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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平 完结+番外 第4节

作者:晏同风 字数:29697 更新:2021-12-31 04:53:05

    李诵病过一场后眼眶浮肿,但仍旧斜斜挑起,他从床上爬下,没有踩稳又跌坐回去,他狼狈地捂脸时才想起张珙根本看不见,于是慢慢恢复自然“小珙儿,”他勾着他的衣带将人拉过来,伸手去捋他的袖,“你呢,能赶在见到你娘以前治好自己吗”

    “小珙儿身份粗贱,比不上太子殿下,这些伤,还不碍事。”张珙一动不动站着,像断了线的木偶,表情都是木然的。

    李诵见到袖下疤痕纵布的那双臂,腕骨突兀地凸出来,他摸上去还能感受到那人害怕的颤抖,于是一时兴起将他揽进怀里“小珙儿,”他摸着他文秀的面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这东西摸上去,倒是很舒心。”

    “太子殿下放心,有些药不敢给殿下用,不过小珙儿贱命一条自然没那么多顾忌,疤脱落以后,这具身体仍是原来的样子。”张珙或许是因为见不到那张脸,对他的畏惧也没有那么严重,至少他的语气还很稳定。

    “那就好。”李诵抚着那疤,笑了起来,“看上去,确实和一般的疤不大一样。”他站了起来,甩下张珙就出了门,脸路上的店家都没见到他因憋着一口气发出紫红色的脸。

    “太子殿下,西洛的张府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我们要去哪里”小芈的车仍是驾着不停,但因着连日几乎不间断的赶路,她也有些力不从心。

    李诵看向坐在角落里仿佛失了魂的张珙,支着头眼睛打量着转,他的唇已是红润的光泽,和像用眉笔描过的眉一起缀在那张入凝脂般的皮肤上,妖娆地就像浸染了墨汁灵气的山水画“小珙儿,你说,我们该往哪里走。”

    张珙慢慢地,那双眼里开始有了光在汇聚,旋转着成螺旋状深入他眼底无人窥探得到的地方,他僵化的指尖颤了颤,循着声音望去,只是那双眸只在李诵李诵的方向停了短短片刻,就回归原本一直平视的那个点“太子殿下,城南有片树林,林东第三十三棵树后,有一个掩藏的山洞,穿过去,娘在那里。”

    “小珙儿,你这么小的声音,”李诵向他挪过去一点,戏弄似地去舔他脸上的疤,张珙被他拉得身子低了下来,却并没有挨到垫子,这样的姿势让他很不舒服,“小芈怎么听得到”

    “太子殿下,我听到了。”小芈的回复一向干脆,即使面对李诵,他也不会有任何谄媚,她的声音后跟着马鞭甩过的破空声和行人躲避的叫骂。

    张珙如今还是听不得鞭声,但坐在马车里挨得久了,他也由最初的疯狂挣扎演变为现在无意识地抽搐,他的眼一直看着一个点,李诵的拇指按上去他都没有眨一下。

    “小珙儿,你的眼,真的能好吗”李诵的指划过她的眉,那浅浅长长,渐向两边渐淡的眉,就像没入云雾中朦朦胧胧的南飞的燕尾。

    “小珙儿,会尽力的。”张珙的眸阖起一下又张开,他不知用了什么药,脸上的疤被润湿后隐约有了松动的迹象,一点点动静疤就脱开,逐渐地从顶端的缝隙向下扩大,疤的长度一直蔓延入领口。

    “小珙儿,”李诵抚摸他去疤后平滑细嫩的脸,完全看不出那里曾经有过那么重的伤口,“不愧是神医。”他不解地望向因他触碰而痛得发抖的张珙,收回来看自己的手,“怎么了”

    “太子殿下,小珙儿说过我只是一个人,不是神。”张珙只是在陈述,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这不过,是个样子罢了”他伸手去摸胳膊上不平的地方,寻到开端,一撕,便是粘连的一片,“内里的话,这么短的时间我也无能为力,况且,好不好也是无所谓的。”

    张珙本来因为吃惊转为怜惜的神态还没稳住,倏尔尖刻起来“小珙儿,真是为我着想,不过你那些药用多了若早早熬不住,那我又该如何”

    “太子殿下,小珙儿过了这个年纪,殿下就不会再对小珙儿有兴趣了,不过失去个毫无价值的玩物,太子殿下还不用思索到时要不要丢弃。”张珙诚恳的语气里完全是看淡的释然,他居然笑了起来,“殿下放心,到时,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的,小晔那个孩子,其实还是很敬重殿下的,殿下胡乱编个理由,他也就信了。”

    “小珙儿,你思虑得果然周详。”李诵的举动甚至带着恶意地粗暴,他扯下他的衣服,在那具莹白的身躯上一拉,他手中便多出了一张巨大环绕的网,他举起来摇了摇,那网仍旧坚韧,连断裂的迹象都没有,“小珙儿,这或许是不错的收藏品,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太子殿下肯笑纳,小珙儿受宠若惊。”张珙摸索着拉过衣服勉强遮住自己,他说着感激的话,面上却不显恭维。

    “太子殿下,树林里马车进不去,劳烦殿下移步。”小芈适时地打碎了车厢的沉闷,她叩响车门,“殿下请多添些衣裳那个,以免伤了风寒。”

    李诵换衣时手在小腹上的剑口处抚过,他有些暖意地软化眉目,执起张珙的手摸上去“小珙儿,那天我甩你鞭子时,伤口也裂开了,我们的血,早已融到一起,再也分不开。”他逼近张珙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这可是恩赐呢。”

    “那殿下还真是糊涂。”张珙的神情并没有丝毫起伏,“小珙儿曾经试过很多药草,中了连自己都数不清的毒,虽然最后都尽数解去,但小珙儿的血,是碰不得的。”他望向车门的方向,“太子殿下得的那病,不是风寒。”

    “我倒是刚了解到小珙儿,竟然这么危险。”李诵将衣服裹好,瞬间冰冷的调子让人生寒,“不是的小珙儿的娘,现在怎么样了。”

    张珙正穿衣的手迟疑了一下,然后快速系好,他伸出手扶着车厢内壁,因为有点急垫子又太软,他跌倒好几次才摸到车门,他能感觉到李诵一直盯着他的那道似乎是在看戏的目光,好似要将他钻出无数孔才肯善罢甘休。张珙终于找到了门闩,左右推拉了许久才弄开,他推的时候力道没把握好,身子径直往下掉,他听得出来,李诵的呼吸片刻都未曾乱过。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公子小心。”小芈站在那里俯视摔在地上的张珙,提醒的话语漠然不带私情,其实这也是为了张珙好,主子的脾气,谁也猜不透,“可以的话,请在前面带路。”她对着站在车门处无从落脚的李诵,简单地颔首。

    张珙身体震得发麻,全身的酸痛都溢到表层,他甚至觉得,那根本不可能再破开的伤口在不断崩裂,血液在皮肤之下失去束缚一样横冲直撞,他不知道小芈是什么表情,但李诵讥诮的神色,他想象得那么鲜明真实,张珙跪着撑起身子,他自己拍打几下棉袍上沾上的灰尘,扶着树没再动,他背对着洒在地上的阳光,可以看得到明显的起伏。

    李诵从马车上跳下开,环顾了一下这林中密集的树干,,犹如王者归来的威严俨然就像是这里的主人,他享受地舒展开双臂呼吸,牵动的伤引得他冷汗淋淋,他咬着牙偷偷瞥着张珙的方向,面上的苦色强制地压下去,只是手仍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太子殿下,不能帮小珙儿寻路吗”张珙低声下气朝落地的方向转过去,无神的双目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令人心生怜惜之心。

    李诵早已习惯逼他求自己,不过每一次他那服软的姿态之下总会有不甘在暗暗潜伏,他知道张珙根本从没认定他是他的主人,不过这时,他居然看得出那不甘在破碎,像压到极致断折的竹筷,飞溅的一截似乎打进了看的人眼里,鲜血淋漓,李诵踏着林间松软的土,倨傲地抬起下巴“小珙儿,真难相信这么勾人的眸子,居然什么都看不见。”他没像以往那样浅尝辄止地吻,而是用舌尖舔他的眼,仔仔细细,不留一处。

