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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别开枪![快穿] 第20节

作者:洋梨子ovo 字数:18551 更新:2021-12-31 04:35:49

    一行人连忙问好,推托半天才依次落座。

    韩默取出事先准备的录音机,按照预先准备的问题开始一个个访问。

    谈起死去的女儿,江太太并不避讳,反而似乎很高兴能够跟其他人分享和女儿有关的回忆。

    从她的谈吐中,可以感觉到这一家人的思想都是非常正面的,江谨雯在这样的教育薰陶下长大,也难怪罹患绝症之后还愿意将自己的遗体贡献给学校。

    根据江太太的说法,江谨雯在得知病情之后,虽然有短暂的低潮,但是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

    由于病情已经发展到末期,手术的效果并不好,所以跟医师讨论过后,江谨雯选择较不具侵入xi,ng的放s,hexi,ng治疗,以及标靶药物治疗,让她的体力还足以支撑日常活动,不至于必须整天卧床。

    在她最后一段日子里,父母特意请了长假,把握一家人相处的时光。学校的好友也经常来探望她。

    她的家人跟朋友可以说尽了最大的努力,让她尽可能在没有遗憾的情况下离开人世。

    江太太说到伤感不舍之处,泪随声下。

    白雅筑听了也不禁动容,频频擦眼泪。就连沈长宁都抽了几张面纸猛吸鼻子。

    韩默跟谢俞却面色凝重,一语不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并不是完全不被江瑾雯的故事感动,只是,如果真的如江太太所说,江瑾雯过世之前几乎没有任何遗憾,那么遗体上冲天的怨气,究竟是哪来的

    “瑾雯她有没有什么非完成不可,但是最后却没法办到的心愿”韩默斟酌着用词问。

    “重要的心愿吗”江太太拿手帕点了点眼角,侧着头想了许久,“她原本一直想申请国外的交换学生名额,但是后来生病,自然也就没办法出国了。真要说她有什么遗憾,也就这一桩。”

    韩默跟谢俞听了,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为了一个交换生名额,死后三年都不肯投胎,还闹得解剖小组人人自危,怎么想都不至于。

    比起这个可能xi,ng,江太太说谎的机率更大。可是她有什么理由对他们隐瞒江瑾雯的遗愿呢

    “我们很感谢瑾雯愿意捐赠大体,让我们有宝贵的学习机会。我们想在之后的追思会仪式上,放上一些她的生活照。如果江妈妈不介意,希望您能替我们挑选一些照片。”白雅筑似乎完全忘了一开始来调查的目的,拉着江太太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

    “当然,当然。”被她的情绪感染,江太太的眼眶又红了,转身从壁架上取出几本相本。

    “不好意思,我想借个洗手间。”谢俞趁着她翻找相簿的空档起身说道。

    江家的住宅是大楼里三房一厅的户型,从客厅转进一个廊道,首先是主卧,接着是两间次卧,走廊的尽头才是厕所。

    谢俞进了洗手间,其余的人则留在客厅翻看相簿。

    相簿里面大多是江瑾雯的独照,有很多是小时候拍的照片,江太太非常有心,按照年份整理排列,厚厚一叠足足有五大本相本。

    江太太一边翻,一边对他们说着江瑾雯过去发生的趣事。

    他们看了半天,韩默左等右等,就是没见谢俞回来。

    他向白雅筑挤眉弄眼一番,就说他也想去厕所。

    白雅筑登时会意过来,拉着江太太的手,又是一番热络的问询。

    韩默跟谢俞两个人离席,四个人一下少了一半,但他们原本就不怎么发言,有白雅筑和沈长宁两个话涝,场面倒也不显得突兀。江太太便不疑有他。

    韩默追到厕所,开门一看,果不其然空荡荡的,谢俞根本不在里面。

    他站在原地侧耳听了一会,发现左手边的门内有细微的声响。

    他轻手轻脚打开门,门内的布置色调粉嫩,明显就是一个女孩的卧房。

    这八成是江瑾雯生前住的房间,父母因为怀念女儿,所以保留了原本的布置,没舍得动。

    被缛和窗帘大约都有定期清洁,房内还飘散着淡淡的香味,却不见谢俞的踪迹。韩默心中疑惑,正要关门离开,却眼尖地发现床单蠕动了一下。

    谢俞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他见了韩默,也并不惊讶,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并让他过去。

