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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第3节

作者:山吹子 字数:21107 更新:2021-12-31 04:44:45

    第11章

    沈清还未走到那将军府的门,就见一个下人从府里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正直直地撞到沈清身上。

    下人撞地四脚朝天,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清撞到了谁。

    “夫、夫人大大大事不好了,要出人命了那那那玄深他他他”这下人本就有点结巴,跑得气喘吁吁后更是连话都说不清,大半天都没把话说完。

    沈清心内嘎达一声,也不管这下人还有话说,推开他,脚步加快,匆匆往里赶。

    那下人被沈清一推,差点又摔了,他咧着嘴道“玄深他把赵姨娘那群老婆子全给打了”

    沈清脚步匆忙赶到厨房,才到厨房的后院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哀嚎声,隐隐还有小宝的哭声。

    他推开大门,一地滚倒在地的老婆子,那赵姨娘正捂住脸惊慌地看着他,再往前看过去,玄深一脸漠然地抱着小宝站在了最角落。

    “夫人”老婆子们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赵姨娘恶人先告状,竟指着玄深道“夫人,瞧瞧这府里的规矩,什么时候下人可以打主子了呢”

    沈清稍稍品味,也大致知道是这赵姨娘先找事,结果反被将了一军。自他到这府里,从不给这府里的女眷立什么规矩,只要她们安安分分,将军府自会让她们衣食无忧。

    “我倒不知道如今这将军府里头,除了我沈清还有哪位能称得上主子”

    沈清都被这恶人先语的赵姨娘气笑了。他沈清不给这府里女眷立规矩,那是不愿意用古人的规矩来压制这些可能一辈子身居后院的女子,但不意味着他就没有一丁点儿脾气。

    赵姨娘哑声,她们做妾的,可不就是高级一点的下人嘛,何况还是从来没受过宠的。

    赵姨娘垂死挣扎,拖沈清下水“夫人,我赵姨娘身份地位是低你一截,但是我可没做什么下三流龌龊之事。你堂堂将军府一品诰命夫人,竟然能在外与人珠胎暗结私相授受,甚至将那有奸情之人,换个男人身份堂而皇之带进府里,我赵姨娘可真是佩服佩服之极啊”

    这话一出,赵姨娘便已经和沈清撕破了脸皮了。

    “你这女人,心思未免肮脏。我与玄深二人关系清清白白,你却恶意揣测,污蔑我二人,我今日便要好好教教你规矩。”沈清听赵姨娘竟然把肮脏的心思放在了他和玄深身上,一阵膈应。

    此时院里听得动静赶来围观的人虽不多,但他今日如若不向大家澄清这件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时候这坏名声传出府去,经过人为地传播,谣言越传越假,恐怕到最后玄深的名声就要烂掉。

    沈清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是这偌大的府里唯一的主子,就是有嚼舌的,也未必能嚼到他的耳朵里去,听不到也就算了。但是玄深不一样,到时候恶意的闲言碎语必然充斥在他身边,连小宝都会被指指点点。

    “你是眼睛瞎了不成,否则会分辨不出来玄深是男是女”沈清目光清明,从后院中所有下人奴仆的目光中扫过,这里面有怀疑有疑惑有不解也有恶意,但他沈清问心无愧。

    “我沈清堂堂正正做人,自到这将军府里之后,不曾与任何人有过纠葛。我既已与陆沉陆将军成亲拜堂,自不会与他人私相授受,我沈清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也无愧于陆沉。也希望将军府的众人眼睛能雪亮一点儿,莫要把无关之人扯上来。玄深究竟是男是女,赵姨娘瞎了狗眼,诸位难道也瞎了吗”

    若不是赵姨娘疯魔了,谁会把玄深看成女人呢看他身量与沈清相仿,貌虽若好女,但轮廓线条硬朗,正是俊秀美男子之容。

    “我沈清看到身世可怜无依无靠之人,带回府中者,数年,不可胜数,在场之人亦有穷途末路之时,遇我沈清得缘分进了这将军府里谋食,我可有说错。”沈清的目光扫视众人,有一二者诸如丁大厨之人已频频点头赞许,沈清又道,“今,玄深父子走投无路,我见其可怜,带回府中。他二人在我府中,干活做事,靠能力吃饭,清白无辜,却徒被赵姨娘空口白牙,一盆脏水泼下,又何处所说。”

    沈清之言掷地有声,他就是要让在场之人能听到听清。

    沈清最后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府里再次发生。至于这几个这恶婆子,便送出府吧,我们将军府容不下这样的恶奴。”

    那几个老婆子听到这里却是慌了,将军府里的日子过得比她们从前呆的府里舒坦,要是从将军府赶出去,他们这些被主人厌弃的奴仆要想找到下一家,可就难了。

    这群赵姨娘带来的老婆子们顿时跪在一团,哭爹喊娘,又是求夫人,又是跪赵姨娘。

    “都是姨娘指示老奴们去做的呀,老奴绝无害人之心啊”

    那赵姨娘听这些老婆子反水到她身上,也皱起眉头,沈清欺人太甚,当众就教训她的陪嫁奴,当真毫不给她情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只是她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且让他一让,去便忍忍,损失几个老奴,下次定要报得今日之辱。

