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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猪吃三弟/沉浮 第9节

作者:这边j那边w 字数:32682 更新:2021-12-31 02:07:33

    看着被自己用经书拍走的梓江,凡恕道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广场上梓江的思绪已然飘远,而正阳殿门口看到梓江的人都暗自倒吸了口凉气,一个魔教头子长的如此俊朗不凡真的好么,红衣似血,肤白胜玉,剑眉斜插入鬓,自成一道凌厉,却又被下面那双稍显迷茫的美目掩了过去,鼻梁挺直、双唇微抿,虽无一丝娇媚的女气,却无端的令人感到赏心悦目。若不是早就听说了此人的恶名,他们甚至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小王爷。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三弟吗没有了颜色厚重的灰黑二色、除去了刻意摆出的严肃表情,这个张扬恣意的模样,才是原本的那个他吗诚然,北霁有一瞬间也被梓江的样貌吸引,可冷静过后却是对他那漠视一切、自在随性的强大气场的感慨。卫家小公子,若是卫家至今安然无恙,怕他也会是个令人头疼的富家公子哥儿吧。

    辰时已到,一声小小的锣鸣同时唤回了两个人的意识。北霁命人不得跟随后,自顾从殿前的长阶走下;梓江含着笑不紧不慢的又喝了口茶,这才示意暗夜和赤一退到两旁,他站起身,退后三步,为北霁让出了地方。

    “还真让那个老秃驴给说准了,真是麻烦,杀了你还得重新找个皇帝。”梓江看着对面的北霁在整理衣服,他却一身繁复的华袍站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

    “虽然我知道我的武功不及你,但身为北氏子孙,自有需要担当的责任,我知道你们江湖规矩,接下战书、生死无怨。来吧,我接受你的挑战,无论结局如何,我都已写下诏书,任何人不得追究你的责任。如果我输了,听凭处置;如果我赢了,过往之事一笔勾销。”北霁手握长剑,直视梓江,目光坚定,没有任何的游离闪烁。

    不愧是万民敬仰的贤明君主,梓江为北霁的从容和大度抚掌三下,“好你不耍花招是最好的了,也省的我手下那群不懂事的在天子脚下大开杀戒。”忽然,梓江面色一凛,“安乐宫宫众听命,我与北霁一战生死无怨,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得轻举妄动,违令者,杀”

    梓江话音刚落,就从正阳殿的四面八方传来了声响,放眼打探,近百名黑色劲装的人兀的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中,黑衣人徒手遮面,现身后就地单膝下跪,“谨遵宫主谕令”

    即便是这样,梓江都没有从北霁脸上找到丝毫的慌乱,他挑唇角淡笑,“放心,只要你的人不妄动,我保证他们也会乖乖观战的。”

    北霁不再言语,长剑出鞘,脚下迈乾坤泰斗步,双手配合吐纳之法起势,眼睛直盯着梓江,目不斜视,整个人瞬间便进入了战斗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介于在今天,终于结束了在学校的学习生涯,特地赶工,把明天的份发到今天了。

    学生时代结束,本文也接近尾声,与jj的签约也马上到期,很快就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体验,感谢大家这么些年来的支持。

    第59章 别样仇杀

    寒气逼人的宝剑出鞘,剑尖直指梓江。北霁挽了个剑花主动出击,身形利落步法灵活,长剑劈空而出,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梓江面前。

    这一剑来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花式,却似乎是在极简之中蕴含了无穷的力量,梓江挑眉,微微侧身躲过一劫,心中却是对北霁的功夫表示满意。堂堂皇帝,能有如此功夫已是罕见,更何况,前些日子见到的时候,北霁的功夫远没有现在这般的好,看样子是有名师指点过了。

    见梓江没有出手,北霁心中不觉疑惑,但手中的剑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依旧是剑招接连,很快,他的身影就被一片耀眼的剑光所笼罩。

    隐阁阁主看了看身边的小太监,又看了看场下的皇帝,心中仍旧是万分担忧。虽然他的主子进步惊人,俨然已经晋身为高手之列,可很明显的,对方的梓江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手,反而每次都是堪堪避开剑气,在外行人看来也许会认为皇帝占了上风,可在他看来,那个安乐宫宫主根本就没把他们主子放在眼里,只是随意的转身躲了躲而已。与比武之前的张扬相比,对战中的梓江却是非常冷静沉稳的,每一步都走的恰到好处,既保证了不会被北霁的剑伤到,也保证了可以随时出手的态势。

    北霁的剑法高超,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收放自如,梓江这边每每堪堪躲过,繁复的华袍就在场上划出俊逸的弧度。夺目的红色在场中伴着清冷的剑光飘摇,冷暖两色相遇,美的令人惊心动魄。

    如果不是一场复仇之战,如果对战双方的身份不是那么惊世骇俗,那这也许会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视觉盛宴。

    偌大的广场上没有一丝杂音,场上只余北霁手中的剑破空的嗡鸣。短短时间里,两人已经对了五十几招。

    就连梓江都不得不承认,北霁此时用的剑法十分精妙,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来耗费体力,每一招攻击的位置都极尽刁钻,是以尽管北霁内功稍逊,却仍然在体力上游刃有余。但同样若非北霁内功尚浅,这套剑法该是不比他学的软剑差才对。

    在躲避的那五十几招里,梓江一直都在仔细研究北霁的剑法,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一直到了近百招的时候,他这才顿悟,原来这套剑法竟然与悠林山崖的悠然棍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饶是他现在武功不弱,却也没有把握能在对上悠然棍法的时候全身而退,然而,悠然棍法的防御大于攻击,现在这套主要在于攻击的剑法就显得更加厉害了。

    悠林山崖。哼还说什么是最与世无争的门派,还说什么是最中立的力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怎么没人去安乐宫教给他这套剑法呢小皇帝武功大有长进,还不是全靠了悠林山崖的人在身后撑腰

    算了,看在他堂堂安乐宫宫主的身份上,就不和那群臭郎中们计较了,反正大抵天下的郎中都和甘草那货一个德行,都是靠不住的他才不要和一群满身都是药臭味的家伙们打交道。这么想着的梓江,完全忘了悠林山崖给过他一整套凝心诀,如果没有凝心诀,他怕是现在还卧病在床,不得行动。

    一边这样想着,梓江偷学武功的进度可丝毫都没有落下。他从刚刚北霁的起手式里就看出了些许端倪,这才一直只防不攻,果不其然,被他看到了这套非常精妙的剑法。作为一个合格的武林中人,哪有到了眼边的剑法还不学的道理。梓江仔细揣度着北霁使出的剑法,生怕离得远了看漏了一招半式,是以他只不过随意的侧侧身,闪过长剑而已。

    百招已过,这套剑法也被梓江看了个大概。不愧是悠林山崖出品,果然是上乘剑法,若配以成套的心法口诀,想必定会打遍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好一个悠林山崖,养了那么些臭郎中也就罢了,竟然还藏着这么好的功法,看来他要抓紧时间让陆苏的手下找出悠林山崖的老巢了,有时间过去遛遛,拿回些东西也是好的。

    “住手”随着一个转身,梓江掠出去三尺。

    北霁一剑刺空也收了势,将长剑敛在身侧。“何事”

    “这套剑法十分精妙,然你内力不足,发挥出的威力还不足两成。眼下百余招已过,想必你的体力也有不逮,为了不让天下的人说我堂堂一宫之主欺负你一个不会功夫的,我给你时间恢复体力,当然,让你的那位师傅现场给你指点指点也是可以的。”梓江长身而立,随意地说着,还朝一边勾了勾手指,夜一和赤一就带着之前的藤椅和茶水来到了他的身后。

    “朕既然按你们江湖的路数应下了挑战,自然也会守你们的江湖规矩。朕自问对江湖之事略知一二,却从未听闻比武中途要休息的。朕武功不如人,与人无尤,宫主好意朕心领了。”果然三弟还是那个做事磊落的三弟,世人都说安乐宫宫主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北霁却似乎是看透了那颗隐藏在玩世不恭下的赤子之心。二弟之前说的不错,三弟不过就是一个不谙世事,不知人心险恶的孩子罢了。

    北霁的洒脱令人叫好,可梓江却打了个哈欠坐回了藤椅,“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天下百姓对你万众归心我也是知道的,可既然今日你难逃一死,我日后还要再找个人替你,就自然不能让百姓离心,说我恃强凌弱,卑鄙无耻。”梓江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继续开口,“要休息,我给你一个时辰,如果你执意不肯,那就来吧,我站累了,坐着陪你玩玩。”

    话已至此,北霁自然不好出剑对付一个坐着喝茶的人,他将长剑收回剑鞘,“一个时辰后我们重新来过”说完转身离开。

    就在北霁抬步要迈上台阶回大殿休息的时候,身后传来破空之声,隐阁阁主身形一闪,接过了梓江发出的“暗器”,呈给北霁一看,是一个颇为眼熟的小玉瓶。

    “习武之人最忌讳将后背露给对手,是你师父没教过,还是你太信任我的为人”虽然隔着一些距离,可梓江的声音却依旧十分清晰的传到了北霁耳边,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梓江刚好把一粒花生丢进嘴里。

