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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翅/深宫囚续 第4节

作者:鸠羽千夜 字数:25443 更新:2021-12-31 01:46:02

    面对这种指责,任极不痛不痒,一挑眉头“这种时候不下流,那可什么事都干不成了。”又笑咪咪的伸手握住上上下下揉搓撸几下,“你反应可也不小啊,岂非也一样下流”厚颜无耻,莫此为甚。

    他衔住莫纪寒耳垂,手下不停,逼出莫纪寒几声急喘,“你乖乖的,保管你舒服得成仙。”看他脸红气喘的模样喜爱得不得了,又忍不住道“以后不许说下流,舒服了只管叫出来,我高兴听得紧。”

    莫纪寒立刻咬紧嘴唇,哼也不哼一声。

    任极叹气“谁说不难搞了。”也不再出言戏弄,知他已算是放任自己为所欲为了,再要不知好歹,再被踹下去怕是就上不来了。

    当下再不废话,专注眼前,手下不停,嘴上发泄不满似的咬了一口胸前略略凸起的褐色小豆,就吮住不松口了,来回吸吮磨弄,硬是让他吐气出声才罢休,换了一边继续。

    手下的事物已完全挺立起来,顶端泊泊流出透明的粘稠,任极宝贝似的将它拢在掌心里,低头道“唉,叫一声听听,憋着怪难受了。”坏心的滑下去,裹住了下方饱满的两粒球珠滚动揉搓。

    莫纪寒哪里是他的对手,牙都快咬碎了也没能坚持住,任极刚说完,他腰猛一挺,“啊”地叫了出来,从此喉间的就管不住了。

    任极看得他脸色潮红不住喘息,美得简直快心花怒放,俯身含了他的唇,那手更是一路下探,摸到紧紧闭合的入口,伸了濡湿的两指轻轻按揉。呢喃似的在他耳边叫“纪寒、纪寒。”

    莫纪寒顿时全身轻轻颤抖,拼命将头扭开“你停下”越来越不可抵挡的如潮快、感就要将他完全淹没了。

    “现在停下,除非我不是男人”话音未落,指尖猛的突入,换来一声惊叫怒骂。任极嘿嘿直笑,“你现在的的反应可生动多了,多骂点,我乐意听。”

    手指旋扭扩张,又加了一指往深处去,不轻不重从那要害一点上揉搓过去。他如今对这身体也可算得上驾轻就熟,前儿又才云雨过,开拓轻松不少,是以弄了片刻,就迫不及待的抽回手指挺腰直上了。

    刚一进去被紧紧裹住,立刻舒服得哼出来,也不急着攻城掠地,停在那里享受了一会,才缓缓开始动作,将莫纪寒双腿高举过肩,磨着肉壁,“我也不指望依你这别扭的脾气能对我说出什么好话来,只要别不理不睬,你说什么,我都高兴听得很。”

    莫纪寒不住轻喘,听了任极的话心里百味陈杂不知是何滋味,也不会回答,只得闭了眼将脸转开,却是将身上放松了,由着任极如何折腾。

    任极见他如此,简直高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愈发亢奋,克制也克制不住,再缓不下来,立时急风骤雨一般将莫纪寒拖入急涌的欲念里。

    等到两人都终于宣泄出来,任极虽不算完全尽兴,也知道不能将人折腾的太狠。索性将人搂了,轻声说话。

    “我哪可能关你一辈子。我原也说过,这皇上的位置照理本不是我的,事不由人,如今到这一步,只能说天意如此。”

    “至于子嗣,一个便够,管他男女,养到十六,朕便禅位。”看莫纪寒眉头一动,立刻将人压住,“我可先跟你说好啊,我生平最怕小孩,教养之事我可玩不来,你得负责。教出什么样全看你了,明君昏君我管不着,时候一到,我就把这帝位丢了带你走。天下百姓干我屁事,你也不准想,想我一个就够了。”。

    莫纪寒蓦地瞪大眼,看任极骄横拔扈放言“也算是你逼我看清了,若想将你绑在身边,强迫硬来只会越闹越僵。只好我吃点亏,顺着你的脾气来了。”

    “不过,”他低头,咬了他的耳廓“你也不想这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天下又乌烟瘴气吧,所以等那娃儿为止你都不能跑了啊,你若又跑,我便叫这天下民不聊生朕不快活了,谁也休想高兴”

    他讲完等了半天,身、下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侧头一看,那人愣愣的似是半点也没有听进去,顿时满心气馁。

    忽听莫纪寒问“你何时有的子嗣”

    嗯任极愣了片刻,大喜“你在介意吗”想他平素最是厌恶有人争风吃醋,现在的却偏偏巴不得这人对着他吃醋了。

    莫纪寒怒瞪,任极立刻摸鼻子,叹气“我就知道,唉。好好,我说,去年的事现在还在肚子里没生出来呢。我知道如你这般的人,天生责任感就重,若是我就这样将你拐跑了扔下一堆烂摊子,慢说别人,只怕你第一个便要将我一剑捅死。”

    “虽说这也是不得已为之,但你就不能稍稍介意下么你如此心胸宽宏,却偏偏叫我心里不是滋味了。”

    他越说越是觉得自个儿委屈,搂住人埋头在他颈窝,只恨不得将人再狠狠折腾一顿,看他开不开窍。

    莫纪寒轻喝“胡说八道”心里却是泛起层层涟漪,似酸似痛。忽又想起什么,“还未出生,是男是女都末定,怎能轻说大统传承”

    任极却不以为然,“能者居之,管他男女,要我说,这世上半数男人恐怕还不及女人动心忍性眼光长远。”又去扒在莫纪寒身上,“我生这一个就够了,难不成你还要我去临幸那些女人算你狠,我可受不住,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把这世上的女人统统沉到海里去”

    他看上的人简直就是块石头,他为之患得患失,那人却一本正经叫他去搞七拈三,简直快将他气死

    一想到此,他立刻伸手去摸莫纪寒的腿,曲了膝盖就要往里钻“不成不成,朕越想越气,你这捂不热的石头,定要负责给朕消火”

    “滚开啊混账。”

    第28章 第章

    次日朝中上下一早便接到朝议取消三日的口谕,说是前些日子忙于朝政,冷落了皇后,如今国事渐安,皇后身子也日益沉重,是该好好陪伴几天。

    龙嗣悠关大统传承,这位皇帝陛下偏偏勤勉国事不好女色,登基至今已逾六年,之前的三位妃子并几位贵人却统统打发出了宫,后宫直如虚设。

    好容易立了后,后宫中却再不见纳进过新人,凡是有建言选秀的折子也一概打回。不少朝臣言官为此愁得快白头,奈何如今这皇上手段雷霆,谁也不敢不长眼的去捊虎须,只好伸长了脖子盼独一份儿的皇后赶紧孕育龙子。掐指算来,皇后有孕已五月有余,皇上也没多关心,确有些说不过去。

