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可曾听过这个名字
第97章你可曾听过这个名字得来全不费工夫
虽说在替温柳年审完所谓的“案子”后,施冯便被打发回了县衙,不过却也一直关注着这头的动静,甚至还象征性派了一队衙役过来帮忙毕竟一个小镇子闹了一年多的鬼,官府却迟迟不作为,自己至少也要担个失职之罪,还是要尽量博回一些好感才是。
温柳年倒也来者不拒,当下便派衙役去了镇里的医馆,恭恭敬敬将里头白胡子的老大夫请到了客栈。
百姓听到消息后纷纷关切,问莫非是大人生病了
“不是大人,是个捡来的小娃娃。”暗卫抱剑靠在客栈门口,让朝阳落满全身,神情冷酷,一如既往十分英俊。
百姓只当是众人在路上捡的弃婴,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又问了几句便各自散去。镇子很小,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多,这自然也能算上一件,很快便传遍了巷尾街头。
老大夫在客栈待了整整一天一夜,非但没治好小娃娃,反而似乎病情还更严重了些,因为第二天的时候,镇子里头其余两名大夫也被衙役请走,甚至连采草药的小厮也一道跟了过去,都说娃娃像是染了什么重病,一直在发烧,哭声跟奶猫似的,约莫着快要熬不过去了。
虽说只是个捡来的弃婴,但大小也是一条人命,百姓再提起时难免唏嘘,都在埋怨父母只管生不管养,若是没被遗弃,说不定也不会这么早就夭折。
第三天的时候,几个大夫都各自回了医馆,有人问起的时候,都说那娃娃怕是熬不过这两天,只盼着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又过了一日,傍晚时分温柳年正在卧房看书,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一个白影被暗卫联手逼至墙角,没几招就落了下风,揭掉蒙面巾后,就见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五官挺周正。
“是你的孩子吗”温柳年怀里抱着小娃娃,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女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暗卫便冲了过去,将小婴儿抱到自己怀中,急急拉开被子。
“他没事。”温柳年道,“姑娘尽可放心。”
小婴儿双手捏在一起,笑呵呵看着她,脸颊粉扑扑的,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女子眼泪夺眶而出,抱着小孩贴着脸,嘴唇微微哆嗦,半刻也不愿再放开。
“夜深露重,姑娘进屋坐吧。”温柳年微微侧身,替她让开一条路。
小婴儿懒洋洋打了个呵欠,闭着眼睛打盹。
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进屋之后,木青山接过娃娃,放到了小摇篮中哄着睡。
“姑娘与这孩子是何关系”温柳年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女子咬着下唇,还是未说话。
“肯将孩子送过来,说明姑娘心里头还是相信我的。”温柳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将事情说清楚若是的确有隐情,姑娘又有难处,我自然会收养这个小孩,让他衣食无忧长大。”
这个条件诱惑力不算小,看了眼摇篮中熟睡的小脸,再想想山中餐风宿露的日子,女子最终还是开口“这是我的儿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温柳年声音很轻缓。
