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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转移系统 第5节

作者:迎君 字数:24262 更新:2021-12-31 02:45:41

    晏承颔首“嗯,睡得很好。我们今日有何安排”昨日裴时嘉觐见皇帝归来之后,还未与他说过接下来的打算。

    裴时嘉轻松的神色一敛,他犹豫了一会才说“晏承我们需得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了。”看他神色,听着他说出的话,晏承才猜想,约莫是皇帝想让他们留在皇城了。一面是给裴时嘉大量的奖赏御赐率兵打退了野利隆,一面是不动声色地留他在京城。

    裴家世代手握重兵,屡次立下赫赫战功,皇帝终于是开始想削减他们的实力了。留着裴时嘉在皇城,表面上是客气留人,实际上不过是把骁勇善战的小战神囚在皇城这片天地,作为压制裴朗将军的棋子罢了要不然,裴夫人与裴秀英怎么会一直被留在京城。上辈子与裴时嘉定了终生的他,也只能留在皇城。

    不过晏承倒也没什么太大反应,他看着裴时嘉说“我倒没什么所谓的。况且,现在边疆有裴朗大将军驻守,小将军你还能在家里多陪陪裴夫人啊。”两三句话就消散了裴时嘉原本心中的忧郁。

    “嗯”裴时嘉带着人去吃饭,期间终于见到了裴秀英,秀英年纪尚小,但知书达理,能言善语,对初见的晏承也是礼貌有加,又不生分。

    皇帝只要一日没有明确说他们能几时回去,裴时嘉就一日不能离开京城,只能安分地待在府中。年前要回到边疆无望,裴时嘉与麾下的士兵们一说,大家都懂了,也没说什么。裴朗那边很快也接到了消息,便回信告诉裴时嘉好好与他娘亲、妹妹过个年。

    裴朗将军在信中没过多与他说那边的事情,乌苏的人已经到裴家军营商量结盟事宜,开始策划着入冬之前再给游荡徘徊、虎视眈眈的古羌人一记重击。

    晏承和裴时嘉心定下来,白日裴时嘉陪着娘亲外出时,晏承就在自己的小卧房内“看书”。

    次日天还未亮,晏承睡得沉,忽然听得自己的屋门被轻轻敲了敲,他身子沉沉,犯懒了不想起身,又听得门外“叩叩”敲了敲,大有他不醒来就锲而不舍敲下去的样子。

    晏承裹着长衣起身开门,外面天灰蒙蒙,门甫一开缝,风就飕飕吹进来。

    “啊,是你呀。”晏承见来人是裴时嘉,小小一惊,不过今时今刻也就只有他会过来找自己了,“怎么起得这么早”

    门外的裴时嘉笑了一下,低声说“想不想一起去看看凌晨的京城”他这笑得太过灿烂,晏承的睡意早就跑光了,也不管外边有多冷,点点头就应了他,回屋换了一身衣裳。

    晏承大概猜到了裴时嘉要去作甚,换了一身深褐色的行军衣,稍稍洗漱了下便外出。

    “来,我们小声些。”裴时嘉在自个儿家里也轻手轻脚,带着晏承走到后院里头。

    “我们不走正门”晏承奇怪。

    “走正门被家里人发现了不好。而且从正门出去会被打更、巡街的人发现。”裴时嘉给他解释,到了后院高墙下,他往上扬了扬下巴,“来,哥哥我把你抱上去。”晏承听得羞赧,却也知道自己怎么蹦跶也跳不上去,只好由着裴时嘉助力。

    裴时嘉蹲下身,搂住他的小腿就往上一扛,轻而易举地就将人举高了。

    晏承“”

    他被举得高高的,双手一抬轻松就撑住了墙,裴时嘉也垫高了脚,将人又往上慢慢举托,晏承一腿跨过墙,坐在了墙上,裴时嘉这才松了手。

    “那你怎么上来”晏承坐着问他。

    “哈哈,你看着。”裴时嘉两三步走到靠墙的大树下,手脚齐用,竟是灵活地上了树,然后抓着树枝,从树干上跨步走到墙上来。

    晏承不由得暗暗道裴时嘉也不小了,还是个小将军了,怎么还小皮猴儿似的灵活上树呢。

    两人转个身,按着墙顶自由下垂,离得地面近了才跳下来。

    “日后得长久待在京城,不过晨练还是不能落的。以后你都跟我一起出来罢。”裴时嘉对晏承说。

    晏承颔首“好。”两人说完,忽然听见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裴时嘉一听,拉着人就飞快地往另一个方向跑。等到了另一条街的转角处,两人对视一笑,裴时嘉也松开手,两个人一起开始放缓脚步慢慢跑动起来。

    在京城不比边塞军营,他们无法日日在家中c,ao练,长此以往,再多的实战经验也会被消磨掉。那头皇宫里不想让人裴时嘉回去军营,但他也不会自甘堕落。

    跑动起来耳边冷风呼呼,晏承身上穿得不多,起初是被冷风吹得脸庞冰凉麻木,后来跑得久了,身上开始热乎渗汗。

    裴时嘉在他旁边,带着他一起,始终不累不喘,脸蛋红扑扑的,鼻尖有汗滴。晏承在旁边时不时看他一眼,感觉晨练也没有这么枯燥难忍。如果是裴时嘉天天找他晨练,他也能天天坚持。

    灰蒙蒙、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俩的身影。将大半个京城绕着跑了一圈,期间裴时嘉还拉着他躲过了几次巡逻的侍卫,有惊无险。晏承跑得久了有些累,加之随着天亮,反倒冷了起来,他咳嗽了几声。裴时嘉便慢慢停下来问他“你还好吧”

    他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我们走一圈,到市集上吃点东西。”裴时嘉带了汗巾,他自己一条,又递给晏承一条,让他擦擦脸上、脖颈上的汗水。

    这时天已经亮了,集市上人也多了起来。晏承跟在裴时嘉身边,别人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哥哥带着弟弟出来买东西了。裴时嘉很少在京城,老百姓见到了他也认不出是小将军,故而也没引得喧闹。

    裴时嘉很快带着他进了一家店铺,寻了靠里头的位置坐下,与店家说了声很快就送上了两大碗热气腾腾、nai香四溢的酪浆、四个冒着白气的蒸笼。

    “趁热吃。”裴时嘉看着晏承,晏承以往也吃过这些,但自己一人吃和与裴时嘉一起吃又是不同的感觉了。

    回到了京城也不缺水了,他们俩各自烧了热水洗洗汗淋淋的身子,这才各自去做自己的事。裴时嘉白天要与裴夫人和裴秀英一块,他担心晏承一人在屋中无事沉闷,便说“你在京中可有亲朋好友若是可以,便多出去走走罢。”

