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欠债还钱 第10节

作者:寻香踪 字数:23559 更新:2021-12-31 02:10:55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负责看管它们的赶马人还没来得及制止它们,山上的积雪便如洪水决堤一样滚滚而下。雪崩了

    符鸣见势不妙,也顾不上骡马,拉着石归庭的右手,大声叫了一声“雪崩了,快跑”

    第48章 一线

    他们前头的那个赶马人一听,头也来不及回,便连滚带爬地往前冲。积雪这个时候已经到达山脚,以排山倒海之势填向山下的隘口,向符鸣和石归庭席卷而来,眼看就要将两人都掩埋起来。石归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也不管左臂还在疼痛,甩开符鸣的手,将他重重一顶,顶上了一匹马的马背。

    那马受到惊吓,抬起套着木板的腿,拼命往前冲,然而因为积雪太厚,根本撒不开腿,往前冲的冲力使得它重心不稳,身子猛地往前一扑,将背上的符鸣向前甩了出去。

    符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失去了平衡,落在了马背上,又在瞬间被甩了出去,摔在雪地里。积雪像浪花一样冲过来,将摔倒的马掩埋了起来,没过他的膝盖,便再也没有向前。一切又都恢复了安静,而石归庭的身影却再也看不见了。

    “大夫”符鸣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叫,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拼命用手扒开积雪,“大夫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哽咽了,这不可能是真的,刚刚他还牵着他的手,怎么可能就不见了。

    马上大家都赶过来了“石大夫被埋起来了”也纷纷拼命地扒雪。

    符鸣脸上泪水纵横,只是拼命地扒着雪,哑着声音“快快救大夫”

    所有人都拼命地扒雪,也全然不顾接下来可能会再次发生雪崩,也不顾冰雪寒冷刺骨,濡湿了衣服头发,只有一个念头快,快,不然石大夫就没有救了。

    “找到了”有人喊起来,大家在雪堆里扒到了东西,“快,快看,是不是石大夫”

    符鸣不说话,他拼命地扒着雪,他要将大夫救出来,他的大夫,那个总是善良为别人着想的石头,他不能让他就这么离自己而去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他喜欢他;他还没有告诉他,那天夜里,他其实已经醒了,知道他在偷偷地亲他;他还想告诉他,这次回去之后,他就自由了,他不必再跟着马帮吃苦受累了,他想去哪里都行。可是这些他都还没来得及说。

    “不是石大夫,是阿鸣家的骡子,驮帐房的骡子。”有人在说。

    大夫还没被找到,符鸣的泪汹涌地落在积雪上,他的手机械地动着,就算是手指头抓出了血,他也完全没有知觉,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动作,扒,不停地扒

    “帐房下有人,是石大夫”有人惊喊起来。

    符鸣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推开那个说话的人,是大夫,他在这里,老天爷,他一定不能有事他搬开帐房,清除掉积雪,终于看见了骡子背后的石归庭,他仿佛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符鸣的手颤抖了,他小心地将石归庭的上半身抱起来,伸手在他脸上拍打着“大夫,大夫你醒醒,你醒醒啊”

    周围的人有些已经停止了动作,白膺赶紧过来,伸手在石归庭鼻子下探了一下,又在他的颈侧探了下,已经没有呼吸和脉搏了。他摇了下头,所有的人都流下了眼泪。

    “阿膺,你救救大夫,他还没死,你一定能救他的对吧。”符鸣抬头看向白膺。

    白膺的眼中淌下两行清泪,哽咽着说“符哥,石大夫已经没气儿了。”

    符鸣狠厉地嘶吼“你胡说,大夫他一定不会死的他才被埋了这么一会儿,他一定不会死的”

    白膺流着泪摇摇头。

    符鸣瞪着他“你不是说大夫带了很多宝贝药材吗怎么会没有救还有那次,我陪他去采药,他挖了一棵仙人草的,他说能够起死回生的。”

    可是石归庭的药箱在掌尾的骡子身上,那头骡子这时已经被埋在雪里了,去哪里能够找出来。劳成哭着说“符哥,大夫的药箱被埋起来了。”

    符鸣双目赤红,他放下石归庭,又拼命地开始刨雪,嘶声裂肺地喊“大家快帮忙挖,挖出来大夫就有救了。”

    白膺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拉住符鸣“符哥,你别挖了,赶紧将大夫搬出来,我这里有药。我们一定要救大夫。”

    符鸣顿住手,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阿膺你说的是真的”

    白膺点点头“快点,符哥,将石大夫搬出来。”

    大家去抬石归庭,符鸣将他们都推开,自己上前去抱石归庭。但是他的情绪一直十分激动,又拼命在挖雪,体力早已完全透支,根本就抱不起来。劳成将符鸣拉开,几个人上来将石归庭抬出雪坑,走到安全地带,已经有人麻利地将毡毯铺上了。

    白膺将石归庭的衣服解开,学着当年那位活佛的样子,从地上抓起雪团,用力在石归庭胸膛上搓擦。符鸣抹了一把眼泪,跪在石归庭身边,也学着白膺的样子给石归庭搓身子,石归庭被埋的时间不长,身体其实还是温热的。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已经就地搭起了帐房。余下的人有的生火,有的照看骡马,有的则去雪堆里刨被埋压的骡马。

    白膺用雪搓了一会儿,然后住了手,指点符鸣怎么做“符哥,一直用雪搓压他的心口和左胸,不要停。”说罢解开捆在身上的褡裢,摸出一个布包,小心地展开来,竟然是一根红绳扎着的一颗绿色小草。当初因为好奇,向石大夫讨要了这棵岩珊瑚,一直珍藏在身边,希望今天能够救上石大夫一命。