“我本名兰雪,先前与姨母一道,住在江南云花城。”女子道,“两年前家中突遭横祸,来了一伙恶徒,夜半不由分说进门就砍,姨母全家与我丈夫全部惨死刀下,只有我装死侥幸逃脱。”
又是一桩灭门惨案,屋内一片静默,温柳年在心里叹气“姑娘可知对方是谁”
“那伙贼人走之后,姨母还剩下一口气,强撑着让我去漠西七绝国,说我娘亲或许在那里。”兰雪道,“还说若是见到娘亲,就告诉她要小心青虬。”
“谁”温柳年猛然站起来。
其余人也互相对视了一眼,这
兰雪被吓了一跳,半天才道“青虬。”
“东海那个青虬”温柳年又追问。
“不知道。”兰雪道,“姨母说完之后,便咽了最后一口气。这么多年我与母亲从未谋面,只知道她在外乡,却不知道原来是在七绝国。”
“可否请问令堂姓名”温柳年道。
“舒采萱。”兰雪道。
温柳年眼底微微一亮,采萱
“我自小被姨母带大,关于母亲的事知道的很少,只知道她武功很好,所以我也就学了些功夫。”兰雪神情黯淡,“只是却依旧无法保护家人。”
“所以姑娘便打算去七绝国”温柳年问。
兰雪点头“官府管不了江湖中事,我当时腹中已有一个月身孕,为了能给相公留一根血脉,便打算先到七绝国找母亲,生下孩子之后再说报仇之事。只是途经这瑶家镇的时候,却发现有人一直在跟踪我。”
“是那夜的凶徒”温柳年微微皱眉。
“嗯。”兰雪点头,“或许他们那夜是故意放过我,从而一路跟随,好找到娘亲的踪迹。”
小婴儿咿咿呀呀哭起来,兰雪还未来得及将他抱起,暗卫便已经端来一碗米糊,交给木青山一点点喂他吃。
“多谢先生。”兰雪感激。
“姑娘客气了。”木青山笑笑,“这小娃娃很乖的,大家伙都很喜欢。”
“是啊是啊。”暗卫纷纷点头,被尿一身也还是很喜欢
“所以姑娘便没有再去七绝国”温柳年问。
“只要赶路,就难免会暴露踪迹。”兰雪道,“所以我便想办法躲进了山中,在那里生下了这个孩子。”
“姑娘受苦了。”温柳年道,“可还知道些什么事最好都说出来,我们才能替你讨回公道。”
“大人知道青虬是谁”兰雪问。
温柳年点头“先前听过一些消息,据说是东海邪教教主。”
“我却不知道。”兰雪道,“姨母几乎从来不会提起娘亲,她视我如同己出,一家人生活平凡安稳,在那夜之前,我从来就不知道原来还有如此灭门之怨。姨母当时话未说完就撒手而去,我想去七绝国找到娘亲,也是为了问清楚,这背后到底有何血海深仇。”
“那姑娘先前应该也不认识我。”温柳年道,“为何舍得将孩子送来”
兰雪眼眶红了红“上个月的时候,他生了场病,我只好冒险出山,假装外乡人去医馆求人看病,才算是熬过来。”只是一次两次就算了,山中条件那般艰苦,这么小的娃娃又能坚持多久
“在医馆的时候,我听到大家伙在说大人是好官,过段日子就会来这瑶家镇,还说有武林高手一路相随。”兰雪道,“我先前也想过将孩子送给镇上的人家,却又怕招来贼人,反而害了人家,所以”
温柳年道“所以便冒险送给我”
“大人恕罪。”兰雪噗通便跪在了地上。
“姑娘这是做什么。”温柳年赶忙将她扶起来。
兰雪泪水涟涟道“我也是无计可施,想着大人为人清廉刚正,又有高手在,对方应该不至于能伤到大人,所以才会将孩子送过来。”
“送来是对的。”温柳年道,“若是不送来,才算是有罪。”
“那伙贼人可还在城中”赵越问。
“不知道。”兰雪摇头,“我自从躲到山中起,就再也没出来过,只有晚上会出山偷些粮食,怕官府会搜山,便找了些白纱装神弄鬼。”越说声音越低,毕竟偷窃之事,无论有何理由都算不得对。
小婴儿吃饱肚子,又沉沉睡了过去,温柳年将他抱起来递到女子怀中“时间不早了,姑娘先在此休息一夜吧,有事明天再说。”
兰雪点头“多谢大人。”
赵越将整间客栈都包了下来,倒还有两间空余客房,兰雪抱着儿子回房之后,其余人也便各自回去休息,赵越倒了杯热水给他“你知道方才这位兰姑娘的娘亲是谁”
“看出来了”温柳年道,“干爹都没发现。”
“因为我离你近。”赵越刮刮他的鼻子。
温柳年撇嘴,为何不能是你与我亲近。
连情话都不会说。
“舒采萱到底是谁”赵越将他抱到怀中。
“我不知道舒采萱是谁,却知道当年白荷身边有个侍女,名字也叫采萱。”温柳年看着他。
赵越微微皱眉。
