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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宠臣 第5节

作者:雪落离庭 字数:15981 更新:2021-12-31 05:18:49

    李暄宇长叹口气,苦笑道“朕何尝不想有个皇子继承大统”说罢只是摇头。周昂月疑道“陛下正值壮年,况后宫佳丽众多。怎会多年来无有一儿半女”

    李暄宇眼中流转淡淡忧伤,摸着自己脸道“你看我的脸色如何”周昂月微怔“不瞒陛下,您的脸色过于苍白。”李暄宇道“这是自然。我做太子时误吃了调养身体的汤药,结果反倒弄垮了身子。不但脸色不好还经常气短,精血也不旺。太医诊断说朕这一生已难有子嗣了。”顿了一顿,又道“直到现在也未查出那偷换中药之人。”

    周昂月这才了解皇帝心中郁结,深感皇帝遭遇不幸。想皇家子弟同室操戈向来残酷,却连这断子绝孙的损招都想得出来。不知当年李暄宇是经过了多少磨难才登上大宝之位。他微微颔首,额头抵住李暄宇颈窝,唇角暗暗的勾起一个极细小的弧度。

    李暄宇拍着周昂月后背道“怎么了吓着我的小月儿了”周昂月稍稍应了声没有。李暄宇突然血气上涌捏起周昂月的下颌就吻起来,咬上他淡粉色的唇瓣舌头撬开嬗口吸吮其中甜液。

    此时夕阳将坠,余辉中带着浅浅淡淡的金红色,透过镂花的拱窗映在他的脸上。他的颊上有薄薄的嫣红,他的眸中有浓浓的栗红如火在燃烧。宛如一朵欲开的花,半开未开,凭待采花之人。

    李暄宇情动的扯开周昂月领口正欲亲吻他洁白的锁骨,却感到怀中人双手推拒,身子也往后挪躲避着他的亲吻。不解的抬起头,却见周昂月红霞满面,秋水似的眼眸却倔强的显露出拒绝。声音细弱娇喘“陛下说过不会逼迫我的。”

    李暄宇微微一怔,即刻收敛心神淡笑道“对。我说过直到小月儿自己愿意,否则我绝不逼你。”心下却弥漫着浓浓失望。并非是因为淫[欲]难泄,反而是那清的不能再清的双眸刺伤了他。

    、第十三章 布局上

    秋猎遇袭后黄泉昏迷了五日才清醒过来,红林守在他床边并绯烟黑羽等一向同他最好的御龙卫轮流照顾。黄泉醒来后一言不发,回想起林中遇袭满身鲜血的绿衣人手持长刀刺死敌人的情景历历在目。桀骜如他,身为御龙卫首领为两代皇帝办过多少出生入死的机密事件。从来都是他出手救人,何曾有别人救他的时候况且那人还是人所不齿的宠臣周昂月

    黄泉不愿开口,待好一阵子心中郁结稍稍减缓,这才慢慢将那日的情景说了出来。

    原来秋猎那日原是非常顺利。归途中皇帝轻甩马鞭催周昂月坐骑红虎儿快跑,本来那一下打的很轻,可是红虎儿却越跑越快到后来竟狂奔入围场边缘的灌木树林。黄泉十分机敏,他见周昂月驾马奔向树林就起疑,他又是新任周昂月侍卫,忙不迭的催马追他。果然他刚从众人中窜出就听见背后大喊有刺客。心里又是一凛,更担心周昂月安危。

    可谁让皇帝太宠这位周学士,他骑的那红虎儿乃千里名驹,岂是黄泉骑的青骢马追的上的幸亏周昂月骑术不佳黄泉又极善骑射,即便如此追到时也晚了一步。周昂月已经遭袭,他肩上受了一刀,那刺客正举着染血刀刃刺向他心口。黄泉手疾眼快,飞镖打出将刀尖打歪一寸,但还是在那人胸前扎出一个血洞。

