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借琴上补全
花间的小蜘蛛,吐丝结网,困住了自己。但是,它还是贪恋那一片温暖的阳光,慢慢地想爬过去。这是华阳宫后园一角小小的花丛,亦是居住于此的君南星常常来的地方。君南星有一个习惯,便是阴天的时候躺在花丛中闻香而眠。因为他一向视美如命,迷信于花香美颜,然而又怕阳光晒黑自己娇嫩的皮肤才有了这么一个怪癖。
却说那日下午正好阴天。乌云沉积成层,一场暴风雨正在蕴酿。君南星来到后园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手扶额角欲要入睡,忽听不远处的假山一阵悉悉索索传来轻细的说话声。君南星屏息静听,虽不甚听清,却也有几字飘入耳中。
那说话的有两人,只听其中一个言道“我已做好安排陛下到时以琴为号”另一个声音略显忧虑道“不知是否可靠”第一个声音却甚为轻松的道“怕什么他一定我相信他”这时第二个声音却清晰的吐出三个字“君南星” 君南星听到这里不由一惊。想必谁都对自己的名字十分明感,即便是声音极小也能听辨出来。君南星亦是如此,自听到自己名字后便全无睡意,竖起了耳朵细听那两人对话。
只是他这一听,先吓出一身冷汗。那第一个声音到好辨认,自然是昨晚陛下从停月宫带回来的周昂月。这第二个声音却不好辨认。君南星在皇宫中居住许久,许多宫人的声音都听过记得。可是这第二个声音低沉浑厚稍显冷淡,委实难以听出说话之人。
秋风吹过,衣袂轻扬。绸缎长袍从假山石缝隙中露出,那抹身影不是周昂月是谁。但见那周昂月与另一身材魁梧之人低声交谈,两人靠得极近,情态亲密无间。周昂月面色如常笑容温和,一只手拂上对面之人的脸颊。那魁梧之人正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那如葱般修长纤细的手指。
这样子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周昂月与这男子关系匪浅,不由得令君南星大惊失色。昨晚皇帝那张焦黑愤怒的脸还在眼前,君南星一下子明白了皇帝发怒的原因。这一惊可是不小。君南星心念电转,既对周昂月的大胆妄为感到恐惧,又对这周侍郎在皇帝心中地位之重深表叹服。试想若不是重如磐石怎能在发现周昂月与他人有染之后仍能为他采花拥他入眠
君南星忆起来周昂月交代他的事忽然想透了另一层意思。原来早晨周昂月将君南星拉入怀中低声细语说的是这一番话,只听周昂月道“晚上我同陛下赌酒时你就躲在寝宫等候。你换上我的衣服,再画个像我的妆容。待我将陛下灌醉后引他入寝宫,你再将陛下引到御花园的花窖之中。在那里要让陛下多停留些时候,记得尽量不要让陛下看清你的脸。”君南星问道“你这般安排到底有何目的”周昂月啐道“你是呆子么我一心一意为你获得陛下的心,你却反问我是何目的。”周昂月话一出口,这才惊得君南星从他怀中弹出,指着他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怎么成陛下他”
那周昂月见他无措的样子只觉好笑,悠然自得的饮尽姜茶道“我只是向你借一把琴。掌议大人何须如此惊慌”君南星反问道“借什么琴”周昂月道“借抒怀之琴。弹奏起来表我情意,约我情郎。”当时君南星对周昂月这话不解其意,这下子却全明白了。这周昂月如此这般巧做布置原来竟是为了要和情郎私奔出宫而为。
君南星充满好奇十分想看到底甚么人令这位周侍郎情起心动。他轻轻挪动身子,换了个角度往那假山石后偷偷瞄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那与周昂月偷欢之人不是别个,正是皇帝最信任最忠实的手下御龙卫的首领黄泉总监军
这墙角挖得可不算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这人可真真要把李暄宇气死才高兴呀。君南星心中暗想,莫不是自己也成了周昂月设计的某步棋子。他正失神间,忽闻暗香浮动,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君南星后颈一紧,颤巍巍抬起眼睑正对上周昂月那双清澈幽深的眼睛。只见周昂月笑得悠然自得,双眸蹦出光彩,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同“掌议大人藏在这里做什么,叫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么”君南星心惊未定,指着假山石哆嗦的道“周侍郎,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是黄监军”周昂月笑意更深,那丝嘴角若有若无的弯曲,神态好似猫儿看到了活鱼一般。
“他是我的情郎。”周昂月慢悠悠说道。君南星瞪大眼睛,追问道“你真的背叛了陛下难道你,要跟黄监军私奔”周昂月听罢瞬间变了脸色,低沉的吼道“我同陛下的关系还轮不到你来判定没错我就是要同黄泉私奔,难道你还看不出吗”
君南星实没想到周昂月这般大方承认,继续追问道“那么说晚上你让我将陛下引入花窖的目地就是逃离皇宫周侍郎,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周昂月玩味的道“人与人之不同,就如云泥之别。你要问我为何,我也无法回答。”又道,“大抵是追寻不到的东西,看了伤心罢。”君南星仿佛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却又迷惘更深。但见周昂月面色又恢复如常,眼神依旧清澈。他的确是个迷人的男子,不仅是他的外貌还有他的心思。虽然只接触了两日,但君南星竟也为他怜惜起来。复又想起听过这人的种种传闻,却是更加倍感怜惜。
君南星道“周侍郎既然如此洒脱,我却又纠结甚么呢。今日晚上你尽管放心去吧,我定然为你缠住陛下。”周昂月眸光渐变,叹息般的道“如果可以让你代替我,我一定会这样做。只希望你今后好好陪伴陛下,你可知,暄宇他”他顿了一顿,语气终于不再平静“他是一个寂寞的人。”