    “你二弟炼的药,可以助人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我还剩了两颗,都送你了。”梓江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自顾品着温度适宜的茶水。北霁挑眉,他自然是认得这药的,归元丹,千金难求的好药,即使是在皇宫里也只有两颗,被慎之又慎的放在他的寝殿里,却不想梓江随手就都送给了他。二弟对三弟其实是真的在乎吧。

    “来人,叫御膳房传些点心给安乐宫宫主打发时间。”北霁接过药瓶,扬声吩咐。

    你送药来我送饭,还能不能好好决斗了说好的报仇雪恨呢说好的不共戴天呢底下的人暗自吐槽,却依旧领命,将几盘精致的糕点端到了梓江面前。

    一个时辰后,梓江吃完点心正晒着太阳昏昏欲睡,就听锣鼓声响,黑压压的一众人随着北霁下了台阶,慢慢来到广场上。

    北霁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比起相较于之前略显沉稳的黑色,梓江还是觉得他适合这样明晃晃的金黄龙袍。数十位大臣打扮的人跪了一地,然后隐阁阁领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了圣旨,站到北霁身后半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依江湖约定接受安乐宫宫主梓江挑战,生死有命,不得非议。若今朕不敌,立长皇子北麓为太子,梓江为摄政王,行监管敦促太子之责,有立废太子之权。钦此。”

    隐阁阁主宣诏的时候,梓江半眯着眼还在醒神,远远看到对面黑压压一片,让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可是捂着嘴哈欠打到一半,就听到自己被封了摄政王,梓江坚持把哈欠打完,一个闪身,圣旨就到了他的手上。

    “还有一份,大概要等到全部了结之后才会昭示天下,朕不会亏待了你,也会言而有信。”北霁转身朝向梓江,大概是因为刚刚休息过的缘故,梓江没有再着那身繁复的华袍,也换了身习武时的便装,还是那样张扬的火红,与自己身上这明黄的龙袍相比也毫不逊色。看来自己的决定没错,无论是人品、学识还是手腕,相信梓江都有能力带领天数王朝的百姓过的丰衣足食。

    “你的人品我也是相信的,至于摄政王什么的,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道圣旨一下,就意味着堂堂江湖门派的头领有很大机会会成为摄政王,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实质上却是与皇帝无异。梓江不明白北霁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个时辰不见就搞了这么许多。

    北霁微笑点头,“因果循环都是命数,我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我信你会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更相信自己不会那么轻易就输给了你。”

    也难怪他们二人会在冥冥之中成了结拜兄弟,二人都是如此的洒脱豁达,也都是如此的自信。他们的相遇也许是偶然,但他们的相知却是必然。

    话已至此,梓江不再多言,施展轻功跃到广场正中,负手而待。

    “依你的体力而言,若能胜我必在一百五十招之内,斗得久了你就更无胜算。为了公平起见,我给你二百招的机会,我站在这个圈内只守不攻,接下你二百招,第二百零一招的时候,就是我取你性命之时。你可有异议”待北霁宝剑出鞘,梓江就在周身发出暗器,暗器深深的嵌进地面,形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圆形,刚好容梓江半步的活动范围。

    不愧是江湖中的高手,梓江对北霁的估量与那个教他剑法的人所说完全一致,北霁也不忸怩,当即应下,点头应答的同时一剑刺出,“你还是这么喜欢花生米呢”

    看着北霁愈发凌厉的剑法,梓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早就知道江湖上有种功法怪异的很,即便是毫无内功功底的人也可以修炼,而且仅半个时辰内就会使内力暴涨,说起来与他之前误练凝心诀时候的状况是一样的。同样的,这样的功夫坏处也是极大的,仅仅只能强撑不到一个时辰,然后经脉受损,从此往后都是再也不能修习内功心法了。

    真不愧是一国之君,就连对自己都下得去手,不过也难怪,能坐到这个位子上的人,又有哪个不是心狠至极呢梓江这样想着,更加谨慎的应敌躲闪,毕竟,现在的北霁是个难对付的角色,万一被那把宝剑伤到一丝半点,他安乐宫宫主的名声基本也就可以不要了。

    梓江身形灵活,在一片剑光中仍然显得游刃有余,北霁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脚下一顿便要摔倒在地,可怕的是长剑已出来不及收回,若是这样摔倒,必然会被自己的剑锋所伤。全怪自己技不如人,北霁心一横闭上了眼睛,却在即将落地之前,被人用一股恰到好处的内功护着甩了出去,而就在他感受到那股内力的同时,耳边也传来剑锋没入肉皮的钝响。

    那股内力护着北霁在一步之外站稳,他刚稳住身形就朝梓江那边看去,果不其然,梓江右臂的衣服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雪白的皮肉还有与衣裳颜色相近的鲜血。

    “三弟”北霁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顺手捡了剑从自己衣袍的前摆裁了布料,要给梓江包扎伤口。

    梓江闻声抬头,看到了北霁毫不掩饰的担心和自责,终于不禁笑了出来,“像你我这样的仇人决斗也是世所罕见了吧。”

    一个考虑到对方的体力主动休战,另一个主动替对方包扎伤口,这样的手足情深,真真是丁点儿都不像是仇人相见的对决。

    北霁听了这才觉得尴尬,眼下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这点小伤不碍的,不过北霁,还有四十三招,第四十四招的时候我就会出手,提前做好准备才是。”梓江从对方手里接过浅黄的布料,给自己简单缠了一下,怕是普天之下敢用黄袍包扎伤口的,也就只有他了。

    重新握了剑,北霁坚定地看向梓江,“我关心你是因为你是我的结拜兄弟,而与你决斗则是要为上辈子的恩怨做个了断。你我都身不由己,我不会留情,希望你也不会。”

    “这是自然。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而且体面的死法。”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断句,实在是有太多种说法,j只好不断了。还有,这句话是明朝之后才出现的,但本文架空,勿考据

    第60章 甘草死了

    短暂的停手后北霁吞服了一粒药丸再次出剑。梓江看着他又恢复了些许气力的剑招,就猜到北霁身后的那个悠林山崖的人不是一般角色,怕是比玉针书生和生姜都还要厉害些许,不然怎么会有权限拿了那么多上乘的药丸给北霁服用。

    不过随便了,哪怕是北霁恢复到鼎盛时期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只要再避过四十三招也就是了。梓江对此并无任何的担忧,依旧是专注精力以避剑锋。

    北霁自认已经超水平发挥了生平所学,却依旧是没有伤到梓江分毫。看着梓江躲闪腾挪,北霁心生敬佩,三弟能有如今地位绝非偶然,若非是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又怎能有他这般出神入化的身手。世人看到的皆是安乐宫宫主的张扬跋扈,却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年轻人是如何有了随心所欲的资本。

    若非是早已知晓三弟为人,北霁怕也会轻易的信了安乐宫宫主残暴不仁的说法,坊间传言不可不信又不可尽信,看来三弟又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我要出剑了”在第四十二招过后,梓江刷的敛了飘起的衣摆出声提醒。

    北霁不敢怠慢,全力刺出最后一剑,这是传授他剑法的人自创的剑招,这一剑配合内力击出,任对方武功再高也不得不纵身躲开攻击半径,为了这出其不意的最后一招,北霁这才在之前完全没有使用内力。趁着梓江高高的跃向半空,北霁使出最后一丝内力朝后躲避开来。

    “皇帝,还我卫家一门性命”梓江跃入半空,自上而下斜着朝北霁冲了过去,同时软剑甩出,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辉。

    虽然自知无法避过梓江的一剑,但北霁仍旧是迈着套路的步伐将宝剑横在身前,准备做最后的抵抗。身后的群臣突然骚动,争先恐后的准备上前替北霁挡剑,暗夜挥手命人悉数挡下,不敢给主子添些许麻烦。

    不远处,黄袍加身的年轻皇帝横剑而立,修长的身形依旧挺拔无畏,梓江对上北霁坚定地双目,心生钦佩,不愧是万众归心的天子,他果然是能担得起整个天下的重担。

    软剑的破空之声越来越响,分明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北霁却觉得有一辈子那样长,自登基以来的一些画面涌入脑海,让他极其快速的回顾了这些年亲政的日子,回顾往昔,北霁自认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完成了父皇和天下百姓交给他的重任,他已然问心无愧。

    见梓江袭来,北霁便停下了脚步,只是单手执剑而立,竟是陡然换成了攻击的态势。他不想再躲了,身为天子,身为人子,他都已经没有躲避的权力,既然是避无可避,那便不如放手一搏

