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头已经沉到水面以下的时候,灯笼还亮着光,他笔直的伸出水面的双手像在保护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这让方池感到十分不解。
方池终于看够他滑稽的表演了,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移动到了赵昀的身边,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出了水塘,空中溅出一道长长的水线,方池将他安然放到地面。
方池身上滴水不沾,而赵昀恰恰相反,从头发丝儿到脚尖湿了个遍。
赵昀举起灯笼,方池冷眼瞧着他,看他想干什么,只见他把灯笼递到他的面前,说“我把这盏灯笼送给你做礼物。”
方池先是不解,后来才明白,原来他突然跳进水里是为了这个。
单纯的以为他在发疯,但实际上他却比想象中来得有条理。
来而不往非礼也,送他礼物是吗。方池轻轻地哼了一声,瞧着他。
“你是第二个送我礼物的人,大胡子是第一个,不过大胡子好凶,你是第二个,但你人很好。”赵昀说。
“你住下来吧,我想和你住在一起。”他又接着道。
说什么疯话,方池暗想着,拂了拂衣袖,他看到季秋走出来,便从他手里接过浣尘,转身朝外走去。
“季秋,你把他留下来陪我。”赵昀在后面说道。
“不行的,少爷……”
得,称呼还成了少爷了,方池走得愈发决绝。
“我错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哭声,方池还没回身,身后的衣服便被人拽住,他转过头来,只见赵昀牵着他的衣角,泪光闪闪地看着他。
“我错了,我错了。”赵昀摇着他的衣摆,眼中湿濡的光像条可怜的小狗。
遇到自己不想看到的情形,就哭,说自己错了,这就是小孩的特权?
方池甩了甩衣服,赵昀像牛皮糖一样紧紧黏着,高高低低一连说了十来声“我错了”。
季秋在一边说“秦庄主你就留下吧,陪他一天也是好的。”
方池看着手里的灯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有时深沉有时清浅,最后叹了口气。
第38章 孤狼剑侠17
“我错了,你不要走!我错了!……”
当方池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想走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赵昀哭丧一般的喊叫。
季秋曾说过他为了要兔子灯笼对着小丫鬟喊了几百句我错了,原本方池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相信了。
因为赵昀现在喊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声。
“你错了?你知道你错在哪里?”方池逼近赵昀,用危险的目光看着他。
赵昀被唬得后退了一步,但仍旧拽着他的衣角,道“错在……我……我不够可爱,你不想跟我玩。”
看他说得委屈不已,方池简直想笑,他咳嗽了一声,道“原来你知道你不够可爱?你知道我喜欢可爱的小朋友?”
“嗯、嗯。”赵昀点头如捣蒜。
“那你努力一下,不变成画上那副样子,就不够可爱,我就走了。”方池指着房间里一幅美人像道。
美人粉面鹅腮,颔首低眉,模样风流,饶是智慧不足的赵昀,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和画里的美人相差甚远,他委屈地揉了揉眼睛,说“不……不可能啊。”
方池盯着他说“你这么无用,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成天只会说‘我错了’、‘我错了’,有谁愿意陪你玩?我有事情要做,不想陪你胡混,你赶快让开吧。”
赵昀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他每句话,但是听到之后脸还是变得煞白,眼眶湿润。
方池又说“你看看你,和我一样大了,还成天要人陪你玩,你当我和你一样傻,成天没事干吗?”
赵昀闻言,嚎得震天响,悲痛欲绝地转身跑开了。
季秋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方池,方池摸了摸鼻尖,挑了挑眉。
他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走人,待走到庄门口,却看见赵昀环着双膝坐在一把凳子上,背影看去怪可怜见的。
方池不知说他聪明还是说他傻,聪明的是,他虽然看上去和他闹别扭,不想见他,但是却知道堵着门不让他走;但是也够傻,若方池真的想走,岂是他堵在庄口就拦得了的。
但是将他的依赖看在眼里,方池倒真的无法狠下心来离开。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方池已在净水山庄住了半个月。
赵昀心智确实不成熟,但是很多生活习惯并没有消退,虽然情绪有些冲动易变,还会忽然提出很幼稚的要求,但是倒是不用手把手教他如何过日子。
有一天傍晚,赵昀坐在房间外走廊上发呆,方池从他身边经过时,忽然被他拽住了袖子。
方池带着薄怒看着他,问“又做什么。”
他最怕赵昀又说出什么不经脑子的话来,而且是不按照他的意思来,他就耍赖的那种,那就有的受了。
未料赵昀十分安静,说“我想阿娘了。”
赵昀在他面前多次说起过母亲,但从来没听他提起过父亲。在方池心里,他的母亲是温柔可亲的,而父亲估计待他不大好吧。
方池说“想就想呗,她就在你的心里。”
赵昀听不懂他的话,抽了抽鼻子,带着辛酸和苦楚看着方池,道“你骗我,她在土里。”
方池静静地看着他。
赵昀继续说“她在土里,我亲眼看到的,她被别人送进土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方池说“这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以后会去陪她的,等你进了土里,就能和她见上面了。”
方池毫无表情地说着残忍的话,赵昀似乎不大懂,眨着眼睛“真的吗?”