    韩默靠近一看,发现谢俞手里拿了一个布满了灰尘的软木板。

    “你从床底找到的”

    软木板大概两个手掌大小,材质很普通,在文具店就能买到。上面用红色的线条胡乱画了一通,看不太出来是什么图样。

    韩默凑近一看,发现那些红色的痕迹是蜡油,怪不得线条断断续续的,难以辨认。

    “这该不会是美术作业吧灵魂画手啊这是。”他皱起眉,那些痕迹实在太意识流了。

    谢俞摇了摇头“你再仔细看看,这上面画的不是图,是字。”

    韩默又凑过去看了半天,猛然醒悟,低呼道“生辰八字”

    难不成有人拿了江瑾雯的生辰八字做了什么手脚,放在她床底下要来害她,所以才让她死不瞑目

    “上面写的生辰不是江瑾雯的,日期对不上。但是这东西有问题。”谢俞说着,随手将那块板子揣进外套兜里。

    他们在卧房里待得太久,只怕江太太要起疑心。就算要研究,也得等回到宿舍再来慢慢分析。

    两人一前一后又回到客厅。

    白雅筑依旧跟江太太你一言我一语,谈得十分融洽。

    倒是沈长宁,笑容显得不太自然,见到他两人回来,似乎松了一大口气,想说什么,又碍于场合欲言又止,憋得十分难受的样子。

    江太太对他们很热情,原本还想留他们在家里吃晚饭,韩默推说晚上还得讨论作业,硬是婉拒了。

    “好吧,你们学习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回去路上小心,有空常来玩啊。”江太太将他们一路送到社区门口,依依不舍话别。

    他们一直走到停车的路口,沈长宁终于憋不住了。

    “你们快看照片”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喊道,“快点把刚才那叠照片拿出来”

    他们从相簿里挑了十几张江瑾雯的生活照,收拢成一叠小心地用牛皮纸袋裹好,准备扫瞄完之后送还给江太太。纸包收在白雅筑的提袋里,沈长宁这么激动地一喊,她差点没吓得把包给扔了。

    “到底怎么了,大惊小怪的”白雅筑不满地抱怨。

    沈长宁难得没跟她斗嘴,只管手舞足蹈地捏着他挑出来的那张照片,“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那张照片是江瑾雯夏日出游的独照,她身穿一袭白色一字领雪纺衫,戴着墨镜,站在灿烂阳光下,身后是一望无涯的海岸线。

    “就这张”白雅筑捂着胸口,“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灵异照片,这张相片很正常啊。”

    “墨镜看墨镜”沈长宁激动得话都快说不全了。

    白雅筑还没看出端倪,谢俞跟韩默就都变了脸色。

    江瑾雯的黑色墨镜中,映s,he出掌镜人的身影。

    他们虽然不认识这个人,这几天下来却对他的长相和姓名相当熟悉。

    在这张相片中,陪江瑾雯出游、替她拍照的人,就是黄奕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爬行

    谢谢七谷赛尼可胡双喜二生的地雷

    圣诞快乐,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6

    黄奕辰跟江瑾雯有关系, 而且关系匪浅。

    单从照片来看,这两人很有可能交往过一段时间。黄奕辰也许就是江瑾雯怨念的症结点。

    突然连结起来的线索,让大家脑子一团混乱,一时间四个人沉默着相对无言。

    韩默恍然想到什么, 从谢俞口袋里掏出方才在江瑾雯房里找到的软木板。

    那上面的生辰八字不是江瑾雯的, 那究竟是谁的

    生辰包含年、日、月、时四个时间资讯, 从四个资讯可以进一步推算出四柱八字。除了八字之外,中国古代的许多术数,甚至西方的星座星盘,也都是用出生时间论断一个人的命运, 或者一段时间的运势。