    晏承仔细想了想,他孑然一身回到这里,外祖也早已不在,是无至亲的人了。

    “好,我会多出去走动。”他又怕裴时嘉误会,便含糊着带了过去。

    晏承一个人时,就认真“翻看”着系统给自己的秘籍,秀英曾经来院子里敲门看望他一次,给他送来了一些时令鲜果。不明事实的她看晏承一个人就这么闷在屋里,便问他需要些什么。她是把晏承当做哥哥的好友相待的,晏承便也如往日一般待她亲近。

    晏承答“有劳秀英了,我想要笔墨纸砚。”他想把秘籍手抄录下来,好交由裴时嘉,让他也能学上一些。

    “好,晏承哥哥稍等。”秀英很快就给他送来了他要的东西。

    晏承道谢后,送着秀英回去,自己又开始看书、抄录。秀英向来教养好,也没同自家哥哥说晏承这几日都在写写画画,故而裴时嘉还一直不知晏承待在屋中作甚。

    日子一天天变冷,裴时嘉却是日日天未亮就找晏承偷偷摸摸出去晨练。晏承自己也在继续练着秘籍上的功法。某日两人切磋,晏承没有多想,试着用了自己练的招数,与裴时嘉对战得一点儿都不含糊。裴时嘉起初还轻松带笑,后来越来越惊讶,一轮一下来,晏承竟然也化解掉他的许多招式。裴时嘉赞他道“晏承,你进步很大。”

    第23章 对打

    冬至将至,晏承写写画画了二十多天的功法秘籍总算是完工了。他细致地上了书线,整成薄薄一本,好好收了起来,心想着晚上就送给裴时嘉。

    裴时嘉今日罕见地心情不佳,他回到院中见了晏承,脸色才放松了些。

    晏承欲言又止,关心地望着裴时嘉,裴时嘉不忍让晏承这样担心自己,才颇为不好意思、慢慢吞吞地说“我娘居然要给我说门亲事”

    “”晏承仿佛被猛敲一记,他双目圆睁,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那可不成”

    “娘亲又不是不知,我没有心仪的女子,这么唐突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再者,我常年在外带兵,若真是有姑娘嫁与我,才真真是耽误了她。更何况,大哥都没成亲,哪儿这么快就轮得到我。”裴时嘉越说越觉得在理,瞄一眼晏承,见他似乎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哪儿怪怪的。

    晏承心说他就不一样了,他想和裴时嘉在一块儿,才不怕被耽误。是了,裴时嘉如今也不大不小了,大多数的小公子、小少爷到他这个年纪,也该娶亲成家了。他得抓紧让人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又怕突兀地吓倒裴时嘉。

    “嗯。”晏承内心强烈应和着裴时嘉,到了嘴边就轻轻哼出鼻音算是回应他。

    “哎,不说这些。晏承,你近日都躲在屋里做什么呢”裴时嘉说着还往他身后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什么好玩意。这人就在屋里能一坐坐一日。

    晏承想了想,干脆将藏在床榻枕下的亲自抄录的秘籍拿了出来,转身呈给裴时嘉说道“这个,是送给你的。”

    “这是何物”裴时嘉望一眼,这表面是空白无一物,薄薄的一小册,能是什么呢他疑惑地翻了两三页,晏承眼见着他惊讶地张了张嘴,眼睛里也流露出光彩。

    “你前阵子不是问我,练的是什么功法吗”裴时嘉还赞他说,他怎么就越来越厉害了呢明明不久之前在西北边疆,晏承就只有骑s,he还不错,近身的打斗也不怎么样。

    晏承近来发现自己说谎话的功夫也真是不赖“我往日在外祖家中曾翻阅过这样的书,年少无知,只看过便算,从未真正练过。回到京城之后,我恰好得了空,还想着变得强大一些,便凭借着记忆练了起来。”

    “日子久了,我发觉竟还真有些效果,就一一书画了下来。”晏承这一个来月,清晨与裴时嘉跑京城,回来之后练武,之后白日空闲的时间便抄录,临睡之前又再练一遍。系统说的也不错,没有一蹴而就、一劳永逸的功法,但晏承这认真坚韧的xi,ng子,长此以往也能练出神功。

    裴时嘉一页页翻看,爽朗地大笑着道“竟然还有这种秘籍”裴时嘉常年习武,这册子里的动作他一看便知如何,又惊又喜之间,指腹不禁细细抚了抚那清秀却有力的黑字。

    “晏承,多谢你。”他抬眸,“劳你花费心思了。”晏承的字画也都好看,果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罢。裴时嘉心想着,又不禁对晏承的身世更为好奇。晏承没有对他的说的事儿太多,裴时嘉难免失落。

    只不过,这样一笔一划的心意,又瞬间让裴时嘉欢喜和满足。

    这个人,对自己是真的好。

    反正不管怎么说,晏承心底里都是想着自己好的,他从来就不会有伤害自己的想法所以,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又如何呢裴时嘉释然一笑,下意识地就伸手按在晏承头顶,轻轻地揉按了一下。

    裴时嘉当晚用了晚膳走动着消食、与家人闲谈后,当即就回屋在烛火下看起了晏承送他的书册。

    裴时嘉看得津津有味,他是不知道晏承当初有意隐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还用自己的话语通俗易懂地加以改编,才有了他手中这本秘籍。

    看得入迷了,一时不觉夜已经深了。晏承在隔壁屋,猜想着裴时嘉肯定还在看那书,他一时也睡不着了,干脆从床上起身,重新燃了烛火,打算喝口水、看会书。

    夜深人静,隔壁的门推开的声音便特别地响。

    晏承手一顿,大晚上的,裴时嘉还出卧房作甚听着门口的脚步声渐近,停在了自己门前,随后稍稍一会,便想起了敲门声。

    “请进。”晏承说着,起身走出来迎他。

    裴时嘉不好意思地一笑“晏承,没打扰你歇息罢”

    “没有,我还没睡。怎么了吗”晏承见他只穿着里外各一身长衣,手里还拿着那功法秘籍,忍不住皱了眉头,又无奈说,“裴时嘉,夜深天寒,我们先回你屋里,你多加一件袍子再说罢。”裴时嘉老是逞着自己身强力壮,这样单薄的衣衫完全不保暖,亏他还看了一晚上的书,一不留神受风着凉就难受了。