“真的。”方池说,想揭过这个话题。
没想到赵昀猛的扑进他的怀里,他明明身材和他差不多,这一扑让方池连退两步才站稳。
“你身上,有和阿娘一样的味道。”
听到他的话,方池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狠狠地敲了赵昀脑门儿两下,道“你再胡说,当心我敲烂你的脑壳。”
“我没胡说,你像我阿娘,我晚上想抱着你一起睡觉。”赵昀目光清澈又闪亮地看着他。
方池“……滚。”
他一把推开赵昀,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方池第二天醒来,吃过早饭之后,在院子里练了会儿武——日子过得有些无聊,逼他不得不重新拾起旧日的习惯。练完武后,去澡房沐浴。下午和季秋说了半天闲话,晚上到了。
这天没怎么看到赵昀的身影,方池只记得他在跟季秋说闲话的时候,赵昀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边,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一天,晚上方池回到房里,只见……他的床被砸碎了,木头架子零散得到处都是。
方池搞不清楚状况,往房外走去,就见季秋从另一个方向走来,脸上也有些迷茫。
方池说“床被砸了,怎么回事?”
季秋说他的也是。
两人沿路推开了几间客室,只见所有房间的床都被砸得粉碎。
方池二话不说,转身走进赵昀的房里,便见他正背对着门口,呆呆站着。
方池问“是你做的吗?”
赵昀并没转过头来,说“庄子里所有的床都没了,这样你就必须和我住一个房间了。”
“幼稚,”方池道“你这样做,是逼我走。”
方池往外走去,赵昀从后拽住他的手,说“你不要走。”
方池甩开他的手,说“你这么任性,没人受得了。”
赵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从后抱住他的双腿,说“不,不要走。”
方池转头看他。
“我错了。”赵昀说。
“你知错?”方池睨着他。
“我睡地上,你睡床上,你不要走,就住在这里。”赵昀用期许的目光看着他。
方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赵昀的眼神还是那样,一点也不动摇,方池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在赵昀房间度过的第一晚,相安无事,方池在床上睡得有些不踏实,而赵昀则在地上一夜好眠。
后来离夏天越来越近,赵昀却因在地上睡觉着了凉,方池开始注意他晚上的睡姿,半夜起来察看他是否盖上了一层薄毯。
一晚,方池起来,看到赵昀弓着身体睡,毯子被推到一边,后腰部分露了出来。
方池从床上走下,把毯子盖回他的身上,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他裸|露的那部分肌肤上。
皎洁的皮肤,方池有一瞬间竟看得挪不开眼,只听说过女子“皓腕凝霜雪”,却没见过男人白皙的肤色看去像月光那样皎洁。
方池甚至出手摸了一把,待他收回手时,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大概是魔怔了吧?看着同性的身体发呆,摸了之后竟然还感觉不错。
想及此,方池的脸色不大好了,他郁闷地倒回床上,半晌无眠,最终劝自己不要多想。
欣赏同性的身体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况且,像赵昀这种智商掉了线的人,他顶多把他当成弟弟照顾,怎么可能对他产生?
盛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赵昀挤到了他的床上,方池第二天一早看到两人从同一张床上睡醒的时候,严肃地警告赵昀“不准你再这样做。”
赵昀说“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没注意到,如果我在你醒来之前躺回地上,你就没话说了吧?”
“去你的没话说,”方池举起床上的枕头,往赵昀身上砸去“再敢这样,我扒了你的皮!”
赵昀似是被唬住了,嗫嚅着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出来。
方池有一天在床上躺着,做了一个春梦。
做春梦这种事不常有,但是不是说不会有。
方池没有看清对方的一切,只知道是一团模糊的活物,两人在床上滚得火热,一来一往,十分契合。等方池醒来的时候,全身的热度还没退去,性|器|勃|起着,方池有些愣,朝床下看去,赵昀还在睡觉,背部又不老实地露出一片皮肤。
方池从床上走下,到了厕间,对着一团绒布释放了一回,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房里。
他想自己大概是憋久了?毕竟穿越各地,也算居无定所,单纯从年份算,他单身单得也太久了。
自那一晚后,方池开始频繁地做梦,每一次醒来,方池感到既心慌,又空虚,他总是下意识地看向地下,而赵昀就安静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