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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还钱 第7节

作者:寻香踪 字数:24583 更新:2021-12-31 02:10:53

    他的心里也不太好受,悄悄离了席,去厨房做了一锅醒酒汤,一会儿好让符鸣喝上一碗。但是又不能只做符鸣的份,怕给人瞧了端倪去,只好做了一大锅。

    吃过晚饭,大家都坐在院子里赏月。月光已经照进了庭院,院子里通亮如白昼,夜风中裹挟着潮湿的水腥气,又和着一股子桂子香,香甜醉人。石归庭端上醒酒汤“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晚上月色好,多赏下月吧。我做了些醒酒汤,大家都喝一点,明日醒来便不会宿醉了。”

    白膺办妥了古宗帮的事,心情轻松了不少,便开玩笑说“石大夫真是比家里的婆娘都要贤惠。我们哪次喝多了,婆娘会做醒酒汤的”

    大家都笑着附和说是,闹得石归庭好不尴尬。符鸣从石归庭手里接过汤,一口喝了下去“阿膺,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石大夫给你做汤,你还说三道四,把人的好心当驴肝肺。你要不喝,我代你喝了吧。”说罢又端起一碗作势要喝。

    “我喝,我喝,符哥你怎么能抢我的份”白膺连忙跳过来,从符鸣手里夺过来,一口喝光,咂巴了下嘴,“我说的是实在话,自打石大夫来了咱们符家帮,我们的待遇还真是提升了不少,大家说是吧”

    大家都纷纷附和说是。这时马店的老板娘给大家端上团圆饼,这是店家自做的,为住店的客人们每人准备了一个。大家吃着饼,将话题又转到别处去了。石归庭拿了一枚饼,从马店的后门出来,不多久,便到了洱海边上。

    此时天上的那轮银盘悬挂在半空,盈盈泛着玉色的光芒,夜风吹着湖水,一下一下地湃在堤岸上,如一支节奏分明的乐曲。天上的银盘倒影在水里,碎成了片片白银,银光闪闪烁烁,仿佛碎不成句的词语。

    石归庭捏了一小块饼放在嘴里,有股麦香味,也有些淡淡的甜味。他沿着湖堤信步向前,走到一处码头边,岸边竟停了数条小舟。看那小舟,不是渔船,大约是专供游人游湖用的。他突然想去洱海上看看月色,正好可以偿一偿赏洱海月的心愿。“船家在吗船上有人吗”

    没有人应声,想来是上岸回家过节去了。石归庭想一想,还是算了,主人不在,不问自取是为窃,还是就在岸上看看算了。一边吃着团圆饼,一边吹着夜风赏着月,慢慢地便有了一些离愁,好多年没在家过中秋节了,这样的万家团圆之夜,沉水会不会抱着孩子赏月的时候跟他们念叨起自己呢

    “石大夫你也在这呢”身后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石归庭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符鸣“是符锅头啊。”

    “在这里赏月呢你吃什么”符鸣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石归庭给他看“团圆饼。你要吃点吗”

    符鸣接过去“我也吃点应个景吧。方才老板娘端出来忘记拿一个了。”

    石归庭心里有些激动,真是没有想到符鸣会和自己坐在一起赏月。他想看符鸣,但是又不大敢看,扭了下脑袋,结果还是将视线落在水面的月光上去了。

    符鸣不知他的心思,一边吃饼一边说“石大夫想家了吧”

    石归庭轻轻“嗯”了一声。

    “家里都还有什么人”

    石归庭想着远方的家,心中有点黯然“父母双亲都不在了,家中还有个侄子。”

    符鸣意外地问“石大夫没成家吗”

    石归庭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没有。”其实他从小订过一门青梅竹马的娃娃亲,姑娘长到十三岁的时候没了。后来他发现了自己的隐疾,再也没动过娶妻的念头。父亲去得早,母亲倒是张罗过他的婚事,但是亲事还没定下来,她就走了。他因为守孝又拖了三年,这期间兄长也没了,就再没人操心做主他的婚事,于是就这么耽搁下来了,他自己倒是乐得清闲的。

    符鸣挑挑眉,生出一丝兴味“我看你很喜欢孩子,怎么不娶妻生两个”以石归庭的人才,不可能娶不起妻。

    石归庭讪笑一下“我性好自由,为人散漫,不喜羁绊。若是娶了妻,恐也是坐不住的,余她一人独守空房,未免又太自私了些。”

    “你这性子,倒挺适合我们马帮的。”符鸣拍拍他的肩,遂又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好几年没在家过节了,想想觉得挺对不起娘和儿子的。”

    石归庭扭过头“怎么会你在外面这么辛劳地奔波,也是为了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定然都能理解。倒是我,一出门就是数载,常常半载几月的杳无音讯,才是真的叫家人担心呢。”

    第32章 偷偷的一个吻

    符鸣不再接话,他站起身“这里有好几条小船,船家似乎回家过节去了。走,我们上船去,划到湖心赏月去。”

    石归庭有些迟疑“这样好吗”

    符鸣不以为意“有甚么不好的,我们只是暂时借用,又不要他的船,待下船时,给他留几文钱就行了。上船吧。”

    说罢解了船系在岸便树上的缆索,上了一条小船。石归庭本来就想划船到湖心去的,这下符鸣给了他可以上船的理由,岂有再犹豫的道理,遂也赶紧上船。船是无蓬船,前后不过一丈多长,符鸣拿起篙,在码头上点了一下,船便离了码头,摇摇晃晃往湖中荡去。

    符鸣一下一下地撑着竹篙,慢慢将船划离了浅水区。石归庭拿起橹,也缓缓地摇动起来。他们一人在船头,一人在船尾,配合默契。

    “没想到符锅头也会划船。”

    符鸣笑笑“我们那儿不如你们吴州水多,但也有不少小河。”

    两人将船划到湖心,除了船桨划水的声音,已经听不见水浪湃击湖岸的声音了。石归庭停了橹“我们就划到这里罢,看看月亮也就够了。”

    “好。”符鸣也将竹篙收了,放入船中,走到船中央坐下,“石大夫你也过来坐吧。”

    石归庭也小心地走过来,在符鸣对面坐了。

    “忘记带酒来喝了,这样干坐着太无趣。”符鸣抬头四望了一下天色和水色。

    “你今晚喝得还少啊”石归庭笑,心说,我才不觉得无趣,只这么一起坐着发呆,也是极好的。

    符鸣嘿嘿一笑“倒是忘了石大夫给我们做醒酒汤的功劳了。”