    张珙的眼受到刺激想闭合,但他根本做不到,那舌尖卡在他眼皮中,他的泪开始流,准确地说,那并不是泪,因为他根本感受不到悲伤。

    “小珙儿,怎么我可是帮你拆去那最后一层药了,你不是早就想让我帮你这么做了吗”李诵端详着那双眸中自己的影,语气依旧凉薄,但脸色却在小芈看不到的角度里,阴云密布,他转身放开张珙,“你的娘还在等你,耽搁了这么久,你这个做儿子的,还真是没用。”

    张珙抬头望天,又四处转了转,但黑色的瞳,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他有些惶然若失地去找最近的树,一棵棵摸过去,手痉挛地抓起,他抱着其中一棵,头抵在粗糙的树干上,但还没怎样他又发疯一样去抱身边另一棵树,他便这么乱窜起来,一直以来掩饰的惊恐再藏不住全显现出来,他不安地呼唤一个同样的字眼,孤苦和无助镌刻入骨“娘,娘。”这一刻,他在李诵面前维持的最后一丝坚强,彻底坍塌。

    “小珙儿,”李诵的眼阖得很深,细缝里只隐约泄露出一丝感情,他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路磕撞的张珙走着,“继续,或者臣服,你考虑清楚了吗”

    小芈坐在马车上假寐,他已经不想对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而且她能做的,也再没有了。

    不过李诵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张珙突然兴奋地抱着一颗树抚摸,又凑上去轻嗅,李诵讶然,他知道入了夜不好找地方,这人在这么多天的拖延里应该早已是心急如焚,越是接近,他的压力应该也越大,所以肯定会在天黑之前妥协,可现在,小珙儿真是让他惊喜啊。

    张珙绕着那棵树转了一圈,然后坚定地挪向一个方向摸索着前进,他往往是先慢慢将一只手臂伸直,然后前移,身后的胳膊在离开原先的树最后一寸还没碰到新的树的时候,他都会有片刻的迷茫无措,不知走了多久,张珙贴近树后的石壁,侧身钻入那个缝隙,消失不见。

    李诵承认自己有一刻是慌了神的,似乎张珙钻入石壁中就会脱离他的掌控,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也不像平时那样担心这里是否安全,直接跟着拐进去。洞口极为隐蔽,只有走近了才真正看得见,李诵适应着长长的石道中几条更深的洞穴传来的湿气,皱了下眉,禁不住喊“小珙儿,你在哪里”原来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前行,竟是如此地不安,他屏息,突然听见左边传来石块滑落的声音,几步追了上去。

    张珙身上没有生火的工具很难保持身体的稳定,索性就抱了外袍在地上跪爬着前行,刚刚摔的那一下硌到他一身的伤,他突然就生出了些委屈,那委屈越来越鲜明不容忽视,他的意识里对娘的渴望也就越发强烈,同时,害怕也无声蔓延,张珙掌下垫着衣袖,但每撑一次他都会疼得头脑发昏,不得不休息好再继续。

    李诵跟着前方的响动往里走,即使武艺如他但终究是伤口一次次崩裂的身子他走得很费力,不过还好,至少他还看得见,所以在他见到面前突然出现的开阔的地方的,禁不止惊叹。

    张珙摸到土质不同的时候,那张无神的脸上终于浮现明艳,他出了一身的汗,爬起来将保护得很好的棉袍再披回去,想远处木舍的地方跑去,这一跑他看上去十分轻松,也不知是有什么力量的指引,他进入篱笆的门是居然没有半分偏差,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在他身后一直注视他的人的脸上,是怎样一副痴迷与惊惧。

    那一夜白衣书生轻轻推开了红梅掩映的柴扉,远处传来并不分明的水流声,山中清冷的月下,恍若永远都在回荡着那一声叹息。

    “叔叔从小就跟夫人一起从府里搬出来了。”韩晔带领着出去处理了一些事又再次回来的李诵往谷里走,这个丰神俊朗的小公子一身素衣却仍旧显现着无比的尊贵,他浅浅的眉挂在艳丽的五官上,似乎有种并不明显的妖气,又因了他的儒雅让人格外舒心。

    “这个我大概了解了,张尚书在京期间,从未有过家眷陪同,他和夫人的感情,很糟糕吗”李诵沉吟着问出这个问题,又觉不妥地皱眉。

    “不是的。”韩晔惋惜地摇头,“夫人和大人十分相爱,从彼此见到的第一面起,就订了终生。”韩晔进入了山谷后面另一片树林,这里干枯的藤蔓还有新砍伐过的痕迹,土地上堆积的残枝上有一行并不完整的脚印,他循着脚印踏上去,每一步都格外轻缓,像是怕惊扰这里的静谧,他沉浸在自己的气氛里,突然被身后树枝断裂的声音拉回,他带着那种半是困惑半是明悟的眼神看向李诵,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前行。

    “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李诵对这时自己的无能越发地感到挫败,他的手一直停留在小腹一侧,即使他面上总是如无其事的样子。

    “之后”韩晔叹气,回首看向来时的路,那个方向正对张珙母亲的屋子,“因为太快了,他们成婚以后才发现两个人想要的并不是同样的生活,大人想匡扶社稷,而夫人,因为家里就是被卷入政斗才败落的,所以一心只想隐逸尘俗。”韩晔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手心摩挲片刻,咔嚓折断,“就像这根树枝,承受了不同的压迫,最终只有断掉。”他将两截树枝丢到地上,那还粘连的一层树皮晃了晃,“叔叔就是那唯一断不了的地方。他们都很了解对方,因为两个人都一样的骄傲,谁也不可能说服谁,也没人愿意让步,他们平心静气谈了一夜,那夜倒底发生了什么夫人没有告诉任何人,总之之后张大人对外宣称妻子亡故,至于夫人,则带了刚出生不久的叔叔来到了这里。李夫人和夫人是志同道合的手帕交,两相权衡之下,每隔一年年也会来这里待一年时间。”

    “张大人,来这里看过小君瑞吗”李诵不知自己有多久没叫过这个名字了,那两个字仿佛有着无尽的魔力,他每听一次都会沉沦得更深一些。

    “来过一次,”韩晔古怪地看了眼神色温软到近乎宠溺的李诵,理了理衣襟,“那一年叔叔已经十四有余,我虽是稚儿却也清晰地记得一向和婉的夫人突然像个泼妇一样拉着叔叔的衣角不让他出去,后来大人自己进了木屋,过了一会儿,将叔叔抱了出去。也是自此,叔叔本来安于谷内未经世事的心动了,他开始只是将我和景俭叫到身边打探坊间形色,后来有一天,叔叔自己跑了出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君瑞不会走远的,他的娘,是他心中最大的羁绊,胜过天下。”李诵突然发现张珙的确是个很好懂的人,他要的只有那么一点。

    “对,叔叔不到一月就回来了,他还带回了大人的死讯,以及立志报效兴亡的誓言,”韩晔拔出剑削去突兀的树杈藤蔓,到了这里,不知道原先开拓的人是无心了还是体力不支,凌乱得过分,他朝远处眺望,无果后看回来,说话也吞吞吐吐,“我还从未见到过,人的愤怒可以可怕到那种程度,叔叔在草庐外跪了很久很久,有一天我醒来,就再没看见他。”韩晔看着欲言又止的李诵,“很多年后,我也长大了一点,我问叔叔,为什么夫人会变成那个样子,还有他当时,是怎么样的心情。”韩晔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停在那里望着天空,轻仰的下颚上朝露衔垂,“太子殿下,可要好好善待叔叔,不然,太子殿下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君瑞他,说了什么”李诵步履稍显焦急,握住了旁边一棵树的树干。

    “叔叔告诉我,太过凝重的爱,在无尽的等待和伪装在豁达下的痴怨消磨下,只会演变为畸形的恨,不死不休。”韩晔让开了路,“前面一直过去就是夫人的墓,晔便不过去了,还请殿下多宽慰叔叔。”

    “恩,我知道。”李诵伫立凝视着远处那道刺目的白色身影,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微风拂过他的额角,在这仅属于两人的静默中,苦涩得似乎泛开一抹酸气,他的脚挪了挪,片刻又退了回来。

