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刘老知道江凡想建一座苏州园林样式的庄园, 便问江凡想建好一点的还是差不多一点的, 江凡问了问其中的差别。
刘老就说，十五亩多一点的地皮，若只需沾上点意思的，三、四千两就能成；中等的, 一万两便可；再要好些, 则要两、三万才能成。
江凡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 之前卖恒温树, 他到手的利润就有两万两，这几个月来，娇颜阁陆陆续续赚到的, 加上之前关修谨买白骨木用剩下的前，他手里目前的现银已经超过三万两，往好里建, 银子是不差的。
而在房子造起来前，江凡的钱也只会越来越多。
江凡就表示，在不违制的情况下，只管往好里造, 银钱不超过五万两即可。
刘老也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这样啊, 老朽心里便有数了。”
之后回宅子吃饭，当然关修谨又是跟着蹭饭的。
顾芳秋和顾远韬常住镇上，两间房就空出来了, 张叔收拾收拾，一间给刘老住，一间给他带来的仆从住。
刘老身为建造师，身兼建筑设计与建筑施工两职，经验十分丰富。他住下后，时不时去地皮上看一下，然后回房对着画纸写写绘绘，偶尔让江凡看一看，提下他自己的想法，并在期间列下各种需要的材料，交给江凡，让他可以开始采买了。
之前采买材料这一项，江凡是打算自己这边亲力亲为的，比如叫张书墨和顾长青去采买，但是刘老是关修谨介绍的，江凡现在虽然在某方面还对关修谨存在一点质疑，但在造房这方面，却出奇的信任。关修谨一看就不简单，有他在，江凡也相信刘老不敢耍什么小心思，便直接将所有事项全部承包出去，交给刘老，自己只管拿钱，顺便监督一下材料质量就行。
大概半个月后，在江凡时不时加点想法的情况下，刘老将设计完成的图纸拿给江凡看。
图纸上，大门处于正中，入门跨过院落第一进，是待客正厅。正厅后面是一潭水池，左边水池上架着石桥，假山嶙峋间穿cha着绿茵小道，旁边种着参天大树，边角处还立着小亭两三坐；正厅右边，穿cha一堵院墙，几道抄手游廊横于水面，一处往供来客玩耍的院落去，也是处处景致，里面也有一座待客厅，为两层楼阁，根据江凡的建议，右边最角落，还有座两层高的亭台，四面开窗。一面正对西山，以后坐在亭台处，便可观山听雨。
从图纸上，明显可以看出刘老用水池将这座庄园一分为二，顺着几条游廊穿过水池，便入了后院。后院除去一座待客厅堂，一个小花园，还有五座独立的四合院交错排列，以院墙相隔，五个院落之间，也以游廊、水池、石桥相接，距离不远，还互不干扰各自的私人空间。而顺着一道院门，也可以进入前面的花园。
对这副设计图，江凡表示很满意，“辛苦刘老了。”
刘老抚着胡须，他可是在工部任职过几十年的，皇家院落不知造了多少，要还搞不定一处乡间庄园，那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啦。
刘老淡然地点头，“江郎君，昨日我嗅着你喝的蜂蜜水，怎么好像和之前给我的不一样？”
之前红玉果花谢后，张叔又取过一蜜，江凡喝着味道比雪阳花更好，昨晚就泡了一杯。这老太爷前几天才向他讨了一罐雪阳花花蜜走呢，没想到昨晚他端着水和老太爷聊天，隔着张桌子都被闻出来了。
江凡失笑，“刘老敏锐，昨日我喝的确实是另一种花蜜，等会儿便送你一罐。”
刘老满意地点点头，背着双手悠哉悠哉地出去了。
又过了几日，三座山头终于整理完工。
村里人辛苦两个月，挣的钱不少，而且现在村里除了赵三家，全部都种了一亩雪阳花，以后应该是不愁钱花了，但这一下子没了工作，瞬间觉得好失落，心里还是有点惶惶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挣这么多钱。
有那机灵的，老早就跟江凡套关系找工作了，于是一部分人，在这份工作结束后，只休息了一天，便又喜滋滋地忙碌上了，将从山上砍下来的树木整理整理，拿着工具上山，要将所有的山道两边都建上扶手。