    周昂月立即倒地,血流满身,目光涣散眼看是不行了。黄泉顾不上他,翻身下马和那刺客拼杀起来。东瀛忍者刀法自成一流,中州武术多不常见。黄泉武艺虽高,应付起来也颇费力气。过了百招,东瀛忍者已落了下风处处躲避,黄泉乘胜追击想制服他留下活口。这时却突然从树上跳下两个忍者加入战斗。以一敌三,黄泉逐渐招架不住连连吃刀,腰上大腿被砍的最重。刀光剑影间偷眼见到周昂月已在抽气,确定是活不成了。黄泉心一发狠,咬牙顶上最后力气砍倒了两个忍者。剩下那忍者显然是他们首领,刀法最是精湛,黄泉腰上那刀就是拜他所赐。

    黄泉手持利剑与那忍者对持,眼看就要做最后一击。突然背后不知被什么打中,一阵恶痛从背心处传来。黄泉踉跄几步靠在一棵大树干上,身体仍支持不住的往下滑去。这才看清竟是两名倒地忍者之一拼着最后力气向他发了枚暗器,是东瀛忍者惯用的手里剑。

    黄泉重伤倒地,眼看着忍者首领提刀过来。忍者虽是蒙面,可一双细长的眼睛爆出闪闪凶光。黄泉经历血雨腥风知道现在已是最危险时刻,立即吹出口哨即御龙卫求助暗号。忍者也明白了黄泉吹哨意图求援,当即举刀扑将过去。突然,忍者眼中痛苦乍现,举刀的手抖动起来终于握不住刀把摔了下去。周昂月,他竟然站在那忍者背后用忍者的长刀刺入其后心他满身暴戾杀气,出刀毫不手软。那双清澈的眸中冷漠而充满锋芒,仿佛一个身经百战的杀手。

    黄泉见到这般的他,只觉心头一震,连身上的伤都几乎不痛了。接着红林等赶到,周昂月扔下刀倒在李暄宇怀中脸色惨白如纸。那一刻却又像只受伤的小白兔,怯懦的躲到主人怀中。

    周昂月救了我黄泉醒来后就不停的想这个问题,愤怒和懊悔不断在他心头盘亘不散。更难忍的是,周昂月那张染血的脸总是不停的在他眼前晃动。明明快死的人,怎么会突然站起来刺死了敌人黄泉百思不解。

    周昂月伤好之时那停月宫也已竣工。三进三出的宫苑,高大巍峨的殿堂。均是按照贵妃的标准修建,宫墙只比皇后所住的凤栖宫矮了一指。本来新修的宫殿应举行落成礼,可惜主人大病初愈,皇帝担心累着自己的宠臣就免去了这聒噪的习俗。

    秋猎的刺客最后也没有找到。皇帝的搜查令下了一个又一个,都如石沉大海般起个浪花又风平浪静了。这事后来也不了了之。

    不久,绿水亲自从松江回来给皇帝送来一封密报又急急回去。那封密报只有周昂月同皇帝看过,至于内容说的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元喜光太监的调令也下来了,圣旨上说他秉公职守聪颖尤佳云云,破格擢为内务府副总管。与原先一个小小的守宫太监相比整整调了三级。另外文侍朱千里因玩忽职守被逐出皇宫。

    周昂月养伤期间多有阿谀奉承之徒自不必说,皇后也凤驾莅临亲自看望过一次。另外来的最勤的就数容贵人了。今日送参汤,明日送燕窝,各种奇珍补药奇巧玩具一个劲的往停月宫送。周昂月也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两人还无话不谈,从宫中趣事,到童年光景,俨然成了相见恨晚的亲姊热妹。

    这日容贵人刚走,李暄宇就来了。

    夕阳的光刚好穿过宫墙的顶端照射到扶额假寐的周昂月脸上。十七岁的他面容愈发俊朗,精致的五官像是由名家巧匠用心雕琢出来。高挺的鼻梁,鼻尖下一点朱唇,透着些微的粉嫩,竟那般诱人。

    李暄宇走过去,掬起他垂在鬓边的一缕长发在手中轻捻。他发丝又柔又细,摸起来像溪水般流滑。低首凝望这张脸,心中徒然升起某个念头令他焦躁不安,匆匆丢掉手中发,却不知早已惊醒了假寐的人。

    “陛下”周昂月见到李暄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来行礼。

    “不必了。”