    看到北霁由守转攻,梓江暗道一声好,手中的剑微不可察的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就在梓江看到北霁变换身形的那一刹那,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还是把这样有担当的皇帝留给天数的百姓。他们卫家当初之所以奋勇杀敌不就是为了天下太平吗既然现在的北霁已经将天数打理的国泰民安,那他身为卫家子孙,又有什么道理杀了这样的明君,又陷百姓于皇权更替的动荡之中呢。

    做出决定后,梓江攻势不减,依旧将剑尖对准了北霁,既然决定不杀他了,那也总要皇帝出点血以慰卫家在天英魂。

    眼看着如练一般的软剑迎面而来,北霁深吸一口气重新握了握宝剑。

    然而,变数陡生。就在梓江的剑刺入北霁身体的前一刻,一个深蓝色的身形挡在了北霁身前,替他生生挨了这一剑,而且,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原本对准北霁右肋的剑尖却准准的没入那人的左前胸,顿时鲜血就将那抹深蓝染成了黑色。

    替北霁挡剑的人穿着深蓝色的太监宫服,梓江认出他就是之前跟在北霁身边负责敲锣计时的那个,真没想到北霁身边竟有如此高手,竟然能脱离安乐宫一众高手的桎梏及时赶到。不过既然北霁没死,那他也就不准备再追究下去了,还是早早回他的安乐宫,从此以后做一个逍遥人好了。

    “二弟”

    就在梓江准备拔剑走人的时候,北霁的喊声却生生将他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二弟你撑着点,大哥这就找人来救你。”北霁将身前的人揽在怀中,转头朝身后大喊,“御医,传所有御医,误了时辰所有人提头来见”

    “御医,御医怎么还不到都是死人吗”

    “二弟睁开眼睛,看着大哥,大哥没事,多亏了二弟,大哥一点事都没有,二弟你二弟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大哥”

    往日那个潇洒威严的皇帝如今抱着怀中的人席地而坐,一会儿是温柔的安抚一会儿又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气派。

    赶在御医之前来到的是两道身影,二人均是皇家护卫打扮,其中一人从北霁怀中接过甘草,出手如电般点了他周身几道大穴止血,同时将几粒丹药喂了进去;另一人则是来到完全愣住的梓江面前,还不等人看清,梓江手中的软剑便一分为二,然后梓江整个人便被一道强势却温和的内力震开,后退了三两步才停下。

    被内力震开之后,梓江终于回神,他低头看看空无一物的右手,又抬头看看不远处被三人围在中间的身影,面上显露出极度的震惊。

    那个人是易容后的甘草他竟然失手杀了甘草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梓江疾步上前,将之前甘草给自己的丹药一股脑的全都拿了出来,“这些都”

    还不待他讲完,怀抱甘草的那人运足功力抬手便是一掌,梓江离得极近又全无防备,被这一掌拍出去三丈有余,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赤一和暗夜赶来搀扶,梓江吐了血水却又坚持一个人朝甘草那边走了过去。

    “他”梓江一步一步的靠近,在离甘草不远处险些又被一掌拍飞。

    “你不把他害死就不甘心是不是你一定想要他死在你的手里是不是”那人怀抱着甘草,明明是一副慎之又慎的模样,望向梓江的时候却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将他挫骨扬灰才算解恨。

    “我”梓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怎么会想要伤害甘草呢虽然平日里他总说着要收拾甘草这种不学无术的烂好人,可实际上他却从没有动过手,就连平日里的玩笑都是注意着分寸的,生怕把甘草那副小身板闹出个好歹。

    在梓江看来,甘草就是个小滑头,几番相处下来明明都是自己吃亏比较多。对了,这次一定也是甘草在跟他开玩笑的甘草装作重伤的样子来让自己担心,如果自己真的因为担心而失态,那个臭小子就一定会捶着地大笑着醒来,看他的笑话。

    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梓江口中念念有词,刚想继续迈步向前却因为内伤又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也不由得跪在了地上,双膝重重的与青石地面接触,发出相继的两声闷响,可他却似乎毫无知觉般的继续向前跪行,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张扬笑意,却是任谁看来都倍感悲凉。

    “二哥,二哥别闹了,我认输,卫家的事我不再追究,皇家的事我也不再插手。你快起来,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像什么样子。二哥,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下山了,我把军队交给大哥来管,安乐宫就此解散。你看,我说话向来算话,这么多人也都能作证,你快起来,地上又脏又凉,你快起来啊”

    梓江的话令所有人震惊,单单是因为甘草一人,就能让他做出如此承诺,看来甘草在梓江心中的地位要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更重要。

    之前断了软剑的那人俯身取了一粒丹药喂到梓江嘴边,“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太过自责。如果崖主能听到你刚才的承诺也一定会很开心,他说过不希望看到你们兄弟相残。”

    眼前的人面目普通,梓江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可是这声音,这语气,不是他的义父安然,又会是谁

    看到梓江眼中闪过的讶异,对面的人微微点头将丹药顺势喂了进去,“暗夜,带他回去。”

    还没等到暗夜明白过来那个竟然能直接叫出他的人是谁,梓江已经软软的倒在了那人怀中。“将他带回去,如果反抗就押去石牢上玄铁链。”那人将梓江扶起,然后送到了暗夜身边。

    暗夜和赤一护着梓江离开,没有任何人做出阻拦,随着梓江离开,安乐宫的人手也都有条不紊的撤了个干净。看着混乱的局面终于得到清理,北霁命众臣离开,广场上只留下一众身着太监、护卫服饰的外人。

    第61章 痴儿梓江

    三年后。

    “唉,今天锦荣来皇都朝贡,可总算是把他们打服气了”皇城外围的一座茶楼里人声鼎沸,谈论的全是锦荣终于臣服天数,今日称臣朝贡的事情。

    “可不是,谁叫咱们皇上文武兼备,锦荣竟然还妄想联合其他小国反攻哼,也不看看咱们天数的铁血队伍”说起当今圣上,说话人还不由朝北抱拳,看神色亦是由衷的自豪钦佩。

    “吾皇圣威天授,所到之处自然是战无不胜,放眼天下,能在这个年纪就有如此功绩的皇帝,可不就咱们天数一位么”

    隐阁的探子便衣混在人群中没有作声,三年来,随着天数对外取得的无数胜利,他们对从百姓口中听到的歌功颂词已是习以为常。

    历经三年战火,天数非但没有民不聊生,反而是愈发的强盛繁荣。能有此景,不单单是因为三年前皇帝亲自收编的那支队伍,更是因为皇帝手中掌握的遍布天数及周边大小国家的商脉。甚至可以这样说,若非今上有意在最短时间内一统各国,天数也完全可以借由商战将周边国家收归己有,只是需要多花些时日罢了。

    隐阁作为一股只管听命行动的力量,对皇帝如何掌握的商脉不得而知,但却依稀记得,现在皇帝手下的那支“卫国军”,是在三年前从安乐宫手中接管过来的。

    三年前,安乐宫一夕之间昭告武林,宣布解散,所有核心人物也都仿佛就在那一夕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底下的小喽啰们被各大门派争相招拢,不几时,一众势力被整个武林分割零散,昔日站在武林至高处的安乐宫就成为了过眼云烟。

    安乐宫缘何一夕解散,外面的人毫无头绪,他们只知道那个一直压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势力不复存在,整个江湖终于又得以恢复过往的秩序。而且,皇帝对江湖的事情似乎格外宽容,只要他们不越界,朝廷对武林中的那些纷争都是视而不见的,江湖势力得以重新洗牌来过,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隐隐尘埃落定,各大势力开始趋向稳定发展。

    在安乐宫解散后不久,朝廷为前朝卫家平反,昔日护国有功的卫将军被追封护国大将军、卫国公,卫家军也被追喻为“护国铁军”,皇帝还将自己的一支亲军命名为“卫国军”,以示追念。卫安街上那处落魄了数十年的庄园被皇帝拨重金整饬一新,甚至比一般的国公府都要气派,皇帝还亲自挑选人手作为国公府的杂役护院,命他们打理国公府一切,等待卫家子孙回归。

    卫家军与卫安镖局的事情又重新被人提及,百姓的言语中虽不可避免的有对前朝皇帝的不满,更多的却是对今上贤明的称颂,北霁示意隐阁无需大惊小怪,对此事的舆论方向并没有过多的干涉。

    在“卫国军”大杀四方,为天数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的同时,天数商业兴盛,甚至有外邦人慕名而来。周边小国的经济命脉不知何时已被天数握在手中,更有甚者,不等天数派兵开战就已主动臣服,派来皇子亲送贡品,还主动请愿让皇子留在天数接受教习。

    大势渐去,锦荣原想联合周边小国一起反攻的愿望注定落空,再加上那支彪悍到没有朋友的“卫国军”,锦荣国国王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一身傲骨弯曲,派人求和臣服。