“我也是从先前的小话本上得知这个名字。”温柳年道,“据说很有几下拳脚功夫,在江南的时候,就曾打退过不少心怀不轨的登徒子,后来等到了王城,传闻中还是会有这个名字不时出现,据说与白荷情同姐妹,两人很是亲近。”
赵越心里一动,骤然闪过一丝念头。
“若这位兰雪姑娘的娘亲当真是当年的采萱,说不定会知道许多内幕。”温柳年说出他心中所想,“关于大明王的谜团,或许也会少一层。”
赵越迟疑点头。
“明早我们便去与干爹商量。”温柳年搂住他的脖子,“你看,好像连老天都在帮我们。”
“确定是帮”赵越和他额头相抵,“有些事情,不知道或许比知道要好。”
“所以一切随缘便好,有线索就查下去,没线索就继续逍遥快活。”温柳年道,“这叫随遇而安。”
赵越笑笑“歪理。”
温柳年趴在他肩头打呵欠“有事明天再说,现在睡觉。”
赵越叫来热水,替他擦了擦身子,而后便塞进被窝“瘦了。”
“当真”温柳年吃惊,伸手捏捏自己的肚子,又捏了捏屁股。
“是。”赵越道,“先前肉乎乎的,最近腰都细了。”
“那明早要多吃一些。”温柳年打定主意。
“不是吃的少,是心事多。”赵越将他抱到怀中,“不想让你这么累。”
温柳年敷衍答应一声,然后在黑暗中认真想,明早一定要吃三个金黄酥脆的大火烧,还要加双份卤肉。
整整一夜都在梦里吃酒席,第二天早上直到日出三竿,两人的卧房里还是安安静静。周顶天吹吹胡子,站起来便打算去叫人,年轻人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居然连早饭都不来吃。
“周前辈。”陆追赶忙将人挡住,“不如我再去叫一碗豆腐花”
“去叫他下来。”周顶天指指楼上。
“我去啊”陆追苦了脸,还是不要了吧,万一看到不该看的呢,况且说不定会被大当家揍。
“你不去我去。”周顶天往楼上走。
木青山一边啃包子,一边好奇伸长脖子看。
“要吃到鼻子里了。”尚云泽摇头。
木青山道“我也想去看。”
尚云泽脸一黑“不许看这种事”
木青山闷闷“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包子。
就是想看。
尚云泽哭笑不得,盛了一勺油茶吹凉喂过去。
“小柳子啊”周顶天推开屋门。
温柳年惊叫一声,瞬间冲回床上。
周顶天迅速关上门,暗卫来晚了什么都没见着,于是十分抓心挠肝,前辈怎么能这样呢,自己看完就关门,我们一定要抗议。
“前辈”见他表情十分异彩斑斓,陆追也有些纳闷,这是见着什么了,方才瞥了一眼,大当家似乎衣衫挺整齐坐在桌边,也没干嘛啊。
周顶天淡定转身下楼“走走,回去吃饭。”
温柳年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震惊无比道“为什么干爹会在我准备洗澡的时候进门”
赵越帮他将地上的衣衫捡起来,安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很吓人啊,还当是谁。温柳年心砰砰狂跳。
下回在门上一定要落个大锁头
、第98章 初到王城
第98章初到王城一定要先吃顿烤鸭
半晌之后,赵越独自下了楼,所有人都齐刷刷扭头看他。
“咳。”周顶天问,“小柳子呢”
赵越答“在生气。”
周前辈只好上楼,这回总算记得要先敲门。
温柳年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面对墙,就好像是老僧入定。
“怎么也不下来吃饭。”周顶天坐在床边。
温柳年以一个被子卷的形态,又往靠墙挪了挪,不说话
“好好好,这回是干爹不对。”周顶天举手投降,“我认错。”
“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温柳年气呼呼转身看他,“我都长大了。”怎么还是说闯就往里闯,吓出毛病怎么办。
“是啊,怎么就长大了呢。”周顶天看着他叹气。
温柳年愣了一下,长大还不好