周昂月说这话时表露出来的淡淡哀伤没有逃过君南星的眼睛。他倏忽忆起陛下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突然强烈的感到自己是个夹在皇帝与周昂月之间的多余的人。虽然谁也说不清楚李周二人之间究竟怎样,但这种插足他人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令君南星十分难受。他那琥珀色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有一片空静,带着迷茫,几乎找不到聚焦的方向。张开口,却艰难的说道“可惜我永远不能代替你。但我会好好陪伴陛下,只因我的心向着陛下。”
周昂月眼底有些湿润,低下头,只令人见到他艳如桃花的嘴唇。良久,周昂月才道“谢谢你,君南星。”君南星执起他的手。那是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握起来软弱无骨。猛然拉近,君南星竟在周昂月额头印上一吻,轻轻柔柔无比温情。周昂月愣住,抬起头不知所措的望住他。只听君南星道“周昂月,你应得到幸福。”
是夜,黄泉独自坐在鼎项阁中。自昨晚与周昂月同欢时被李暄宇忽然撞破他便开始极度恐慌,他太牵挂那人,太害怕他受到伤害,这一日一夜来如坐针毡。直待皇帝李暄宇上朝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来到华阳宫徘徊,终于在后园如愿以偿的见到完好无恙的周昂月。
那周昂月反倒是一派无所谓的态度,平静的对他说自己的计划。几乎不出预料的安排,唯一令黄泉没想到的布置就是君南星。这个自周昂月被软禁后就一直取代他的人。这个人在那贺冬晚宴上一舞成名,不仅获封高官且得帝王青眼的人。他的存在对周昂月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黄泉怎么可能想到周昂月连这样的人都利用上了
可惜那匆匆会面之时周昂月言之凿凿只说信他,令黄泉也无计可寻只好听之任之。看了看手边的包裹,黄泉长长叹息。黄泉本是官宦出身,一生的荣耀就建立在皇宫之中。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像父辈们一样永远为皇室效力,一直以为自己是皇帝最忠诚的部下,当之无愧的御龙卫首领。
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这一去功名利禄化为尘土,这一去父母兄弟抛在脑后,这一去效忠皇室更成为无稽之谈。黄泉也曾犹豫过。问自己,只为周昂月这个人抛弃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抬眼在看鼎项阁中熟悉的格局,桌椅摆设,黄泉唯有轻笑。心中一个声音说值不值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想错过这个人。
、第五十章 借琴下补全
烛台灯影将他五官勾勒得更加妩媚。天空没有星子,只因星子都落尽他的眼中。他身穿紫红色缎子长衫,领口袖袂金线绣的凤凰,柔媚入骨,万种风情。脸是一贯的洁白匀停,脸上带着醉人的笑。他笑得那么甜,执着金樽的手动作优雅的一杯接一杯的往口中送去。李暄宇看着他,唇未沾酒便已经醉了。
“陛下,你快喝啊。说好我喝一杯你喝三杯。我都喝了三杯了,你该喝九杯才对。”周昂月给李暄宇手中的空杯斟满了酒。青年皇帝含笑抬手连饮了九杯,每一杯都在那双清澈美目的注视下一饮而尽。周昂月凝视狂饮的皇帝,嘴角的笑意越发复杂,眼中有冷光也有雾气。
“小月儿倒的酒”李暄宇转着手中的金樽,看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打旋,“真是好喝。朕,已经醉了。”那周昂月站起身坐到皇帝腿上,一面又给他斟酒一面笑道“陛下是认输了么若是输了小月儿这就要走。”
李暄宇长臂一伸揽在周昂月腰际“朕怎会认输,你不要走。”周昂月放下酒杯捏住皇帝的手腕硬给他灌了一杯,口中嗫嚅道“停月停不住只留一寒庭”他声音太小,李暄宇正饮酒间并未听清,只听得寒庭二字。
美人甘露夜色,魂儿卧在那横波间。这最后一杯醉人的酒,是周昂月用口渡给李暄宇的。酒入肝肠,辛辣已极。李暄宇醉眼惺忪,只觉怀中一冷,那人已经翩然离去。李暄宇踉跄站起,扶着桌子找寻那抹紫红的身影。忽然眼前一亮,却见那人正站在寝殿门口向他招手。李暄宇大喜过望,扑将过去却是一空。再找,又见那人坐在床沿手拂秀发向他笑道“暄宇,小月儿愿意了,你快过来。”李暄宇痴笑道“小月儿,你不要动,我这就来。”说罢上前几步刚伸手要抱,定睛一看却又没人。
李暄宇感到酒意上头,思绪混乱,视线乱摇,逐渐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他甩甩头,瞪着血红的眼珠仔细找寻。倏忽一闪,终于见到那身紫红。李暄宇盯紧那人再不放过,身体随着眼睛向那人追去。一路追出了华阳宫,追到了御花园,追进了花窖内。
惊电划过天际,给苍茫的夜空撕开一个惨白的伤口。转瞬即逝的光照亮人们的脸。老宫奴站在长廊上仰望星空,心中只道又一场瓢泼大雨。
天地雨雾,目前一层灰蒙,形同水帘。出城的偏僻山道上一马双跨破帘而奔。只因山路崎岖,马儿奔跑起来颠簸的厉害,马背上坐在后面的那人不得不一手揽住前面那人一手拉住缰绳。前面那人一路回望,秀气的眉宇难以展开。
这一马两人雨夜狂奔,端的是逃命一般。马儿扬首嘶鸣,稀溜溜叫了起来。前踢抬起,马背倒横,差点将马上两人甩将下来,原来前面竟是断路。黄泉坐在马背上,怀中抱的正是周昂月。今夜他二人偷溜出宫,盗取御马奔出长安,谁想到竟还未出长安界地就被这断路拦住了去路。
黄泉见无路可走,心中甚为焦急。说起来他多年在长安为官极少出城,即便是出城也是走官商大道,哪里清楚四周小路的情况。何况夜黑雨大,故而走错了路。周昂月见那断路,因说道“快按原路返回,到了岔口在寻出路”说罢他抬头望天,料定已至子丑时分。那君南星缠住了皇帝一时三刻恐怕也到力竭的地步。他们走错路耽误了不少时间,只怕这长安更难离去。周昂月想到这里不愿再想,冰凉的雨滴迎面打来,夜风一吹,警醒了不少。他只好握紧缰绳,但求千万别应了那最坏的打算。