    安乐宫解散、卫家平反、卫国军出世、天数商业繁盛,这四件看起来并无太大关联的事情,在知情者眼中则是无比的震惊。

    当日安乐宫宫主立誓解散安乐宫、交接军队的时候,天数大臣多数在场亲耳听到。只是三年来,当事人们两极分化,要么被明升暗降到偏远地区,要么就成了天数新的权力中心,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将事情的真相公诸于众。更何况,对于那些百姓而言,他们并不需要知道太多的真相,只要能够安居乐业便是足够。

    北霁在接管了安乐宫的军队和商脉后不禁后背发凉,当初梓江说要毁了天数的话并不是一时意气,那个男人是真的早早的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只待杀了他取而代之,而且以梓江的实力而言,他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让百姓过上更加富足的生活。

    整个天下唾手可得,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在眼前,可偏偏,梓江真的就为了在甘草面前做过的承诺,将一切都拒之门外,甚至还将自己的所有势力悉数交给了北霁,帮助他成为了天下之王。

    安乐宫名义上解散了,宫众被分散到各个江湖势力中化整为零。但实际上,安乐宫的势力却也早已被北霁接手,那些被各大门派收归的安乐宫宫众就是他在江湖上最有力的眼线,只要那些江湖势力不将手伸得太长,成为安乐宫第二,北霁就会给他们极大的自由。

    三年来,北霁用他的手段让梓江的势力诚心归顺,并将天数发展的更加强盛,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却再也没有机会便装而行,也更不会再有两位志趣相投的义弟与他畅谈。

    孤家寡人,他拥有了天下臣民,却失去了最令他怀念的自我。

    与皇城脚下的热闹相比,昔日的安乐宫谷地里却是死气沉沉。

    若大的山上如今只剩了四人梓江、陆苏、暗夜还有赤一。三年前,宫主重伤而归,醒来后宣布解散安乐宫,五位堂主听命将宫众安排妥当后无一例外的又折了回来,他们的主人只有一个,无论梓江成了什么样子,他们都心甘情愿的为之臣服。只是梓江摇头,拼着聚攒起来还不到以往的半成功力将他们挥退,“你们是以为我废了,所以我的命令就可以违逆了是不是”

    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到这个样子的宫主,五人顺着那股微弱的内力后退半步跪倒在地,三叩首后终究也是离开了。余下陆苏、暗夜和赤一,这三人对梓江来说更胜亲人,他不忍用主人的身份去下令,却不想三人直接将他敲晕,就这么强势的留了下来。

    当日在皇宫一战,重伤后的梓江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他绝口不提那日的事情,甚至在赶走了五位堂主之后就再也没有讲过一个字。

    三年来,梓江将自己禁在安乐宫的山上不离半步,当日被重伤之后也再也没有重拾内力的想法,只是在醒后开始学着侍弄花草,将以往谷地和药草圃的药草打理的井井有条,更是在搬空了陆苏的书房后直接住进了药乡。

    他还开始收罗宫众离开后没有带走的白布,他开始学着自己动手将白布制成衣衫,然后在上面挥毫画竹。可以想见昔日握剑握笔的手在拿着绣花针时是多么的无措,也可以想见由此产生的衣衫该是何等的滑稽。赤一曾想过帮忙,却不想那人紧抱着白布警惕的望向她,仿佛赤一再敢上前一步,他就要冲上来拼个你死我活,赤一不敢妄动,只得柔和了神色远远退开。

    开始的时候陆苏试图唤醒这个明显魔怔了的人,可无论他说什么,梓江都全无反应,只是低头把玩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就在陆苏没了耐性想要从他手中夺走玉瓶的时候,梓江才终于有了动作他收好了玉瓶,下意识里做出了攻守兼备的迎战姿态,却在陆苏欺身上前的时候望着他哭了出来。之前凌厉的身形不过一瞬,等陆苏来到他身前的时候,梓江却突然后退到墙角蹲下,一边将身上的玉佩、装饰往陆苏脚下扔,一边却是护着玉瓶默默流泪,凄惨的样子活像被恶人欺凌过后的傻子。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陆苏他们终于意识到梓江是真的被甘草的死刺激到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在梓江的心中,那个一直跟他唱反调的甘草竟然是有着这样重的分量。

    安乐宫解散,但趁你病要你命的人却不在少数,他们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梓江仍留在山上,隔三差五的便聚起来往山上攻。武功最差但轻功最好的陆苏被留下来守着魔怔了的梓江,暗夜和赤一两个人将安乐宫守得如铁通一般,昔日只在暗中行事的二人如今来到了明面上,凌厉残酷的手段硬是将众人吓的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近些日子来再也没有人来到安乐宫的地界招摇过市。

    梓江虽是魔怔了,但却并不是傻了,他开始学习如何养育药草、学习如何炼药、学习如何配制遇水不化的墨汁,除了不许外人碰那些花花草草之外,他倒也对陆苏三人并无敌意,或者说,他干脆将他们视作空气,丝毫不做理会。

    用了三年的时间,陆苏他们终于习惯了那个披着一身奇怪的白布墨竹打扮的梓江,也习惯了他披头散发不重仪表,三人虽然没有宣之于口却都是默契的将梓江护着,决心护这样的梓江直到终老。

    然而,就在第五个年头,梓江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五年了,陆苏三人除了照顾梓江、防备敌人之外,也曾轮流去外面打探过关于甘草和悠林山崖的消息。皇宫一战,他们知道了甘草竟然就是悠林山崖的崖主,而以悠林山崖的医术来说,他们未必不能救回重伤濒死的崖主甘草。在知道了甘草之于梓江有多么重要之后,三人抱着一线希望外出,希望得到有关甘草还活着的消息,只要甘草还活着,那梓江说不定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会好起来。只是,随着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悠林山崖竟如同从未出世过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无论如何都无法打探到有关当年一战后的丝毫动向。

    渐渐地,陆苏他们也开始气馁,从每个月一次外出探查改成了每旬一次,后来改成了半年一次,三人将重心放到了照顾梓江身上,却不料想,这个老实了五年的男人活生生的消失在了他们三个人的眼皮底下。

    第62章 梓江受辱

    一个俊美异常却明显痴傻的男人,出现在了江湖每五年才举行一次的万宝拍卖会上。

    随着悠林山崖的沉寂,当年他们炼出的丹药成了炙手可热的宝物,此次拍卖会的承办方放出了风,说会有极品双极玉作为重头戏。双极玉生长环境奇特,只有在极寒之地的火山山腹内,经数百万年才能成形。若是贴身佩戴双极玉,可保修习内功心法事半功倍且降低走火入魔的风险、用双极玉存储丹药则可保丹药百年不坏,且能增加药效。拍卖会的承办方门主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得到此宝,引来了各大势力眼热。为了以最小的代价获得宝物,各大门派都早早地来到了今年举行拍卖会的邺山门。

    昔日邺山派被安乐宫灭门后一直沉寂,直到安乐宫解散、江湖势力重新洗牌,才有人打着邺家子孙的旗号招兵买马,建起了新的邺山门。邺山门门主甚是年轻,却是个懂得左右逢源的个中好手,与几方老牌势力都有着不错的交情,这才将拍卖会的举办权要到手,准备利用双极玉一举成名。

    为了办好拍卖会,邺山门出动了所有力量,务必使各大势力有宾至如归的满足感,他们在正式的拍卖会前也专门设立了沿街商铺和摊位,让一些小的势力也有一席之地,权当给各个门派增加交流机会,颇受好评。

    虽说是拍卖会,但在江湖上也是不小的盛会,就算对所谓的宝物没有兴趣,各大门派也还是会派精英弟子到场,展现自我风采,是以此时的邺山门势力内的城镇上人头攒动,各种争奇斗艳层出不穷。

    作为各派精英弟子,女的貌若天仙男的堪比潘安,不论武功,单是样貌就足以令人心生向往。可以想见,在俊男美女当中,一个衣衫不整却俊美的堪比妖孽的痴儿有多么显眼。

    这人自然就是消失了半月有余的梓江。

    梓江兜兜转转来到了邺山门下的城镇,白衣墨竹煞是风雅,配上他容颜更是如仙如圣,这人在繁华闹市独自走过,周身气派与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分外的引人眼球,在高手如林的城里竟然只身前行,若非自恃武功高绝又哪里来的这般胆量。作为曾经的上位者,梓江周身的气派已是融入骨血,旁人眼中他是隐世的世家子弟无疑,大家的所有注意都被引到了那张脸上,却极少有人注意到他的打扮。也就是凭着这样莫名荒唐的理由,梓江一个人在城里转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才被人发现了异样。

    只是事有不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的二世祖当街注意到了默默前行的梓江,这二世祖被那张绝世的俊颜吸引,上前搭话,直到走近了,才察觉对方身上的不对劲天数的书生长衫何时后摆拖地了前襟这种极不对称式难道是今年流行的新款衣袖一长一短、一松一紧难道也是有名堂的

    大家不约而同的将梓江视作了神秘的世家子,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们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对梓江的打扮产生疑问,反而开始质疑自己是否品味落后于人,竟不知高层圈子里已经流行此种打扮了。

