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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转移系统 第1节

作者:迎君 字数:20768 更新:2021-12-31 02:45:38

    文案

    主受,前期受宠攻,后期互宠。

    相爱十年的晏承和裴时嘉没能白头偕老。天资聪慧、文武双全却多灾多难的大将军裴时嘉死在战场上,积郁成心疾的晏承也紧随而去。

    在他意识混沌之际,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给他一个机会,去承受裴时嘉生平所遭受的厄运,化解裴时嘉的灾祸,他愿不愿意

    晏承毫不犹豫地说了“我愿意”。

    这是一个“厄运转移系统”大开金手指,成全多灾多难、英年早逝攻和体贴温柔深情受的故事。

    上一世晏承在家等着他凯旋,却等来了裴时嘉战死的噩耗,这一次,晏承决定要跟着他,承受他的厄运。

    不过这一次的世界却是没有了他存在的痕迹。

    系统靠近他、吸引他

    晏承好。

    系统裴时嘉等会儿会被敌军刺穿左腿坠马,用你的一条腿和他换换怎么样

    晏承我愿意。

    挡了暗箭和偷袭的晏承只能一瘸一拐坐轮椅,身后是温柔推着他的裴时嘉。

    系统裴时嘉等会儿要被沙蛇咬了,让你小腿肚被咬和他换换怎么样

    晏承我愿意。

    中毒无力昏沉的晏承,看着裴时嘉急切跪着给他吸出蛇毒的样子,心甘情愿。

    食用指南

    1、1v1,he

    2、系统、轮回,感情线会甜甜甜,剧情线有微虐

    3、厄运转移系统,攻君的厄运会转移到受君身上,都是he

    4、全文架空,都是作者的脑洞编造,考据党慎入唷。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承,裴时嘉 ┃ 配角 ┃ 其它受宠攻,主受,后期互宠

    第1章 系统

    晏承已经数着院落的白梅开落了两个春秋。

    这一个寒风瑟瑟的黄昏,他忽然听到门外快马奔腾、顿生的嘶啼声,心中一动,快步跑了出去。

    那马儿停在宅院门前,晏承见那马上的人正是裴时嘉的心腹副官,喜上眉梢,努力平静地问道“曹副官,裴将军是快入城了吗”

    裴时嘉是当之无愧的战神,却遭外敌暗算伤了废了左腿,他在战马上飒爽依旧,平地上行走却是不大方便的。往日裴时嘉都是先派遣身边人回来告知他。

    晏承心里紧紧念着裴时嘉,想着他可能还在不远的城外,当下想要策马奔去等着归来的裴时嘉。

    他过于激动,却是忽略了曹迎脸上的沉痛。

    沉默了片刻的曹迎这才压抑住喉咙中的一口苦涩的滋味,对着晏承说“晏承,裴将军他重伤不治走了。”

    晏承才刚弯起的嘴角登时僵住。

    他摇摇头,颤声说“曹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晏承心口堵塞,深吸一口气让凉气倒灌,鼓得心更难受。

    曹迎沉默,心里也是哀恸一片。

    眼前蒙上一层水雾,晏承三两步跑回宅院里,从马厩中翻身一跃、骑上一匹雪白的马,马儿当即从宅院中哒哒冲出来。

    门外的曹迎见汹汹冲出来的白马和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听到晏承朝他说“曹副官我要见他。”

    运回裴时嘉的棺椁的车马队运行缓慢,原本预计是两日后抵达城里的,曹副官知道晏承和裴时嘉的关系,第一个将消息带回给了他。皇宫里的人兴许还会稍迟一步才能收到噩耗。

    曹迎在前策马奔腾,领着晏承向裴时嘉棺椁送葬来时的方向前去。晏承长袍披垂,猎猎作响,驭马飞快让迎面刺骨的冷风几乎能在人脸上划出一道道刀口子。

    晏承已经全然感受不到刺骨的冷风,他眼底冰凉一片。

    晏承最爱的人是战神大将军裴时嘉,他战死沙场了。

    他和裴时嘉是自幼年便相识,晏承是前丞相的外孙,裴家世代都征战沙场,年龄相仿的两人是不打不相识,幼时打过一架之后的两人感情反而变得坚固。

    年纪小小就开始随着父兄上战场的裴时嘉很快长得丰神俊朗,晏承好久都不能见他一面。等他第一次领军打了胜仗凯旋归来,全都城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为之倾献芳心。

    晏承只是远远看着那在马背上神采飞扬、俊朗出众的男子就满心欢喜。裴时嘉好像一眼就望到了他,晏承那时只觉这个战神的眼神真是可怕至极,裴时嘉狭长幽深的眼眸中,仿佛有一团浓浓烈火朝他袭来,燃烧得他完全不敢直视裴时嘉。晏承偷偷安放藏起自己如擂鼓蹦动的心,轻轻叹一口气。

    他也隐约能从别人口中听得,这人在城里要住上一小段时间,马上又要回到边疆。晏承只笑笑,心底里才叹气,又敬佩又心疼裴时嘉,家不能久留,即刻又要回到边疆,为着他们这些待在城里的人,保家卫国。