天色灰暗,苍穹如漏,雨大得人张不开眼。黄周二人终于回到原来那走错的岔口上。此地距离长安不过几里,又兼一来一回磨去的功夫,他们心中都知此时处境十分危险。黄泉叹一口气,突然脚踢马肚往那大道奔去。马蹄尚未起步,只听周昂月在黄泉怀中低声说句不好。黄泉心下一沉,不必回头也知出了何事。他毫不迟疑,驾马狂奔,甩起马鞭不住催速。
可惜身后人声还是传了过来,熙攘鼎沸且越来越近。周昂月猛然回头,但见雨夜中铁骑追兵喧嚷袭来。火把亮如繁星明灭不定,照的那些人脸如索命恶鬼令人不寒而栗。当先一人,明黄的身影逐渐清晰。周昂月不敢去细看那人。他别过头去,身体紧靠黄泉,握住缰绳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
羽箭射来,一支正中马腿。马儿低鸣一声向前栽倒。那黄泉手疾眼快,还未等马儿倒下就带着怀中之人飞身跳马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终于停下。待站起来时,黄泉已是满身泥水,衣服被带尖的砾石划破多处,脸上也划出好多小口。周昂月从黄泉怀中钻出,虽然也脏了衣服但却毫发无伤。这时再看黄泉,竟见他那右手掌心满是鲜血。原来黄泉在跃马时用手为周昂月挡得一箭,倒地翻滚箭柄横断,只余下箭头深深的插[进肉中。
周昂月心知大限将至,坐在地上瞪着大眼呆愣的望住黄泉甚么也没说。御龙卫带领禁卫军精锐军迅速将二人围住。雨势转小,苍穹初霁,明亮的火光将周围照得有如白昼。李暄宇跨下马来,那神色已不是阴郁可以形容。他苍白的脸色直到此时方显出恐怖,嘴唇猩红仿佛刚喝完鲜血。发衣也已湿透,紧紧贴在他身上,将那身形衬得像个骷髅。在周昂月眼中,这李暄宇已不是往日的皇帝,反倒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无常妖怪,吐着信子的毒蛇,每一个眼神都沾有剧毒。
周昂月吓得一个激灵,脸色已白如宣纸。他面君以来首次感到如此害怕,仿佛过去那种自信从不曾存在。心中只道满盘皆输,命不久矣。
青年皇帝了马,顺手拿起身边一个军士的火把慢慢躲不过来。他脸上挂着狞笑,眼中杀意愈加浓烈。只听李暄宇哂笑道“利用君南星勾引黄监军周笑庭啊,你这为非作歹的人,难道要用一人之力除掉朕身边所有的人吗”
那周昂月听罢只抬了抬头,虽面无表情,但那眼中仍然难以抑制的流露出惊恐与胆怯。李暄宇走到周昂月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的头,又道“张喜生,容昭仪,傅皇后,元喜光,君南星啊,还有黄泉,这些人原本都是朕器重之人。只因为你,他们不是离朕而去,就是背叛了朕。你说你这种人,朕该怎样治你的罪呢”
周昂月垂下眼幕,雨水顺着发流进口中。他神色凄迷,连说话的力气也几乎失去。只听他轻声言道“请陛下赐臣死罪。”李暄宇微笑着摇了摇头,脸色已白里透黑“说什么赌酒,不过是个愚弄朕的幌子昂月啊,就算你自己逃走,朕都不会责怪你。可惜你竟然要同另一个男人私奔你这样伤朕的心,只怕已不足一死。”周昂月惨笑一声道“陛下想要怎样”李暄宇凶狠的向周昂月心口踢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踩在脚下,愤怒的吼道“周笑庭,朕会让你知道愚弄君王的代价绝不是死那么简单”
周昂月脸贴着地,眼珠几乎要被李暄宇踩了出来。夜雨已停,夜风还大,将他轻声话语吹进空气化为烟雾消失不见。“死若如此简单,我又何必费尽心思的活着”
、第五十一章 原罪上补全
皇宫的地牢黄泉并非第一次来,但是作为收押的犯人到还是第一次。手脚被绑在刑架上,那黑面狱卒往黄泉身上泼了几盆冷水,嘿嘿一笑道“黄监军,这是上头的命令,请恕小人得罪。”说罢上来先扇了他五六个耳光,扇完耳光又去挑选顺手皮鞭起手便打。这狱卒甩开皮鞭,却不想扬起的鞭子竟从后方叫人拽住。狱卒回头一看,立即收了鞭子屈膝跪下道“红林大人”
却原来红林等原来与黄泉关系极好的下属放心不下来到地牢探望黄泉。来者除红林外另有绿水,紫风,绯烟三人。那红林一见黄泉浑身是血,心中沉痛不已。他身为副监军并黄泉最得力的左右手,焉能不知黄泉与周昂月之事。只不过他敬畏黄泉又心疼那周昂月才将此事隐瞒下去。黄周二人雨夜私奔未成被李暄宇带兵追到,红林等也在追兵之内。李暄宇抓住他二人后只将黄泉丢到地牢,那周昂月却被关在另一秘密囚室。红林深知此时皇帝心思全在报复周昂月,直待他腾出手来黄泉定然性命不保。他左思右想才冒死带人前来探望,只怕是前来听听黄泉的遗言。
红林压低声音对那狱卒道“我等同黄监军说几句话,你先退下。”黑面狱卒道“黄监军是待罪犯人,请大人们出去吧。”红林怒道“大胆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红林气的拉过皮鞭猛在地上甩了一鞭。绯烟从怀中掏出定金子扔到狱卒跟前地上,冷冷道“黄监军是我等的大哥,请你体谅我等之心。”那黑面汉子眼珠一转露出坏笑,抓起地上的金子躬身道“是。小人在外面等候大人。”言罢迅速出了牢门,几步之后再听不见声音。
红林悲伤已极,叫了声大哥,冲到黄泉身边查看他手掌伤势。只见那伤处血已凝固,铁铸的箭头还嵌在肉里。紫风略懂创伤医法,赶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剪刀剪开伤口周围硬痂,欲要将箭头拔出施法治疗。黄泉惨叫一声,疼得睚眦欲裂。他十多年来血雨腥风没少受伤,却不知为何这次受伤特别疼痛令他不得不大叫出来才不致昏厥。只一想到那周昂月被皇帝破布般踩在泥中踢打一阵又栓到马后拖着带走,黄泉便感到痛到极点。多年不流泪的眼眶竟也微湿发热。心中那无法控制的绝望,比死还难受。
“大哥请忍耐,马上就好了。”紫风额头冒汗,抖手为黄泉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敷上草药包扎起来。他一面手低忙活,不禁回思起往日时光。想他们御龙卫曾亲如兄弟一起出生入死执行任务,虽然几多艰辛却也是何等畅快欢愉。黄泉身为御龙卫首领对手下兄弟照顾有加,更不止一次救过兄弟性命。这样的大哥可歌可敬,却不想落到这身陷囹圄的地步。紫风自问,情为何物妖魔鬼怪,不可碰触啊。