    天昏暗了下来,执了玉骨扇的清雅公子从那一地枯枝上掠过,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他到了墓边停了半响,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向那个削瘦跪着的人身边,李景俭摇了摇他的肩,语气中带着万分的不忍“叔叔,随景俭去用膳吧,夫人交代过,即使你回来,也不许到她墓前来,小晔将尸身交给你安葬,已经违背了夫人的遗愿,而且娘,待会说要过来。”

    张珙没有动,就像没听到一样,他还记得自己那样欢喜地跑进屋里却被赶出的场景,一个弥留的人,从哪里了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居然汇聚得出那样足以致人万劫不复的目光,凌厉到,他即使看不到,也足以彻底碾灭他所有的勇气。娘已经很多年没跟他说过话了,除了他不常在的原因,也是他们之间隔阂太深,那时,娘却说话了,只是一字一句,都像贯穿他的钢针,他痛得连呼救都喊不出“去吧,随你父亲去吧,去你们那千疮百孔的锦绣河山上面吧,去面对你们那沉泛丑陋的宦海吧,还来离我这个心胸狭隘的老婆子做什么。”

    张珙的目向他转了过来,在将那坟头添上最后一柸土时他便可以看得见那木牌上自己歪歪斜斜的字迹,他突然很想放声大笑,却也痛不欲生,他脑海中母亲的脸已经模糊,他如何拼命回忆,也无法完整拼凑出很久以前,那个待他如珠似宝的娘亲,她是他的娘,也是他的恩师,她养育了他,一个人抚他长大,让他有了健全的人格,不过,那怀抱永远变成奢望了,她是在等他的,即使是因为怨恨不甘,她也在等她的儿子回来,撑着油尽灯枯的身体,去见自己的郎君以前,将这场戏落幕。

    张珙的唇抖了抖,太过干涩的嗓子发出的音根本连贯不起来,他专注地观察木牌上的碑文,指尖一划一划“她,是我的,娘,我,是,她的儿子,永远,都是。”张珙的被悲恸地颤,掌埋在松软的新土里,“我的掂花小楷,娘还说看着好看,要我练好了给她刻一面小镜,但现在,却只能刻这块碑了。”张珙一身衣袍上有不少划破的痕迹,灰扑扑的没多少神采,忽而,他伏在墓堆上便疯狂地徒手开始挖,景俭被他野狼一样的凶狠震慑,竟愣了许久才上前环住他“叔叔,你想叫夫人不得安宁吗”

    张珙疯狂地挣扎,一身的伤,在挤压下痛得他只想仰天长啸,他凄厉的喊叫吓坏了抱着他的景俭,居然手一松被推到一边“叔叔,你怎么了”李景俭的发冠微乱,从不离手的玉骨扇掉进泥土里也顾不上去捡,他心中昔日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如今痛苦地嘶吼,那披头散发的样子让他根本不敢相信“叔叔,你别这样。”

    张珙跌在墓上哭了起来,泪刚滑出他又受不住地捂了眼,顷刻而至的黑暗中,他的世界就像只剩下了他一个。

    “叔叔,”李景俭担忧地用衣袖拭去他脸上被泪沾染的泥土,翻过来的袖上猩红一片,他惊慌地抓住他的臂“停下来啊,不要哭了,小晔,小晔,你在哪里”他手忙脚乱地擦着好像擦不尽的血泪,突然张珙往他身上一伏,血腥气更加浓重起来,他看着吐出一口血后脸色惨白的张珙,忽而抬了手,“得罪了,叔叔。”他的手往他颈边劈下,却又在看到张珙那种满满痛苦的哀求的眼神时缓了下来,景俭为难地皱了眉。

    “景俭,不要。”张珙哀求的声音就像呜咽,似乎所有的生机都断绝一样,但好歹他是镇静下来了,“求求你,不要。”

    景俭盘坐下来让张珙躺在他胸口,分明是寒冬,两个人却都在冒着气,呼吸时带出长长的一道,就像灵魂的逝去“叔叔,景俭冒昧问一句,既然不想跟他走,为什么带他来,”他叹气的声音无悲无喜,“叔叔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碾压一切的沉默,伴着平缓的呼吸,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似乎想末日来临,这里仅有的这么几个人,一个也逃不掉。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太子殿下,教小珙儿习剑可好”张珙的目在最初的断断续续失明后已经大致恢复正常,他给自己开了几贴药,原本羸弱的身体竟然在刚离开山洞几天就已经自如地行动,甚至比两人初识时还要好太多。

    “小珙儿怕我保护不了你吗”李诵捏捏怀里人的鼻子,他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的神态,但听得出有什么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太子殿下不觉得,殿下欠了小珙儿一些东西”张珙依偎在他怀里,甚至主动蹭着他的胸口,他娇羞地冲李诵笑,艳丽得就像食人的花。

    李诵居然本能地后退了一下,察觉不妥后赌气地将那人压回自己怀里,他说话时带着犹豫,但一字字都清晰有力“小珙儿觉得,我欠了你什么”

    “殿下不知道吗”张珙面色含春,他若是真的想要惑人,怕是整个大唐的艳姬都要甘拜下风,他轻轻吸着李诵的手指,每一根都仔细小心翼翼地舔过,“殿下拖着不愿小珙儿去西洛,除了借机想要小珙儿真心的顺从,无非是不愿小珙儿与外界的牵扯过深,可不去做的话殿下面上过不去,何况,还有小晔和景俭一直看着。”他笑着咬了一下李诵的指,银白的牙齿整齐干净,“如今,倒称了殿下的意了。”

    “小珙儿,”李诵阴下了半边脸,“不怕我生气吗”他的手臂抱紧了张珙的腰,一下一下用力。

    张珙面上显出痛苦的神色,但他反而更加贴近了李诵,他勉力的抬起头笑,楚楚可怜的眼里带了打转的水光“殿下,真的不会愧疚么”

    “小珙儿,”李诵镇下突而膨胀的欲望,尽量平静地将张珙压在身下,解开他的衣服欣赏这副毫无瑕疵的身体,他笑了一下吻下去 “小珙儿,相信我,我以后不会这么胡来了,小珙儿有什么要求,只有不是太过分,我都会答应的。”

    张珙偏头间,余光摄入那抹温柔,他怔住了,一时的沉沦让他都不想结束现在的瞬间,他用力地咬了下舌尖逼自己清醒过来,眸子里又是一阵昏天黑地的错乱。

    “小珙儿,”李诵不再习惯性掩饰自己的怜惜,他替张珙拉好衣服,体贴地拉他入怀,“怎么又看不见了吗”他能体会张珙的无助,每次失明的伊始,他脸上茫然的表情熟悉到让他心痛。

    “小珙儿果真像殿下预料得那么没用。”张珙阖上眸,尽管已经尝试了这么多次,他还是无法适应,他贪恋这样的温暖安心的怀抱,却也无时不刻不在煎熬。

    “小珙儿,喜欢我的剑吗”李诵喂了他一颗药以后在他耳边轻轻吐息,“我如今动不了武,小珙儿替我保管如何”

    张珙有那么错觉的一刹那,连呼吸都忘了,他的耳发烫地躲闪,但很快又被捉住,他的身体倏尔绷紧,喘息羞耻地粗重起来。

    “小珙儿,后面满足不了你,”李诵心情舒畅地笑着,“前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想要吗”李诵话是这么说,但手根本没有停顿地撩开他的下摆,将他的袭裤拉下,开始在四周引火,他的舌尖舔他的后颈,将多余的发丝一根根拨开。

    张珙难耐地扭动,不过片刻,他已经招架不住,张珙竭力后仰企图把那个作乱的舌头撑开,只是很快败下阵来,张珙手肘推着他的胸膛,脱力似地软倒在榻上,他的脸贴在李诵的小臂上,过度的羞耻让他的眼角红红的水润,唇里溢出婉转的“想,想啊。”

    “小珙儿真是缠人。”李诵玩得差不多,于是轻轻拨动那梅花瓣扣里充血的地方,慢慢地身体移了过去,唇封闭了那里的气息。

    “殿下。”张珙紧闭双眼,拉长的脖颈上水汗淋漓,他咬着牙,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这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刺激地他忍不住就想这么释放,但他不敢,所以忍得更加痛苦,“不要咬,呃,小珙儿不行了。”

