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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还钱 第3节

作者:寻香踪 字数:24451 更新:2021-12-31 02:10:49

    符鸣点点头,颇有些自豪地说“是的,马帮的兄弟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吃世上最艰辛的苦,做世上最诚实守信的人,我们用自己的行动去赢得别人的尊敬,也为自己赢出一条路来。”

    石归庭由衷地感叹“你们是值得人们尊敬的。”

    符鸣说“不是你们,是我们,你现在也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石归庭笑起来“是的,是我们。”

    一直熬到月近中天,才将所有的药煎完。石归庭将药倒进一个大瓦罐里“好了,先放这里凉着,等明天一早,每个人用水囊装一点就可以了。”

    符鸣说“辛苦你了,石大夫。篝火好像还没有灭,我们去看看吧。”

    石归庭答“好,去看看。”

    篝火会的高潮已经结束了,老人和孩子都回家睡去了,剩下的多是青年男女以及马帮的兄弟。大家都围着火堆听青年男女对歌,唱的全是即兴创作的情歌,热情而大胆,但是又不露骨下流。

    大家看见他们过来“符哥,石大夫,都忙完了快来坐。”将他们夹在人堆中坐了。

    有人起哄“让石大夫给我们唱一曲吧。”

    白膺笑嘻嘻地说“石大夫是吴州人,听说吴州那地方也是十分流行唱小调的,石大夫一定也是会唱的。石大夫,给我们唱一个吧,让我们也听听传说中的吴侬软语。”

    石归庭措手不及,被大家推到了焦点,他站起来连忙摆手“十分抱歉,石某人不善音律,从未唱过曲。今天我是来听大伙唱的,望大家不要却了我的心愿。”

    劳成起哄得最来劲“石大夫,谁也不是天生就通音律的,我们都是听人唱,才跟着学会的。你在吴州,听过的曲调别说上千,数百总还是有的,我们只要求你唱一曲,你就别推辞了吧。”

    大家都说劳成说的在理“都是自己人,还害羞个啥啊。”

    也有人说“你先唱一曲,一会儿我们大家给你唱十个。”

    石归庭实在推辞不掉,但是自己并不会唱吴歌,只好赶鸭子上架“那我就勉为其难献丑了,以期能抛砖引玉。唱一支元曲,最能表达我此刻身在他乡的感受。”

    说罢清清喉咙,开口便唱“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是一首极其有名的元曲,为历来漂泊在外的游子所钟爱。石归庭的声音说不上圆亮,甚至有点粗噶,但是这种粗噶正好体现出了这首曲调的凄凉。

    在场的人,尤其是赶马的人都沉默不语,这支曲子正好道出了他们的境遇,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符鸣最先反应过来,伸手鼓掌“石大夫唱得十分好。只是这调子太伤感了些,使得我们都开始想家了,所以我们该不该罚他再唱一曲”

    大家纷纷反应过来,鼓掌附和“该罚该罚,石大夫要重新再唱一曲。”

    石归庭措手不及,本来是讨巧,唱一曲自己最熟悉的,结果唱完了还得挨罚,于是连忙推辞说“这当初也没说唱什么啊,我唱过了,怎么能不作数呢”

    符鸣又说“算,怎么不算数。是我们觉得石大夫唱得太好了,所以才要求你再唱一曲。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纷纷都答“是。”

    那些寨子里的姑娘小伙子们都围过来,等着他唱曲。

    石归庭恨不能此刻地上开个缝,就此钻下去算了,可是又无法逃过,抬头看天上月色正好,心里一寻思,便开口唱“明月几时有,八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终了,大家都没有了声音。石归庭拱手作揖赔笑“各位,我这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各位且放过我吧。”

    白膺带头鼓掌“唱得好,简直是太好了。只是把大家这思乡之情勾得更浓了,想来石大夫也是想家了。我们今天就放过他吧,下面让符哥给大家唱一个吧。”

    石归庭连忙鼓掌说好,大家也都随声附和。

    符鸣连连摇头“我已经唱过了,现在应该把机会让给在场的其他兄弟姐妹们,让寨子里的姑娘小伙子们给我们唱几个吧,大家说好不好”

    马上就有不少人答“好”

    符鸣不愧是大锅头,这么快就将皮球踢给了别人。石归庭坐在人堆中,看着怒族的几个姑娘小伙子开始唱起歌来,眼光偷偷注意到符鸣坐到了人堆外,和一个年长的怒族人说话去了。

    赶了一天的路,又被饿狼追赶,晚上又忙了大半宿,说不疲惫是假的,尽管那些姑娘小伙子们的歌声新奇好听,但是石归庭还是架不住呵欠连天。

    坐在他旁边的劳成看见了,对他说“石大夫,走,我带你去休息去。”

    石归庭不好意思地掩住打哈欠的嘴巴“大家都没动,我们走了没关系吗”

    “没关系,一会儿大家也都该休息了,这也晚了,明天大伙儿还得赶路呢。”劳成站起身,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石归庭拱手说“各位兄弟姐妹,在下实在不胜劳累,先去休息了。”

    符鸣也抬头看看天色,对大家说“马队的弟兄是该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过瘴气林,今晚要养足体力和精力。寨里的姑娘小伙子们,你们还是继续,我们就不作陪了。”说罢拱拱手,转身向一户人家走去。

    不一会儿,马队的人都消失在了寨子的各处。石归庭跟着劳成走进了一户老猎户的屋子。

    第12章 瘴母之灾

    第二日一早,石归庭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没有看见太阳,有的是白茫茫的浓雾。这分明是六月的暑天,又不是秋冬季节,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雾,石归庭心下狐疑。

    马帮的弟兄已经在吃饭喂马了,符鸣看见石归庭出来,走过来打招呼“石大夫起来了,还没吃饭吧,赶紧去吃。”

    石归庭知道符鸣肯定是找自己有事,不然他极少主动找自己说话的。于是赶紧去盛了饭,三两口吃完,便准备放下碗筷。

    符鸣又在旁边说“石大夫,我们过瘴气林的时候通常都要吃得很饱,这样可以增强抵抗瘴毒的能力,所以你还是再吃一点吧。慢慢吃,不着急。”