    换句话说,知道了一个人的八字, 就能反推他出生的时辰,进而得到紫微、关煞、称骨等等命盘组合,甚至可以使用方术配合命理理论,来危害对方的xi,ng命。

    所以对古人而言, 生辰时间是很私密的资讯,不会轻易示人。

    现代人也许没有那么多讲究,但除了亲人之外,一般也很少有人会特别关注其他人出生的时辰。

    韩默打开手机上网,翻到黄奕辰的社群主页, 上面的出生年月日是公开的。

    稍一换算,正好就对上了软木板上所写的八字。虽然时辰不能确定,但是年柱、月柱、日柱都符合, 这个生辰八字写的是黄奕辰,基本没跑了。

    “江瑾雯为什么要把自己男朋友的八字放在床底下”白雅筑问道。

    他们还没核实江瑾雯和黄奕辰的关系,白雅筑已经默认他们生前在交往了。

    就算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也应该是十分亲密或者暧昧的好友,否则不会单独出游,更不会有机会得知对方的出生时辰。

    “可能是为了求姻缘”沈长宁推测道,“有阵子学校里面不是挺流行塔罗牌啊,还有薰香之类的东西吗,说是有神秘力量,可以击退情敌,挽回旧爱,招桃花还能瘦身变美什么的。”

    “你对那些玩意儿倒是挺瞭解的嘛。”白雅筑拍了拍沈长宁的肩。

    “哎,略懂略懂。”

    “跟求姻缘没关系。”谢俞毫不留情推翻了这个推测,“这是在下诅咒。”

    他拿着那片软木板,左右翻看了一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从木板侧面拔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里面起码还扎着几十根像这样的长针,仔细看就能发现金属的反光,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一种咒法,有点类似东南亚的降头。只是效果没那么骇人。”

    正统的降头针,炼制方法十分不易,必须混合多种动物尸油浸泡才能制成。

    江瑾雯没有渠道获取,也没有能力施加真正的降头术。她所使用的方法,不过是网路上流传的简单诅咒方式。

    但仅仅由此就可以窥见她的怨毒。江瑾雯或许真的曾经想过要置黄奕辰于死地。

    联想到黄奕辰的离奇死亡,在场的几个人顿时都觉得不太舒服。

    “难道说,黄奕辰是被江瑾雯给害死的”白雅筑小声问道。

    “如果单纯只用这个咒术,是无法办到的。”谢俞答道。“但如果黄奕辰会猝死,是因为江瑾雯的鬼魂索命,倒是有可能。”

    可是这样一来,就无法解释为什么黄奕辰已经过世,遗体上的怨气却依然挥之不去。

    理论上,如果江瑾雯的执念是想杀死黄奕辰,那么在对方过世这么久以后,怨念应该老早就烟消云散了才对。

    想解决问题,他们不能单凭推测,还是得从黄奕辰和江瑾雯的关系着手,找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江瑾雯过世时是大学三年级,若她还在世,应该已经毕业两年,拿到药师执照开始工作了。

    从她的社群网站,可以查到当年跟她交情不错的好友,目前正好就在学校的附设医院担任药师。白雅筑自告奋勇去跟这位药师学姊套近乎。至于沈长宁,自然就负责跟社团朋友打探黄奕辰的消息。

    四个人合计完,才各自回到宿舍。

    分别前谢俞再三叮嘱白雅筑和沈长宁,这段日子少接近坟场还有医院太平间。如果身边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写了黄奕辰生辰的软木板,被谢俞带了回家。

    那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总让韩默觉得看了心里发毛,也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毕竟那东西的目的是拿来害人的。人与人之间的y谋诡计,有时比无形的鬼神更可怕。

    但他跟谢俞住在一块,出了什么事也能马上有照应,心态上倒是有恃无恐。

    他们顺路买了外卖,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两个人窝在客厅沙发上用餐,电视上放着综艺节目。

