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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还钱 第6节

作者:寻香踪 字数:24366 更新:2021-12-31 02:10:52

    石归庭一脸真诚“不会啊,我觉得你的歌唱得真挺好的啊。”

    劳成看着一脸真诚的石大夫,知道他不是在拿自己说笑,他摸摸脑袋,嘿嘿笑“你看这么好的风光,这一路上又有这么多美丽的姑娘在,我多不好意思啊。”

    路旁的庄稼地里的确有不少白和族的女子在劳作,石归庭笑起来,原来如此,怕丢人呢。于是说“那就不唱了吧,给我说说马帮的故事。”

    马车上除了劳成和符家茂,还有另外两个一同回鹤庆的兄弟,他们都是白和族,官话不太流利,所以很少开口说话。符家茂从上了马车,就一直心不在焉,说不上是期待还是担心,话语也很少,只一心一意地赶马车。于是车上开口说话的就只有石归庭和劳成了。

    两人就说各自路上的见闻,石归庭走过的地方比马帮的人还要多,那些各地的风俗特色、逸闻趣事,说起来头头是道,听的人也津津有味。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说到各自的家庭去了。劳成问“石大夫,你今年贵庚啊”

    石归庭一顿,不好意思地笑笑“二十有七。”

    劳成惊叹地说“你居然比我长了五岁。那你孩子有几个了”

    石归庭有些尴尬地说“我还未娶妻呢。”

    劳成瞪圆了眼,不相信地说“石大夫你开玩笑吧”

    石归庭笑笑“呵呵,不说这个。还是你福气好,儿女都成双了。”

    劳成知道石归庭并不想说自己的事,听他提起自己的儿女,便笑得一脸幸福,开始说他的小儿女。另外那两位兄弟也开始参与进来,开始聊自家的小孩。石归庭微笑着听着,这群汉子常年出门在外,吃常人所不能吃之苦,一个个看起来同铁人一样刚硬,但是内里却柔情似水,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亲人,对家人倾注了无限的爱恋。

    石归庭忽然有点想家了,家里虽然已经没有他的爹娘,但是还是有亲人啊,侄子沉水比自己还大几岁,但和自己感情倒是极好,他的儿子也有三岁了,不知道近期是否一切安好,应该写封信回去报平安了。这么想着,心里倒安定起来了。

    赶了两天路,终于到了鹤庆。临回家前,几个人都在街上买了不少吃食,这么久没回家,见到孩子,总要给点见面礼的。石归庭想一想,也买了一些糕点,好歹自己也是个客人,上门总不能空手去的。

    金吾村是个有上百户人家的村子,汉夷混居,有白和族,还有少数西番族。白膺是白和族,劳成是西番族,而符鸣倒是地地道道的汉族。村子里虽然人杂,但是倒真和睦,这大约也是马帮能够发展起来的缘故。

    石归庭跟着劳成去了他家,房子具有典型的民族特色,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双层木垒子,上面住人,下面住牲口。家门口挂着牛头骨,这是富足的象征,也有驱邪镇祟的作用。

    劳成的双亲都健在,是一对非常和善的长辈,非常热情地邀请石归庭坐在火塘边上。劳成的妻子麻利地给他们倒茶,那是个个子娇小、但是十分能干的西番族女子,长得也黑黑的,一双骨溜溜的大眼睛,神色有些羞怯。倒完茶,就抱着一个奶娃娃,安静地坐在劳成身边。

    劳成的儿子劳勇三岁了,是个很机灵的孩子,模样和性子都像劳成。石归庭拿出自己买的糕点给小劳勇,小家伙接过糕点欢天喜地地出门找伙伴玩去了。

    吃过饭,劳成说“我们去符哥家看看吧。”

    石归庭说“好。”

    符鸣的家位于村东,是一所综合了汉民居和白和族民居特色的房子。外围是一圈土墙,大门飞檐前伸,绘制着非常漂亮的水墨图案,推门进去,迎面的便是一面福字照壁,绕过照壁,便是白墙青瓦的房子,共有五间,修得很是敞亮工整,院子里也收拾得很整洁。

    劳成进了院子,便大声喊“大娘,在家吗”

    石归庭跟在劳成身后,发现一个孩子正从厅堂的门后偷偷探出头来看人,一对上他的目光,便迅速地躲回门后去了。不一会儿,一个系着围裙的老媪从屋里出来了,一看见劳成,脸上堆满了笑容“啊呀,是成子啊。你回来了啊你鸣哥呢”

    劳成走上前“鸣哥他去丽江了,我先回来了。大娘,这位是鸣哥给我们马帮新找的岐头石大夫,跟我一起回来的,过来看看您。”

    石归庭笑着打招呼“大娘,您身体好哇”

    符鸣的母亲年纪也不十分大,不到五十,可能是因为操心多,所以头发已经花白了。她面相和蔼,衣着整洁利落,看得出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她笑着对石归庭点头“好,挺好的。石大夫和成子屋里坐吧。”

    说着将二人引进屋,先前探头的那个孩子挨过来,拉着祖母的衣裳下摆,跟着祖母的移动而挪动小腿,拿眼偷偷地打量石归庭。石归庭将带来的糕点递给符母“大娘,这是给孩子带的一点零嘴。”

    符母连忙推辞“你太客气了,怎么还带东西来,这我们不能收。”

    劳成在一旁说“大娘,您就收了吧,石大夫来一次也不容易,这是给睿睿吃的。”

    符母只好满脸堆笑“那就太谢谢石大夫了。睿睿,来,谢谢石伯伯。”

    那孩子红了脸,偷偷地瞧了一眼石归庭,将脸埋在祖母腿上,没有做声。

    符母只好略带歉意地说“这孩子怕生,胆子太小了。”

    石归庭笑笑“没关系,孩子都这样。”心下觉得很奇怪,劳成的儿子劳勇可比睿睿胆大多了,按说天不怕地不怕的符鸣,其子怎么会是这种性格呢,大概是随了他娘了。想到这里,又四顾了一下,并没有见到年轻女性的身影,难道符鸣的妻子不在家

    劳成陪他在符家坐了一会,然后一起告辞出来。石归庭忍不住问劳成“怎么没有见到符锅头的娘子”

