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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别开枪![快穿] 第25节

作者:洋梨子ovo 字数:20521 更新:2021-12-31 04:35:53

    “差不多今天就该来了。”柳玉琴拉住袖角, 抬手给周澜沧倒了一杯茶。

    周澜沧并不辞让,端起杯子来慢慢地喝了,目光飘向栏外风平浪静、舟舫往来穿行的河面。

    柳玉琴也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举杯笑道“知道公子不擅饮酒, 奴家便以茶代酒, 愿公子此去一路平安。”

    周澜沧也笑了起来,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两人对坐着闲话了半天,聊的多半是今年春茶哪里出产的好喝,还有京中酒楼名厨有哪些拿手菜式。

    说话间,周澜沧扶着栏杆, 远远望见城中石板路上,一列马队朝河堤奔驰而来, 百十双马蹄扬起滚滚尘嚣。马背上的骑手清一色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服色。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间杂着鸨母尖锐的叫喊。

    天水舫养了不少看家护院的壮汉,应付寻常地痞流氓绰绰有余,可遇上了正规官兵, 也只有听凭处置的份。

    数十个带甲的羽林禁卫闯入楼阁之中,杂沓的步伐让地板为之震动。

    “来人,将人犯拿下”领头的见到周澜沧,大声喝令。

    “敢问头领用的是什么罪名要来拿我”周澜沧站起身,模样还算镇定, 只是面色有些发白。

    “什么罪名你尚且不知”卫兵领队冷笑一声,“兵部下达文书令你三日内至五军都督府到任,你夜宿酒家, 无故旷职,狎妓行欢,按律应当严惩,候诏发落。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兵部的文书我没有收到--”周澜沧张口辩道,气势却率先弱了下去。

    先撇开无故旷职的罪名,官员侑酒狎妓在当朝原本就是足以下狱的罪行,只是先帝晚年对京官宿娼的情形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延熙帝上位后,也还未曾对此发动整顿。

    这并不代表官员寻花问柳是合法的,一切端看都察院要不要问罪。从轻发落者,罚个饷也便罢了。

    但是此番来拿人的是大内的羽林军,这摆明了是皇帝要将他拿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他原本就是理亏的一方。

    周澜沧沉默下来,双唇紧闭,回头望着吓得脸色惨白的柳玉琴。

    “官爷,求你们手下留情吧。周公子在天水舫向来待奴家以礼,除了赏景听曲,与奴家并无半分逾矩之举,你们这是冤枉他了,求你们行行好,把人给放了吧”

    柳玉琴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不少官兵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是羽林军奉了皇命,自然不会单单因她这几句话而动摇。

    “有没有冤枉他,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头领横了柳玉琴一眼,一抬下巴示意手下将周澜沧给捆了,“把人带走。”

    周澜沧双手缚在身后,一言不发,几个官兵推搡着他下了楼阁。

    他先前毕竟曾经担任过羽林军统领,来抓捕他的这几个人,即使不是他一手带上来的,也都多少听闻过他的名头。

    其中一个人便悄声跟他说“周将军,这次犯了事算你倒楣,运气好在牢里待几天也就完了,你可千万安生点,别再搅起什么风浪,免得惹祸上身。”

    逮捕的人犯是自己前任上司,这种感觉还是挺感慨的。

    “夜宿酒楼的官员多了去了,什么时候让你们动过这么大的干戈”周澜沧咬着牙,十分不服,“你老实告诉我,我犯的是什么事别拿那套官话唬我。”

    “哎哎哎小声点”音量越来越大,跟他说话的官兵紧张起来,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捂上了。

    那官兵左右张望了半天,确认走在前方的头领听不见他们对话,这才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的大将军,柳玉琴是圣上属意的人,宫里传得人尽皆知。你就是要寻欢作乐,一两个晚上也无可厚非,可你夜夜留宿天水舫将近一个月,这又算什么事呢”

    “你说琴娘她跟圣上”听了这番话,周澜沧脸上的愤愤不平一下子被茫然给取代。

    “看吧,圣上要寻人开刀,不拿你拿谁呢”那个官兵叹了口气。

    他对这个年少有功的将领颇为同情。可是众所皆知,圣上对柳玉琴情有独钟,偏偏周澜沧一无所知,触了逆鳞,这次延熙帝大约已忍无可忍,才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一干人将周澜沧押上了囚车,送往诏狱天牢。