    让晏承没有想到的是,裴时嘉独自找上门来。

    裴时嘉换下了战袍盔甲,一身黑金边长袍随着他的走动而摇摆,黑浓的长发也高高扎束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见着了晏承,眉眼似乎霎时点燃了生气,裴时嘉走过来,沉声说“阿承。”

    晏承愣了一阵,因为以往裴时嘉就会这么叫他的。但是好久没有被这么叫唤,他也许久没有见过裴时嘉,顿时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

    “裴小将军。”大抵是沾染上了血气,裴时嘉整个人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晏承不太敢像以往那般直视他。

    裴时嘉蹙额,又说“那日我归来,看到你了。”

    “裴小将军打了胜仗,我们都为你骄傲,大家都喜爱将军。”

    晏承是真心实意地说出这番话,他再抬眸望过去,就见到裴时嘉紧绷的脸色已经放松了,他的狭长摄人心魂的眼睛也扬起,眼角尾梢有一颗淡淡的泪痣,让他的笑容看上去多了许多邪气和蛊惑。

    晏承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想到曾有人说,眼角有泪痣的人生平大都多灾多难,想不到后来竟是应验了。

    裴时嘉听完他说的话,喜上眉梢,走得更近。

    “也得亏你的平安符。”裴时嘉比他稍高一些,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意的呼吸都浸染上晏承的脸庞,shi热得让他面颊发痒。

    晏承听罢也不说话,又见裴时嘉从他那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了小小的翡翠玉色锦袋,晏承非常熟悉,因为那是他送给裴时嘉的。

    他耳尖红热起来,偏偏裴时嘉还不放过他,继续扬起嘴角说“我平安回来了,阿承。”裴时嘉离开都城去往边疆时,晏承追上他送给他护身的平安符,还给他一双毛绒绒的暖手套。

    晏承还在面红耳赤,裴时嘉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尖,俯下头亲上来。

    嘴唇上印上裴时嘉软热的唇瓣,晏承当即瞪圆了眼睛,又震惊又有丝丝的窃喜。他与裴时嘉相识已久,心底里偷偷摸摸藏着的情愫不曾表露出,却不想裴时嘉竟也对他有这样的心意。

    裴时嘉见他并未抗拒,反而是细腻白皙的脸颊潮红,嘴角翘得更高,他垂眸含笑说“我想和你一起,白首不分离。”

    晏承七岁认识裴时嘉,十六岁相爱,而今已经相爱走过了十年,二十七岁的裴时嘉战死沙场,二十六岁的未亡人晏承万念俱灰,伤心欲绝。

    曹迎见晏承马不停蹄地赶往那处,丝毫没有要歇下来休息的意思,心中也万分哀叹。他们都是知道的,晏承和裴将军二人情深意切,两人聚少离多,一人在都城一人在边疆。裴时嘉从“裴小将军”变成“裴将军”之后,更是不能随意离开边疆要地,更多的时候是晏承策马前来军营。但这些都没能离散二人的心。

    哪曾想,上苍竟生生让二人从此y阳两相隔。

    “晏承,晏承停下来吃点东西吧。”曹迎见天色完全昏暗了,终于忍不住喊住身旁一意前行的人。

    晏承已经无知无觉,几近麻木,双手、脸庞都已经冻得僵冷,他不饿,但是身边的曹迎也需要休息进食了。

    “好。”晏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咀嚼吞咽下食物,等曹迎稍作歇息,二人又开始了马不停蹄的赶路。

    从黄昏一直到第二日的深夜,二人终于看见了浩浩荡荡的军队,他们都是裴时嘉的士兵,只为送裴时嘉回到故里。

    晏承猛地一拉手中的缰绳,疾驰的马儿吃痛地长长地嘶鸣一声,前腿高高扬起,几乎要把背上的人掀翻在地。晏承却是动作干脆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奔向那泱泱人群中央的木棺。

    那些士兵见着曹迎和晏承,自然停了下来。晏承每走近一步,都觉脚步如千斤重,木棺被缓缓推开,沉重的摩擦声震动摧残着晏承的大脑。

    他眼见着深褐木棺揭开棺盖后,露出了里面躺着的最熟悉的又陌生的面孔,双目紧闭的裴时嘉,棱角分明的脸已经变得冰冷苍白,紧紧闭合起来的嘴唇也已失了血色。

    晏承眼睁睁看着棺木中的爱人,在一旁的曹迎不忍心地别过眼。

    裴时嘉带领着军队原本已经一举进攻夺下了敌军的都堡,但漏网的亡命之徒和早早埋在军营内的细作里外串通,给裴时嘉的饭菜中下了东西。原本无毒的一味草药遇上箭头上的另一种药,当即混合成剧毒之物,让人七窍流血、心悸致死。

    棺盖完全打开,裴时嘉原本的银黑色战甲被褪下,此时身上只有素白的长衣。晏承见裴时嘉周身都摆满了冒着寒气白雾的晶莹冰砖,那是长途运送中防止尸体腐化的冰砖。

    “不冷、不冷了。”晏承皱眉急匆匆脱下了自己身上披盖的厚重长袍,就要往棺木中的裴时嘉身上轻轻盖上去,忽然见裴时嘉的衣袖中滑出一个翡翠玉色的锦袋,好多年的摧残已经让它褪成淡色模糊,但晏承却一眼认出,这是他送给裴时嘉的护身平安符。