    石归庭听他这么说,于是又盛了一碗饭,慢慢吃完了。

    符鸣一直在旁边等着,等他放了碗筷,才说“石大夫你没有走过瘴气林吧”

    石归庭摇摇头“还从来没有。”以前在岭南的时候听说也有瘴气林,但是自己倒是从来没有碰到过。

    符鸣面色凝重地说“瘴气林一般是十分古老的林子,非常潮湿阴暗,树高林密,日光一般照射不进林子里。碰上雨水较多的夏秋季节,湿度大,又没有风,那些瘴气就集结在林子的下层,看起来就像是一层薄雾。人呼吸一点还是无碍,但是呼吸得多了,就会中毒,引起各种病症。”

    顿了一下他又说“以往我们过瘴气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大雾天气。这种雾天,不仅视线不好,据说瘴气也会更浓厚一些,以前有马帮在这种天气过瘴气林,人马常常都会有折损。我担心今天大家不能安全过去。”

    石归庭锁起眉头,对付瘴气他完全没有经验,只在一些书籍中看到过描述而已。“瘴气林有多宽大概需要走多久”

    符鸣说“瘴气林有具体有多宽我们不太清楚,我们的马道尽量避开了瘴气林的中心地带,从西北边最狭窄的地方通过。走起来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这时白膺、劳成和几个赶马人也都忙完过来了“符哥,今天还赶不赶路”

    石归庭知道,从马队的安全角度考虑,这样的天气最好是不要赶路了。“这样的大雾天气会持续多久”

    符鸣摇摇头“不清楚,我问过寨子里的老人,短的也就一两天,长的天不等。”

    白膺目光落在远处茫茫的雾里“天的话,我们可等不起啊。”

    符鸣点头“所以我想问一问石大夫,你对你的药有多大的把握”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石归庭身上。石归庭心头一紧“我从未试过,但是山雾子跟了哥王一起,只会增强它的药性,不会减弱。”

    符鸣抿了下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我们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相信石大夫的药是有用的。”

    石归庭只觉得肩上担子沉重“那好,大家先去装药吧,雄黄酒和艾草都带上。”

    大伙儿整理好装束,扬着马鞭出发了。劳成依旧在头骡和二骡之间敲铓锣,石归庭如今胳膊虽还没有完全好,但也能帮着照看一下骡马,不算是吃闲饭的人了。

    瘴气林离竹塘寨大概三十里地的样子,石归庭很奇怪,怒族的人怎么会选这个地方定居。

    劳成说“这也算是有好处的,因为这里瘴毒厉害,很多人都不敢靠近,所以打猎的人也少,猎物相对多一些。而怒族世代生活在这个地方,对瘴气的地形异常熟悉,所以不会随便误闯进去。”

    这个上午,符鸣非常注重马队的休息,每走一哨就会停下来歇一下,以让骡马和人都保证充分的休息,不至于太疲劳。

    到了半个上午,太阳强烈起来,浓雾也逐渐消散淡去,这让大伙儿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带的林子有些年份了,几百年的参天大树都是常见的。石归庭小心地打量着两旁的环境,那些高大的树木下,全是积压了数百年的腐枝叶。地势渐呈下坡趋势,符鸣在一处比较开阔的坡地上停下来“好了,我们先在这里开稍,下午再出发。”

    原来前面再行几里,就到了瘴气林。石归庭打量这片坡地,没有树木,只有一些巨大的树桩,那些树桩有了年纪,被日晒雨淋了不知多少年,呈现出沧桑的黑色。坡地上有不少灰烬堆,想是来往此处的马帮做饭时留下来的。

    符鸣带头埋锅造饭,大家给骡马喂料喂药,提早做准备。吃过饭,石归庭提醒大家喝药,这才重新装马出发。路上还是歇了两哨,最后一次装上驮子的时候,符鸣说“大家将口鼻都蒙上吧。”

    石归庭补充“最好将布巾打湿了再系上。”

    骡马的大口罩是早就准备好的,有经验的骡马老老实实地被套上口罩,新来的骡马尽管十分不情愿,但也被套上了。

    符鸣带头赶着三妞走在最前头,石归庭跟着劳成走在队伍中间。大家都尽量不说话,只用口鼻呼吸。每个人脸上都蒙着面巾,知道的是马帮在过瘴气林,不知道还以为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强人呢。

    这时已是午后,早晨的浓雾已经消失了。但是眼前的林子还有一层淡淡的轻雾,雾气弥漫在林木的下方,约有一两个人的高度。石归庭想,这应该就是瘴气了。这片林子地势低洼,大约是常年积水,又无法流动,动植物死了之后在林中腐烂,所以就成了瘴气的源头。

    石归庭抬眼打量四周,周围静悄悄的,一片死寂的静默,连声鸟叫都没有,更别说有野兽的踪迹了。耳边只有人畜的脚步声,以及骡马身上挂着的铃铛发出的响声。气氛显得沉闷而压抑,这群平时爱说笑的汉子此刻都缄默着,没有人出声打破这种沉闷,比起打破这种沉闷,大家更愿意安全地穿过这片瘴气林,所以都打起精神来赶路。

    林中偶尔会看到白骨,不知是什么动物不小心闯入林中,中了瘴气,再也没能走出这片林子。为了尽快走过这片林子,大家都没有给骡马下驮子歇息,在林子里停留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就连骡马,似乎也知道这片林子隐藏着危险,没有半分懈怠,兢兢业业地埋头赶路。

    林子里又闷又热,骡马因为没有休息,身上大汗淋漓。突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大群蚊子,黑压压地往马队冲过来。

    符鸣连忙喊“大伙儿用艾草和雄黄将蚊子赶走。”

    原来这群蚊子就是人们最怕的带着瘴毒的蚊子,一旦被蚊子叮了,就可能会中瘴毒。

    石归庭没有见过这阵仗,只好也学着大家的样子驱赶蚊虫,但还是冷不防被蚊子在脖子上叮了一口。他心里暗叫坏了,千万别出事啊,希望那些药能够有效。但又不好大肆宣扬,只好紧跟着劳成的脚步走了几步“阿成,还有多久能走到边了”