    听着晏承的话,裴时嘉难得语塞,只得乖乖地应好,由着他跟着自己回屋加件厚实暖和的裘衣。他身上的裘衣是黑得发亮的,晏承身上披着的是他穿不下的小一些的白裘,两人一黑一白,站在一块儿显得特别登对。

    裴时嘉没来由就笑了,然后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晏承,你看看这里。”说着,指了指书上的一段话,“这儿我觉得奇怪,好似转变得太过突兀,这个动作上下根本连贯不起来。”晏承就着他的手,凑过去低头细细看。

    他一面看着书页上的内容,一面在自己的意识里去寻找这部分的内容,窘迫地发现,是自己抄录得太过粗心,竟是抄少了几行,偏偏还是关键的字句,这才让裴时嘉觉得怪异。

    “我想想”晏承只得故作沉思。

    裴时嘉最近还一直在蹿高个儿,他这会比晏承足足高了半个脑袋,晏承低头靠近他看字,他正好能盯着晏承的发顶,这会儿晏承靠着他的手臂,他嗅着这人身上和自己一样的皂角香气,看着这人低头时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细嫩的脖颈,忽然脸上一热。

    晏承刚好抬头作出恍然的样子,就瞧见裴时嘉不自在别过脸,耳尖红红的样子。怎么了

    “我隐约记得,这儿是少了一段罢。”晏承作出苦恼的样子,“可一时想不起来,不如明日等我好好再想想,你先别看这部分吧。”

    “嗯,好。”裴时嘉望一眼晏承,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晏承其实脸蛋还暖乎乎、红彤彤的,这会儿稍显困惑的眼神更是衬得他惹人喜爱。

    裴时嘉狠狠扼制了自己想要伸手捏捏他的想法。

    “时候不早了、明日我们再好好讨论讨论。”裴时嘉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是打扰了晏承歇息了。

    “哎好。”晏承与他道别,回到自己屋中,这次是一躺上床就入眠了。

    第二天他们俩晨跑完,裴时嘉提议,两人一起对打切磋切磋。晏承知道自己不如裴时嘉,但也没有扭捏,爽快应了好。

    “你别特地照顾着我,专找我弱处打。”晏承事先对裴时嘉说。

    “那是,哥哥不会手下留情的。”裴时嘉笑得眉毛一挑,压着手指、按得咯咯响。

    晏承主动攻击,左右手飞快向前就是两拳,脚下一点儿都没有迟慢,紧跟上来,既在安全范围,又能展开攻击。裴时嘉以掌心接挡住,柔柔地包裹着晏承的拳头,顺着他的出拳方向收回来,这一收,就将晏承的手给带了过他的胸前,却是紧紧包裹着他、让他无法再向前进攻。

    比力气晏承是比不过裴时嘉的。他想收回自己的拳头,裴时嘉却一使劲,将他拉向了自己怀中。

    晏承倒是非常想就势软绵绵倒在裴时嘉怀里,但是这么一来,他就输了被裴时嘉拉进怀里,顺势扼住脖子,那还得了。

    他的腿瞬时就做出了反应,飞快勾住了裴时嘉的小腿,往后一屈,让他失去平衡,从而挣脱出来。

    两人都专心找着对方的弱点,被擒住弱处的人不甘示弱,拼尽全力反击,打得难分难舍。

    裴时嘉说是不会给晏承放水,但心底里总当他还是小兄弟,没使出全力打。这样一来,两个人竟是双双过手了二十多招,还未停下来。

    看着晏承因为用功剧烈而红润的脸颊,裴时嘉分神心想,这人怎么稍微一动就容易脸红呢。他是不懂得,晏承脸蛋白皙,一红一热也就容易被人看出来。他这一分神,晏承就找着时机,反身将他一拽、一扛,就要把人甩出去。

    反应过来的裴时嘉哪儿能让他甩出去啊,登时就从他背后紧紧抱住晏承,晏承见不成功,又一转身,半跳起来、面对面、眼对眼全力冲撞出去。

    裴时嘉万万没想到他还来这么一招,当时就和他扑了个满怀,两个人猛地向后倒,晏承原以为裴时嘉会溜走,没想到他竟是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两个人要齐齐摔倒,晏承心急地就张开双手,绕到裴时嘉脑袋后面,紧紧抱住他的头,阻止裴时嘉后脑直直触地摔伤。

    “嘭”冲击力太大,晏承使劲抱住他的头,裴时嘉环在他膀臂上的手也没有收回来,两个人落地的瞬间,裴时嘉先着地,全身上下除了脑袋,都直直碰了地,摔得不轻,晏承重重压在了他身上,惹得裴时嘉闷哼一声,还没等他睁眼,就感觉到唇上一重,有什么同样软乎的东西重重印在了他的嘴唇上,压得他唇瓣都疼了

    晏承的双手手背一阵剧痛,心下却是一松,幸好及时护住了他的后脑,要真是磕碰到了,那他得有多难受。

    只不过

    裴时嘉此时此刻,双眼圆睁,满是不可思议,又害羞又害怕,晏承竟然还都看懂了他的情绪。

    亲、亲一下而已。晏承忍不住动了动嘴唇,含着裴时嘉的嘴唇含得更为暧昧。

    裴时嘉猛地抱着晏承坐了起来,整个人仿佛被正月的鞭炮炸了个透。

    晏承也因此坐了起来,两人干巴巴地面面相觑,看着对方被磕肿的嘴唇,忍不住红了脸。

    第24章 擦背

    裴时嘉面红耳赤,连他的蜜色脸庞都能看出红晕了,他左顾右盼,却还是离不开晏承沾着血的磕烂的嘴唇,心疼地开口说“你、你疼不疼流血了。”说着,猛然想到,刚刚自己落地时,脑袋上枕着的是晏承的双手

    裴时嘉心里一紧,赶忙低头,轻轻拉起晏承的手,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青紫发黑的样子。

    “”

    这下裴时嘉是真的看着都觉得疼痛,忍不住双手托住晏承的手,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我带你去看医师忍着些、很快就不会痛了啊”裴时嘉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什么不好,像块大石头,硬邦邦的。

    晏承这才后知后觉觉得手背、手心都钻心痛,虽然没擦破皮血流直下,但是内伤得太严重了。

    “嗯,不痛嘶”晏承忍痛又龇牙咧嘴的样子,像个倔强的小可怜。

    等到医师上门给晏承看了,拿了药酒就给他擦拭好消散淤青。医师下手重,第一次就让晏承痛得呻吟,一旁的裴时嘉急了,连连呼“哎轻点儿、轻点儿医师”。

    医师瞪他一眼道“老夫下手是有轻重的不用些气力,这药酒推不开,你弟弟好得便慢。”