看得晚了一步的人眼馋不已。
期间雪阳花又收获了一次，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村里人扩种的那一亩雪阳花，在这次收获后，终于全部种上了花苗。恰好多数村民刚结束山头的工作，田里还没开始忙碌，便趁着这个时间，江凡叫他们各自砍了竹子，在花苗之间搭起花架，雪阳花是爬藤植株，没有支撑，到时候得全趴地上去。
之前村里人都在山头忙碌，这两个月村里白天看着都没什么人，如今这一番忙碌，就直接忙到田里秋收，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江凡家的几亩水稻都是去外面请的短工帮着收获，村里其他人家的稻子，除了缴税，剩下的多数都是要卖出去的，只留少部分自己吃，江凡就没这想法，他当初特意留一亩稻田没用养料，这块地的收成就拿去缴税，其他的都储存着自己吃，那味道肯定比普通稻米好吃多了。
在田里稻子收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沙田以及玉米地里的果子，终于也熟了。
廊檐下放了桌子、躺椅，关修谨半躺在其中一张上面，手里捧着一杯红玉果花蜜，侧头看着旁边沙田里的江凡。距离他再次回丽山村快两个月了，当时觉得瘦了不少的小胖子，跟着冯三练了一个多月的功夫，如今居然可以看出削薄身形的轮廓了。
这么显眼的变化，却因为长期的相处而变得并不明显了，直到刚才看到对方提着竹篮的纤细手腕，关修谨才察觉出来。
沙田里，江凡用剪刀从红玉果树上剪下几颗红玉果放进篮子里，到井边洗干净后，放在盘子里用刀全部划开顶盖，放了两个勺子进去，自己先拿了一个，然后抬抬下巴，示意关修谨“尝尝。”
江凡先挖了一大勺吃进嘴里，熟悉而久违的滋味在嘴里散开，好吃得简直让江凡想流泪。
关修谨学着他的样子，挖了一勺尝了尝。
江凡问“好吃吗？”
关修谨“好吃。”
江凡几下就吃完一个，又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说“之前承诺里的那一百斤，你自己来摘啊。”
“可以。”
红玉果已经熟了，可以在树枝上挂果到来年四月份，十一月种植火蜜果，之间要留间距，所以江凡完全可以在不拔除红玉果树的情况下把火蜜果种下，期间江凡就可以边吃边摘，让果子一直挂在树上。
第二天关修谨一早就过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冯家四兄弟，一人提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剪子，四兄弟去田里忙活，张叔看着他们，等会儿给果子称重，江凡则和张书墨，推着推车，拿着竹筐，去玉米地收紫香果。
江凡双腿一动，关修谨和笑眯眯的阿半就跟上来了。
“你俩跟上来干嘛。”江凡说。
关修谨说“跟你去看看。”
江凡笑“一看你就不怀疑好意，等会儿最多给你几颗尝尝味儿。”
不甘被遗忘的阿半道“江郎君，还有我呢。”
江凡一副我很大方的语气，“也给你几颗。”
四人到玉米地的时候，面脂坊那边三个大婶已经在了，她们三个每天除了给面脂坊打扫一下，就是给洪家兄弟做饭，活计分摊开来根本没多少，所以她们几个最近还闲，江凡要摘紫香果，便叫她们过来帮忙。
那边红玉果不急着收，紫香果也可以在树上留一个月。在已经成熟的情况下，紫香果摘得早的话，吃起来果皮是脆的，果rou是沙沙的，在树上留得越久，果皮和果rou也越软，当然，香味会升一个层次。
江凡喜欢吃脆一点的，所以打算一次xi,ng全部摘完。一百棵的紫香果，矮矮的果树上结满了果子，每棵上面的果子都不下百颗。
江凡把背篓往地上一扔，摘了几颗果子，在手上搓了搓灰尘，直接就喂了一颗到嘴里。之前霁轩给他的果子，都是没有经过养料种植的果子，那时候味道吃着就觉得已经很好了，这次江凡自己种的，是喂过养料的，口感更上了一层，更叫江凡欲罢不能，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塞，没一会儿一把果子就被他吃完了。