    噙在眼角的泪珠崩塌翻滚而下,晏承颤抖着伸手摸上裴时嘉的脸,随即仰起头,冲着黑蓝的天痛苦又绝望地长长咆哮出来,这一声撕心裂肺,冲袭进每个人的心底,都忍不住垂下眼眸憋住泪花。

    因为执意给裴时嘉盖上衣袍,连日奔波的晏承回到都城后着凉生病,伤心至极致使内心郁结,昏沉了两日,再次醒过来,整个人不复以往的神采奕奕和温润俊秀。

    半年之后,煎熬度日如年、积郁成疾的晏承也永远闭上了双眼,终于能前去寻找他的裴时嘉。

    身处一片黑暗之中的晏承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喊他“晏承,晏承。”

    这声音不是裴时嘉的,但他也听不出究竟是谁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厄运转移系统。”这声音脆生生的,晏承还莫名地听出了话语里的一丝小骄傲。

    晏承疑惑地重述了一遍“厄运转移系统”这是什么他看了看四周,黑洞洞的,也见不着有人影。

    “我在你脑海里,不用找了,我没有身形的。”系统说。

    “我已经死了,你怎会出现在我脑海里”晏承问。

    系统“哎呀”了一声,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好,干脆直接问道“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去承受裴时嘉生平所遭受的厄运,化解裴时嘉的灾祸,你愿不愿意”

    晏承一听到裴时嘉就认真了起来,他听完系统的一番话,当即愣住。

    裴时嘉在世时多灾多难,历经诸多苦难,最终还是英年早逝。裴时嘉左腿重伤致残之后,他并没有颓丧,依旧在马背上战斗,立下赫赫战功,被当之无愧地奉为大齐第一战神。但晏承却总是心疼。

    他几乎没做其他考虑,便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话音刚落,他感觉自己好像飘忽了起来。

    下一刻,晏承感到眼皮沉重,又是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重来一次,他心甘情愿为裴时嘉转移厄运到自己身上。晏承昏睡过去之前,心里头是如此坚定地想道。

    第2章 见面

    晏承再睁开眼睛,随即被醇厚的酒香熏得醉醺醺的,他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坐好。

    他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随着低头的动作,高高扎束起来的乌发垂到身前,他只穿一身普通粗糙的灰白长衫,手掌触碰着地板冰凉干燥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晏承抬头一眼望去,周身都是比他还高的大圆木桶,一桶桶摆放得整齐,不远处就是红布糯米泥密封得紧紧的灰黑陶罐,晏承刚好就坐在过道上。

    晏承一抬头,望见嶙峋凹凸的石壁,这儿是个不小的地下酒窖。

    他还记得自己死去后听到的那些话,记起了那系统,眼下想要问询一下系统,却发现脑海里并无声音回应他。

    “系统”晏承在心里呼唤了好几遍,没有得到回应,便轻声喊了出来,“系统,你还在吗”还是没有声音回应他。

    他不禁想,该不会是那系统消失了

    没有办法询问系统,晏承只能自己站起身来,细细打量一番这地下酒窖,他走近了一个木桶前,那桶里盛有晶莹碧色的好酒,晏承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就着不远处的影影绰绰壁上烛火,他看见了倒映在酒面上的自己。

    熟悉的五官,因为惊讶而稍稍瞪大的乌黑双眼和微微张开的薄唇,整张脸干净又细腻,这是晏承他自己的脸庞,但是却比死去前的晏承年轻了好多。

    晏承抿唇仔细再看,用力太过致使嘴角后陷出一个浅浅的窝,他禁不住眉眼一挑,这确实是他自己。

    他真的重新回到了以前,这是不过才十五、六年岁的自己。

    心底涌起诸多的滋味,晏承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心里的欢喜,开始思考这儿是哪里。因为他不曾记得自己在前世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晏承顺着过道往远处光亮的洞口走去,石阶有些干燥,他一步步轻轻往上面走,壁烛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绕过了拐角,他又往上走了十几级阶梯,终于探出身,看见四周都是高墙,他所处的地方是木头、石砖、黄土搭建的亭子。

    此时已经天黑了,亭子圆木头柱上挂着的油灯也没有亮,底下放着一张竹藤椅子,上面放着一团灰蓝的毯子,看起来是有人待在门口守着的。

    晏承趁着守门人还没有回来,迅速扫了一眼周遭,这大院的大门从里面被锁上了,亭子周围有好几个倒放着的木桶。

    他当即快步走过去,搬起倒放的大木桶,提起来就往墙边走去。到了墙角,晏承将木桶放好,听着远处有人踢到东西骂骂咧咧的声音,他沉气轻快地踩踏上倒放的木桶,而后用力一跳,双手抓住高墙的边缘,使劲往上一撑起来,他跨上围墙,看准了就跳下去。

    从这么高跳下来之后,晏承只觉得些微疼了一下,就顾不得腿痛,看看周围,有干燥结实的黄土,有两层长长的灰蓝石砖建造的房屋,他往上看了两眼,思忖着自己立刻跑出这院子从正门出去可能会被这家主人误会是贼,干脆快步从后面绕上了二楼。