    裴时嘉忙赔罪“哎、劳烦医师了,我弟弟怕疼,您还是轻些”又是惹得医师胡子都气歪了。

    晏承坐着也忍不住笑,凉凉的药酒擦拭了十几下,他的整个手背都成了黄褐色。

    医师临走前,留下两瓷瓶的药酒,嘱咐裴时嘉每天给他擦拭三次,一定要用些气力擦。

    “晓得了,有劳医师了。”裴时嘉面上是这么说,心底里还是想着要轻轻给晏承擦药。

    屋里只剩下两人。

    裴时嘉收起笑脸,抱歉地说“又是我害得你受了伤”

    “没有,是我自己太皮了,如果我没撞倒你,就不会有这回事儿了。你别老是把自己想得这么厉害,我哪里次次被你害得受伤了”晏承心想,不过,也不是全然都是坏事儿,至少,他终于又亲了裴时嘉一回但看裴时嘉那羞赧惊吓的样子,当时第一回 与人嘴碰嘴了。

    想到这儿,晏承嘴角、眉眼都弯了起来。

    “哎,你还笑得出来现在可好,你最近什么都拿不了了。”裴时嘉已经想着要亲手给他拎东西、给他洗衣裳、给他端茶送水。

    “无事,我不是还有哥哥你吗”晏承看着裴时嘉肿起来的嘴唇,轻轻笑了。

    不多时,匆匆赶过来的裴夫人还以为是裴时嘉动手打了晏承,一赶过来,就气势汹汹要凶裴时嘉,她要不是碍着晏承在此处,早就揪着儿子耳朵让他知道错了。

    “你这小子”裴夫人今日在家没有带妆,穿得也干练,看起来倒像个巾帼女将,颇有气势,“仗着自己一身武功欺负小晏,娘亲是这样教你的吗”难得见儿子带着既是战友又是好友的人回来,裴夫人对彬彬有礼、勇敢无畏的晏承是很照顾和喜爱的。谁曾想儿子竟然欺负人家

    晏承赶忙解释“裴夫人,您误会小将军了这、这是我自个儿摔得”晏承三言两语、长话短说,将这事儿说与裴夫人,省去了中间两人嘴对嘴的亲密接触,这才平息了裴夫人的怒火。

    不过裴夫人还是瞪一眼裴时嘉,又温柔地与晏承说“还真是多亏你了小晏,这要不然,这小子就得摔成傻小子了。”

    “娘”裴时嘉气鼓鼓地想,我不要面子的啊

    晏承噗嗤笑了,听得裴夫人亲切喊他“小晏”,仿佛又是与前世重叠在一块。

    晏承的手伤了,重物不能提,但做一些轻细的事儿还是可以的。裴时嘉却时刻跟着他,也不陪着娘亲、妹妹了,就跟在晏承身后,想方设法地帮着他干活儿。

    这反倒让晏承不好意思了。

    “裴时嘉,你得空便多陪陪裴夫人罢。她前日说,城西那家店又进了些上好的衣料,你该陪她去看看的。”

    “哎,娘亲有秀英一起。我得跟着你。”裴时嘉不听,看他在桌边坐下,顺手就给他倒了杯热茶。

    晏承无法,只能由着他来,给自己敲果实、掰松子,给自己盛饭夹菜,要不是晏承坚持,裴时嘉还要喂他吃。

    晏承自打跟着裴时嘉回到家里,就一直和他在大桌上吃饭。裴时嘉当着裴夫人、秀英等人的面,要是给他喂饭,他还不得羞死当年两人如胶似漆都没曾在众人面前如此黏腻。

    “这、这不好,我自己可以的。”晏承小声对裴时嘉说。

    “那好吧。”裴时嘉没想这么多,只好锲而不舍地给人夹菜。

    他现在不是不能沾水,但还是少过水是好。裴时嘉看着下人抬了烧得滚烫的一桶水进来,犹豫着,要不要给晏承擦擦背。

    他这么想着,还真给说了出来“晏承,你手不方便,我给你擦背罢。”

    “”晏承被他亲力亲为照顾了一日,到了这会儿都已经无力反驳。

    “就、就只是擦擦背。”裴时嘉见他不言不语,开始解释着说,“反过手来擦背,要用很大力气,你现在还伤着,不好。”

    晏承听得一愣一愣,好嘛,反正他也不吃亏,他轻轻咳嗽着清了嗓子说“可以。”

    “万一扭到手,再次受伤就哎、啊。”裴时嘉见他答应,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裴时嘉抱着布,后知后觉手足无措地站在屏风前,看着晏承从自己身边走过,将干净的衣裳放在一旁,然后开始脱外衣。呼吸一滞,裴时嘉脚下一转,自觉地背过了身去不看眼前的人。

    晏承注意到了,轻笑出来。又是他主动提出给自己擦背,现在害羞的反倒是他了。

    不敢把人逗得面红耳赤,晏承难得没去说破,脱光之后,进了浴桶,水还热腾腾,在寒冷的夜里泡得人舒服得很。

    裴时嘉还不敢转身,听见入水声,才松一口气,转过身来。

    晏承胸口以下的身躯都泡在了水中,浓黑散乱的长发垂下来,裴时嘉眼睛不敢乱看,却还是看到他白白净净的身子、红润还稍肿的嘴唇,水雾氤氲中弥蒙的双眼一下子就击中他的心。

    裴时嘉收回视线,僵硬地走到晏承身后,老老实实地将布浸到水中濡shi。他伸手轻轻撩起晏承的长发,拨到他肩前,露出身背后大片雪白的肌肤。裴时嘉愣愣地赶忙捞起下沉的布,原本要大力擦背的,现在生怕搓破他的背,一点儿气力都使不上来了。

    不知道怎么就洗完了,裴时嘉觉得自己被热气冲得晕乎乎了,连自己怎么回了屋都不记得了。

    多亏裴时嘉细致照顾,按时上药,晏承的手好得很快。他们俩已经停了一些日子的晨练了,这个时候开始有冷霜,裴时嘉担心晏承受不住,主动停了外出训练。

    冬至转眼就到。

    裴家当天蒸煮了不少饺子,皮薄馅料足。他们几个围坐了一桌,外边还有一大桌是当时跟裴时嘉回来的ji,ng兵,因为家里热闹,裴夫人还亲自炖了羊rou汤,有咸汤和甜汤,咸的是黑豆芝麻当归炖的,甜的则是甜枣桂圆冰糖炖的,晏承爱吃甜,吃得心满意足,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当时你还这么小,吃饺子还吐饺子皮,气得我啊”裴夫人说起裴时嘉七八岁时,皮得让人牙痒痒,却是眼眶都shi了。没有战争,裴朗将军一年才能回家一趟,若是像现在古羌虎视眈眈进犯,他们是根本脱不开身回家的。