    劳成抬头看看周围,又仔细看了下路旁刻在树上的标志“快了,还走两刻钟,就到边缘了。”

    石归庭心说总共才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这走了老半天,怎么还有一半的路程,看来这瘴气林还真是不好过,希望其他的人可别像自己这样也被蚊子叮咬了。还有这些骡马,身上负着上百斤的货物,走这么久不能歇一口气,那真是不容易啊,还好早就在它们身上涂抹了艾草汁和雄黄酒。

    一匹今年新买的骡子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它烦躁地打着响鼻,隔着口罩,也能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符鸣在前头喊“乌莫,看好你家的那头新骡子。”

    叫乌莫的赶马人连忙跑去牵起那头骡子,在它的脖子上安抚地摸了两下。那头骡子终于安静了些,继续赶路。

    石归庭抬头看看天色,阳光正从厚密的树冠筛落下来,一个金色的小光团从枝叶间飘落下来。石归庭眨眨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然而那东西加快了速度,而且越来越大,迅速朝地面落下来。那光圈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突然炸裂开来,颜色一下子变得绚烂无比,隐隐约约还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石归庭心下觉得好生奇怪,这什么东西,还这么香。没发现走在他后面的白膺脸色刹然全白,惊叫出声“石大夫,快跑”

    石归庭听得他的声音布满恐慌,也顾不得细问,赶忙拔腿往前头跑。

    他一边跑一边听见后头一阵骚乱。有人惊喝“瘴母,是瘴母,赶紧散开后面的先别过来了。”

    瘴母石归庭听见这个名字,心想有些熟悉的名字,是什么来着瘴毒之母一边想着,一边却觉得自己头昏脑胀起来,胸闷气短,呼吸急促,身上开始发热且难受。他摇了摇头,尽量使自己保持清醒,却发现身体的力气仿佛被一丝丝抽去,腿脚如注了铁一般沉重。

    符鸣已经走到林子边沿了,在前头听得后面的骚乱声,心里一惊坏了,遇到瘴母了。连忙回头去看,后头的人已经不再往前跟,纷纷停在一处。劳成也语气紧张地说“符哥,怎么办遇上瘴母了。”

    符鸣大声问“有没有谁闯上了”

    白膺远远地答“石大夫和两头骡子在瘴母的近旁。”

    第13章 债上加债

    劳成听闻连忙去看石归庭,一看吓了一大跳“石大夫,你怎么了哪里觉得不舒服”

    石归庭觉得眼皮沉重,头脑有些迷糊,胸闷无力,虚汗汩汩地往外冒,蒙在脸上的布巾已被汗湿透了,他跟在一匹骡子后头,艰难地迈动着脚步。听见劳成问自己,他无力地摇摇头,不知是在说没事还是不知道。

    劳成忙退回来,扶住他“石大夫,石大夫”

    符鸣听得心里一惊,知道石归庭必定是中瘴毒了,他压住心里的惊慌,将自己负责的那几头骡马赶出瘴气林,也来不及拴起来,就赶忙跑回来。

    瘴母是最毒的一种瘴气,但发生的几率极小,符鸣赶马多年,还从未遭遇过瘴母。但是他是知道瘴母的厉害的,遭遇瘴母之人,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这石归庭头一次跟着他们过瘴气林,居然就遇上瘴母了,这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命太背

    “石大夫,石大夫你怎么了”符鸣将石归庭的一只手臂架在自己肩上,一边关切地问。

    石归庭已经没力气回话了。劳成在一旁忧心地说“看样子是中瘴毒了。”

    符鸣看着石归庭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于是二话不说,背上他就往林子外跑。一口气跑了二里多地,出了瘴气林,才将他放下来。扯下他的面巾,尽量让他呼吸顺畅,又拿出水囊给他灌水,想一想,又将自己没喝完的那些汤药尽数灌入他口中。

    劳成跟在后头过来,焦急地问“符哥,怎么样石大夫要不要紧”

    符鸣摇摇头,中瘴毒他是见过的,但是没有见过中瘴母的人。

    白膺领着后面的人等了好一阵子,确定瘴母的异香都散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往前走,陆陆续续出了林子。

    符鸣说“阿成你带大家继续往前走一段,到前头那条溪边去休息,我们马上就来。阿膺你留下,过来看看石大夫。”

    白膺诊断了一下石归庭的脉搏,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啧啧赞叹了两句“这瘴母真是厉害,隔那么远就把石大夫给放倒了。以前总算听说它的威力,如今总算见识到了,果然名不虚传。”

    符鸣看他居然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态,知道石归庭大概没有多大的事,但还是板下脸说“阿膺你倒是说要不要紧。”

    白膺嘻嘻笑“符哥别急,死不了。再说了,石大夫药箱里宝贝多得很呢。”

    听他这么说,符鸣放了心。他看见石归庭一直昏迷不醒,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将石归庭背起来,准备去追赶马队。“阿膺,你以后认真点好吧,别老是吊儿郎当的,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还嬉皮笑脸的。”

    “符哥教训得对。”白膺连忙收了笑脸,看见符鸣黑色的衫子已经被汗湿得贴在身上了,于是说,“符哥,我来背吧,你刚背着他跑了二里地,怪累的。”

    “不用,马上就到了,他又不沉。”符鸣抹了把汗说。

    到了休息的地方,轻轻将石归庭放下来。劳成拿了石归庭的蒙面布巾,在小溪里打湿,帮他擦了一把脸,然后在他的脖子上发现了一个被蚊虫叮咬的痕迹“咦,石大夫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白膺凑过来看了一眼,遂感叹说“石大夫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好,先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后来又遇到瘴母。”

    符鸣在水边洗了把脸,回过头来看地上的石归庭,皱了眉头问“阿膺,石大夫真的不要紧”

    白膺转过身去翻石归庭的药箱“我上次在他的箱子里看到过一种解毒的良药,拿来试试。”说着摸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打开闻了一下,然后倒了两颗出来。然后捏着石归庭的嘴,将药喂进去。

    符鸣拿过水囊,给他灌了点水“我刚刚还给他喂了点汤药的。”