    李暄宇扶他起来顺势将他揽入怀中,周昂月不知怎么挣脱出来“这会没人,陛下不必做了。”李暄宇也不以为怵“我才发现小月儿冷心冷面。当着人同我怎么都行,背着人抱一抱都不行了”

    周昂月正给皇帝沏茶,笑道“我却觉得陛下一会子大人一会子小孩。这时候是小孩心性又发作了么”说着把茶杯递给李暄宇。

    李暄宇闻到空气有种淡淡香味,问道“谁来过了”

    周昂月道“容贵人。”兀自抿了口茶又道“她经常来。陛下该升她了。”

    李暄宇细细念着周昂月这句,叹一口气道“容儿么我跟皇后成婚那年她才几岁。我也算从小看她长大”周昂月放下茶杯,冷笑道“舍不得了”李暄宇摇头“不是。只是想起来她今年只有十八岁,正是女儿最好的年华。” 周昂月目光调向窗外,庭院中栽种着冬梅,这时候枝叶不盛,光秃秃枝桠上挂着几片叶子。

    “陛下。我们布的局是该收网的时候了,我想陛下与我假装恩爱装的也累了是吧”

    李暄宇目光错愕,愣怔着不知该说什么。周昂月又道“绿水信上说五位大人中必有两至三位与秋猎之事有关。臣以为最有嫌疑的无非两人。”

    李暄宇道“我也想到两人。小月儿先说,不知同我想的是否一致。”

    周昂月把玩着手中青花瓷杯,目光落在自己纤细的手指上“一位是君宗孝大人。还有一位陛下的老丈人傅宓辅大人。”

    李暄宇凤目含笑,眸光溢出潋艳盈盈又深不可测。

    周昂月道“君宗孝之女君昭容,傅宓辅之女容贵人,此二女得宠于后宫。二人若果产下皇子,其父反心恐生。如今我独霸君恩,她们鲜少承受雨露。因此借秋猎之机要除掉我的人,想必在他们当中”

    李暄宇道“不错。小月儿与我果然不谋而合。朕前段时间颁下削减封地的旨意,官员们抵触情绪极为严重,真正执行的地区少之又少。朕不能再等了,他们”皇帝有些激动,说到兀自停下。

    周昂月哂笑道“陛下不必着急。依我看,这秋猎的幕后之人马上就要现身了。陛下与我只待静观其变。”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一招,必然逼得他尽快出手。”

    李暄宇笑道“小月儿花招真多,还有什么”

    周昂月但笑不语,轻轻斜过身去在李暄宇耳边低语一阵。李暄宇听罢顺手搂住他肩头,笑道“果然高明。” 晚霞清洒,余辉中带着浅浅淡淡的金红色,透过窗在他侧脸映出薄薄的嫣红。他笑起来一双弯眼,若不是明知他是皇帝,只让人以为他就是个一般人家出来的书生而已。周昂月见这般的他,心中暖意融融,顺势窝进他怀中道“我有些累。”李暄宇将怀中人搂得更紧“刚才你说什么装作恩爱,这话让我伤心死了。”

    周昂月知他这话半真半假,心就有些凉了“陛下今日往哪里安寝”

    李暄宇笑道“去容儿那里,你不是说要升她么。”

    周昂月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心里酸涩,一想到又要独自一人面对漆黑长夜就觉得害怕。低声道“陛下若今夜留在这里,昂月就愿意了。”

    李暄宇闻言一惊,抬起怀中人娇媚的脸,望入那双清澈的眼睛“为什么”

    周昂月挣开捏着自己下颚的手指,黑眸中纠缠着无尽的柔情。轻声道“因为我有点寂寞了。”

    、第十四章 布局下

    天已近全黑。苍穹一缕残阳如血。秋色遍染皇城。重楼叠幢,殿宇宫墙,无不深浸在悲秋之中,出落得绚烂而肃杀。

    李暄宇坐着轻鸾正穿过两排深红的宫墙往仪容苑而去。前面有宫女打灯,描绘着仕女图的灯罩中蜡烛光芒微微闪烁。那光非常的微弱,简直象是鬼魂手里那照耀着冥世的牡丹灯一样。李暄宇眼神落在那宫灯上,亦是明灭不定。