    火已经烧起来了,架上瓦罐开始烧水煎药。白膺交代好煎药的人看好火,然后又跑到石归庭身边。符鸣还在拼命地给他搓擦身体,白膺抓起他的手把脉,听了许久,终于舒了一口气“石大夫活过来了。”

    符鸣听见这话,手里的动作也停止了,他将雪块一扔,连忙去探石归庭的呼吸,又猛地缩回手“阿膺,你不是骗我吧大夫他还是没有呼吸啊。”

    白膺笑了一下“符哥,你别心急,石大夫才刚刚有了脉搏,非常缓慢,你太心急了,所以探察不出来。现在不用给石大夫搓身体了,赶紧将衣服裹起来,抱到帐房里去,别让他冻着了。”

    符鸣闻言连忙将石归庭的衣服胡乱掩上,抱起他往帐房里跑。大夫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要赶紧给他换上干的。劳成已经给石归庭找来了干衣服,符鸣将石归庭的衣服全都除掉,然后给他穿上干净衣服,用毡毯紧紧裹上。他将石归庭搂在怀里,将脸贴上他没什么温度的脸,一刻都舍不得放手,上天保佑,他的大夫终于活过来了,他的石头终于活过来了,差一点,他就失去他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地往下落,濡湿了他和大夫的脸庞。

    白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这个情景,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他默然地走到符鸣身边,蹲了下来“符哥,将大夫放下来吧。他气血还没有畅通,需要平躺着。”说着便去从符鸣手里接石归庭。

    符鸣松开怀抱,这时候,只要是为了大夫好,谁的话他都愿意听。

    “符哥,你的手指受伤了,去包扎一下吧。”白膺为石归庭掖好毯子,轻轻对符鸣说。

    符鸣不理会他,只痴痴地盯着石归庭看,眼泪肆意地淌着。过了好一会,白膺才听见他哽咽着说“大夫将我推上马背上,自己却被雪埋住了。为什么我当时没想到将他送上马背呢”

    白膺红着眼睛说“符哥你别自责,石大夫一定不希望你这样的。再说他不是没事了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符鸣低头垂泪“大夫真的会没事吗”他看不见他睁开眼对他笑,叫他阿鸣,他的心便惶惶不安,此刻的大夫就像那寒夜里的油灯,吹气稍微重一点,他的生命就会被扑灭一样。

    白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然后掀开门帘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端了一碗药进来“符哥,岩珊瑚煎好了,给石大夫喂药吧。他现在气息微弱,我们用岩珊瑚来护他的心气。”

    “好,我来喂他。”符鸣接过药,舀了一勺子,便欲往石归庭嘴里喂进去,但是石归庭的牙关紧咬,根本无法喝药。符鸣着了急,放下药碗,捏着他的下颌使牙关打开,才能将药倒进他嘴里,“阿膺你出去吧,我会喂完的。”

    白膺本来想上来帮忙,但是听见符鸣的语气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只好退了出来。符鸣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托起石归庭的头,一手捏开他的下巴,将药缓缓地喂进去。那药既苦又涩,比黄连还苦上三分,符鸣浑然不觉,这是大夫为他吃的苦,自己苦一点又算什么呢

    喂完药,符鸣将药碗放到帐房外,回到账房里,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将石归庭的衣服也全都脱掉,然后抱着他钻进毡毯里。石归庭从恢复脉搏起,体温就一直非常低,而眼下最好的取暖方式便是这个了。

    符鸣这个时候的行为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大锅头的作为了,至少有五头骡马还埋在雪堆里,而且帐房也就搭在小雪山的山脚处,虽然目测雪崩的积雪不会推到这里来,但并不说明这就是安全的了。他对这些事不闻不问,他目前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让石归庭活过来。

    白膺默默地将符鸣的责任挑了起来,他指挥大家刨雪,将被雪埋了的骡马挖出来。雪崩的时候骡子都快走到安全区域了,然而因为雪太厚,它们根本就跑不动,只能活生生地被埋。白膺清点了一下数量,有五头骡马死在雪崩中。他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符鸣,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些,无疑就是给他添堵。

    大家情绪哀伤,默默地做着各自的事情,也没有人去打搅符鸣。大家从他的态度中,看出了石归庭对他的重要,他们有的人虽然失去了骡马,但比起符鸣来,这实在不算什么。因为这五头骡马中就有一头是符鸣的,加上上次野狼坡的那头,已经是两头了,而且还有生死未卜的石大夫,没有人比符鸣的损失更大。

    第49章 苏醒

    这天晚上,大家就在雪地上搭起了帐房,就地宿营。天快黑的时候,白膺再次进入符鸣的帐房,他端了药来“符哥,我给石大夫送药来了,你自己也起来吃点东西吧。”

    符鸣放开已经温热的石归庭,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温热的气息在他手边拂动,很弱,但是已经有了。他再次将心放回肚中,不是假的,大夫的确已经在呼吸了,这不知是他今天第几次重复这个动作了。他的心一直惶恐不安,生怕过了一会,那呼吸又没有了。

    符鸣坐起来,拿起自己的袄子胡乱穿上,然后从白膺手中接过碗“谢谢你,阿膺。”

    “符哥还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白膺在铺了牧草和毡毯的铺位上坐了下来,从毡毯里摸出石归庭的右手把脉,脉搏虽弱,但是一下接一下的清晰可辨,“谢天谢地,石大夫总算是没事了。明天也许就醒来了,或者还要过两天,符哥你别着急。”

    符鸣听到这话,鼻子一酸,差点又滚下泪来,除了父亲猝然离世的那天,今天是他成年之后再次流泪。他低下头摩挲石归庭的脸“谢谢你,阿膺。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大夫就”

    白膺讪笑了一下“若不是我接了这单买卖,我们何苦要受这样的罪。当初是我讹了石大夫的一味药,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是用回到他自己身上了。这事好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样。”