    白膺将石归庭在地上放平“应该没什么事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次过瘴气林,遇到了大雾和瘴母,情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险。但是大家基本都安全无虞地走完了瘴气林,就连以前那种中毒的迹象都没有出现,这不能不归功于石归庭配的药。大家都感到挺高兴的,以后有了这剂汤药,就不怕走瘴气林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石归庭本人会中瘴毒,于是都纷纷围过来。

    “石大夫要不要紧”

    “他不会有事吧”

    大家七嘴八舌,但是关切之情却是真真切切的。

    符鸣挥一下手“石大夫不会有事的,大家都散散,给马喂料去。让石大夫好好休息一下。”

    过了一会儿,石归庭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劳成在一旁关切地问“石大夫,你可醒了,可吓死我们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石归庭感觉浑身乏力,但是头晕胸闷的迹象已经没有了,抬了下手臂“就是有些乏力,别的都还好。”

    白膺嘻嘻笑“我说了石大夫会没事的吧,你看,药刚吃下去人就好了。”

    石归庭侧头一看,白膺正在收拾他的药箱,不知又在捣鼓什么,他料想到白膺在给自己找药“谢谢你,阿膺。”

    劳成在一旁揶揄地说“谢他做什么他半分力气也没出,用了你的药给你治病,倒是把功劳全揽去了。你要谢,就该谢谢符哥。幸亏符哥将你背出来,要不然你可真的要出大事了。”

    石归庭抬眼一看,符鸣正蹲在自己的左边“谢谢你,符锅头。”

    符鸣的黑脸一红“不用这么生分的,你是我们的兄弟,怎能置之不管。这次确实是你运气不好,居然碰上瘴母了。倒是我们该感谢你,我们服了你配的药,人和骡马全都安全无事。”

    石归庭想起来自己见到的那个光团“什么叫瘴母”

    符鸣说“有人说瘴母是瘴气的源头,也有人说瘴母是瘴气之王,总之是最毒的瘴气。瘴母有奇香,常藏在人迹罕至之处,通常都极难碰上,这还是我们头一次遇上瘴母。传言中了瘴母之毒的人,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还好你自己带着药,要不然我们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

    “谢谢符锅头,我已经没事了。”石归庭有些自嘲地揶揄,“我头一次过瘴气林就遇上瘴母,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好。”

    符鸣笑笑“那你好好歇一会吧,一会儿坐阿成的骡子走。阿成,你好好照顾石大夫。我去看看那些骡马。”

    周围的人听说石归庭醒了,纷纷围过来问候。石归庭虚弱地笑笑“谢谢大家关心,实在对不起,让各位担心了。我已经好了,没事了,大家都去忙吧。”

    符鸣看过一圈回来,大部分骡马都没有中毒的迹象,看来石归庭配的药对牲口也是十分有效的。只是那瘴母崩裂时与石归庭站得近的那两头骡子中了毒,卧在地上没精打采的,白膺正在给它们喂药。

    “阿膺,怎么样要不要紧”符鸣问他。

    白膺头也不抬,将剩下的汤药倒在一个竹筒内,掰开骡子的嘴给他喂药。符鸣连忙去帮忙。

    白膺将药灌进去,一边答“这药对付普通的瘴毒还行,不知道能不能治瘴母的毒。就算是能治,恐怕也是剥茧抽丝一样,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

    符鸣皱了眉头“阿膺,我看你刚刚给石大夫吃的药效果挺好的,那药能给骡子吃不”

    白膺笑起来“也可以试试,反正吃不坏。符哥你去向石大夫讨药吧。”石归庭那药丸疗效甚好,是用多种珍贵的药材配制而成的,得来极不容易,所以他才没有拿来喂给骡子。

    符鸣站起来,果真去向石归庭讨药去了。石归庭岂有不同意的道理,骡马病了,就会影响整个行程,自己的药虽然金贵,但是身为马帮的一员,就要为整个马帮的利益考虑,多贵重也要贡献出来啊。

    那两头骡子吃过石归庭的药,果然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些拉稀,但是已经能够站得起来了。符鸣安排人照顾着两头病骡子,将它们的驮子分散到其它的骡马背上去。看石归庭也能站起来了,便安排马帮赶路。

    队伍出发的时候,劳成又扶着石归庭坐上了骡子。石归庭中的瘴毒来势汹汹,但因解药服得及时,所以没有引发重症,只还有些腹泻的症状,身上也乏力,无法进行长途跋涉,所以也没有拒绝坐骡子。

    晚上到达马店之后,石归庭又给开上了小灶,饭菜比旁人的都要精细些,还有一碗鲜鱼汤。石归庭连忙推辞“阿成,我已经无碍了,不用给我另外准备,我就跟大家吃一样的吧。”

    劳成说“这鱼可是符哥特意为你抓的,叫我拿到厨房,熬了这么一莲花,你千万别推辞啊,要不然符哥又会来骂我了。”莲花是碗的代名词,因为“碗”与“完”谐音,这是相当不吉利的说法,为马帮所忌讳,所以人们管碗不叫碗,叫莲花。

    石归庭对符鸣还是有些忌惮的,一听劳成这么说,乖乖的将汤喝了,心里非常感动符鸣这个人粗中有细,除了嗓门有点大,脾气有点急之外,还是挺细心体贴的。

    劳成看他喝完“这就对了嘛,别拂了符哥的好意。”心里说,符哥这人其实挺好说话的,怎么石大夫一听他就哆嗦,说啥都不敢拒绝,哎,这就是不了解的好处啊,容易树立威信。

    其实石归庭并非怕符鸣,而是欠他的人情债欠得太多了。这人吧,债欠得越多,在心理地位上就自动降得越低,这外人看着,就觉得是在害怕对方。算起来石归庭竟被符鸣前后救了三次,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债主了,所以心理会示弱是很正常的。