    第27章 伤情

    劳成叹了口气“可别提了,符哥他婆娘没了。”

    石归庭吃了一惊“啊死了啊”

    劳成摇了下头“不是。”然后压低了声音说“这事说起来真是挺憋屈的,符哥的婆娘,不守妇道,跟着野汉子跑了。”

    石归庭“”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心思无比混乱,转了无数个念头,只接收到一个信息符鸣的妻子跟着别人跑了

    石归庭简直以为劳成在跟自己开玩笑怎么可能呢符鸣是什么人,那么英明神武,长得也极英气,能力又那么出众,虽然粗犷了些,但是对人也算得上温柔体贴了吧,这应该是全天下的女子最中意的夫君人选吧。能做符鸣的妻子,应该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子吧,可是居然会有人不要这样的男人,跟着别的汉子跑了

    劳成无奈地笑了一声“很奇怪吧我们谁也不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符哥那么出色的人,居然会有女人不愿意跟他,这女人各色到什么地步了。”说罢摇了下头。

    石归庭脑子有些迟钝,终于组织出一句话来“符锅头当时怎么说”

    劳成笑了一下“能怎么说符哥那么骄傲的人,肯定从来也不曾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他怎会向人示弱、委曲求全呢知道这件事后,他二话没说,直接写了一封休书,送到岳丈家去了。”

    石归庭脖子有些转不过来“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劳成苦笑一声“不过去还能怎么样这样的事对一个男人来说就是耻辱,所以我们也从来不在符哥面前提这事。石大夫,你今天知道了,以后也当不知道好了,千万别去安慰他什么的。男人对这事的自尊心都强着呢。”

    石归庭点点头,没有做声。离开这样的男人,只能是那个女人的损失。难怪符鸣的儿子性情那么怯弱,才那么点大,常年难见父亲的容颜,还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只跟着祖母,定然十分缺乏安全感。这么想着,不由得心疼起那个孩子来。

    劳成又说“我们去找家茂吧,他家就在附近。”

    石归庭想起这次来的原因,于是答“好。”

    抬头一看,说话间已经到了一个篱笆围墙的小院,房子也是白和族民居式的,但是没有照壁。劳成站在门口喊“家茂在吗”

    符家茂从屋里跑出来“在呢。是石大夫和阿成啊,进屋来坐。”

    石归庭说“不了。家茂,我们去看看春生吧。”

    符家茂有些迟疑“现在吗”

    “没时间吗”

    符家茂摇摇头“不是。”

    石归庭明白,人在遇到一些必须要面对而又不敢面对的事情的时候,总是愿意将事情拖到最后一刻才去面对。“还是早点去吧,春生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早点了解为好。”

    符家茂点了下头“那我回去打声招呼,这就跟你们一起去。”

    石归庭锁上眉头,符家茂虽然说配合自己,但是他的行动并不积极主动,仿佛是迫于某种责任,不由得替春生隐隐担心起来。这样的态度,他肯付出几分真心来帮助春生呢算了,还是先看看春生的病情再说,能不能治还是两回事呢。

    不一会儿家茂从屋里出来,同他们一起去找春生。春生是隔壁吉上村的,那也是个跟金吾村一样的汉夷杂居的村子。春生家兄弟多,家里穷,从小帮人喂马看骡,非常了解骡马的习性。到了十七八岁,便托人进了符家帮,做了专门的赶马人。在马帮里结识了比他大两岁的符家茂,两个人年纪相仿,彼此谈得来,便学着其他人的样,悄悄地结了对子。

    少年人多情,又是朝夕相处的情况,时间一长,感情便浓得蜜里调油了。情到深处,两人便互相约定都不娶妻,就这么一直结对子过下去,这样的情况在别的马帮也是有的,所以人们也见惯不怪。

    春生心眼实,一心一意便认定了符家茂,甚至向家里言明不愿娶亲,只愿同符家茂一起过。如此过了两三年,感情慢慢平淡下来,符家茂的心思便不在春生身上了。春生是个性格比较内向偏执的人,他认定了符家茂,以为两人就会这样过下去,孰料却又亲眼看得符家茂和别的少年亲厚,他又恼又恨,便去找家茂问个明白。符家茂只扔了一句话给他,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要同别人结对子,你要么回去娶媳妇,要么找别人结对子吧。

    一句话将春生打入了万丈深渊,当初那些海誓山盟原来竟都是镜花水月,昙花一现。春生哭过闹过,但是家茂全然不为所动,春生的脑中只有一根筋,时间一长,便有些神神叨叨了。后来头脑糊涂得竟连骡马都照顾不好,符鸣无法,又劝不住符家茂,只得打发春生回家去。对于春生的事,符鸣始终是心怀愧疚的,若是他多注意一点家茂和春生的事情,何至于酿成这样的祸事呢。

    三人尚未进吉上村,便发现一群顽童聚在村口嬉闹,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那群孩子忽然散开,嘴里叫喊着“疯子,癫子”

    符家茂的脸色刷地变白了,劳成的面色也变得十分凝重。石归庭不明就里地看了看两位同伴“怎么了”

    劳成跑向刚才那群孩子围聚的地方,嘴里呵斥“去,都一边玩去,你们家大人没教你们不要欺负弱小”

    那群孩子哄笑着散开了,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喊着“疯子”“癫子”之类的话。

    石归庭赶忙跟上去,发现劳成想一个衣衫褴褛的畏畏缩缩的人扶起来,那人坐在地上不起来,他全身脏乱,头发上挂满了草屑、泥土,模样也看得不大清楚。“他就是春生”

    劳成点点头,对春生说“春生哥,你还认得我吗”

    春生瘦骨嶙峋,满面脏污,仿佛听不见劳成的话一样,只是抱着自己的腿,将头埋进腿间,一味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石归庭看了一眼春生,这情况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春生会病成这个样子。

    石归庭试着叫他“春生,春生”春生没有反应。他又叫“家茂,家茂”一直在一旁发愣的符家茂走过来“石大夫”

    此时春生却转了下脑袋,抬起头来,眼睛没有焦点,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声“茂哥。”声音轻得几乎细不可闻,但的确是说话了。