    韩默吃饱饭就有些睡意,谢俞替他盖了毯子,把碗盘收拾好,端到厨房去洗。

    半梦半醒间,韩默陡然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

    他赶到厨房一看,地板上干干净净,一点碎片也没有。谢俞刚洗好碗,正擦着手,一脸疑惑望着他。

    “你听见声音没有”韩默问。

    话音才刚落,又是一阵碎裂声。

    声响不是从厨房传来的,而是相反方向,也就是韩默的房间。

    他们打开房门检查,里面的摆设一如往常,台灯、镜子、马克杯等等易碎物品都好端端放在原位。

    “总不能是听错了”韩默低声咕哝。

    一个人听错了还有可能,两个人同时幻听,机率真是微乎其微。

    谢俞也有点困惑,他低头想了想,大踏步走到韩默床边,拉开靠床的窗帘。

    窗户之外,东侧公寓,跟他们相同高度的楼层整层都一片漆黑,只有一个窗格亮着,映照出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留着长发,身材姣好,是一个年轻女xi,ng。

    她捂着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另一个身影是个男人,挥舞着双手,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向女孩挥了一拳头,哭声戛然而止,电灯熄灭了,窗格再度变得一片漆黑。

    “那是家暴吧”韩默咋舌道,“我们该报警吗”

    谢俞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明天白天的时候,我们过去对面看看。”他对韩默说,“今晚你就睡我房里,别待在这里了。”

    “为什么”

    “等到明天天亮,你就知道原因了。”谢俞笑了笑,这个关子他是卖定了。

    韩默本来想抗议,转头看到窗外,对面公寓建筑黑洞洞的剪影,再想到方才那一阵阵哭声,越看越觉得心中不安。

    也许跟谢俞睡一晚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俞在这个时空的角色身份是个风水师,他的卧房里面最不缺的就是书。两个大书柜塞得找不着空隙,满满当当全是民俗命理风水一类的书籍。墙上挂了几卷符文挂轴,床头还挂了一把驱邪压煞的桃木剑。

    若要说这栋公寓里有什么地方百鬼不侵,铁定就是这间卧房。

    韩默裹着毯子抱着枕头在房门口磨蹭。

    他们两人原本的角色就是一对恋人,吴侑学跟苏禹纶同睡一张床是家常便饭,要是哪天没睡在一起那才奇怪。可是韩默认识谢俞这么久以来,还没跟他本人在同一张床上待过。

    警告ooc程度即将超过容忍范围

    系统提示模模糊糊传来,韩默一咬牙,关上灯钻进了被窝里。

    谢俞已经在床上躺好了,黑暗的房中,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谷和胡双喜的地雷还有宝贝们的营养液t

    目前为止还没有被猜到剧情,蠢作者难得骄傲了一回挺胸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7

    床铺是加大双人床, 睡两个男生稍嫌拥挤。

    韩默为了跟谢俞保持距离,整个人都快要从床缘掉下去。他在一片漆黑中睁着双眼,只能看到模糊的天花板轮廓。

    身旁的床垫微微下陷,谢俞的气息平稳而均匀, 似乎很快就陷入了沉睡。韩默却僵直着手脚, 怎么样也睡不着。

    他不惜代价穿梭时空想要找回来的搭档, 此刻就在他的身旁,伸出手就可以触及的距离。他们共同经历了数不清的事件,扮演各式各样的角色,拥有不须言语也能得知对方想法的默契。

    谢俞本来应该是韩默最熟悉的人, 但是在这种时候,韩默只觉得对方遥远而陌生。

    因为他并不知道, 谢俞得知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之后,会做出什么回应。

    出于任务要求,在过去经历的每个世界中,他都必须扮演谢俞的恋人。

    可是如果他告诉谢俞, 他并不满足于扮演任务中的角色呢如果让他的长官知道,他想成为对方真正的恋人,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一阵窸窣,谢俞翻了个身,面向着韩默。

    他还没有睡着, 狭长的双眼映着点微光。在黑暗笼罩之下,原本锐利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让韩默不自觉屏住呼吸。

    “你在害怕”谢俞轻声问, 声线低沉温润。

    韩默原本想摇头,但是他确实害怕。

    吊诡的灵异现象,事关人命的悬案,任何一个正常人遇上了,都会发自本能地恐惧。

    恐惧的最大根源来自于未知。除了这个时空的事件之外,谢俞出事的原因尚未厘清,总部的现况也不明朗,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不安。