    “小珙儿,”李诵退出来一点,将他的腿更加弯着打开,手沿着膝盖一直滑下,“要的,就是你不行。”他重新俯下身,闭上眼全身心地挑逗,李诵并不像张珙那样死板,他让人疯狂的手段多得很。

    “真的,真的不行了。”张珙想抬腿去踢,但被李诵死死按着,如今还是白日,光线自然不是晚上的烛那么暗,李诵在他那个地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人温热的吐息,张珙急促地换气,越来越快的律动让他险些跟不上,突然,李诵在那地方一吸,他一下子就都泄了。

    李诵含笑爬到他身上讨好似地吻他,他嘴角沾着些白浊,雍容的脸显得淫靡,见张珙一身的汗于是撕扯着他的衣衫“小珙儿,陪我去沐浴可好”

    “太子殿下,小珙儿,实在没办法了,小珙儿不是故意的,殿下饶了小珙儿吧,小珙儿不学剑了。”张珙没胆子阻止他的动作,只是一直摇头,不想他继续。

    “君瑞。”李诵双手固定他的头直视那双错愕的眸,“我想这么叫你了,你乖一点,陪我去沐浴,我不会像以前一样的。”

    张珙定了魂一样一动不动,他呆滞的眼逐渐恢复过来,最先看到的便是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的那张柔和温柔的脸,春风似和暖的浅笑顷刻在上面蔓开,他定定地注视他,困惑地张开了嘴。

    “君瑞,你是在暗示我吗”李诵轻笑着抱起他向桶边走去,“不过现在我可不行。”

    张珙窘迫地把头埋下不让他看见自己涨红的脸,手捉着他的衣襟,因为太过用力轻微地抖。

    “这种天气,身处旅店也可以如此驱寒,君瑞还没有想到吧。”李诵调侃着将张珙放入冒着热气的木桶,目光未曾离开地除去自己的衣衫。

    张珙只是从头到尾呆呆地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他的眼暂时适应了这个画面,但衣衫除去一下子变成莹白的身躯他只得狼狈地逃开,那是一具真正男性的身体,完美又不致太过嚣张的肌肉紧致分布,只是小腹那边,暗红色的疤痕顽固地粘连。

    李诵甚至可以说是张狂地笑了,他踩着木梯爬进去后感觉身体被水里推浮,享受地抱起张珙,彼此对视片刻,他邪笑地蹭动腰肢,顺便夺取他的呼吸。

    张珙还兀自在纠结着,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回应,他在水下畏惧地回抱那腰肢,身体感觉到那坚实的腰线时,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君瑞,真的好想啊,好想好想吃掉你。”李诵抚过他颊边的红晕,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然后将张珙推开,“君瑞,替我按摩着,小心点,你知道哪里不能按,否则”他极度危险地打量了下张珙,挑了眉转身。

    张珙松了口气,全身无力地靠在桶沿上,他的呼吸平缓以后,手犹疑地落在李诵背上,指一个点一个点按下。

    李诵舒服地仰起头呼气,他慢慢攀在桶沿,不得不说,一个了解人体穴位的大夫,按摩起来绝对是至高的慰藉。

    这场沐浴持续了近乎有一个时辰,李诵意气风发地穿好衣服回身去望双臂几乎抬不起来的张珙时,食指轻弯掩了唇笑“君瑞,想练剑可不是那么容易一件事,你虽然没有练家的底子,但身体还是很不错的。”他去柜里取出他随身的佩剑,毫不花哨的剑鞘上寥寥几笔刻画着威严凌冽的气势,整把剑散发着内敛的杀意,即使搁在手边也很少有人敢碰,“你先练习握剑好了,这把剑在剑中算是重了点,所以你握剑的时日可以缩减一些,两个时辰足够了,毕竟你刚刚开始。”

    李诵站得不远不近,张珙从只好浴桶里艰难地爬出半个身子尝试去拿那把剑,可惜他试了几次那剑都纹丝不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衣服全身一下就红了,他强压下心悸,偷偷摸摸地缩着身体从另一个方向爬出桶,挪到柜前开了一个抽屉,只是开到一半又被人推合,张珙感受着身后的衣服包裹着湿透的自己,磨蹭间带起阵阵战栗,恼了似不解地看向李诵,这样满心满面都是哀怨的他,反倒多了几份可爱与真实,一时,李诵也就只顾了瞧他,瞧他身上每一个自己留下的痕迹,尤其是胸膛上硕大的铜铃,侧腰上逐渐掩入私密的斑驳,李诵回过神,干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在张珙肩窝细嗅“君瑞,你这样,很美。”

    张珙尽量忽略那在他勃发欲望上勾划的指甲,可身体本能地发软他也无力阻止,只好冒了险再次去拉那个柜子,还好,这次吻得沉迷的李诵没再阻止他,药丸终于吞下去他才有了余力思考,只是一睁眼就见到李诵深沉的眸子吓得他他一个激灵暗叹不好“太子殿下。”

    “君瑞不喜欢吗”李诵受伤一样蹭着他的脸,“放心,君瑞不喜欢,我不会强迫你的。”李诵从柜里取出干净的白袍,架着这人抬起手臂,这么明显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的动作让张珙不适应地低了头,李诵笑笑,继续帮他穿好,缠纱布的时候,带动铜铃发出的声音清脆,他忍不住绕过去对着下面的一点一吸,对那么动情紊乱的呼吸倒是很满意。

    “君瑞。”李诵喂他一粒药丸顺便手指探进去触了下小小的舌尖,“我们在这里留一段时日可好,我可以教你习剑。”

    “但凭殿下安排。”张珙的心情难得轻快,毕竟他也实在是很久没这么过这么安安静静的时日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李诵对剑的了解非常到位,也很细心,基本上该注意到的一点不落全部讲了一遍,中间都不带停歇的,看得张珙都替他累得慌,往往李诵讲完还经常会自己想想有什么遗落的,不时地抽风跑出来打断张珙的练习郑重地强调一些细节。

    张珙在汗流浃背中偶尔分出神去看一边老神在在的李诵,带了点不平衡的小恶意想象着小时候跟自己现在一样经历的李诵,然后就想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那种莫名其妙的心疼从何而来,只能劝诫自己专心练剑。只是这样的坚持并不长久,他讲得那么精细,不亲身体验过根本不可能做到,还有那些避免受伤的小技巧,那个人以前,吃了很多苦吧,真难想象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何以会选择这么沉重的开始,在残酷的争斗中摸爬滚打,然后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张珙如今对手里的剑非常熟悉,他知道自己现在挥出的剑招还是个花架子,力道差得很远,不过练到这种地步,做一些事也就足够了。

    “君瑞,我这一个月里大概找到了些崔相国案子的讯息,看来果然是下面人办事不力,要绰影亲自出马才行。”李诵很省事,直接简单修葺了一下原来张府的后院就搬了进来,他的手下来去都很隐蔽,所以到现在还没人知道这里多了两个人,他啜饮着手里的茶看院里的书生行云流水般将一套剑法舞过,颇觉赏心悦目的同时也是很自豪的。

    张珙收回剑势立在那里,插剑入鞘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也就像那柄剑一样,低调内敛中锋芒暗藏,他看了眼李诵“劳烦殿下了。”

    “君瑞看上去,果真是不一样了。”李诵笑着放下茶杯,撩起他的额发拿出巾帕替他擦汗,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两人站在一起有种混乱的感觉,“我以前听说,习武也能陶冶性情,如今,才当真信了。”

    “太子殿下抬爱了。”张珙猜不透这人最近一直待他这么温和的原因,但顺着他总是没错的。

    “君瑞的毅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李诵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走吧,我帮君瑞上药,明天我们就可以启程回奉天了。”

    张珙突然害羞地低了头,这段时间身体负荷过重,总是要擦些舒筋活络的药,或许是太过疲累的原因,被不是自己的手抚过的每一处都让他舒服地想叫出来,但从失神中抬眼,面对那人一脸无辜的表情他就知道李诵绝对是故意的,他会尽量闭着眼不看,但阳光明亮地暖暖照拂在身体上,还有李诵一遍遍扫过的目光,都感受得更加清晰,他甚至快忘记他们之间的纠葛“太子殿下安排就好。”

