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女娘央求了多久，江凡便听顾芳秋妥协似的回道“赵娘子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若再坚持，便显得不近人情了。这花如今只剩一盆，叫赵娘子得了，以后再有人来买，我便真的没有了。”
那赵娘子欣喜不已，听着都要喜极而泣了，“多谢顾掌柜，真的谢谢你！”
江凡便看赵娘子拿了张银票递给顾芳秋，顾芳秋看了一眼就放进了旁边的箱子里，把柜台上的一盆花推给了赵娘子。
赵娘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又捧场似得在店里买了不少货品，这才高兴地走了。
人散去不少，吕云英看到了江凡，一下子瞪大眼，正想开口唤人，就见江凡冲她摇了摇手指，吕云英忙吞下话语，安静地笑着。
顾芳秋也看到他了，顾芳秋在上京也住在小宅院里，昨天江凡带来的人过去，他本人虽然每到，但顾芳秋也知道了江凡入京了。她不动声色地笑笑，等江凡走近了，才低声道“住在王府的？”
江凡喊了声表姐，道“嗯，有点事住小宅来回不方便。”他看了一圈柜台，一盆止水花都看不到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止水花这一年多时间也被他培育出来不少，他可是记得，去年顾芳秋过来时，是带了不少过来的，和镇上一样都摆在店里的。店里四季如春，止水花开花也就没有时节xi,ng，刚才那赵娘子抱走的，正是一盆开得正好的止水花。
第98章
赵娘子的爹前年生意失利, 家里情况曾一度不好, 后来虽然慢慢好转，但她爹好像在那次事件中受的刺激太大，自半年前开始，他爹身上往日的温和都不见了, 变得越来越暴躁, 有时候一点小事就会暴怒, 人还慢慢变得自大起来, 这半年里得罪了不少朋友，偏他还不自知，很把自己当回事, 花钱一度也没有节制，总是一副很亢奋的样子，睡觉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因为这, 赵娘子的娘闹着要与她爹和离，赵娘子觉得他爹这样不正常，完全变了个人似得，好歹把他劝着看了回大夫, 吃了几回药，情况却半点没好转。
就在上次, 她爹厚着脸皮去参加一个赏花宴, 在宴会上宴会主人展出了一盆止水花，换成往日，身处这样热闹的氛围, 她爹早亢奋地开始滔滔不绝抒发自己的观点感想了，但那天，他爹全程都安静地坐在那里，别人好奇与他说话，他的回应一切正常，好像又是曾经那个温和的中年男人了。
赵娘子听说当天的事后，忙去问了那宴会主人，从宴会主人那里知道了止水花以及止水花凝神静气的作用，但是当时她并不知道去哪里买这种花，因为宴会主人那盆，也是花重金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
不过，她觉得那花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得。但是吧，有时候就是差那么一点，却死活想不起来。
机缘巧合下，赵娘子和朋友去娇颜阁买东西，一进门就看到大剌剌摆到柜台上的一盆花，不正是她苦寻而不得的止水花吗！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原来已经见过几次，只不过那花小小的一盆，花朵也平凡不起眼，被随意地摆放着，通常她们这些来买东西的人，注意力都在货品上，这花一眼略过，能有多大的印象呢。
于是就有了江凡进来时见到的这一幕。
江凡培育出来的止水花除了顾芳秋带了些来装点店面，其他的都留在家里，一盆未售。那位宴会主人手里的止水花，应该是从萧老板手里流出去的。