江凡满足的舔了舔嘴巴，一转头见关修谨默默地盯着他，好像眼巴巴看着大人吃东西的小孩子。这个类比让江凡忍俊不禁，忙道“给你吃、给你吃。”
于是又摘了一把，手掌心在关修谨面前摊开，“喏，自己擦一擦。”
关修谨拿起一颗，学着刚才江凡的样子，擦了擦灰，连擦的次数都一样，然后喂进嘴里，迎上江凡期待的眼神，缓缓点头“好吃。”
第58章
秋收结束, 天气便一日凉过一日。
顾芳秋起来时, 店内三个柜台姑娘已去了店铺，与孙铁柱和邹学义交班，在每日开店之前，把清洁卫生提前做好。洪家姐妹因主要的负责对象是顾芳秋, 两人每天上下班的时间都是跟着顾芳秋变动的, 此刻也还在宅子里。
三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 江凡给其他人准备的塑丹果酒已经全部喝完, 顾芳秋体内假丹塑成，如今气色更好。她以前身体素质一直比较弱，近几个月, 从前那种动不动就心慌无力的感觉却从没再出现过了。先前夜里遭贼，顾芳秋震惊于洪家姐妹几棍打倒蟊贼的能力，而后觉得很是羡慕, 顾长青就说，她也可以学江凡，每天跟着洪家姐妹打打拳。如今别说顾芳秋，就连店里另三个姑娘, 每天也会抽时间耍两套拳法，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提高了不少。
吃过饭, 顾芳秋带着洪家姐妹去了店铺。
如今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每天最少十几两入账，多的时候则有上千两，上个月的收入近万两, 按照分成，单上个月的分成顾芳秋拿到的就接近千两，每个月她还有五两银子的工钱。单那每月的工钱，在从前顾芳秋是想都不敢想的，更别说那不少的分成了，用洪家阿姊说的，有这么多钱，何苦还凑上去伺候那些臭男人，掏几个钱，买几个小白脸养着耍耍都是可以的。
钱财壮人胆，加上顾芳秋做掌柜几个月，每日迎来送往，接触的世事多了，以前的谨小慎微早不见了。以前听见这话，她心里还会想这妹子胆子也太大了什么话都敢说，如今她还挺赞同洪家阿姊这话，不过也做不来这事。她现在觉得一个人还挺自在，只是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今天镇上逢大集，进店的人比平常要多些，所以顾芳秋到店铺的时间也比平常早些。因为是常住在镇上的，顾芳秋与周围的邻居以及店铺老板都熟识了，一路人遇到不少熟面孔与她打招呼，顾芳秋都微笑着回应。
只是刚到门口，便听到店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说了，她是我大嫂你们怎么就听不懂？这盒面脂直接让她送我她也会答应的！”
“这位娘子，我们店内没有这样的规矩。就算我们掌柜真是你大嫂，也要等掌柜来了确认之后再说。”
“你们怎么这么蠢，听不懂人话吗？！”
“小娘子，你再这般闹事，我便报与亭吏！”
“你！”
又有一道柔柔的女声响起“算了，蕙兰，当初她被大夫诊断无法生育，你哥不得已休了她，她定是还记恨着呢。”
听着这两道熟悉的声音，顾芳秋皱着眉头迈步进了店。
一区柜台前，站着两个女的，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打扮，一名则作妇人打扮，只是小腹微微隆起。两人听见身后脚步声，同时回头。
便见进来的美丽少妇，一身梅子青琵琶袖纱裙，身材纤细婀娜，肌肤净白，袅袅婷婷，满身清冷静雅。
两人对上顾芳秋的脸，慢慢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
少女惊呼“大嫂，真的是你？！”
站在她旁边那年约二十二、三的怀孕女人面色臭了些，眼带讥讽地斜了那少女一眼