    “君瑞,我不想听你这么客气地叫我太子殿下,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李兄好不好。”李诵双臂环着他往屋里走,脑袋搁在他肩头温柔地注视他,“或者,你想唤我诵”

    “太子殿下,君,君瑞不敢。”张珙习惯性想说出那个屈辱的名字,真可笑,什么时候他不这么自称都会别扭,“殿下最近可好些了”

    “不敢让我猜猜,君瑞练剑,是想杀我”李诵的话语下似乎像有杀意潜行,他的面容却是温和的,李诵看着张珙突然僵住的表情突然笑出了声,“我只是希望君瑞能考虑清楚一点,我的身体有君瑞的照拂,可是好了很多的。”

    张府其实并不是很大,三进的院子连着偏院,而且大部分都杂草丛生,也只有张珙曾经偷偷来的时候,将父亲的主屋打理过,如今他们就住在主院,转过身就是屋门。

    小芈早已候在门外,见李诵回来福了福身“殿下,一切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屋里烧好了热水,殿下请用。”

    “你去车上吧,我们歇息一阵就出发。”李诵下了令就搂着张珙掀了帘子进屋,手探进他的衣袍里。

    “殿,殿下,药,药在左边。”张珙禁不住他这样的挑逗,才进了门一步就再走不动,隔了衣服摩擦在皮肤上的触感给他的刺激甚过直接抚摸,“呃殿下,不要了。”张珙水波潋滟的眸无神地望着头顶,手里的剑握不住松了开。

    李诵眼疾手快接住自己的剑,伏在他耳边音色暗哑地吐息“君瑞可不能这样不爱惜我的剑,要好好地紧紧地包着它,不让它离开才对的,君瑞不想吗”

    “殿下,呼,不是要出发吗”张珙接住李诵塞到他手里的剑鞘,勉强分出一份心力紧紧地抓住,“小芈等,等着,啊。”

    “君瑞你还真是喜欢口是心非啊。”李诵的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腿摸上来,一直到已经明显看得出反应的地方,不时地碰碰刮刮,“其实我最初可不是想这样的哦,只能怪君瑞你自己。”李诵笑了下,“反正待会的按摩也迟早会变成这样,君瑞今天就委屈你多忍耐些时候了。”

    “太子殿下,你,你说的话,自,自己信吗”张珙克制自己想扭动的身体喘气,两只作乱的手已经把他的衣服剥得差不多了,张珙难堪地闭上眼。

    “我啊,自然是信的。”李诵舔了舔他耳垂背面的纹路,抱起人放到了床上,一边解张珙所剩无几的衣服一边说,“不知道每次君瑞在这张床上发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尚书大人和张夫人也是在这里行敦伦之礼的。”然后将人翻过去在他肩胛处背上抹了药按压。

    张珙倒是一直没有再说话,头埋进枕头里不时的震颤,里面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声,身体慢慢升起淡淡的粉色。

    “君瑞是觉得羞耻,不好意思说话吗”李诵手滑到他的腰侧,按摩的力道突然小了下来,“没关系的,这里只有我一个。”

    “殿下,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张珙捂住了耳朵,只可惜说出的话轻轻柔柔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想我停下来很简单的,君瑞知道我想要什么。”李诵拉开他的手压着,故意地去碰张珙最敏感的地方,“那样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殿下,君瑞不敢。”张珙废了力转过头看他,媚态横生的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殿下,不要耽搁了时辰。”

    “君瑞,乖一点,我不想伤了你。”李诵按摩得也差不多了,把人拉到怀里坐着,双手握着他的手放在张珙的大腿上,慢慢用力掰开他的腿磨蹭,可是这样的动作在张珙感受中和自己掰开自己没什么两样,“君瑞,你选一个,是这样继续下去呢还是听话。”

    “殿下,饶了我吧。”张珙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他想抽回手但根本做不到,也是在这时,他居然泄了出来,过度的难堪和耻辱让他紧紧咬了唇,可身体的颤抖还是控制不住。

    李诵脸有些黑,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想了想还是无奈地叹气“好了,君瑞,不想这么叫就不叫吧。”他横抱起这人进了水桶,因为晾得时间有些长水温偏低,两人紧贴的热度就变得格外明显,李诵的呼吸也在水波晃荡下渐渐粗重,他拉着张珙的手覆盖上自己的欲念,声音居然带了几许柔媚“君瑞,帮我。”

    张珙的眼还是湿漉漉的看不大清楚,也只能忽略心里的怨气动了起来,那人慢慢全部趴在他的背上,灼热的呼吸吹过胸口,水的热度莫名高了起来。

    一时,满室缱绻,无边。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最近那伙山贼很是猖狂啊,听说前去围剿的官兵全都伤亡惨重。”

    “如今这年月,百姓不幸啊。”

    客栈里用膳的张珙听着天南海北的口音聊着与己无关的话题,若无其事地夹菜,他们在的这一桌因为太过安静成为了整个客栈里最诡异的一桌,偶尔有人装作无意朝他们瞥几眼。

    小芈领着小二走近来,接过小二手上的木托利落地将上面的菜碟放好,小二收好东西躬了身抬脚就走,熟练的客套话一句都没漏出来。小芈习惯性扫了周围一圈,敛眉在一边坐下。

    张珙如今已经和店家一样熟悉了他们这样的行事,住了几天从最初的惊讶到漠视,再到无意间地配合,人真是没什么原则的生物。

    “你听说了没,杜确将军大败了那伙叛军。”

    “僵持了那么久的战局终于有个结果了,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杜确将军此次用兵不同以往,居然只带了不足五千的人马去伏击敌军主力,虽然胜了将军自己也受了重伤,真是令人忧心啊。”

    “听闻军中大夫的诊断是忧思过度,积劳成疾,若是将军出了什么事,这战事可就不好说了。”

    “是啊。”

    张珙夹着菜的筷子抖了抖,蓦地抬起头看向李诵“殿下。”

    李诵倒是没想到张珙会突然看他,但也只是怔忪一瞬,脸上出现的色泽迅速压下,他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将嘴边放了有一会的菜咬进嘴里继续高深莫测地望着他,咽下后他才开口“杜确没事。”

    “多谢殿下。”张珙没料到他这次这么好说话,有种莫名的力弹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尴尬地低下了头。

    “君瑞是真的感谢我吗”李诵凑近他的耳边放低了声音,坏心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这次可是事关你的大哥呢,君瑞不觉得应该表示一下”

    被这样地挑逗,张珙第一感觉到的居然不是羞耻而是放松,最近李诵的态度让他格外不舒服,内心生出的惶恐每天都在煎熬他薄弱的意志,张珙深吸了长长的一口气“殿下想要怎么样。”

    “其实我很容易开心的,君瑞。”李诵坐直身体,“君瑞不要忘了,我们从奉天出来,可是来过年的,只是错过了那几天而已。”

    张珙不说话,新年的时候他最希望一起过年的人和他离的很近,但矮矮一柸黄土隔开的是阴阳。

    “君瑞不要担心,我知道你没心力,只要为我包一次饺子就好,君瑞应该没包过吧,很好学的,我可以教”李诵越说越愉悦,眼里的光亮得灿烂。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张珙打断了他“殿下,我会。”

    “是吗”李诵的表情恢复了最初的弧度,可明显已经劲头小了很多,“我还以为以君瑞的为人,新年也不过是多了些翻医书的时间,那君瑞可不要让我失望。”

    张珙吃着碗里的白米饭,视线没有再移动。

    李诵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回复,似笑非笑地放下筷子“那我就期待晚上了。”李诵站起身吩咐了小芈饭后陪张珙去买食材,人就上了楼。

    小芈一直表现得像个无关的局外人,直到张珙把整桌饭都吃得凉透才叹了口气“公子,何必呢。”

    “殿下喜欢吃什么样的饺子。”张珙避开这个话题问她,“或者殿下有什么是不能沾的。”

    “公子,殿下不会希望我说的。”小芈恭恭敬敬的语气和话的内容显然矛盾。

    “恩,”张珙反而浅浅地笑了,“我知道了,走吧。”