当然，萧老板手里出去的止水花应该不止那么一盆，还有其他人得到。顾芳秋说从去年年底，就有人来跟她买花了，起初是打算把她店里的花全买了，只不过顾芳秋没同意，后来来问的人多了，里面还有几个顾长青需要交好的官老爷，顾芳秋为了保持双方友好的关系，就半卖半送了些，最后只剩这么一盆，经不住赵娘子磨缠，也卖了出去。
江凡听了事情始末，觉得赵娘子的爹应该是患了狂躁症，就跟顾芳秋说“进了三月，苗三他们就要将士饮茶运来售卖，我见那赵娘子家不像是缺钱的，你跟她说声，可以买些士饮茶回去让他爹每天都喝。”
士饮茶一月采摘一月修养，采摘月可得将近八千斤的干茶，当月采摘结束后正好拿来售卖。
既然止水花的香味能安抚赵娘子爹的症状，那士饮茶应该也有用才是，一个凝神静气，一个宁心安神，配合着用，效果一定佳。
顾芳秋点头表示记下了。
江凡又问顾芳秋刚才那花是多少钱卖出去的，得知一盆最少也要五百两，江凡就笑了笑。
用止水花赚钱，这生意目前应该只有萧老板在做，应当是让他赚了不少钱的。江凡起初是没打算卖止水花赚钱的，因为那时候他以为止水花的作用，最多跟大家伙吃个苦瓜的效果差不多，降降火气之类的，但是现在看它好像对狂躁症有很好的效果，这是江凡没想到的。
既如此，那这止水花当然多多益善了。
江凡离开店铺之前问顾芳秋“表姐，你这里的花真的一盆都没有了吗？”因为他之前对止水花不重视，这次给小皇帝带的礼物，一盆止水花都没有。
顾芳秋笑道“我收了几盆在小宅的书房里，你要的话，我叫人拿给你。”
江凡调皮地抱拳，“那就麻烦表姐了，让人送到王府，两盆就行，我去山上逛逛。”
“去吧。”
此时早春时节，到三月才应是山花烂漫时，不过在龟寿山上，是不存在时令限制的，因此，今年上京民众的踏青春游，便比去年提前了许多，龟寿山上，到处都是穿着薄袄的少年姑娘们。
占地几百亩的龟寿山，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系统币落入江凡的口袋里，是江凡手里那么多地中系统币的最大来源，给江凡了很足的底气。因为财大气粗，年初起，用营养液改变属xi,ng的植株，江凡就将目前种植的所有非本土位面植株，都加入了目录中，真的一点也不虚。
对于待在丽山村每天能看到大片大片雪阳花的江凡来说，龟寿山的景致是没法让他像其他第一次来的人表现地那么震撼的。不过景色终归是美得让人心旷神怡的，江凡在花海里溜达了一阵，直接下山了。
庄子平时顾芳秋就在管理，也无需他过多c,ao心，不去看也无所谓，他还赶着回去与关修谨吃午饭呢。
上午关修谨进宫了一趟，江凡回来时，他也在了。
“玩得开心吗？”关修谨坐在亭子里，一见江凡出现，便冲他遥遥抬手。
江凡最喜欢他这个样子，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他快步过去，将手搭进关修谨掌心里，两人指节交握，坐在一处。
江凡嘴巴跟抹了蜜似得，让人开心的话一套一套的，“不如与你一起待着快乐。”
关修谨微微笑了一下，道“适才，你表姐送来两盆花。”那花他在江凡的书房与卧房里都见过，观雨楼上还摆了不少，并不陌生。
江凡嗯了声，“你先给我收着吧，明天一道带进宫。”
关修谨“刚才，毅然想跟我一起过来见你。”
江凡空着的那只手都快挥出残影了，“别！还是我去见他。”江凡私底下虽然脸皮厚时可以直呼小皇帝的名字，但这终归是皇权至上的时代，对方是皇帝不是关修谨，对他哪敢像对关修谨这么随意。
关修谨握住他的手，“叫我劝住了。”
此时的关修谨可以保证他对侄子的信任与疼爱不会变，但那是在侄子对他的信任也不变的情况下。人都是会长大的，关修谨只敢保证自己不会变，不敢保证将来的侄子不会变。若那时他变了，他是否会介意他今日在江凡身前放低的身段，从而对江凡心有芥蒂。
所以这样最好。