    “是的,这都是上天注定的。他从山上滚落下来,正好落在我的脚边。我救了他一次,他还了我一命。”符鸣也喃喃地说。

    过了一会,他又对白膺说,“阿膺,我和大夫欠你一个人情。”

    “符哥说什么笑话,这是石大夫自己救了他自己,要不是他给我的药,我们今天拿什么救他呢。”白膺感叹地说,“好了,符哥,给大夫喂药吧。”

    符鸣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外面情况怎么样”

    白膺叹了口气“有五头骡马被压住了,全都已经挖出来了,不过全都已经有一头是你家的。”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符鸣红了眼睛,连着上次那两头,这已经损失了七头骡马,自他接管符家帮以来,从来未经受过这么大的损失。他抹了一把眼睛“这实在是”

    白膺低声说“对不起,符哥,我当初真不该接这笔买卖的。”

    符鸣摇摇头“要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我是大锅头,并且是我拍板定下来的这次买卖。阿膺,你先出去吧,我喂了药就出来。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符鸣给石归庭喂完药,然后穿戴整齐,替石归庭掖好毯子的角角落落,这才出了帐房。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帐房围着中间的火堆成了一个半圆,另外一边便是骡马趴卧之处。大家此刻都没有睡觉,还都在忙着处理死了的骡马。

    符鸣安静地走过去,大家都停了手,纷纷跟他打招呼“符哥”“阿鸣”

    符鸣看着地上已经僵硬的骡马尸体,挨个都去摸了一遍,蹲跪在一头骡子尸体旁边,哽咽着声音说“今日的事,大家都受惊了。符鸣无能,连累大家蒙受如此大的损失,这是我的失职之处,我不会推诿责任。这些天的损失,我一定会慢慢补偿给大家,以我的性命作保,以后决不让大家再蒙受任何损失”

    “阿鸣,你太言重了”

    “符哥,这事根本不怪你”

    “符哥,我们相信你原本也是一片好意,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乐意,谁也没法预先知道的。”

    “阿鸣,你也别太自责,你自己的损失比我们任何的人都要大。”

    “”

    大家纷纷出言相劝,符鸣听着十分感动。顿了一下又说“今天还要感谢各位鼎力相助,帮我救出了石大夫。石大夫是为了救我而被埋在雪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欠大家一个人情,我会铭记在心的。”

    大家纷纷都说,石大夫也帮了我们不少啊,我们救他都是应该的,阿鸣你没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说起来我们大家都欠着石大夫的,这次他被埋住了,幸亏我们将他救起来了,要不然他一个外乡人,在这异地他乡的,万一出了事,让大家的良心如何过得去。

    符鸣点点头“说起来我们都欠石大夫太多了,总而言之我还是要感谢大家。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说着从一个人手里拿过刀子,与大家一起处理起来。

    这天晚上,没有人来跟他们分享帐房,大家都分别挤在另外的帐房里,符鸣和石归庭难得地享受了二人世界。美中不足的是,石归庭一直昏睡不醒。符鸣抱着石归庭,夜里醒来了好几次,尽管紧贴着自己肌肤下那具温热的身体有着均匀的脉动,但是他总是觉得莫名地恐慌,他总要贴近他的嘴边,去探察他的呼吸,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当然得不到回应。

    天快亮的时候,符鸣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触摸自己的脸,他一惊,醒了,遂马上变为狂喜“石头,石头,你醒了吗”

    黑暗中,无人回答,符鸣摸索到那只在自己脸上游动的手,紧紧地抓住“石头,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有个沙哑的声音问“阿鸣,我们这是在哪”

    符鸣吻着石归庭的手“在小雪山脚下。”

    石归庭疑惑地问“我们都被埋起来了吗”

    符鸣连忙摇头“没有,石头,我们没有被埋起来,我们得救了。现在我们在这里开亮呢。你睡了好久,终于醒过来了,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咳,咳,”石归庭咳了两声,“就是有些胸闷。”

    符鸣伸手去抚他的胸口,石归庭的衣服被脱了之后,就没有再穿,他粗糙的手心划过石归庭的胸膛,又经过胸前的那点突起。石归庭蓦然觉得不对劲,自己身上好像未着片缕,贴着自己的符鸣身上好像也是光的。他动作虽然迟钝,但还是抓住了符鸣的手“阿鸣,我的衣裳呢”

    符鸣也觉察到手感的异样了,他收回手“昨天你的衣裳都湿了,我给你脱了。”

    石归庭红了脸“那你为什么也”

    符鸣伸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石归庭觉得这样太过亲昵,他有些不好意思,想推开,但是符鸣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过了许久,他听见符鸣的鼻子抽了一下,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谢天谢地,石头,你没有事,你还活着。”

    “阿鸣,你哭了”石归庭伸手摸上符鸣的脸,有些湿润。

    符鸣瓮声瓮气地说“没有。”

    石归庭仔细回想昨天的情景,雪浪快要追上来的时候,他推了符鸣一把,然后后面一匹骡子冲到他旁边,紧接着,自己就被雪埋住了。他们最后还将自己挖出来了吗“谢谢你,阿鸣。”

    符鸣摇头“不,该我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那你最后也救了我啊。”石归庭推了一下符鸣的手,“抱得太紧了,我难受。”

    符鸣连忙松开手“你好好休息。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或者喝水”

    “什么时间了”

    “天快亮了。”

    石归庭吃了一惊,从昨天上午睡到现在吗“我睡了这么久”

    “是有点久。”符鸣摩挲一下他的脸,“不过总算是醒过来了。”

    石归庭不知道这个男人,在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内几欲癫狂,他虚弱地说“我还想睡。”

    符鸣不太想让他睡觉,想让他陪自己说话,仿佛只有他醒着,自己的惶恐不安才会消失,但是他也知道他现在身体十分虚弱,需要好好地休息,他吻了吻他的额头“嗯,睡吧,我陪着你。”