绿水涕不成声,搂住黄泉脖颈哭道“大哥,大哥,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紫风擦擦满手鲜血,悲沉言道“大哥,只要还有一线救你的希望,属下就算跪死在陛下面前也不会放弃”那黄泉方才险些就疼晕了过去,这会缓过口气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涣散,口唇惨白干裂,嘴角流出一条血线,原本一丝不苟的束发也披散蓬乱,乍一看来与往日那威严冷静的首领相比就像换了个人。黄泉只木然的看向昔日的属下兄弟,最终深深望住红林一眼。那一眼似有无尽诉说,却也无话可说。红林含泪道“大哥,属下拼死也会保护周侍郎。”黄泉听罢却闭上眼睛。
其实这周昂月何曾没有伤了黄泉从两人被擒时那人就一眼也没看他,在这即将说出遗言的时刻竟不舍得给他留下一字一句黄泉心中有痛,有疑惑,也有牵挂。还记得那时同他说你并没有向我打开心扉。如今看来,这道门扉自始至终未曾打开。
不看代表不关心,不说代表不在乎。黄泉不禁会想,这周昂月的心难道还是红色的么若再遇到,定要问问他罢。黄泉笑得苦了,低下头没人看见的表情,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悲伤。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昔日呼风唤雨的周侍郎吗。这是吹的什么风,竟把周大人吹到这里来了” 这声音阴阳怪气十分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周昂月抬起沉沉的脑袋,眼睛盯了好一会,终于想起了这个人。
还记得那个在御书房外诋毁周昂月的太监吗真是冤家路窄啊,在这阴暗无光的秘密囚室之中竟然遇见了他。周昂月本想别过头去,可惜脖颈僵硬,他只好复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双脚上上锁的铁链。心中笑道我果然与花犯相,没想到这玫瑰花窖竟是我周笑庭的葬身之处。却原来这处秘密囚室竟是特意修在那花窖之下,花窖不过是个掩饰而已。那位太监原本是专管除草伺花的小宦,修花窖建密室这等大事自然瞒不过他,如此竟也鸡犬升天成了这秘密囚室的管事太监。
再看周昂月。自从被抓回来就五花大绑手脚上镣囚在这里,只是倒还没用过刑。他心堪比明月,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皆因那青年皇帝李暄宇自回宫后未在露面,这里的太监只会冷嘲热讽不敢动他。尤其可见,没有李暄宇的命令这周昂月绝不能如此无恙。
只听那太监又奸笑道“小人猜想周大人一定不知道报应二字怎样去写。你陷害容娘娘又废了皇后娘娘更铲除了傅大人难道从来没想过要遭报应的吗”
那周昂月终又抬起脸来,正眼瞧了瞧这太监。却说这太监到生的不丑,只不过长逢般的眼中流落出阴狠,花瓣样的唇角也勾挑出奸邪。凭他这般的容貌外加他的言语可以判断,这太监定然怀有野心。而怀有野心的人,首先要找到的便是一座遮风挡雨的靠山。
周昂月两眼发直,瞳孔空洞,脸上更连表情都没有。他的嘴张开的很慢,良久才低哑的说道“是你找错了人太监的主人只有陛下一人而已”那太监听罢面色僵硬,张口结舌,最后狠狠地甩了袖子拂尘而去。周昂月一人待在囚室之中呆呆的去望四周挂满的刑具,面前燃烧的火炉,以及四处沾满的血渍,看着看着不禁一个寒战,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
不久之后李暄宇终于来到。他面上眼里一片光彩,泛着邪肆的颜色。李暄宇身着雪白色高领燕服,足蹬一双金靴,腰配明黄玉带,如此风姿站立在这囚室之中就如同神祗临世一般。皇帝身后尚带着四名贴身太监,以及两名御龙卫红林与紫风。
李暄宇大步走到周昂月面前。只因周昂月是被锁在椅子上,皇帝便半蹲向他笑言道“周笑庭。朕早同你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看来你还没明白。”“朕也知道你这样恶毒的人用什么刑法也不管用。没关系,朕这几天特意为你想出了一个妙法。周笑庭,在你眼中朕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皇帝。今天,便要叫你尝尝朕的厉害了啊。”说罢招了招手后,同身后众人退到后面。周昂月身心麻木本不想看人,可眼珠一错间却不经意看到了红林那满脸的惊惧。他心念电转,提起口气孱弱的唤了声陛下。
李暄宇站在远处,令人瞧不清他的面容。只听李暄宇语气轻松的道“周笑庭。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哦,对了,不用求朕赐你死罪。你这么聪明,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罢。”那周昂月强挤出一丝微笑。他一个五花大绑手脚上镣的人在这阴霾血腥的地方却还要笑,且笑得烂漫而又妖邪。原本无光的眼瞬间璀璨得寒星一般。李暄宇有些发愣没再说话。只听周昂月慢悠悠的道“您还记得您的皇子么”
李暄宇脑中一震,瞪起眼睛奔将过来低吼道“你说皇子朕那可怜的皇子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就被你这混蛋害死了被你害死了”他激动的掐起周昂月下颚,手指甲陷进肉里,顿时在那生白的面上掐出红痕。周昂月双眸闪暗光微闪,轻声的道“但是臣却有办法令陛下的嫔妃再怀上龙种”
李暄宇冷笑“你现在又是愚弄朕吗”周昂月道“臣从来没有愚弄过陛下。”李暄宇叫道“你竟敢以赌酒为名借机与他人私奔这难道还不是愚弄朕吗”周昂月道“臣与陛下赌酒,说好了陛下若输了臣就会走。陛下醉倒先输,臣不过是遵守赌约而已。”李暄宇那丹凤目里透出森冷寒意,拍了拍周昂月的脸颊道“朕怎么忘了,周笑庭生了一张会说话的嘴。对了,这张嘴还会讨男人开心不是吗”周昂月又道“以陛下之龙体,废后傅氏如何能够怀孕难道陛下从未想过吗”“臣知道废后傅氏怀孕之法,请陛下三思臣的建议。”