    这样显然的美好的误会很快就被澄清,人们也如梦初醒般的发现自己竟然将一个痴儿视作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这种被自己蠢了一脸的羞耻感令各方人马狠咬后槽牙,在发现了梓江只是空有一身蛮力却不懂武功的时候更是变本加厉的欺辱于他。

    梓江自幼习武,又是一个极为勤奋的人,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即使不再主动修习,却仍旧会在入睡时自主运行功法,虽然比不上鼎盛时期的功力,但五年来梓江的内功也是渐渐恢复到了如前,只是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内力,就像一个被封了口的坛子,里面满满的东西却倒不出丝毫。

    被人恶意欺负了,梓江只会本能的反击,无论是招式还是身形都不得法,在各派精英弟子的眼中自然成了可以任意逗趣的玩物。他们还发现,这个痴儿颇为抗揍,每每被打的缩成一团却仍旧是一声不吭。只不过,他手里的那个玉瓶显然是他的宝贝,每当有人试图抢夺,他都会全力反抗,倒是令他们无从下手。

    作为生活的调剂,他们一开始对梓江拳脚相加,只为看他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到后来他们却换了口味,开始打赌,看谁能把那个玉瓶从梓江手里拿过来。得了玉瓶的人就能得到梓江,以后带回身边做个男宠也算没有白瞎他那张妖孽的俊颜。

    为了打发时间,以各自公子为首的小势力倒开始讨好梓江,开始请他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想方设法跟他拉近距离,人傻归傻,却依旧有着动人心神的美貌,能多看两眼也算是一种享受。

    只不过,这群习惯了手到擒来的公子哥到底还是被傻子的防备弄得火大,终于有人忍不住当街要对梓江动手,接下来的场景却令他们吓的魂不附体。

    一只右手带着广袖一起飞上了半空,血溅当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导致当事人完全没有反应,直到断臂落地,才后知后觉的嘶喊出声。

    发现梓江失踪后,陆苏他们兵分三路外出寻找,暗夜自然也来到邺山门搜寻,可那时的梓江还没有来到,阴差阳错的与暗夜他们擦肩而过。因为顾及着梓江的身份和脸面,他们并没有惊动其他力量,终于在梓江离开后近一个月的时候,在邺山门下的城里找到了正要被打的梓江。

    虽然还是后话,但无论是邺山派还是邺山门,总免不了要被血洗的下场。

    伸手打人的是宋尹的表弟,宋尹死后隐约接替了他的位置,也是这些年轻小公子里的领头人物。他平日里借着宋家的名声作威作福惯了,偶尔对美人献个殷勤也算是新奇,可没过两天,这美人却还是连碰都不让碰一下,就渐渐失了耐性,这不,刚准备动手,却被陆苏三人撞个正着。

    虽然因为宋尹的关系,宋家一度失势,但经过几年的周旋倒也算是勉强在人前维持住了往昔的强势,来到邺山门的这段日子里宋家的小辈依旧是这一代里的小头目,整日被人捧着奉承着。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被剁手,无异于狠狠扇了宋家一巴掌。此时宋家的子弟先是被镇住,等回过神之后呼啦啦全都围了上来,除了两个赶快捡起手臂带伤者离开的之外,十余人统一打扮的壮汉将梓江、陆苏等四人围在了中间。

    “好大的胆子竟然伤了我家表少爷宋家这就让你尝尝厉害”为首的一人举刀便砍,目标直奔梓江。其余人也刷拉拉的抽出家伙冲了上来。

    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宋家表少爷身边的人,身手也都是不俗的,围观的人群见他们动了真格的,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七八步,给他们让出场地的同时也顺便给里面的四个人点蜡,惹谁不好,偏偏一声不吭的就惹了那么大一个刺儿头

    然而,众人想象中的宋家实力碾压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面面相觑的愣在了原地。怎么回事不过是眨个眼念声阿弥陀佛的功夫,宋家的人怎么全都躺地上了

    以梓江四人为圆心,宋家十余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不住哀嚎翻滚,而众人再看梓江等人,却发现人家仍旧是好端端的站着,连头发丝儿都没乱动一根。

    “有没有伤到哪里我们这就回家”陆苏伸手给梓江整理衣衫头发,看他脸上的淤伤不禁怒火中烧,却没有当着梓江的面表现出来,仍旧是温和的看向梓江。暗夜和赤一站在一旁,心中与陆苏所想大概毫无二致有些人的零部件是该换换了。

    看到陆苏他们的时候,梓江眼中明显的多了些信任与亲近,老老实实地由着陆苏整理衣衫,却在听到陆苏要带他回家的时候,脸色一变,憋得满脸通红,终于是说出了什么,“不玉回。”

    五年来梓江一言不发,而现在不过是时隔月余竟然开口讲话了这期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陆苏他们好奇,却也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最好还是把梓江带回山上好好做个检查才对。

    不过玉陆苏知道现在的梓江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甘草,甘草向来对他们安乐宫的玉瓶抱有极大的兴趣,那么现在的梓江喜欢玉石倒也说得过去了。原来如此,梓江不知从何处听说了邺山门此次的拍卖会上会有双极玉出现,误打误撞的找了过来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想要玉好说,咱们先回家,随后就让他们将玉送来怎样”陆苏凭借着梓江说的三个字猜测出梓江的意图,无非就是惦记着双极玉而不肯回家。温和的安慰了梓江之后,陆苏转头对外却又换了一副模样,“邺山门听着,速将双极玉奉上,迟一日,屠邺山门百人,三日之后不见双极玉,血洗邺山门。”

    陆苏向来不理会江湖上的纷争,过往的二十几年来都是窝在安乐宫里炼药,手上几乎没有直接的人命。可自幼与毒物打交道,整日醉心研究的又都是极为狠毒之物,是以陆苏冷下脸来的时候,周身仍旧散发着极其危险的味道。他的声音不大,长相也年轻俊俏,按理说不会入了那群见惯了刀剑的江湖人的眼,可意外的,所有人都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他们虽然还是没搞清这四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却对陆苏的话没有表示丝毫的怀疑。

    毕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原本在地上翻滚的十余人均消失不见,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五年来,为了保护梓江,陆苏、暗夜和赤一三人没有一日不是严阵以待,每日苦学不辍甚至互通有无,彼此将对方的长处都吸收进了自己的套路之中。是以刚刚陆苏并没有出手,但暗夜和赤一就将陆苏新研发的“尽融散”通过各自的招数使了出去。虽然在旁观者看来这一行人出手太过狠辣,但对暗夜和赤一而言却仍觉不够,他们恨不得此刻就将整条街清理的干干净净他们的对梓江的冷眼旁观就是罪孽。

    第63章 乌合之众

    余光瞥见有第三波人急匆匆跑出去报信,陆苏暗自点头,拉着梓江就要离开,邺山门上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全都解决了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可现在天下群雄聚集,若是有人为邺山门出头,那仅凭他们三个想要护梓江全身而退就有些棘手了。

    陆苏和暗夜赤一交换了眼神准备找个机会离场,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暗中取了几包药粉想要塞给梓江。之前为了让梓江有最基本的自保能力,他在山上的时候教梓江用过毒,告诉他只要遇见坏人就将怀里的粉末撒出去便是,当时梓江也是看起来明白了的,可梓江身上别说药粉了,五年来从不离身的那些玉饰也全都不见了踪影。陆苏猜测是有人洗劫了梓江,等把梓江带回去好好问个清楚,然后一笔一笔的找人把账算清。

    “你也真行,怎么就不知道还手呢。”陆苏无奈的叹口气,却也不是真的要怪梓江,好在看起来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回家养养也就是了。可熟料,梓江却停在原地,一脸委屈的说不,“错,不打,回来。”

    这下子就算是陆苏也有些摸不准了,梓江这些年是行为举止上魔怔了些,可所谓难易的本性还在,他怎么也不像是那种能忍气吞声、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可偏偏的,陆苏他们几个一来就看到了梓江被人欺负的场面,现在更是奇了,竟然受了伤也不回家,甚至还说有错,是他觉得自己犯了错应该被打,所以才不还手的吗

    就在陆苏想先把梓江带走的时候,马蹄声响,替宋家和邺山门出头的人马来的比陆苏料想的还要更快。邺山门门主邺由作为东道主,最先策马率众赶到,紧跟着的就是黑压压上千子弟,分成前后两波,将原本还算宽敞的长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人身着各大门派的服饰,显然不全都是邺山门的弟子,陆苏暗自琢磨这邺由倒还算是有些本事,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聚起了上千人,还让东阳山掌门尹曹亲自出面给他撑门面。

    除却已经成为历史的邺山派,如果说少林等这些有着上百年传承却轻易不露面的五大正派在江湖上被归为一等势力的话,那东阳山就算是二等势力中的领军者了,尤其是东阳山现任掌门尹曹被默认为下任武林盟主,东阳山的地位更是愈发超然。尹曹与宋尹是故交,原本就对宋家的小辈心存怜惜有意庇佑,现在听说有三个不知名的小辈竟然伤了宋家人,尹曹当下振臂一呼,亲自带了千余人来主持公道。