    石归庭回头去看符家茂,他怔愣在原地,眼中却有两行清泪淌了下来。石归庭心里叹息总算还是没有完全泯灭良心。

    劳成问“石大夫,春生还有治吗”

    石归庭摇摇头“病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不过还算好,尚未完全泯灭神智,也许还有救。”

    符家茂蹲下来“春生,春生,我是茂哥。对不起,春生,哥对不起你”一边说一边流泪。

    春生不看他,只是又喃喃地说了一声“茂哥”

    符家茂跪下来,哽咽地抓住石归庭的手,恳求着说“石大夫,我求你一定帮帮春生,只要你治好他,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石归庭面上有些动容,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地想为什么这么些年了,你都从来都没有理会过他,他的情况本来可以不这么糟糕的。

    且说符家茂,在得知春生疯掉之后,心里也不是没有悔恨,但当时他心思正在别的上头,而且年少轻狂,哪里懂得什么忏悔,所以也没想过春生就是自己的责任,而是想着巴不得早点甩掉这个包袱才好。没想到才过了几年,春生就变成这样了,当时那个面含羞怯,常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少年情人,如今竟变成了这个样子,说不悔恨那是假的,所以才求石归庭帮忙救春生。

    石归庭问“我们是送他回他自己家呢,还是去哪儿”

    符家茂说“先带他回我家吧,我给他洗个澡,换身衣裳。迟点我再去他家同他爹娘说。”

    石归庭和劳成点点头,这才算是件人事。但是春生并不愿意跟着他们走,符家茂耐着性子哄他“春生,来,茂哥带你回家。”

    春生大概对“茂哥”和“家”这些字眼还是有记忆的,慢慢地站起来,跟着他们回到了金吾村。符家茂同石归庭说“石大夫,我先带春生回去,等收拾好了再来找你们。有劳石大夫了。”

    石归庭点点头,目前春生这情况,三两天想治好,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来了。于是点点头,同劳成回家去了。

    一路上石归庭和劳成都很沉默,任谁看了春生那样子也高兴不起来。快到家的时候,劳成仰天长叹了口气“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情字能让人癫狂的。”

    石归庭叹口气“自古情字最动人,也最伤人,端看你对它的态度了。春生这样的人,真叫人又怜又叹。”

    劳成叹口气“若知会伤人至此,倒是宁愿从未动过情。”

    石归庭说“世人动情之前,皆不知它的后果。”而且就算是知道情会伤人,很多时候也是情难自禁的。

    回到家中,小劳勇立刻向他爹扑过来,劳成抱起儿子,不住地往空中抛,逗得儿子咯咯直发笑。石归庭看着活泼好动的劳勇,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在符鸣家看到的小符睿来,那也是个聪明漂亮的孩子,但是性格却那么内向胆小,到底还是因为没有至亲在身边陪伴的缘故么转念又笑自己太主观,凭什么符睿就应该是活泼好动、开朗外向的呢,难道就因为他是符鸣的儿子

    第28章 父与子

    符家茂牵着穿戴整齐的春生来找石归庭,石归庭看着眼前的春生愣了,光看外表,春生算得上眉清目秀,除了身体过分消瘦、面部表情有些呆滞之外,不知情的人是看不出他是个疯子的。

    石归庭知道,一般患疯癫症的病人,病情会有一定的发作期,发作的时候会异常暴躁;不发作的时候会比较安静,只是行为作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便是了,比如不爱说话、日夜颠倒、比孩子还无知和混乱。

    石归庭露出笑脸,和蔼地对春生说“春生,来,过来坐。”

    春生站着不动,符家茂推着他过来,然后将他按压在凳子上坐好。“春生乖,坐这里。”

    石归庭伸出手给春生把脉,脉象紊乱,且细、软、濡,这是脉虚的表征。他记得内经有记载“脉搏大滑,久自已;脉小坚急,死不治。虚则可治;实则死”,不由得大感欣慰“春生这脉象,还不到不可治的地步,佐以药物和引导,应当还是可望康复的。”

    在场的除了春生,皆松了一口气。

    “不过家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春生的病也许一年半载就好了,也许载都无法治愈。”石归庭接着又说。久病床前都无孝子,何况春生同家茂还是这样的关系,老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符家茂这样的性子,能够坚持多久呢

    符家茂果然沉默不语。春生在旁边,一脸无忧地转着脑袋东瞧瞧、西看看,突然冒出一句“茂哥。”

    “春生。”符家茂动了容,伸手摸摸春生的脑袋,转头对石归庭说,“石大夫,你说春生有希望治好,所以我还是恳请你能够尽力帮我们。这几年,我一直都不敢面对事实,如今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来找春生,所以我希望能够找回一个健全的春生。”

    “既然你这么保证了,那我就竭尽所能试一试。”石归庭点点头,然后拿出笔墨,开了一个方子,“你照这个去抓点药,这是能让人宁神的药。这些药材是常见的,不贵。”

    符家茂拿过药方“好的,谢谢石大夫。我这就去抓药,顺便去春生家告诉他的爹娘,我将春生接来了。春生就先托给你们照看了。”

    石归庭说“好的,你只管去吧。”

    因为害怕惊着孩子,从家茂带着春生进来,他们已经转到左边的偏房里来了。劳成还是有些担心,问“春生不会突然发病吧”

    一句话问得符家茂也迟疑了,说实话,从他再次见到春生起,除了洗澡的时候有些不配合将水盆打翻之外,真还没有看见春生有过过激的行为。

    石归庭说“没关系,家茂只管去吧,我有办法应对。”

    符家茂点点头,摸了摸春生的脑袋,向门外走去,准备回家去牵骡子。这地方家家都养马养骡,马骡都成了代步工具了。

    春生扭着脑袋看着一直伴着自己的符家茂出去了,心里突然有些着急,大叫了一声“茂哥”

    符家茂惊诧地回头“春生”

    春生站起来,跑向门口“茂哥,回家。”

    符家茂激动地抓着春生的手臂“春生,你记得茂哥了”

    春生不做声,紧紧搂住家茂的腰。符家茂十分不解“石大夫,这”