    “符锅头的酒量不浅,喝了这么多也未见醉意。”

    “那是。我打小跟着我爹在外头赶马,有一阵子经常在北边一带送货,那一带没有马店,常在外头开亮,夜间太冷,大家就用烈酒来御寒。酒量就这么慢慢练出来了。”符鸣说着,身子往后一仰,便躺在了前舱板上,侧过头去看船舷外粼粼的湖面。月色很好,但是照不出水的颜色,黑色的水面上月光片片,散发出柔和的光。

    他突然长叹一口气“你刚刚的话说的很是在理。”

    “什么”石归庭将落在湖面上的眼光收回,看向符鸣,他刚刚说过什么来着

    “你在我家没见到睿睿他娘对吧每次他问起的时候,我们就哄他,说娘去外婆家了。”符鸣不知怎么,今晚特别有诉说的欲望,也许是喝了酒,月色很好,周围又没什么人,石归庭是个不知情者,总之是想说了。他仰头望着星汉黯淡的夜空,星子一闪一闪的,仿佛也在说话。

    “其实她是再嫁了。她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子,也很能干,当初人人都说我们很般配。她爹也是个马锅头,成亲之后,她一直央着要跟我去赶马。有些夷族的马帮,是有女人跟着去赶马的。我自己赶马,知道赶马的艰辛,觉得这么辛苦的事,该是男人干的,怎么能让女人去吃这个苦呢,所以一直都没答应她。

    “赶马人常年在外,能回家陪婆娘的时间很短,我也是这样。直到睿睿出世,我也只陪得她坐完月子,便出门赶马去了。待我再回去时,便听到传言说她偷人养汉。我自是震惊万分,只道是旁人胡说八道。但她性格刚烈,竟不欺瞒我,直接跟我说她要跟一个赶马的羌人走,因为那个男人愿意带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石归庭静静听着,没有接话,符鸣可能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符鸣继续说“她的态度很坚决,只同我求一纸休书。这样的事,我行走马帮多年,走过那么多地方,真是闻所未闻,不料竟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真叫人哭笑不得。我当时气得真想杀了他们,被我娘和睿睿的哭声打消了这个念头。睿睿当时只有半岁,尚未断奶,我娘抱着睿睿抹眼泪,说是她害了我,当初不该让我结这门亲。我冷静下来一想,我上有老下有小,何苦为了这么个女人赔上自己,到底还是写了封休书,打发她走了。”

    石归庭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静默了许久,符鸣哂笑一下“石大夫,你说这事是不是挺好笑的”

    石归庭心中有些酸,又有些疼“有什么好笑的,只是她不懂得珍惜罢了,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符鸣用手掩了眼睛,喃喃地说“是吗谁会想求呢”

    “我啊。”石归庭差点冲口而出,但是他忍住了,“总之是有的。”

    符鸣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也许吧。我有时觉得,人要是真能做到无情无爱,无欲无求就好了。”

    “要是那样,那还是我认识的符锅头吗”

    符鸣问“你认识的符锅头是什么样的”

    石归庭轻声说“自然是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的。符锅头,你不必难过,她不懂得你,不珍惜你,自然会有人懂的。”

    符鸣没有接话。两人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石归庭以为符鸣都睡着了。

    符鸣突然说“石大夫,我发现你跟我生分啊,对阿膺和阿成都直呼其名,唯独对我,一直都叫符锅头,是不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啊”

    “怎么会”石归庭急忙争辩。

    “既然没把我当外人,那就直接叫我名字吧,符鸣或者阿鸣都好。”

    石归庭心跳都漏了一拍“那我就叫你阿鸣吧。”

    符鸣笑起来“我们这么熟了,早该如此了。我也换个称呼好了,叫你石哥还是什么好呢”

    石归庭脸上一红“你随意好了。”

    符鸣兀自在那嘀咕“石哥或者石大哥,都感觉没有石大夫顺口,我以后还是叫你大夫好了。”

    石归庭没有接话。过了一会,符鸣说“就这么说定了啊,大夫。”

    石归庭轻轻地“嗯”了一声,当是答应了。他嘴角翘起来,叫他大夫的人不计其数,唯独今晚这一声大夫,喊得他心都颤抖了,比第一次人家叫他小石大夫都开心。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和符鸣的关系,更近了一些,比他期望的还要贴近。

    船一直在水里随着波浪轻轻荡着,石归庭抱着膝看月、看水、看符鸣,不觉时间的流逝,直到四周薄雾升起,月色变得朦胧起来,他才惊觉天色已然不早。符鸣好像睡着了,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阿鸣。”石归庭叫出一直在心里打转的名字,符鸣没有回答,他转到符鸣身边,轻推了一下他,“阿鸣”

    符鸣一动不动,石归庭心里微微有些吃惊,忙伸了手去探他的脸,温热的,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大概是他喝了些酒,睡得有些沉。一阵风吹来,船晃了两晃,石归庭觉得有些凉意,他看着躺着符鸣,睡眠中的人容易着凉。他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符鸣身上,准备去划船。

    突然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倾下身,将手撑在船舷上,又轻又快地在符鸣唇上触碰了一下。然后飞快地退开,自己捂着脸,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心头有些不真实的晕眩感,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来,不觉满面通红,想一想,又兀自低头笑起来,符鸣的唇很软,但是微凉。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这种痴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转身走到船尾,辨认了一下方向,摇着橹,一下接一下地将小船往岸边摇,自己低了头,一直在回味刚才的那个吻。抬头看符鸣时,发现他居然已经坐了起来,吓了他一跳“阿、阿鸣,你什么时候醒的”

    符鸣的目光笼着石归庭,在看他,仿佛又不在看他。听他一问,才打量下四周“刚醒的,已经到岸了啊”

    “嗯,我看你睡着了,这秋夜太凉,还是回去睡的好。”石归庭放下橹,拿起船缆跳上岸,在岸边的柳树上系缆。心里打鼓一样狂跳,别是自己偷亲他的时候他就醒来了吧,不过看符鸣的神色,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应该没有醒,又暗暗松了口气。