    赵姨娘心里想得是好,她以为沈清最多只是赶走几个下人,还动不到她身上,哪知下一句沈清便说了。

    “今日就让人把赵姨娘到西边的别院去。没有我的吩咐,以后勿再踏进将军府一步。”沈清拂袖,这女人言论实在无稽,他只想快快解决。后院之事向来烦人,沈清从前是能不理则不理睬。除非是像赵姨娘今日,竟满口污言秽语造谣到他和玄深二人关系身上。

    “你敢赶我出府先皇将我赐给将军,岂是你沈清一人说弃便弃”赵姨娘顾不得她那红肿的脸蛋,若是出了府,那才是真的完了。不行,不行,她是先皇赐下的人,沈清怎么能赶她离开。

    赵姨娘抱着这块先皇的“免死金牌”兀自挣扎。

    “呵呵。”沈清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嘲讽笑容,忽然倾身,低声在赵姨娘耳侧道“先不说先皇去世多年,如今又是哪朝哪代,便是先皇尚在,我若是让你无声无息消失也是轻而易举。”

    慈善得久了,怕是人人都以为他性子柔和,好说话,却无人知沈清既是在现代和平社会中正常长大的年轻人,更是在末世生生死死看过来的人。

    他见过的死人太多了。

    赵姨娘瞪大了眼睛,向来对人温和的沈清会对她说这些话。她原以为就算闹一闹,也顶多不过几顿训诫。

    沈清示意护卫带走赵姨娘和几个老婆子,赵姨娘疯了一般挣扎起来,“不,不可以”她朝玄深方向看去,大骂道“你这贱蹄,以为勾搭上沈清会有好的,沈清可是嫁给将军了。你休想,不可能的”

    护卫见他越骂越难听,索性捂住她的嘴让她不再言语。

    沈清看那围观着的奴仆一时都静悄悄地不敢说话,敲打众人“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莫要让我再听到什么污言秽语之事。否则”

    也是他向来疏忽后院之事了。看来以后要好好后管这后院,即便将军不在,也不能松懈。

    等到众人都一一离去,只剩他与玄深父子之时,沈清才转过头看向玄深父子。

    “可是”不待沈清询问,玄深忽然道“我不是故意打她们的,我”

    玄深垂着头却不再接着说下去。

    “我知道的。”沈清道,“赵姨娘的话,你切莫放在心上。”

    玄深沉默,小宝似乎能感觉到玄深的沉默,紧紧地抓住玄深的手。

    “沈清。”玄深忽然抬头喊。

    沈清一脸茫然,而且这似乎是玄深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我能叫你没名字吗”玄深看着他。

    “当然可以了。”沈清笑笑,若是玄深现在叫他夫人,才叫他尴尬呢。

    “沈清”玄深又道,这一遍声音更大了。

    这是他第一次喊沈清的名字。赵姨娘的某些话忽然让玄深混沌的脑子里有一个清晰的概念。沈清是陆沉陆将军的夫人,和他玄深,一个不知名姓的人,本不是一路人。

    从来殊途,如何同归。

    第12章

    加班赶制的十万冬衣冬被基本完成,沈清检查过质量之后,便交由青州转运使尽快转运到北川边关军营。

    那天上午,青州城门,数十辆马车齐齐并发,骏马驰车,旌旗飘飞,无数青州百姓前来相送。

    十万冬衣冬被,针针线线都是青州百姓连夜缝制而来。针脚细密里,藏着许多思念。父子兄弟,亲朋好友,慈母手中线,春闺梦里人。

    秋风苍劲,沈清站在这人群之中与转运官寒暄道别,玄深隐在他的背后,表情不明,情绪不明。

    除开这些冬衣冬被,沈清也另外置备了些东西,专门用一辆马车送过去。随车稍去的,还有沈清的家信。

    那是昨夜沈清在书房里秉烛而写的,当时玄深正悄悄地站在窗台前。

    沈清写写涂涂了很久,斟酌字词,揣摩语气。昏黄的烛光将他的影子印在墙上,跳动的火苗闪闪烁烁。

    玄深走路向来没有丁点儿声音,他靠在那窗台的墙上,静静听着。天地间仿佛只有他的呼吸声在耳。一炷香过去,玄深听到里面推开椅子的动静,便迅速将身影隐入黑夜之中。

    烛火吹熄,沈清离开。玄深趁着无人从窗台跳了进去,点亮烛台。

    那桌上只用镇纸压着一封信。那封信玄深只看了信封。

    信封上也只三个字。

    予陆沉。

    玄深只看了这一眼,便脱身离开。

    陆沉,他在府里待了快一月,也知道陆沉是谁。府里的主人,沈清的夫君。那赵姨娘的疯言疯语在玄深浑噩的脑子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玄深觉得自己开始嫉妒了。

    玄深意识到如果陆沉回来,那么沈清还会对他们父子那样好吗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个名字,然而却熟悉地像在冥冥中曾见过一般。

    玄深其实说傻也没有傻透,他的脑子似乎只是暂时被一层浓雾蒙蔽住,随着时间慢慢转移,玄深的思维其实在变清晰。只是这清晰也是时有时无,有时的他是清楚的,但大多数的时候,仿佛回到了玄深自己也不曾记起的幼时。