    头领或许也顾念着往日情份,来的时候走的是人群熙攘的要道,回去交差的时候则净选些僻静的巷道,免得人群指指点点。

    周澜沧听了那官兵一番话,大约也明白这场无妄之灾怎么躲都躲不掉了,神态逐渐恢复平静,一脸听天由命的样子。

    天牢诏狱设在京中静僻之处,有户无窗,暗不见天日。墙体十分厚实,透着一股y凉之意。

    羽林卫军不愿在这种不祥之地久留,将周澜沧交给狱卒后,便急匆匆回去覆命。

    狱卒押着周澜沧经过长长的走道,越往里视野越昏暗,到了最后已是不能分辨昼夜,靠着墙上的火把才能勉强视物。

    两侧牢房仅有地面一个送饭食的小洞,隔墙传来模糊的嚎叫,还有阵阵臭气。

    囚犯身上的臭味,食物腐败之气,还有受刑的伤口脓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冲鼻而来。

    昔日开国设诏狱十八苦刑,具体的用刑法式有哪些,始终秘而不宣,人人只知道下了天牢的人,绝大多只进不出,难以脱身。

    直到先帝在位两次大赦,经过侥幸从诏狱里被放出来的人犯口述,狱中的实际情形才流传开来,刑法之惨酷,令听者闻之色变。傅仁达下狱不到一年,便殒命狱中,不是没有原因的。

    若放在先前,周澜沧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踏入诏狱的一天。

    狱卒脸上y恻恻的,没有什么表情,也许上头的命令未达,没有说明如何处置周澜沧,所以他们暂且没怎么为难他,只是按照规矩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换上囚衣,押入大牢。

    手脚上的镣铐沉重而冰冷,他被关押的牢房已经算是条件顶好的一间,但仍旧shi气弥漫,腐臭味挥之不去,虫鼠在地上爬窜。

    狱卒将他带入牢房后转身便走,没了狱卒手上的油灯,十数尺之外的火把便是唯一的光线来源。

    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狱中一日两餐,从门上的洞口送进来。这是少数能够计算时间的方式。

    周澜沧对于自己下狱,早有心理准备,这是李元胤的计策之一,可是李元胤只让他知道自己必须在牢中待一段时间,却没有明说是多久。

    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大狱里一蹲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后,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出现在牢房门口,牢头将他门上的大锁解开,便留下这两人,迳自离去了。

    被火光和脚步声惊动的周澜沧抬起头,意外地发现,其中一位黑衣人,有着他熟悉至极的双眼。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10

    李元胤竟然亲自来到天牢诏狱

    周澜沧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猛然起身,带动手脚上的镣铐一阵哗啦作响。

    他张开口,却觉得这里不该是说话的地方,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倒是李元胤几步上前来, 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 确认他的脸上身上并没有什么伤, 又伸手握住他的肩膀。

    “瘦了。”李元胤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饱含了愧疚和不舍,“是朕来晚了。”

    李元胤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钥匙, 解了周澜沧的手镣脚铐。立在一旁的黑衣人解下自己的面巾和披风,他接了过来, 亲自替周澜沧系上。

    周澜沧此时才看清楚,另一名黑衣人居然也穿着囚服,身形与他并无二致,容貌则有几分相仿。

    “此地不宜久留, 请圣上尽速离去。”

    李元胤将镣铐锁在周澜沧的替身身上时,对方开口说道。

    他点点头,领着周澜沧出了牢房大门,顺走道离去。不时有巡查的狱卒侧目,但并没有人将他们拦下, 显然都已经过打点。

    他们走的方向与周澜沧来时不同,不是经由正门离开,而是从丢弃狱中尸体的侧门。

    狭小的木门一打开, 清新冷冽的晚风便扑面吹来,与牢中腐臭滞闷的空气简直有云泥之别。深邃夜空中,一抬头便可见满天星斗罗列,熠熠生辉。

    周澜沧一时恍如身在梦中。

    他在牢中待了这么些日子,疏于活动,手脚都不太利索,步伐也有些虚浮。迈出侧门之后,不经意绊了下脚,所幸李元胤眼明手快将他揽住,暖热的体温隔着层层衣料熨烫过来,混杂着一丝馥而不烈的沉香气味,更让他几乎不知今夕何夕。

    两人坐上林中预先等待着的一辆马车。马夫一挥鞭,车轮辘辘颠簸转动起来。

    周澜沧这才如梦初醒,转头看向李元胤。

    “皇上,您贵为万金之躯,怎么能够以身涉险跑来这种地方”

    若不是车内狭小不便活动,他反s,hexi,ng便要跪伏下来行臣子礼。

    将他偷换出狱中,这件事虽必须谨慎而行,不能稍有差池,再怎么说却也还没重要到非得让李元胤亲自出宫完成的地步。

    李元胤深夜只身出行,为避人耳目不只没带卫队,就连隐身暗处的近卫人数也屈指可数。

    简直太乱来了。

    作为曾经的羽林禁卫统领,周澜沧恨不得把现任的禁卫队长当面揪出来训一顿,问他这个大内护卫统领究竟是怎么当的。

    他掀开车帘一角,发现马车正穿行在疏林当中,远处隐约可见房舍,依旧是京郊的景色。

    京郊离宫城不远,太后若要让她的走狗对李元胤下手,也易如反掌。

    周澜沧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警戒,生怕路途中有j,i,an人伏击。

    “皇上,夜访天牢这种危险的事情,下回万万不能再有了。这件事情,您大可以挑选信得过的禁卫数人,让他们来做。否则您要是在宫外有个万一,微臣万死不足惜──”