    晏承看了这儿的房屋、土地,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这里可能是大齐西北。他心里飞快思索,裴时嘉上辈子就是在西北边疆带军守卫的。

    他边快步轻声走,边想着这会儿不知道裴时嘉有没有打赢他的第一场仗。晏承忽然脚步一顿,闪身进了其中的一间房,因为他听见了有不少的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传来。

    他走进的这间房屋黑洞洞的,晏承蹙额看着那些人影在门外停下,暗道不好,只能步步往里面闪躲,透着月光,他发现屋内只一张圆桌和好几张圆凳,宽敞得无处藏身。

    眼看着那些人要进来了,晏承深吸一口气,翻身爬出窗,幸好窗外的延边足够他落脚。

    外面是大小环聚的石楼土垛,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个酒坊。再往远处看,隔了好远才有院落。月色下,更远的地方有凄惨孤立的一棵枯木,黄土泥沙遍地蔓延开去。

    “公子请坐。”

    衣裳与圆凳的窸窣声响后,一个清朗的声音轻轻说“古羌已经开始回迁了,今年入秋早,他们怕是很快就要进入沙地。”

    “是,我们在外面和乌苏、柔比有生意,他们也开始受到游荡的古羌马队侵袭和洗劫。”这像是刚开始的主人家的声音。

    晏承已经没在琢磨那稍显耳熟的清朗声音是谁的了,他听到几人对话中的西北小国,心中一动。

    大齐周边有大大小小的王国,百十年来一直安安稳稳,相互间有着来往,但野蛮游荡的古羌却是多次进犯大齐,每当到了秋冬时节,大草原上寸草难生,古羌的马队就会掠夺所经之处的粮食。边疆的百姓深受其害,自然是对他们深恶痛绝。

    往日裴时嘉领军同这些马背上的蛮徒打过大大小小不下百次的仗,到最后也没能将其铲草除根。想到此,晏承耳朵贴得更近,希望听得更清楚。

    “父亲在沙地前收到消息也说,古羌的蛮徒已经开始侵袭村庄了。”

    而这一句话却是让晏承当即愣了一下,这沉声稳重,还带着少年人的骄傲和冷冽的嗓音,是裴时嘉的声音。

    他的心猛地一跳,尽力克制着自己不贸贸然探出身吓倒里屋的几个人。

    裴时嘉继续说“你们这些日子去那边做生意也小心些,不久后可能就会有一场场恶战。”

    “是,多谢公子关心。”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了。”另外那清朗的声音也响起来。这时候晏承也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是白容真,他是裴家军营里的军医。前世时晏承也见过他好几次,瘦高清冷的,比他们大了七八岁的年纪。

    看来今夜二人是特地从军营中出来打探消息。这主人家做酿酒、卖酒的生意,在西北这粮食紧缺的地方,能做得起这生意的人必定颇有人脉和手段。他们知道更多来来往往的商人带来的消息,有些是探子也难以打听出来的。

    晏承上辈子也没有少去军营,自然知道敌我两方的探子细作都不少,但是对于重要的线索人,裴时嘉还是会主动前来问询的。

    大概是不想太张扬,二人来之时仅带了两个机灵可靠的士兵,漂亮矫健的马儿也都在酒坊远处的小屋子里。

    蹲在窗户外的晏承好不容易从上面下来,只能听着裴时嘉和白容真走得离他越来越远。

    “下次让曹迎过来,你别总是亲自来了,会被有心人发现的。”白容真等主人家送出他们一行人回去之后,对身边的裴时嘉说。

    “这里没什么危险,我会看着点儿的。你别告诉父亲就好。”裴时嘉偷瞒着他父亲所干的事情也不少了。

    晏承起先只能由高处远望裴时嘉,他推算了下,这会儿裴时嘉他们极有可能还没开始打仗。一身湖蓝锦缎长衫的裴时嘉长身玉立,和身边素白大褂的白容真身高不相上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冲上前去,也的确是这么做了。

    晏承从他们四人身后小跑上去,听到动静的一行人随即警惕地停下来,惊疑地看着来人。

    晏承只热切地盯着那熟悉又年轻的面容,一股热流喷涌上心头,眼眶仿佛都染上了shi意“裴时嘉”声音清亮又激动。

    但眼前的裴时嘉却蹙额,疑惑又警惕地说“你是何人”

    本来已经大步走上前的晏承瞳孔一缩,愣住,裴时嘉不认得自己了

    “你怎么会认得裴小公子”白容真在一旁也开口说,他从未在军营见过这人,但他见到裴时嘉的喜悦眼神却并不假。

    裴时嘉紧盯着晏承,如鹰锐利的目光将晏承打量了一番。晏承因着这忽生的变故惊楞得瞪大了眼睛,看向裴时嘉的双眼也不觉黯淡了几分,流露出丝丝难受。

    裴时嘉见多了试图欺骗他的人,这一次却没有生气动怒,反而眼底映上了晏承的身影。他这细皮嫩rou、白皙细腻的,一看便不是西北生养长大的人。

    晏承暗自懊恼,他果然不该贸贸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可是,裴时嘉怎么就不认得自己了呢。