    石归庭沉吟了一下“这大约是一种执念,他失去神智之前,一心一意地想你回家。见到你有一种亲切感,所以很容易对你产生亲近感。你最好还是带着他一起去吧。”

    符家茂摇摇头“我不想带着春生回他家,他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一点。到了他家,他爹娘定然会对我叫骂,我怕春生受影响。”

    “既是这样,那就将他留下来吧。我会照看好他的。”石归庭走上前去牵春生的手,“春生,来这里坐,我拿米糕给你吃。”

    疯癫的人对一些人性本能十分敏感,一听说有糕吃,果然不再粘着家茂。石归庭拿了一块哄孩子的米糕给他,他津津有味地吃着。符家茂趁机赶紧走了,走时眼眶是红的。春生吃完糕点,又四处打量屋子,看了一会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间就抱着头惊叫起来“啊啊”

    石归庭和劳成都吓了一跳“春生,春生,你怎么了”

    春生不理会,只管抱着头尖叫。石归庭和劳成去拉他,他用力一甩,几乎将石归庭摔倒在地上,听说疯子的力气特别大,原来是真的。

    劳成心里发急,在这么闹下去,家里的孩子肯定都被吓着了“怎么办,石大夫”

    石归庭连忙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包针“你先制住他,我给他扎两针。”说罢抽出一根银针,又快又准地扎向春生的某个穴位,春生立刻停止了叫唤,软软地晕过去了。

    石归庭说“扶他去凉床上躺着吧,不碍事了。”

    劳成看着那针“这样就没事了”

    石归庭抹了一把汗,说“这是强制性让他睡觉,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等家茂回来了,应该就会好些了。”

    “原来他还记得家茂啊。”劳成看着躺着的春生。

    石归庭笑笑“这是下意识地的某种记忆,大概是执念太深的缘故。他并不是真的认得家茂。”

    劳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傍晚时分,符家茂来劳成家接春生,石归庭发现他的颧骨上有一块淤青。“家茂,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春生爹用水瓢砸的,不碍事。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将春生接到我家了。”符家茂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淤青,痛得缩回了手。

    石归庭问“那他们同意了”

    符家茂笑一声“他们本来就无力顾及春生了,我接过来,正好省了他们的心。他打我,不过是出当年的气罢了。春生呢”

    “阿成陪他在外面玩呢。”春生睡着之后,石归庭猜想春生可能是被屋子里的某个东西吓着了,于是等他一醒,就将他带到屋外去了。

    “哦,那我带他回去吧,药也抓到了,回去给他煎药去。”符家茂抬腿便去找人。

    石归庭道出心中的疑问“家茂,你爹娘对这事不反对”

    符家茂顿了一下“也没有十分反对。我只是说要帮春生治病,他们大概也是觉得我造孽太多,现在愿意改正错误,所以也就默认了。”

    石归庭点点头“这样就好。”

    接下来几天,石归庭每天都去符家茂家看春生,指点家茂如何引导春生的记忆,如何安抚春生时而暴躁的情绪。春生这病其实是无法完全靠吃药针灸治疗的,要让他保持情志舒畅,慢慢地控制发病次数,要给予适当的刺激,重新教会他认识身边的一些事物,汤药和针灸只能起辅助作用。

    石归庭为春生治疗之余,还会去符鸣家转转。大概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他喜欢符鸣,因而也就十分喜欢他的儿子符睿。去过几次,就和那孩子慢慢熟悉了,小符睿也愿意开口怯生生地叫石伯伯了。石归庭听着很满意,常常带着符睿去喂马,就是那匹叫四妞的马驹。

    石归庭一看到四妞,心里那个沮丧啊,这么漂亮聪明的马,不久就要送去给群雄寨那个熊一样的人,真是太委屈四妞了。所以觉得特对不起四妞,于是常常拿了豆饼和青草去喂她。

    符睿也极爱马,这点确信无疑是遗传了符鸣的。他跟石归庭熟了之后,就常常拉着石伯伯一起去喂马,四妞相当温顺,常常驮着符睿在院子里转圈。小家伙高兴了,就跟石归庭说“四妞是我的马,我的马。”小家伙一遍又一遍地重申自己的所有权。

    石归庭看着那张非常神气的小脸,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要是不去招惹那个群雄寨,这四妞就不会被送走了,就不会弄得符鸣父子两个都要割爱。他此时真是欲哭无泪,到时候小家伙不定要多伤心呢,本来就没有爹娘陪着,四妞是他最忠诚的伙伴,如今连四妞都要被送走,那岂不是让孩子更无依靠了

    就这样,石归庭怀着悔恨自责的心情过了几天,符鸣带着去丽江的马队回来了。马队一回到村里,整个村子都沸腾了,人们扶老携幼,都跑出来迎接自家的亲人。

    符鸣牵着自家的五匹骡马,回到自己家里,发现石归庭正扶着儿子坐在四妞背上,绕着院子遛圈。孩子眼尖,看见符鸣进了院子,张开手臂叫唤“马,马。”他不叫爹爹,只叫马,盖因年纪太小,对爹爹的记忆相当淡薄,他们父子一分别就是经月,不认识爹爹是很正常的。

    石归庭循着他的手臂望过去,只见符鸣正满面尘灰地倚在三妞身上,看着自己和符睿,脸上不由得一热“符锅头,你回来了啊。”心里却不由得替符鸣难过,儿子见了他,开口叫的是马,而不是爹爹,这个中辛酸滋味只有符鸣自己能体会。

    符鸣也不介怀,放下手中的马缰绳,张开手臂走向儿子“睿睿,来,爹爹抱。”一把抱住了马背上的符睿,扭头对石归庭说“原来石大夫在陪睿睿玩。”

    石归庭腼腆地笑一笑“空闲的时候没事做,就过来看看睿睿。”

    符睿对父亲也不是全然陌生的,所以并不拒绝符鸣的怀抱。“呀,我的睿睿长高了,比原来要沉了。还能骑马了,真棒”符鸣说着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石归庭望着眼前的两张脸一个是古铜色的脸膛,并且缀满了胡渣子,一个白里透红,粉嫩得能掐得出水来,但是眉眼、鼻子和嘴巴,无一处不相似,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符鸣逗了一会儿子,然后回头看石归庭“石大夫,你在看什么呢”