    符鸣在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石归庭,他系了好几次才将船缆系上,然后又回过头来,飞快地看他一眼,又转开眼去,强笑着说“好了,船系好了,上来吧。挺晚了,该去睡了。”

    符鸣起身来,一手捞着石归庭的衣服,一手伸进怀里,摸了几个铜板,放在船舱的角落里,才上得岸来“大夫,你的衣服。谢谢啊。”

    说着将衣服披在石归庭身上。石归庭只觉一股暖意包裹着他,令他微微失了神“啊,不用谢。”

    “走了,回去了。”符鸣说着便往前去了。

    石归庭抓住衣襟,赶紧跟上。

    回到马店,院子里已经无人在赏月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些寒虫还在阴暗处唧唧地轻叫。符鸣推开他自己的房间门,准备迈腿进去的时候站住了“大夫,今天晚上很高兴,谢谢你”

    石归庭刹那间仿佛看见一道明媚的亮光在黑暗中划过,顿时心花怒放,笑意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不用谢,我也觉得很高兴。”

    符鸣说“好了,去睡吧。”

    石归庭有些轻飘飘地进了屋,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就着窗外洒进的月光,看见春生安安稳稳地睡着,料想是符家茂安排的。他只觉得这一晚过得分外充实和快乐,心里觉得无限满足,人生原来还是如此地美好。

    第33章 温柔

    第二天大家都忙开了,都在为去阿墩子做准备去古宗帮那边装驮子,上市集买食物、饲料、各种用品。石归庭则去了一趟药材市场,考虑路上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要准备一些必需的药材。

    买药的时候,石归庭发现银子不够用,他也忘记同符鸣支取药材钱。在怀里摸了半天,也未再摸出一文钱来,只好抱歉地对店伙计笑笑,只能先买一些最实用的。

    走在路上又想了想,那些药材虽然不是必需品,但是万一要用,又在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这不是误大事吗还是得去买。回到马店发现符鸣和白膺都不在,找不到一个可以拿钱的人,只好去自己的药箱翻拣了一下,将上次在山上采的那些金线荷全拿出来,想一想,又放了两棵回去。这才重新回到药材市场,找到方才那家店铺。

    “客官您还是需要那些药”店伙计眼力好,一眼就认出他来。

    石归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的。不过我眼下身上没有现银,想用几株草药同你们换,不知小哥能否做主”

    那伙计一听他说不买药,要换药,笑脸立马僵了“客官,我这是药店,卖药只认现银,若是您想换药材,麻烦您去别家试试吧。”

    石归庭也有些尴尬“小哥,我要的这些药材也并非什么珍贵药材,都是些普通药材,只是我目前紧当用,所以才出此下策。我们均是同行,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么或者我将我的药卖给你,再来买你的药”

    那伙计已有些不耐烦“我们从来都是收最好的药材,而且都是大量采买,不收零散药材。你还是先去卖了才来吧。”

    石归庭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出了药铺,心里有些犯难,这金线荷是解毒良药不错,但是就这么单卖几棵,不识货的人谁会买。正想回去,又生出一股倔强气来,我今天非卖了它不可。于是就在这家药铺的门口,将药包展开来,蹲在那儿等人来看。

    他也不吆喝,就那么蹲那儿,来来往往的客人都纷纷看过一眼,便从他身前走过去了,蹲了小半个时辰都无人问津。石归庭想一想,不禁觉得自己犯傻,于是哂笑一下,索性放开了吆喝“金线荷,高山金线荷,解毒良药,识货的前来看一看。”

    他一口官话,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不少人都围过来看“这就是金线荷啊看着不太像啊。”金线荷是滇中一带特产的药材,但是并不常见,因它长在深山,数量也稀少,所以也算是较珍贵的一种药材。

    石归庭也不辩解,围观的人渐渐又都散去了。一个白衣青年走了过来,蹲下来翻了一下地上的金线荷“这金线荷是要卖”

    石归庭自那人过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知道他必定是个同行,于是说“是的。你买吗”

    那人收回手“品相不错,就是数量太少了点,给你五百文吧。”

    石归庭也不计较多寡“成”

    那人朝店堂里喊“小温,拿五百文出来。”

    “是,少东家,来了。”立刻有人应声过来,“钱给谁”

    “他。”白衣人指指石归庭。

    石归庭抬眼一看,竟然是刚才拒绝自己的那个伙计,他手里拎着一串铜钱,瞪眼看着石归庭“怎么是你”

    石归庭笑一笑,将药包起来,塞到那白衣人手里“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遂伸手问那伙计要钱。

    那伙计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少东家,这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我买他的草药。钱给人家,这个拿回去收着。”那少东家说着将药包递过去给他。

    石归庭笑嘻嘻地“钱也别给我了,走吧,都给我换了我要的药材。”

    那少东家本要抬腿跨进店堂,听到这话,停顿了动作“小温,这是怎么回事”

    那伙计不知道怎么回话。石归庭抢先说“我本要跟你家伙计换药,但是他说只收现银不做兑换;我说卖药给他,他说只收批量,不收零散药材。我只好自己去卖了再来买了。”

    “你要买什么药”那少东家来了兴致。

    石归庭说“都是些祛风寒、治跌打损伤的普通药材。”

    那伙计悄悄地跑进店堂,将石归庭原本就称好的药材递过来。石归庭说“我五百文不止买这点吧,你照五百文的数量称给我就成。”

    石归庭原来要的那些药材本不需五百文,如今卖了药却能买得更多一些,自然是他赚了,所以笑得甚是开心。那伙计苦了脸去抓药,那少东家一看,便明白他们本来有便宜可沾,却给自己推了出去,遂叹气摇头“这便宜本不该我们占先生的。先生买这么多药材,又不抓成副,是买了备用吧”

    石归庭也不瞒他“正是,这是替我们马帮买的。”

    那少东家奇道“原来先生竟是在马帮做事么”

    那伙计已经将药包裹好,石归庭从柜台上取了药包“是,我在马帮做岐头。我这便好了,今日多谢少东家出手相助,下次来大理的时候,再来贵店拜访。”

    那少东家本待还要说什么,看他转身离去,也便不再追问“先生慢走不送。”回头隔着柜台拍了一下伙计的后脑勺,真是个没眼力介的东西。

    石归庭回到马店,觉得饥肠辘辘,原来他卖药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时已是午后,大伙儿都已经用过了饭。劳成见他回来“石大夫,你去哪里了大家都找不到你人,就先吃了。不过符哥吩咐厨房给你温着饭菜,赶紧去吃饭吧。”