    “公子请跟我来。”小芈走在张珙前面带路,为李诵办事久了,任何人都不能仅仅擅长自己本来的职责,挑菜讲价对小芈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张珙掀开店门的棉布帘子,紧了紧衣襟,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点头跟在了小芈身后。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拐进城西的市场,突如其来的嘈杂就像沸腾的水,白白的气在街面上飘荡,烫得张珙那颗冷得默然的心都动了一下,虽然张珙本身喜静,但离开了人群太久的人总是对同类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望。

    张珙打量着这个即使是从前都没涉足过的地域,掩饰得再好的好奇仔细观察还是寻得到痕迹,他挂着的笑却显得更加真实,小芈看着他一时有些出神。

    “小芈,我们今晚的馅加猪肉好不好”张珙在一个摊子前停下,因为他怕冷拼命缩在衣服里,现在看小芈还需要微微地仰头。

    小芈走回来停在他身边,她看得出张珙现在心情好了很多,语气轻松下来“公子决定的,殿下都会喜欢的。”

    张珙的嘴角垮了那么片刻,很快就又弯了起来“但愿吧。”不过却是挑选开了其他的东西。

    冬天的蔬菜少有,新鲜的更是几乎绝迹,张珙在街上走,有小芈在前面他省了很多心力,索性专注地看着摊面上的东西。

    跌跌撞撞的路人似乎是被跑过的孩子们惊扰,慌乱地躲到了旁边,然后撞上了这个迷糊的书生。

    近乎本能的,被撞到的时候张珙躲不及只能抬起手臂护在胸前,对面的人居然被反震了回去摔在地上,清醒过来的张珙赶过去替人诊脉的时候还有种难以置信的错觉。

    “公子。”小芈听到动静赶过来,见到张珙没事才放下了心,本着赶快了事买菜的心思手伸向了荷包,当看到对面那张脸的时候她停下了动作,面色也有些复杂。

    张珙察觉到这人动了动,把人扶了起来“兄台,方才真是抱歉,你有哪里不舒服,在下是个大夫,可以帮你看看,万一贻误了就不好了。”

    “没事。”青年笑得格外真诚,好像天性纯良的人不会计较一般让人心生好感,“刚刚也是我的过失,倒是你,没事吧。”

    “舒王殿下。”小芈的声音轻到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到,人们见没有热闹也慢慢散去,倒没人奇怪他们突然变化的神情。

    张珙退开几步微微躬身,也是用了极低的声调“参见殿下。”

    青年脸上一闪而逝遗憾的情绪,得体地免了他的礼节“原来是小芈姑娘,看来兄长也在这里了,改天,”他顿了顿说,“我一定登门拜访。”

    “劳二公子费心了,只是我家公子只是暂时歇息,明日便要启程了,二公子若是想念公子,大可到奉天城中,总是可以见到的。”

    “倒是我欠考虑了,”李谊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张珙,坦然地笑了笑,“我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了,奉天城中,期待再会的一天。”

    “二公子走好。”小芈不卑不亢,但姿态放得很低,也挑不出错处。

    等到确认李谊真的出了这个地方,小芈才认真地对张珙说“公子,请走我前面吧。还有,要小心。”

    张珙拢了拢袖子,再没了笑意地继续在菜场继续转起来,因为出了事漏了行踪,张珙猜不透李诵究竟在不在意这个问题,还是返回那个猪肉摊称了几斤肉,略带忐忑地就近买了些菜就回了客栈。

    小芈看着走在前面的张珙,再三确认着四周没有可疑的踪迹,她的眉皱了起来,一个王爷,现身在那种地方,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己来买菜的,而且,他不是应该陪着陛下吗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人警觉。

    屋子里的暖炉熏得人懒洋洋的,张珙看着桌子上的饺子和简单的配菜,把烫好的酒取了回来。

    李诵吃完一个饺子抬眼就看见张珙站在桌边抱着酒壶为难,不由笑了“君瑞,我知道今天不是你的错,我也不会再随意罚你了,今天我们当做过年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张珙抿了抿唇,犹豫半响,拘谨地坐下。

    “君瑞,酒壶抱那么紧会碎的。”李诵把自己的酒杯推到他面前,“是舍不得吗那君瑞就分给我一杯好不好”

    张珙不敢抬头看他,哆哆嗦嗦地倒了一杯酒,溢出的酒顺着桌子流到衣服上,他越想让住停下来身体就越是僵硬,还是李诵看不下去夺了他的酒壶扔到一边。

    酒杯碎裂的声音震断了张珙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他的身体也随着抖了一下。

    “君瑞,不要怕。”李诵的话向他靠近,“你对皇弟笑得不是很淡然吗”

    “不,唔。”张珙没机会说出为自己辩解的话语,但是也没必要,李诵的吻温柔地像是掺杂着从未表现出的心疼和爱怜,与回到客栈后闯进他的房里把他按在面粉里的时候判若两人。李诵描绘着张珙唇上愈合后触感像线的伤口,流连得吻过一次又一次,那是那个像要吃人的李诵留下的,但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不是吗

    张珙闭上了眼,泪水无声落下,桌上的菜肴,再没人动过。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张珙昏昏沉沉间意识到自己在动,可身体沉重得连感官都迟钝,眼皮撕裂一般地疼,缓了好久才看见头顶模糊的木质车顶,有水滴落在胸膛上,他张了张嘴,可喉咙干涩地发痒只发出破碎的风声。

    触感慢慢回笼,张珙转了下侧仰的脖颈,骨里渗出僵硬的痛,但也借这一下,他看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以及咫尺近的大腿,上面斑斑驳驳的淫靡痕迹和干涸后粘在上面的白色物体让他不自觉全身震颤,收缩起来的地方也接触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李诵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颤带着诡异的空响传递到两人接触的每一处,他吻了吻张珙的眼,转而去吮吸耳垂“君瑞,你这一次晕得有点久。”沙哑的嗓音低沉,像羽毛扫过身体所有敏感的地方,张珙有些受不住,身体勉强退了退。

    李诵双手控制着张珙的腰不让他动,身体一直没有停,背脊上的起伏越来越快,张珙苍白的脸上肉眼可见浮起了晕红,汗水越聚越多,在下方莹白的身体上汇成浅浅的一滩,李诵的肌肉紧绷起来,吼间露出压抑的低吼。

    张珙已经习惯视线模糊中的那道身影,不断聚集的刺激冲刷着他薄弱的抵抗,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脸上凉凉一片“不。”细弱蚊蝇却急促到激烈的呼喊并没有被人注意,

    “君瑞。”李诵在最后一刻里紧紧地拥抱住了躺着的人,闭上的眼倒影不出那人的难堪和不甘。

    死寂的车厢里只剩下风声,波动的风好似带着情绪,张珙双臂瘫软在头顶,指尖抬了一下垂落回去。

    李诵回了神,拔出的同时随手拿起一边的塞子塞到最深处,抱着一边无声呼喊一边抖的张珙躺了下来“君瑞,乖,到了下个镇子,我帮你清洗。”

    张珙的思维还是迟滞的,他本能排斥着身体里那个冰凉的东西,那种被禁锢无法释放的感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张珙想望望窗子的方向,却发现自己实在办不到,窒息般的晕眩后,他才总算发出了些音“天,亮。”

    李诵把他的手臂收拢回胸前,蹭了蹭他的脖子,餍足地眯了眯眼“对,君瑞,天亮了,昨天在客栈说好今天要出发的,我们在马车上。”

    恰巧这时,马车一阵细微的颠簸,张珙也自风里感觉到了冷意,羞耻的感觉从下方蔓延到脑海,他又失神了一会,腿上的肌肉紧了紧,敞开的腿却分毫未动。

    李诵看的有趣也没搭话,这时指节敲了敲张珙的小腹“君瑞要这样吗我可是为你好,你想好了。”

    张珙没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只记得自己似乎点了点头,也分析不出李诵那张表情究竟是同情还是愉悦,或者都有。

    “好啊。”李诵慢慢把张珙的腿合拢在一起,酸软的部分像丧失了自主的能力一般任人摆布,他的唇角翘起。

    “唔。”随着腿的接近,越来越难受的刺激从身体内部蔓延,压迫的感觉,满满的填充的瘙痒,张珙的泪又不受控制流下,“不。”