    因此口谕一出,谁也不敢有异议,又难得的平白多了三天假期,都乐得享享清福,于是天下太平,其乐融融。

    谁也不知道,那位手段雷霆的皇帝陛下,直到日上三竿了,还赖在床上不肯起床,双臂圈着怀中人不撒手,蹭来蹭去的只为再过一回瘾。

    此时已近五月,虽是气候也算凉爽宜人,但两个人抱在一处,又加一条厚厚的锦被,说不上太热,但也不会太舒服了。

    莫继寒本已被折腾了大半夜,全身虚软无力不说,被当抱枕搂了一晚更是出了满身细汗,不舒服至极,正想起来沐浴,才刚撑起一半就又被压回去,又被蹭了一回,换了谁也得变脸色,更何况他心里正憋得一口郁气,心情更差。

    任极早已醒了,抱着人大占便宜,却也颇为察颜观色,一见莫纪寒脸色黑了,立刻见好就收,虽然憋得有些难受,但想想来日方长,又在心里计划着晚间如何如何,一时暗爽,也就忍住了。

    看莫纪寒起身,立刻凑过来“身上难受吗要不要沐浴我带你过去吧”他想了想,还是将那个“抱”字吞进肚里,若是再挨上一脚,太也丢人。

    只是莫纪寒统统冷脸以对,任极现在也不以为意,随手扯了衣服胡乱套上,就要去帮莫纪寒着衣,手还没伸过去,又被拍开。

    莫纪寒裹着外袍自己站起,虽然腰酸腿软也咬牙站得笔直,只是一迈步那股私密处的不适感让他瞬间脸色黑透,紧了紧牙关,大步绕到后室。

    任极站在床边略一思索,先去前厅开了门唤来郑海吩咐吃食,随即关门落锁,去翻了两身新衣袍拿着乐颠颠的直奔后室浴间。

    站在门前侧耳一听,里面传来隐约水声,他便立刻推门而入,笑道“刚才似乎没看到你拿替换的衣物,我都拿来了,正好一起洗洗吧。”

    将衣服随手往旁边小榻上一丢,三两下把自己扒个精光就跳下去。莫纪寒行动不变,才刚走到池边任极就已追了上来,他木着脸冷冷道“我洗好了。”

    任极将人捉了,满脸无赖笑道“别呀,我再给你搓搓背,哪能这么快就洗好了”眼神刻意往下溜一圈,意有所指道“没洗干净,对身体可不好。”

    莫纪寒的脸青了。

    他到底也没能从任极手底下逃出来,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等到两人从浴室出来,莫纪寒已是满脸红晕,两腿连站也站不住了,被任极半扶半抱的带到外厅安置在软椅上。

    郑海颇有眼色,已经将饭菜布置妥当,一个伺候的人都没留,只将门关严了,自己在外守着。

    估摸着里面等到吃完还有好一会儿,他抖抖腿脚,在外间的小园子里慢慢踱着步。这园子虽不大,又无人刻意修整,此时却已葱笼郁郁,各色花朵点缀其间,几只蜂蝶飞舞,在这皇宫大内中颇显出几分野趣来。

    这季节正减了棉衣换了单衣,觉得身子轻爽不少,他活动活动才觉得一把老骨头算是开始灵活起来。正走着,前面突然转出一个人,笑道“郑大总管,您今日怎的也得了空闲出来走动了”

    抬头一看,正是鸣枭,双手抱剑,嘴上衔着根草,没个正经样的靠在株槐树下,一副懒散样儿。

    郑海看了看他身后,回道“哪有副统领有闲情,还能摘槐花儿扮个风雅。”

    鸣枭摸摸鼻子“小丫头要做槐花饼,自己又爬不来树,就死缠烂打的叫我帮忙。”

    郑海噗笑一声,鸣枭面上飞过一阵红,转转眼睛,凑到郑海那边笑道“大总管,跟你打听个事啊。”

    郑海斜眼看他,“你知道宫中的规矩。”

    “知道知道,那不是想着大总管你能帮帮忙嘛。你看我孤家寡人二十几年了,日子过得是多可

    怜,现在好容易有一个看顺眼了,您老也行行好吧,我鸣枭一辈子记得你的大恩大德啊。事情要成了,我一定给您立个长生牌,早晚三柱香”

    郑海“呸”的一声将他话头打断,“长生牌个屁,老子还没死呢,你敢上香试试”鸣枭嘿嘿陪笑,“是是是,您说什么是什么。那”

    郑海挥挥手,赶苍蝇似的将他挥到一边,掉头走回去“行了,我帮你看看。你该干嘛干嘛去,还有,闭嘴”

    他走回去的时候里面两位主子刚刚吃完,着人收拾了,任极兴高采烈的去扶莫纪寒肩膀“坐长

    了不好,我扶你进去躺躺。”转头对郑海道“留两个在外间伺候,你也去歇歇。”

    郑海谢恩退出来,琢磨片刻,叫柳莺去候着,带了莫言去侧边厢房,打算好好跟她谈谈。这小丫头,虽然做事有些莽莽撞撞,心却不坏,又是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能有个好归宿,也是不错的。

    不过他没有想到,他话才开了个头,莫言就激动的跳起来往门口冲“我才不干那个死混蛋臭色鬼,我打死他呸”

    郑海有些目瞪口呆,看她嚷嚷地凶恶,脸蛋耳朵却红通通的,心里不由好笑,想到鸣枭这以后可有得受了,保不齐得天天挨揍。

    正想着,园子里就传来大呼小叫的动静,他苦恼的抚着额头,拼命叹气什么叫有些莽莽撞撞,这是压根没脑子

    鸣枭看到莫言从厢房里炸着毛冲出来便知道事情要糟糕,这偏殿地方太小,外间动静若是大那么点,里头的主子们可是能听个一清二楚,他正想跳出来拦人,却已经晚了。

    莫言还没跑过来,就已经中气十足的吼出来“鸣枭你个混账王八蛋,快给我滚出来缩头缩尾的自己不敢出面,要当龟孙子么”

    鸣枭一呆,脸黑了一黑,突然又笑起来。

    等郑海迈着老腿赶过来的时候,鸣枭已经抓着莫言溜了。他抬头看看紧闭的房门,正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门却“吱呀”一声,开了。莫大将军站在门口,他的主子则满脸不高兴的站在后面,一脸阴森表情的盯着他。

    郑海顿时觉得“嗡”的一声,头大如斗。

    “刚刚是怎么回事”莫纪寒边问边跨出门,他巴不得赶紧找个借口离任极远远的,直到现在,他也不习惯跟任极单处,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能避则避。

    郑海干笑,这叫他怎么说呢。

    任极一瞪瞪眼,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说”