李暄宇站起来转身走了回去,边走边道“周笑庭。你想怎样呢”周昂月道“请您放了黄泉罢”牢门外的红林先是一惊,目光调到落到周昂月面上。周昂月的脸依然没有表情,眸中的光彩也在消失。见皇帝不再作声,他又诚恳的重复了一遍。
李暄宇微侧过脸,淡淡的道“用朕的皇子换你的情人”“不必这么麻烦了。”皇帝喝令“来人,将周侍郎的朋友们一个个请出来罢。”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章 原罪下半章
上章说到李暄宇微侧过脸,淡淡的道“用朕的皇子换你的情人”“不必这么麻烦了。”逐喝令道“来人,将周侍郎的朋友们一个个请出来罢。”
皇帝话音稍落,只听牢门外脚步纷乱铿锵作响。不久转出一人,手提白罩宫灯,正是方才那管事太监。灯光从下方照来,将太监眼鼻口照出暗影,竟衬他如地狱无常一般可怖。太监身后又跟随许多小宦,另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扛了个麻布口袋。那口袋的封口处露出一条铁链,长及托地,铿锵之声由此发出。
周昂月不再说话,双目复又空洞起来。表情木讷,脸色不喜不悲,一片平淡。李暄宇俊眉微蹙,心道这周昂月果然是个硬核桃,不用铁锤子砸就是不开窍。然而想到下面自己安排的节目,终于舒展了眉头狠毒一笑。
那膀大腰圆的太监将麻布口袋摔在地上,口袋中顿时传出呜呜哭声,原来竟是装了个人。小宦们上来七手八脚将口袋解开,你道那口袋中人是谁便是那昔日里内务府大总管元喜光元太监周元二人再次相见,两人都是一惊。周昂月的眼中慢慢淹出泪来,双眸流转水光,木然的脸上也不禁动容。元喜光瞪大眼睛,似乎并不相信眼前所见。他二人还未回神,只听后面李暄宇道“周笑庭,见了你的朋友为何不打个招呼”
泪光晶莹浮动在他的眼中,令他的眼再次有了神采。然而他只是幽沉的去望元太监,一个字也没有说。元太监奋力挣扎,却被许多小宦的手死死压在地上。他的嘴没有堵上,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周昂月眸光瞬变立刻明白这元太监被毒哑了不能说话,使他眼中更添了一层浓重的哀痛。
那管事太监手举灯笼侧脸等着李暄宇发令。然而远处皇帝的脸似蒙上一层寒霜,过了很久很久才点了下头。管事太监得令逐命手下小宦将那地上元太监提了起来,然后两个小宦压他双脚,两个小宦抓他双臂。周元二人惊恐交加,都未明白他们要做何事。正待这时,一阵热流从旁瞟过,正有两个小宦手持铁夹走了过来。每人的铁夹上各夹着烧红的热铁。那周昂月心念电转,只观察那两块热铁的形状便已猜出大概,心中顿时万念俱灰。元太监更吓得两腿抽筋,只因身体被小宦们卡得死紧否则定要倒地。
周昂月终于忍不住对远处暗影低低唤了句陛下。这时只听嗷的一声嚎叫,整个囚室顿时生出一股焦味。那手持铁夹的两个小宦一前一后围住元太监正将手中的铁器往他下身合拢。原来那铁器合拢起来竟然是一副男子阳具。长长的黑柄延伸出来,壁上凹凸不平,粗有儿臂。
再看那元太监已经疼得白眼直翻,大张着嘴却是出气多进气少,额头的青筋都要爆了。周昂月眼见昔日同僚好友遭此劫难,心中有如巨浪翻滚不忍淬睹。那管事太监走过来将手中宫灯交给他人,奸笑着从怀中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紫色丸药。两个小宦撑开周昂月的嘴,管事太监仍竹签似的将那药丸仍进他嘴里,一扬下颌迫使他咽了下去。管事太监道“这是陛下特意为您准备的良药,请周大人好好享用罢。”
那边元太监已被泼了几盆冷水,虽未疼晕可也意识模糊。周昂月服下丸药片刻之后就觉头脑清凉,肌肤明感,心中言道李暄宇好生狠毒。竟然为了后面折磨于我,给我服下使人时刻清醒不能昏迷的丸药。他不及多想,突然被小宦解开脚下镣铐,扒掉裤子,将双腿大大的分开。周昂月无限绝望,那清澈美目哀伤流转见还是瞥了眼远处的皇帝。可惜李暄宇姿态僵硬彷如雕塑一般,实在令那双含泪的眸子瞧不清楚。
管事太监打个手势,小宦们将戴上假的元太监提将过来。周昂月心中极为害怕的事终于到来。只见几个小宦架起软如稀泥的元太监将那阳头对准他后身密处,几人合力推进,活活将那应铁插进他的身体。
周昂月但觉一物捅入身体,下处犹如火烧,整个五脏六腑也火烧火燎。那小宦们还不停止,一提一拉运动起来。周昂月明白皇帝意思,只是意识实在清楚极了,身体又明感极了,丁点的疼痛也要传达过来。元太监并未昏迷,尚且知道自己被迫所做之事。他勉强张开眼睛用同样哀痛的目光望住周昂月,望住那张曾经面对的脸。周昂月的脸一贯洁白匀停,俊颜如旧,只是情态却大有变化。此时的他面色灰败,瞳孔无光,嘴唇被自己咬得青紫,曾经飘散在他颊边那长而柔软的黑发,此时却缠紧他的脖子,弯弯曲曲贴在脸上,使他狼狈不堪。
“周笑庭。朕知道你同喜光要好,因此朕特意留下他的性命。怎么样,朕的决定没有错吧”李暄宇说辞苍白如同背书,但这种做法的的确确给周元二人沉重一击。
周昂月明白李暄宇不仅要羞辱他,强迫他被阉人强暴,更要摧毁他与元喜光之间难得的友情。那铁杵似得假具还是烫的,而周昂月却早已感觉不到疼痛。在这世上,有哪对朋友经过这种事后还能延续友谊不仅再也不能做朋友,恐怕还要变成仇人或者陌生人。
小宦们费力的前后拉扯,额头鼻尖沁出汗来。那元太监几乎已到极限,他的瞳孔开始涣散,眼皮渐渐合拢,眼看就要倒下。还是管事太监眼尖手快,抄起一个烧红的烙铁往元太监后背伸去。火烧皮肉发出啧啧之声,元太监喉咙呃的一声已是他唯一能够发出声音。巨大的疼痛使他开始浑身发抖。
周昂月下体血流如注,裤如血服,真真是惨不忍睹。那些站在不远处的太监侍卫胆子小的根本不敢去看。只有李暄宇瞪大了眼睛将这情景一览无余。红林看到这里,心里早已失衡,只强忍住情绪不令人看出异样。管事太向青年皇帝急忙奏道“启禀陛下。罪人元喜光已无法坚持,请陛下明示。”
、第五十二章 原罪下补全
管事太向青年皇帝急忙奏道“启禀陛下。罪人元喜光已无法坚持,请陛下明示。”李暄宇眼看如此惨景,无动于衷,扯着嘴角冷声道“带下去罢。”
管事太监转头便要吩咐小宦将元太监带走。正在这时,那元太监突然张开了眼,回光返照一般发力挣脱了小宦就向墙壁撞去。一声闷响,再回过头来已是满面淌血。那血是从元太监额头上流下的,元太监的额头已碰出一个血洞。