    “停下。”轻鸾上的皇帝轻声下令。宫女太监住了脚,四个抬轿的太监又慢又轻的放下鸾车。李暄宇大踏步从轻鸾中走出,回头对一干人道“朕想自己走过去,你们不必跟着了。”

    众人俱是一惊,眼光齐刷刷望向垂立于前的张喜生太监。张太监小快步追到皇帝身边道“陛下,让奴才伺候您吧。”李暄宇已走出几步,见张太监追了上来,本想连他也不带,可转念一想又道“也好,你跟着朕。其他人都回去吧。”

    皇帝健步如飞一路走到了御花园,正过集萃亭时不经意扫了眼空空的琴台,不觉就住了脚。忆起来那日有人弹琴歌唱,唱的什么细柳飞花蒙日月,任许东风乱折摇 就想起来方才自己转身离去时那少年双眼满盛失望之色,不免心中有些感伤。方才怎么就舍得走自己也不知道。只觉若当时占了他,那才真是伤了他。将来他怨恨起来,还不如现在逃走。

    张太监见李暄宇立在集萃亭不走因问道“陛下找什么奴才帮着您找。”李暄宇想到那琴,问道“绿弦琴是容儿的吧”张太监答道“绿弦琴正是容贵人所有,不过据奴才所知此琴已经送给周学士了。”李暄宇微怔道“什么时候的事”张太监答道“前儿容贵人去周学士处品茶,瞧见了绿弦琴。这把琴本是贵人丢失的,后来被周学士拾得,贵人慷慨相赠。奴才以为,贵人之举实为后宫之表。”张太监竖起拇指,赞许之色溢于言表。

    李暄宇背着他邪魅一笑“说的好像你亲眼得见一般。” 张太监听罢悚然一惊,忙不迭的跪下叩首道“奴才该死。” 李暄宇摆一摆手,口气稍缓“罢了。我们快走,怕容儿等得着急。”转身大步走出集萃亭,直向仪容苑而去。张太监巴巴的跟在后面,再不敢多说一言。

    周昂月双眼直愣愣的看着锦绣繁复的红鸾帐顶。朔日刚过去没多久,月光淡淡照在他的面上,就象一汪极为晶莹的清水湿润了他的面。身上的锦被是皇帝亲手盖上,眼睛里仿佛还映着皇帝那张苍白俊美的脸,额头上仿佛还有他吻过的湿润。

    心头一阵烦乱,似乎还有些痛,还有些麻,被刻意忽略过去。披衣坐起,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琴台边。绿弦琴安静的放在琴台上,幽碧的琴弦散发诡异的光。周昂月伸手拨弦,发出单调的音节。琥珀色的琴身,碧绿色的琴弦,怎生是一种别样的轻愁寂寥。素日弹奏,竟然没发现这琴原来如此寂寞

    他想起了这偌大的皇宫中正有人颠鸾倒凤,绝美的脸绽开笑容。他笑得越来越炽艳,散乱的青丝贴在他凝脂似的脸,落在他勾起的唇角边。突然指动弦振,如惊涛拍岸,金戈铁马,铿锵有声,轰隆隆海啸般袭来。那宫商角徵羽,夹杂了多少男儿壮志,热血洒遍疆土,百战沙场碎铁衣。又一如沙场点兵,更吹羌笛关山月,杀声震天,白骨成堆。

    这时走来一人,拍着巴掌,说了句“好琴。”周昂月毫不在意,直到一曲弹罢才抬眼看去,想不到来人竟然是黄泉。

    黄泉自伤好后,就调任为带刀御前行走,更又身兼禁卫军监军一职,因此已不再担任周昂月的贴身侍卫。而此时派到停月宫守卫周昂月的是黄泉手下两位得力干将红林绯烟,是故黄泉要进来这停月宫就如庭中信步一般。

    周昂月此时心中翻涌不息,也顾不上细想黄泉来此目的,张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黄泉虽然做周昂月侍卫一段时间,但两人都恪守自则毫无交流。这一句话,竟然长久以来两人间第一次交流。