    石归庭将手中的药包递给他“好,我正好饿了。去买药去了,帮我拿回房间去,谢谢。”

    劳成接过他的药包“啊你已经去买了啊,符哥刚还跟我说,让我下午陪你去买药呢,钱一会儿去他那里支取。你哪里来的银子不会又是自己贴钱吧。”

    石归庭笑一笑“贴什么钱,不都是马帮兄弟用的”他在马帮,一切吃喝用度都是马帮出的钱,所以觉得自己有没有钱都无所谓。

    石归庭正端着碗哧溜哧溜地吃得香,符鸣进厨房来了,他在石归庭旁边坐下。石归庭一看见他,一口饭差点呛在喉咙里“阿、阿鸣,你怎么来了”

    符鸣看他一眼,起身去舀了瓢水过来,淡淡地说“喝水。”

    石归庭乖乖地喝了一口。

    符鸣抬眉“你继续吃饭啊。我就是过来看看。听说你已经将药材都买好了一个人去的啊”

    石归庭点头“啊,对啊。我看大家都在忙,这是我分内的事,就自己去了。”

    “你没跟我拿钱。”符鸣说,“花了多少”

    石归庭说“其实也没花多少钱。”

    符鸣从怀里摸出钱袋子,摸出一块碎银子“虽然花得不多,但这不是你的事,这是大家的事,开支里都有预算的。所以你没有必要为大家花钱。拿着,别老是替别人花钱,自己也要留点钱傍身用。”

    石归庭想一想,也是,自己还欠着他一大笔银子呢,于是将银子收起来,揣在怀里“那谢谢阿鸣啊。”

    符鸣笑起来“谢什么,这本来是你自己的钱。”不知怎么的,石归庭就是觉得符鸣笑得挺温柔的。

    符鸣坐在桌边也不走,就看着他吃饭。石归庭有些不自在,只好找话说“啊对了,那四妞怎么办”

    符鸣说“正好有个相熟的马帮要去腾越,路过剑山,让他替我捎带过去好了。”

    “这没有关系吗”

    “不会。一般的马帮经过剑山,都会主动跟群雄寨的人搞好关系,这次他帮我带马过去,正好是借花献佛,自己不需要再出血,为什么不乐意呢”

    石归庭觉得言之有理,便放下心来。

    “你放心吧,四妞一送过去,你的事他们就不会再计较了。”

    石归庭黯然“其实我早就放心了,只是觉得你损失太大,有些不甘心。我也不舍得四妞,这么好的马,给那头熊送去,怎么都觉得亏。”

    符鸣笑笑“有什么不甘心,一匹马换一个人,这怎么算是吃亏我觉得挺赚的。”

    石归庭赶紧低头扒饭,越想越觉得高兴,不知不觉笑意便掩饰不住地浮上面容。符鸣看在眼里也不做声。

    “吃了饭我同你去买两身袄子、鞋子。到了安多,天气就冷了,单衣根本就不抵事。”符鸣敲着桌子说。

    石归庭想起自己的包袱全都在逃命的时候丢了,这时节天气逐渐转凉,的确需要准备一些厚衣服。符鸣提出要和自己一起去,哪有拒绝的道理,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大理的街市还是非常繁华的,不过到了下午,再繁华的街市都会慢慢冷清起来。符鸣熟门熟路地带着石归庭进了一家成衣铺子,店掌柜一见就迎了出来,拱手行礼“符锅头,发财发财,好久不见。”

    符鸣也抱拳“张老板你也发财。”

    张老板说“符锅头要买什么样的衣服”

    符鸣指着石归庭“这是我们帮新来的岐头,石大夫。这次我们要去安多送货,给他添两身厚实一点的衣裳,您给找一下。”

    “这个时节去安多啊天气可冷了啊。”张老板显然也是清楚这一行业的人。

    符鸣苦笑一下“没办法,推不掉的事。”

    张老板立马笑起来“符锅头吉人天相,定然能够顺风顺水,顺顺利利地回来的。来,我给你找两身裘皮袄子。”这个时节还不到卖冬衣的季节,铺子里一水都是夹衣和单衣,新袄子还没做出来,去年卖剩的旧袄子都收在柜台里,张老板叫伙计帮忙,一起去柜子里取裘皮袄子。

    符鸣捏一捏那皮袄子,还算厚实“大夫,来穿上试试。”

    石归庭本想说不试了,大男人的没那么多讲究,大小合适就差不多,但是看见符鸣期待的眼神,便只好拿起来套在身上。这袄子是羊皮的,这种天穿在身上还是有些热,石归庭背上都有些冒汗了。

    “还行,这件要了。”符鸣替他拉拉肩,满意地说,又对还在柜子里忙活的老板说,“张老板,再帮我们找一件,还是石大夫穿的。”

    石归庭拉拉他“算了,买一件就够穿了。”

    “多买一件好,到那地方不怕衣裳厚,就怕衣裳薄。”符鸣非常认真地说。

    那张老板又找出一件压箱底的袄子“符锅头,不好意思,这袄子我自打六月六晒过之后,就一直收在柜底,还没拿出来晾挂,有些发皱。”

    “没关系,我们也没那么多讲究,合身保暖就行。”符鸣说。

    很快两件衣裳都试好了。张老板拿了算盘算账“这两件都是羊皮袄子,因为是去年的存货,所以一共算你四百文。”

    石归庭一听,冷汗涔涔,这么贵,赶一次马最多也就只能买三件袄子啊,他偷偷地拉了下符鸣的袖子“算了,阿鸣,我只买一件吧。”

    “大夫,这钱不能省,一定要花的。”符鸣不由分说,便掏出钱袋来拿钱。

    “阿鸣,不用,我自己有钱。”石归庭连忙拉住他,伸手往怀里摸出中午符鸣给自己的那块银子。

    符鸣说“你的银子先留着,一会儿还要去买点别的,鞋子、毡毯什么的都少不了的。”