    “别说了。”李元胤打断他的话。

    周澜沧不服,瞪着眼想对李元胤晓以大义,对方却握住了他的手掌。他这才发现李元胤的手有些冰凉,再抬眼端详他的脸色,跟前些日子比起来,似乎有些憔悴,大约为宫里朝中的事费了不少心神。

    “你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道”李元胤叹口气,顿了半晌,最后无奈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宫禁森严,也就只有深夜时分能够偷得一时半刻。李元胤若想要在太后不知情的情况下见到周澜沧,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周澜沧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喉中一滞,原本责问劝告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一时无言相对。

    他任李元胤握着他的手,听对方缓缓说道“原本安排的是让禁卫将你送入牢中,至多日,就会有人将你接应出来。但太后仍旧起了疑心,着人盯着诏狱,直到前几日才将人撤去。”

    听李元胤的语气,只怕他心焦的程度不下于关在牢里的周澜沧。所幸牢中一切打点妥当,没让周澜沧受什么损伤。

    “狱人没让你上刑吧”

    李元胤还是不大放心,一把扯下了囚衣的内襟。

    周澜沧的右肩裸露出来,连带着一部分胸口和背部的线条也展露无遗。白净透亮的月光下,只见肌理光滑紧致,征战及c,ao练时留下的旧伤疤已经淡去,除此之外没有一丝新的伤痕。

    “牢里的差役还算聪明,知道我的人动不得。”李元胤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周澜沧被他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想拦阻都来不及,只能默默拢起衣襟。裸露在外的脖颈却悄悄泛起薄红。

    李元胤还在盯着他,眼神所过之处,像是过了火一样灼热起来。

    这时车厢忽地一顿,马车停了下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处僻静院落,建在城郊无人居住之处,周遭只有断断续续的蛙虫鸣叫,一丝人声也无。

    李元胤率先掀帘下了车。周澜沧紧跟在他身后,睁大双目,凝神细听,唯恐他两人落单在这僻静郊野,遇上了伏击应对不及。

    等到进了那座院落,周澜沧才明白自己多虑了。

    李元胤的毫无顾忌不是没有理由的。偌大院子里,整整齐齐立着十几队黑衣禁卫,几乎将整座院落给占满了。

    粗算下来二三百人,竟然连一丝响动都没有发出来,足可见其训练有素。

    这些人之中,有许多面孔是周澜沧看着眼熟的。他往这群人当中匆匆扫视过一遍,便发现这些都是从跟着他下西南的羽林军当中,ji,ng挑细选出来的兵士。

    所谓的ji,ng挑细选,除了身手、胆气之外,还考验对上级的忠诚度。

    周澜沧带着上过沙场的兵,身手胆识想必都不缺,所以经过初步的筛择之后,被挑选到此地的条件只有一条,就是对命令绝不质疑,毫不犹豫地服从与执行。

    “朕已拟好密旨,设立检校直使司,命你为掌卫事指挥使。羽林军在明,检校司在暗,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之责。检校司二百五十余人,悉数听你号令。”

    李元胤话音方落,二百多名悍卒齐声道“属下听凭指挥使号令”

    字句齐整划一,杀气震天。

    若说周澜沧是李元胤的刀,矢志替他守锦绣河山,这满院ji,ng兵悍勇就是周澜沧的刀,让他所当之处,无不披靡。

    “内厅里替你备了套袍服,去换上吧。”

    周澜沧从李元胤手中接过了指挥使的令牌,可披风底下却还穿着囚服。

    入了内厅,他脱去脏污不堪的囚衣,稍事清洁,便将李元胤着人备好的乌纱补服给换上了。补服以黑绸为底,正中蓝绿锦绣织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麒麟。腰间玉带一束,又是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将官。

    “别漏了这个。”

    李元胤将一把长刀扔了过去,周澜沧反手接住了。

    长刀为ji,ng铁所铸,刃口寒光令人望而生畏,形制正是周澜沧惯用的重量尺寸。他忍不住拔刀而出,凭空试了一两式刀法。因顾及李元胤在场,不敢冒犯,尚未使到尽兴处,就停了下来收刀入鞘。

    “好刀法。”谁料李元胤丝毫不以为忤,击节笑道,“你使起刀来一直都好看。”

    “是微臣献拙了。”

    眼看李元胤步步靠向自己,周澜沧低下头,为了避开对方的目光,索xi,ng躬身下拜。动作才到一半,却被李元胤一把拦住。

    “此地距宫中少说有二十里,又不是上朝,你怎么还是如此多礼”