“小时候多乖,白白净净的,天天骑在我脖子上去逛集市,买个糖葫芦就能高兴大半天。”周顶天帮他整整衣服,语调愈发苦闷,“一眨眼就长大了,长大也就算了,还吭都不吭就跟着外人跑。”换成谁家爹娘能舍得。
温柳年揉揉鼻子“干爹。”
“干爹也老了。”周顶天心里五味杂陈。
“谁说的,才不老。”温柳年伸出两只手,“还是能一个打十个”简直神气。
周顶天笑着摇摇头“再帮你打几年架,将来就要交给姓赵的那小子了。”
“干爹。”温柳年鼻子发酸搂住他,“以后我不再气你了。”
“跟慕白算起来,你这点脾气算什么气我。”周顶天好笑拍拍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崽子。”
“慕白以后要是再气你,那我就揍他。”温柳年很是严肃。
周慕白在门口顿了顿“与我何干”为何刚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真是好无辜。
众人吃过早饭后,兰雪也抱着小婴儿出了卧房,暗卫欢欢喜喜七手八脚接过来,做鬼脸逗他笑。
“姑娘以后可有何打算”温柳年问。
兰雪摇摇头,她是当真不知道未来该去向何方。
先前想着先去大漠七绝国找娘亲,却被仇家一路跟踪,无奈只好躲在山中终日惶惶;后来听说温柳年来了,也只是想着将孩子冒险送过来,让他能被好人家收养,却也没想过等孩子被领养走后,自己要如何。
小娃娃被暗卫举高高,咬着手指咯咯笑。
“姑娘想必也不舍得和儿子分开。”温柳年道。
兰雪眼眶瞬间红了一圈,若非实在无计可施,谁又会舍得将骨肉送人
“两年时间,青虬的人还有可能在城中吗”温柳年问。
“按理来说不会。”周慕白道,“一介弱女子在深山中躲了两年,又怀有身孕,换做是谁,大概都不会觉得还会活下来,没必要一直等下去。”
“我也想过这件事,却依旧不敢出山。”兰雪道,“我不知道他与娘亲到底有何仇怨,但过了十几年还是被找上门,又一路跟踪我,也不像是轻易便会收手的样子。”
“那是先前,现在有我们在,自然不会再让姑娘有危险。”温柳年捏捏下巴,“漠西七绝国,倒也不算大,要找一个从楚国流落过去的女子并不难。”
“我去。”周顶天突然道。
“干爹”温柳年有些诧异。
“现在事情还未弄明白,惊动的人越少越好。”周顶天道,“我与慕白一道,送这位姑娘前往七绝国寻亲。”
兰雪对此自然感激不尽,周慕白也没什么意见。平心而论这的确是最稳妥的一条路,既能找到舒采萱问明当初的真相,也能保全兰雪母子安全,更能避免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毕竟事关一桩当年悬案,自然是越隐蔽越好。
既然主意打定,那也就没有拖延的必要性,几人又商议了一番,决定两日后便各自动身,周顶天与周慕白护送兰雪母子暗中前往七绝国,其余人则是依旧前往王城。
临分别前一夜,温柳年抱着枕头,一路跑去周顶天房中。
“知道过来陪干爹说话了”周顶天敲敲他的脑袋。
温柳年躺在被窝里揉鼻子,舍不得。
“睡吧,已经很晚了。”周顶天帮他掖好被角,又叮嘱,“让姓赵那小子好好练功夫,若下回再见还是像现在这样,莫说是你那书呆子爹,就算是我也不会答应放你走。”
“嗯。”温柳年搂着他的胳膊,有着浓重鼻音。
周顶天拍拍他的后背,心里依旧不忿,自家这般白净聪明的儿子,真是便宜了那混小子。
第二日清晨,温柳年一行人先行动身,离开了瑶家镇继续北进当然在临行前不忘装模作样摆了个八卦阵,告诉百姓恶鬼已擒,以后尽可安心过日子。
马蹄声声,温柳年趴在窗口,看着外头出神。
“还在想干爹”赵越将他拉进来。
“嗯。”温柳年没什么精神。
“休息一阵子吧。”赵越低头亲亲他。
温柳年应了一声,乖乖缩在他怀中,闭着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
赵越手指描过那秀气的五官,心里却有些沉甸甸若非由于自己的关系,只怕周老前辈也不会插手这件事。莫说大明王已经销声匿迹二十余年,就算在当初声名赫赫之时,他也只能归做朝廷中人,与孔雀门乃至整个中原武林都没有半分瓜葛,现在更是被打上了“叛贼”的烙印,应该没有谁想要轻易被卷进这场陈年旧事。