为了以最好的状态去见小皇帝，当天恢复了元气也不晕的江凡纵然心猿意马，也不敢和关修谨发生点啥，喝了一杯士饮茶，搂着被子老老实实的睡了。第二天起了个早，将要带进宫的礼物一再清点，确认没什么遗漏后，才跟关修谨去吃早饭，换上提前选好的衣服，一脸郑重地坐上马车，向那代表着皇权的地方行去。
大周的皇宫与江凡见过的没什么不同，不过自工作后，到底多年没在现实里见过这么庞大的建筑群了，江凡开始还能撩开车帘看看，等入了宫门，两边都是神情肃穆的执勤守卫，来往的宫人见到安王车驾，远远地就回避行礼。
江凡放下车帘，觉得不愧是皇宫，真的是太严肃了。
他扭头看关修谨，心里暗想，这要放在电视里，关修谨这身份，妥妥地大反派啊。
关修谨不知江凡在想什么，见他看自己，以为他还紧张，握住他的手拍拍，安慰小孩似得，“别怕。”
江凡跟着关修谨，坐马车到一段距离后，就必须下来走了。他跟着关修谨在这皇宫里走了一会儿，最后来到皇帝的日常活动居所，霖泽殿。
殿前站在一名双手交握于身前的随侍，挺年轻，见到关修谨与江凡，忙躬身行礼“奴婢见过王爷、见过江郎君。”
小皇帝这个时候还没下朝，知道关修谨今天要带江凡来，便让身边的一名贴身随侍特意在此等候。
江凡二人被迎进殿内，一应瓜果茶水上齐，随侍便退下了。
关修谨剥了个橘子，递给江凡，江凡分一半吃了。
然后江凡探着脑袋往门口瞅了瞅，见守卫和随侍都是背对他的，便放心了些，有空把眼光移向别处。
这霖泽殿应当是小皇帝办公累了小憩的地方，江凡一进来就感觉出了，殿内很暖和，这么一看，果然在角落看到了一棵恒温树，这还不止，殿内上方几处都挂着玉茧草，殿内原本的光线是不太明亮的，所以此刻能明显看出玉茧草发出的光亮。
这小皇帝，还挺知道节约的。
就在江凡将这霖泽殿看了个大概后，殿外的守卫忽然跪下，随侍弓着腰跑了开。
“皇上驾到！”
江凡没忍住被这乍然响起的，过于尖利的声音给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是小皇帝来了，忙站起来理了理衣襟。
等他再抬头时，小皇帝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江凡模糊瞧着个影儿就垂下了眼帘，抱拳弓腰“草民见过皇上。”
这声音到后面是个二重奏，夹着关修谨的声音。
江凡没听到皇上叫免礼的声音，正想着小皇帝是不是对他不满时，就见胸前忽然钻过来一个脑袋，对方眼睛好奇地眨巴眨巴，然后咧嘴一笑“你就是江郎君？”
江凡心中愣了愣，这小皇帝，xi,ng情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活泼？
江凡道“正是草民。”然后他见那脑袋忽然退了回去，自己的双手被人托起，站直后，终于见到小皇帝的正面。
小皇帝收回扶起江凡的手，首先便转头问了关修谨一个问题。
“皇叔，待你娶了江郎君，我该怎么称呼？还是依礼叫皇婶？”
第99章
皇、皇婶？
江凡嘴角忍不住动了动, 听出了关毅然语中带笑, 这是特意跟他开玩笑呢。
关修谨忍笑道“便叫他一声‘小叔叔’吧。”
这是纯以家人身份论了。
关毅然就笑嘻嘻地冲江凡行了个家礼，“小叔叔”
江凡忙虚扶，“不敢、不敢。”
关毅然今年十四岁了，看着是个半大少年, 与江凡想象中的小皇帝不同, 关毅然容貌俊逸, 眉眼间不见半点y沉, 眼尾带笑，很随和的样子。
虽是第一次见面，江凡却能感觉出, 小皇帝确实不讨厌他，还带着一股子亲昵。
这让江凡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了下去。
关毅然确实挺喜欢江凡的。他跟在皇叔后面，从江凡手里蹭了那么多好东西, 就冲江凡自身的本事，就足以让他郑重相待。他早就想见一见江凡，若没有他皇叔这一层，只怕他去年就将江凡召唤进宫了。