    “君为臣纲,纲纪之礼不可以废。”周澜沧硬着头皮应道。

    “从前太傅让你抄书死活不肯,现在倒背起圣贤书来了。”李元胤哭笑不得,端着周澜沧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你从以前就好读兵书,又勤加习武,是带兵掌军的材料,我一直都知道的。莫说天牢诏狱拘不得你,这深宫禁院也难留住你。左丞乱政,太后擅权,让你蹚进这趟浑水,是我的才能不足,才必须委屈你。倘若真能等到朝政清平的一天,你要驰骋沙场,天南海北,我都断不会阻拦,你也不要感到拘束,明白吗”

    李元胤注视着他的神情,像在望着一只鼓翅盘旋的雄鹰,满是激赏与怜惜之意。既不舍得让他振翅远翔,又不愿为了私心将他长久拘留在自己身边。

    周澜沧双颊发烫,心中一动,脱口便道“天南海北我不需要,只要能守着你就足够了。”

    这话是他压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的,此时不经脑子便冲口而出,什么三纲五常都抛到脑后,连敬词也忘了。

    李元胤却没有怪罪之意,反而露出几许赞赏的神色,像是在称许他憋了那么久,说话总算果敢了一回。

    “天快要亮了。”

    李元胤扶着窗槛说道,这表示离他必须回宫的时间也不远了。

    他转过头,盯着周澜沧,微扬了扬下颔。

    周澜沧这回居然破天荒看懂了他的暗示,双眼发亮地凑过来,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天地尽处,一线熹微晨光冉冉而上,划破了京城的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君2七谷2来呀快活呀一移乙佚若尹3薛璊小渣的地雷,还有宝贝们的灌溉评论t捧大脸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11

    近日里朝中陆续有官员失踪, 谣传是接了密旨替皇上办差去了。

    朝中规矩严厉,无故旷职不上朝轻者罚俸,往重里判的话可是要坐牢的。满朝文武当中,一两名官员不见人影兴许还不引人注意, 可是接连一段时间下来, 早朝未到的人越来越多, 就容易引起注意。

    旷职官员大多是六品以下的小吏,职位则不分品级,分散在六部各处。

    朝中于是另起了风声,说皇上要着手整顿贪官污吏了, 先放着大鱼不收网,拿些小虾米开刀。

    与年迈体衰的先帝相比, 延熙帝的勤政是有目共睹的,整顿吏治的动作也在众人预料之中,类似传言于是甚嚣尘上。

    但是又过了几日,从来勤于朝政的新帝突然称病, 宣布病愈之前不上朝了。

    皇帝的意思是让各部官员将奏摺直接递进宫里,若有什么需要当面呈禀的要紧事,再另行入宫面见。

    这下子连每天下朝后聚集在一起议论的机会都没有了,一干官员更加摸不清头绪,不明白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平日里行得正坐得稳, 没有结党营私之实的朝臣,权将这段不用上朝的日子当成休沐。可是与延熙帝暗里针锋相对的左丞一党,经此风波全都警觉了起来。

    长久以来, 以左丞为首的一帮官员把持了官营的盐酒买卖,巧立名目抽取国库税银,又行贪收贿公然买卖官职。种种徇私之举,牵连甚广。失踪的官吏当中,有不少人就与这些勾当有干系。

    这些官员不声不响失踪,想必与皇帝有所关连。

    但是左丞相与太后买通了延熙帝身边的近侍,问了半天,也没见皇上有任何动作。

    不管李元胤称病是真是假,他这个病人当得确实称职。他镇日躺在寝宫里,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不只没有给刑部任何密谕,更没有给羽林军任何指令。

    那么那些官员究竟是被谁给抓了抓去哪了

    左丞相终究按捺不住,送了信给几个熟悉的朋党,让他们到丞相府来商议如何应对。

    夜里几辆马车停在丞相府前,穿着便衣的官员鬼鬼祟祟入了府中。

    几个人聚集在正厅,桌上是一沓沓帐本、借据、名册等书文。

    “都烧了吧,到时皇帝要办这件事,空口白话还能把我们怎么着要是一不当心,背上了滥杀朝臣的名声,只怕太后会趁着这个机会让宫里变了天了。”

    “烧什么烧你也说了,真出了事有太后她老人家给我们顶着,这么多的帐册,每一本里头都是真金白银,哪能说烧就烧”

    有些人主张趁皇帝还没追究下来,赶紧销毁证据,却也有人记挂这内里暗藏的庞大利益,不舍得收手。

    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没把房顶给掀了。

    这时候外头一阵鼓噪,传出家丁的喝骂拦阻之声,却又很快就沉寂下来。

    随后响起的是一阵匆促的步伐,两队身穿黑绸袍服,腰间挎刀的卫士涌入厅堂,将众人团团围住。行止俐落ji,ng干,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大胆,你们是何许人,竟敢擅闯丞相府邸”