    以前是夫君,后来是大儿子、小儿子,裴夫人这么多年是一个女人撑起了在京城的家。

    “二哥小时候只爱吃rou,胖胖。”秀英难得开玩笑,惹得晏承憋不住笑,想起了以往的小胖子裴时嘉。

    “娘,您别气。我这会儿吃得一干二净呐。”裴时嘉亮出光洁的碗,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晏承在一旁,默默捧着碗听着,听了不少裴时嘉的傻事,也听了不少他熟知的往事。如果能团团圆圆,围坐在一起吃饭,饭后谈笑,那可真是世上最平淡又最幸福的事了。

    第25章 会友

    吃过晚膳,晏承和裴时嘉一同离开偏厅,走在长廊上,裴时嘉忽然停在他面前说“晏承,走,带你玩个东西。”说着把人带着去了灶房。

    晏承跟着他到了灶房,这会儿灶炉上还烧着禾柴,小火慢慢炖着汤。

    裴时嘉掀开盖,看了看,又拿出两个小碗,示意晏承看过来“明天肯定降霜,我们今晚将这甜酪浆盛了放外边,明日起来就会有冰酪了”

    “噢,好吃吗”晏承没吃过这种,不禁想,裴时嘉这个时候果然还是爱玩儿的。

    裴时嘉盛了满满一碗,递给晏承“好吃啊,大冬天的,吃冰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晏承捧着碗,和他一块走到自己的院落。

    他们把碗放到墙上,看了看才相视一眼,然后各自回了自己屋里歇息。

    翌日清晨。

    晏承推开门,发现门口的地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他披着裴时嘉给他的白裘,走出门外,向着昨晚两人放碗的地方走去。

    “晏承”裴时嘉从正厅的走廊走过来,刚好瞧见人出来,两三步走到他身边。

    “好早。冰酪怎么样了”晏承往日没人带着他好好玩,自己也没想过用冷霜来结冰,这时也不免好奇期待。

    “哎我这就拿下来。”裴时嘉说完,走到高墙下,踩着板凳垫脚拿了下来。

    “哈哈成了”裴时嘉一手托一碗,边走边说,“我们去里头吃。”裴时嘉去了一趟灶房拿了小木勺和一小碗软糊糊的红豆,分别浇在两人的碗中。

    “快吃一口尝尝”裴时嘉自己吃过多次,这会也不急着吃,只看着晏承。

    晏承扶着碗身,冷冰冰的,但是约莫是气候不够冷,碗里的冰酪没有结成硬邦邦的冰块,更因为酪浆本来就浓稠,也不易结块。

    在裴时嘉期盼的眼神之下,晏承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凉凉的,牙齿都被冰冻得酸酸的。冰酪酸甜不腻,加之红豆的甜蜜,非常美味。晏承望着裴时嘉眼盯着自己,点点头说“好吃。”裴时嘉这才开始吃了起来。

    二人吃过早饭,晏承便听着裴时嘉对他娘亲说“娘,今儿我想同晏承去街市上,眼见着入冬寒冷,我想带晏承买些厚实暖和的衣裳。”

    “哎成,你啊,早就该带着人家好好去逛逛了。”晏承总能感受到裴夫人对自己的关爱和照顾。

    她还偷偷拉住裴时嘉轻声说“银钱不够管娘亲要,多给小晏买些东西。”晏承都听在了耳里,不觉弯唇笑。

    晏承和裴时嘉是走路外出的,也没有带上侍从,首先到了成衣铺子。裴时嘉专给他挑又厚又暖的绒毛大衣,还有针脚编织得紧密的内衫,看着就觉得暖和。

    “你衣衫不多,多挑几件。”裴时嘉见他不动便说,“往后我们要是回到了西北,那儿可没有这么好的衣裳可买了。”

    晏承想也是,三两下就挑多了几件内衫外袍。他刚准备让店家收拾齐整好结账,裴时嘉就从他身后,往他脑袋上盖上了一顶羊毛毡帽。

    裴时嘉走到他身前,看着笑了起来“虽然看起来幼稚了些,但保管暖和。”裴时嘉趁着他发愣之际,就把银钱给结了。

    “哎这你都给了我那么多黄金,我不能再让你代我付钱了。”晏承低声对裴时嘉说,“回头我把那提匣还给你”裴时嘉家里不贪不占,他都给自己买了这么多东西,往后自己都子儿花了。

    “哥哥送你的。就盼着你以后功成名就,再送好东西给哥哥了。”裴时嘉笑得轻快,晏承不再扭捏,心想,也是,日后他的还是裴时嘉的,还分什么彼此呀。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晏承,他一路看下来,这铺子里都没有护膝、软甲,裴时嘉他们上战场,膝盖和前胸都极其容易受伤,偏偏还没有特定的东西来护着。大冬天的,更是冷得刺骨。

    晏承琢磨着,既然市面上没得卖,他不如自己尝试着做一套加绒的护膝给裴时嘉。不过对于不善针线的晏承,这倒是难倒了他。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他自小被授于的知识繁多,长辈们却是绝不可能让一个男儿去学女红。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回送裴时嘉东西,晏承当天又去布庄买了上好的黑滑牛皮革、棉花还有不少的丝绸和松紧带。这些买的料子能够他做好多双护膝了,晏承是怕自己一时半会做不好,肯定是要浪费了这些料子的,不如多准备些预防着。

    以前,裴时嘉身上是有不少的伤痕的,带兵打仗,难免会磕磕碰碰,轻则擦伤,重则折疡难愈或头破血流。晏承看着心痛,裴时嘉反倒是转过来安慰他“伤疤是真正男人的象征,越多的伤痕,说明你的男人越厉害了,不许难过啊。你要为我开心。”晏承自然为他自豪,以他为荣。