    郑海被冰得浑身一个激灵,当下一跪,不敢隐瞒的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又壮着胆加上一句“皇上,还请成全。”他这张老脸啊,算是丢没了。

    任极挑挑眉,正想放两句狠话以示心情不佳,莫纪寒却笑了笑“这样啊,那很好。”他站得有些累,靠在回廊柱上,笑得有些飘渺。

    这一笑,让任极顿时感觉有些不好,心头不自觉一跳,醒悟过来,他是想起阮轻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老妈因为尿毒症住院一个多月,人都肿了还死活不肯透析,口水都说干了才勉强插了管,透了两回现在总算稳定下来了,她也发现透析没有那么可怕,其实还是可以活得很好的嘛。

    咱在这里多嘴嘱咐一句大家一定要坚持半年体检一回,也一定要让家里的长辈坚持做检查。尤其是如同之前有什么病史,更不能轻忽。我妈以前摔过一回手,骨折过,虽然后来看着是好了,但总是会有麻木的感觉,当时以为是年纪大了恢复不好,她也不愿去医院,而且体检的时候各项指标都正常,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才知道,她的肾衰竭就是由这引起来的。之前的受伤除了骨头也伤到了血管,那些微血管有了炎症病变,医学上称“小血管炎”,如果没有及时治疗,会对微血管多的脏器造成严重的损害。这个病血检可以查出来,但是也是近两年才新发现的,指标并没有完全普及,名称叫“安卡”。建议大家做体检的时候都可以问问这个指标。

    还有,尿检也是一定要做的哦,不要因为一些心理因素就抗拒它。

    最近买了个小平板,上班摸鱼的时候码码字,希望我能码快点吧。

    最后,祝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第29章 第章

    想起这个女人,任极心里是一阵说不出的别扭,更不想让莫继寒一直想着她,立即大手一挥,“准了。这宫里也确实冷清了点,热闹一下也是不错的。”

    他想了想,又道“他们人都在宫里,也不用讲究民间那许多规矩,郑海你去挑个良辰吉日,准备准备,就在这里办吧,喜庆点就行。”

    接着拉了莫继寒一把,“走走,我们去瞧瞧。”

    郑海呆如木鸡,任极已经把莫继寒拉走了。

    莫继寒不知道任极要拉着自己瞧什么,糊里糊涂的跟着走,等到了地方,顿时大惊失色,甩手就要离开,却不敢出声喝骂。

    前面正站着两个人影,高大点的正将个头娇小的一把拉住,“哎,你跑什么,刚不是还骂得那么大声吗怎么现在溜得比兔子还快不过就是亲了一口而已啊,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啧,女人就是麻烦,左也不对右也不对,心里想什么都不肯痛快说出来。”

    莫言又羞又恼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对着鸣枭的小腿就是狠狠一脚“色鬼王八蛋,你闭嘴”

    鸣枭挨了一脚反而兴高采烈,“既然你这样说,闭嘴没问题,那我可就动手啦。”

    莫继寒听得无语,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个两个的都是这般厚颜,眼见鸣枭真就伸出手来去抱莫言,他想也不想就要冲出去救人,却被任极拦腰抱住,腰间一麻,腿就迈不出去了。

    任极在他耳边低笑“人家正亲亲我我,你冲去煞什么风景,听说毁人姻缘会被雷劈,那我可舍不得。不如我们也广结善缘,身体力行,想必佛祖更会保佑一些啊。”

    莫继寒对于这种无赖似的言语始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现在简直连脸都快气歪了,巴不得天上赶快劈个雷下来。但无论如何是没法再出声了,白白憋青了一张俊脸,被任极半哄半抱的拖走了。

    莫言最终反抗无效,任极做媒上瘾,大手一挥,直接把柳莺指给了越宁,他拍着越宁肩膀笑道“你跟在朕身边多年,如今又做禁军暗卫统领,整日里奔忙劳碌,却不能光明正大受赏加封,到如今身边连个照顾的贴心人也没有,朕思起也是心中有愧。看你对这丫头也颇有好感,何必再拖,不如一起办了吧。”

    越宁看着满脸通红的柳莺愣了好一会儿,才跪下谢恩,只是心里忍不住嘀咕“陛下您是看不得有人老围着您那位转,现在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吧。”

    不过转眼瞄着柳莺那张红通通的俏脸蛋,心里更是奈不住的阵阵欢喜,他也是个毫不扭捏的人,当下就过去牵着柳莺走了。

    郑海历来办事麻利,虽然说这样办喜事又赶又急,但宫里什么都不缺,他去库房转了一圈,立时就将东西都置备齐了,就连嫁衣都是现成的。去年立后不久,户部曾张罗要给皇上再选秀立妃,折子递上的同时,户部连内务府置办了成堆的宫装,却不想任极直接驳回,那些个华丽的衣饰还未见一次天日就只好堆在库房里默默无闻了。

    虽是年前制的衣衫,用料却极考究,又保存得好,郑海豪气的挑了两套艳红的牡丹缠枝宫妃装,改了下身量,就是现成的嫁衣了。

    只是新郎服却费了工夫,整个宫里有资格穿那绣着五爪金龙婚服的只有一个人,谁也没胆造次。只好调了绣娘与裁缝,连夜赶工。

    当郑海向任极报备的时候,皇帝陛下心思活络了一下,对郑海道“再多做一套,你带人去量量身量,他若是不肯,你就跟他说,既然是他认的妹子要成亲,当然都要一身新衣欢欢喜喜的才好。”

    说到“认的妹子”,那酸溜溜的语气听得郑海都忍不住有些牙疼,又见陛下那转来转去的眼珠子,连头也忍不住疼起来,陛下怕不是又再想什么歪心思吧。可不要又闹得翻天,到时若连天地都害得别人拜不成,就算是主子,那也罪过大了。

    果然下句就听到任极说“你去挑料子,颜色要红要亮,嗯,别用别的不三不四的了。我那专用的呢你去找找,盯着做工的,做精细些,反正时间多的是。”

    于是紧赶慢赶,半个月衣服大致完工,郑海挑了七日后的良辰吉日,任极拍板,婚期就此定下。

    到了当天,任极下了朝就喜滋滋的赶来,这偏殿也被他重新提了殿名,上书“竹萱”,上盖红绸花,沾染上不少喜色。

    他兴致勃勃看郑海带着几个人布置,自己也忍不住指手划脚一番,想他当年大婚立后时,虽说若樱是自己看中的人选,却对这些是看都懒得看一眼,随人去忙,时辰到了行过大礼就算了事,从不曾发现原来这事竟是如此多的讲究。