    看这群人的样子,绝不是什么寻常盗匪,但是左丞相端详了他们的服色半天,也没弄清楚这究竟是哪一路官兵。

    刑部已经由他们的人手控制,羽林军在太后的监视之下,可以确定尚未采取行动。这些凭空冒出来的卫士,究竟是谁的人

    左丞扫视着这群人的长相,突然认出领头的一张熟悉的脸孔,赫然是他在朝中见过的。

    “你是礼部周尚书的独子前些日子因罪下了诏狱。”左丞所指的人,自然就是周澜沧,“你还是带罪之身,贸然擅闯我府内,就不怕我禀告官府,将你们全都拿下”

    “相爷言重了,”只见周澜沧上前一步,亮出一道令牌,冷笑道,“在下奉旨办差,倘若有得罪之处,只怕得请相爷多加包涵。”

    他手上那道金牌,赫然铸着检校掌卫事指挥使周澜沧几个文字。

    左丞想了半天想破了脑袋,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个建制单位。但那道金牌代表着皇帝的旨意,却是无庸置疑的。

    没有想到延熙帝的动作来得如此之快。

    “奉旨办差,奉的是什么旨意我乃朝中一品廷官,岂能让你们空口白话说拿就拿,就是圣旨要捉人,你们也得有证据”左丞硬着头皮跟周澜沧交涉,同时在背后打手势,示意家仆赶紧将桌上的帐簿名册收拾干净。

    “二十多位官员,几百页的口供,算不算证据”

    周澜沧转过头,眼神稍微示意,就有其中一名黑衣检校一掌拍在桌上,阻拦了正偷偷摸摸想取走帐本的仆役。

    “圣意难违,还得请各位官爷跟在下走一趟。有什么要分解的,见了诏狱堂官再说吧。”

    数十名检校将几位朝臣押送着上了棚车,连同在场的家丁仆役也作为人证一并带走了。

    被惊动的女眷聚集在厅堂门口,慌作一团,胆小的当场哭泣起来,胆子大的指着周澜沧骂道“你堂堂八尺男儿,何以自甘为走狗鹰犬你滥捕朝臣,诬陷忠良,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说话的是左丞的小女儿,周澜沧横了她一眼,也懒得与她分辩。

    如若连这帮官员都称得上忠良,那朝廷当中绝大多数的廷臣都能称得上圣贤了。

    至于鹰犬爪牙之称,早在周澜沧接下这个差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担下骂名的心理准备。只不过他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

    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李元胤,只要能够助对方开拓清平盛世,一时的恶名又有何妨。

    善恶忠j,i,an,待风浪退去之后,自会见分晓。

    西宫之内。

    “左丞相被抓了”

    脚下泡着热水的太后猛然睁眼,踢开了正替她擦着脚的内侍。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就在不久之前,抓人的似乎是皇上的人马。刚刚才得来的消息。”

    “皇帝当得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昏庸无道至此,连自己的舅舅也抓。”太后伸展双手,让宫女替她披上凤袍,“他的亲娘还没死呢。”

    原本已经准备就寝,只着里衣的太后重新梳了头,戴上钗冠,ji,ng神似乎又抖擞起来。

    “来人。”她望向另一名跪在地上的内侍问道,“羽林卫如今何在”

    “回太后,羽林卫尚在宫外,行戍卫宫城之责。”

    “那好。”太后不动声色,内心飞快盘算着。

    李元胤既然敢捉左丞相,代表他可能真的掌握了一部分左丞乱政的证据。李元胤毕竟是天子,这确凿的证据要是明摆出来,无论是朝里或者民间,风向都铁定一边倒,长久而言不利于太后掌政。

    倒是现在,李元胤尚未公开给左丞按上确实的罪名,却又深夜遣人捉捕朝臣,若是趁机倒打一耙,反而有机会让李元胤坐实昏庸无道的名声。

    宫里的侍卫有大半听她调遣,她大可以趁此机会软禁李元胤,再找机会让左丞联合其他朝臣上书罢黜,名正言顺换另一个听话的傀儡坐上皇位。

    羽林卫在宫城之外,远水难救近火,李元胤若要调动,起码也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何况皇帝寝宫内外的侍卫都被买通了,要阻拦皇帝发出的调令,可说是轻而易举。

    短短数息间,太后已拟好计策,果断做出了决定。

    “着人调派宫中侍卫至皇帝寝宫,严加看守,一只蚊子也不能给我放出去。”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12