江南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原本身家清白前途似锦,却仅仅因为遇到了自己,便多了不少烦心事,更是连未来都被蒙上了一层不确定,想到此处,赵越胳膊便猛然一紧,生怕将怀中之人丢掉。
“唔”温柳年迷迷糊糊嘟囔一句,然后就把脸重新埋进他怀里。
还要继续睡
赵越手掌在他背上轻抚安慰,另一只手拿过周顶天临走时留下的内功心法,打开一页页看了过去。
事已至此,也唯有让自己更加强大,才能保护他。
另一边的马车里,尚云泽正连哄带骗,让木青山多吃两块糖糕点。
“刚吃完饭。”木青山扭头躲掉。
“就那小半碗面条,也能叫饭”尚云泽皱眉,“张嘴。”
木青山趴在他肩头“撑。”
“胃有多小,吃这点就撑。”尚云泽手探进他的衣襟,在肚子上摸了摸。
“痒痒。”木青山躲开。
掌心触感滑嫩,微微凸出来一小块,尚云泽哭笑不得“还真吃撑了啊。”
“嗯。”木青山拍拍点心渣。
“怪不得都养不胖。”尚云泽捏捏他的鼻子。
“你喜欢胖子么”木青山认真看着他。
尚云泽被他噎了一下,半晌后才道“我喜欢胖子做什么,是你现在太瘦。”
“赵大当家都不嫌大人瘦。”木青山道。
尚云泽抽抽嘴角,就那食量,不嫌吃得多就不错了,还嫌瘦。
“想出去骑马。”木青山抓着他的衣袖,眼睛亮闪闪。
尚云泽亲亲他的额头,带着人大步出了马车。
成亲之前不觉得,直到离开苍茫城才发现,原来自家小木头也不仅仅只喜欢闷在房中看书,还喜欢与自己一道骑快马,喜欢听茶坊酒楼里的挑夫走卒说笑谈天,喜欢缠着问一些外头江湖中的事情,晚上歇息的时候,也会偷偷摸摸握住自己的手指,脸蛋红扑扑要干小坏事。
每天早上醒来,看到身边睡着的人,喜欢也就更多一分,多到心里再也装不下,只恨不能全部化作温柔缠绵,把人融在自己怀中,一辈子也分不开。
棕色大马如同闪电,在山道上疾驰而过,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是说不出的淋漓畅快。
接下来几十天的路途很是顺利,再加上驾车的都是良驹,所以众人比预计时间提前十天便抵达了王城。朝阳刺破云雾喷薄而出,照着巨大的青色城门,很是巍峨壮阔。
“这就是王城啊。”木青山跳下马车,眼底有些惊叹。
“嗯。”尚云泽握住他的手,“先去住处歇息,然后我便带你四处逛逛。”
腾云堡在王城有两处产业,一间木材行一间锦缎坊,下人早就接到通传准备好了住处。暗卫放下行李后便喜气洋洋出门,打算去找找先前来王城时结识的好朋友叙旧,拳拳友谊令人无比动容。
赵越问“追影宫在王城内没有联络点”
“秦宫主做事极有分寸。”温柳年道,“皇上当年对他心存忌惮,因此追影宫的势力从未延伸至王城,产业大多在蜀中到江南一带。”
“怪不得。”赵越了然。
“我们来时,路上已经有人在说各国朝贺之事。”温柳年道,“想来再过一阵子,就能见着秦宫主与沈公子了,还有一只胖乎乎的小凤凰,很招人疼的。”
赵越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纳闷,因为沿途暗卫也会经常提起自家少宫主,每每都是带着敬畏之情,用一些“目射霹雳”“鲲鹏展翅”之类的词句,像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胖乎乎
“啾”千里之外的山道上,一只圆滚滚的金色小凤凰正趴在小窝里,用爪子无聊踢珍珠,旁边坐着一个清秀漂亮的年轻公子,笑眯眯用手指逗它玩,显然心情极好。马车外浩浩荡荡守着几十名护卫,打头的旗帜上龙飞凤舞写着“追影”二字,很有几分磅礴气势。
后头一群黑衣暗卫遗憾叹气,真的不能将旗帜换掉吗,恁大一个名号呼啦啦写在上头,还有谁家山贼敢来抢,若是没人来抢,那这一路去王城还有什么意思。
十分着急,且无聊,且寂寞。
追影宫主秦少宇骑马走在最前头,冷冷扫了眼过来。
暗卫蔫头蔫脑,识趣将怀中“钱发财大银铺”的旗帜揣了回去。
等将来见到了温大人,一定要问一问他,看苍茫城还需不需要厨子或者铁匠我们宫主完全可以胜任,一文钱银子也不要。