    石归庭看着自己手里那块小得可怜的银子,得,就赚这么点钱,开销还这么大,这债真是越滚越多了啊。

    第34章 行路难

    符鸣陪着他买完衣鞋。回来又去送马,四妞知道要和母亲分别,非常恋恋不舍地蹭着三妞的脖子。三妞是匹特别有灵性的马,它仿佛知道这次的分别不是以往的分别,大眼睛蓄满了泪水。然而四妞终究还是留不住,被送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叫唤,看得石归庭心酸无比。石归庭情绪十分低落,符鸣也没时间安慰他,他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安排。

    待一切都准备妥帖,马帮终于启程出发。石归庭终于见到了闻名已久的仓嘉喇嘛,那是个四十多岁的脸膛紫红的中年汉子,并不穿僧服,而是穿着宽襟长袖的安多服饰,外套的一只袖子耷拉在腰间,并没有穿上,他的头发剃得极短,以区别于普通的安多洼。仓嘉喇嘛一团和气,他会说汉话,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石归庭对喇嘛稍微了解一些,这是安多地区受戒僧侣的称谓。安多洼全都信奉活佛,僧侣的地位崇高,寺院拥有大量的土地等财产,许多僧侣都参与俗世之事,比如赶马。仓嘉喇嘛就是阿墩子寺庙掌管马帮的负责人,每年春秋之际来往于滇中、益州与安多地区之间,主要贩运茶叶入安多。

    安多地区对茶叶的需求量很大,因为这一带气候奇特,青菜难以生长,当地人的主食是糌粑、酥油、牛羊肉以及牛羊乳,这些食物都不太好消化,于是人们就借助酥油茶来化食。故茶叶是古宗帮最重要的驮运对象,此外还有布匹、日常用品以及盐巴等。不过这次古宗帮只驮运茶叶。

    石归庭见到这个古宗帮时吃了一大惊,因为这个马帮足有两百多匹骡马,而他们竟然还需要符家帮来辅助,这究竟买了多少茶叶啊。

    “见世面了吧二百五十多匹马呢。”劳成看他看得双眼发直,开心地笑起来。

    石归庭压低了声音问“他们究竟买了多少茶叶啊怎么需要这么多马”

    劳成笑着说“他们一日三餐都吃酥油茶,你说要多少茶叶再说这些茶叶不仅他们寺院自己吃,还要卖给其他的安多洼啊。古宗帮每次来都要买好多回去,不过这次买得更多一些,据他们的活佛说,今年的风雪会格外大些,大雪封山的时间比往年长,所以才多买了一些。”

    石归庭看着那些膘肥体壮的安多马,比起云南马来显然矮小不少,但是四肢粗壮,一看就是特别能耐寒的。他心里隐隐涌起些不安,既然风雪会格外大些,那么是不是就会提前到呢他们一路上的风险岂不是更大了。

    然而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祈祷风雪迟些来,来得更小一些,马帮能够安全从安多返回。

    古宗帮在前,符家帮在后,三百多头骡马,逶迤而行,前后竟有数里长,所到之处,无不引起路人的目光。劳成从一出发,就不住地哼着小调,显然觉得得意之极,他们还从来没有这么壮观地出行过。其他人的神情也差不多,个个难掩兴奋。

    春生见着这一大队骡马,前面望不到头,后面看不见尾,也是极其兴奋。石归庭无力去顾及其他,只好牢牢地盯着春生,他看着活跃异常的春生,不由得觉得头大,这么远的路程,又是如此艰险,他真不敢打包票能够安全将春生带回来,于是萌生了一个念头。

    第一天歇马店的时候,石归庭对符鸣说“阿鸣,我们这趟行程极其凶险,春生又懵懂不知事,真担心路上会出什么乱子。我们干脆先将他送回去吧,等回来之后再带他出来。”

    符鸣看一眼正在和符家茂一起吃饭的春生,他有模有样地夹菜、扒饭,真看不出是个疯子,这些日子病情显然有了很大的好转。他沉吟一下“好吧,到鹤庆的时候,叫家茂先送他回去,再来追赶我们。”

    石归庭说“那我去同家茂说。”

    符鸣拉住他“我去吧。”

    “还是我去好了,我好生同他说清楚利害,他会理解的。我们是为了马帮和春生都好。”石归庭知道符鸣对着符家茂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符鸣点点头,随他去了。

    石归庭就知道,符家茂会不想让春生回去。他说“春生这些天情况好了许多,也从未犯过病,甚至也认得你和我了,他对我们全心全意地信任,我真不想让他离开。”

    石归庭低下头“我知道留他下来,对他的病情会有好转,但是这一路上的未知危险太多了,我不想让春生去冒险。”

    “我会照顾好他的。”符家茂急忙保证。

    石归庭摇头“家茂,我们不急在这一时。等我们回来了,无论去哪里,我们都带上他,好吗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治好他的。”

    符家茂看着石归庭的眼睛,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马队接近鹤庆的时候,符家茂骑着马,带着春生先离开了。石归庭自他们离开,就一直揪着心,他在想,如果春生意识到他们将他抛弃了,会不会更进一步刺激到他等到第二天傍晚,符家茂带着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的春生回来的时候,石归庭觉得自己的心反而放下了。

    “他仿佛知道我要将他送回去,一步也不肯离开我。我让他回家去,他便默默地流眼泪,我好说歹说他也不愿意回去。我骑上马就跑,他在后头追,哭着喊茂哥别扔下我。我听着心里特别难受,所以又将他带来了。”

    石归庭笑一笑,伸手抓住春生的手,他索瑟了一下,石归庭看到他的手上有擦伤。

    “追我的时候摔了一跤,擦破了皮。”符家茂心疼地说。

    “没事,既然不愿意回去,那就留下来吧,我多留心一些便好。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不安,他才刚有点好转,我们就要将他送回去,我担心会刺激得他病情加重。”石归庭对着春生笑,“春生,别怕,以后还在马帮,不回家了,啊”

    春生将头埋在家茂肩上,不做声。符鸣看见春生,正待出声问,石归庭对他摇摇头,他叹了口气,坍下肩膀,转身去了别处。

    古宗帮跟滇中和益州的马帮不一样,他们赶马也保留了游牧的习俗,不住马店,自己带着帐房,到哪一处都是开亮。当符家帮在马店住下时,他们就在附近找开阔地搭帐房。

    石归庭对古宗帮的帐房十分好奇,跑去细细看了,那帐房是用牦牛的毛织成的线编织而成的,能防雨雪,非常厚实暖和,里面用两根不到一丈长的木杆支撑起来,有门,人在里头活动相当自在。不过这样一来,他们整个马队光用来驮帐房的空驮子就要一二十匹。