    然而他的脑子仿佛就是被浆糊裹住,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是想不起来,有时候努力去想,反而头疼得炸起来,吓得小宝慌张地抱住玄深的脑袋。

    等玄深冷静下来,一闪而过的东西却像喝断了片一样,在脑海之中完全存不住丁点印象。

    雁过无痕,水波依旧。

    “小宝,我们从前住在哪里的”玄深忽然问。他开始对自己的从前好奇,对自己已经遗忘的过去好奇。

    小宝摸摸自己的脑袋,他的记性也不好,沈清叔叔问,爹爹也问。可是爹爹什么都忘记了,好可怜,小宝抱住玄深“我们住的地方有牛羊哦,爹爹会骑马。啊,还有阿嫲,爹爹以前不喜欢小宝,都是阿嫲抱小宝的。”小宝说到这里,扁了扁嘴巴。

    爹爹以前从不抱抱他,凶凶的,也一点儿不喜欢小宝。可是小宝还是很喜欢爹爹,想要爹爹抱抱

    “爹爹抱抱小宝,小宝乖。”玄深摸摸小宝稀疏的头发,日日混沌的脑袋,忽然想要拨开云雾。只是这云雾,太厚重,他完全解不开。

    他依旧置身于浓雾之中。

    城门口。

    “玄深”沈清拍玄深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玄深抬起头,与沈清对视,他从沈清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脸,玄深觉得自己这张脸也很陌生,不自觉摸了摸。

    西风吹动檐前的灯笼摇晃,挂起的铜铃叮铃作响,他的袍角翻飞,青丝因风交缠。

    玄深凝视着沈清“我是不是从前见过你”

    “嗯”沈清想了想,笑道“你也许见过我,但我肯定没见过你。”

    玄深疑惑。

    “没什么,回去吧,这里风大。”沈清转身道。如果我曾经见过你,一定不会忘记你。

    玄深自然不会知道。

    阴云密布,风雨欲来,霜草萋萋。北川军营,灯火时明时灭,巡视的士兵脸上露出浓重的忧虑。

    将军营帐,案下燃着火盆,案上点着一盏油灯,身被盔甲头戴罗刹面具的陆将军,剪着灯花。

    他的影子映在营帐的幕布前,宛若鬼魅。

    陆将军的副将赵庄半垂着头立在案前。

    “将军,这”

    “你出去吧。”今夜的将军似乎十分不悦,声音中带着一丝急躁。

    “遵命。”赵庄按下不语,作揖告退。

    离开营帐的赵庄才露出的面色的沉重,守在营帐前的都尉走上前道“如何”

    赵庄挥了挥手,道“没什么。”

    “将军这次可真久才回来,好在最近没什么战事,不然要是延误军情怎么办”

    赵庄边走边说“虽然将军定期会离开军营,但这次的确久了。这可都比得上几年前那次,差点我就上报朝廷说将军失踪了。”

    都尉拍了拍赵庄的肩膀“赵副将,我就说你多担心了吧。我们呐,早就习惯了。”

    赵庄也觉得自己多疑了,这两年边关安稳着,可能将军放松了些吧“对了,夫人寄来的冬衣冬被大概多久才到”

    “不日便到。”都尉拈着手指算了算日期,回答。

    “那就好。等这批衣物到了,我们战士们也能早点穿上新衣服,盖上新被子。我听说这次的冬衣冬被要比往年的质量要好很多,这次可就暖和了。”赵庄开怀。夫人可真是福星降临。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隐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漠北的夜,依旧冰冷。

    第13章

    十一月中旬,青州知府杜仲又上门拜访将军府。

    这一次,他为清河水而来。

    “夫人,我细细思量过多次,清河水利一定要重修。”杜仲对此志在必行,前面数任未做成的事,他杜仲今日必要完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盛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杜仲寒窗苦读二十载,学成卖与帝王家,不是为了十万雪花银的。他胸有史公之志,心怀子美之忧,心中装得是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子民,是如何让他治下的一方土地安居乐业。

    杜仲再拜稽首,沈清意料不及,这可是最重的跪拜礼,他可受不起,沈清快快扶起对方,请之上座。

    “请知府莫折煞我了。”沈清说道,“我身居青州,也算是青州子民,这青州也是我未来数十年将要生活的地方,自然也想要它变好。这不仅是为别人,也是为自己。但请杜知府莫要再多礼了。”

    青州地形西高东低,西面有西山高高耸起,耸入云峰,清河发源于此,从青州一路向东,汇入长江,中间经过了大片平原。

    清河上游,水流一路湍急,其势迅猛,一路从西山上带下许多泥沙碎石,清河九曲,河道弯曲,又加之进入青州之后,经过大片平原良田,地势开始低缓,水流缓慢,从西山上带下的泥沙碎石便在此沉积,淤塞河道,造成极大安全隐患。一旦雨水充足年份,极易决堤。

    而往年的做法常常是不断加高堤坝,此法治标不治本,堤坝一年年增高,河道的泥沙一天天堆积,水患之危一日日增加,如今的堤坝已经加高到了一个危险的数字,一旦决堤,淹没青州数十万人家和万倾良田,岌岌可危。