王城里头很热闹,尚云泽带着木青山去拜访好友,陆追也有几名故交,温柳年在去官府报备之后,便盘算着要去哪里吃上一顿好的。
“不去见见老师”赵越替他捏肩膀。
“什么老师”温柳年不解。
“当年殿试之时,没有拜师”赵越问。
“没有,当时题都没做完,也没想着会考中。”温柳年庆幸,“幸好没有,好像还有人让我去找丞相,结果没多久他就被皇上砍了脑袋。”
“什么罪名”赵越随口问。
温柳年顿了顿,与大明王一样,也是谋逆,勾结东北叛贼,被斩首与菜市口。
“嗯”见他不说话,赵越微微弯腰,“怎么又在发呆”
温柳年嘟嘴。
赵越凑上去亲了一下,又软又甜。
温柳年嘻嘻笑。
“走吧,去吃点东西。”赵越拉着他的手,“趁着皇上还没召你,先玩几天再说。”
温柳年点头,与他一道出了门。
王城的百姓,见得世面自然也要多一些,看到两个大男人大白天牵手也不觉得有何异样就算是多看两眼,也是因为赵大当家的确略显英俊,温柳年又很秀气隽雅,极为养眼的缘故,并无其他意思。
街上四处都是人,赵越问他“那家吃坏肚子的烤鸭店在哪里”
“怎么,要去砸店啊”温柳年笑嘻嘻,伸手指了指,“就是那里。”
“邀月楼”赵越问,“还想吃吗”
“自然要吃的,这是家百年老店。”温柳年道,“当初大概是我太倒霉。”或者是因为吃太多。
“两位这边请。”小二态度很是殷勤,见到两人进门,赶忙笑容满面招呼引座,又泡了上好的香片。
“一只烤鸭,一份干烧四鲜,一个芥末鸭掌,一盘凉拌海蜇头,一碗糖水红果。”温柳年拿着菜牌翻来翻去,张口就点了七八个菜。
小二愣了一下“您这就两位客人”
“没有。”温柳年眨眨眼睛,“我们有四个人。”
“怪不得,我就说两人哪能吃这么多。”小二顿时松了口气,笑呵呵道,“稍等,马上就好。”
温柳年气定神闲喝茶。
赵越在他对面忍笑。
“做什么”温柳年鼓鼓腮帮子,“养不起啊”
“怎么会,吃得越多我越喜欢。”赵越弹弹他的鼻头,“再胖一点才好。”
温柳年懒洋洋坐在椅子上,那就再胖一点好了。
等会要吃两个鸭腿。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便是一声热情招呼“子初兄”
温柳年表情一僵,极其,极其,极其不想回头。
但对方已经热情无比跑了过来,一见面就握住手不肯放,笑到几乎能看到后槽牙“当真是你啊,还当是我看花了眼。”
温柳年只好呵呵笑“张兄,别来无恙。”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形微微富态,笑起来倒是很热情,看穿着也是出自富户人家。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找我。”男子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很有几分滔滔不绝的架势。
“刚到没多久。”温柳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赵越微微皱眉。
“这位是我考科举时结实的朋友,名叫张蕴。”温柳年做介绍。
赵越点头“张公子。”
“不知这位兄台是谁”张蕴笑容可掬问。
温柳年随口道“我男人。”
“咳咳。”张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半天才缓过气。
温柳年从他怀中摸出手巾,满脸同情递过去“擦一擦。”
“子初兄真是好”张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温柳年点头“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上菜啰”小二快步跑上来,将两个冷盘先摆在桌上。
“来来,这顿我请”张蕴自觉拿起筷子。
温柳年在桌下踢踢赵越,我想安安静静吃烤鸭,完全不想叙旧