    “不君瑞你可是要反悔,不可以的哦。”李诵甚至是不急不迫的,绝对压制的力量看着那人将唇色咬至鲜红,甚至合起来以后还弹了弹他的臀。

    冰凉的东西没有任何被暖化的迹象,叫嚣的不适终于到了,张珙的手向下伸去,不出意外地被人截断,张珙喃呢着“殿下,求,求你。”

    “君瑞可真是可爱。”李诵摩挲了一下卡在张珙根部的金属环,顺手探到顶端的梅花钉“君瑞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殿下。”随着思绪的复苏,身上的感觉越发难以忍受,张珙在那手上蹭了蹭,自己也听不见了自己的话,“诵。”

    李诵眼睛里不知名的东西迸溅,夺目迷人,他笑得温柔,吻了张珙的唇,一路蜿蜒地舔下,最后含住了一处,在张珙发出的哭腔声里拆下那个环。

    风声似乎更急了,李诵舔舔腥气的唇角,痴迷地欣赏了一阵,重新俯下身。

    张珙一直睁着眼,无论是灭顶的快感后那人抱着他入怀,还是衣物的摩擦,直到身边传来的呼吸变得均匀又再次凌乱也是这样,视线里的车顶模糊了数次最后回归清晰,夹板里的瓷瓶摇摇晃晃却怎么也掉不下来,张珙举起手看着光滑细腻的手心,发现那只手陌生得自己都不认识。

    疲累再次侵袭着底线,张珙觉得那只手沉重无比,控制不住歪倒在一边,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浅眠,那些无法捕捉的影子带着玄妙恐怖的意味,被杂音吵醒的张珙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张珙恢复神志已经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空荡荡的车厢有些冷,身上的衣服也被穿戴妥帖,外面的刀剑撞击的声音很杂乱,张珙分辨不出发生了什么,他勉强地爬起,马上又踉跄地栽回去。

    所以张珙能打开厚重的布帘时已经出了一层汗,比车内明亮许多的外面光有些刺眼,他抬起袖子挡了挡,环顾着乱斗的人群。

    小芈和李诵护着马车左右拦着被杀到开始胆怯的山贼,所以张珙面前有一片山贼无法到达的空地,鲜血甚至有些溅到了脚边的土地,本该残忍的场面却再带不出一点波澜。李诵看见他出来,还悠闲地冲他眨了眨眼“君瑞,你醒了。”只是下一刻,他的笑意就凝固在嘴角,张珙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身后扬起的尘沙,尘沙里冲出来的人和山贼一样的装扮。

    “君瑞,朝我这边跑。”李诵面对超过了自己这边数十倍的人数也一直保持的淡然气度出现了几份波动,视线尽头那些窜出来的人离张珙越来越近,皱了皱眉,咬牙一力之下击退了面前的人朝那边赶过去。

    山贼里某个举大刀的貌似是个头目“兄弟们,大哥回来了,我们不要怕,上,抢了他们,给兄弟们报仇。”众山贼欢呼似地一拥而上。

    张珙坐在车辕上,努力蹭着从马车上爬下来,下马车下得急了些,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但还是避免不了被从山后面突然冒出来的人连着马车一起围了,尘土呛得他直咳嗽。

    张珙看着马车边的人围着他打量,余光里李诵就像杀神一般靠近着,面前的大哥明显开始迟疑,原来眼里发着红光朝他落下的刀也偏了位置,张珙笑了,虚弱的他让人提不起戒心,他说了几个字,然后得到了意料中的反应。

    大哥把刀架在张珙脖子上,冲李诵喊“小子,再敢乱动,这人我可就不留手了。”

    李诵沉着脸踹飞身边的几个人“你们倒底要怎么样,要财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们。”

    “财”大哥看着地上哀嚎的兄弟们,克制住了即将迸发的怒气“行啊,明天你带十万黄金上山,这人我们先带走。”

    还没等李诵不满,原来的那帮山贼便不满地叫嚷“大哥,不行啊,这小子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能让他走。”

    “黄金我会送到,你带她走。”李诵说完 ,身后默默跟上的小芈将佩剑放在地上,然后摊开双手。

    “不行,谁知道你没什么阴谋,明日不交钱,你就等着替这人收尸吧,兄弟们,我们撤。”大哥抓着张珙扛在肩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越过脸色难看到极点的李诵和面无表情的小芈进了山,甚至看不见人了后还有些后怕,带走张珙时背后那种凉飕飕的感觉,这辈子都不想体会第二次。

    山间大路上,李诵望着张珙离开的方向,收剑回鞘。

    小芈恭顺地低头,将自己的剑捡起来“殿下,您去吗”

    “去,怎么能不去。”李诵摸着剑鞘,艳红的唇挑起一道森冷的笑,“既然君瑞想这样,为什么不陪他玩玩呢”

    第30章 第三十章

    浩浩荡荡的山贼在山下巡逻的几个人打过招呼,极为娴熟地在山间小路上拐来拐去,一道又一道岗哨过去,队伍里的人不时离开一些,围在大哥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张珙越看越心惊,但与此同时涌上的却是另一种疯狂的欣慰,他不由苦笑,什么时候,自己居然也会为了一个人不去考虑从小立志的那些事呢,他真是变得自己都要不认识了。

    估摸着大概是到了山中最隐秘的据点,张珙被人从肩上扔到了地上,压抑了一路的不适在触及地面时爆发了出来,白衣的书生趴在地上吐得直不起身。

    大哥轻蔑地踢了踢张珙,大笑着拍了拍扛张珙爬上来人的肩膀“虎子啊,你可轻着点,不然这人撑不住,抓不到那个杀我们兄弟的小子,这罪你担着。”

    “大哥放心,这个小的知道,劲道都收着呢,不过,”被叫做虎子的人怀疑地看了看张珙,“不过这人真的能帮我们吗”

    “就算没用处,虽然这人恨那小子,那小子对他可是看重得很,把他带回来,那小子肯定会来的,我就不信我们一山寨的兄弟有了人质还对付不了一个小毛孩子。”

    “大哥英明。”虎子也露了笑意,“大哥,那人绝对不能让他轻松死掉,不然我们兄弟们,可就死得太冤了。”

    “哼,我一定让他后悔来世间走这一遭。”大哥放了狠话之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抓回来的人从刚刚就一直趴在那里,现在非但没有缓和,甚至似乎已经开始发抖,他点了一个人拿刀尖指了指,“你,过去看看他怎么了。”

    张珙的指甲扣进了掌心,他咬着牙紧闭着眼,脸上的色彩近乎死灰,他从没想这一刻一样痛恨李诵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因为痛苦过去,他竟从身体内部生出一种空泛无力的虚弱,慢慢演化成了无可抑制的,长久的习惯下最难受的就是后方,他渴望着被践踏,甚至有时候他再痛苦也只有听到李诵极尽讽刺的话语才能,他无比想掩饰自己身体的反应,可周围的人群居然让他的欲望来得比平日还有急促汹涌。奉命来探查的山贼很近了,张珙不知道自己的定力可以克制到什么时候,所以在那人没碰到自己时,张珙率先挥手,只是方向没把握好,打在了那人的脸上,张珙吸了口气,尽了全力吼“滚。”

    恼羞成怒的山贼当下就踹在张珙肚子上“真够猖狂的,不领情的”他接下来的话在看到被踢翻过来的张珙那张染上绯色后显得艳丽的脸后全散了开,直到扫到那人眼里的冰冷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退了一步,碰到身后的人又觉得自己丢面子地硬起声调,胡乱瞟着说,“你看什么看,不过一只兔子也敢乱看,小心大哥挖了你眼睛。”

    张珙被这痛终于激回几份力量,咳嗽几声,他咬破舌尖,手探进衣服里拿出了瓷瓶,哆哆嗦嗦半天才吞下了药。

    恢复清醒的张珙触到了那一道道或厌弃或同情的目光,尽管早就想象得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怎么都不会舒服,张珙站起身直了直背,面色平淡地拍去袖子上的灰尘“你现在可以相信我确实是想杀了他的,把布防图给我,另外,我住哪里。”

    大哥神情复杂,他忽而回想起了在自己刀砍下时带着一种平静和解脱的书生,他说那句话的自信与傲然,让自己鬼使神差相信了他,他说“恨吗可惜你们杀不了他,我可以。”