元太监的血虽然没有溅到周昂月脸上但却溅到了他的眼中。他的姿态和他的眼完全不同,他的姿态肮脏下贱,而他的眼依旧清澈透明。此时他的眼红了,有泪似无泪,远远的去望元太监。元太监马上就要死了,身体顺着墙壁到了下去,用最后的力气撑起一条眼缝,那夹杂着迷恋,温柔,心痛,仇恨的复杂眼色月光般照在周昂月身上,并且一点一点淡去。仿佛看见他的泪又仿佛看见他的笑,他的嘴角哆嗦着,似乎是说了什么。他用口型说出了人生中最后的几个字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为你假传圣旨,只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为你拒绝出宫,只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周笑庭。
周昂月怔怔的看着元太监由活人变死人,生命的气息终于消失。他狂吼出声,凄厉悲怆的喊声传到很远。囚室众人亦被惊住,管事太监去探元太监鼻息,探毕禀报道“陛下,罪人元喜光已经死了。”李暄宇不忍去看死去的元太监,伸手掐掐眉尖,叹道“烧了他的尸身,将骨灰送回原籍。”又道“带周笑庭的第二个朋友。”管事太监领命执行,不会几个小宦架着一人走来。那人身材颀长,步态婀娜,只是脑袋套着黑布不知面目。
、第五十三章 情人上
当初那件容昭仪投毒案,使得皇帝的贴身太监张喜生从内务府总管之位顿时变成大罪人阶下囚。张喜生的案子判了个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最后落得秋后问斩的结果。行刑当日元喜光曾去过天牢,给昔日的同僚送去最后一顿美餐。
精致的小菜,陈酿的美酒,均盛载金箔器皿之中。元太监蹲,亲手斟满金樽递送到张太监手上“喝下这杯酒,你就不要怨恨任何人。安静的走吧。”那张太监鹑衣百结,头脸肮脏,手脚上镣的地方都已磨破生茧。他颤抖着接过这杯酒,送到唇边却没有喝下,突然一扬手将酒水泼到元太监脸上,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
元太监知他嗓子已毁,抹了把脸叹息道“喜生,你我从内子院就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直到现在你也是我亲密无间的朋友。只不过我们跟随了不同的主人,我们只是权势的走狗。喜生,你就不要怨恨任何人了。”
张太监失神一阵,拉过元太监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你呢二字。元太监收回了手,面上眼中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我,也会有这一天。”张太监听罢突然哈哈大笑,大张的嘴发不出声音,全身震颤不停直令周身带着的镣铐也跟着哗哗作响。他猛地拉过元太监,写下周是魔鬼四字。元太监轻轻的勾起唇角,伸手拂过张太监的脸,将他的乱发理好“喜生。我们太监一生所求就是侍奉皇室效忠陛下。可是我却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他是我的魔鬼,有一天我的命也会赔给他的。”
傻瓜张太监又写下二字。元太监双手捧起张太监的手,流出了眼泪“喜生。我们太监在阉割之时已经不算男人了。但我却想像大丈夫一般去尽力帮助自己喜欢的人。我真的,是个傻瓜吧”张太监初时满面不解,后来渐渐动容,覆上元太监的手,一向死鱼般的眼中也有了微光。只听元太监哭道“我也想做一回男人。喜生,我们太监也可以做男人吧。”说罢从怀中掏出六根坛,坛子上印着张喜生三字。那张太监见了坛子,宝贝似的抢在手里搂在怀中,终于忍不住流出了泪水。“安静的离开吧。离开丑恶的皇宫,在地府里做一回真正的男人。”元太监说出最后的话,站起来离开了天牢。
如今元太监的血溅了满地之时,他也曾想了当初自己与张太监的最后一面。他笑了,也哭了,看着远处正遭受非人折磨的周昂月,他的情态如此夹杂着迷恋,温柔,心痛甚至仇恨,他的眼神渐渐淡去化为凝固的一瞬,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了心中之言。
周昂月看呆呆的看着元太监由活人变死人,生命的气息终于消失。他狂吼出声,凄厉悲怆的喊声传到很远。“烧了他的尸身,将骨灰送回原籍。”
几个小宦架来一人,那人身材颀长,步态婀娜,只是脑袋套着黑布不知面目。李暄宇眼见那人,冷冷淡淡的笑了,“周笑庭。你来见见这位朋友。其实朕真的没想到他也会成为你的朋友。”小宦们将那人推到在地,摘掉他头上黑布,正是控鹤府掌议君南星。
管事太监走到周昂月身边,又给他服下第二颗丸药。言道“这是用虎鞭和公蟒蛇的精血熬制而成的,请周大人好好享用罢。”那周昂月未及去想这药的功效,急急用眼去看君南星。但见君南星服饰整齐,脸色尚佳,只是头发凌乱了些。君南星抬头一看吓得不轻,待寻道青年皇帝的身影,连忙往他爬去,边爬便哭道“陛下,陛下,求陛下放过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他爬到牢门口,还摸不到皇帝的龙靴就被红林等人用刀剑指着不能再近前一步。
李暄宇垂目俯视,厌恶的冷笑“在这世上能想到用玫瑰花来勾引朕的人,只有周笑庭一人而已。”“你与周笑庭才相处两天而已,怎么会为他办事呢”管事太监接口道“只要是利益联盟,奴才认为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也可能成为好友。”李暄宇眼中黑光闪动,用下巴点点远处那人“君南星,你去看看周笑庭现在的样子。”
君南星顺着皇帝所指拾目看去,一眼先见满地鲜红刺目,然后是双腿大开血染满身的周昂月。君南星又是一个激灵,双手撑不住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周昂月微侧过脸来,他的脸依旧洁白匀停,他的唇也红润如初。可惜他的眼已经失去了神色,连木然而视都做不到了,连眼神也消失了。他如今就如一朵残花,凋零了所有的花瓣,虽然凄美却要枯萎。