    黄泉望了望周昂月有些苍白的脸,将视线锁定在绿弦琴上,不答反问“天涯这首曲子,你从哪里学会的”他声音冰冷,目光不时扫过周昂月停在弦上的洁白手指。

    周昂月原本看着黄泉,此时听他口气绝非善意,因此也不想看他。只望着自己的指尖,突然哑然的笑了起来。眼角余光,迷媚的凝视着黄泉,笑道“原来这首曲子叫天涯,看来那夜半的吹箫人是你。”

    黄泉见他这副放肆模样心中直骂他果然是妖媚惑主的东西,又惊讶于他猜破自己素喜萧音,面上立刻显出困窘,语气甚为尴尬“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听过我的箫声”周昂月笑道“听过,一连三个晚上。”黄泉疑道“你练过功夫”周昂月答道“那到没有。只是我从小练琴,耳音比常人略强些。”又道“这曲子本来温婉缓慢,我是将它提快了三个板子弹奏的,你倒也能听出来”

    少年琴师端坐在琴台之后,他只着中衣,洁白的薄纱松松裹着他纤细莹玉的身子。有风吹过,将他秀发和衣袂吹起,越发显得胜似仙君。

    黄泉见周昂月衣服就要被风吹落,急忙别过眼去“快把衣服穿好。”

    周昂月从琴台后出来,他雪衣赤足,轻轻慢慢朝黄泉走来,嘴角笑意邪魅“你我都是男子,你怕什么”黄泉见他这副模样,愠怒道“不知羞耻。”

    周昂月听他骂了自己,倒也并不生气。只是他那盈满笑意的脸上竟似多了几分凄凉,那双眼也幽深幽暗,流淌着一股慑人的魅力。慢慢拉紧了纱衣,坐下倒了两杯茶,调侃道“原来你心里这么想我,我真该找陛下算算这挨骂的账了。”

    黄泉虽然嘴上骂他,心中也暗服他对音律的精通。自己所作天涯,那周昂月听了三遍就能烂熟于心,表明其在音乐上的造诣堪称深厚。又见他气度涵养不凡,如若不是他妖媚惑主以身侍君的名声,倒也是一个翩翩风流的佳公子。因说道“秋猎那时,你救过我的命。我是来道谢的。”

    周昂月喝一口凉茶,将另一杯轻轻推到黄泉面前,漫不经心道“多久以前的事,你到还惦记着。快些忘了吧。”黄泉眼色阴沉道“我从来不欠人情。”周昂月笑道“你究竟要怎样还这人情”黄泉望了望那绿弦琴,慢慢走过去,手摸上琥珀色的琴身“真是把好琴。”周昂月端详着杯中飘零的茶沫,冷笑道“琴是好琴,只是弦快断了。”

    黄泉道“我许你三个心愿,只要是不违背国法,不违背道义,即便是你要取走我的命我也愿意。你想到这三件事后就在三更时分弹奏那曲天涯,我半柱香之内便到。”周昂月眼也没抬,似乎并不为所动,因笑道“取走你的命一件就够了,何必三件”黄泉冷声笑道“因为我的命十分贵重。况且,不久以后你必然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周昂月点头道“明白了。现下我也想不起什么事要麻烦你。就以你说的,将来我想到后就用绿弦琴弹奏天涯联络你吧。”

    黄泉听罢吐出一个好字,转身欲走。只听身后周昂月唤道“黄泉,喝了茶再走吧。”

    黄泉不想在这停月宫多耽,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敢再看周昂月一眼。只装作没听见,大步向前走去。