    石归庭略感尴尬,掩饰似的笑了一声“我才发现,你们父子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太神似了。”

    “那是自然,这是我儿子么。来,儿子,叫声爹爹来听听。”符鸣得意地说,一边笑一边用胡子扎他的小脸蛋。

    符睿躲闪着符鸣的动作,伸着手臂向石归庭求助“石伯伯。”在符睿的心目中,这个刚到家的爹爹还没有陪了自己好几天的石伯伯熟悉呢。

    第29章 伤离别

    这下轮到符鸣尴尬了,他佯装恼怒“臭小子,连爹爹都不认得了,该打。”说着将他抱下马背,轻轻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两下。

    符睿可分不清什么真打假打,小嘴一撇,就“哇”地哭出来了。石归庭连忙将他从符鸣手中抢过来“符锅头,睿睿跟你还不熟悉呢,你跟他计较做什么,还惹得他哭。”然后非常熟练地拍着符睿的背,哄着他。

    符鸣摸摸鼻子,他这一辈子,吃瘪的机会太少了,难得吃一回瘪,还让石归庭看见了。

    符母在屋里听见符睿的哭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睿睿,睿鸣儿,你回来啦”符母也顾不上孙子了,连忙奔向儿子。

    “娘,我回来了。”符鸣也不理儿子了,转身迎住母亲。

    符母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抓住儿子的胳膊,上看下看,前看后看“给娘瞧瞧,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

    符鸣笑起来“娘,我好着呢,一根毫毛都没少。走,咱进屋去说。”说着扶着他娘往屋里走。

    石归庭看着他们母子互动,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当年回家时,母亲抓住他上下打量的情景来,心里颇有些酸。符睿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鼻子还抽抽噎噎。石归庭的左臂才好不久,还不能长期承受重物,所以也跟着进了屋,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将符睿放在腿上坐着,一边逗他一边侧耳听那对母子说话。

    母子两个寒暄了好一阵子,符母才想起来“刚刚睿睿怎么哭了”

    符鸣咧嘴一笑“没啥,这臭小子不认爹,我拍了他两下轻的,他就哭了。”

    符母笑起来“以前也不会这么娇气的,大概这几天石大夫老过来陪他玩,他觉得找到靠山了,撒娇呢。”

    符鸣捏着正在石归庭怀里玩自己手指的符睿的脸说“睿睿,臭小子,找到靠山啦”

    符睿挥手挡开了符鸣的手,将脸埋进石归庭怀里。石归庭说“睿睿,和爹爹去玩吧,你不是说等爹爹回来了要他带你去骑马马吗现在爹爹回来了,叫爹爹带你骑马去。”

    符睿果然把脸转过来望向符鸣,符鸣不负所望地伸着手要抱他,符睿迟疑了一下,果断地扑进了符鸣的怀里。

    “走咯,带睿睿骑马去。”符鸣笑着将符睿抛起来又接住,逗得符睿破涕为笑。

    石归庭跟着出来“符锅头,你带睿睿去玩,我去家茂家看看春生。”

    符鸣站住了,回过头来对他说“春生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比我预计的要好,不过我觉得他最好是在以前熟悉的环境里生活,这样才有利于他的恢复。”

    符鸣沉吟了一下“你是说让家茂带着他跟我们去赶马”

    石归庭点头“对,我觉得这样对春生的病会比较好一点。”

    “既然你说这样会好点,那我去同大伙儿商量一下,若是家茂能够专心赶马,一心待春生,我就让他回马帮。但是我担心春生会不适应这样的长途爬涉,毕竟他是个病人,他这样的病,万一发作了也不好照顾。”

    石归庭顿了一下“先带着他走一段好吗看看情况如何,也许真的会有很大的好处。我可以多照顾一下春生。”

    符鸣说“其实大家都希望春生好,如果真的对他有好处,我们还是非常乐意帮他的。”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走了。睿睿,跟伯伯再见,伯伯明天来找你玩。”石归庭挥手跟符睿作别。

    符睿很听话地同他摆手告别。

    符鸣回家呆的时间也不长,不过四五天,大家又都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去大理。符鸣最终还是答应符家茂继续留在符家帮,并且带上了春生。

    石归庭同符睿告别,那孩子刚刚才得到爹爹和石伯伯的疼爱,一下子又要都失去,伤心得哇哇直哭。石归庭被他哭得心酸无比,抱着符睿不断地安慰“别哭,睿睿,乖,伯伯还会来看你的。爹爹很快也会回来的。”

    符睿两眼汪汪,小嘴撇着,鼻涕也随着眼泪一起淌下来。石归庭给他摸眼泪,擦鼻涕,比符鸣这个老爹做得还细心。符鸣看着石归庭,要不是听说石大夫还没成亲,肯定会以为他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符睿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地搂紧石归庭的脖子不放。石归庭对这个孩子发自心底地疼爱,想要给他留点什么作纪念,在怀里摸了摸,摸到在八莫买到的那块当归玉牌,想一想,拿了出来,挂在符睿的脖子上。

    符鸣看见了连忙制止“石大夫,怎么能劳你破费,给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

    石归庭睁大眼,有些哀怨地看着符鸣“符锅头,这是我跟睿睿投缘,所以才送给他的。这东西比起你那匹四妞来,不知道差了多少了,你还跟我谈什么贵重不贵重啊。”

    符鸣听他这么一说,便帮着理了理儿子脖子上的玉牌“那好吧,谢谢石大夫。睿睿,跟伯伯说谢谢。”

    符睿哪里知道什么谢谢,只是伸手抓住那块玉牌往嘴巴里塞,以为是能吃的东西。符母在一旁拉住“傻睿睿,这个不能吃。快谢谢石伯伯。”

    符睿不说话,只是搂住石归庭的脖子,将头枕在石归庭肩上,那种亲昵与信任之情轻易地流露了出来。石归庭用左手摸了摸符睿的小脑袋,一会儿大家都离开了,还带走了他的四妞,这孩子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呢,心下不禁十分难受。