    李元胤在寝殿中闭目假寐。

    一连半个月下来, 他假借染病未愈,在深宫中闭门不出,时日久了也实在是闷得慌,可是既然要装病, 就得装得彻底一点。这段时间来, 他连床都没有下过几次。

    寝宫之外隐隐传来轮值的更夜声。但是若凝神细听, 似乎又有一丝不寻常的扰嚷夹杂在其中。

    李元胤从床榻之上坐起身,只见殿外两位宫女快步匆忙奔了进来,在床榻之前低头跪下。

    “启秉皇上,殿外殿外来了大批的侍卫, 不知是何因由。现在那些侍卫都在殿门之外候着呢”

    出声呈秉的宫女礼数还算周全,但语调中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可见就连她们也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宫中侍卫深夜群集在寝殿之外, 要是运气好就只是她们虚惊一场,运气不好,就是撞上了一场宫变啊。

    “寝殿侍卫何在”

    李元胤听了她们的话,皱起眉头, 神色却并不慌乱,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料想。

    他披着单薄的里衣下了床,扬手示意宫人替他更衣。

    “回皇上的话,寝殿侍卫们都在廊檐之下,听候圣上号令。”宫女一面战战兢兢回话, 一面替李元胤束好玉带,戴上冠冕。

    若是宫中出现刺客或是来历不明的闯入者,侍卫肯定不会干等着拖到皇帝发号施令才行动。但此刻包围寝殿的同样是轮值侍卫, 与负责护卫寝殿的卫兵同为袍泽,也难怪这些卫兵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静听号令。

    李元胤略一思索,开口点了几个名字,俱是寝殿侍卫的头领。

    “让他们几个带着人进来,其余的一律候在外边,不许妄动。”

    自己身边的护卫,哪些是身家清白的,哪些是太后安cha的人手,他早就心中有数。被他点入殿中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卫士,余下那些人一早被太后买通,他可不想让这些人靠近自己身边,又生出什么事端。

    领了命的侍卫鱼贯而入,安静地候在寝殿之前。

    李元胤向他们扫了一眼,粗估不过百十人,而寝宫之外,团团围着的有数千人。

    这么多人聚集在殿外,意思不言而喻。太后这是狗急跳墙,竟然起了逼宫的心思。

    更鼓三通响,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内,若这事不能完,宫内生变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兵戈之祸便在所难免。李元胤亲近的几位将领,与左丞一系掌握的兵权,真要动起干戈,胜负落在谁家还未可知。

    只不过无论是谁,都不愿意事情扩大到这种地步,就连太后也不例外。对理亏的太后一方而言,闹大了并没有好处,速战速胜才是高招。

    “太后有令,圣上近日龙体遇恙,太后着臣等恭送圣上至宁和宫好生休养,不得贻误。”

    李元胤换好袍服没有多久,便听见殿外传来侍卫统领大声呼喝。

    宁和宫是李元胤亲生母亲还是妃子的时候住的寝宫,李元胤的母妃过世之后,先帝不愿意再让其他嫔妃入住宁和宫,那处地方自此就空了下来,到如今与冷宫无异。

    以李元胤的身份,想去哪里养病根本不需要太后做主,何况还是去那么冷僻无人闻问的地方。太后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养病是个委婉的说法,实际上这道命令的意思,就是要将李元胤强押进宁和宫内软禁起来。

    在宫女的仓皇尖叫声中,殿门被破开了,披甲配剑的侍卫如流水般涌入,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李元胤身边的近卫及时反应,围成一个扇形,将他护在中间,双方你看我我看你,只等一声令下便一触即发。

    “都给我退下。”李元胤冷眼望着闯入寝殿内的卫兵,沉声道,“谁敢再上前一步,就是抗旨。”

    皇帝开了金口,让大半站在他对面的侍卫都起了畏怯之意。

    毕竟逼宫犯上的罪名,他们真的担待不起。这些人说穿了,也不过奉命行事,无奈之下被当成宫廷争斗的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收手还不算太迟。

    几名闯在前头的侍卫,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谁敢给我后退,就是忤逆太后的懿旨”卫队统领见状,怒声喝道,“太后有令,违逆者斩,罪加三族。有功者论功行赏,擢官三级。”

    威逼加上利诱之下,原本开始松散的阵线又重新稳固起来。几个胆子大的甚至直接拔出了剑,与护在李员胤身前的侍卫们白刃相向。

    眼下太后势大,皇帝身边只有区区百十人,要是临时倒戈,不只胜算小,日后还有可能会被太后追究。倒不如破釜沉舟干一票大的,说不定高官厚禄就在眼前了呢。

    数千人的包围圈又缩小了一些,寝殿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即使李元胤想从偏门逃离现场,也不可能办到。

    在统领的鼓吹之下,拔出了剑的侍卫向前两步,举剑劈斩,被李元胤的护卫给挡下。

    剑刃交击的清脆声响在殿中回荡,久久不绝。

    那声音像一道号角吹响,象徵着行动,让许多侍卫都失去了理智,盲目地向前突进。什么欺君罔上、逼宫谋反的罪名,全都被他们抛在脑后,眼前只剩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