    尽管符鸣每次看见他并没有露出任何严厉的神色,甚至还算得上和颜悦色,但是石归庭发现自己有些消受不起符鸣的目光,一被盯着看就双腿直打哆嗦。

    第14章 一起看瀑布

    接下来的路程倒是十分顺利,不消几日,石归庭和那两头骡子的中毒症状也消失了,大伙儿都松了口气,符鸣带着马帮非常顺利地下了高黎贡山,到达腾越。还有八天的路程就到目的地八莫了,离他们交货的日期尚有几天盈余,符鸣决定让马队停下来休息两天。大家从高黎贡山下来,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体力消耗严重,已是相当疲惫了,人马都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到达腾越的第二天,下了一场暴雨。大雨铺天盖地地从黑压压的云层中泼洒下来,将腾越这个边陲小城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石板街道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石归庭坐在马店的屋檐下看雨,目光无处安放,只好看哗啦啦的积水从瓦楞间流下来,在阶前的积水窝里飞快地溅起一个又一个大水泡。心里不由得想幸亏赶路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大好的晴天,要不然冒着雨在山间泥泞的小路上行走,又湿又滑,不定要出什么意外。

    他早听说腾越城外不远处有一处壮观的瀑布,想着正好有空闲,决定去看看,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了计划。他百无聊赖地看着雨丝幕天席地地扯落着,看见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从雨中走了进来。斗笠很大,遮住了对方的大半张脸,石归庭没认出来是谁,直到那人跟他打招呼“石大夫,在这坐着呢不是说你要去看叠水河瀑布”

    石归庭这才听出来是符鸣,一大早就听劳成说符鸣去看当地的朋友了,怎么冒着雨赶回来了。“原来是符锅头,你回来了啊我是准备要去的,但是下这么大的雨,还是等雨停了再去吧。”

    符鸣摘下斗笠,并不除蓑衣,他伸手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水珠,说“这你可错了,这瀑布之所以好看,就是要水量丰富,雨天看瀑布,那可比晴日观瀑布壮观得多了。要去的话,赶紧去吧,别耽搁了。”

    “现在啊”石归庭有些想去,但是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对啊,就现在。”符鸣进马店拿了一片蓑衣出来,递给石归庭,“披上。”

    石归庭迟疑地说“但是阿成出去了,他说雨停了再陪我去看瀑布的。”

    “不用等他了,我陪你去吧,我也想去看看,正好给你带路。让店老板给阿成留句话,他若是想去,自己去就行了。”符鸣说。

    石归庭闻言,难以置信地问“你跟我”这些日子他受符鸣照顾颇多,心里的感受十分复杂,对他是既感激又佩服,还有些小小的敬畏,总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他的行踪,到后来,竟发现自己有了些难以言喻的倾慕之情。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这个隐疾他一直隐忍着,不敢放任自流,毕竟这种事太惊世骇俗了些,正常人没有几个能接受吧。他渴望符鸣多关注自己一些,但是又害怕与他独处,此刻听见符鸣要同他去看瀑布,不禁有些慌乱。

    “对啊,就你跟我,怎么了,你不愿意去”符鸣一边说,一边将斗笠戴在他头上。

    石归庭低了头,心里又是慌乱,又是甜蜜“没有,这就走吧。”赶紧披上蓑衣,系紧斗笠,穿上芒鞋,跟着符鸣走近了雨里。

    下着雨,出门的人极少,有一个贪玩的孩子打着打伞,赤着脚在石板街道上踩水泡玩。小小的身影被黑色的大伞几乎都遮了,只看得见一双卷着裤腿的小脚在追逐着水泡。石归庭经过那个孩子时,特意多看了两眼,但是那孩子浑然不觉,连伞都没挪一下,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石归庭心里一阵感动,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窄小和专注。

    他看着前面符鸣的背影,雨滴顺着蓑衣的纹理滑落下来,符鸣的脚踩着路面的积水,又快又稳。符鸣的脚很大,他记得小时听母亲说过,脚大走四方,他自小也生了一双大脚,母亲常常拿他的脚丫逗趣,没想到一语成谶,如今他果真行走天涯。他想到一个可能,今后,也许,他就跟着这双脚行走四方

    两人一路无话,静默地在雨里走着,听着雨点啪嗒啪嗒地打在各自的斗笠上。

    符鸣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雨下得真大,不过午后应该就能停下来。”

    石归庭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提防符鸣已经停下来,一头撞在他背上,斗笠一歪,脱了绳子掉到地上。

    符鸣回头一看“哈哈,对不住,忘记提醒你了。”连忙弯下身去给石归庭捡斗笠,复又给他戴上。

    石归庭有些不好意思,分明是自己走神没注意,他微微红了脸“没事,我也没太注意。”说着也抬头看了看天,远处乌黑的云层间出现了断裂的迹象,青色的天微微露了出来,果然像是要天晴。

    符鸣说“石大夫你走我前头吧,省得再撞上来。”

    石归庭也不好推辞,连忙走到他前头去了。

    突然听得后头符鸣感叹了一句“雨季已经来了,这是赶马人最麻烦的季节。”

    石归庭问“雨天路滑,不好赶路”

    符鸣叹了口气“是啊,骡马在雨天行走容易打滑,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摔断腿。我们在外开稍、开亮都不方便。这个季节,牛帮的旺季来了。”

    “牛帮”

    “嗯,牛帮,就是专门用牛来运货的队伍。”符鸣补充说。

    石归庭微微抬起了眉“我从来没有见过牛帮。牛走得那么慢,适合运货吗”

    符鸣说“牛是走得慢,但是牛走得稳啊,尤其是在雨季的时候,牛帮比马帮的优势要大。牛不需要钉马掌,也无需带饲料,路边一放,它们就能自己吃草,省饲料费。而且牛能比骡马更能负重。可以说,除了速度,牛帮还真是比马帮都要好。一些商家不太急的货物,就托牛帮运输,牛帮比马帮的脚费也要便宜不少。”

    石归庭恍然大悟,原来马帮运输除了和别的马帮竞争之外,还需要和牛帮竞争,看来也不太容易呢。

    雨渐渐地疏了,两人出了腾越城,一前一后地走在狭窄的田埂上。石归庭看着那些长势喜人的绿油油的禾苗,心情十分愉悦,脚下不由得也轻快起来。不料乐极生悲,脚下一滑,普通一声踩进了泥水中,身子顺势往后一倒,正好倒在身后的符鸣身上。符鸣眼疾手快,伸手稳稳一捞,便将石归庭接住了,尽管他下盘站得极稳,但是也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冲里,也是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幸好有蓑衣垫着,衣服没有弄脏。