    “你重生这一世,已经消抹去了原本你存在的轨迹。”迟迟没有出现的系统终于开口说话了,它语气弱弱,似乎企图以此掩饰自己的不尽责,“所以,这一世的大齐,并没有前丞相的外孙晏承,只有拥有厄运转移系统的晏承。”说到后面,又仿佛挺起了小胸脯认真骄傲地说。

    事已至此,晏承只能无奈认命地长吸一口气,叹息。

    这落在对方四人眼里,就成了喜极滑落至哀叹的样子。

    第3章 密林

    晏承沉默着听完系统的解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与眼前的裴时嘉说话了。上辈子,他和裴时嘉是不打不相识,这一次,该怎么出手

    长久的静默让对面的人疑惑,裴时嘉望着垂着眼眸不说话的晏承,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先走了。”晏承听着,忙抬起头看他,裴时嘉不笑的时候面容显得清冷,眼角的泪痣这时候也没有半点儿的邪气。

    白容真也点头,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得知裴时嘉的名字,如何认得他。不过这人看起来纯良无害,约莫是曾经在军营或是别处见过他们而已。

    没有任何理由拦下裴时嘉让他带自己回军营去的晏承,只得眼睁睁看着裴时嘉一行人踏坐上马鞍,扬鞭策马踏尘土离去。

    晏承看了好久,直至裴时嘉等人的身影已经隐入夜色,他才收回视线,在心里问“系统,还有什么是已经改变了的”

    非要晏承说的话,刚刚裴时嘉迷茫疑惑的眼神真的让他心里一颤,在他心目中自己是敌是友还未知,晏承还得安慰自己,在这里裴时嘉也只是第一次见他而已。

    系统忘记把这最重要的事情告诉晏承,原以为的晏承的愤怒和生气并没有出现,它反倒不好意思了“呃,改变是必须的,裴时嘉英年早逝的命运会因你改变。”晏承松一口气。

    系统大喘一口气,继续说“他这几日有一难,你得尽快跟在他身边,好将他的厄运转移到自己身上。”

    晏承一愣,对这系统深感无力“你要早说”现在裴时嘉已经扬尘而去,他在这儿无依无靠、寸步难行,还怎么追得上去呀要是知道裴时嘉马上就要面临危险,晏承是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立即跟在他身边的。

    晏承往袖袋中一摸,幸好还有鼓囊沉重的钱袋,里边是小碎金和银子。在边塞做生意的人大多只收碎金碎银,不会要各国的纸钱和刀币。

    他思忖着,西北的日夜是极热和极寒的两重天,夜晚踏沙迎风疾行有极大的挑战。晏承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在简陋硬板的客栈小厢房里,晏承总觉得四面来风,干硬的薄被一点儿都不保暖服帖。如裴时嘉他们所说的,这个时节是入秋了,西北也一天天转冷。

    晏承不禁想,他上辈子是时常去军营的,故而他是熟知军营周遭环境的。裴时嘉的军营前面就是密林和沙地,树木粗壮,杂草遍布,野兽出没,背靠石山群,嶙峋峻峭,沟壑纵横。

    周遭都是没有群聚的村落的,所以此处距离他的军营还是很远的。

    这么晚了,裴时嘉连夜快马赶回军营,定是不好受的。晏承无声叹息,一晚上也睡得不安生。

    翌日清晨,天还泛着鱼肚白,晏承就已起身到附近买马。他买了不少干粮,也在吃面的店家那儿要了壶水,一切准备就绪,就只差疾行的千里马。

    他事先已经知道,买马是很不容易的。在这边疆地带,拥有最多强壮马匹的不是大齐军队,而是马背上的战斗民族古羌人。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养得骏马雄壮矫健,驯养野马也颇有经验。

    晏承几乎走遍了这村落的大大小小的院落、平房,有些人是要以马运货做生意,任凭晏承花多大的价钱都不愿意出手。他最后都快放弃了,一个瘦高的女子忽然走出来问他“你是要买马吗”她的脸呈深蜜色,大概是常年晒的,看面貌也不过十六七岁。

    “要的,你家可愿意出手卖给我”晏承温声说。

    “你跟我来。”她像是知道晏承急需买马,脚步很快地就把人给带到了家里,

    晏承看着眼前篱笆围起的黄土石砖坯房,女子已经从里面的茅草蓬下牵出一匹马,这马儿浑身深褐,皮毛油亮,双目也是炯炯有神,看来被主人照顾得很好。

    晏承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问“这是好马,你当真要卖给我”

    “小赤是好马”女子面露不舍,小赤也亲昵地蹭她的手,她却还是狠心抿嘴说,“弟弟的病已经耽误不得,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为弟弟请大夫。”

    晏承了然,从衣袖中拿了一半的碎银碎金给她,说道“你快快为他寻大夫看病,别再耽误了。”

    女子捧着一手的金银,一脸不敢置信“太多了、公子”

    晏承摆摆手,示意她收好“我能带走小赤了吗”