    但是如果可以,他也想分担裴时嘉的痛。

    这考验手工技艺的缝缝补补,无他,唯手熟尔,晏承前世也想着给裴时嘉缝衣裳的破洞,针扎了好多次才能勉强缝好。再来一次也不意外。

    晏承愁得只能变着法子向裴夫人、裴秀英打探着如何又快又好地缝缝补补。

    一个男儿问起这样的事,自然是叫人不好意思的。晏承只说,自己的衣裳破洞了,想自己打个补丁。裴夫人便说,府中有绣娘,可以让她们缝补。

    “日后回到了西北,我还是不晓得如何缝补,不如早早学会。”晏承不好意思地说,腼腆一笑的样子让裴夫人又是喜爱,心道小晏果然是个好孩子。

    这护膝虽小,但真正做起来确实不易。晏承还得瞒着他们,这、这万一叫人看到他对着灯,苦恼地穿针引线,勾勾绕绕,这还得了。活了这么久,晏承他还是有小小的羞耻感的。

    西北那边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皇帝也没有丝毫想起裴时嘉还在京城、要让他回去边塞驻守的意思。

    晏承白日还是会自己练功,他已经能不靠着裴时嘉,麻利地上树、上墙,虽不说飞檐走壁,但出手干脆利落,也越来越快准狠。

    今年的一场雪悄无声息地就落下了。这一日晏承还在屋内看书,忽然听得外面一阵欢快地笑声和说话声,原来是下雪了。

    他收起了书,也穿上了厚衣裳,到外面看雪。

    这雪纷纷扬扬,一点点轻轻飘下来,粘在脸上很快就融化了。晏承回到走廊上,倚靠在柱子上,半仰着头望着雪落了好久,才回屋内去拿起还不成样的护膝继续缝制。

    裴时嘉在京城还有许多小时的玩伴,但大多已经成了家,有的还要管理家业,有的在朝为官,渐渐与他少了联络。此次回京,裴时嘉也只是浅浅地与那些友人吃一顿饭便算。现在还不在意他武将身份与他玩得好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成日游手好闲、却仗义执言,现任大司农幼子卫玉藏。一个沉闷刻板、少言寡语,现任执金吾越锋。

    今日恰好越锋休沐,三人终于能聚在一起。

    越锋一换岗还穿着护甲就到了约好的香满楼,卫玉藏刚好懒洋洋地带着小厮上楼,见到他,马上喜笑颜开,笑嘻嘻喊他“锋子锋子”,惹得越锋向来无甚表情的脸黑了一圈。

    裴时嘉最先到,见许久不见的好友来了,也忍不住笑,赶忙让他们进到厢房里坐着。三人有说不完的话,小厮都被遣到外边了。

    “时嘉,这次回来,该不会年都不过就回那边罢”卫玉藏关切问,他和裴时嘉玩得好,因为裴时嘉和朝廷里那些贵家子弟不一样,敢作敢当,重情重义,才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小九九。和这种人玩耍就最开心了。

    “上头没下令,我就一直待着了。也好,能陪陪娘亲。”裴时嘉这一番话,卫玉藏和越锋两人一听就听出不对劲,但也不好说什么,笑着又扯开了话题。

    “傅家人还真是。”卫玉藏说起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前阵子把傅侗、傅仪给接回来了。”裴时嘉知道这人,裴家东营那边收了不少朝廷塞进来的人,傅侗、傅仪就是在东营的,他们前几日也从西北回来了。这一趟回来,约摸着以后就不会再回去了战争打起来,还跑去送死吗

    这让裴时嘉又想起,当初野利隆带着他的族人,就是从北边穿过来的。那战争之后,北边驻守的将领,也不知道几时会被朝廷血洗一轮。

    卫玉藏抿一口杯里的酒,辣得直咳嗽“咳咳咳咳哎,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时嘉,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心仪的女子啦”他挤眉弄眼,明明俊美的脸蛋变得滑稽,连越锋看得都差些没忍住踢他一脚。

    裴时嘉头大“哪儿能。没有这回事的”他无端端想起了晏承。

    这一呆滞,在卫玉藏看来就是怀春想着心爱的人了,嘿嘿笑着要他老实交代。

    “不是。别乱说。”裴时嘉想了想,晏承现在也是他的好弟兄,理应介绍给卫玉藏和越锋。

    “我有生死之交的好弟兄了”裴时嘉说出来,卫玉藏和越锋对视一眼,露出了好奇疑惑的神色。

    听着裴时嘉说他和晏承的事,卫玉藏脸上的表情连连变换着,先是嗤鼻,然后惊讶,又是紧张,最后终于不得不承认果然是生死之交。

    三人你一眼我一语,竟是说了一个上午。用了午膳,三人一边饮茶,一边闲谈,一壶茶的时间过了,这才各自告别回家,约好了年后再聚。雪下的小,他们也没撑伞,快步就走在回家的路上。

    卫玉藏和越锋回家顺道,他们走了一会,卫玉藏忽然一拍手,站定说“裴时嘉这傻小子他今日不离口的那个晏承,该不会是心仪他罢”

    越锋脸色有些古怪“怎么你这是鄙弃了”他们身边也不是没有人有龙阳之好,只不过大多最后都与女子成亲,阖家欢乐,儿女双全。

    卫玉藏大声呼冤枉“怎么我这是惊讶了不为名不为利,他好端端的,干嘛舍命救时嘉呢”这还不是爱慕吗

    第26章 游玩

    晏承吃过午饭就睡了,裴时嘉今日没回来吃午饭,他大概知道可能是与友人相约了。这时候谁都不认得他,裴时嘉没有带上他一起去是自然的。

    等他一觉醒来,院里的地面都铺满了雪。晏承心想着,家里的地龙这几日就该烧起来了。他到了冬天,手脚冰凉,以前有大火炉裴时嘉抱着他,不烧炕也成。现在暂时只能是自力更生了。

    现在雪停了,晏承无事可干,干脆走到院子里,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上,他穿了长靴,也不会濡shi鞋面,踩雪也玩得津津有味。裴时嘉从外面回来时,看到就是小孩儿似的晏承,低头踩雪。

    晏承练功练得多了,警惕xi,ng、注意力也强了许多,他在裴时嘉下来院子里的那一刻就发觉了。但也没转过身,等到裴时嘉走近了,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抓了起来。

    晏承回过头,他被温暖宽厚的手掌捂住,没来由地心颤了一下,还没开口,就见裴时嘉长叹一口气“晏承,你手好冷。这种天气,还是少些到外边,小心受冷着凉。不然,我回头给你找个手炉好了。”裴时嘉说着示意他跟上,原本牵着的手也放了下来。

    跟在身后的晏承不禁小小失落捂久一点就好了。

    裴时嘉应该和友人喝了不少热酒,他刚刚凑近说话的时候,晏承闻见了酒味。

    大概知道那几人是谁,晏承庆幸,裴时嘉至少还拥有幼时好友。即便是在这里他们幼时没有相遇,但还好赶上了。

    “你就捧着手炉罢,暖和。”裴时嘉果然很快就给他找来了手炉。

    “好。”晏承接过来,“晚上你还要出去吗”