    在一切令人不安的因素当中,他心知肚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是害怕失去谢俞。

    万一他没有办法顺利完成所有任务,那么现在近在咫尺的这个人,还有他们之间共同经历的所有回忆,就会全部化为虚无。

    “别怕。”

    谢俞的手臂揽住他的腰,将他圈进怀里。

    韩默的背抵着对方的胸膛,谢俞说话的时候,便让他的胸腔随之震动。

    “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待在你身边。懂吗”

    韩默没有办法回答,因为只要一开口,费尽心思掩盖的心绪就会表露无遗。

    他会忍不住告诉谢俞自己有多想见到对方,有多担心他会离开。

    心脏在胸膛内擂鼓般跳动。韩默深深吸气平复情绪,唯恐谢俞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觉得自己应该挣脱这个拥抱,重新拉开距离。可是对方身上的温度让他眷恋不已。

    “还怕不怕”谢俞紧了紧手臂,温暖的气息扫过他的后颈。

    他将掌心盖在谢俞的手背上,谢俞反手握住他。两个人指掌交握,似是缱绻,又无比自然。

    “不怕。”韩默梗着声音说。

    “那好。”谢俞的声音温和沙哑,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磁xi,ng,“快睡吧。”

    宿主cs2014韩默,即将进行意识抽离,权限已认证,命令即刻执行。

    彷佛听见一道催眠指令,谢俞的话刚说完,韩默就安静下来,紧绷的肌rou随之放松。

    他的意识在几秒钟之内就遁入黑暗,胸口规律和缓地起伏。所有的不安和疑虑,都在谢俞的指令之下,暂时被掩埋到思绪深处。

    谢俞搂着韩默,留恋地嗅闻他身上的气息。指尖描绘过他的眼角眉梢,挺直的鼻梁和微微张开的双唇,像是要将他的神态封存在记忆里,生怕下一刻就会丢失。

    韩默则陷于无梦的深眠之中,对这一切无知无觉。

    他再度醒来,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

    距离第一堂课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空档。

    韩默清醒后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衣着是不是整齐。

    提早起床准备好早餐的谢俞,站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

    “长官早啊。”韩默坐在床上挠着一头乱发,抬起头腼腆地笑了笑。

    谢俞轻咳一声,正色道“醒了就快换衣服,我们在上课之前还有些事要办,别忘了。”

    前一天晚上,谢俞提过要到社区东侧的建筑去探查,韩默自然没有忘记。

    他一开始听见他们住处对面楼房传来的争吵声时,光顾着注意争吵的内容。睡了一觉醒来再回想,便也觉得那阵争执声有点蹊跷。

    首先是时间,两次争吵都是在深夜十点钟左右,准时得让人怀疑那对男女是不是特意掐着时间吵架。

    其次是争执持续的时间,接连两次都没有预兆突然爆发,短短几分钟后又戛然而止,显得很不自然。

    但是最重要的是灯光,随着争吵声消失,窗格也跟着暗下来。但是一般有人居住的屋子,不到睡觉时间不会熄灯。要说那对男女习惯吵完架之后,立马关灯上床,又太过于牵强。

    韩默心里已经有了底。谢俞想必也有类似的想法,只等着实际去证实。

    东侧的公寓建筑跟他们这栋公寓基本上是连通的,只是一楼有个别的出入口及电梯。

    两人出门后,并没有下楼,而是顺着楼梯直爬到顶楼。最顶层是一个小平台,因为长年无人打扫,布满了灰尘杂物,并有一扇铁门通往天台。

    为了逃生方便,铁门并没有锁上,只是松垮垮地拉了根炼条,无论从内外都可以轻易打开。

    u字型建筑的东侧也是相同情况。

    他们手上并没有对侧建筑的钥匙,从大门口进去是行不通的。但是从天台上,轻易就可以抵达东侧建筑内部。

    这个公寓最高总共只有八层楼,他们的住处位在四楼,从楼梯间的对外窗就可以远远看到韩默的卧房窗户。

    他们沿着楼梯下到四楼,只见四楼的大门上,贴着一张陈旧的红纸,上面字迹斑驳,写着“待租”字样。

    他们的公寓对面根本就没有人居住。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韩默看到那张红纸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这边这间房,该不会是间凶宅吧”