    她点点头,这位公子心地善良,对待小赤也一定不会差的,她也能放心了。小赤是她捡回来的野马幼崽,是由她亲手养大的。

    眼看着晏承娴熟地踏坐上马鞍,轻快地一夹马腹,小赤原本踟蹰着,女子在后面轻声呵它“小赤,乖,听你的新主人的话走吧”

    小赤被她轻轻一拍,长鸣了一声,很快哒哒哒地离开了。

    晏承好久没有骑马,这会儿在小赤背上颠簸,却只觉浑身的血液在慢慢点燃复苏,他知道军营的方向的。

    一人一马磨合得极好,很快晏承就能很好地驾驭小赤,小赤不愧是有野马强健雄壮的血液,奔驰疾行,越跑越快,反倒是许久没有骑马的晏承到后来有些微头晕了。

    西北的落日橙黄巨大,晏承骑着小赤疾行了一日,中途只歇息了两次吃东西、喝水。

    看到不远处落日余晖中,艳红壮丽的嶙峋石林石山,晏承长舒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

    在石山的顶峰峭壁上,是有士兵在放哨守卫的,他自进入守卫的防线开始,就已经入了士兵的眼里。

    很快就会有士兵来搜寻他,但是晏承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已经瞧见前方的密林了。以往他是不会走这条道的,前往军营的路有许多,这是其中一条不好走的路。因为密林中有许多潜藏的野兽虫蛇,进去一趟不是打猎就是被猎。

    晏承没办法,以往他是从都城过来,很少从别的道路经过。

    密林很大,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可能绕了一圈回到入口,也可能绕着绕着,走到了密林外层的沙地,那是真正凶险的沙漠荒地。

    晏承进去之后,就看不见远处的景象了。他俯身轻轻摸着小赤的头说“小赤,最后一段路了,辛苦你了。”

    小赤奔波了一日,此刻也开始疲惫不堪,晏承只听得周遭是他疾驰呼呼咧咧的声音,还有时不时的乌鸦啼叫声,孤寒瘆人。

    红霞收拢,天色渐暗,晏承忽然轻轻拉扯了缰绳,让小赤慢慢走动,因为他好像听见前方有人走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晏承干脆翻身下马,一手牵着小赤,一边向前方走去。

    就着黯淡的霞光,晏承看见了杂草丛生的前方有好几个身影。

    “咻”

    “嘶”

    好像其中有人重重掷出去了长枪,一根长直的东西穿刺滑过,狠狠cha中了猎物,皮rou穿刺而破的声音也很是清晰。

    “快,上去跟紧了,今晚的全牛宴没跑了”一个熟悉的、爽朗愉悦的声音响起,晏承走得更近,还未等他惊讶,脑海里又蹦出一个声音“快过去裴时嘉身边他要被咬了”

    两道声音一齐钻入他的耳中,都重重地在他心中砸起水浪,晏承快步冲上前去,被穿涌而过的身边的荆棘划伤了也没有在意。

    他看见裴时嘉还在往前走着,裴时嘉一直关注着前方的情况,角牛嘶嚎的声音和同伴们的叫骂声让他没能听见身后晏承碰撞穿梭的声音。

    晏承跑得极快,他隔得远,但竟然也看见了盘旋在树底下的一动不动的一圈圈粗壮的事物。

    裴时嘉却是没能看见,一脚就要踩下去了。晏承吼他“裴时嘉,你别动”声音之大,让人浑身一震。

    晏承知道这管不了什么作用,他猛地冲上去,直接扑倒了裴时嘉,双手紧紧抱着他就往侧边滚去。

    裴时嘉是自小习武,身强力壮,即便年少也生得浑身ji,ng壮坚实,晏承使劲一扑,也只堪堪把人抱倒在地,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二人滚出老远,离开那危险的蛇。

    裴时嘉被人猛然一抱、一推轰然倒地,恼羞成怒,等瞧见紧抱着自己的人,他一愣“是你”

    晏承满脸的惊慌,这会儿刚松一口气,忽然只觉腿肚被狠狠一刺,登时刺痛和麻木一起传散开来。

    裴时嘉听他闷哼一声,就见自己身上这人原本布满汗珠的白皙脸庞瞬间变得苍白,清秀的眉目也紧紧地揉在了一块。

    “你怎么了”裴时嘉忙起身,见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脸上的痛苦却是真切的。

    他一起身,挂在他身上的晏承就无力滑落,天色已暗,但裴时嘉还是一眼看到了蜷在晏承身下的黑白相间圈环的长蛇。

    裴时嘉一震,当即抽出自己长靴上藏起来的利刃,快手挥斩向长蛇。

    第4章 认识

    裴时嘉这把利刃削铁如泥,平日里都是藏在长靴的暗缝中,只一下,蛇首当即与蛇身干脆利落地分离。

    他刚想伸手把那依旧嵌在晏承腿肚上的蛇头摘下,就见地上那一圈圈黑白环长蛇身中,竟然又猛然探出一个蛇首

    惊讶之余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止的裴时嘉,又是直斩了那蛇。他自小就被父亲训练,眼疾手快,先下手为强。