    心里又一阵计较,拉过郑海,对着他嘀嘀咕咕一通吩咐,郑海打耳一听,心里就忍不住叫苦,又不敢抗命,只好苦着脸应下,心道晚上可热闹了,搞不好还得拆房子,也不知这新翻修过的结不结实,可不要半夜的时候殿顶塌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买电子产品就是个大悲剧,手机过不了一年,4过不了半年,现在搞个平板,它的b接口两月不到就松了,这个大松货插电脑和连键盘全都不行,真心给跪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妈妈现在每星期都坚持去透析了,至少人不是肿着的了。

    嗯,大家新年快乐元宵节快乐新的一年大家和家人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其实我真想炖肉来着,可是。。火候没到。光速滚走

    第30章 第章

    不过郑海多年当差的经验,并不像他的皇帝主子那么不着边,喜服拿出来的时候,莫纪寒的那一件仿着帝制改的,黑底贴红,绣的苍松祥云纹,既喜气又端庄。虽然试穿的时候莫纪寒对着那喜气洋洋的衣服有些别扭,却也没多说什么。

    看时辰差不多了,着人伺候着给莫继寒沐浴更衣请到大厅,郑海四下张望一阵,招招手,一队人拿着各式物件进到卧房一通忙活后退出来,郑海不安的看着这被装扮一新的卧房,心里将天上各路神佛都念叨祈祷了一遍,才将门关了。打定主意,今天多喝两杯,然后早早回房蒙头大睡去。

    莫继寒到厅中时任极也正好跨进门来,只抬头那一眼,目光便粘在莫继寒身上再舍不得下来了。

    今天的莫继寒看起来真是俊极了,平日里总是看惯他穿青衫蓝袍一类,虽是俊逸,却总感觉清冷一些。如今这一身,却是显得龙章凤姿,长身挺拔,眉目似画,鼻如悬胆,轻抿的薄唇更是牢牢吸住任极的目光。那红色,更让俊逸中透出些许艳色来,直看得任极心里百爪挠心,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抱进屋里恣意妄为一番。

    那种露骨的目光,便是个瞎子也得感觉到了,莫纪寒一见任极那副神色便知他没想好心思,只是碍于这在喜堂里,不好发作,只能警告的瞪他一眼,转身拿背对着他。

    却不知那一眼在任极感觉直如火上浇油,眼色已然深了。

    吉时已到,郑海也换了一身簇新,请任极二人在主位坐了,高唱一声“吉时已到,新人拜堂。”话音未落,已传来一片叫好起哄声。

    来观礼的人不多,不过就是负责这偏殿的宫女太监和不当值的暗卫,也没有锣鼓喜炮,却有漫天花雨飘飘洒洒,也是一番绮旎风景了。

    两对新人慢慢牵着喜绸走了进来,新娘头上都蒙着喜帕,握着红绸由新郎引着走至厅中,恭恭敬敬的行礼。

    莫继寒坐在主位,看着下面那个毛毛燥燥的小丫头如今居然已嫁作人妇,当年叫自己做大哥的一幕幕又涌上眼前来,不由轻轻叹了一声。又按着规矩说了几句告诫,喝过了敬茶,满脸百感交集,有些恍然如梦,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一步了当真应了一句“事易时移”。

    “天地君亲”一一拜完,郑海没有想到两对新人竟然直直也对着自己拜下来,当即吓一跳,“礼成”两字咽下了喉咙。

    “这”

    莫言还蒙着喜帕,也不管那么多,说道“总管,我们都是从小被您带在身边教养长大,对我们这些七八岁就入宫的孩子,您也是如师如父,悉心教导至今。现在我们都大了,您也老了。我们愿奉您为父,从此伺奉。”

    说完,四人规规矩矩的磕了头,早有人送了茶来,莫言先拿过一盏,敬到他面前“干爹,您喝茶。”

    郑海看着捧到面前的茶碗愣住了。呆了好一会儿才下意识的去看任极,任极笑眯眯的抬抬下巴示意。

    只一瞬,郑海就觉得眼里一片酸涩。想他八岁不到就净身入宫,一辈子就都耗在了这片围起来的天地里,当初也曾对天发誓就算残了也要混得个人模人样,叫任何人都不敢看不起。

    却不想是战战兢兢的走在刀光剑影尸山血海里,周围的人一拨拨来来去去,无论身份尊贵卑贱,得了善终的却是寥寥可数。

    活得越长看得越多,渐渐的他也就只剩了一个念头,不求身后,就是等到死的那一天,能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咽气。那他这辈子,也算是得了个圆满了。

    可现在有人能真心实意的叫他一声“爹”,心里以前一直空落落的一块就像突然被填满了,梗得喉间发疼,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抖着手将茶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咽得太急,险些呛到。

    大礼这才算行完了,新娘都被送入了布置一新的厢房,厅里则开了酒席,散了喜糖,任极和莫继寒喝了几杯便离席,免得底下人闹不开,也不尽兴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过了小小的庭院便是里间了,莫继寒走得有些心不在焉,等推开门的时候他一眼看去第一反应就是退出来,想着走错门了。

    然后转身,看到任极停在他身后,他顿时瞪大眼

    第31章 第章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任极打的什么主意,还来不及气恼就下意识的脚步一错想要离开,而任极打主意已经打了月余,现在就差临门一脚,哪容得下人就这样跑了。见到莫纪寒身法展动,心里忍不住大笑三声,喝道“不准逃”

    却也不追,五指一张,一阵薄雾般的粉尘扬起,空气里顿时飘起一阵清清浅浅的香味儿,这春末夏初的满园花草却也掩不住那清浅的味道,丝丝缕缕的缠绕着。

    莫纪寒想要闭气时已经晚了,浑身劲气瞬间泄个精光,腿一软眼一花,已经被人捞到怀里抱着。

    他简直要气急败坏了,脸上气得一阵红一阵黑,当即把全身还能用的气力统统的用到骂人上“任极你混账卑鄙下流快放我下来”把所有能想得到的词搜肠刮肚都骂了个遍,心里暗悔在军中时没将那些俗俚之语都记在心里。

    只是他骂他的,被骂的却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豪气万千的一脚踹开房门,进去后顺脚踢上门,将人小心的放到床榻边坐好,顺便体贴的让他靠着软枕,自己搬了把凳子挨着坐下,脸上的笑收也收不住。莫继寒眼不见为净,闭上眼打算装死。

    任极已经把莫继寒的脾气摸了个透,也不着急上火了,对付这种人,总结出的经验一条就够死皮赖脸死缠烂打,只要能扛住打骂,那就绝对能拿下了。

    他就端坐在凳子上,满眼的欣赏之色,这个男人,真是说不出的俊美,越看越漂亮,简直让他舍不得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片刻。

    “该拿你怎么办呢”

    莫纪寒诧异睁开眼,任极一手已摸上他的脸,逡巡的目光正一寸寸的细细看着他,见他终于看过来,不由笑起来“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语气温柔。

    莫纪寒不解风情的瞪着他,“解药”耳朵却控制不住的发热。

    “不行。”