    这间房的大门老旧,看起来已经很久无人打理了,大红的纸张贴在上面受了潮,红色颜料晕成一块块,看起来y恻恻的。

    “不是,这里顶多是长时间没有住户,缺乏人气。”谢俞摇头,“真正的凶宅,大概是我们住的那间。”

    “可是沈长宁说过,黄奕辰并不是死在那间屋子里的。”韩默满脑子疑问。严格说来,没有死过人的房子,并不能算是凶宅。

    “谁知道呢也许死在那间屋子里的人,不是黄奕辰。”

    谢俞的话让韩默重新陷入沉思。

    难道在黄奕辰之前,还有过住户死在他们住的那间公寓

    或者更夸张一点的推测,江瑾雯并不是在医院过世的,而是死在黄奕辰的住处

    他们一耽搁,抵达学校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始上课了。

    教室里坐满了人,白雅筑替他们占了两个靠后排的位置,正向他们招手。

    沈长宁坐在白雅筑左手边,谢俞和韩默的位置在她右手边。

    两人一坐下,几乎是同一时间,教授就进了教室。台下所有学生鸦雀无声。

    老教授站上讲台,打开投影幕放上课件,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讲起课来。

    白雅筑急着想对韩默说些什么,她提笔在讲义上草草写了几个字,却不小心把笔给掉了。圆珠笔摔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脆。

    白雅筑一阵尴尬,索xi,ng把讲义推到一边,偷偷掏出手机,同时给谢俞和韩默发信息。

    我去医院找到了江瑾雯的朋友,她说江瑾雯曾经跟黄奕辰交往过一段时间,但是黄奕辰同时还跟其他女生交往。

    白雅筑咬牙切齿打出最后一行字。

    黄奕辰是个劈腿渣男

    这样就能说得清楚,为什么江瑾雯床底下会出现诅咒黄奕辰的软木板。

    可是依旧无法解释在黄奕辰死后,江瑾雯的遗体依旧怨气不散的原因。

    韩默的手机一阵震动,又传来一条新的信息,发信人却不是白雅筑。

    他收到的是医院传来的简讯,通知他病历调阅的申请已经批准,让他们近日内上网打印文件,凭申请文件去医院档案室查阅。

    韩默和谢俞对视了一眼,真相之上的重重迷雾彷佛正逐渐散去。

    医院档案室位于地下室。

    y暗的楼道回荡着两个人的脚步声。前方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后方的灯光则依序灭掉。

    他们站在楼道尽头一扇沉重的木门前。

    韩默手上拿着从行政办公室换来的识别证,往电子锁上一刷,屏幕亮起识别证号,发出轻柔的滴滴声,木门应声而开。

    档案室里是一排排铁架,上面密密塞满了纸本,全都按照数字编号摆放。

    空气中悬浮着陈旧纸页的气味,还有细微的尘埃。

    自从医院实行病历电子化,档案室就鲜少有人进入。日常所需的病历在电脑系统里就能查阅,只有申请调查的特殊情况,才会动用到档案室的纸本。

    纸本病历与电子病历的差别是,电子病历顶多只能追溯到七、八年前的医疗纪录。纸本档案中,却详细记载了一个病人从出生以来,在这间医院进出的所有历程。

    江瑾雯的病历已经封存了两三年,他们在靠后排的铁架上找到那本已经略有些泛黄的纪录。

    虽说没有经历过手术治疗,但是放疗、化疗再加上住院,前后加起来,江瑾雯的病历也是颇为丰厚可观。

    从确诊患病到过世,她进出了医院大约半年的时间。大部分的病历也都是这段时间的治疗及住院纪录,每一天都有当值护理师、查房医师及主治医师的签章。绝大多数内容都是常规xi,ng地记录她的身体状况,以及基本生命体征。