    多年来的青州知府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一情况,可一是工程浩大,难以掌握,一旦变故,动辄殃民;二是资金人力,仅凭他们无法调控,朝廷又无法给出足够的补助;三是缺少能治理的人才,能治水者,少之又少,能比大禹李冰者,世间又得几何。

    能做的就只能是加高加固大堤,却不能从根本治理河水,彻底杜绝水患。

    “此次治水,朝廷能不能给予青州帮助不说,但有夫人和将军府的支持,治水便有了第一步的保障。如今最大的困难是要找到能够治理的人。”杜仲深锁眉头,这正是最难办的事。他相信资金与人力,沈清定会帮助于他,有将军府的支持,事半功倍。

    但是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人呢

    “我听说李冰一氏学其祖宗之法,后人时有对水利深有造诣者。杜知府不妨从这里入手。”沈清沉思了一会儿,对杜仲道。这个消息沈清并不确定可靠不可靠,他也是到这古代来,才听说有这李冰后人的事。

    现代社会的说法是,李冰只有两个女儿,所谓儿子则为杜撰,但在这个朝代,有李冰后人带着全族隐居山林的故事。更时常有人出来说,曾偶遇李冰后人等等,诸多逸事。

    因为不确定,沈清道“但此事,我也不能确定真假,知府便从两条路出发好了,一面寻求天下有能者,纵使万金亦要觅得贤才,一面再找人寻李冰后人。知府觉得如何”

    杜知府摸着胡子道“那便依夫人所言。”青州雨季在梅雨季节的五月和暴雨频繁的六七月份,春季则常常有春旱,因此清河重修必要在五月梅雨季节发生之前才行。

    “杜某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杜知府说完,便告辞。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沈清看着杜仲匆匆的背影,有些敬佩这样一个看似草莽汉子实际却心有大志的人。这份为官为民之志,沈清自认为做不到。他所做的,只是尽自己绵薄之力,给更多一点的人,一点念想罢了。

    他是现代人,没有古人保家卫国忧国忧民之心,在现代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他只是从末世走来,见惯人情冷暖、生死离别之后,仍旧对生命抱有珍视。

    他知道这世间苦难,却不遗忘希望。

    沈清苦笑一声,自己突然在想些什么呢。眼下就很好了。

    熙熙攘攘的街上,人来人往,清河岸上几个小孩正在踢毽子,小宝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上痴痴地看其他小孩玩耍。他也想一起玩,可是一个毽子要一个铜板呢,小宝的手伸进怀里掏了掏,反复摩挲着怀里的铜板,还是舍不得。一个馒头也是一文钱呢。

    小宝想,回去让爹爹做一个,听说做毽子需要鸡毛,爹爹会捉大肥鸡,啊呀,可是爹爹好像不会做毽子。

    爹爹什么都不会呢小宝惊恐地抱住的脑袋,他的爹爹不会做好吃的鸡不会做毽子也不会扎辫子,小宝的小辫子都是自己扎的。

    爹爹你会做什么呢

    啊那个是小宝跳下来,他知道爹爹会做什么了。爹爹有一把漂亮的剑,他最会的就是舞剑了

    小宝哒哒哒地跑下,跳到浅水区的大石头上,他看到不远的泥滩上,,一把剑柄冒出泥沙,被阳光一照,反射出银白的亮光。那剑柄,是他爹爹的

    小宝的胳膊太短了,他又往前挪了了一点儿,只再差一点点就够着了正在小宝找到一根杆子,努力往里挑的时候,身后出现一只手,竟然越过他,直接够着了。

    小宝的眼睛顺着那只手一路看去,是刚才在踢毽子的十多岁的大孩子。那少年早注意到小宝,看他在一边眼巴巴看着,心里还觉得挺爽,哪知一会儿没看,小宝就不见人影,少年四处寻找,才发现小宝爬到了石头上,正够着什么。少年心里好奇,便走了过去,瞧见那小宝艰难的够,起了坏心思,越过小宝直接抢走了东西。

    拿到手里才发现是把长剑,看起来还是好东西,也不知能卖几个钱。

    “这是我爹爹的。”小宝鼓起勇气道。这人太坏了,怎么可以抢,他都要拿到了。

    少年倨傲地说“我捡到的,就是我的。”小不点儿还想和他争东西。

    “我”小宝声音弱了下来,才四岁多的小宝,根本争辩不过对方。

    那少年见这小孩想要的不得了,心里便有逗弄之心。他挑起下巴,轻蔑地对小宝说“你想要,也可以。喏,你去和他打一架,你赢了,我就归你。”