    石归庭想着回程的时候,他们也有这个帐房可以住,不由得稍稍放宽了心,起码天寒地冻的时候,他们不必幕天席地,还有一处地方可以躲风雪。

    都说蜀道难于上青天,在石归庭眼中,安多地区的马道比之蜀道也不遑多让。第七天,马队到了金沙江的虎跳峡,金沙江因产金沙而得名,虎跳峡是金沙江上最险峻的河段。两岸险峰相夹,异峰突起,巨石杂乱无序地散落在河岸与河道之间,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滚落下去的可能。江面最窄处不过十丈,江水浑浊,白沫翻滚,咆哮着从狭窄的河道里冲刷而过,仿佛随时都会从万丈悬崖之下怒卷而上,将两岸那突兀的巨石席卷而走,令人望之胆寒,比之怒江更是凶险百倍。

    一座吊桥悬挂在峡谷之上,摇摇晃晃,人走在上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仿佛千钧一发,多说一句话都会承受不住。诚然这是多虑了,虽然耗时极长,但所有的人马都安然无恙地过了江。

    然而这并不算完,接下来还有那段著名的鬼见愁悬崖。前头古宗帮早就敲着铓锣派人去探路去了,自从符家帮的闯帮事件在这里发生之后,仓嘉喇嘛走这一段路时就再也不敢大意,宁愿多花一点时间去前头探路,确定前头无马帮过来,才会赶马上前。

    鬼见愁是一段在山壁间开凿出来的单边路,路仅有三尺左右宽,左面是万丈深渊,右面是峥嵘绝壁,骡马走在上头,是绝无退路可言的。有些路段因为山石坍塌,人们只好用木头和木板搭成栈道,供骡马通行。踩在上面颤悠悠的,比过吊索桥还心惊胆寒,生怕一脚就踩空了,连马带货就全都滚入深渊,所以走这一段得慎之又慎。

    石归庭紧紧拉着春生的手,小心翼翼一前一后地走着。石归庭安抚春生“别乱动,春生,看前头,别往下看。”

    春生不知道害怕,好奇心旺盛,还时不时想探头往下面看看,惊得石归庭出了几身冷汗。大家这时候的精神高度集中在骡马身上,没有人能够帮到他们,好在骡马都很安分,它们通常只会走头骡走过的地方,悬崖就在脚步一尺之远的地方,也不会越过那个距离,只是要注意那些新来的骡马和脾气暴躁一些的骡马即可。

    这一段悬崖山路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算结束,待所有的人马都安全过了鬼见愁,大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马帮的利益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独善其身是远远不够的。

    第35章 靠近

    过了金沙江,就再也没有马店,剩下的路程只能开亮了。仓嘉喇嘛给符家帮匀出了三顶帐房,毕竟八九月的夜已经非常寒冷了,尤其在进入安多地区之后。此地属于高寒地带,气候与别处尤为不同,冬天来得格外早,昼夜温差大。一过江,石归庭就感觉到明显地变冷了,他已经将夹衣穿上身了,到了晚上,还需要穿皮袄子。

    过了鬼见愁,马队一直都山间坝子中行走。坝子很平坦,数山相夹,有的地方很宽阔,就像一片大草原,有的地方很狭窄,就像一条山间走廊。走在坝子中,满目都是秋色,层林尽染,草木飞黄,寒风呼啸,远处的雪山已经可以看得见皑皑积雪了,颇有苍凉之感。

    符鸣说,如果是春夏之际过来,这里全是茵茵草坂,满地红黄白蓝紫色的花朵,比虹都要绚丽。石归庭想象那片胜景,叹息无缘得见。

    符鸣说“总有一天会看到的。”

    “对啊,来年春天不就可以看到了吗”石归庭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美景。

    符鸣但笑不语。

    因为只有三顶小帐房,空间也不大,二十多个人分,只能并排躺着了。石归庭发现从第二天晚上开始,符鸣就安排自己和他同住一个帐房,并且以他左臂尚未完全康复为由,让他住在帐房最边上,符鸣自己则睡在他的右边。这让石归庭既窃喜又紧张,喜的是自己居然能跟他挨得这么近,紧张的是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

    头一天晚上,石归庭小心翼翼地贴着帐房,尽量避开与符鸣肌肤相贴。然而地方只有那么大,他挪过去一点,符鸣便能舒展一些,总还是免不了触碰。石归庭最后只能尽量将自己贴在帐房上了,黑暗中符鸣轻轻地说“大夫,别让了,我已经睡得够舒服了。”

    石归庭“”

    符鸣又说“大夫,你再睡边上去,一会儿帐房该塌了。”

    帐房是木杆撑起来的,尽量撑开了,石归庭压着帐房一直往边上去,帐房难免受力,整个帐房都被牵动了。

    石归庭只好不再动了。

    符鸣说“大夫,你过来点,挨着我睡,夜里还是挺冷的。”因为帐屋里还睡着别人,符鸣说话都是用的气声,气息喷在石归庭耳边,热烘烘的,石归庭知道自己的耳朵根肯定都红了。他只好往符鸣这边挪了一下,手臂挨着符鸣的手臂,一股热源从符鸣身上传来,果真暖和。

    符鸣又在他耳边说“这样就对了,睡吧。”顺手还给石归庭理了理盖着的毡毯。

    石归庭的心全都乱了,“嘭嘭嘭”跳个不停,他这是在照顾自己呢。还好符鸣没有再问他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要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答话。

    这一夜睡得温暖无比,石归庭只觉得自己抱着一个大暖炉在怀里,从头到脚都被烘得热乎乎的。帐房外呼啸而过的寒风似乎都是梦外的情景,与他的美梦全然没有关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像往常一样右侧着睡觉,头靠在一个肩膀上,身子贴在另一个人的身侧,原来梦里的那个大暖炉,居然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符鸣。石归庭脸上再次充血,连忙退开去,然后发现符鸣也正好醒来,正咧着嘴同自己笑。石归庭完全不知道状况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阿、阿鸣,醒了啊。”

    符鸣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大夫,昨晚不冷吧”

    “不冷,非常暖和。”石归庭看见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爬起来了,连忙翻出自己的外衣穿上。