    “石大夫,小心啊。”符鸣语气中竟含着笑意,大约是没想过这么大的人走路还能摔跤的。

    石归庭倒在符鸣怀里,双脚踩在泥水里,那姿势分外怪异,但是却免去了跌入泥水的命运。他的脸腾一下充满了血,尴尬万分地说“谢谢符锅头,让你见笑了。”

    符鸣也不急着起来,先将他托起来,然后自己才站了起来“没事,马也有失蹄嘛,更何况是人呢。”

    石归庭“”

    待他小心地在泥水中站稳了,符鸣方松开双手。石归庭狼狈地爬上田埂,脚上全是泥水。

    符鸣转过身,蓑衣上全是泥水“石大夫,这里有个水渠,过来洗一洗吧。”但是蓑衣却止不住地抖动。

    石归庭甩了下手上的泥水,索性放开了说“符锅头你要笑便笑罢,省得憋出内伤。只一条,你这里笑过便罢了,可千万别再同旁人说起,这事实在是太糗了。”

    符鸣站在水渠中洗蓑衣,回头看石归庭,他站在水渠中,裤腿卷着,虽然略显狼狈,但依旧维持着风度,微红的脸上有些孩子般的倔强,眼中略带祈求的神色。不由得软了心肠,收了笑意,柔声说“没事,我不会同旁人说的。赶紧洗吧,前面不远就是瀑布了。”

    腾越是一处地势自西北向东南倾斜的坝子,大盈江自腾越西北绕腾越城流过,因为地势的高低起落,形成了壮观的双叠瀑布,当地人管它叫叠水河瀑布,距离腾越城仅三四里的路程。两人洗干净,依旧往江边去,远远地就听见瀑布的声音了,水流轰隆隆地倾泻而下,比怒江的急流还要汹涌澎湃。

    “你们那有瀑布吗”符鸣突然问。

    “嗯”石归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哦,没有瀑布。我们那几乎全是平地,基本上没有山,就算有,也只是些低矮的小山,根本没有高黎贡这样的大山。地势太过平坦,所以也不可能有瀑布。不过我们那水多,是有名的水乡。”

    符鸣哦了一声“那你们那应该不需要马帮吧。”

    石归庭说“我们那官道都能跑车,河流也能行船,所以不需要马帮运输。”

    符鸣笑了一下“我们云南自古被称为西夷,是蛮荒之地,地形复杂,到处都是高山大河,修路极其不便。据说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时,曾下令在全国修五十步宽的驰道,但是到了云南,就变成了五尺道,只有五尺宽,有些地方甚至还不到五尺。可见在我们这里修能跑车的官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运输还得靠我们马帮。所以这马帮都成了我们这儿最大的特色了,我未见过有哪处的马帮比我们这里更多的。”

    石归庭想一下,他去过东南,也去过岭南一带,北方也去过,的确没见过哪里是靠马帮来运输的。于是说“这大概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我们那里河流纵横交错,所以水路发达,去哪里都坐船。你们这里山地多,所以马帮发达,养活了这么多的赶马人。”

    “正是。”符鸣点点头,说完一指前头,“前面就是叠水河瀑布了。”

    石归庭一抬头,前头果然已是河堤了,循着声音顺着河堤往上走了半里路,就看见一幅巨大的白练从高处垂挂下来,在两旁青翠的树木之间显得格外明显,水声轰鸣,气势壮阔“叠水河果然名不虚传,实在是壮观。”

    这时雨已经小了很多,雨中的瀑布,气势格外恢弘一些,那湍急的水流,本来如一块巨大的碧玉,在河道里沉静地流动,一到了瀑布口,便像殉道一样,争先恐后地往下跃,然后在水潭里碎成千万片,激起巨大的水花,又生出无数的白沫。仿佛只有经过这么一回,才算是真正的获得了生命。

    第15章 腾越的火山

    符鸣虽然经常往来于腾越,但是来看瀑布的机会并不多,这是他第二次来。他们站在瀑布前的观瀑亭内,看着巨大的水流轰然鸣响,激得瀑潭四周都笼满了水雾,直往人面上扑来。

    过了一会儿,符鸣便领着石归庭沿着河岸往上游走,上面还有一叠落差较小的瀑布,比起下游的那叠气势小了很多。符鸣继续往前走,然后找了一处有红褐色石块的河岸停下来。

    石归庭看那些石块,一个个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眼,有的像蜂窝一样密集,而且形状都很圆润“这是什么石头,怎么长成这样”

    符鸣说“没见过吧,你拣一块扔到水里试试。”

    石归庭闻言随手抓起一块,扔进河里,噗通一声石头沉了“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有点轻。”

    符鸣笑着摇了摇头“你看我的。”于是拣了一块较小的红色石头,往水里一扔,石头沉下水,但是很快又浮了上来。“看见了没”符鸣的声音洋洋得意,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

    石归庭死命地瞪着水面上那块渐行渐远的石头,难以置信地说“天哪,居然能够浮在水面上怎么这么神奇”

    说完又低头去找了一块较小的红色石头,轻轻往水里一扔,果然也浮了起来。这回他信了“居然真的能浮起来这是什么石头啊”捡起一块来仔细研究,石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小孔,掂一下,分量十分轻。

    符鸣笑起来,往水里又丢了一块石头“这是腾越一带特有的火山石,非常轻,有的能够浮在水面上。”

    石归庭抬头看四周“这里有很多火山”

    符鸣说“是啊,你看那些圆形的没有顶的山,全都是火山。”说着指着北面的一大群锥形的山给他看。

    “那些都是火山吗那它们什么时候爆发过”

    “有的是很早以前爆发的,有的前几年还爆发过呢。”然后指着最左边一座锥形的山说,“你看,就那座,我四年前来腾越的时候,它还在冒烟呢。”

    石归庭露出惊奇的神色“真的你看到火山冒烟了它不喷火吗”

    符鸣笑着摇摇头“没看见喷火,就只看见冒烟了,还有很多烟灰,整个腾越都有一股老大的硫磺味,老远都闻得见。”

    “那能走过去看吗”

    符鸣摇头“火山的温度十分高,人根本就不能靠近。”