    莫纪寒干脆的继续闭上眼,一副懒得理他发疯的模样。

    只是任极一点儿也不在意,满心欢喜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仔细,一手在他脸上流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收走。

    感觉任极终于起了身,莫继寒还未来得及暗暗松口气,便又回来了,随着酒倒入杯中的声音酒香弥漫,莫纪寒忍住看一眼的冲动,有些烦躁的想这还有完没完了

    接着他的下巴就被扳起来,熟悉的霸道气息靠近,唇上传来一阵湿热,馥郁的酒香渡进口中,硬是迫他咽下去又在嘴里大肆掠夺一番才退出去。莫纪寒动弹不得,只能老老实实的任人予取予求,等到任极放开,他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任极把酒杯随意一丢,将人搂到怀里,又亲了亲,才说“虽然你会不高兴,但是我真的很高兴,真的”他兴高采烈的宣布,“反正,既然你已经饮了这合欢酒,那就真真正正是我的人了,这回我心里可总算是踏实了,哈哈哈哈”

    莫纪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任极看起来则是高兴极了,哈哈一阵笑之后索性抱着人就势躺倒,若不是莫纪寒及时喝住,他恨不得再打上两个滚。

    作者有话要说

    先放个半章上来,下半章还在纠结中。。

    第32章 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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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第章

    这话听在莫继寒耳里恍如绽雷,一瞬惊起轻叫“什么”到底全身还无力气,又软软摔回去,却使力捉了任极手臂,摇头道“哪里能如此轻率。”

    他深知如今这开明之世来之不易,又是百废待兴,战乱方歇并吞一国之力,事务之冗杂非常人可想,又正是兵事疲痺要休养生息之时,一个处理不好国事飘摇,旁边虎视眈眈的诸侯小国少不得借机生事,即便动不了国本,趁机大打秋风也是够让人头疼了,受苦受难的又是边疆黎民。区区十年,岂能让国本坚如磐石,堂堂一国之君耳鬓厮磨间说出这番话,当真是轻率了。

    任极却当说的是别人的事般满是漫不经心,“轻率个什么这位置本来也不是我乐意坐的,这仗也不是我乐意打的,也不知我是生了个什么命,倒霉事全砸我头上了。不过也还好,没把祖宗的这点儿家底输个精光。”眼睛一斜,手在那人腰上横竖又摸了两把,笑起来“当然这都算不上什么,最好的是居然一把抓了个媳妇。”

    眼疾手快的翻个身把人压着,听莫继寒怒骂“胡说八道”,条条有理的反驳“哪里胡说八道了,你这媳妇本就是我一把抓来的。若非你们的那个昏君贪功冒进,连下七旨逼你仓促进兵,结果被我抓住了机会,现在尸骨无存的当是我了。你一定不知当初我有多忌惮你,简直是害怕了。”

    那具矫健的身体上还有些当初的旧伤,虽已是痕迹浅淡却毕竟再无法消去,任极手指在上面一条条划过,说话的语调轻轻的,有些令人无从捉摸的感叹。

    莫纪寒也是头一次听任极说起这些,不由惊讶,微微睁大了眼听他继续说下去,反倒没有注意到那在自己身上划来划去的手指。

    任极嗤笑一声,“你别不信,我那个父王跟你以前的主子也算差不多,天下太平的日子太久就以为真是天长地久。都是一样的草包,生的儿子也是一个比一个惫懒,偏偏一个一个都盯着龙座,觉得坐上去了就是老子天下第一,可以呼风唤雨了。我却比较特别一点,只想游手好闲当个王爷就行,一样吃吃喝喝玩玩美人,有武艺傍身,闲时又可逍遥江湖,不比被定在那位置上强多了。”

    “偏偏为了个连脸都没瞧见的女人打了起来,居然还把那老头子活活气死。我那几个兄弟哪有不红眼的,结果斗到最后一个接一个的呜呼哀哉,你是不知道,当年的情况既惨烈又可笑,若你的主子耐心再多一点,肯多下点功夫打探下情报,而不是着急忙慌的逼你出兵,甚至打都不用打,等我二哥真弄死了守灞关的韩将军,国中再无将才,你就能直接兵临宫墙了。”

    任极一手揽着专心听他讲话的莫继寒,伸长另只手捞了茶碗喝口冷茶润润喉,“可惜想当皇帝的都没当成,我那时已在回去封地的路上,只想离这是非远远的。二哥已然胜券在握,却偏偏认为我执意离开是居心叵测,一路击杀。到最后我身边人尽数被诛,只余我孤身一人,你知我干了什么吗”

    虽则任极的语气漫不经心,但稍一想象便知当时的惊心动魄,不由追问“干了什么”

    “你知我武功,我生平唯一愿意吃的一点儿苦全在这上面了,也算有点天资,学得不赖。只剩我一人时,反而易于隐藏形迹,我一路潜回,就在龙床上砍了二哥的脑袋。然后发现,皇家血脉竟只剩我一个了。”

    “也是阴差阳错,当时守灞关的韩将军属太子一党,太子死后他处处便与二哥作对,适逢吃了你一个不大不小的败仗,情势又不容乐观,故据关而守拒不出兵。你那时也不肯冒进,毕竟当时优势尽在你手,只扎营驻守等粮草援兵补给,打算徐徐图之。韩将军道你是不愿意多添无谓伤亡,他便也明正言顺使一个拖字诀。我二哥急着当皇上,若能此时胜了你当大书特书,这样一个大战绩怎可放过,哪里容得他拖着便派了自己心腹私授帅印准备寻隙弄死他取而代之。偏偏你被你家主子催来攻城,韩将军思来想去觉得一味缩着不好交代,决定出去打两场,输了更有理由拖着。那元帅来时他正在与你交战,没见到人,却被守城的副将发现了不妥,结果一把给扣下了。”

    看莫继寒听得一脸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的模样,任极笑笑“所以说凡事都是命,这些都是后来韩将军与我说的。他虽在你手上吃了不少亏,却对你的兵法推崇备至,当然这是后话。于当时的我来说,你的捷报简直就是让我惶惶不可终日。”

    “你可知道,我才从自己兄弟手上捡上一条命,虽然不情愿却也坐上了龙椅,可不愿意命和椅子还没捂热就全给丢了。彼时朝廷内外乌烟瘴气,全无可用之才,我懒散惯了也没培养几个心腹,不得已,只好用了些非常手段。”

    他又轻轻抚着莫继寒的背脊安抚,“当时也算一把豪赌,总算我可能还有些开国先祖的血性,又有些运气。你看此上种种,单是缺了哪一个都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当时我是非常好奇的,你七八年前不过双十年纪就已官拜上将军,此战又将我方有数名经验老道的武将逼得节节败退,终于抓住你后便极想见上一见,便让人将你弄到上京来。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莫继寒阖起眼,心里纷纷扰扰乱作一团,如今才知所有事情真相,实在是不知道该对这笔糊涂账作何感想,又觉木已成舟,想之无益,索性先抛到脑后,只说道“既是得来如此不易,你现在又如何轻易就”