    符鸣看他单手抱着符睿,知道他不能坚持很久,于是将符睿接过来“睿睿,让爹爹抱抱。”

    符睿也不拒绝,安静地窝在父亲怀里。这小小的孩童,虽然才来人世不过两个春秋,就常常在经历分别了。符鸣难得地温情,轻轻拍着儿子的背,用脸颊蹭着儿子的小脑袋。石归庭望着那对父子,又看看符母,她已经偷偷抹过两次眼泪了,大约也是觉得孙儿可怜。

    符鸣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将他交给母亲,他是大锅头,大家都在等他出发呢。“睿睿乖,爹爹走了,过年的时候回来看你,给你带芝麻糖。你在家要听奶奶话。”

    石归庭摸摸他的小脑袋“睿睿,伯伯走了,以后来看你啊。跟伯伯说再见吧。”

    符睿也懂得了这是离别,他的大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差一点就滚落下来了。听见石归庭跟他说再见,眼睛一眨,豆大的眼泪就滚落下来,张着嘴喊“伯伯,不要走。”

    符鸣在一旁说“睿睿乖,睿睿是大孩子了,不要哭。”

    符睿哭得更凶了“爹爹,别走,也带睿睿去。”

    石归庭和符鸣听得泪水也差点滚落下来,连忙扭转头。符鸣头也不回地说“娘,带睿睿回去吧,别来送了。”

    符母连忙抹了一把眼泪,摇着符睿说“睿睿乖,爹爹和伯伯只是去给你买糖糖,他们很快就回来了。走,我们回家去。”

    符睿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到伤心处,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听得人心里好不难受。

    石归庭说“一会儿他回去,发现四妞也不在了,指不定要伤心到什么程度呢。”

    符鸣安慰道“没关系,小孩子,哭一阵就过了。以后让三妞再给他生只小马驹吧。”

    石归庭知道这是他在宽慰自己呢,不让自己觉得愧疚,但是自己心里却越发地觉得难受了。

    马帮的人都在村口集合,符家茂和春生也都来了。送行的亲人围了一大圈,符鸣回头同乡亲们挥手“都回去吧,我会将人马都安全带回来的,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然后率先赶着三妞 ,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地跟上去。送行的人们目送他们离开,符鸣这些年的威信不是平白无故来的,自古“行船走马三分命”,马道艰险,随时都有客死异乡的可能,谁不是堵着性命去挣那点脚钱自从符鸣接管了马帮,马帮的队伍不仅越来越壮大,而且这些年从无人员折损,因此赢得了乡亲们对符鸣的信任与尊敬。这次全是空驮子,要去大理访生意,不知道白膺在大理有没有访到买卖。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还来得及赶一个来回。

    春生跟在符家茂身后,看着长长的骡马队伍,变得十分兴奋,一会儿跑到骡子左边,一会儿又转到右边,对骡马有着十分的好感。符家茂喊住他“春生,你乖乖的,别乱跑。”

    春生不理会他,依然在骡马之间穿梭。石归庭看着活跃的春生,不禁有些担心,这样的春生,会不会出现控制之外的情况啊,看来自己要多留心他一点才行。白天尚好,春生跟着马队走,大家都看得见他的行踪,但是到了晚上,大家熟睡之后,就难保不发生问题了。

    石归庭提心吊胆过了几天,第四天晚上,他们歇在离大理还有一站之遥的玉泉镇马店。到了半夜,符家茂过来敲石归庭的门,声音十分焦急“石大夫,石大夫,春生不见了”

    第30章 意外和争执

    石归庭被惊醒来,吓了一大跳,连忙跳起来披上外衣,出得门来“家茂你说什么春生不见了,去茅房看了吗”

    符家茂说“去过了,没有,院子里也没有。”

    石归庭抬头看看外面天色,一轮银白的皓月当空悬挂,清辉洒满人间,将外头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已是农历八月十四了,明天就是中秋了。“走,我们去找找。”

    说着出了马店的大门,往马厩那边去。春生喜欢骡马,没准晚上去看马去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

    “临睡的时候还在,我让他喝了药后,同他说了一会子话,说起了从前的一些事,他有些不大高兴。我也没太在意,拉着他睡了,谁料半夜里,发现他竟不见了。”家茂有些懊恼地说。

    他自然不会告诉石归庭,是自己看着春生这几日情绪好多了,也不胡言乱语,乖巧一如从前,便怀念起从前两人朝夕相处的日子,想哄着春生做那等事。谁知还未入巷,春生就痛得又哭又叫,吓得符家茂不敢贸然行动,安抚春生睡下。半夜时醒来发现春生竟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遍寻不着,才来找石归庭。

    石归庭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但是心下也甚是奇怪,春生其实并不是那种疯得神智全无的人,在金吾村的那几天,从未发现过他作息昼夜颠倒的情况,今天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我们分头去找吧。”

    因为月色很好,远远就看见马厩那有人在晃动,难道是春生“谁在那儿呢是春生吗”

    “是石大夫啊,你大半夜的怎么找春生他不见了吗”答话的是符鸣,他正在给骡马喂草料,马无夜草不肥,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安排人给骡马喂草料的。

    “是符锅头啊,家茂说春生不见了,我在找他。你刚看见他了吗”

    符鸣走过来“没有,马厩这儿只有我在。春生怎么不见了,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夜凉如水,月光流泻在街巷里,阴影部分依然晦暗不明。石归庭和符鸣仔细地往阴暗的角落里寻找,一边小声地叫春生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石归庭想起自己当初答应符鸣的事来,觉得十分歉疚“对不起,符锅头,我本来答应照看好春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岔子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人都跑出去了,先找到人才是要紧事。”符鸣淡淡地说,听不出喜怒。

    玉泉镇也不大,马店就在镇子边上,石归庭和符鸣两人跑了半条街,也没找着人。石归庭问“这大半夜的,会去哪里”

    符鸣紧锁着眉头“这符家茂真是个信不过的人,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石归庭心里很乱,这事是自己坚持的,没想到才一出来就出这样的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可怎么办,他可不想为马帮添麻烦。