“怎么会这样周侍郎周侍郎”君南星见了那般情景,只觉心中酸楚不已,他回头去看皇帝。皇帝的脸雕塑一般冰冷。那时的情景又浮现在君南星的脑海。那时周昂月动容的言道陛下他,是一个寂寞的人。君南星心中问道周侍郎啊,你所说的寂寞的人,正在用严酷的刑罚来折磨你。正在摧毁你的身体,你的尊严,你的一切。周侍郎,这个寂寞的人,真的是你我曾倾心的陛下吗
君南星哭喊了两句,转身对青年皇帝不停磕头,低声哭道“陛下,不管周侍郎犯了什么罪,他都是曾经为您立下功劳的人。求您饶了周侍郎吧求您饶了他吧”头碰在冷硬的石头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君南星的头很快磕破了,鲜血流进了眼里。
李暄宇蹲,看着小丑一般的君南星,玩味的言道“君南星,不是一直想代替他么为何看到他今天的样子非但不开怀大笑反而要为他求情呢”君南星抓住皇帝的手,压在自己胸口,悲沉言道“陛下,您摸摸这里,人的心热的呀。小人确实一直嫉妒周侍郎,但小人更不愿见到您冷漠的对待周侍郎啊。如果您可以如此对待他,那么即使小人代替了他,也将有与他同样的下场”
“住口”李暄宇愤怒的甩开手,站起身来怒视着君南星吼道“君南星,你竟敢勾结周笑庭来愚弄朕并协助他逃离皇宫,你可知罪”君南星俯首哭道“小人,知罪。”李暄宇奸笑道“好来人,给他上墨刑。”
“是”小宦们上来将君南星架了起来。君南星涕泪满面,一声声唤着陛下,却是一声比一声音小,一声比一声凄凉。管事太监只见皇帝蹙眉,上来便先将君南星的嘴用布条勒住。行刑太监从炭炉里拿起烧红的烙铁。君南星瞪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染满惊恐与哀痛。噗呲一声,那烙铁已印到君南星脑门,再抬起时连皮带肉,将那块肌肤几乎烧得没了。君南星长叫一声,浑身冷汗,顿时昏厥。管事太监命人泼了几盆冷水可君南星就是不再醒来,有人提议用针灸刺穴将他激醒。一试之下果然奏效,君南星慢慢张开眼睛转醒过来。
“君南星”有人呼唤了一声,低微沙哑的声音却带着无尽的担忧。君南星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周昂月脸色通红双目如血,正紧紧盯着自己,看起来十分亢奋。
李暄宇优雅的踱步走来,用脚尖抬起君南星下颌,暧昧的道“周侍郎服下了朕特意为他准备的良药,如今饥渴的很啊。你不是很会勾引男人吗你去好好服侍他,让他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陛下”君南星仰着头哀伤的望住皇帝,琥珀色的瞳仁渐渐升起绝望。李暄宇被君南星看得浑身不爽,又用脚尖拨开君南星的发,看到他额头上所印之字后才高兴的笑道“去吧。周笑庭,他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啊。”
君南星眼中转着泪水,颤巍巍的伸手去摸额头。手指下的疤痕那么深刻,君南星摸清了那字,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流。那是皇帝赐给他的字,印在了额头上一辈子也无法抹去的字女干
君南星被架到周昂月身上,上刑一般将身体插在他那挺立的男]根上。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啊君南星不觉得疼痛,因为额头上的伤口更加疼痛。也不觉得羞耻,因为坐在男人身上的事情他早已有太多经验。他只觉得心中甚么东西破裂了,摔到地上裂成无数碎片再也无法修补。
再说那周昂月。此时周昂月几乎衰竭,只是被虎鞭药丸折磨得身似火烧,下[体无比胀痛,脑子里任何思绪就消失无踪,只余下想要交[合的欲望愈演愈烈。他的脸色艳如桃花,他的眼睛却充血绯红。不看腰下的污血,他上半身子白玉一般,胸前红樱惹人采撷。
君南星坐在周昂月身上,感受到体内男]根正在不断涨大。只是两人泪眼相看,谁也没动一下。“这么美妙的时刻,你们快些尽情欢愉吧。”不远处传来管事太监的声音。
、第五十四章 情人中
君南星坐在周昂月身上,感受到体内男]根正在不断涨大。只是两人泪眼相看,谁也没动一下。“这么美妙的时刻,你们快些尽情欢愉吧。”不远处传来管事太监的声音。
君南星望着周昂月,眼中满是哀痛与疼惜“周侍郎”周昂月摇摇头,鲜艳的唇慢慢张开,气息微弱“不要说话。只是一场表演,我们就表演给陛下陛下”说罢一个挺身,探入君南星更深的地方。两人均轻呼出声。君南星情不自禁撑在周昂月身上,嘴唇轻触他的脸颊。周昂月侧过脸,与君南星缠吻起来。他们尝试着探入陌生的领域,疯狂而小心,上了瘾般不愿分离。君南星本想托起周昂月下颚,伸过来的手却摸到了他的胸口,感受到那雪嫩肌肤下剧烈跳动的血脉。唇齿分开之时,传来飘渺似幻的声音。他一遍一遍唤着君南星的名子,人却渐渐瘫软。原来周昂月已耗尽气力,若不是药效强烈,人已根本撑不下去。
君南星心中大骇,料到皇帝下了狠手,用的药丸很不一般。想周昂月这般前端未曾泄过初精的童男若不泄出定要毙命,可此时他气力全无,只有全靠他人帮助。君南星扶起周昂月上身,将他带镣的双手圈住自己腰际,双手攀住他的肩,开始轻轻摆动身体。
两人交合之处慢慢溢出分泌物,摩擦的声音淫[靡儿性感,竟使周昂月恢复一些精神。他也开始配合君南星的动作,额头抵住颈窝,收紧手臂抱住了他。两人的身体渐渐适应了对方,由生涩到润滑,由痛苦到舒畅,渐渐感受到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快]感。凌乱的发丝纠结在一起,断断续续的呼吸,甜蜜的战栗,想压抑而压抑不住的疯狂。李暄宇静静看着这一幕,耳中听着那因极度亢奋而发出的呻吟,端的连眉也未动一下。他耐心等待,等待他们停下来面对对方的时刻。
周昂月呼吸细媚,闭上眼蹙起眉,那样子既妖冶美艳又楚楚可怜。君南星琥珀色的瞳仁眸光潋滟,身体已经代替了意志去不住的吸纳,不住的将他紧紧包容。啊,啊周昂月在性]爱的欢愉下,用最本能的肉[体去探寻那个柔软的人儿,眼前只有无比绮丽的幻觉。他是第一次拥有别人的身体,第一次用男人的方式与人做爱。那种感受无从言喻,只能说欲仙欲死,永攀高峰。