    “不冷就好,我也该起来了,好不容易偷个懒,睡得真舒服。”他伸个懒腰,慢条斯理地穿衣。因为和古宗帮一起轮流守夜,所以有时候可以轮空。

    越往北走,秋意越浓,夜间就更冷了,寒风从坝子上呼啸而过,吹得人鼻子直淌清水,鼻头一整天都是红的。尤其是遇上那种两山相夹的山间走廊,那就完全成了风口,风发出嘶吼一般的尖啸,人跟骡马都被吹得直流泪。石归庭已经将袄子穿上了,他忧心无比,去时已是这样的天气,回来的时候可要怎么办

    晚上更是无比严寒,那凝重的黑夜,似乎是厚重的坚冰,将守夜的人和没有遮蔽的骡马几乎要冻成冰棍。古宗帮的骡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候,它们常年都吃酥油,皮上有厚厚的脂肪,所以能够抵御这高寒地区的严寒。

    符家帮的骡马则很少有这种天气还露宿的经历,尽管一路上给它们不断地加喂酥油,但是短时间哪里收得到效果。符家帮的人看着自家的骡马扛着严寒,心疼得不得了,晚上骡马睡觉的时候,除了找避风的地方,还给他们铺上干草、盖上毡毯,甚至巴不得将自己的铺盖都拿出来给它们盖上。

    这天夜里丑时轮到符鸣守夜,石归庭也执意跟着要一起去守夜。“我的胳膊基本上已经好了,怎么老拿我当病人看待,我也是个男人,是马帮的一员,自然要跟大家做同样的事。”

    符鸣看他如此,叹了口气,又拿了一件皮袄塞给他“这个拿着,外面冷。”

    石归庭笑起来,接过皮袄,跟着符鸣出了帐房。一掀开帐房的门,石归庭就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账房内温暖如春,外头却如坠冰窟。篝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地摇曳着,符鸣同前一拨守夜的人说“赶紧去睡吧,我来守着。”

    那人将手放在嘴边呵气“符哥你这就起来了啊,还没到时辰呢,石大夫也要一起守夜他娘的,今天晚上可真够冷的。”

    “没事,不就一刻钟的事,回去睡吧,怪冷的。石大夫执意要跟着一起来守夜。”符鸣低头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

    石归庭笑笑“我也是马帮的兄弟,大家对我太见外了,按理我也该守夜的。”

    那人搓着手缩着身子往帐房跑“那就多谢符哥和石大夫,我先去睡了。”

    石归庭一身的温热被夜风一吹,全都消散掉了,他抱着火堆,拼命汲取热气。符鸣说“叫你别出来,这夜里真能冻死人的。”

    石归庭搓着手隔着火堆看着符鸣笑“这有什么关系,你能守得,我就守不得”

    “你在这里吧,我去看看骡马的情况。”符鸣看看那边的骡马。

    石归庭赶紧跟上“我也去。”

    符鸣有些不悦地说“你在这里看着火就够了,我去看就够了。”

    石归庭不做声,只亦步亦趋地跟着。符鸣叹口气,这个大夫,怎么这么倔呢,只得由他去了。

    骡马就在帐房和山壁之间歇着,傍晚的时候大伙儿从草场上割了很多草,堆放在一起,骡马就钻在草堆里卧着。本来骡马的习性多是站着睡的,但是这样的天气,也由不得他们不趴着睡了。

    骡马边上也有火堆,这是为了驱逐野兽们点的。守夜的人时不时去添柴,以保证火堆整晚都不熄灭。符鸣去点了一遍数,给几头被风吹开毡毯的骡马重新盖上毯子,又往火堆里加了点柴。末了有些心疼地说“这些畜生遭大罪了,难受又不能说。这该死的天气,回程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希望千万别下雪才好。”

    石归庭安慰他“不会的,这还早呢,还不到九月。”

    符鸣摇摇头“这里九十月下雪太正常了。你没看到不远处的雪山,那里早就下起来了。”

    “好了,走吧,去烤火去,过一会再来检查一遍。”符鸣给一头睡在边上的骡子身上加了一抱干草。

    石归庭跟着符鸣回到火堆边,取出瓦罐倒了点酥油茶“喝点驱寒。这酥油茶还挺香的。”这是仓嘉喇嘛给符家帮的,入乡随俗,况且酥油茶还真能御寒。

    已经是八月下旬,下弦月出来得晚,这个时间还没出来。天空一片乌蓝,漫天都是炫目的繁星,星河如练,仿佛就在人的头顶,伸手可摘。石归庭发现安多地区的天格外蓝一些,云层很少,白天的阳光很充足,从早照到晚。难怪仓嘉喇嘛的脸膛是紫红色的,那些古宗帮的赶马人,每个人脸上都有两团红,煞是醒目。

    “这里的星子又大又亮,好像离我们很近啊。”石归庭说。

    符鸣说“安多地区比我们那的地势要高一些,所以离天似乎更近一些。”

    “难怪我觉得你们云南的天都要比我们吴州的天要蓝,云要白,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啊。”

    符鸣又说“据说惹萨地区比这里地势更高,那里常年都是晴天,天蓝得比染料还纯。所以你看那些古宗帮的人,脸上都有两团紫红,全都是太阳晒的。”

    石归庭恍然大悟,呵呵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他们的脸怎么全是一个样子呢。”

    符鸣突然说“你坐我旁边来吧,你哪里是下风向,烟大。”

    石归庭看一下,果然有烟灰朝自己身上扑来。他站起身,挪到符鸣旁边去,符鸣给他倒了点酥油茶,又加了点酥油进去煮。

    一会儿古宗帮守夜的人过来了,送来了一条烤羊腿,符鸣连忙站起身来道谢。那人摆摆手,又回去了。

    符鸣抽出一把小弯刀,在肉上划了几刀,递给石归庭“来,吃点肉,还是热乎的,应该是刚烤好的。”

    石归庭是个大夫,很懂养生,通常晚上是不吃东西的,怕积食,但是符鸣给他的,他岂有不吃的道理。遂撕了一块下来“你也吃吧。”

    符鸣放下小刀,撕了一块肉下来“吃点东西,就没那么冷了。”

    两人吃了点肉,又喝了点茶,胃里暖暖的,身上也便暖和多了。符鸣又递过来“再吃点”