    夜风很凉,石归庭只着了一件薄外衣,被风一吹,便有些打哆嗦,他伸手抱住了手臂。符鸣听见他的抽气声,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胳膊“怎么穿得这么少”说着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来,披在他肩上。

    石归庭连忙推辞“不用了,符锅头,我能够受得住。”

    符鸣走在前头“你身体一向不甚健壮,还是多注意一些好。这虽才中秋,但是天气已经颇凉了,早晚还是得注意添衣裳。”

    石归庭心里一暖,涌出一些甜蜜,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符鸣说“你听,好像有人在哭。”

    石归庭停下来,果然有啜泣声顺着风断断续续传来“是真的,去看看,可能是春生。”

    两人循着哭声,一路跑到了镇尾,转了一圈,才在一个墙根下找到人。石归庭走近一点,小声地问“春生”

    那人停止了哭泣,但是并没有应声。符鸣走过去“是春生。春生,你怎么在这里”

    石归庭走过去一看,春生穿着单衣,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春生,你怎么了怎么不回去睡觉”

    春生不说话,也不哭了,时不时抽噎一下。石归庭伸手去拉春生“走吧,春生,我带你回去睡觉。”

    春生坐在地上不起来,石归庭和符鸣两人各搀了一边,将他拉了起来,拖着他回马店。石归庭将符鸣给他披着的衣服给春生披上,以免他着凉。

    符家茂也赶了过来“找到春生了春生,你跑哪里去了”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春生非常粘符家茂,但是此刻他听见符家茂的声音却打了个哆嗦,又挣扎着扭头想跑走。石归庭察觉到他的异样“春生,这是你的茂哥啊。别怕。”

    春生挣扎不开,只好低了头,小声说“茂哥不好,屁股痛。”

    石归庭和符鸣一听,都看着符家茂,符家茂有些挂不住,他吞吞吐吐地说“我跟他闹着玩,拍了他两下。”

    石归庭板着脸“春生现在的神智,比孩子还不如,你要对他耐心一点,怎么能够打他呢”

    符家茂急忙争辩“我没有打他,我只是”又住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符鸣冷冷地说“家茂,这次带你和春生出来,是石大夫央求的。我们也是想为春生好,所以才同意你们跟队。春生交给你,你就要照顾好,不能三天两头出问题,如果你不能保证做得到,那么你就带着春生回去,这里离家还不远。别给石大夫添麻烦。”

    符家茂低了头“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春生的,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符鸣没有说话,率先进了马店。符家茂过来牵春生,春生甩了下手不让他碰自己,符家茂有些尴尬。石归庭看在眼里“家茂,今晚春生跟我睡吧,明天再说。”

    符家茂只得点点头,看着石归庭将春生领进房间。

    第二天早上起来,春生仿佛不记得昨晚躲符家茂的事了,又非常亲热地凑在符家茂的身边,石归庭松了口气。他拿着符鸣的外衣,跑去还衣服“符锅头,谢谢你的衣服。”

    符鸣没穿外衣在马厩边喂马,从石归庭手上接过衣服,随手披在身上“唔,不用谢,去吃早饭吧,一会儿就出发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到大理了,晚上到大理去过节。”

    石归庭才想起来今天是中秋节了,晚上还可以到洱海边上去赏月呢,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

    因为都是空驮子,马队走得比平时快许多,大半个下午,马帮就进了大理城,依然还住在上次的那个马店。白膺带着几十匹骡马在马店已经等了半月之久了,看见大伙儿回来,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忙去安排马店老板给整个马队准备一顿丰盛的团圆饭。

    “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家过完节才过来的。”白膺笑嘻嘻跟着符鸣迎进屋。

    符鸣将重重的褡裢扔到桌上“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想到你们在大理等了半个月了,怕你们等着,就尽快赶回来了。”

    白膺得意地说“回来得正好,古宗帮正有一批货找我们运送,他们骡马数量不够,差七十多头,我们马帮正好。”

    “送去哪里”符鸣皱了皱眉头。

    “到阿墩子。”

    符鸣果断地说“不去”

    白膺跳起来“符哥,你可不能不去啊,我已经答应仓嘉喇嘛了。”

    “阿膺,这事没得商量。”符鸣非常坚决地摇头,“从大理到阿墩子,少则半个月,多则二十天。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去程我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问题是回程怎么办我们全都是云南马,不是安多马,耐不了寒,到时候骡马根本就走不动。要是遇上大雪封山,整个马帮就只能死在回来的路上了。”

    白膺一梗脖子“不会需要那么久的,我们即日就出发,九月中旬就能回来。往年通常是十月才会下雪,这个时候还不会大雪封山。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只需要跑完这一趟,今年我们就可早早回家过年了。仓嘉喇嘛答应给的脚钱不少。”

    “但是前年八月,安多地区就开始下雪了,就算是没有雪,这个时节那里的大风已经十分猛烈了,你不能为这点蝇头小利害了整个马帮。”符鸣完全不为所动。

    白膺脸红脖子粗地争辩“我怎么是为蝇头小利了我一心一意为马帮着想,马帮跑这一趟,花的时间不多,但是比去八莫来回两趟挣的都多。”

    符鸣也提高了嗓门“你说得轻巧,去八莫路程虽远,但是没这么冒险。”

    白膺说“怎么不冒险一路上翻山越岭,不是老灰就是财神,还有瘴毒和山贼,说起来比去阿墩子只有更危险。”

    “阿膺,你现在别跟我说了,这事不是你说了算,现在我也无法说了算。你刚做了一年二锅头,处处为马帮着想,这本身没有错。但是你考虑的问题远远不够全面,我们赶马是为了赚钱,但不是拿命去换钱,赶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将马帮成员的安危放在第一位,首先是人马都在,再去谈赚钱的事。”符鸣摆了一下手,叹口气,“你去叫姜叔、幺叔和乌莫几个年长者进来一起商量吧。”

    第31章 艰难的决定

    白膺红着脸去叫人,符鸣也心烦意乱,走到门口,看见劳成和石归庭在院子里说话,便说“石大夫,阿成,我们要商讨下一步的行程,你们也来发表一下意见吧。”