    符鸣一直睁着眼,无法再入睡,他看着黑洞洞的帐房一点点被晨曦照亮,估计天色已经亮了,才轻轻地放下石归庭,自己穿好衣服出来。

    白膺已经坐在灶边煎药了。石归庭的药箱被挖了出来,费了不少工夫,这东西不能丢,一路上大家还得指着它救命呢。磨难使人成长,短短几天,白膺就迅速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了。

    “符哥,石大夫醒了吗”白膺看见符鸣掀开门帘出来,神色轻松了许多。

    符鸣点点头“醒来说了一会话,说困,又睡着了。”

    白膺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应该是无碍了。一会儿再给他喂点药,静养两天就能好了。”

    “阿膺,大夫能不能移动”符鸣迫切想离开这里,他希望这辈子都不用再来安多,“我想今天就带着大家离开。”

    白膺也是巴不得就离开这里,回到家里“石大夫的身体太虚弱了,要是能休养两天就最好了。”

    “不,不,要是搬动他不太影响他的身体,我坚持走。”

    “我先去给石大夫把把脉,一会儿再说,符哥你看着火。”白膺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

    符鸣一边看火,一边张罗着做早饭。不多久白膺回来“气血不太畅,身体十分虚弱,但是搬动他的身体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符鸣放下锅盖“行,我去搭副架子,用骡马拉着他走。”

    符鸣用支撑帐房的撑杆做了一副木架子,然后铺上厚厚的牧草,又将毡毯垫上,将石归庭抱上架子,让骡马拉着,离开了这个让所有人刻骨铭心的小雪山。

    第50章 纠结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磨难已经到头了,接下来的日子天气非常好,太阳暖烘烘地晒着,积雪慢慢消融。骡马们卸下笨拙的木板套,踩着雪水走着,速度快多了。石归庭的身体在慢慢恢复,雪化了,木架子在拖在地上不再平稳,符鸣拆了木架子,将他扶上三妞的背,牵着三妞慢慢走。

    第三天,终于到了鬼见愁,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虽然还剩一段最难的路程,但是已经见到了曙光啊。符鸣安排人去前头探路,最后一段路了,千万不能再有任何闪失,马帮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损失了。

    符鸣将石归庭抱下马来“大夫,下面的路不好走,我背你。”

    石归庭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看着呢,怎么这两天符鸣人前人后都不避嫌,也不怕人说闲话“不用了,阿鸣,我已经好了,自己能走。”

    “听话,大夫,别逞强。这段路太危险,你身体太虚弱,万一有个头晕目眩,脚下踩空,这个意外我无法承受。”符鸣想到这个可能就莫名恐慌。

    石归庭看他满脸忧虑,只好不再拒绝。

    不多久去探路的劳成提着铓锣回来了“符哥,好了,对面没人来。”其实想也知道,这个时节还会有谁走鬼见愁啊,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啊,还是保险点好。

    符鸣跟劳成说“阿成,你赶头骡,晚上给你吃两块肉。”

    劳成翻个白眼“去,谁稀罕今晚上我要吃新鲜素菜,肉你爱吃,都让给你吃吧。”这话是实话,大伙儿已经好长时间没吃到青菜了,顿顿都是干粮和肉干,吃得嘴里都长泡了。

    符鸣半蹲下来“来,石头,上来。”

    石归庭迟疑了一下“阿鸣,我还是自己走吧,这段路不短啊。”

    符鸣笑说“你才多重顶多一个马驮子的重量,我一次都能扛俩呢。”

    石归庭“”没办法,只好趴上去。

    符鸣站起来,双手托住他的臀部用力往上托一下,“走咯,石头,咱们回家。”

    比起在没膝深的雪地里艰难跋涉,鬼见愁的路还真不算难走。很快,走完鬼见愁,又过了金沙江,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有种从鬼门关回到阳世的感觉。这次的经历恐怕会被记得许多年,说给儿子听,儿子会说给孙子听,但是他们没有人愿意再去回味。

    这天晚上,他们不用再幕天席地,在金沙江畔的虎跳峡客栈,终于睡上了久违的床,吃上了久违的新鲜青菜。白膺夹着一筷子白菜笑着说“劫后余生的生活真是美好啊,一如这白菜一样嫩生生水灵灵的。”

    大家听得都笑起来。

    吃过饭,符鸣搬来一个大浴桶,倒了满满一桶热水“大夫,来,洗个澡。”

    石归庭对符鸣的这个提议非常赞同,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哪里有条件沐浴,顶多就擦个身子了事了。后来他身体不适,为了避免受风寒,连擦洗都省俭了,他早就觉得自己脏得不成样子了,这会儿巴不得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一遍。

    石归庭走到桶边,站着不动,看着符鸣,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出去。符鸣想了想,放下桶,走到石归庭面前“你手臂不方便,我来帮你吧。”

    石归庭本来的意思是你在,我不方便脱,看他主动来帮自己脱衣服,便红了脸说“我自己能行,你出去吧,阿鸣。”

    “我帮你脱了外面的,省得碰到伤口。”符鸣小心地帮他脱了外面的皮袄、夹衣等。

    石归庭无法拒绝,任他解了自己的层层衣衫,脱到贴身衣服的时候,石归庭连忙说“好了,阿鸣,我自己来。”

    符鸣收了手“好吧,脱了衣服,赶紧进去。一会儿我帮你搓背。”

    石归庭缩着脖子“你转过身去。”

    这里虽然没有安多冷,但怎么也是深秋了,又接近安多地区,也是够冷的。符鸣知道他害羞,又不愿意他受冻,所以默默背转身去。石归庭趁他转身,迅速脱了衣服跨进桶里去。符鸣听见水响,然后转过身来,看见石归庭将左臂架在桶沿上,全身都泡在水里了。他问“水温烫不烫我来帮你洗头。”