    石归庭摇摇头“不了,一会儿还要去睡觉,吃太多了怕睡不着。”

    符鸣将羊腿收起来“那就留着给后面的人吃。”

    石归庭侧过脸去看符鸣,觉得这样的符鸣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难怪大家都那么敬重他。

    符鸣觉察到他的目光“大夫,你看我干嘛”

    “觉得你好看。”石归庭笑起来。这话要放以前,打死他也说不出口,但是今天居然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

    符鸣的黑脸一红“我有什么好看的,是不是脸上沾灰了”

    石归庭弯着嘴摇摇头“没有。我就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敬服你,不管老的还是少的。”

    符鸣嘿嘿笑起来,用手挠了下头“为什么啊”

    石归庭转过头去看火堆“因为你不仅有能力,而且体贴又心细。”

    “大夫你也是这么认为我的”

    “呵呵,那是自然。”

    符鸣又嘿嘿笑起来,十分高兴的样子。

    第36章 狼群来袭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石归庭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将头往后移了下。原来符鸣竟也侧身睡着,与他正好左右相对,符鸣的右手还搭在他的腰上。石归庭脑袋哄地一下,脚趾头都充血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有反应了,这是什么情况他小心翼翼地退开来,偷眼去瞄符鸣,还好他没有醒。

    昨夜再次去睡觉的时候,符鸣说一条毯子太薄,他们也应该像其他人那样将两层毯子叠起来合盖,这样就不会那么冷了,于是两人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同塌而眠了。夜里为了避开与符鸣过多的肢体接触,石归庭退开过好几次,但似乎都被符鸣给拉回去了,没想到他的手一直到早上都没有松开。

    石归庭连忙爬起来穿戴,跑到帐房外头被清晨的冷空气一吹,果然就不再燥热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仔细一看,还好,不是雪,是白霜。他跑到骡马那儿,有两个早起的兄弟已经在为骡马清霜了,石归庭也去帮忙。看着那些眼睫毛都沾着白霜的骡马,不由得心疼,这些可怜的牲口。

    石归庭前脚一出来,符鸣后脚就跟着到了,按他的习惯,通常都是最早一个起床的,不过最近和石归庭睡在一起,他已经习惯了早晨偷看石归庭慌乱的神情和举动了。不过这一点,他肯定不会让石大夫发现的。

    符鸣看大家忙着给骡马除霜,同大家打过招呼,忙去给给骡马烧水喝。他自己是赶马出身的,自然对骡马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己代骡马受这份罪。

    这样的霜冻天气持续了两天之后,大伙儿都纷纷开始担忧,这去程尚是如此,回程岂不更苦骡马能够受得了吗白膺的压力巨大,因为这趟买卖是他坚持要接的,但事已至此,只能祈祷天气好一点了。

    九月初三,马帮到达阿墩子,比预计的时间多了两天,也算是情理中的事,这一路尚算顺利,只是骡马吃亏得厉害。符家帮的人都心疼骡马挨冻受寒,在阿墩子的马店里多住了两天,准备好酥油、饲料、干粮等物品,才开始掉头往回走。

    照理说,回程几乎都是空驮子,骡马只装了一些帐房、食物、水、以及饲料,应该会比较好走,速度也比去程要快上许多。但这一切都须得建立在天气晴好的条件下。一进入九月,安多地区的风就大了起来,朔风一阵紧似一阵,地面飞沙走石,吹得人和牲畜都被迷了眼。人尚且比骡马好一些,风沙一来,除了闭上眼睛,还可以用手去遮挡一下,骡马则完全不行。

    石归庭看着骡马的大眼睛盈满了泪水,有的还起了血丝,不由得暗暗着急,这样下去骡马不病倒,也会影响行程的速度。他一路上暗自留意,看到路边有合适的草药就都收集起来,到了晚上,就煮上一大锅水,让大家给骡马拭洗眼睛,防止骡马眼睛发炎影响视力。当然也同样给风沙迷了眼睛的人用。

    符鸣忧着心,配合石归庭一直忙个不停,尽可能减少影响马队的因素。符家茂拖着春生来找石归庭“石大夫,春生这两天有点不舒服,你给看看吧。”

    石归庭这两天一直都在注意骡马的事,没怎么去关心春生,这时看到他,发现他蔫蔫的,十分没精神。连忙叫他坐下来把脉“这两天天气冷,你要多注意点春生,他受了寒,有些发热。我一会儿给他煎点药喝。”

    符家茂连连点头,领着春生回帐房去了。回程的时候,仓嘉喇嘛又多借了两顶帐房给符家帮,现在大家四五个人挤一个帐房,已经不算很局促了,符鸣依旧安排石归庭和自己睡一个帐房。

    石归庭抬头看一看天色,漫天的繁星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黑漆漆的天,低沉沉地压在头顶,似乎随时都要压下来。“这两天变天了,恐怕有雨雪。”

    符鸣一边烧火一边看石归庭忙碌“要是真下起雪来,路就会湿滑,骡马就得包掌了,不然随时都会摔折腿。”

    “晚上可怎么办骡马没有活动,在风雪中呆一夜,会冻坏吧”石归庭忧心忡忡。

    “要真碰上下雪了,晚上只能时不时给骡马烧热水喝。不能让它们一觉睡过去。”符鸣说,“今晚这风紧得很,又冷到极致了,恐怕今夜就有风雪,我去找大家来商讨一下,准备应付意外情况。大夫你自己先忙着。”

    说着便走了,石归庭也无暇去顾及其他,他手脚麻利地从药箱中翻拣出草药,给春生熬药。

    这天夜里他们是在一片叫做野狼坡的杉木林里开亮的,四周有树林子挡着,风就小很多。但是也很危险,老灰财神们容易藏在树林里偷袭,所以守夜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要时不时地去巡逻查看,提防野兽偷袭。

    半夜里石归庭睡得正香,被符鸣推醒来“醒醒,大夫,到我们守夜了。”

    石归庭这两天操劳多,晚上睡得格外沉,符鸣真不愿意叫醒他,但是此刻却需要他的协助,只能先辛苦一下他了。

    石归庭迷迷糊糊地穿衣着袜,走到帐房门口,符鸣在外头说“快点出来,别让风吹进去了。”说着伸手拽了他一把,将他迅速地拉了出去,又飞快将门帘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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