    少年随手指了一个岸上看热闹的孩子,小宝往那儿看去,心里安慰自己,还好,也就比自己高一个头,壮半个身子,小宝,小宝能打得赢。

    他们上了岸,少年随手往地上划了一块,就让小宝和那小胖子打。那小胖子本来就比小宝大两岁,还比小宝壮硕写,小宝和他打很吃力,屡屡被小胖子压倒。

    可是那剑是爹爹的,小宝咬牙,狠狠地撞向对方,小胖子也没想到小宝突然发狠,用这么大力气,被一顶,往后一倒,屁股啪的一声就坐到了地上,像只翻了盖的王八起不来了。

    小宝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他的衣服都被扯破了,但眼睛却是亮晶晶地看着少年。

    少年嗤笑一声,笑骂一句笨蛋骗你的,领着一群小孩一前一后离开。

    小宝原本振奋的兴趣瞬间就委顿了,亮晶晶的眼睛冒出眼泪花儿,委屈的撅起嘴巴。

    他小跑几步,跟在少年身后,眼见着少年带着剑进了一家当铺,出来便只拿着银子。

    那剑,竟被少年给卖了。

    第14章

    玄深正坐在木墩上劈柴,他的斧头使得行云流水,好似舞剑一般,木墩上的木头霹雳巴拉作响。

    “爹爹”小宝偷偷地挤进门,背着玄深,不让他瞧见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可是他破了大半个屁股的裤子就那样大喇喇地在玄深面前晃荡,露出里面灰色的线裤。

    “你过来”玄深放下斧子,严肃地把小宝叫到跟前。

    “怎么回事”玄深嫌弃地用衣袖擦了擦小宝的脸,粗糙的布料磨得小宝脸颊疼,小宝忍着疼,不说话。他不能告诉爹爹,爹爹的剑被人抢走了,爹爹都记不起自己的剑,小宝不能告诉爹爹。小宝攒到钱,一定会把剑给赎回来的。

    他追着少年都看见了,爹爹的剑被他卖到了当铺,爹爹现在没有钱,小宝。一定要好好攒钱,给爹爹超级大的惊喜。

    小宝摇摇头,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说话。当然要是爹爹非要问,小宝也不是不能说。可惜玄深并没有问下去。

    “你看你的裤子,都破了好大的洞。”玄深把小宝的裤子脱下来,上上下下看,的确好大的洞,小宝的脑袋都能套进去。

    这衣服是新发的,小宝穿了没几天,玄深扔掉可不舍得。玄深便找来针线就着正正好的太阳准备补裤子,小宝缩在玄深身边捂住眼睛不敢看玄深补。

    玄深穿好线,一筹莫展。小宝漏出一条缝,偷偷看玄深,果然爹爹还是不会啊。

    玄深的确不会,他挥动着胳膊,这边穿那边,那头穿过这头,针脚歪歪扭扭,裤缝都缝歪了,还老是扎到自己的手。玄深苦恼着,七手八脚一通乱搞后,稀里糊涂地就把裤子给小宝穿上,缝歪了的裤缝勒得小宝的屁股蛋子可难受,可是小宝不能说,他还得坚强地告诉玄深,裤子缝得很好。

    玄深打量了很久,还是很不满意,正这时,沈清从这里路过,一眼就看到了小宝裤缝都缝歪了的裤子,看起来不伦不类歪歪扭扭,沈清忍不住哈哈一笑。

    “你这是给小宝补裤子”沈清看到玄深手里的针线了。

    玄深见他笑话,不好意思地点头,他好像天生和这些东西不合,只要细致点的活儿,玄深一概做得乱糟糟,叫他卖力气倒是不错,玄深的力气是有的,抡起斧头劈起柴火,毫不费力。

    “把小宝裤子脱下来,我来缝。”沈清无奈道,玄深和外表可一点儿不像,谁要是以为他是什么细致的弱男子那可错大了,用五大三粗一把牛力气的汉子形容他还差不多。

    沈清把玄深原本缝的线全拆掉,沿着撕破的地方缝,针脚细密,一丝不苟。他边缝边想,也不知小宝的母亲是谁,小小年纪没有妈妈跟着生活技能几乎没有的父亲,生活必是粗糙许多。

    不过转头一想,玄深虽然举动没轻没重粗枝大叶,也常常拙嘴笨舌,但他的呵护和疼惜,正隐藏在他粗鲁的举动中。

    沈清一边缝,又抬起头看,玄深正给小宝重新扎小辫。他的力气总是没个轻重,粗手粗脚,老是扯得小宝脑皮疼,小宝也忍着让他扯,沈清笑笑,这俩父子。

    沈清缝的衣服果然和玄深的大不一样,小宝换上,这次穿起来就舒服多了,从外表看,也丝毫看不出有破损的地方。

    玄深崇拜地看着沈清,他就完全不会这些。沈清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哪个年轻人会做这些精细琐碎的活,还不都是末世磨出来的。现代机器化工厂荒废之后,这些机器制造出来的东西,在工厂重新开始启动之前,都是用一点少一点,大部分人在这种环境都不得不学会以往对于他们来说几乎不可能的各种事情。

    人都是逼出来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像玄深这样,怎么都学不会针线活的,这就是天生缺了这一块的脑筋。沈清也见过经常穿着缝补得歪歪扭扭衣服的人。末世里的人,每天都需要和丧尸战斗,衣服本来就坏得快,再加上又不会缝补,看起来就更破烂了。

    “府里的小丫头都会针线活,你哪里不会,都可以去问问,或者让白竹帮帮忙,白竹会乐意的,她可喜欢小宝了。”沈清刚说着,便发现玄深的衣服袖子横着也破了一处,他人粗心大意,向来不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你等等,看你这里,怎么也和小宝一个样”