    石归庭没有拒绝,因为他的左臂无法浸水,只靠一只右手完全做不来。符鸣将他的头发松开,撩水慢慢泼湿,抹上胰子,慢慢揉洗。

    石归庭笑着调侃自己“这是我间隔最长时间才沐浴,整个人都酸臭了。”

    “怎么会我看还挺干净的。”符鸣说,他看着石归庭单薄的肩和细瘦的胳膊,鼻子里有些酸,记得那次泡温泉的时候,他虽然瘦,但是肌理匀称,现在完全变成骨架子了,他低声地说,“石头,谢谢你,对不起。”

    “吓”石归庭有些不明白地扭头看他,“阿鸣你怎么这么说”

    符鸣蹲下来,与他平视“谢谢你在雪山下救我。是我把你拉到马帮来的,所以对不起,不然你就不用吃这种苦了。”

    石归庭看着符鸣,喃喃地说“阿鸣,你不要这么想啊,那种情况下,你一定也是想救我的吧。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觉得马帮很好,认识你也很好,跟你在一起更好,我很喜欢。”说到后来,他的脸颊染上了两团红晕。

    符鸣听了他的话,真想狠狠地吻他,但是他克制了住自己,他摇摇头“马帮不好,太苦太累了。”

    石归庭觉得自从自己醒来之后,符鸣虽然对自己照顾得细致入微,可是态度却冷淡了许多,连称呼也慢慢变了,不再叫自己石头,而是大夫,仿佛在故意疏离自己一样。他不知道符鸣怎么了,他们已经结了对子了,那还算数吗他想问他,但是又有点说不出口,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低着头兀自胡思乱想,突然听得符鸣说“大夫,闭上眼睛,我给你冲头发了。”

    石归庭乖乖地闭上眼睛。符鸣舀着水,缓缓地地给他冲洗着头发,洗完头发又给他搓背。突然又听得符鸣说“大夫,今年在我家过年吧”

    “嗯啊,不会叨扰你们吗”石归庭被符鸣伺候得几乎睡着了,突然听见他问了这么一句,才抬起头来问。

    “不会,我家人口少,平时也挺冷清的。睿睿肯定会喜欢你的。”符鸣一边搓背一边说。他心里想的是,这么瘦的身体,去我家好好养几个月,到时候去哪里我都可以放心了。

    石归庭想起可爱的符睿,不由得浮上笑意,于是点头“好。”

    符鸣转到前面去给石归庭擦洗左臂,左臂因为屡次受伤,此刻还是肿着的,符鸣皱着眉头“大夫,回去之后找个大夫帮你看看手臂吧,阿膺这个蒙古大夫,治得一点效果也没。”

    石归庭用右手轻轻摸了摸右臂“没事,骨头没有错位,就是那天用力过度了,刚长上的骨头又裂开了。”

    符鸣一听急了“大夫,那要不要紧这是第三次受伤了,能长好吗”

    石归庭拍拍他的手“没有事,不算第三次受伤,本来也没有好,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只是花的时间可能久一些。”

    “真的不会有影响”符鸣将信将疑。

    石归庭笑着安抚他“不会,以后好了你就知道了。”

    “那就好。”符鸣松了一口气。

    “背搓好了,大夫。前面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石归庭连忙从符鸣手里抢过帕子“我自己来,自己来。”

    “水有点凉了,我再去帮你打点热水来。”符鸣笑着提桶出去了。

    符鸣再次提着水进来的时候,石归庭正准备拧帕子擦身体,但是一只手十分不得力。符鸣将他的帕子接过来,搭在浴桶边沿,缓缓将桶里的热水倒进去。

    “不用了,阿鸣,我已经洗好了。”石归庭连忙制止。

    “没事,多泡一会,你还没出来呢,这水已经有些凉了。”符鸣拿着帕子帮他擦洗了一通,然后拧了帕子,“来,我帮你擦。”

    “我自己来。”

    “背上你擦不到。”

    石归庭背向符鸣,站起身来,让他帮着擦背。擦完背,石归庭迅速从符鸣手里夺过帕子,自己将身上的水珠擦干,套上中衣。符鸣说“上床上去吧,别冻着了,我给你擦擦头发。”

    石归庭裹得像只刚刚破茧的蛹,只有头露在外面,低着头任由符鸣给他擦头发。符鸣的动作舒服得令他昏昏欲睡,符鸣也不骚扰他,随他去钓鱼。“好了,大夫,来躺下吧。头发先垂在外头,我将火盆移过来给你烘一会,很快就好了。你先睡,我去打水洗澡。”符鸣让他躺好,将火盆移近床边,放在他的头发旁边,然后出去了。

    符鸣洗好上床的时候,石归庭已经睡着了。他吹灭油灯,掀开被窝钻进去,将石归庭往自己怀里揽,心里那种缺失感终于消失了,只剩下无限的满足。他在黑暗中慢慢描绘石归庭的脸,心里翻江倒海石头,石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真有心将你永远绑在我身边,可是我又不忍心让你再跟着吃这样的苦,受这样的罪。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第51章 叙旧

    居然一夜无梦。符鸣睁开眼,稍一扭头,便看见石归庭侧对着自己还在睡着。晨曦从糊了纸的窗户投射进来,照亮了这小小的客房。外面还是静悄悄的,大伙儿都在熟睡中吧,好不容易能够睡个安稳觉,今天又无需赶路,谁愿意早起呢。这二十来天的回程,大伙儿吃尽了苦头,吃不好,睡不好,所有人都被折磨得形销骨立的,身边这个人尤其突出。

    符鸣看着石归庭,这些日子在安多,他变得又黑又瘦,脸上颧骨明显地突出来,眼眶凹陷,眼睛下有着浓重的青黑色阴影。符鸣怜惜地亲了亲他浅色的唇,胡渣子扎在他脸上,尚在睡梦中的石归庭感觉有些不舒适地皱了皱眉头,转了个身躺平了。