他起先以为, 皇叔总喜欢待在江凡身边，除了看重对方的本事, 更喜欢与这个人交朋友。却没想到, 皇叔是存着那样的心思。
去年皇叔回来，他听得上京城里他皇叔选妃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便也忍不住询问了一下皇叔喜欢什么样的女娘, 没想到皇叔却说，他心悦江凡，此生不会娶妻。
关毅然是很震惊的，当年被他们拉下马的一个皇叔，私底下就喜欢与年轻男子玩在一处，才让他们抓着这个把柄把人踩了下去。所以关毅然知道不少男人之间存在着这么回事，却没想到他最敬爱的皇叔也是这类人。
而那些人多是玩乐，他皇叔，却郑重得以一生相待。
这在皇家，是极有辱皇家名望的丑事，不然当初那位皇叔也不会被他们踩下去。当时关毅然觉得，论理，身为皇帝的他，是要坚决维护皇家名望的。
但谁叫关修谨是他最敬爱的皇叔呢，对方是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很早就发过誓，此生只要皇叔开心快活，这皇帝的位置给他坐都是可以的，反正多年来虽然他和皇叔拼命登上这位置，但并不表示他们真的喜欢那张椅子，当初单纯只是为了报仇、活下去。只不过仇人被踩下去了，这位子总得有人来做，然后他就被他皇叔推了上去，天天待在宫里看奏折的关毅然，其实很羡慕他皇叔如今的自在逍遥。
既然皇叔心悦江凡，那关毅然对待江凡，也不能用皇帝对一个子民的态度，在他心里，皇叔不是他的臣子，只是最亲近的长辈，与皇叔在一起的江凡，自然也是长辈。
关毅然是关修谨亲手教出来的继承人，识人的本领自然不一般。初见江凡时，他虽看出对方有点紧张，但眼神清朗，行止谦和有礼，不是那种伪装出来的君子。
他起先还担心过，担心江凡是迫于权势，或者他本身就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才会选择和皇叔在一起，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新鲜出炉的叔侄首次见面便令各自心里都十分满意，交谈起来自然更融洽和谐。
江凡给小皇帝带了礼物，都是自家地里的产出，面料、蜂蜜自不必说，关毅然早用上了。然而除了这些，最重要的还是江凡带来的一坛塑丹酒。
当初江凡和霁轩交易的塑丹果一共十颗，家里连带张叔父子，一共用去七颗，剩下的三颗他一直存在系统包裹里，从关修谨跟他说要带他来见小皇帝后，江凡就在琢磨送礼一事了。这坛子塑丹果他提前泡好，如今已经可以喝。小皇帝以前身体差，虽如今在各种好东西的调养下健康得一天蹦三尺高都没问题，不过到底是大周一国皇帝，看着将来也不像是个会昏聩无能的，江凡自然希望他这个皇帝还是身体再健康些、长命些好。
除了塑丹酒，还有才产出的新茶，江凡也带了一罐子过来，是筛选又筛选过的品相最好的一等，然后就要再加上他从顾芳秋那搜罗来的两盆止水花。
这些东西，打眼看去其实都挺普通，但只有像关毅然这种体会过各中好处的人，才知道这些东西何其珍贵。
这次江凡和小皇帝见面，除了把他和关修谨的关系在小皇帝这里过个明路，就是小皇帝想拟旨给江凡封个官儿做做。
江凡培育出了碧雾丝，明面上双方一个买一个卖看着最合理不过，但江凡给大周带来的好处，又何止只替大周节约未来多年买马的费用。
江凡是不知道，去年万寿节，大周的数名好儿郎骑着用碧雾丝培育出来的战马，与各国比比试，甩了那些盛产战马之国几条街，狠狠打了那些曾在大周边关耀武扬威之人的脸，扬大周国威，叫那些心有异动的人再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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