    这会儿裴时嘉终于能够好好看自己怀里的人,不想晏承却已经晕睡了过去。

    “醒醒,别睡,醒醒”裴时嘉的浓眉秀目登时蹙在一块儿,这个人是为了救自己才被咬伤昏迷的。

    这蛇毒猛烈,让人刺痛又嗜睡,裴时嘉赶忙伸手将自己扎束长发的发带解下来,让昏睡的晏承软软地躺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将他的长衫、长裤撩起,露出细白的一双腿。

    裴时嘉将细长的发带一圈圈绑在蛇头上方的小腿上,防止带毒的血在体内扩散,他紧紧打了结之后才将蛇头拧下,迅速丢到一旁,两个渗血的口子看起来狰狞吓人。

    裴时嘉想也没有多想,脱了衣袍摊在地上,让晏承躺在上面后,半跪着低头就朝那被蛇咬住的伤口去,急切地张嘴就含住渗着黑血的腿肚。

    刚刚被绑住自己腿的发带勒得疼醒的晏承,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到身下有软热的东西贴上自己的小腿肚,他一怔,下一刻裴时嘉就以舌头抵着他的肌肤,含着伤口重重一吸,血毒尽数入了他的口中。

    裴时嘉扭头将口中的血沫吐出,很快又俯身继续用力吮吸一口,晏承轻颤着,嘴里喃喃道“裴时嘉、裴时嘉”他能感受得到,裴时嘉急了。

    听到细声的呼唤,裴时嘉动作一顿,轻轻拍着安抚着蜷缩成一团的人说“我在这儿,没事了。”

    他只是将血毒都吸了出来,却不知道这蛇毒xi,ng到底如何,眼下只能尽快把人带回军营,让白容真给他看看。

    那些跑出去追角牛的士兵都回来了,看见裴时嘉跪坐在地上,跟前还有一个人躺着,均是大吃一惊。

    “裴小将军,这是怎么了”先赶回来的两人惊讶道。

    他们回来时举着火把,这一看,吓一大跳,裴时嘉嘴角还带着血。

    裴小将军怎、怎么吸吸血呢

    “他为救我,被蛇咬了。”裴时嘉看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言简意赅地解释说,“快过来,给我火折子。”

    “啊、哎”其中一人举着火把上来,递上火折子,裴时嘉点燃了火折子,以火焰一下下灼烧着伤口。

    晏承起先还涨红脸晕乎着,这一烧,让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吗”裴时嘉移开火折子,他们平时在战场受了伤,白容真直接上火上药,但他刚才一时忘记,这人不是他们这样糙壮的兵。

    “不会很痛。”晏承此时的嘴唇都已经白了。

    裴时嘉头顶的火把照亮了地上的一切。

    他眼瞧着这人额角渗出汗珠,嘴唇苍白,还硬撑着说不痛。

    “我们回去。”裴时嘉脱下了衣袍,身上只剩素色的长衫,因为给晏承扎绑,他的头发也散乱地垂着。

    晏承仰视着他,就见裴时嘉又低下头、将他的衣袍一裹,直接卷起了他,将他抱起来。

    忽然腾空而起的晏承稍稍惊讶后,羞赧得只能闭上眼。他被蛇咬了,也不是不能走了,裴时嘉竟然直接就抱着裹成团的他走了。

    周围的人都给他们让开一条道,后面赶上来的士兵们扛着一头巨大的乌黑角牛,也将小赤牵上,把那两条斩断了蛇首的毒蛇也带了回去,好让白容真白军医看看。

    晏承抿着唇,眼底里染上笑意,这是他许久不曾露出的笑容,翘起的嘴角后也深深陷出一个涡。

    脑海中的细软的声音又出来了“真好,裴小将军带你回军营了。”语气里竟充满了向往和期待。

    晏承在心里也乐了“是,虽然他现在还只见我两面,但这样也很好了”

    晏承的脑袋有些昏沉,他迷迷糊糊地又问“我这是中毒了好困。”

    系统知道他心底想什么“你放心睡吧,我可是万能小系统呀刚刚在你体内注s,he了点儿东西,你不会被蛇毒伤害的”

    昏昏沉沉的晏承没有听得清他后面在叽里咕噜什么,但他只在心里暗道,明明就是厄运转移系统,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呢。

    察觉到怀里的人没有了动静,裴时嘉眉头一蹙,低头望过去,见他两颊还是红热的,还吐着温热的鼻息,这才放下心来,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他们狩猎的地方离军营还挺远,后来裴时嘉干脆上马,把睡着了的晏承放在跟前,先一步策马回去了。

    裴时嘉直往军营的石林洞窟奔去,他的院落在那处。他抱着昏睡的人,推开自己的屋门,把人轻稳地放在床上。

    他点燃了烛火,床上躺着睡着的晏承脸上沾了点土,混杂着汗水,花脸猫儿似的。他想着等会儿得去烧点热水给这人擦擦脸。

    门被敲响,裴时嘉喊了“请进”,见来人是白容真,便起身喊他“容哥,你快给他看看有没有事。”

    刚才在外面,曹迎等人已经和他说了先前发生的事儿了。

    白容真此刻脸色不太好,一来是裴时嘉等人出去打猎角牛,天色渐晚,万一他们受伤了怎么办二是,他刚刚看了曹迎他们拎回来的蛇,黑白圈环的,咬一口就是剧毒,吸出来血毒,体内还是多少会有残留。这毒液让人嗜睡,很快就会发热、呼吸急促、痉挛,最后会在睡梦中死去的。