    符鸣苦笑一下,现在自己想亲他一下,都只能偷偷地进行了。他坐起来穿衣服,窸窸窣窣地响。石归庭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阿鸣,天亮了啊,好久没睡这么香了。”也准备坐起来穿衣。

    符鸣将石归庭压回被窝“继续睡吧,还早呢,今天又不需要赶路。”马队要停下来歇两天,恢复一下元气再走。

    “嗯。”石归庭笑一下,缩进被窝,难得可以睡懒觉呢,过来一会又说,“阿鸣,你听,什么声音”

    符鸣侧耳聆听,有小声的狗叫声,还有挠东西的声音。他想起来,昨晚上他将小石头的窝放在屋子里了,小家伙看样子是醒来了,正在窝里翻腾呢。符鸣跳下床,将小石头抱起来,又回到床边“是小石头。”

    石归庭这些日子病怏怏的,一直都没想起来小獒的事。现在看到它,非常高兴,小家伙全身的皮毛都是乌黑的,比之前好像大了一圈。他伸出手来摸了一下小家伙,挠他的下巴,舒服得它闭上了小眼睛。“这些日子幸亏你照顾它。”

    符鸣笑了一下“我哪里有工夫去搭理小石头,我一直都在照看大石头。这几天一直是阿成在帮忙照顾它。那次幸亏它的窝被挂在三妞身上,要不然哪里还有小石头。”

    石归庭呵呵笑“这说明小石头福大命大啊。”

    符鸣坐在床边,摸着小石头的脑袋“要说福大命大的,还是咱们大石头的,小石头你说是不是”

    两人逗了一会小狗,石归庭说要起床,符鸣让他再睡一会。“不睡了,这些天都在躺着,骨头都懒了,我起来走动一下,动静结合,才能恢复得快。”

    “那好,起来我带你出去转转。”

    两人吃了早饭,出得马店。这是个位于金沙江畔的小村寨,村寨不大,仅有百十来户人家,因为位于茶马道上,来往的商旅较多,有人在此开设马店,也有人做起了小买卖,才逐渐繁荣起来。地方虽小,物产却还丰富,当地的特产、东西南北的物件,都可以在小铺子里看到。

    “做买卖的都是汉人,夷人没有买卖的概念。他们都是以物易物,自己有什么,需要别人的什么,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去与人交换。有时候对方不需要自己的东西,还得去另外找人兑了来换才行。”符鸣跟石归庭说起当地的风物人情。

    石归庭感叹道“那多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卖银钱呢,再用银钱去买,这不是很省事”

    符鸣摇摇头“我们云南,山多,夷族分散得广,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寨子,钱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甚至都不认识钱。”

    石归庭啧啧赞叹“看来这世上还真有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人存在啊。”

    符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读过一些书,但是绝对没有涉及到诗词歌赋方面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自卑,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比如大夫懂医术,会诗赋,但是他肯定没有自己这么通骡马的习性,了解各个线路的价格、路况、各地的风物人情等。两人在一起,就是要求同存异,这才是相处之道。

    在马店休息了两天,大家都好好睡了两个好觉,然后赶着骡马,踏上了回家的路。从虎跳峡回鹤庆,走得快,只需三天工夫便可到家了。大家虽然归心似箭,但是到了家门口,心里又难免有些忐忑。这次丢了那么多骡子,蒙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不知道怎么向家里的亲人们交代。

    出发前,符鸣对大家说“这次我们能够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去了还可以再赚。只要人还在,就不是什么绝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明年春天,母马又可以生崽了,到时候我们的马队又会逐渐壮大起来。大家打起精神来,安全回来了,就应该高兴。”

    符鸣在经过失而复得的经历之后,将这一切都看透彻了骡马死了,是很可惜,但是只要人还在,希望就还在。大伙儿听他这么一说,看他旁边的石归庭,想着他死而复生的经历,不由得释怀,对啊,财物算得了什么,人还活得好好的就行了,总算还能够回家见到爹娘妻儿的笑脸,这比什么都钱财都值了。

    他们花了一天时间到达丽江,住在四方街的马店里。符鸣同大家商量,决定在丽江多留一天,大家虽然是死里逃生,也损失了不少骡子,但是好歹赶马一趟,离家这么久,回去了总要给家人带点东西。符鸣的私心里,是想陪着石归庭逛一下丽江的,丽江城的规模虽然比不上大理,但确是滇西北最繁华的城镇了。

    四方街是因茶马道而繁荣起来的,这里南来北往的商贾云集,马店众多。人们在这里住店、打尖、交易货物、买卖骡马,每天都热闹无比。这个季节因为北去的马帮少了,所以不及春夏之际那么热闹。

    符鸣同石归庭并肩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在林立的商铺中间穿行,看得多,买得少,纯粹是来享受这初冬的阳光和难得悠闲的二人时光。符鸣十分珍惜和石归庭在一起的时光,也许明天,大夫就会离开自己,去继续自己的游历之路,他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累不累大夫。”两人在街上的食肆吃了午饭,符鸣问石归庭。

    石归庭摇摇头“还好。”

    “那咱们下午去黑龙潭吧”符鸣提议,他的想法,就是尽可能多地陪石归庭去做他最喜欢的事。

    石归庭笑着摇了摇头“黑龙潭咱以后去吧,有的是机会呢。都走了一上午了,不如回马店歇着,逗逗小石头,说说话。”

    符鸣最怕石归庭累着,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正待要回去,突然听见有个人问“请问是符鸣符锅头吗”