    场面一失控,就再难以逆转了。鲜血jian在光滑的青石板砖上,昔日曾为手足同袍的侍卫相互厮杀,李元胤身前的近卫一个接一个倒下。

    李元胤面色不变,心下却是一沉。他手底下百来号人,原本期待能够至少僵持一会,可是看眼前的情况,这一百多人根本抵挡不住杀红了眼的叛兵。

    数千名侍卫当中,绝大多数仍然顾忌着他天子的身份,不敢犯上。可已经出手的那些人,知道自己不成功便绝无退路,各个都是把命给豁出去的架式,全力拚搏。有几名侍卫转眼间就突破了近卫的防线,杀到李元胤跟前来。

    李元胤抽出倒地伤者的佩剑,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叛兵的攻击。

    太后只说要将皇上送至宁和宫,可没说要活的还是死的,也没说必须毫发无伤。叛乱的卫兵出手便毫无顾忌,争先恐后地一心只想抢得头功。

    李元胤在围困之下不断出剑格档,逐渐体力不支。叛兵眼见要得手,攻势益加迅猛。

    此时寝殿一角隐约传来厮杀之声。

    李元胤心下暗喜,他苦候许久的人终于来了,原本有些疲弱的ji,ng神又振奋起来。

    他突出一剑,其中一名叛兵被刺伤手腕,武器立时脱手,锒铛落地。与此同时,他身后响起一声断喝,这一声大喝运足了劲,响彻殿堂,令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检校直使司在此领命护卫圣驾,再有忤逆犯上者,以谋逆叛国之罪论处”

    发话的是周澜沧。

    二百多名黑衣检校在他的带领下硬是杀进重围,从偏门入了殿中,拦在李元胤身前,将九五之身护得滴水不漏。

    宫中侍卫人数虽多,却万不能够跟这群沙场上真刀实枪里打过滚的虎狼之兵比拟。检校司众人皆是以一当十的身手,寻常侍卫在气势上就先弱了一截,再加上周澜沧一句谋逆叛国的重话,让利欲薰心的叛兵多少恢复了一些理智。

    理不直气亦虚,再遇上势如破竹的检校司,绝大多数侍卫早已失去了抵抗之心。检校司从宫门之外一路闯至寝殿之内,竟如入无人之境。少数几个自知没有回头路的叛兵无谓挣扎了一番,却也很快就被周澜沧等人当场斩杀。

    鲜血从砖缝中溢流,蔓延至寝殿门前,任凭统领如何呼喊斥骂,殿内殿外的宫廷侍卫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二百多名检校,从人数上来看,仅比先前李元胤身边的护卫多出一倍多一些,可是威慑之力简直是直接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微臣护卫不及,让圣驾受到惊动,请圣上责罚。”两方僵局尚且未解,周澜沧不便下跪见礼,只得靠近李元胤身侧轻声说。

    李元胤原本为防宫中生变,安排他押送左丞等官员进入诏狱后,便即刻回到宫内护卫。谁知中途遇上太后遣人来劫囚,缠斗了一番才将对方制伏,却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整个过程中周澜沧一颗心提得老高,到了宫中发现大批侍卫以下乱上,头皮都要炸了,生怕李元胤有个三长两短。

    所幸他究竟来得及时。

    “罚什么你这不是来了吗。”李元胤看了他一眼,赞许之情,宠溺之意溢于言表。

    周澜沧心中一动,强压住大庭广众下触碰对方的念头,恭声道“敢问圣上,这些兵士该如何处置”

    他说的是被太后调动至寝殿内外的数千名侍卫。

    这些侍卫当中,一些品阶较低的基层士兵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单纯的听从上级调遣,却发现自己卷入了一场宫变之中,不管向着哪边都不是,只能混水摸鱼跟着队伍。

    就算要处置叛乱的卫兵,也总不能一概而论将这些人全杀了。

    李元胤正烦恼此节,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将队长以上职务者收押提审,其余的解职待发落。”

    周澜沧领了命令,立时明白了李元胤的用意。

    如果将所有侍卫都逮捕收押,引起他们拚死抵抗,单凭他们两百余人,既使武艺再强,也难于数千乱兵中全身而退。相反地,若只针对队长以上职务者,往多了算也远远不满千人,还可以消解分化乱兵内部的指挥力量。

    周澜沧将命令传达下去,检校司以十人为一队,分头将欲收押者上捆。他自己则亲自领人去押捕侍卫统领。

    现任统领是太后娘家的远房亲戚,单凭这一层关系就捞了个正三品的官职,还不仅满足于此。领着天子的俸禄,听的却是太后的差遣,深夜擅闯皇帝寝宫,有谋乱犯上之意,其情可议,其心当诛。