    这也是山贼头领第一次觉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怕,沉吟片刻,他吩咐下去“虎子,带他去见军师。”

    张珙对那个大哥点点头跟着满脸不情愿的虎子走了,不过在他走出一步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人说“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我想杀他,但不会背叛他。”张珙停顿片刻,依旧是那样的语气,“而且知道了名字,这事也不会有任何变化。”既然这样,何必让你们后悔呢。

    大哥没有再说话,张珙很快被带走了,他从山崖上望着四周的谈笑的兄弟们,升起一种捉摸不透的情绪,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他才会发现着这种感觉叫愧疚。

    踹了张珙一脚的那个山贼凑过来,乐呵呵地说“大哥,我们山寨有今天可都是多亏了您和军师,今天的事大哥不要太自责,现在军队都奈何不了我们,弟兄们还等着大哥带我们再占几个山头呢。”

    “你小子,”大哥豪迈地拍拍这人的肩,笑了,“走,回去。”

    小弟揉着酸痛的肩膀,但看大哥不那么古怪了也没想太多,跟着走远。

    张珙从那个军师屋子里出来时天边发了红,因为担忧军队实在破不了这寨子张珙没说得太多,可这样的陷阱真的困得住李诵吗张珙迷茫地望了望天空,周围的人从刚刚就在忙碌,新的守卫方式和工具,他们要在很短的时间里熟悉,倒是有种莫名的温暖,可惜,不论他们是输是赢,这种温暖都维持不下去了,张珙走得非常慢,所幸自己的屋子离军师住的地方并不远,身后无时不刻跟着两个根本没见过的山贼,张珙有些苦恼,好在总归没跟着进门,他关门前说“麻烦小兄弟了,能帮我打盆水来吗”在这种地方以现在的身份要求沐浴确实不太现实。

    那小山贼愣了愣,迅速地应下跑走了。张珙看着这人略带狼狈的背影,不由地浮起一丝笑意,景俭那种性子也是有过这么狼狈的样子啊,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张珙等待间隙看了看另一个人,礼貌地点了下头,没再说话。两人相对无言,然后张珙接过打回来的水道过谢进了屋。

    门关上的瞬间,张珙的冷汗就迅速地落下来,吼间压抑的呜咽因为隔了袖子捂着听不真切,他吐了几口气,还是无力地伏在了地上,张珙勉强将水盆放稳一些,免不了洒出了一些水。

    衣服有些湿重,脱得不太容易,张珙爬起来撑着身体俯在凳子上,闭着眼仅凭记忆解着衣带,磨磨蹭蹭地,衣襟散开,白色的药瓶掉出来磕在地上,听声音里面已经没剩多少,张珙觉得自己真的很傻,李诵怎么会让自己这么轻松地离开他呢,塞子他没有拿走,没有他抚慰的自己只要轻轻的一刺激就会失控,刚刚在谈论中他即使飞快吃药也忍得很辛苦。

    张珙褪下袭裤,手在耻辱的表情中探向后方,塞子有些深,他只能探入两指吃力地夹住,往外拉的瞬间空虚和不甘滋生,他居然感觉到了相反的力道将塞子向内部绞入,火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烧起来,胳膊脱力似地软倒,张珙哭泣般断断续续哼了出来。

    “李诵,放过我吧。”张珙喃呢着,指却蓦地发力将冰冷的塞子拔了出来,只是摩擦过内壁的战栗让他真想就这么送进去,不断地填满自己,趁着一口气没下,他把那东西狠狠砸向墙角,破碎的声音传来的同时黏腻的液体也从后方慢慢流出来,泪堪不住涌出眼眶。

    泪就像带走了张珙最后的坚持,他的身体蔓上漂亮的粉色,空虚的地方一缩一缩地越来越快,张珙趴在椅子上挊,渐渐,那种求而不得的恐惧再次笼罩了他,张珙无意识地求饶“殿下,求你,小珙儿不敢了,求你啊。”

    屋内的温度升高,张珙持续着最初的动作,只有不知从何时谨记的最后一点理智让他不至于叫出声,但人已经跌到了地上大张着腿,手在后方不断地搅动,磨破皮的地方依旧直立着,像到了极致即将爆裂一般泛着晶莹的光泽“为什么,为,什,么,为。”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瓶子,张珙迷糊之余带着不解挪过去,那是什么,好像很重要的样子,他没能注意到也没心思去看,他的尖端渗出了鲜红的色彩,浸得梅花钉妖异的美。

    终于够到了,他仰起的脖颈就像垂死,折断一般地诡异,张珙咬掉瓶塞,叼着瓶子翻身,药丸全落进了喉咙里,然后是惊心动魄地咳嗽,但他又不肯把药丸吐出去,咬着嘴巴咳得脸颊通红。

    张珙能平静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全身都凉透了,他才注意到这里居然有些漏风,僵硬的是每一寸皮肤,除了左手,因为他那一翻身,左手已经全没入身体,拔出后,血腥味也窜入了鼻腔。或许还是幸运的吧,药效还是能让他避免再一次沦陷。

    张珙拖着疲惫的身体清洗了一下,系好衣服,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这次张珙实在是太累了,难得地进入了沉眠,所以当有人站在他床前替他理了理汗湿的额发他也不没有发现,山贼带着补丁的衣服有些油渍,袖口露出一截手腕。

    屋外的嘈杂很清楚地传进来,合了屋内平缓的呼吸声,令人昏昏欲睡。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清晨山间特有的凉意附在皮肤上,渐渐形成一层水雾,倚在门边抱着臂膀的汉子迷迷糊糊地打个哈欠,揉着眼睛蹲下来看靠在门上的佩刀刀鞘底部,手指按了按那里的土地,确认没什么异样后抱着刀鞘站起来。

    突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时候,被走过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汉子朝那边望了望,也没再理这些想不通的关节,笑着走过去搭上那人的肩“小武啊,你起这么早干吗去了”

    被叫做小武的人比汉子瘦很多,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有些矮小,但是张扬轻狂的脸掺着那份淡化了很多阴狠让人有些害怕,却也别有魅力,小武没回话,走到门边把窗子挑开一道缝往里看了看,转回来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蹲在地上打开,另一个递给汉子,声音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昨儿个夜里突然换到这边来不是没得空去吃饭嘛,今天就早点去拿了,给。”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饿了。”汉子在小武身边坐下,接过那个纸包拆开咬了几口面饼,朝人的温度边凑了凑,“这天可真冷啊,小武你说,里面那个小子怎么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动静,不会出事吧。”

    小武似笑非笑地看他 “怎么你想进去看看”

    “哪能呢,我这前脚进去,后脚就该遭兄弟们的白话了。”汉子居然腼腆地挠他头上的汗巾,在他的观念里,做了别人男宠的就跟姑娘差不多了,虽然他现在还并不知道男宠这个词,到底具体代表了什么。

    “大哥让我们守着,我们听话就行,旁的想多了也没用。”小武低着头啃自己的面饼,咬开水囊灌了几口,面色也没多热络。

    “成,听你的。”汉子乐呵呵地应下,拿过他的水囊就喝,咕咚咕咚的声音里喉结一耸一耸地动。

    小武咽下嘴里的饼把剩下的重新包起来,站起丢给他“这饼也给你吧,看你那么饿。”

    “小武你水也不喝了啊,”汉子匆忙按住弹到胸口的纸包,抬头却见那人已经走出好远,急切地喊了声,“你去哪啊。”

    “我去看看军师今天要把这人怎么安排”小武越走越远,连个眼神也没再回过来。

    汉子叹了口气,闷闷地顺着门边坐下来啃自己的早饭,不过他还没吃多久,身后的门就发出了吱呀的声响,汉子几口吞下面饼,站起来拦在那人面前“你要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给军师惹了麻烦,这里可没一个人会放过你的。”

    张珙点点头,他的衣服即使整理过仍看得出褶皱的痕迹,头发大概是没法打理全披在身后,身上那种严谨的感觉都像消失一样,略思索一阵,他说“我知道了,那我可否见你们的军师。”

    “这个,等小武回来我帮你问问。”汉子头疼地挠了挠头,“万一军师责怪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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