    那嗓音太过熟悉,符鸣身形一滞,慢慢回转身去。石归庭也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打扮利落的女子站在街边,神色略显惊喜地看着符鸣,女子长得很漂亮,只是肤色微黑,看得出是长期在外奔波的结果。石归庭回头看看符鸣,他的神色有些吃惊,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那女子见符鸣不答话,又笑着说了声“符锅头,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巧啊。”

    符鸣神色恢复了淡然“郁芬,好久不见。”

    叫郁芬的女子嫣然一笑“符锅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符鸣侧头看了一眼石归庭,对他说“大夫,你先回马店吧,我晚点再回去。”

    石归庭点点头“好,我先回去了。”

    郁芬看着石归庭的背影“这个大夫是马帮新来的岐头”

    符鸣没有回答她“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郁芬提议说。

    符鸣皱了下眉头,去了一家露天的茶水摊子,这个季节冷风吹得并不好受,喝茶的人也不多,所以茶水摊子很是冷清。郁芬的嘴角抽了一下,要是以前,他绝不会这个季节让她在露天地里吹风。符鸣还是挑了个背风的位子坐下,叫了一壶热茶。

    郁芬转着茶碗,并不喝,她看着茶杯里冒出的袅袅热气,问“睿儿好吗”

    “托你的福,活蹦乱跳的。”符鸣淡淡地说。这个郁芬,就是他儿子的娘,那个跟别人跑了的女人。

    郁芬的眼圈有些红,她吸了一下鼻子“我挺想他的。”

    符鸣没做声,心说当初他才半岁,你就舍得抛弃他走了,这会儿说想他了。可惜他早就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你这个娘了。

    郁芬又说“娘身体还好吗”

    符鸣瞟她一眼“是我娘。托福,身体也还健朗。”

    郁芬苦笑一下“你呢”

    符鸣喝了一口茶“挺好的。”

    郁芬低了头,用手指在粗糙的茶碗边上轻刮“鸣哥,对不起。”

    符鸣淡淡地说“你还是叫我符锅头吧。”

    郁芬抬眼看他“你还在怪我”

    符鸣笑一下“不,现在已经完全不介意了,我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只能算个熟人。”

    郁芬有些凄苦地笑“别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符鸣连忙伸出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当初你执意离开,那时睿睿还不到半岁。那时候你并没有念过夫妻情分,也没有顾全过母子情分。”

    郁芬低了头,吸了一下鼻子,抬起头来,眼圈还是红的“对不起,我不该拿这些话来烦你。我只是有些想睿儿,正好碰上你,便跟你说说话。”

    符鸣站起身来“想他的话可以去看看他,这里离我家也不远,不过你恐怕也不大愿意去。没有事我先走了。”

    郁芬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央求道“符锅头,我有事相求。”

    符鸣看她带着恳求的眼神,重新坐下来“什么事”

    郁芬低头绞着手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符锅头,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符鸣没有做声。

    郁芬抬起头来看他“我们这次从益州送一批货来丽江,路上出了点事故,丢了两个马驮子,东西比较贵重,雇主不仅不给脚钱,还让我们赔偿他的损失。我们一时间凑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多少”

    “还差五十两。”

    符鸣皱皱眉头,运什么货需要赔这么多钱,这必定是私货了。私货就是违禁的货物,比如私盐、私自采挖的金银矿等。符鸣摇摇头“这个我恐怕帮不上忙。”

    郁芬红了眼圈,抓住他的胳膊“符锅头,你一定要帮帮我。”

    符鸣叹口气“如果你只要个几两,我还是可以帮你凑得出来,但是五十两,我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郁芬说“你就看在睿睿的份上,要不然他就”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那个男人。

    符鸣移开自己的手臂,闭了闭眼说“郁芬,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们刚从安多回来,遇上狼群袭击和雪崩,骡马折损了一成之多,我还得想办法为帮里的人填补上这个损失。”

    郁芬张圆了嘴,半天都没说上一句话,难怪他的脸色看起来如此不好。

    符鸣苦笑一下“没想到我们今日相见,竟然都是彼此都有难处的时候。你怎么会同意去运私货”

    郁芬也苦笑了一下“我不让他来,他非说富贵险中求,一定要试试。没想到在我家门口出了事,我只好去找熟人帮忙了。”

    符鸣叹气“我就说这事太辛苦,不该是你们女人干的,你非要去赶马。”

    “当初你若是答应带我去走一趟,也许我就死心了。不过我也不后悔现在的选择,我自己选的路,后果我一力承担。”郁芬倒是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又说,“你就是这样,你以前是对我很好,也总是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了我,但我并不领你的情,因为这是你替我做决定,你没有问过我的想法,也没尊重过我的意见。以后你若是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要记得尊重对方的选择,别再一味地替她拿主意,记得问问她的想法。”

    符鸣听了这话,心里一震,然后细细回味,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郁芬。我现在身上没钱,要不我去找个熟人替你作保,先借五十两,解燃眉之急吧”

    郁芬摇摇头“不用麻烦你了,符锅头,熟人我还是认得几个的,我自己去借就好了。要是借不到,就卖一头骡子,祸事既然已经闯了,总要付出点带价才能收场的。”

    符鸣有些佩服地看着她,这个女子,比自己想象的要有担待得多。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多说什么,他刚刚想通一件事,心里有些急切地想回去见石归庭,便站起身来说“我还有点急事,先回去了。睿睿挺好的,你若是真的想他,可以回去看看他的,真的”

    郁芬眼圈又红了,她抿着唇点头“好的,我会的。”

    符鸣站起身,匆匆走了。

    第52章 定情

    太阳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石归庭一路晃荡着回马店,心里满是疑问刚才遇到的是谁呢符鸣也不给自己介绍。回到马店,也没见到几个马帮兄弟,大家要么在屋里睡午觉,要么都上街去了。石归庭搬了张椅子,坐在墙根下背对着日头晒太阳,马店是一个大院子,围着墙,所以也没什么风。