    裴时嘉摇头笑“不了,今天我和两个好友一块吃了饭,谈天说地了大半天。今日的活动已经很充实了。”说完还给晏承说起了卫玉藏和越锋,晏承眉头一挑,果然还是这俩人啊。

    最近频频外出,裴时嘉担心晏承一人在家里百无聊赖,当晚便叫上他,到自己屋里喝着温酒下棋。他们俩在炕上,裴时嘉将门窗关得紧紧,还搬了两床软绵绵、暖洋洋的被子,分别盖在晏承和自己腿上,两人在身前放了方桌,旁边是烧着的酒壶,别说还真是惬意。

    晏承带兵打仗不如裴时嘉,但棋盘上作战却是不会输过裴时嘉。早已经将裴时嘉的路数摸得一清二楚的晏承,转念一想,连着瞎下了三四盘,赢得裴时嘉不好意思了。

    “咳咳,你还是很有潜力的。别慌乱了,好好下,沉下心来,你可以赢的。”裴时嘉一边说,心里一边想着下一局得好好算着,让着晏承赢上一局。

    “嗯,我会的。”晏承想,再输下去就不好玩儿了,开始认真地下棋罢。

    两人也真是费尽心思,各自揣着心思下棋。果然下一局晏承就赢了。裴时嘉松一口气。下一局、下下局还是晏承赢了。

    “承让了。”晏承努力憋笑,作了个揖,然后赶紧喝杯酒掩盖住嘴角翘起来的笑。

    裴时嘉不禁暗道晏承果然天赋过人,学什么都很快啊真是厉害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裴时嘉中途出去了一趟,带回一盆热水,还拿了晏承的毛巾。

    “我刚刚在外面洗漱了,外头冷,你等会儿就在这里洗漱。”裴时嘉把热水盆放下,“天太冷了你那边的炕还没烧起,不如今晚就歇在这里”

    晏承接过毛巾,重重点头“好”他可愿意了

    “多谢,我自己来吧。”晏承拧了shi热的毛巾,擦拭了脸、脖颈,双手,又漱了口,这才由着裴时嘉把东西搬走。

    喝了热酒,洗了热水,晏承整个人忽然变得有些轻飘飘。

    两个人刚刚一直边下棋边喝酒,不知不觉喝了不少,这虽然不是什么烈酒,但喝多了醉意也上来了。

    裴时嘉见晏承发呆似的眼神,知他有些醉了,便收了热炕上的东西,把床给铺好,哄着晏承往里边躺好。

    “晏承,晏承,别坐着了,来,躺进去,歇息了。”裴时嘉见他双眼迷糊,还打着哈欠,愈动不动的样子,无法,只能凑上去,单膝跪着,把人抱了起来,往里边挪几步,才把晏承放下,让他躺好。

    等将晏承放好,裴时嘉小心地扒拉开被子,给他脱掉裘衣,重新盖好被子,自己才熄了烛火上了热炕。

    这是两人回到京城之后第一次睡在一块。

    裴时嘉原本觉得,两个要好的人生死之交了,睡在一块儿是很自然的事情。等到回到京城第一夜,他睡在自己的床上,第一次觉得这热炕如此宽大,一个人睡也有些太大了。

    现在是刚刚好了。

    裴时嘉听着晏承轻轻地带着鼻音的呼吸声,安心地睡去。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开始扫除,张灯结彩。街巷上都很是热闹,从街头到街尾,老百姓自己架了竹棚,铺了茅草作顶,各式各样红艳艳的对联、剪纸高高挂起,一幅幅垂坠下来,还有红灯笼,整条街道都是艳丽的红,喜庆的红,满眼的红。

    这是还没下雪,地上堆积的还是昨夜落的雪。大家没有因为寒冷的气候而窝缩在家中,反而是走街串巷,采买过年需要的吃食、对联灯笼、炮竹香烛等等。

    朝廷里的官员开始互相送礼,地方的官早些时候就开始陆陆续续往京上送东西了,皇城附近深宅大院里每日每夜有人进进出出,东西也是一大箱一大箱往里头进献。

    这个时候的礼送得到位了,来年的官路才能平坦顺畅。裴家显然也有这个顾虑。他们倒不是害怕被削减官职。到年尾了,该走通的关系还是得去走走。裴家最担心的是朝廷拖着他们的粮草。如果不上敬些东西,那边扣着不放粮草,误了事还能找谁只会是主将的错。

    往年裴夫人会通过那些官员的夫人送礼,今年裴时嘉回来了,便由着他自己去送了,背后还是由裴夫人在打理,只不过是换了个人去而已。

    裴时嘉忙得歇不下来,晏承帮不上忙,只在夜晚裴时嘉回来时,能偶尔在睡前回屋前见到他。晏承自那日下棋之后与裴时嘉睡在一块,之后又回到自己屋里歇。裴家府上人多眼杂,晏承虽然很享受与裴时嘉二人的时刻,但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喜好,而忽视了此时此刻,是在裴家,是在京城。

    这裴家屋大院大,不是没有房屋,这两个大男孩还歇在一起,让家里下人见了,怎么传都不好听的。

    晏承老老实实在自己屋里,钻着空就缝缝补补,前些时候针还会在指腹上砸破,后来已经可以勉强缝得好看些,针脚也不会疏漏歪斜了。

    裴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开始贴上了红对联、挂上了红灯笼,到了夜晚,地上是雪,映照着红彤彤的灯笼煞是好看。

    过了腊八就是年。

    裴时嘉终于空闲了下来。晏承的护膝也做得差不多了,他想着,除夕夜就送给裴时嘉。

    腊八这一天,大清早饭桌上吃过了腊八粥,裴时嘉便说,要带着裴秀英和晏承一起去逛逛街市。府上的弟兄们也可以随意出去游玩一日。

    今天街市上开始有各种活动,投壶、吟诗、猜字谜,敲锣打鼓舞狮子,有rou如丘,有酒如泉。有肴如林,有货如山。街头巷角挨挨挤挤小摊贩,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榛子、白果、菱角。官府、寺院都有在热闹地处派发热腾腾的腊八粥。庙会上人潮涌动,欢声笑语,喜气洋洋。不远处烟雾氤氲,是有人在烧香拜佛。

    裴时嘉左手边是秀英,右边是晏承,裴秀英有哥哥带着出来玩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情,这时候自然欢快。眼瞧着好玩儿心动的活动,也没有上前去,就只跟在裴时嘉和晏承身边。