    沈清点了点玄深的袖子,玄深这才发现自己衣服上的洞。

    “哎”玄深小声叫了一下。

    “吧袖子抬起来,我给你补补。”沈清最后明白这父子俩从来都是一样一样的,小宝都是和他爹学的。沈清坐着,玄深站着,举高一只手,沈清就着他的袖子直接补,玄深居高临下,低头看着沈清头顶发旋。

    啊,他的眼睛真好看。玄深发怔地想,手上动作就不由自主松懈下来,沈清无奈地敲了敲他的胳膊,让他站好别动。

    玄深果真一动不动,沈清的手指敲打他的手臂,让他的胳膊麻得很。他便认真地盯着沈清细长的手指拈着银针,来回摆动。

    小宝摸了摸鼻子,好奇地盯着沈清,爹爹什么都不会,但沈叔叔会

    小宝是不是可以这样呢

    夜里,小宝就悄悄地一个人溜到了沈清房里,从桌底钻出个小脑袋,差点吓沈清一跳。

    “叔叔”小宝抱住沈清的大腿,甜甜地喊。

    沈清揉了揉小宝的头发,温声问“小宝有什么事吗”

    小宝昂起头看沈清,“叔叔,会不会做木剑呢小宝想给爹爹做一把”爹爹的剑小宝会买回来的

    “木剑”沈清对小宝冒出来的想法匪夷所思。

    “嗯嗯,爹爹可会舞剑了,可是小宝钱不够,买不起爹爹以前用木剑,也好厉害的”小宝欢快地说,爹爹以前教小宝用过木剑,可是小宝太笨,完全学不会。

    “这样的话”沈清想到他的私库里其实有几把不错的剑,于他也没用处,只是若要直接给玄深恐怕会招人闲话,总要有正当的理由。

    沈清只好先答应着小宝,过几日花些时间,弄张图纸先做一把木剑先给他。以后有机会由头,便从他的私库里选上一两把送给玄深好了。

    沈清做事一向不拖拉,既然答应了小宝,沈清便早早开始动手。

    他从工匠那里寻来图纸,又找来一段木材质地极重硬的铁梨木。铁梨木又叫愈疮木,生长速度极慢,百年也仅仅只增长十多公分直径,成年铁梨木珍贵无比,品质优良者,更是有价无市。

    沈清并不追求贵重,没有要置身满屋都是名贵木种打造的家具的爱好,这一段也是上次无意间得来的。他先用锯子锯出十字形,再用小刀削出剑身和剑柄上的花纹,之后便是锤炼剑锋。

    梨花木质地硬,雕刻难度比桃木大很多,但是削出的剑锋却更加锐利,剑锋还需要用锤子锤,除去剑锋上的毛躁处,使剑刃变得平滑。这里的力度要控制好,沈清无事的时候便躲到房里一个人慢慢地打磨。最后成品的时候,沈清想了想,在剑柄上刻了玄深的名字。

    木剑杀伤力小,沈清也就当给他做个小玩意玩玩,玄深拿到的时候倒是开心得很,一整天都笑呵呵的。

    他给一大一小顺便都做了一把,沈清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就是让一大一小开心一下,并没有想到一柄几乎没有刀锋的木剑当真被玄深使出龙泉宝剑一般势如破竹之劲。

    第15章 小修

    年关将至,各种琐事便是纷纷而至,沈清今日便是到收容所探视灾民。

    收容所的卫生及安全问题,是沈清最关心的地方。古代也是注重街道仪容和垃圾集中处理的,只是收容所这种类似贫民窟的地方却是少有被人注意,因为卫生原因而感染疾病,也常常从这种不被人关注的地方首先传染开去。

    沈清定期会让人在收容所洒泼石灰,消毒杀菌。这里常常住着身体虚弱的老弱病残,他们体质弱,极易被感染,一旦传染病在收容所蔓延开去,这些老弱病残,便是最早受到伤害的人。

    世上百态,越是藏污纳垢的微末之处,人心就显现得越复杂。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多少自己本身就是弱者,却还要欺负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老人小孩女人,都是这种环境里最危险的。

    争夺抢掠,谦让在这里似乎并不是美德。

    玄深和小宝之前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沈清问过他们的感觉,大概便是孤独与无助吧。

    收容所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来来往往,去去留留,变得很快。哪怕青州的收容所好其他府县的相比,已经够好了,还是无法让他们产生任何归属感。

    终究不是家,只是无家可归的一个过渡。

    当年末世来到的时候,沈清一开始也是和父母相依为命,虽然父母年迈,沈清一个人要负担起全家人的生活,十分吃力,但是无论在外面多苦,有父母处,即是家。后来沈清的父母抵不过衰老,相继离世,沈清才真正觉得自己在这凋零末世中失去了家。