君南星已经爽得无法呼吸。疼痛与快乐交替缠绕着他,被充满身体的刺激诱惑的微微发抖。情热似火,香汗淋漓。不知谁的黑发一缕一缕飘散在空气中,又遮住了谁的脸,只露出半张似醉非醉的美颜。是春]药令人痴狂,还是人原本痴狂别说当局者分不清楚,就连冷眼旁观的李暄宇也分不清楚。
最先倒下的是周昂月,接着君南星也倒在他的身上。两人交]合的地方一片精]水,显然都不止射过一次。小宦们将君南星从周昂月身上拉下来。管事太监给周昂月服下第三颗丸药。这药可以吊住周昂月奄奄一息的性命。只要服下这颗药,周昂月就能够继续活着承受接下来的折磨。
李暄宇嘴角浮起邪肆的笑意,倏忽想到了那时周昂月说的话。“我眼中有你,心中有你,但有一日我做了什么事,只怕你眼里心中没有我半分的影子。”“眼里心中,没有我半分影子。”心中骤然一惊,发觉那周昂月似乎早在很久以前就已预料今日结局。慧如文曲,心比明月,这样的一个人儿若当了忠臣定能稳固江山,若当了奸臣则社稷恐有不保之虞。只可惜他既不是忠臣也并非奸臣,他是一个宠臣。
那君南星被拉走时,死死抓住周昂月的手,呼唤道“周侍郎周侍郎你一定要活下去。”周昂月微弱的冲他点了点头。黑暗与鲜红包围了他,他的脸白得透明,他的眼水润清亮,他的声音飘散过来,转瞬化入空气之中。“谢谢还有对不起对不起”君南星泪如雨下,他一心向往的皇宫,他一见钟情的皇帝,或许都会离他而去。是谁的哭喊,如寒号鸟般嘹厉又惊醒了谁的春梦一场梦中有人红衣鲜烈,舞动倾城周昂月转过脸不再去看君南星消失的方向,一颗泪珠儿从眼角滑落。谁从梦中醒来,谁在梦中死去。落花纷纷扬扬,掩盖了一些东西。如一把匕首,插]进人的心里。
“陛下陛下您怎可以”周昂月轻轻抽泣,缓缓将目光落到远处的李暄宇身上。青年皇帝踱着方步走来,满目鄙夷,一脸冷漠。那样子似乎吓坏了周昂月,他止住泪水仰面盯住皇帝。李暄宇道“朕突然想到,你的条件也很诱人。”“令朕的妃子怀上龙种的方法呵呵”他伸出纤长的手指,用指尖碰触周昂月的额头。温凉的指尖沿着尚且微热的皮肤一路滑下,路过鼻梁,路过嘴唇,最后轻轻点在下颌上。“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朕会放了你的情人黄泉啊。”
周昂月瞳孔之中映出李暄宇不善的笑意,眨了眨眼,微弱却平淡的道“如果我说了,陛下真的能放了黄泉么。”他的眼色倏忽变得晦暗,半阖上眼帘,瞳孔中再也没有李暄宇的半分影子。李暄宇叹一口气,抬起丹凤眼,笑容阴翳“当然会了。”
周昂月木然的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说的。” 李暄宇叹道“难道你忍心令你的情人死去吗周笑庭,朕知道你是个狠心的人,却想不到对自己的情人也这样无情。”周昂月听罢默不作声,隔了良久缓缓抬起眼睛去看皇帝。他的眼已经干涸,在那戏谑的目光注视下,是深得没有底的悲哀。“我周笑庭,就是这样无情的人。”
李暄宇将周昂月的脸捧在手心,突然凑到他的面前对着他的唇诱惑的道“既然这样无情,小月儿何不亲手杀了他呢”周昂月悚然一惊,不错眼珠瞪着皇帝,似乎不相信方才的话出自眼前这个男子。周昂月心道皇帝毕竟是皇帝,不发威时只是沉睡的老虎。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了好多的人。只听李暄宇又道“只要你杀了他,朕就答应你的一切要求。朕会待你如初,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他顿了一顿,道“哪怕再也得不到皇子,朕也绝不后悔。”
周昂月神色孤傲高绝,与他往日的容姿是不同的清丽绝美。发丝柔长,紧贴在他的脸颊。李暄宇掬起那一缕发在指尖捻开,染得满手血红。“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朕还有别的办法。”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朕还有别的办法。”李暄宇说罢收回了手。有太监手端木盒上前,李暄宇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柄长箫。“你来看看,这也是你的一个朋友。”但见这一柄萧,白玉箫身,篆刻着一条青墨色四爪飞龙。正是黄泉的雪山飞龙萧。周昂月一见旧物,顿时激动起来。想黄泉连随身多年的物什都被夺去,看来身家性命已经不保。
李暄宇笑道“朕可以说,此物乃你与黄泉的定情物罢。”他细细去看那萧,上好的大理白玉做的箫身,色泽鲜亮通透。看了半晌,竟悲伤起来,叹气道“朕只知玫瑰诱人,却不懂萧音更能动人心弦。花儿盛开时美不胜收,可惜怎奈一物长久。”那悲色似血,朦胧如晨雾却又渐渐清晰。李暄宇的眼中倏忽而过。他的眼眯起来变成一条长长细细的缝隙,什么神色也敛在那深邃的黑中。
皇帝的悲伤只有一瞬,阴狠的神色重新回到他的脸上。手轻轻往前一伸,只听周昂月叫了一句“陛下,不要”原来李暄宇竟将那雪山飞龙萧捅]进周昂月的后]庭。周昂月那处流血刚止,伤痕累累,这一下就被捅出血来。他攒起仅有的力气挣扎,又怎能逃出皇帝的魔掌。那长萧顿时变成刑具,在周昂月体内肆意横行,坚硬的玉石蹂躏柔软受伤的内壁,疼得周昂月额头鼻尖沁出冷汗。李暄宇却冷冷的道“你没有跟它做过吧感觉怎么样比起你的情人黄泉来,是不是这个东西更合你的心意”
周昂月已无力去看李暄宇的脸,他曲起腿想要抵抗一下下猛烈的进攻。皇帝马上发现他的意图,干脆挤进他两腿之间将那长萧插得更深。周昂月深感绝望,巨大的羞耻浸入四肢百骸,他干脆不再抵抗,完全放任李暄宇玩弄自己的身体。身心俱残啊,花朵凋零到不剩一片花瓣。留下的只有发间的一点点暗香,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盘旋,仿佛是连绵的秋思。怎能相信,这是那张深秋夜色下回首轻笑的脸周昂月眼里心中一片死寂,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损。
、第五十五章 情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