    他等不及就上前细细看了晏承的脸色,白里泛红的,伸手摸摸额头,没有吓人的高温。

    白容真给他把脉,沉默了一会儿,又掀开薄被,看他的腿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

    “奇怪,他现在完全没有被咬中毒的相应症状。”白容真奇道。

    听白容真这么说,裴时嘉这才松一口气,随即又绷起脸认真地说“可能是我将血毒都吸出来了。”

    “我回去找几副消毒的草药。”白容真冷着脸说。

    “有劳容哥了。”裴时嘉回头再看床上的人,睡得正熟,随着平稳的呼吸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裴时嘉给他盖好被子,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出去了。

    晏承赶了大半天的路,这会儿在屋内床上睡得好。等他感觉到脸上有轻柔痒痒的触感,晏承无意识地缩脖子后退避开,嘴角也忍不住弯起来笑。

    “别闹,时嘉。”他眼睛还没有睁开,就伸手轻轻拍开自己脸上的手,这“啪”地清脆一声响,让二人同时一怔。

    裴时嘉给他擦脸的手一顿,被他的笑容和亲昵的声音扰动了心神。眼前这个人自打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得对他非常熟悉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睁开眼睛的晏承已经清醒过来,他张张嘴,想要为自己解释点儿什么,还是没能说出来。

    以往裴时嘉总爱捉弄他,这会儿他竟然也下意识地就当做了是他在玩儿。

    “你醒了啊。”裴时嘉手中还攥着shi布,他收回手,难得地拘谨了一会儿。刚刚他特地到外面烧了热水给他擦脸,因为老是生怕把这人的细腻的脸给擦破,裴时嘉一直蓄着力气不敢使,这才有了让晏承脸蛋痒痒的感觉。

    “多谢你那时推开了我。”裴时嘉又认真地说,他听完白容真与他说的,也知道了这咬人的蛇毒xi,ng猛烈,这才一阵后怕。眼前这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要是为了救他,失了xi,ng命

    “不必客气。我才是要多谢你”给他吸出血毒。

    晏承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已经没有难受的感觉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你认得我”裴时嘉见他气色还不错,就表露出自己的疑问,“我们之前是认识的吗”

    十六岁的身体里住着二十六岁的魂魄的晏承还在适应着。

    他啊,可是见证着裴时嘉从七岁浓眉大眼小胖子,变成十七岁骄傲不羁小将军,再日渐成长为威名远扬、稳重英挺的战神裴时嘉的。

    “晏承。我认得你就成了。”晏承含糊着说道,总不能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他,任凭是谁听了都不会相信的。

    他赶紧转向别的事儿“我睡了多久了”

    “还不到一个时辰。”裴时嘉说完,见他的衣衫沾染着尘土,起身就向自己的石壁长柜走去,从里面拿了一套套干净的长衫长袍。

    晏承看着他拿了衣服回到床前,对自己说“这是我的衣裳,先给你穿着。这些都是干净的,娘亲给我亲手缝制的,还没穿几次呢就抽条长个儿了”听得晏承暗笑。

    “好,我等会儿换上。”晏承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现在躺着的是石林洞窟里裴时嘉的房屋,以往他到军营,都是与裴时嘉一块儿住下的。现在

    “我睡着你的房,你今晚到哪儿歇息去”军营里向来是房屋少,帐篷多。

    裴时嘉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我可以到军营帐篷和他们挤一挤。”果然。

    “叩叩”

    大门被敲响,裴时嘉三两步出去开了门“容哥,我来我来。”说着就从白容真手里接过托盘蒸盅。

    白容真关上门,随后跟着进来,见晏承醒来了,脸上神色这才放松了不少。

    晏承也随着裴时嘉喊了他“容哥”,上辈子白容真待他们二人就像对待弟弟一般疼的。

    裴时嘉将泛黄的瓷盅拿出来,一旁的白容真看着晏承说“这是今晚那两条蛇炖的汤,你快趁热喝。”

    晏承一扬眉,裴时嘉已经将瓷盅递给他了“有些烫手,你小心些。”底下还特地垫了shi布。

    “你已经没什么事了,吃点东西,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白容真先是温言细语和晏承说。

    晏承点头道谢,他捧着瓷盅就开始吹凉了小口小口地喝汤,一股浓重的生地土茯苓的味儿,炖汤倒是甘甜。

    转过来,白容真对裴时嘉叹气冷声说“入秋了,蛇兽频繁活动、捕捉食物,以后黄昏后就别去密林了。”裴时嘉的父亲和兄长都在密林以外的沙地驻守,还未曾回来,这儿也就他能说说裴时嘉了。

    晏承喝着热汤,心里却在飞快盘算着。他不记得,上辈子裴时嘉有遭受过蛇咬这一事。

    既然不是他本应该遭受的苦难,为什么今天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系统,这是怎么了”他没期待得到回应。

    系统却慢慢轻声回应了他说“这一次,有些东西可能会改变的。一丝的变动都会让裴时嘉的命运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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