    韩默翻了一两百页的纪录,翻得眼花,也没看出什么线索。

    “这里面好像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叹了口气,阖上病历本,“我们是不是该换个方向,从黄奕辰那边着手”

    谢俞抿了抿唇,从他手中接过病历,改由第一页往后翻。

    最开始的病历,不外乎是一些感冒门诊,或者疫苗接种等等纪录。

    日期也从江瑾雯入学那一年期初,慢慢往后跳。就在即将翻到她被确诊罹癌的检查报告时,有几页薄薄的门诊纪录吸引了谢俞的注意力。

    那是2013年年底,距离江瑾雯过世半年之前,由妇产科门诊开立的处置。

    韩默凑上去,喃喃读出最后一段英文名词的翻译。

    “药物人工流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若尹的手榴弹,还有胡双喜,七谷,赛尼可,小仙女下凡的地雷,还有宝贝们的营养液跟评论t

    给猜对剧情的聪明宝宝小红花给跟蠢作者一样看文懒得想剧情的宝宝小心心嘿嘿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8

    江瑾雯曾经怀孕并且使用药物堕胎。

    孩子是谁的

    目前看来黄奕辰的可能xi,ng最大, 假设江瑾雯在两人交往期间意外怀了黄奕辰的孩子,不得已只得堕胎,却又发现黄奕辰背着她劈腿,那么江瑾雯对黄奕辰的恨意就显得合情合理。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访谈期间, 江太太完全没有提到半分江瑾雯的感情状况。

    作为母亲, 这种私密又说不上光彩的事情, 当然是尽可能替女儿掩藏。

    这个孩子会不会是江瑾雯怨气的来源

    如果是的话,黄奕辰生前居住的公寓内发生的异常事件,又该如何解释

    “我们公寓里面该不会是婴儿的鬼魂作祟吧”

    “这里有纪录,江瑾雯服用堕胎药物的时候, 孕期还不满三个月。”谢俞翻着桌面上一大叠纸张,全是他们从档案室复印的病历副本, “这么丁点大的胎儿,就算对人世有留恋不舍,一般也成不了气候。”

    韩默撇撇嘴,提起笔来把便条纸上的婴灵两个字划掉。

    “不好意思啊, 能不能帮我们拿一下新的刀片”

    白雅筑从解剖台边抬起头,远远指着公用桌上一个夹链袋。

    他们的解剖进度跟其他组别比起来,落后了不少。因为女xi,ng身上的脂肪比例较高,生理结构又纤细,单单是小心清除神经血管周围的脂肪, 又要避免将重要的解剖构造弄断,就耗费了大量时间。

    锋利的手术刀片沾上脂肪层,很容易就变钝, 只得频频更换。

    韩默取了一片铝箔包装,在解剖台边撕开,金属刀片落在台子边缘。白雅筑戴着手套用镊子夹起来,安装到刀柄上。

    “谢啦。”她甜甜一笑,又压低声音问,“你们查出了什么没有”

    “还是老样子,资料就只有那些,翻来覆去也没见到新的线索了。”韩默镇日对着病历,只差没把那叠纸给吞了,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那张门诊纪录。“倒是你,跟学姊聊得怎么样”

    病历纪录是死的,没有办法反应江瑾雯生前的想法和心理状态,所以白雅筑实际肩负更重要的工作。

    她去医院找江瑾雯的朋友打探消息。那个朋友现在正担任药师,算起来是他们的学姊。

    白雅筑每次去拜访学姊,都会顺手买些零食饮料,一来二往两人就熟了起来。白雅筑还问到了学姊的通讯软体帐号,每天互传信息聊天,简直快分不清谁是谁的闺密。

    从聊天的过程中,白雅筑一点一点套出了跟江瑾雯有关的信息。

    “学姊说,江瑾雯怀孕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过江瑾雯原本就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所以服药前后,她的心情都还是挺平静的。可以说她是自愿堕胎。”白雅筑侧着头回想,似乎正努力从成千上百条讯息对话中,提取有用的资讯。