“温大人”下方街道突然传来暗卫的招呼声,路过抬头刚好碰到,简直巧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张蕴也好奇往下看,言语间很是羡慕他自幼就被管得极严,父亲将一切江湖门派都视作街头卖大力丸的骗子,所以还从未见过如此多佩刀的侠士,更别说是与之结交。
“是啊,蜀中追影宫,张兄可曾听过”温柳年问。
“追影宫,可是秦宫主的追影宫”张蕴顿时来了兴趣。
温柳年点头“这世间也没有第二处追影宫。”
“秦宫主也在里头吗”张蕴赶忙伸长脖子找。
“不在,不过过阵子会来。”温柳年问,“张兄似乎很感兴趣”
“自然自然。”张蕴拼命点头,那可是追影宫啊,传闻中成日仙气缭绕的地界,不仅有江湖排名第一的秦宫主,花妖转世的沈公子,还有一只能目射霹雳的小凤凰,不管听说书人说几次,心里都是热切无比。
“蜀中之人都极为好客。”温柳年慢悠悠道,“张兄若是感兴趣,追影宫诸位英雄定然也很愿意结交。”
“当真”张蕴双眼发光。
温柳年点头“说是我的朋友便好。”
话音刚落,张蕴便已经拔脚追了出去,跑得简直快。
温柳年松了口气,可算是走了。
“不喜欢他”赵越问。
“也不是不喜欢,人不坏。”温柳年道,“他是王城中张老板的独子,学识平平也没什么做官的心思,科举之时与我一个考场,后来听说被花银子塞进户部,做了个闲职小官。”
“也是,看着像是没什么坏心眼。”赵越道,就是过分热情了些。
温柳年却已经没心情再与他谈这个,叼着芥末鸭掌,被辣到眼泪汪汪。
赵越笑出声,帮他盛了碗糖水红果递过去。
一顿饭吃完,外头天已经差不多黑透,凉风扑面徐徐很舒服,于是两人便也没着急回住处,牵手沿着护城河慢慢散步。
牛肉酥饼热气腾腾从油锅中夹出来,温柳年顿住脚步咽口水。
赵越提醒“先前是说来河边消食。”
温柳年道“哦。”
赵越只好妥协“只能吃一个。”
温柳年登时笑眯眯“好。”
酥脆可口的牛肉饼咬一口,连心都是熨贴的。温柳年满足无比四处溜达,想找找看有没有糖水摊子,余光却无意中扫到一个人。
一个人。
“怎么了”见他突然顿住脚步,赵越有些不解。
温柳年从牙缝里往外挤字“皇上。”
“嗯”赵越没听清。
“走”见对方没看到自己,温柳年果断拉着赵越,转身就往人多处钻。
“看到谁了”赵越还是没闹明白。
温柳年小心翼翼往后看了眼,见没人跟过来,才松了口气“是皇上。”
赵越吃惊,皇上
“不过不打紧,没看到我们。”温柳年把剩下的小半酥饼塞进嘴里,“走吧,换个集市逛。”
“就算是皇上,有什么好值得跑。”赵越擦擦他嘴边饼渣。
温柳年使劲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好来散心的,若是这阵被揪回皇宫,指不定又要说多久。”甚至还很有可能要通宵,想一想就头疼。
赵越点头,“那我们便换个地方。”
王城就是有这点好处,地方够大也够繁华,一个地方遇到不想遇到的人,还有第二个地界能选,不像苍茫城,总共就一处小小的市集,就算前天争得赤头白脸,转日还是要挤在一起买菜称米。
两人从人群中挤出去,刚想着问问路找一处清净地偷闲,夜市中却骤然传来一阵惊叫声。回头看去,先前井井有条的集市已经乱成一片,十几个蒙面人手拿大刀,在两岸灯火下泛出寒光,正在与人缠斗。
温柳年脑袋轰然一响有人要行刺皇上
、第99章 有人包了飘香院
第99章有人包了飘香院只是听听小曲儿
夜市里头人很多,这晌出了乱子,百姓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往外头跑,霎时间人流如同潮水般向四处涌开,小摊上红红绿绿的零嘴吃食掉了满地,滚烫的糖浆与热油也被带翻,其间夹杂着惨叫与惊呼,还有刀剑相撞的刺耳声响。
赵越拦腰抱起温柳年,纵身越到不远处一座三层小楼上。
王城巡逻守卫自然不比一般城镇,这里又是顶繁华的地界,因此只在片刻之间,御林军与官兵便已经悉数赶到,将百姓疏散到了安全地带。
“皇上不会有事吧”温柳年担忧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