这少女，半点眼色不懂，高高兴兴地走到顾芳秋身边，动作熟练地要去挽顾芳秋的袖子，被顾芳秋抬手躲开后，少女眼中闪过恼怒，面上装作无事，“大嫂，这店是你开的吧？你店里这几个卖货的下人真是不懂规矩，我都说你是我大嫂她们非不信……”
顾芳秋冷着一张脸，打断少女的自言自语，“这位娘子，你叫错了，你身旁那位，才是你的大嫂。两位娘子是买面脂么。”她看一眼被少女死死抓在手里的面脂，“你手中的面脂，承惠八十两。”
少女表情僵住，神情中带着震惊、委屈，最后全部化为愤怒，她将手里的面脂扔到顾芳秋身上，恶意满满地话脱口便出“不过是被我哥哥休弃不要的女人，如今攀上高枝了，有什么好神气的！”
洪家姐妹俩这爆脾气，洪素雅将顾芳秋护在身后，洪素静则一巴掌盖在少女脸上将其猛地一推，“说话给我客气点！”
少女被推个踉跄，要不是旁边大肚子女人拉她一把直接坐地上了。
“你们怎么动手打人！”大肚子女人怒气腾腾地看着顾芳秋，眼底幸灾乐祸更多些。
“你居然敢让人打我？！”少女回过神，立即尖叫着爬起来要去撕扯顾芳秋，只是还没到身前，就又被洪素静一巴掌推开，这次就直接跌在地上了。痛得一时脸色都变了。
“你再蛮缠我就真打你了！”洪素静生气地说，和洪素雅一人拽一支胳膊，把人往店门外拖。
“你们这些疯婆子！放开我！”
店里这点动静，早惊动了两边店铺和外面路过的一些人，外面围着不少人，看少女被两脚悬空地拎出来，顿时轰然一笑。
洪素雅将少女松开，“八十两一盒的面脂居然闹着要我们白送，你才是疯了。”
两人返身回店里，顾芳秋对大肚女人道“您看是我让人拎你出去呢，还是您自个儿走出去？”
大肚女人看着眼前容色姣好的女人，眼中涌出深深的妒忌再也掩藏不住，皮笑rou不笑地说“姐姐如今背后有倚仗，果真与从前不同，冲动了些，你今日让人打了蕙兰，待勤升和婆母知道了，恐怕不会轻轻揭过。”
顾芳秋看了她一眼“那就麻烦你同他们说一声，我占着理，他们若再来寻我麻烦，我再让人将他们打出去即可。”
大肚女人脸色变了变，十分难看，咬牙道“姐姐好硬气！”说着甩袖便走，刚出去，便见因被路人嘲笑的少女羞愤欲死地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这个蠢货！”大肚女人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脚步加快地追了上去。
看着走远的两人，顾芳秋眼神晦暗。这女人口中的勤升，就是她的前夫张勤升，刚才那少女是她的前小姑子张蕙兰，这大肚女人是张勤升娶进门的新妇鲁晓曼，原本是纳她为妾的，没想到还没进门时，就已与张勤升有了苟且，怀上了孩子，说是个儿子，在她被张蕙兰推倒流产后，张家就顺势休了她，娶鲁晓曼为妻。
店内五个姑娘你看我我看你，盯着顾芳秋的背影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们应聘而来，其实开始并不知道顾芳秋是什么身份，看她梳着妇人发髻，却一直没见她的丈夫，和爹娘生活在一起，时间久了，才隐约猜出了点什么。
顾芳秋转身，便见姑娘们担忧地看着她。
她一笑“看着我做什么，都做事吧。”
洪素雅试探着问“掌柜的，听那女人的意思，她还要带人来这找麻烦？”
顾芳秋拿出账本、算盘和笔墨，不在乎地说“若真来，只管依我刚才说的，打出去，只是注意轻重，别让他们讹上我们。”
她才嫁给张勤升的那一两年里，对他是很有情的，后来这点情在张家被他一家子磋磨得所剩无几，再到后来流产被休，心里只有恨与不甘。她唯唯诺诺几年，懦弱卑微的形象已经深入张家人心，即便当时鲁晓曼站在她面前摸着肚子说有了张勤升的孩子时，她都不敢太过愤怒，惶恐更多。
他们大概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顾芳秋吧，所以鲁晓曼才会提及张勤升与前任婆母张刘氏，笃定她会害怕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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