    “你们这些走狗离我远点,知不知道我姑母是谁你们这一个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早晚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骨--”

    周澜沧指挥下属将侍卫统领上捆时,这家伙兀自嚷嚷不休,仗势欺人的丑态看在周围人眼里,众检校脸上都现出厌恶的神色。

    其中一位在周澜沧的授意下,脱下了统领的靴子,一把塞进他嘴里。没完没了的叫嚷变成呜呜闷响,总算还了众人一片清净。

    被捆缚住的乱首被带到李元胤跟前集中起来,其余被解职的侍卫则缴下了兵器,数千把长剑堆放在寝殿一角,乍看之下颇为可观。

    那名统领见了皇帝,嘴里犹自呜咽乱喊,没有认罪求饶的意思,似乎吃定了身后有太后作为靠山,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奈他如何。

    他长久以来跟着太后及左丞一党,耳濡目染之下,早已将太后当成了朝廷当中真正的掌权人。在他的心中,已经认定延熙帝不过是太后掌中的傀儡,随时可以有其他人取而代之。

    李元胤见了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并不气恼,只是露出玩味的笑意。

    “你父亲是我母后的族弟,你是当今太后的表姑侄,我没有说错吧”

    李元胤说话的时候,目光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盯着殿门的方向。

    殿门之外,太后在太监女侍的簇拥之下,气急败坏赶来。

    她在西宫闻讯获知,数千名侍卫竟然不敌区区二百人的检校司,认定了是由于自己不在场,所以统领没有足够底气指挥手下兵士的缘故。

    这个判断不能说错,如果太后能赶在周澜沧之前先到一步,让摇摆不定的乱兵下定决心,说不定早已成事,顺利将李元胤给软禁起来,继而独揽大权。

    可惜现实从来没有如果。

    当太后发现寝殿外的侍卫都已经被缴了械,垂头丧气地听候发落,便知道事已难成。

    可是她毕竟也掌政多年,见识过大风浪,并没有因此慌乱。她很清楚自己此时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就这样退回西宫,等到李元胤将她的党羽除尽,到时候被软禁的就不是李元胤,而是她自己了。

    此时退缩,无异于坐以待毙。

    太后下了步轿,对满地的血迹视若无睹,昂首踏入寝殿之内。

    “什么事情值得动这么大的干戈,皇帝的身体不是还病着吗您贵为天子,应当懂清静养气的道理,听哀家一席话,以和为贵,平心静气才是正道。就是真有什么事,非要动起兵戈来,京城近处也有亲王人马镇守,不需要皇帝亲身上阵。”

    太后这一番话,暗指京城近处有她能够号令的兵马。她挟兵权自重,与延熙帝谈判,希望双方各退一步,今夜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套软硬兼施以退为进,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管用,可对李元胤却一点也不奏效。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不肖,未能及时发现宫中逆党,以致贼子作乱,惊扰了母后銮驾。”李元胤与太后隔着殿堂遥遥相望,朗声回答道,“现今乱党俱已弹压,儿臣愿诛匪首于此,以告慰母后挂念关怀之意。”

    李元胤说话的期间,那名被五花大绑的侍卫统领还在不断挣扎,他见了太后,挣动的更加激烈,嘴里呜呜有声。

    等到李元胤话一说完,不等太后回答,侍立在旁的周澜沧便上前一步。只见白刃闪动,手起刀落,侍卫统领的头颅被他干脆俐落一刀斩了下来。

    周澜沧扔掉那颗鲜血淋漓的首级,退回李元胤身边。在场众人见了这一幕,俱是心中震骇,不敢再有异心。

    至于太后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

    李元胤当着她的面斩了她的表侄子,就像亲手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摆明了不再跟她虚与委蛇,要与她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她身边尚有数十名暗卫死士,但论起个别实力,顶多与检校司不相上下,比起人数却远远不足,正面冲突起来没有胜算。

    在她算计犹豫之间,李元胤示意检校司开始清理场面。将伤员集中起来送去太医院,将被捆绑制服的叛兵押往诏狱,另外遣人传令宫外的羽林军入宫暂代宫廷侍卫之责。

    太后站立在寝宫入口处,心下明白大势已去,可是她却不甘心就此收手。

    一计不成还有二计,她手下的暗卫不足以挟持李元胤,但换个角度想,挟持其他人却绰绰有余。

    比如李元胤相好的柳玉琴。

    “宫中戍卫森严,是皇帝驭下有方。”太后举步向李元胤走去,慢条斯理地说,“只是不知道天水舫的门禁,是否也如同宫中一般森严”

    在她的预期之中,如果拿柳玉琴要挟李元胤,后者即使没有乱了手脚,最起码也会流露出一丝心慌。岂料李元胤听了这番话,竟完全无动于衷,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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