    “何人敢在邺山脚下放肆”开口的不是东道主邺由,却是尹曹。

    尹曹带来的千余人着实给陆苏等人的撤离带来不小的麻烦,不过好在陆苏有先见之明,早在暴露之前就已经和暗夜赤一一起在这条长街上动了手脚,每隔十米左右就在不起眼的地方撒下一种外表与沙土无异的药粉,这种药粉单独来用的话不起什么作用,若是与另一种混用,则可以在短时间内令人五感暂无,陆苏他们也就可以趁机离开。至于毒副作用不过是持续一盏茶的时间,没有后遗症的。

    尹曹开口,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几分内力,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足够起到威慑作用,可对于陆苏他们来说并不值得一提,他们三人还有时间看了看之前撒药粉的地方,并对一会儿的撤离做出基本估计。可显然,这三人的漫不经心成了对权威的挑衅,还不等尹曹有所表示,他身后一个身材像铁塔般的男人就动手了。

    铁塔男内劲雄厚,朝着陆苏他们隔空一拳轰出,石板路上生生出现了一个水缸大小的坑,离着近的人里,内功不深的几个都已经喉间泛了腥甜。可再看陆苏,众人甚至没看清四个人是如何躲避的,等回过神,就见他们依旧稳稳的站着,离被内力轰出的大坑不过咫尺。

    “尹掌门如此御下无方,倒真叫我等开了眼界。啧啧,不知道白衣服最不耐脏的吗”陆苏连个余光都没“赏给”尹曹,自顾叹气给梓江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可他的声音里足足加了五成内力,刻薄的让千余人把他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铁塔男不忿,上前一步还要理论,被尹曹一个眼神瞪的停在原地,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陆苏还是不依不饶,依旧运了内力开讽,“果然是物以类聚,宋家早年靠妻家起势,尹掌门倒也不负众望将岳丈留下的东阳山发展壮大,只是,尊夫人平日里没教给你怎么带小弟吗”

    陆苏着实是嘴上不肯积德了,都说打人不打脸,可他偏偏一开口就找着最不能说的话说了,还“好心的”广而告之,这样一来,一直都只在上层流传的辛秘在瞬间就成了新闻,尹曹带来了多少人示威,就是给自己带来了多少张传播八卦的嘴。

    一边的梓江听了没什么表示,可暗夜和赤一听了却不得不分神忍笑,陆苏这些年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今天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了,这样倒也是不错,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几个想要全须全尾的撤离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一边是摆明了故意给对方找难看、逼对方做出回应,而另一边果然架不住几句挑衅就真的动了手两拨人马已经正式交锋,竟然都还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同样来到邺山门参加竞拍的不少势力在最外围围观,几家明事理的掌门暗自摇头,不声不响的率人离开。

    说是双方动手其实倒也并不确切,尹曹顾及着自己的颜面并没有正式下令命人攻击陆苏,可他不说不代表他的手下不会揣测领导意图,几个离着远的手下示意弟子出手,还尽是些令人不齿的小动作。

    论玩阴的,陆苏可是个中好手,加上暗夜赤一的配合,几个照面下来就让对方吃了哑巴亏,眼见着尹曹就要大怒,一阵刺耳的笑声就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直击人心。

    这阵笑声可比陆苏运足五成内力发出的声音威力大得多,当场就有不少根基浅薄的七窍流血昏死过去,甚至就连尹曹都不得不认真的运功对抗。笑声传来,陆苏当下就觉得奇怪,看到身边那些人出事但他们四个却毫无损伤的时候才知道来的大概是自己人了,只不过他们又不是什么正面人物,哪里来的帮手

    尹曹所率千余人将长街堵了个水泄不通,本意自然是不让那几个伤了宋家人的罪魁祸首逃脱,可眼下,很明显的对方来了强大后援,他们自己想跑却都被自己人困了个结结实实。怪不得里面单凭三个年轻人就敢那么猖狂,果然是留了后手的尹曹颇有些后悔,悔不该一听宋家人出事就风风火火的率众赶了过来,原本还想凭借人多势众实力碾压对方,却不曾想有如今的局面。

    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

    堵在长街北面的沙丁鱼们受不了魔音穿耳,一个个的倒了下去,陆苏眼尖,从倒下的人的方位里看出了些许门道。虽然不知来着是谁,但单凭对方对内力的精准控制就一定不是小角色,对方用内力碾压,铺成一条笔直的道路,在道路之外,哪怕是只有一拳之隔的人都还在捂着耳朵原地转圈。陆苏怕就连梓江都做不到这样。

    “来者何人何不现身相见”尹曹运了八成内力替周边的人将对方的内力挡回去,却不知对方像是算准了一般,在他开口的同时撤掉了内力,尹曹周边的人刚感觉耳目清明了一瞬,就又受到了尹曹内力的攻击,况且尹曹内力运的着实足了些,刚才还能勉强站立的一些人瞬间躺倒,使对方造出的那条路上平添“枝节”。

    一条红毯从天而降,准确的盖在了新铺的“路”上,有十人开路、十人断后,中间并行着两个年轻男子。

    来的一共只有二十二人,除却中间二人之外,均是一身白色书生长衫打扮,或执卷或玩扇,神色从容的在人群中走过,步态轻稳却显然没让红毯下的人受任何踩踏。中间二者,其中一人一身米黄的书生长袍,一边走一边玩味的看向周边,另外一人一身火红,明明是在夏天,却依旧是大氅披身,手中还抱着一个暖炉,隐约可以从大氅下看到露出的白色衣衫和墨色竹影。

    看到来人这身打扮之后,还有谁会不晓得他们的身份。万万没想到,消匿了五年多的悠林山崖竟然在这个档口出现了。

    明明对方不过二十余人,可尹曹带来的所有人都没了动静,尹曹后槽牙发酸,从悠林山崖一众的出场方式来看,对方摆明了是与自己敌对的,可任尹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些大人物。

    “不知圣医一众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做为这一方的主事之人,尹曹硬着头皮去跟面前那群看起来跟他儿子差不多年岁的人抱拳、躬身。原以为自己这样已经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却不曾想红毯上的人路过他时连个余光都没赏下,施施然掠过他们停在了对方那四个小子面前。

    第64章 本名万风

    由远及近,陆苏看着被护在中间那个身披大氅的人朝他们一步一步靠近,那人原本熟悉的面容却在红白黑三色中变得模糊。一时间,陆苏脑中有了许多的猜测,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任由那一身红衣的人将梓江从他手中带过。

    “三弟,二哥带你回家。”

    被人从陆苏身边带离的一瞬,梓江还有些挣扎,却在抬头看到对方的时候卸了力道乖乖的被人搂在了怀里。这人可真好看,眉清目秀的透着他最喜欢的干净,他穿红色也好看,衬得他脸色更好了,可是,现在天还热着,他穿这么多不会难受吗

    “热,玉凉。”梓江想着想着突然福至心灵,把自己一直护在手里的玉塞到了那人手里,这块玉是寒玉,夏天握在手中再舒服不过了

    身后的人想要说些什么,甘草却轻轻摇头,张开手心将玉瓶收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被塞进手中的小玉瓶,甘草忽然笑了,满心满眼的透出浓浓的愉悦之情,他抬起梓江的手放到唇边落下轻轻一吻,“这玉我最是喜欢。”

    突然被人吻了,虽然只是手背却也令梓江一时间面红耳赤,像只煮熟的虾子,他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揪了揪衣角,原本张扬妖冶的容貌配上这番小羞涩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陆苏三人看着这神转折不禁尴尬的干咳几声,现在他们好歹也是被千余人围着,调情害羞什么的能不能先放放

    显然,这么想的可不止他们三人,邺山门门主到底还是年轻,最先沉不住气开了口,“悠林山崖的别以为尹掌门对你们以礼相待你们就可以目中无人,为了那个白衣傻子,他的人在我邺山门脚下闹事,识相的赶紧离开,我们还看在悠林山崖救人无数的份上放你们一马”

    “哈哈,白衣傻子二弟,他说你们穿白衣的都是傻子”跟在甘草身边的年轻男子闻言大笑出声,断章取义的当众挑拨。

    二弟陆苏记得甘草他们兄弟三人结拜,大哥可是当今圣上北霁,这个黄袍书生怎么也称甘草一声二弟,甘草究竟是有多喜欢跟人结拜,还当万年老二

    甘草挑眉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没有开口,而是给身边的人递了个眼神,身边之人得令,轻描淡写的随意一挥衣袖。