    “那现在那些火山也不能靠近”石归庭指着那些没有山头的山包。

    符鸣说“现在应该都可以了吧,只要火山停止喷发、火山灰全都冷掉了,就可以上去。我以前去过一座,山势不陡,很好爬,上面的火山口像个锅底一样凹进去,里面都是这种火山石。”

    石归庭露出非常向往的神色“那我们现在去看看吗”

    符鸣笑起来“望山跑死马,现在我们还是不去了吧,等下午或者明天再去,还可以去火山口里看一看。腾越是个极有意思的地方,这儿的人们好多都从火山周围捡火山石垒房子,那种房子特别舒适,夏天尤其凉爽。”

    石归庭像一个走进了玩具堆里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新奇,对符鸣说的这一切都十分地向往,他真想此刻就去爬火山,还要去看看火山石垒成的房屋。

    符鸣接着又说“腾越还有一个特色,就是热泉。这里的温泉和热泉都特别多,温度高的,可以煮鸡蛋,温度低的,可以洗澡。当地人都爱泡温泉,据说泡过温泉之后,人就会百病全消,皮肤尤其好。”

    石归庭笑起来“真的假的那也太神奇了吧。”

    符鸣笑一笑“真假不好说,不过腾越人的皮肤格外好是真的。呀,雨停了。”

    石归庭停下挑石头的手,抬头一看,雨果然停了,有灿烂的阳光从退散开来的云层中间铺撒下来。

    符鸣说“别捡了,赶紧跟我来。”说着便往来时的路上跑。

    石归庭只得扔了手中的石头,跟上符鸣的脚步,一直跑到观瀑亭时才停下来。“干什么呢”

    符鸣在亭子里走了一圈,找了一个方位,然后指着瀑布下让他看“你来这儿看,水面上有一道彩虹。”

    石归庭仔细一看,果然在飞溅起的水雾中,出现了一道七色彩虹,绚烂无比,那是日光照射在牛毛雨般的水雾中显出的景象。“果真,真是太漂亮了。你以前就见过的,对吧”

    符鸣露齿一笑“我上次来的时候是晴天,在水面上看见了彩虹,所以一看出太阳了,就叫你过来看看。”

    石归庭抬头看符鸣,只见他黑红的脸膛上洋溢出浅浅的微笑,仿佛对彩虹的出现分外满意,石归庭心中砰然乱跳。他连忙扭转头,掩饰似的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突然愣住了“符锅头你看天上。”

    符鸣闻言一抬头,一道清晰的七彩虹桥凌空架设在东山之上,炫目而迷人。他喃喃的说“是彩虹,不止一道,有两道呢。”原来在虹桥之上,还有一道更长稍淡的霓,虹霓相对,将淡墨色的天妆点得分外明媚。

    石归庭说“不是两道,三道才对。”

    符鸣点头微笑,加上瀑潭里的,可不正是三道。

    回到马店,劳成已经回来了,大伙儿都等着符鸣回来开饭。石归庭开始时不明白,为什么大家每次都要等符鸣来开饭,后来才知道,因为符鸣是大锅头,所谓的大锅头,就是第一个开锅盛饭的人。这是一种殊荣,也是大家的一种尊敬。

    劳成朝石归庭挤眉弄眼“石大夫,符哥已经陪你去看瀑布了怎么样,很壮观吧”

    石归庭点点头“真不错,十分壮观。还看到了彩虹。”

    劳成嘿嘿笑“雨季的彩虹是很常见的,以后你就会发现了。走吧,吃饭去。”

    吃饭的时候,符鸣难得与石归庭同桌,他对劳成和石归庭说“下午我们去火山看看。”

    劳成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好的,符哥。”难得符鸣有这闲情,愿意去看火山。记得他头一次来腾越的时候,说让符鸣领他去看火山口,符鸣只让他自己骑马快去快回。

    白膺一边扒饭一边含糊地说“我不去了,我去泡温泉去。”

    符鸣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劳成问“咱们骑马去吗”

    符鸣沉吟一下“我找店家借一辆车吧,赶车去。”

    按说骡马这两天也该好好休息的,只是最近的火山离这里也有三十几里,走路至少需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到,真是望山跑死马,找一辆马车是十分必要的。

    刚下过雨,路其实并不好走。好在这一带地广人稀,路还算宽阔,又因为少人走,路上长满了草,车轮从草上轧过,倒不会陷在泥里出不来,还不算十分难走。而且这条路,有一半是火山石填的,倒也不会太泥泞。车是那种装柴草的大车,没有车厢,更别提车顶了。三妞和一头母骡子并排拉车,速度倒是比走路快一些。

    石归庭坐在大车的车辕上,视野极为开阔,目之所及,全是绿色,山是绿的,田地里是绿的,荒原上也是绿的,就连脚下的路都是绿的。看得人满心满眼都生出凉意来,心情分外愉悦。

    去看火山的只有几个人,符鸣带队,劳成赶马,另外就只有石归庭和一个今年才新加入马帮的小伙子周小年,也是符鸣同村的。其他人以前都去爬过火山,对火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所以他们都去泡温泉了。符家帮的赶马人几乎都是金吾村的,通常都是父承子业,儿子长大了,就接替老子,跟着马队去赶马。

    劳成坐在前头赶马“啧啧,你看这路,都多久没人走了,全都长满了杂草。”

    石归庭两条腿悬空,一晃一晃地“当地人天天对着那些火山看,习以为常,自然不会常去。而像我们这样的外地人,轻易难得来这里一趟,来了也就看这么一回,这路自然也就少人走。”

    周小年年纪不大,只十七八岁,对火山充满了好奇“成哥,那火山口里除了火山石,还有别的吗”

    劳成一边吹口哨一边答“有啊,还有不少草,一会儿拔点回去喂你家那头骡子。”

    周小年有点失望“啊除了石头就是草”

    劳成回头斜睨他“你还想从那里头捡到金子我倒是也想里头全是金子呢,这样我们也就不用赶马了,专门来捡金子就好了。”

    符鸣半倚在大车里的一捆干草上,用手遮了眼睛偷看顶上的云朵和云朵间的蓝天,听到劳成这么说,懒洋洋地说“你小子倒是想得美,有金子,也轮不到你来捡。”