    任极侧卧着说了这半天话,也累了,索性翻身仰躺,让人趴在自己身上,回道“实在是觉得腻味,总会有人揣着自己的心思说话做事,成天的防完这个防那个,累得慌。再者,老子我都打下这大一片江山了,凭什么还要老子守着。老子儿子要真是个废物,等我两腿一蹬他也照样得死,没差别。”

    这种混帐话当真也只有他才讲得出来了。

    莫继寒轻轻叹气,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折腾一夜他早已疲累,脑子里又被这样的前情后果搅得纷乱,任极轻拍在背后的手让他精力再撑不住只想缓缓睡去。只是深心里,对着那将来的继位者,有了一丝同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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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第章

    三月后,热夏已过,落了几场雨,天气便一日日凉爽起来,浓绿渐渐染上金黄,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中秋佳节转眼即至,向来对年节不甚上心的皇上这次却一返常态,大开赏月宴,封赏了一众臣子,连大婚后就再不出现人前的皇后这次也破开荒的露了脸。脸庞清秀只薄施了脂粉,腰身沉重,显是即将临盆了。皇后也未久坐,只进了几口小点便由侍女搀扶着下去了。

    五日之后,皇后临盆,足足生产了三天三夜才产下了一名男婴,皇帝大喜,当即便立为太子,赐名驰风。然而还来不及欢庆,皇后却因难产血崩薨于当夜。帝悲难自抑,誓终身再不立后,举国丧,赐谥号端娴,入帝陵为长伴君侧。

    是夜,宫中撤下一切靡华之色,代之缟素,宫人哀声戚戚,内外连绵一片白绢灯笼,影影绰绰中衬出几分森凉阴郁。一辆没有丝毫装饰的马车棱棱沿宫墙而来,马车漆黑,黑马拉车,车夫也笼在一身宽大的黑斗蓬里,马蹄都被裹了起来,只有木料的轻微倾轧声一路至一处小小的偏门边,那里早有人候着。提一盏小小的白绢灯笼,整个人都笼在昏黄的烛光晕出的摇晃的阴影里,从那车夫手里接过小小一面令牌,就着灯火细细验过,开门放行。

    直到目送那马车完全融入夜色中,那小门才轻轻闭上。轻晃的昏黄烛光倏然熄灭,腾越起的黑影如甫张双翼的大鸟,无声轻灵的滑入禁宫深处。

    那影子几个起跃便已来到一处小小院落,无声的落到游廊下,花木影影绰绰将等在那里的人只映出一个暗色的轮廓,一手托起收在胸前,似是揽着什么东西。那人单膝跪下“陛下,已经送走了。”说罢探手入怀,将那面令牌双手奉上。

    笼在花木阴影中的人走出一步,将那令牌拿起“派人盯着,有异动立即报来。下去吧。”转身大步走了。

    偏殿里静悄悄的,侍侯的人都被早早遣走,莫纪寒倚在窗边翻着书册。屋中点了数枚蜡烛,照得颇为敞亮。他看得似是入了神,连任极进来也未发觉,只是轻轻翻过一页,嘴角轻轻抿着,带出一点笑意,倒是难得看到他这样放松惬意的模样,让任极脚步放得更轻了些,又瞄瞄手上的襁褓,不觉也带上了些笑意。

    悄没声息的走过去,本想偷看一眼他看的到底是什么书册,看那轻松的表情,肯定不是兵书,难得看些闲书可真是惹人好奇啊。不想才摸过去三步,那人已被惊动,抬头道“你回了,要用些你抱的什么”

    莫纪寒瞪着任极右手上的襁褓,虽然包裹得极为严实,一点儿也看不见里面,但就是再没常识,瞧着也只能想出一种可能,“你这是”

    任极却抬起左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纪寒便下意识收了声,瞪大眼睛看任极走到近前,将右手微微朝他眼前一递。

    一个小小的婴孩就睡在他的手上,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的有些皱在一起,细细的胎毛柔软的覆在头顶,小嘴噘起啜吸着自己的小手指睡得香甜。

    面对着这样一个小东西,莫纪寒手足无措,并不敢接过来,反而是后退了一步,惊异道“哪里来的孩子”却也不忘压低了声音以免惊到了小家伙的睡眠。

    任极看他退了,心下暗笑,又往前进一步,低声回道“你儿子。”

    莫纪寒表情一片空白。

    “哎,你快抱抱他,我手都酸了。”说着又往前递了递。只是这样一番动作让那小东西睡得不稳了,在任极手里四肢一阵乱蹬,细细的哼唧几声。

    任极一看不好,赶紧收手,抱在怀里轻拍,好一阵后那小东西才又啜着小手指睡过去。眼看着睡了,任极才长出一口气,他也似是真抱烦了,抓着莫纪寒的手强行塞过去,自己忙不迭的活动着肩背颈项,叹道“简直累死人。”

    莫纪寒来不及拒绝,只能手忙脚乱的抱在怀里,一手抱着,一手僵硬的托着小东西的后颈,便动也不敢动一下了。

    任极看他那僵硬的模样不由好笑,开口指点“别那么僵硬,放轻松一点,手肘放低,上臂过去些就行了,一定要放松,不然他不舒服。我说可别让他哭了啊,之前就哄了快一个时辰,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虽然说是要放轻松,莫纪寒却实在是没法,任极也不敢戏耍得太过火,赶紧过去打开房门,便有人送了一色物什轻轻摆放好又悄悄退走。

    任极将小东西接过去顺手放在刚送来的摇篮中,将手往莫纪寒面前一伸“僵得快抽筋了,帮我捏捏。”

    莫纪寒无奈,伸手捏他臂膀,果然觉得指下肌肉硬梆梆的,边捏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任极往美人靠上懒懒散散一歪,“都说了是你儿子了。你先别急,我说的可是实话。我的儿子当然也是你儿子,这小家伙我谁也不高兴让带,就乐意给你养,你若是不要,我就直接丢了。”

    他眼睛斜过来在莫纪寒身上来回转悠一圈,“其实你若是能生一个更好,只可惜太医院那帮死老头子全跪我面前求恕罪,看他们那一个个老脸都是马上要掉脑袋的模样,我也只好作罢。”

    “你”完全没法进行正常的话题,莫纪寒心里升起深深的无力感,但他也比以前要淡定多了,只叱道“又在说什么混话。”却是轻轻走到摇篮边,伏身看正沉睡在里面的小小婴孩“你就这么把他带来,娘怎么办”