    书生长衫衣袖宽大,时不常的挥挥衣袖方便做事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可偏偏就是如此随意的一个动作,就将人群之外的邺山门门主当场掀翻在地,“你们折辱我悠林山崖故人在前,对我崖主无礼在后,区区邺山门,谁给你的胆子”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眼前一手执卷的年轻书生不过是小露身手,就已经将那些所谓的江湖豪杰镇住。在场的自然也有高手,行家一出手,他们就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书生的对手。怎么回事,悠林山崖不就是一群郎中吗,何时他们连郎中都打不过了还有崖主年轻人说话要实事求是,他们平时就对悠林山崖尊敬有加,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得罪悠林山崖的崖主不怕死的特别销魂么

    “年轻人,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我们只是看那白衣少年少不更事怕他受骗,这才好心想要把他收进自己的势力,他的朋友半路杀出怕是不了解内情,也误会了我们的好意。至于贵派崖主救人无数值得尊重,我等断然是不敢不敬的。”终于,尹曹那边站出了一个明白人。

    这才像正常人之间的对话嘛黄袍书生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朝一边转头,“二弟,那个懂事的给我留着,其它的随意。”

    甘草依旧搂着梓江不放,腾出一只手给他整理着不对称美的新式衣衫,听了他大哥的话也只是点点头,然后随意的朝手下挥了挥手,“三弟咱们回家,二哥给你画幅墨竹怎么样”

    被人搂在怀里丝毫都没有感觉别扭的梓江点头,虽然不知道回哪个家,但只要跟着这个人就好了。

    “崖主先请,我等稍后跟上。”之前出手的男子对甘草躬身施礼,随后另一人将手中折扇刷的展开朝空中一抛,折扇在空中打了个来回之后又乖乖的回来,那人折扇收起的同时,对面人群中响起极度恐慌的叫喊,前前后后千余人动作统一的捂着眼睛大叫“看不见了”。

    “崖崖主”饶是陆苏,此刻也无法淡定了,那个当初在安乐宫卖蠢卖萌的家伙竟然就是堂堂悠林山崖的神秘崖主

    “你的药不错,日后我会再教你些其它的。”甘草朝陆苏淡然一笑,这些年陆苏三人是如何对待梓江的,他都已经知道了,在为梓江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想着要回报些什么。以往还像同辈的人,却在这一瞬间气场全开,说话的语气就像一个长辈,陆苏呆呆的望着已经远去的甘草的背影发愣,暗夜和赤一一边一个将他拍醒,“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虽说邺山门离安乐宫并不算太远,可悠林山崖的人弄了一辆超级豪华舒适的马车慢悠悠的上路,生生过了十日才来到安乐宫的山脚。从外面骑马的陆苏等三人看不到梓江和甘草在马车里做什么,只是中间休息的时候在车外见到梓江,他像个尾巴似的黏在甘草身上,就连陆苏招呼都爱答不理。

    “我们崖主与贵宫主久别重逢大概还想多处一段时日,不知三位是请我们去安乐宫小住,还是三位随我等去崖上做客几日”负责赶马车的书生趁着午休时间找到陆苏,指了指已经看得到的两座山,征询陆苏他们的意见。

    “去悠林山崖”一看就没诚意,都来到安乐宫山脚下了竟然还说请他们去悠林山崖做客真是书呆子,连场面话都说的没水准陆苏暗中撇嘴却还是大方的回话,“安乐宫近在眼前,如若各位不嫌,还请上去多住几日,我们宫主在外多日,最好还是能在熟悉的环境里静养。”

    这十天里你们宫主能吃能睡,完全看不出有静养的必要呢同样的,赶车书生也在腹诽,不过脸上仍旧是温和的笑着,朝陆苏一揖,“那就叨扰了。”

    暗夜和赤一先行上山做准备,悠林山崖的人够意思,直接调了十人随二人一起,听他们差遣,留下的十人负责保护他们崖主和黄袍书生的安全。

    陆苏原本是想尽一个东道主的责任一路陪甘草他们上山,却冷不防被他们梓江大宫主赶走了,梓江的原话是这样的“碍眼,走”

    一路上不过十天的路程,这个人总是找理由来他们马车上坐坐,害得他想多跟那个好看的人单独待久一点都不行,哦对了,那是他二哥,他每次想搂着二哥替他取暖的时候,那个家伙就冲过来把他们分开,说什么男男有别,如此亲近有悖常伦。

    常伦是什么能吃么

    以陆苏的轻功来说,从山脚到山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可被气急的陆苏憋了一股气,硬是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窜了上去。比他提前出发的暗夜等人远远的看到陆苏在山顶的山门前劈石头,全都默契的绕道而行,顺便把石头换成木柴,找了一个免费劳动力。

    他们一大早赶到山下,等打前站的人做好了午饭、收拾好了卧房之后,甘草一行人才终于慢慢悠悠的出现,而甘草和梓江并没有过来吃午饭,陆苏刚要去找就被暗夜拉住了领子,“宫主陪那人午休,不要打扰的好。”

    他们尽心尽力照顾了五年的家伙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跑去给人暖床了陆苏也顾不上什么东道主的风度,拿着一根羊腿骨磨牙,害的悠林山崖的二十人吃了个半饱就都溜了。桌上只剩下那个被叫做大哥的黄袍书生,他笑眯眯的也找了根鸡骨头叼在嘴里,痞气的搭上陆苏的肩,“哎呀陆阎王啊,你做的烤肉果然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欠揍的语气,陆苏下意识的向四周找了找,最终却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男人身上,他感到不可思议,却又莫名的觉得这种怪异来的特别正常,“你是张军师”

    陆苏和暗夜他们都提早一步上山,所以并没有看到甘草他们一行人的行进状况。一路上黄袍书生时不时的就要消失一下,等再回来的时候肯定都是抱着一兜的果子分给大家,俨然对安乐宫上山的这条路十分熟悉,就连千骷迎归路都吓不倒他。现在被陆苏直接喊出来,他也不否认,大方的点头。

    “我本名万风。”黄袍书生放开陆苏,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悠林山崖极善易容,我进来安乐宫就是想看看三弟过的怎么样,顺便帮他一把。”

    原来如此。陆苏点点头,他原本就好奇安乐宫里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如此精通兵法的厉害角色,既然是这个万风有意为之,那就不奇怪不奇怪个鬼万风不是之前朝廷里的那个丞相吗不是听说前几年死在西北老家了吗

    看陆苏脸上表情丰富极了,万风微微一笑,“不错,那个万风也是我。去朝廷做官也是想看看北霁究竟值不值得辅佐。后来假死回来,就来到三弟这里帮忙顺便躲清闲了。”不过是短短的三言两语,里面包含的内容却极其丰富,陆苏和暗夜赤一暗自吃惊,甚至都不敢插话,等着这人把所有谜团解开。

    万风也不再藏私,抿了口茶水,将一个隐瞒了近三十年的秘密慢慢讲了出来。

    第65章 所有真相

    “时至今日,我们的身份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我之所以称梓江为三弟,是因为我们的父辈是结拜的三兄弟。当年卫将军身边有两个副将,就是我的父亲万隐和二弟,也就是甘草的父亲甘然,因为误会,我们的父亲带着家人离卫将军而去。我们隐姓埋名过了几年,虽然说着不服气卫大伯对我们两家的刻薄,但到了后来卫家军被打压,我们其实也都明白卫大伯的一片苦心。

    隐居的几年我们家在二弟家的悠林山崖的帮助下做生意、结交当朝权贵,其实是在暗中打探卫家军的消息。有一次我的父亲听说先皇查到了卫大伯他们的新身份、要对大伯下手,就连夜联系了三叔,他们两人带着二弟一起赶去了卫安镖局。不过最终还是迟了一步,那时候我父亲就只来得及提前进入密道等候,将二弟易容成三弟的模样,和他换了身份。”

    当初万风是最先站出来要去代替三弟的,可他天生根骨不佳,武功不如二弟,事关重大,他们最终还是定了由甘草假扮三弟,而他则被连夜送去了西北大漠,只为保全性命,终有一天为所有人报仇雪恨。

    只不过皇帝派来的人实在是手段恶毒至极,卫家夫妇为了护甘草离开密道,最终还是死在了对方手中,而甘草抵抗不得被下了天下至寒的蛊毒,当即蛊毒发作,假死逃过一劫。而在和二弟交换之后,万隐将卫疆、也就是梓江交给了武功最好的三弟甘然带走,他自己则留下断后,最终与先皇派来的死士同归于尽。

    随着三个孩子逐渐长大,他们分别也都闯出了自己的名堂。万风在朝廷上能呼风唤雨,甘草继承悠林山崖崖主也成了武林正道中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他们身后的两大势力都在等待着梓江的吩咐,若是梓江一辈子都记不得他的真实身份,那么二人就在他身后保驾护航,保证无论安乐宫将武林搅得如何天翻地覆,都不会有人敢伤害他分毫。如果梓江记起了他的身世、想要为卫家报仇,那他们二人则会是他手中最利的剑,无坚不摧,用整个天数王朝给卫家陪葬。