    哪怕此时,他有了空间,比从前更容易生错,比从前过得要好,终究是孑然一身。

    穿越到了将军府,沈清是感激的。从前是无根之萍,如今是有家之人。

    当风雪漫天之时,沈清对上玄深父子,便感觉到对方也是孤独的,他将两人带回,何尝又不是给了他们一个家。

    屋瓦遮天,有家可回,人在世才不觉得漂泊无依。

    来往收容所的人常见沈清,见到他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和沈清点头示意,也有带着小孩的老妪,提着一篮菜蔬送给沈清,沈清笑笑婉拒了他们。沈清明白他们的意思,既是对他的感谢,也是对他的请求。老人或许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却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更好些。如果沈清能够看上他们,带到府里当下人,也比现在的日子要好的多。

    青州府的人都说要是进了将军府就好命咯

    但将军府只有一个,人人都想进,也就人人都进不了。

    “你们先走吧。”沈清挥退几个侍从,一个人从收容所沿着青州笔直的街道慢悠悠往回走。

    青州是个颇具江南味道的地方,一砖一瓦都有江南小乡的风情。岸边有正在浣洗衣物的女子,岸上游戏的孩童,水乡宁静的气氛迎面即是。

    正这时,破空一声尖叫,搅乱一池平静。

    一辆马车失去控制一般,癫狂地往街市这边俯冲,街上正戏耍的小孩猝不及防,傻在马路上,马蹄高高踏起,路人的行人都一一呆愣,沈清来不及想,急冲过去,背身护住小孩,却来不及离开。

    沈清以为自己这次一定最少也要骨折了,却见一柄木剑横空飞入,插进马腿里。那木剑,十分眼熟。

    沈清惊讶地望过去,正看到玄深的身影。

    他依旧是清清瘦瘦,穿着一件黑色外衫,脸上不多表情,发丝黏在嘴唇上,冷冰冰的样子。

    玄深是恰好经过这里的,他刚得了新玩意高兴,想着要教小宝学剑。正看到这画面,来不及思考,便放下小宝,反身掷出他的木剑。整个动作反射性一般。

    玄深的目力很准,力度极大,直直地刺进疯马的马腿上。

    疯马腿上受了伤,痛得剧烈挣扎起来,溅起的血滴在玄深皙白的脸上,玄深就这样不带一点表情地举起手臂,挡住疯马的袭击。他拔出木剑,疯马一挣,马腿有力地踢打,玄深不惊不慌,狠狠把木剑刺进疯马的喉咙,疯马疯狂抖动起来,玄深却依旧死死插住他的喉咙,那马挣扎了一会儿,力气变得越来越小,渐渐地没了动静,躺倒在地。

    等那马已经逐渐僵硬,横躺在地上,毫无动静时,路人才敢把呼吸放开,渐渐有人开始议论。

    唯独玄深,仍旧保持那个动作。

    沈清一瞬间心慌起来,他放开怀里吓傻了的小孩,站起来,扶住玄深的肩膀,转到玄深的正面去看他。

    玄深皙白的脸上溅上了点点血斑,衬着额间殷红的胎记,竟有种异样的美感。他的袖口被血染红,黏在臂膀上。

    沈清一时间竟不敢触碰他,他的心跳一时都停止了。

    “爹爹”小宝抱着玄深的腿,不敢松手。

    世界静止,玄深眨了眨眼睛,举起他的手给沈清看。

    “衣服破掉了。”

    沈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玄深晃了晃他的袖子,懊恼道“真的破掉了。”这次还能补吗,好像破的不行了

    “衣服破了就破了。”沈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忽然一笑,“给管家说说,是工伤,给你多发好几套,行不行”

    玄深倒是容易满足,听完也就兴高采烈了。

    那小孩的父母这时才赶过来,跪下沈清和玄深面前,连连道谢。

    “谢谢夫人,谢谢这位小哥”小孩的父母老泪纵横,玄深被他一阵磕头,搞得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挥手,一个不小心,往后趔趄了一下,靠在沈清怀里。

    “怎么了”沈清摸了摸他的手臂,玄深的手冰凉冰凉的,体温变得很低。

    “有点晕。”玄深摇了摇头,站起来,沈清这才发现血一直从他的袖口往外流,沈清心里一急,一挥手,撕开他的袖子,玄深的胳膊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从口子里渗出。

    “你”沈清心里暗骂一句,“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第16章

    玄深倒是个不怕疼的。

    那么长一道伤口,他反是那个最没反应的人。老大夫用烈酒给他的伤口消毒,边上的白竹反射地就闭上眼去,不敢细看,玄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仿佛那个受伤的人不是他。

    “夫人,奴婢去,去看下药熬好了没”白竹找了借口溜了出去,她最看不得流血了,沈清也清楚,挥挥手放她出去。

    想到什么,沈清又喊住她“把小宝也带出去。”

    “是。”白竹答应。一旁的小宝却不想走,白竹直接抱起他就走。

    沈清和小宝挥挥手,等他看不见人影才看向玄深。

    他像是真不怕疼似的,眉毛都不皱一下,面上毫无表情地看着大夫处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大夫把他的整只袖子都扯了下来,露出玄深的胳膊,上面的血迹已经用毛巾擦洗掉了,一道口子碍眼地停在那里。

    大夫消完毒,抹上草药,一圈圈地给玄深绕上绷带,然后才说话“看着是惨了点,不过还好,只伤到了皮肉,多流了点儿血,骨头没有伤到。年轻人嘛恢复快,很快就会愈合的。”