    石归庭和劳成刚刚已经听见他和白膺在屋子里的争吵声了,隐隐约约是知道为去不去哪里而争辩。进得屋来,白膺带着六个中年汉子也进来了。

    “几位叔都来了,坐吧。我们商量个事,阿膺接了一宗买卖”符鸣坐在桌子的上首,将白膺接了古宗帮生意一事说了。

    “以往的买卖基本上是由我拍板说了算,那是因为我能保证人马安全。这次我实在保证不了人马的安全,所以我不拍板,请大家来商量。我的意思是,这一笔买卖咱们不做,我宁愿带大家去昆明、勐泐,甚至再走一趟八莫,也不愿意去阿墩子。阿墩子是不远,但是这个时节去已经不合适了,不确定因素太多,大风、大雪、严寒,老灰和财神,随时都可能出现,哪一种对马队的安全都是一种威胁。大家说说你们的意见吧。”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了一番。然后乌莫第一个发言,他欠了下身“我最早跟着符叔指符鸣的父亲赶马,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咱们符家帮在鬼见愁出事的时候,我也是亲身经历的,那个场景实在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说实话,虽然马帮走北面这条线比较赚钱,但是我却一点也不稀罕,因为太危险了。就算不是因为天气因素,马道也算不上安全。所以我也不愿意去阿墩子。”

    白膺脸色有些泛白“姜叔你说呢”

    被称为姜叔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黄脸汉子,他也是符家帮早期的赶马人“阿鸣和乌莫说得都有理,但是自从阿鸣接手大锅头的位置之后,咱们符家帮发展的速度那是有目共睹的,原因就是阿鸣胆大心细,敢走别人不敢走的路,送别人不敢送的货”

    “别将我夸得那么神奇,我从来都是量力而行,做不来的事我不会硬抗的。这是大家的安危和利益,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我不敢担负这么大的责任。”符鸣连忙打断他。

    姜叔有些尴尬地停了一下,接着说“阿墩子这一趟,如果天气不好,那真是送不得,但是如果天气好呢我们用一趟的时间,就可以赚两倍的钱,回来之后,就可以回家陪婆娘孩子过一个好年了。”

    大家一阵沉默,姜叔的话也有道理,大家常年在外,谁不想多一些时间陪陪家里的亲人呢。

    白膺说“我也考虑过危险性的,但是如果不遇上大雪,那就是我们赚了。仓嘉喇嘛急于回去,但是又不能留到明年才来运,所以才来找我们的。”

    “古宗帮一年最迟就是这个时候该回去了。再晚一点,大雪就要封山,就回不去了。如果我们只送货过去,不需要赶回来,我二话不说就会同意。但是我们送货到地头之后,还要返回来,一路上要经过多少山口,多少雪山,这全都是潜在的危险,万一真的碰上这些危险了,到时候要如何解决”符鸣摊摊手问大家。

    白膺说“如果真是碰上那种大雪天气,我们可以去山寨里借宿。”

    符鸣无奈地摇一下头“阿膺你是没去过安多地区对吧,安多洼人全都是游牧的,居无定所,你去哪里找村寨”

    白膺脸色一滞,不再说话。

    石归庭插话“那是不是说这一路上没有马店,我们一路上都需要开亮”

    符鸣颔首“正是。古宗帮跟我不一样,他们一路上没有马店,一直都是自带帐房,随走随歇。但是我们不一样,尤其是这种寒冷的秋冬季节,我们极少开亮,且又从没在这个季节走过安多地区,其间的凶险我们不能不考虑进去。”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就算是一路上没有碰上风雪,也是免不了要吃大苦头的。

    沉默良久,符鸣说“大家表个态吧,去还是不去,都说一声。”

    一时间大家都在犹豫,石归庭看着大家都不说话,便开口说“既然太过于冒险,我觉得还是不去了吧。”

    他一开了头,大家纷纷表态,在场的十人,包括符鸣在内,有五人坚持不去,三人表示可以去,还有两人不置可否,随大流。

    白膺嗫嚅了一下“仓嘉喇嘛跟我分析了一下情况,我听着似乎没有什么凶险,所以才答应下来。”

    符鸣叹了口气“你带我去一下古宗帮吧,去与不去,我都得同仓嘉喇嘛说清楚。”

    这一去,直到月亮从东山上爬了上来,符鸣和白膺才回来。大家都没有吃饭,等他们一起吃团圆饭。

    “大家都等急了吧,先吃饭,吃了饭再说。”符鸣撩起衣裳下摆,坐在主桌上。因为过节,菜色非常丰富,鸡鸭鱼肉都有,每桌还有一坛子黄酒。符鸣端上酒杯,先敬了大家三杯,这才停杯吃菜,大家都惦记着古宗帮的买卖,所以都小心翼翼地吃菜,竖着耳朵听符鸣那边的动静。

    符鸣吃了几口菜,看大家都不似平时那么放得开,遂放下筷子“大家都惦着古宗帮的事吧。看样子我不先说个结果,是没有人能够安心吃饭的。”

    大家都停了箸看着符鸣,符鸣说“我同仓嘉喇嘛谈了两个时辰,我本想去同他辞去这笔生意的,但是仓嘉喇嘛似乎确实有难处。当年我爹在鬼见愁遇上他们古宗帮,虽然损失惨重,但闯帮这种事实非人之所愿,后来他们也给予了很大的赔偿,在我接手符家帮之后也给了不少帮助和提携。

    “这次他们实在是人手不够,又找不到马帮愿意接这笔买卖,所以他恳求我们能够帮他。他提出会给我们最大的优惠条件,一路上也会尽所能帮我们,甚至愿意回程时还借我们一些帐房。我考虑良久,还是答应了下来。定好后天启程,今天是中秋节,大家现下只管放下心敞开肚皮喝酒吃菜,喝醉了也无所谓,明天无需赶路,可以好好休息。”

    大家一听说结果,果然都放下心来,大口吃菜大口喝酒。石归庭偷偷地打量符鸣,看他不断地向大家敬酒,被大家敬酒,喝得多,吃得少,知道他心里并不痛快,想是并不十分乐意接这一笔生意,但是碍于情面,推辞不掉。虽然是去赚钱,却是带着大家去拼命,肩上的责任无比沉重,所以心里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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