    石归庭听他们说起金子,心中一动“听说腾越的玉石天下闻名,是不是真的”

    符鸣说“腾越并不产玉石,盛产玉石的是缅甸。腾越是玉石的集散地,从缅甸来的珠宝玉石运到腾越与天朝的商人进行交易。”

    劳成说“对。我们就帮人家运过玉石,八莫有一个很大的玉石交易集市。如果你愿意,还可以在那里花很便宜的价钱买到玉石原石。不过那一般都带有赌博性质,有可能会赚,赔的几率更大。”

    石归庭心中一动,玉石的价格他是知道的,一块上好的玉佛坠子能卖上百两银子,若是自己也买到这样一块好玉,那就可以还上符鸣的一些债了。他想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躺着的符鸣。

    不过他只是这么想想,还是没有发横财的侥幸心理,权当异想天开了。周小年却来了兴致“这个我知道,我听我爹说过,下关有个赶马人用他所有的脚钱买了一大块原石回来,结果开出了一块上好的翡翠玉来。从此以后那人就不赶马了。”

    劳成嗤笑一声“所以你爹也想去发一笔横财,不仅花光了自己的脚钱,还借了你二叔的脚钱去买原石,结开出来个屁。你爹气得病了,所以才让你跟着你二叔来赶马。”

    周小年有些沮丧“我爹只是想尽快赚点钱,然后给我们家修房子,好让我娶媳妇。”

    劳成揶揄地说“结果钱没赚到,把你的老婆本都折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石归庭跟周小年不熟,所以只是听着劳成跟周小年对话。躺在车上的符鸣是知道整个事情经过的,按说他是不该管手下赶马人的脚钱是怎么花的,因为脚钱一到手,大伙儿就就地分钱,这是马帮的规矩。只是那次周小年他爹周老六被人家发横财的例子鼓动得太兴奋了点,借了钱去赌石,结果输个一干二净,还欠上一屁股债。

    符鸣严厉地说“小年,你别跟你爹似的想着发横财,你踏踏实实跟着我跑马帮,不出两年,漂亮媳妇随便你挑。”

    周小年红了脸“鸣哥,我知道的,我一定好好干,不会学我爹去赌石的。”

    第16章 扑倒符锅头

    这一席话,说得大家都没了再挑起话头的兴致。劳成专心地赶车,石归庭则四处打量沿途的风景,符鸣躺在草堆上闭目小憩,周小年也巴不得其他人不找他说话,自顾自地四处打量。

    “吁”劳成拉住马缰绳,“符哥,到了。”

    符鸣坐起来看了一下“往前头赶到鹰嘴山去,那座山早几年还喷过,看看与别的火山有什么不同。”

    劳成哦了一声,又扬起马鞭继续往前头赶。

    石归庭打量那些并不高的火山,一堆一堆地堆在平地上,没有尖顶,就像是孩子做游戏时堆的土山。火山上长满了没人深的杂草,还有各种低矮的杂树。

    符鸣说“你看这些火山不高吧,但是有的火山口底部却比我们所在的这个地面还要低一些,一会儿我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石归庭想了一下,大概是地底下的灰浆全都被喷到外边来了,所以里面才会比外面还要深。

    这么想着,马车已经到了一座火山边上,这座火山与别的稍有不同,形状倒还是那个无顶的锥形,但是还能看得出山体原本的黑褐色,杂草长了不少,树木却是没有的,大概是喷过的时间不够长,那些树木还没来得及长起来。

    “好了,车就停在这吧,我们爬上去看看。”符鸣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

    劳成将马解了套绳,放它们去吃草,然后跟上大家的脚步。石归庭一边爬,一边仔细看火山的表层,下面全是黑色的硬梆梆的石头,往上一点的山体像是凝固的膏状物,应该是火山里喷出来的膏状物流着流着,就流不动了,冷掉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周小年问“鸣哥,火山喷火的时候,这里是不是特别热”

    符鸣也不回头,一边走一边答“那是当然的,喷火的时候,这里热得能将人烫熟。你看这周围,一棵树都没有是吧,那是全都被烧光了。人也就只能远远地看着。”

    周小年又问“那需要过多久,这里才能来人呢。”

    符鸣说“起码得有个两三年都不能来吧,等它完全不喷火了,也需要冷上几年才算安全。”

    石归庭心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山已经不喷了,万一我们走上来,它突然喷起来了,那不就是死路一条。

    这时听见符鸣嘿嘿笑“其实我也不知道鹰嘴山现在究竟还喷不喷,万一要是里面还在冒烟,咱们就不下去了啊。”

    石归庭“”符鸣你平时看起来稳重,居然也做这么不着调的事

    事实证明大家是多虑了,火山口早已平静下来了,里面也长了一些杂草,完全没有要喷火的样子。站在火山口边沿往下看,就像是站在一口巨大的锅子边沿,锅的口径很圆,纵深比想象的还要深,而且内壁坡度要比火山外部的山势陡峭很多。

    “这么陡,我们怎么下去”周小年问。

    符鸣揶揄起来“你不怕走到底下的时候,火山正好喷发起来,将你冲起来”

    劳成嘿嘿笑“那岂不正好,省去了爬上来的力气。”

    石归庭和周小年“”

    话是这么说着,符鸣还是带头往下走,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就这么看看就走了,虽然下去了也未必能得到什么,但是没下去肯定是有遗憾的。

    石归庭赶紧跟上。临下去之前,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刚刚他被火山坑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火山。现在那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火山在换了一个角度之后,全都改变了模样,有的形状规整,像一个浅口的碗,有的只是凌乱的一堆岩石,要不是有个圆形凹陷的火山坑,还真容易被人忽视那是一座火山这样的景象,怎一个奇字了得。

    劳成在下头喊“石大夫,看什么呢赶紧下来啊。”

    石归庭收回目光,看见他们三个已经扶着山石下去了,他连忙跟上。因为坡度太陡,下去的路不是直的,而是斜着走的,这样不那么费劲。一路上石归庭看到了好些形状不规则的火山石,比起上午在大盈江边看到的有棱有角得多,大概是江边的石头是被水冲过去的,经过摩擦,棱角也被消磨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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