    却是这一方天地被刻意隔绝,没有与外界互通有无,他又无心留意,对外间变化一无所知什么都不知道。

    任极也回得干脆“走了。她本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寂寞终老,自去外面见识另一番天地。”

    莫纪寒默然,半晌轻叹“倒也是个奇女子。”

    任极立刻警惕起来“有什么奇的,脑袋正常点的女人应该都不会愿意呆在这里。你不会又动了想走的心思吧,我警告”

    话未尽,却见莫纪寒抿唇轻笑起来,他被那笑晃得呆了一呆,忘了自己该放的狠话,却听莫纪寒道“你又胡乱想些什么”抬头看他一眼,笑容未敛。“我只是担心,这样小的孩子,我们两个粗手粗脚的,哪里养得好”

    任极盯着他的笑,只觉得心都要从腔子里飞出来了,人从美人靠上一跃而下,说话哪里还想着经大脑,“担心个什么,也不想想你相公我是谁,什么事办不到,养个娃娃还不是小菜一碟。媳妇你笑得真好看,再笑个。”伸手搂了人就要去亲。

    “哇”的一声,嘹亮的啼哭刹时回荡在这方小小的院落里,那小东西终于是被吵醒了,不耐的大声抗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时间线这个东西如果有bug大家就不要太纠结,实在是我也没时间重撸一遍,肯定是有些乱的,将就、将就哈

    第35章 第章

    这一哭简直是鬼神走避,任极拧着眉毛低骂一声“见鬼”他之前已经被荼毒过一次,若不是嫌太毁形象,恨不得拿双手捣住耳朵,然后直接跳出门去。

    可惜不能。

    将小东西抱在手上的莫纪寒更是手足无措了,胡乱的拍着小东西的背,轻声的哄“乖啊,不哭不哭。”到底不得其法,小东西哭得更带劲了。莫纪寒拍得不得法,小东西抽噎不及呛住,咳了几声,更不舒服了,哇哇哇的越哭越大声。

    这样腾起来的奶娃娃对两个从没当过爹的年轻男人来说杀伤力是巨大的,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见得会皱眉的人在这哭声里简直都有跪下来的冲动。

    幸好这世上有一种职业叫做奶娘。

    好在任极还是睿智的有先见之明的,很快便冷静下来,高声喝道“来人”

    立刻便有人应声入内,一个三十来岁做妇人模样打扮的女人并两名宫女低着头进来便要跪下行礼,被任极挥袖一道气劲托住“免了”,从莫纪寒手中一把抓过当今天下的独苗太子一把塞到那妇人手里,“他怎么总是哭,你看看。”

    那妇人显然没有想到有人递自己的骨血竟也会如此粗暴,不由一呆,又立刻反应过来,急忙小心接过,轻拍几下,回道“回皇上,小太子怕是饿了。”她告了个罪,便要退下去隔室喂孩子。

    “慢着。”任极指了指里间,“不必出去了,就这里。你也在这歇着,随时侯传。等会儿出来,还有事情要问你。”

    进去不大会儿,哭声便渐渐小了去。任极侧耳听着,有些挫败的揉着隐隐发疼的额角“小崽子真能折腾,明明那么点儿,一哭起来怎么就那么大声,不能更烦。”

    莫纪寒皱眉“他还小呢,别这么说话。”

    任极撇眼看他那皱眉的模样,哈哈笑起来“哎哟,我还没说什么这就心疼了啧啧啧,我就说我没看错吧,那什么”

    已然深知他个性的莫纪寒立刻低声打断“闭嘴”虽然可能没有什么用更会适得其反,但他实在是不想再听那些胡言乱语了。不过倒也记得这里不止两人,没有大声。

    这回任极却是识趣的乖乖闭嘴了,倒也不为别的,逗得过了于自己没什么好处。再者说,还有外人在,总不好让个奶妈看堂堂一朝天子的笑话吧。但这一笔,朕可是记下了。任极摸摸鼻子,在心里不怀好意的默默打着算盘。

    里间里小太子吃了个囫囵饱,被拍出几个奶嗝后精神了,嗯嗯啊啊的叫着在奶娘手上呆不住,被小心的抱出来要交到任极手上。任极大袖一挥,直接指给了莫继寒。

    那娃娃被莫纪寒有些僵硬的抱在手里,倒也不认生,咯咯直笑,虽然手脚都被包着,也不老实的动来动去,旁边奶娘笑道“小太子才出生几日,已经这般有精神了。”

    任极冲她招手,问道“除了吃喝,小孩儿该怎么照看你且说说。”

    奶娘一时有些困惑,却是道“回皇上,小孩儿就是要时刻都注意着,通常两个时辰左右就会饿,得吃奶,饿了会哭,尿了拉了也都会哭,要经常摸摸尿布,随时得备着换。里面已经准备得不少了,小孩儿早几天都不能沐浴,但小孩儿天生都会体热一些,这种天气便会发汗,要时时擦汗。每天要用兑了蜂蜜的温水擦身,尤其是头,以免长癣。”

    “这些事儿可琐碎着,一时也不容易说完呢。尤其是吃,晚上需人照看着,若是哭了基本便是饿了”

    她还未说完,任极已是抚额摆手,只听那絮絮叨叨的他就头疼,根本也没听进去,打断道“罢了罢了,你就说说今儿晚上该如何照看就行。”为什么带个奶娃娃这么麻烦,他后悔了行不行

    倒霉的奶娘只好再重复一遍“晚上定是要着人照看的,才不会误了吃奶和换尿布。”

    卧槽这么带孩子老子的福利怎么办任极立刻就改了决定“哦,那你好好带着吧。”想了想又表示了下关心“一个人带得过来么有几个奶娘”

    奶娘受宠若惊,跪下谢恩,“回皇上,有两个奶娘轮换,带孩子本就是我的本职,也不是很辛苦。”

    任极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他冲一直站在旁边的宫女招招手,“你们两个,过来。你们带着奶娘,就住到隔壁去。那两个丫头成了亲搬出去了,你们就去安置下来吧。”

    几人连忙领命,抱着小太子退出去了。

    看着自己儿子从视线里消失,任极心里长长出口气我真是太机智了

    第36章 第章

    他自己儿子自己不怎么在乎,却没想到莫继寒关心得多,不过就抱了那么一时三刻的,就惦念上了。心不在焉的坐了没多久,两人话都还没聊两句就想往外跑“我去看看。”

    任极看他那模样简直后悔死了自己的决定,养个什么破孩啊,这还不是他亲生的呢,又不缺吃又不少穿的操的什么心。幸亏男人不能生孩子,要是真生了一个,还有他待的地

    莫继寒刚迈步就被拦腰一把抱住了,任极一脸的不乐意“看什么啊,巴掌大的个小东西,你多看两眼他就长大了行啦,奶娘和伺候的都在,谁还敢委屈他不成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想起去看看我整天被一群人围着拉拉杂杂的什么都要御批,我过得才叫惨,你就不心疼心疼。”