    裴时嘉见了,自然是停下来,示意妹妹去好好玩儿,他和晏承站在一旁看着她。秀英去投壶,投壶乃s,he礼之变也,她生长在武将世家,对这些玩意儿也颇有兴趣,依次投矢,俱是稳稳投入壶中。

    “秀英好身手。”晏承也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见她意气飞扬,也觉得开心。

    “秀英她小时候就喜欢看我和大哥练功训练。”裴时嘉对家人向来珍重,“她也长大了。”

    裴秀英玩得开心,眼里带笑,回到晏承和裴时嘉身边,又继续去走走逛逛。街市上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都有,晏承看到有串珠和手编的ji,ng致青绿束发带,买下了送给秀英,秀英惊讶地道谢收下。哥哥们也会给她送各种东西,但是大哥很少回来,不客气地说,二哥给她挑选的,要么过于艳丽俗气,要么过于稚嫩可爱,秀英都只能好好收起来。

    晏承的眼光不错,给秀英挑选的小东西都很是适合她。秀英抿唇笑又道谢“多谢晏承哥,我很喜欢”裴时嘉还啧啧叹,笑骂她自己亲哥都无这个待遇。

    今儿一天都在外面走走停停,正午时分,他们进了香满楼吃饭,下午又去赏花。花盛色艳翻瓣莲、簇簇拥拥怒放的金蕊,清冷的雪地里一阵阵幽幽清香,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白玉茗、红耐冬,雪里开花到春晓,笑迎枯草吐翠时。

    冬日入夜早,夜里还有一场小灯会,虽然不是非常盛大,但在京城里,这小灯会已足以让人赏心悦目、赞叹不已。元宵那日的灯会才是真正的盛大。那个时候,可是连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忍不住乔装打扮出来,混入人群,共赏花灯。

    裴时嘉想既然出来玩了,便决定带着晏承和秀英继续赏花灯。

    越夜越冷,秀英拿着蓬松的糖花,晏承捧着一袋黏糯的糍粑,两人吃得满足,裴时嘉手里拿着买回给裴夫人的东西,一时分不出手。

    晏承见了,趁着夜色拥挤,大家欢声笑语嬉戏打闹,无人看得见,便转身用竹签cha着甜丝丝、软糯糯的糍粑,喂到裴时嘉嘴里。

    “来,张嘴,再吃点。”晏承示意他张嘴,又喂他吃了几个糍粑。裴时嘉塞得腮帮子鼓鼓,愈发地觉得晏承真会疼人。

    “二哥,晏承哥,我们早些回去罢。夜深天凉,回去晚了娘亲又要担心。”秀英这么说,晏承和裴时嘉便都点点头认同。

    他们正准备从花灯市的人潮中逆流而行,忽然裴时嘉停住,瞧见了夜色掩盖之下恶行。一群粗麻布衣、虎背熊腰的大汉贴近了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层层围着要将他们俩隔离逼走出人群。大抵是用了利器威胁着他们,两个男子都不敢出声。

    晏承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低声说“帮他们一把”而后见裴时嘉点头,示意秀英先别靠前。

    第27章 救人

    灯会上热闹非凡,人山人海,无人会注意得到这暗处发生的事。裴秀英望见哥哥的暗示,停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里人太多,裴时嘉和晏承悄无声息、若无其事地跟上去,等着他们到空旷处再动手。

    晏承只能暗叹这看起来就像一主一仆的人也太倒霉了两人都穿着打扮富贵,这些虎背熊腰的人就算是冒着被巡逻的金吾卫逮捕关押的危险,也要拦下他们洗劫。

    假装闲逛赏灯,晏承脚下紧跟着那伙人,半点儿都没叫人发现。那一行人退出人群,走到另一条街,晏承生怕露馅,又怕跟不上人会丢。裴时嘉快了一步,趁着他们在看另一侧的花灯,踩着长板跳上了围墙、又两三下爬上屋檐。

    裴时嘉踩在屋脊上,快步奔着那群人去,晏承抬头望着裴时嘉走出一会,才跑出来,朝着前方跑去。

    那伙人到了无人的地方,果然是一把将人推搡到地上,那锦玉袍子的人往旁边一侧身,堪堪闪过了粗暴的对待,他的小厮就没那么好了,轻而易举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许公子莫怪我们粗人粗事,你要是现在就写信回江南,叫你那富得流油的爹给我们送金子过来,我们就好生招待你。要是不乐意,或是想逃走哼。”

    躲在转角墙下,晏承听得一清二楚,他刚刚没能看清楚,原来被抓住的竟然是江南首富的小公子吗他上辈子就听说过这个“许公子”许泽清,只不过上辈子晏承知道这个人时,许泽清已经娶了裴秀英

    晏承脸色变得有些奇妙。

    这个许泽清,自小就被富商许勤逼着念书考取功名,哪曾想他随了自个亲爹的xi,ng子,看不来书,就爱经商c,ao劳,还喜欢周游四海。

    想到这里,晏承心里又在理着思绪,许泽清是许勤独子,裴家的女儿嫁到许家,那就有了雄厚财富的支撑。裴家有兵,许家有钱,这若是不能引起朝廷的重视就怪了。想来,裴时嘉的意外也不该是意外了。

    晏承的心莫名地冷了,眼里也蒙上一层水雾。

    在晏承发愣之际,裴时嘉已经从屋脊上抛掷出一把石子,“哒哒哒”地快快击打在他们身上、脸上。

    “谁”裴时嘉一跃而下,拉起地上的人往旁边轻轻一推,当下又扬腿踢飞两个冲上前来的人。

    晏承这时候也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身后出现,三两步又轻又快上前就是连连两个手刀,ji,ng准地劈晕了一人,看着身旁的同伴“嘭”地倒地,他们慌忙转身,看见是一张清秀的面孔,虽然个子高、但看起来远远不如他们强壮的男子,他们登时龇牙咧嘴地猛扑上来。

    没有一点儿慌乱,晏承定定地摆出了进攻的姿势,猛抬腿一击,掐掐踢中那人的胸口,看似没有多大气力的一击,让他连连后退两步。下一次晏承再一个快踢,有人直接抱住他的小腿,晏承唯一支撑的腿也猛然抬起一踹,挣脱开,又是一阵爆踢。

    他们身上带了利器,当下就有人要用利刃刺向晏承,他身后的裴时嘉一把抓住他的衣裳,收手将人往自己身边一拽、一提,扛起来就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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