    “学姊还说,其实江瑾雯跟黄奕辰的感情不太稳定,大约是个xi,ng不合吧经常大吵大闹的,甚至还会动起手来。闹了几次分手,最后又都复合。最后一次,是因为黄奕辰劈腿,两人才彻底决裂了。”

    韩默听完白雅筑说的话,思路并没有比较清晰,反倒更加混乱。

    黄奕辰是个渣男,这点无庸置疑。

    可是他跟江瑾雯的相处模式,其实并不算少见。黄奕辰确实对不起江瑾雯,可是应该不至于到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程度才对。

    根据谢俞的说法,这徘徊在人间的怨灵,本身其实也是很痛苦的。他们会被束缚在生前的回忆当中,一遍遍经历死亡的过程。所以除非是仇深如海,或是有天大的冤屈,否则一般的生灵,在死后还是会照常投胎转世,将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常见的不肯转世的怨灵,不外乎几种类型。一是遭到凶杀横死,而且死得特别惨的那种,二是死后遗体未被妥善处理,暴尸荒野或死无全尸,三是遭到灭门。

    很显然,江瑾雯并不符合上述任何一种情况。

    白雅筑说完话,又重新弯下腰,埋头用刀片和组织夹将血管和神经一点点分离出来。

    他们这周的进度是手臂,下一周就即将要开始进行头部的解剖。

    除去毛发之后,解剖台上的遗体显得更娇小了。眼睛半睁着,灰黄色的皮肤表层呈现蜡一般的质地。

    韩默瞥了眼大体的脸部,背后顿时窜上一阵恶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惯了江瑾雯生前的照片,眼前这具尸体的脸,总让他生出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一个人生前死后的容貌差异之大,无论接触多少次,他都无法泰然面对。

    公用桌上,谢俞正用红笔圈出病历上的某个栏位。

    韩默仔细一看,发现是病房号码。江瑾雯多次出入医院,住的病房都不太一样,前后大约有四、五个不同床位。

    “你想去看江瑾雯住过的病房”韩默问。

    “嗯,多一点头绪是一点。干坐在这里,就算真让你把这叠纸给吞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有人提到要吞纸吗我这里有,绝对管饱,吃不够尽管还来。”沈长宁从教室后门溜进来,气喘吁吁的,还抱着一个纸箱子,砰一声放到桌上,引得邻桌的人都转过头来。

    纸箱子里面满满都是讲义和笔记纸,还有些陈旧泛黄的考题试卷。

    “你把你的传家宝全带来这里干什么”韩默挑着眉问。

    由于医学院课业繁重,有些校系有学习小组的传统,所有人合力整理出上课和考试重点,成为共同笔记,再印制成一人一份。这些笔记是考前复习的利器,宁可没有课本,也万万不能没有笔记。

    共同笔记在考完试后并不会丢弃,而是传给低年级的学弟妹,供他们将来修习相同科目时参考。

    年年累积下来,这些笔记的量就十分可观。

    “这些笔记不是我的,猜猜是谁的”沈长宁骄傲的拍着箱子,“我去找了社团朋友,把他家箱底全都挖了出来。”

    沈长宁的朋友是黄奕辰的直属学弟,所以他手上会有黄奕辰传下来的共同笔记。

    笔记是考前的救命神器,黄奕辰自己肯定也经常翻看。谢俞先前要求他找来黄奕辰生前使用的物品,越常用的越好,这一箱子笔记可说是完美地符合了条件。

    “这一整箱东西要怎么搬回家啊,机车前座塞不下吧”韩默有点苦恼。那个纸箱就连放在桌上都占去不少空间。

    “不用搬回家,放在这里就行了。”谢俞指着桌子下方。“等到下了课,教室没有人的时候,我们再回到这里来。”

    听见谢俞这么说,韩默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让沈长宁去找黄奕辰的私人物品,是想要”

    “招魂。”

    招魂的方式,单是民间流传的说法起码就有上百种。无论选用什么方式,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便足够。

    晚上十点多,校园里进行的社团活动大都已经结束了,校区内只见三三两两慢跑的人,还有几对坐在路灯下喁喁私语的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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