    使劲箍着人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你都不知道最近可烦,地方大了破事儿翻着倍的找上来,才收回来的地方要治郡,派人管倒是小事,要安抚地方啊,要减赋轻摇。一轻吧钱就收得少了,国库就空,但用钱的地方多了啊,别的不说,虽说大军要休整,但派地方的部队不能少,尤其是新收的地方和边疆的屯兵,哪一处不得花钱啊。民事要生息,打仗的时候就征了不少壮丁,死的更是不少,田有不少都荒了,劳力也成问题,还有那些战死人家的怃恤,前期虽说发了些下去,毕竟是少数。人家里不少都颠沛迁徙,现在打完了得一家家的找,算不得还有那些贪心的小耗子,谎报造册不愿去找等等。还得找人盯着,找的人也得讲究再三,实在是太过麻烦。”

    他叹了一口气,若放平时他是万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但近年实在是憋得狠了,他以前就无心学帝王之术,充其量说是个半桶水还勉强。稀里糊涂的就做上皇帝位置,又打了一场稀里糊涂的硬仗,到现在还是个囫囵个儿的坐在这里全靠着骨子里天生敢拼的血性和那好到莫名其妙的运气。

    但治国不是凭血性和运气就能做得好的。

    帝王之术说穿了就是弄权,人心贤才制衡缺一不可,权力不可轻放也不可不放,收放之间度的把握是一件十分微妙的事。之前使着雷霆手段将那些个老家伙们一一拔除也是借着大胜的余威,人人都惧着他的杀伐血腥。可是现在任人用人,只凭着他的半桶水,头疼得简直要掉了。

    看着眼前这好不容易留在身边的人,一时间也管不住自己,任话语就这么从嘴巴里流出来,“还有那些个趁乱而起的山匪流寇,虽说不足为惧,也不能让他们弄得民怨载道。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总得让人过日子。只是将兵排布,也捉襟见肘啊。”

    缺人缺将缺钱缺粮,天天拆东墙补西墙,什么糟心的日子。这么劳心劳力的,他都瘦了,有人硬是看不出来,真是受伤。

    莫纪寒蹙眉静静听着,待任极说完才慢慢接道“以前我曾有过想法,不过没有机会上表,现在说给你听听吧。”

    “屯兵亦可耕种,如今天下无大事,兵虽不能一日不练,但也不能白养着。现如今差劳力,便排班轮换下田,本就是征募而来的,原来的手艺想必也不会丢。种出来的粮食直接收缴一部分做军需,这样屯积粮草也快些,若有战事,粮草调度起来也方便。也不拘于种粮,打铁擅工的都可以纳入。只是兵卒大约要重新编制,尽量发还原藉,只要做出贡献,加些军饷也可,在自己的故乡效力总会乐意些,不过这却是个麻烦事了。而且细枝未节我也不会考虑,可不可行还得两说。”

    任极却是一拍大腿,立刻道“可行,怎么不可行统共就那么多人,哪里够分,两边都将就着也是个好办法。”他蹭在莫纪寒身上,头搁在人肩膀上,“编制重排算什么,再麻烦也好过地都荒废了,能够返回故乡是个人都会乐意,我看不发路费他们都会跑得飞快,更何况既能饱肚子又能加饷银,没人会不愿意。明儿我就让人把道道划下来斟酌斟酌,越快推下去越好。现在正是秋收,干脆令粮官多筹些种子,再把国库里的理一理。反正如今宫里人少,省着点过吧,嗯,是个好主意。”

    他边说边挨挨蹭蹭,“唉,媳妇你这么聪慧,还能为夫分忧,把你抢回来我真是太圣明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当初,怎么没有机会上表”

    对于这种狗嘴里吐出来的话莫纪寒已经能够做到听而不闻,只笑笑,“我这上将军职是受先祖所荫,世袭罔替,封了两代,到我时只是挂了个虚衔,兵权都收得差不多了。我性子不好,不善于人打交道,说话间得罪人也不自知。往年只想着报效家国,朝廷的事也懒得想了,自请去戍边,保得一方太平也就心安了。”

    “所以听说两边打起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太信的,以为只是小小摩擦。却没有想到不久以后就接到了调令和兵符,不过当时能调动的不多,一万骑兵。”

    任极脑筋动得快,一忽儿就明白了,“原来是有人想你死。”他的眉毛拧起来,听莫纪寒“啊”了一声算是应答,“我那时没有想那么多,接到兵符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激动。男儿志在沙场,何况我世代兵家。现在有机会博一番功业,当然不想放过。”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说起来,至于兵将,我记得当初也收了不少,虽说没有什么经天纬地的大材,打打流匪之类还是可以的啊。”

    任极轻哼一声,“现在还是有些猜忌,不是那么好调动,与刚才想的兵员调动还要有些商议。而且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急不起来,算了,现在要解决的是另一件急事。”

    第37章 第章

    论说耍牛氓,不说放眼天下,若只放眼这宫中,是无人敢出任极其右的。莫纪寒还在心里琢磨着布兵布将,听任极说话也没有留意话里的调戏意味,呆呆问一句“还有急事”皱着眉头开始思索,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人早换了一副急、色模样在他腰间上上下下的摸来摸去。

    如此迟钝不解风情的反应,真是让任极又恨又爱。心里跟被猫抓似的发痒,只想把人弄过来好好咬上两口方才解气,却不想爪子跟伸出去还没碰到呢,莫纪寒就猛地转过头来“能让你现在还感觉棘手的,是不是东北长梁深山里的冉阿大”

    任极恨不得把爪子转回来狠狠给自己两耳刮子,叫你嘴贱

    莫纪寒喃喃道“看来就是他了,想不到短短数年,居然已经发展到让你感到头疼,可见规模已经相当之大。想必两国数年交战,有不少流民逃兵往那处奔逃了。想他区区一个流匪,扯旗时不过数十人,竟能有如今光景,不简单了。”

    他又抬头问一遍,“是他吗想你应不会任其坐大,必派过兵了,战果如何”

    任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输了”

    任极依旧面无表情。

    “看来是输了。”

    “喂,就不能说得含蓄一点吗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哦。之前派的谁去”

    这还能好好说话吗

    面对莫纪寒认真看他的眼睛,任极叹气让步,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暂且压下,肃容答道“庞贺和凌靖用,本来最开始是想让韩奕这个老将去的,结果这个老东西,不念我当年机缘下救他一命,居然在我还没搬师的时候就上了折子请求告老还乡。当时我刚刚赢,乐得有点找不着北,大笔一挥就给批了,可坑死我了。”说着火气上来,“啪”的一拍桌子,鸡翅木的桌面上登时凹下去个巴掌印,可见积怨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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