    石归庭将小石头抱着放在膝盖上,找了快布盖在它头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强烈,石归庭怕刺伤了小狗的眼睛。小家伙安静地蜷在他腿上打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石归庭都快睡着了,听见劳成喊他“石大夫,你回来了啊符哥呢”

    原来是睡午觉的劳成起来了。石归庭挪动一下身子,坐正了,这深秋的阳光晒久了还有些发烫“阿成你在睡午觉啊阿鸣他遇到熟人,叙旧去了,我先回来了。”

    “哦,谁呢”劳成也搬了张椅子过来,随口问道。

    “一个叫郁芬的女子。”

    劳成身子一下子僵了“是她”语气颇有些惊异。

    石归庭挑了下眉“你也认识”

    劳成干笑了一声“那个,就是符哥以前的婆娘啊。”

    这下子轮到石归庭僵掉了,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是她”

    劳成其实早就从符鸣的态度中看出他和石归庭之间有些什么了,所以有些尴尬地笑“应该也没什么,就是碰到了,说说话。”

    石归庭感叹一声“难怪”难怪她一个女子在外头抛头露面,难怪符鸣打发自己先回来。他们很久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说吧,符睿、马帮,还有他们自己。符鸣最近虽然对自己照顾有加,但他的态度分明有些疏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这个女子又摇摇头,不对,他之前也没料到会遇到她吧。那到底是为什么要疏远自己呢难道是因为回来了,所以不再结对子了

    他兀自低头胡思乱想。劳成看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显然颇为苦恼,不由得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说了,不会误了他们什么事吧。正想说点什么,一侧头看见符鸣进了院子,连忙喊住“符哥,你回来了啊”

    符鸣点点头,走过来“阿成和大夫在晒太阳呢”

    劳成站起来“嘿嘿,我还想再睡一会,先进去了,你陪大夫一起晒吧。”说着便往钻到屋子里去了。

    符鸣将手放在石归庭肩上“石头,你在想什么呢”

    石归庭讪讪地笑“阿鸣你回来了啊”没注意符鸣又将称呼改回来了。

    符鸣坐下来,将椅子搬到他身边“石头,咱们说说话吧。”

    石归庭扯出一个笑容来“好啊。”

    符鸣将小石头抱到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酝酿了一下,才说“我们先前碰到的郁芬,就是睿睿他娘。”

    “哦。”石归庭心里松了一口,至少他没有隐瞒着自己。

    符鸣有点惊诧地看了一眼他“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石归庭脸微红“阿成刚刚告诉我了。”

    符鸣笑了起来,难怪他的情绪这么低落,心里微微高兴起来“我们就随便聊了下天,说说睿睿的情况,没别的事。”

    “哦。”石归庭点点头。

    符鸣继续说“石头,我想问你,你觉得跟着我赶马累吗如果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你会不会厌烦如果你有机会继续去云游,你会不会去”

    石归庭看着符鸣“你是问我愿意跟着你赶马,还是愿意继续去游历”

    符鸣点点头“是的。你怎么选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石归庭仔细想了想,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微微带了点笑意“我愿意跟着你赶马。其实我跟着你哪儿都不去也行,更何况还能到处走呢。”

    符鸣笑起来,自己都忘了,这是个在家闲不住的主啊,就怕生活太安定。“那我问你,你愿意跟我结固定对子吗就像寻常夫妻那样,以后我也不娶,你也不娶。嗯,就像家茂和春生那样。”

    石归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固、固定对子”

    符鸣含着笑点了点头。

    石归庭觉得自己被突如其来的大惊喜砸中了,有些晕陶陶的,这也太意外了,也太幸福了,就在刚刚,他还以为符鸣要疏远自己,跟自己撇清关系,没想到他现在就要跟自己结固定对子。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愿意”两个字不知道说没说出来。反正他看见符鸣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伸手抓起自己的左手,包在他的手里,用力捏了捏。那手掌很粗糙,但是也很温暖,手心还略略有些湿意,他没去想那是什么,他也不知道符鸣其实紧张到手心都冒汗了。

    “石头,你答应了我了啊。以后可不许反悔。”符鸣嘴角噙着笑。

    石归庭回头看了看院子里,没有别人,所以他也没有将手抽回来,任由符鸣握着。“嗯。”过了一会又想起什么来,“阿鸣,你这几天不太高兴,是怎么了”

    符鸣抬手,将石归庭脸上的一丝头发轻轻拨开,看着他说“我总觉得,让你跟着我赶马太委屈你了,也太辛苦了,所以我想让你离开马帮,继续去走你的路。”

    石归庭脸色煞白,连连摇头,张了张嘴,想要争辩点什么。

    “别急,你听我说。”符鸣安抚他,“这些天我想到要和你分开,心里特别难受。直到刚才,我才改变了主意。郁芬她跟我说,我不该替你做选择,我以为我的选择对你来说会是最好的,事实上你也许并不觉得很好。所以我就来问你了。”

    石归庭急忙点头“是的,你应该来问我的决定。”

    符鸣笑“幸亏我来问你了,否则我真要遗憾死。”

    过了一会儿,符鸣想起来什么,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长命锁,给石归庭挂上“石头,这个给你戴着,以后你就是我符家的人了。”

    石归庭看着这个金灿灿的锁片,这不是给孩子戴的嘛“这个你应该给睿睿啊,孩子才戴长命锁吧。”

    符鸣笑着说“睿睿有他自己的。这个是我祖母给我戴上的呢。我前头本有好几个兄姐,但是都夭折了。小时候我身体也不好,祖母怕我长不大,便用她的金镯子给我打了个长命锁,给我戴着,果然许多次都有惊无险,化险为夷了,顺顺利利长到现在。”

    石归庭连忙往下摘“那这个你更应该一直戴着。”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45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