    大夫站起来,想了想又说“年轻就是好啊,一点儿都不怕疼,老夫以前治过的,那是一个个嗷嗷乱叫哭爹喊娘。你这年轻人倒是安静的很。”

    沈清回答“他性子沉静,不大说话。”

    大夫了然地点点头,手上速度却没落下,不一会儿便利落地敷好了药。

    “夫人告辞,老夫我就先走了,每日到我医馆里来换药,他年轻有力,很快就能够活动自如了。”

    “那便多谢大夫了,大夫这边请。”沈清点了点边上伺候的丫环送老大夫出府,自己又坐回去。

    这会儿,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二人。

    “会疼吗”沈清忍了一会儿还是问出来,伤口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沈清尚且觉得难忍,玄深却总是清淡的默无表情。

    “不疼。”玄深摇摇头,他的记忆里所承受过的疼痛远不是这浅浅的一道伤痕能比的。即使玄深想不起那些场景,他摸到自己身上的伤疤,也会不由自主泛起那种疼痛感。

    沈清犹豫地问“为什么”

    玄深疑惑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犹疑。

    “没什么。”沈清不想再问。

    他原本想得到的答案,不再问下去。

    “你的衣服全脏了,需要换洗,我让人帮你擦洗一下身子,换身衣服。”混合了血水的衣服已经脱下,但身上免不了还是有很大的味道,何况玄深的发间也溅染上血迹。玄深一只手打着绷带,自己必然很不方便。

    “我不要。”沈清刚说完,玄深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不喜欢和人接触。

    玄深这个排外的思想沈清也不是不知道,只是

    玄深自己明显是不能完成的,若是不小心进了水,恐怕又会感染,总不能让还不到玄深大腿高的小宝帮他洗,沈清自己亲自来,又怕会招惹闲言碎语。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府里的议论已经够多了。

    沈清为难,不经意看见玄深的脸。玄深脸上总是不带多少表情,疼或者苦,都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他不是不曾遇到苦痛,而是苦痛于他并不重要。

    男儿在世,守大义而不拘小节。人救我一命,我报德而已,清白自在人心。

    玄深住的地方最偏僻,这院子也只他这间房有人住,少有人愿意绕路往这边经过,沈清便干脆移了位置到院子里。

    沈清先给玄深洗头,阳光还算温暖,沈清端了木盆子放在院子间的石台上,玄深弯着腰,满头乌发散开,浸在水里,乌油油的,就像飘摇的河间水草。

    水瓢一瓢瓢舀起清澈的水,从玄深的头顶浇下,水顺着玄深柔顺的发丝流回盆底,玄深看着盆底,热气迷蒙他的眼睛。沈清的动作很轻柔,按摩的动作力度也刚好舒服,他打了点胰子,往玄深的发丝抹上,指尖在玄深的发间穿梭,轻轻洗去血迹。

    白竹抱着小宝回来时,沈清已经换了一盆水,给玄深漂清头发。四处无人,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吹动树枝摇晃的沙沙作响声和水瓢舀水的哗哗水声。

    小宝喊了声爹爹,从白竹怀里爬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到玄深面前。

    他看着沈清给爹爹洗头,觉得很好奇。爹爹给他洗的时候,从来都是没轻没重,水温也控制不好,要不烫了要不凉了,小宝都是让阿嫲给洗的头。

    小宝问“爹爹,沈清叔叔洗头舒服吗”

    玄深转过脸,隔着头发,闷闷地嗯了一声。

    小宝兴奋地说“小宝也要洗头”

    沈清看小宝,笑说“小宝乖乖的,让白竹姐姐给你洗,好不好叔叔现在忙着给你爹爹洗。”说着,沈清和白竹点了点头示意。

    白竹在院子里给小宝洗头的时候,沈清在房间里给玄深擦身体。

    他是蒙着黑布的,玄深在他眼前挥挥手,沈清果然看不见。

    玄深脱下衣服,坐到沈清面前,沈清看不见他,他却莫名生出一种羞耻感。沈清拿着布巾,擦拭他的身体时,玄深更是涨红了脸,甚至全身都开始泛红,庆幸的是,沈清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

    可能是蒙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沈清对安静的环境感觉更加敏感。略微尴尬的气氛之下,沈清开始和玄深闲谈起来。

    “你很喜欢舞剑吗”

    沈清想起玄深仅仅执一把毫无锋刃的木剑,徒手杀死疯马的模样,仿佛神降。沈清觉得那才是玄深本来的样子,他本是一柄剑,冰冷而义无反顾。

    玄深摇摇头,又意识到沈清可能看不到。

    “我不知道。”

    玄深不知道,但剑拿在他手里的时候,就像有了生命。

    “我曾得到过一些不错的佩剑,于我都是无用的摆设,我明日送你吧。”

    沈清想,这次总该有理由把东西送他了。

    “你以后就不用在后院劈柴,我把你提到侍卫的位子去,随我每日进出。”老管家这次总没有理由反对,玄深的武功好,这次对他又有救命之恩

    玄深半晌不说话,沈清以为他是不愿意。提到侍从的位子之后,每日便要进进出出,见的人便多了,玄深十分排斥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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