    然世事难料,新皇北霁竟然阴差阳错的跟甘草和梓江拜了把子,而就在接触当中,万风也发现北霁真的是不可多得的贤明君主,天数有他称帝是所有天数百姓的福气。因为出了北霁这样一个变数,连带着梓江对当年的仇恨都没有那么执着了,万风大概也猜出了梓江的想法,跟甘草商量过后,决定还是由着梓江来,只要他觉得满意就好。于是借着回西北探亲的由头,万风主动和北霁达成了协议,自此世上再无专权独断的万丞相,安乐宫里却多了一个能够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军师。

    原本这样江湖朝堂两厢无事,彼此都和平相处是最好了,却偏偏变故陡生。

    梓江当初那一剑没有要了甘草的命,然而甘草实在是太过了解他这个三弟的性子,认为倒不如假死令梓江后悔,继而能与北霁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于是甘草服下了他当初在客栈送给北霁的那颗息魂丹,假死的时候听到梓江所做下的承诺,他才终于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那一剑虽然没当即要了甘草的命,却引得蛊毒提早发作,悠林山崖的所有人全都赶了回来,用尽浑身解数,用了三年、用了甘草二十多年的内力作为代价,终于堪堪将甘草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也是甘草命不该绝,他内力尽失后反而不怎么受蛊毒影响了,虽然变得虚弱不堪、尤其畏寒,但至少性命无虞、再也不用每隔一段时间就忍受蛊毒发作的痛苦。

    甘草用了五年的时间终于恢复了些许自主活动的力气,刚一恢复,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找梓江,他也实在是担心梓江那个倔脾气,生怕他沉浸在当初的打击中恢复不来。

    果然,下面的人一听他提及梓江,那表情丰富的都好有一比,万风更是因为前不久才把梓江从安乐宫拐出来,而吓的直接溜了。甘草崖主大发雷霆,派出所有人去打探梓江的下落、顺便把他大哥拎回来,这才有了之前悠林山崖霸气出场的一幕。

    听完一切,陆苏等人满脸的莫可名状,这其中的内容太过震撼,实在是令他们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所以说,如果不是北霁实在是令人心生佩服,那天数早就不复存在原来天底下暗搓搓的想要换个皇帝的不止他们宫主一人

    你毁我一家,我灭你一国能说不愧是两代的兄弟吗,就连报仇都这么霸气。

    “老宫主就是甘草的父亲”暗夜作为被安然宫主选出、为梓江专门培养的死士,他对老宫主心怀敬畏,听了这些之后更是佩服之极。能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做九死一生的替身、能对自己中了蛊毒饱受煎熬的孩子不管不顾,却对故人之子照顾备至犹如亲生,这等胸怀何等可敬、可怕。

    “老宫主没事吧老宫主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了,怎么不回来”

    还不等万风回答暗夜的问题,陆苏那边就是一连串的问句,陆苏脸上担心的神色丝毫做不得假,毕竟老宫主对于他们来说是自幼可亲可敬可畏的长辈一般的存在。

    “有悠林山崖那群人在,三叔自然是没事,不过也要多亏三弟当年根本对他下不了手,虽然三叔当时看起来伤的很重,但治疗恢复起来却异常的顺利。不然三叔也不能跟去深宫大院看三弟当初和北霁的较量。不过”

    万风话说一半,随意朝两人举了举空了的茶杯,陆苏拿起茶壶就想朝万风砸过去,还是暗夜半路截下,给他斟了浅浅一杯。

    喝了茶润润喉咙,万风满意的冲暗夜点点头,陆苏那个臭脾气的就该有这么个人管着。暗夜心照不宣的也点点头,然后又给他斟了一杯。

    “不过现在三叔武功尽失,与常人无异。”万风把玩着茶杯、看着里面两叶新绿的茶尖,看起来云淡风轻,话中却带着更多的惋惜和喟叹。

    “什么”既然当初被悠林山崖的人救了,那以老宫主的武功来说,这世上怕是根本没有人能再重伤于他,究竟是谁害了老宫主暗夜之前也顺便给陆苏倒了杯茶,他边喝边听,此刻万风话音未落,他手里的茶杯已经被捏碎,瓷片扎了满手的血却像无知无觉般仍然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万风也没想到陆苏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其实就连当初甘然、也就是安然宫主自身都是相当淡定的。当

    初甘草中剑后体内蛊毒狂暴,甘然以自身全部修为换得甘草半年的平静昏睡,武功尽失后甘然表现的与之前毫无二致,完全没有丝毫的可惜。一日万风故意将他灌醉,没了内功可以逼出酒劲的甘然很快就醉了,万风也得以趁机问出他心中的疑惑,“你身为武林至尊,三十余年功力只换得甘草半年安稳,值得吗”

    醉酒后的甘然凭添了些许历尽铅华后的沉寂,他举杯望月,唇角却是微微上扬,“多好,他太累了,能安安稳稳的睡一觉,我便心满意足。”

    对于甘草,甘然身为人父又何尝不是感到歉疚自从当初他决定让甘草冒死李代桃僵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无法用一个父亲的身份去面对自己的儿子。然而甘草重情重孝,在他被梓江重伤之后默默地派人将他寻回,甚至亲自施救、照料他的起居。在面对甘然的时候,甘草不像在梓江面前那样随意开朗,他默默地救回甘然、默默地照顾他、默默地吩咐悠林山崖上下对甘然要以最高礼遇相待、他甚至默默的派人将外面梓江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甘然,生怕他担心那个养了十几年、早已视如己出的儿子。然而,甘草为甘然做了那么许多,却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甘然,就连甘然要为他用内力压制蛊毒的时候,甘草都是敛着眉眼,费力的说出一句,“不值得的。”

    这句话在他人听来是十足的赌气、怨愤了,可甘然却明白甘草的真正意思你的内力得之不易,不值得为我做无用功。直到生死关头,甘草仍旧将自己的摆到了最低下的位置,在他心里,梓江重要、甘然重要、悠林山崖重要、所有人都重要,只是他自己,随便了。

    在甘草治伤、养伤的那几年里,甘然一个人照顾着他,除了必要的诊治的时候会请悠林山崖的人之前,其它所有事情甘然都一手包办了,甚至是洗衣煮饭都从头学起,他想要弥补那错过的时间,想要趁甘草无知无觉的时候再尽一份为人父的责任。可同样的,就在甘草伤势渐渐好转,逐渐清醒之后,甘然又躲回了他在悠林山崖上的独院,直到甘草下山来找梓江,他都没再踏出院子一步。

    听完个中缘由,陆苏和暗夜都对那父子二人唏嘘不已,事到如此,他们也只能期待日子久了他们终究会各自迈出一步。

    第66章 求娶三弟

    “那老宫主”陆苏话问一半,听到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轻一重两种脚步,又听门外有人恭声问安,“见过崖主、宫主。”

    暗夜起身开门,陆苏和万风也同时站起,为来的两位摆出凳子。

    门开了,一坨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仔细一看才看出是穿了白衫的梓江扒在同样穿了白衫的甘草身上,梓江还闭着眼在打哈欠,随着甘草亦步亦趋。

    没脸看了。

    陆苏和暗夜果断无视了自家丢人的宫主,恭恭敬敬的朝甘草施礼。现在的甘草可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抢玉瓶的小没良心了,陆苏和暗夜对他是由衷的敬佩。

    看看陆苏和暗夜,又看看坐在一边准备当透明人的万风,甘草大概就知道万风他们说了什么,他依旧是好脾气的笑笑,示意二人不必拘礼。

    “三弟这些天怕是受苦了,这里有些丹药给他,每天吃些好歹补补身子。”甘草从容就坐,怀里揽着一个死活不肯一个人坐的梓江。他腾出一只手将几个小玉瓶递给陆苏,又不自觉笑了笑,“说到药瓶,还是安乐宫做的好啊。”

    陆苏接过药直接收了起来,悠林山崖崖主出品,品质绝对有保障。

    此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是赤一和悠林山崖的几人端了饭菜送来。

    “三弟醒醒吃东西了。”甘草也不见外,净过手先夹了一筷梓江喜欢的九蜜小排送到梓江嘴边。

    万风、陆苏和暗夜三人看了就觉得眼疼,甘草这心得大到什么程度,才能这样面不改色的给一个大男人喂饭况且梓江虽然现在精神状态不是多好,但基本自理能力不差,这些年他都是自己吃饭穿衣洗漱的,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变成这副模样了

    “别看我啊,是我把他从安乐宫里带出去的不假,可一路上我都派人盯着,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他没吃什么苦头,绝对没有伤着头。我发四”万风看陆苏一个劲儿的瞄他,不禁伸出四根指头竖起朝天。

    他武功是不错,身后也有悠林山崖,但他绝对没有挑战阎王医底线的意思。梓江是陆苏的逆鳞,小打小闹的逗逗也就罢了,如果梓江真在他手上出了什么事请,恐怕陆苏就不会是现在这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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