    “这是第一个愿望。”周昂月又唤了一声。

    、第十五章 女人心计上补全

    “这是第一个愿望。”周昂月又唤了一声。

    黄泉惊讶回头。自己用生命许下的三个愿望,他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用掉了一个心中虽这样想,但他还是走了回来坐在周昂月对面,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喝完这杯茶之前都不许走,这是我的第一个愿望。”周昂月又给黄泉的茶杯中蓄满茶水。黄泉不知周昂月打的什么主意,只得定下心来接着喝茶。周昂月又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非要留你”黄泉这才望向他,只见他卸下方才刻意伪装的笑容,一张清丽的脸孔只有淡淡的忧伤和不易察觉的恐惧“我怕这漫漫长夜,我怕黑暗,我怕孤独一人。只是这样。”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黄泉冷冷道。周昂月错愕看他,很快又恢复平静。黄泉又道“做皇帝的宠臣。周昂月,你知不知道这是一步险棋”“当然知道。”周昂月瞪他一眼“黄泉,人人都有所追求的东西,而我所追求的就是权倾天下我不想一辈子做个平凡人。”黄泉直摇头,冷笑道“心不贪荣身不辱你贪慕虚荣,将来必然落得悲惨下场。”周昂月想着他说的话,却是笑得温煦“或许吧。天长地久终茫茫,我只要这一刻也就够了。”

    黄泉饮了口茶,周昂月手快的又将他茶杯蓄满。这时两人气氛缓和许多,这样静夜品茶长谈,竟似多年不见的亲朋好友一般。黄泉听见周昂月说天长地久终茫茫一句,总觉这话触动了心中甚么,因问道“陛下待你果真很好”这话问出,自己已觉有些不妥。周昂月也是一怔,反问道“你说呢”黄泉听不出这三个字是是喜是悲。凭借自己平日观察,皇帝应该是待周昂月极好的。可这你说呢经他问出,又觉皇帝与他之间必有玄机。心中徒然为面前这少年生出一些怜惜,暗中思忖皇帝和他之间,似乎并不简单。

    周昂月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第一个愿望,用完了。”黄泉转了转手中茶杯“记得那首天涯”周昂月冲他俏皮一笑“我知道。”

    黄泉望他一眼,心中有些忐忑,终于放下茶杯走了。

    次日早晨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朝堂上难得迎来一次君臣同欢。李暄宇颁下三道圣旨第一道既升容贵人为昭仪,封号南国夫人。第二道既撤销此前削减封地的旨意,已充公封地的官员可自行收回所有封地。第三道是削去周笑庭学士一职,另封为从三品礼部侍郎。

    这一下百官笑逐颜开,后宫更是为容贵人的高升准备庆贺。皇后娘娘亲自安排,为自己侄女操持庆典。

    傍晚。仪容苑中,几百盏华丽的宫灯点亮朱红镏金的长廊,浅绿薄纱的秀美侍女们轻盈地在画廊中穿走。堂中十几个巨大的火盆熊熊燃烧,暖如春日,亮如白昼。镂花的朱漆木窗,窗纸是薄如蝉翼的透明,庭院中的秀石流水、树影婆娑、精美的宫灯、穿梭的美人隐隐透进来。酒肉奇香扑鼻。精致的黄金酒尊,嵌着红宝石的象牙箸,美丽的舞姬在声声诱惑的丝竹中妖娆起舞。

    上位的容昭仪更是容光焕发。一身崭新鲜亮的宫廷礼服,精致的妆容,高贵的发饰,倨傲的睥睨着前来道喜的其他嫔妃和诰命夫人们。皇后正坐在她身旁,清瘦的容貌却有种震慑后宫的威严。放眼看去,这整个后宫俨然是她们傅氏姑侄的天下。

    听得一段歌舞,御膳厨房的宫女撤换了餐前甜点,呈上特意为容昭仪准备的精美菜肴。女官一一介绍着各种菜品。说到绣球乾贝这道菜时容贵人来了兴趣,举筷加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扇贝球。她刚要放进口里,突然面色发青,嘴角发麻,筷子贝球掉在地上,人也立时瘫软在皇后怀中。

    “容儿,容儿快来人呀”皇后惊慌失措,连忙托起容贵人的脸来。只见容贵人已紧闭双目,气若游丝,竟似将要香消玉殒了。“快传太医快去请皇上” 宫女嬷嬷们慌乱起来。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慌忙跑去各处请人。皇后吓得满头是汗,被宫女们搀扶着回到房内。

    太医匆忙赶到。另有通报各处的宫女太监,消息立刻传开。李宣宇接到容贵人在庆典上中毒晕倒的消息后急忙从御书房赶往仪容苑。卧榻上,太医们已经将容贵人救醒。只见美人面带灰败,容颜憔悴,病歪歪倒在床上。李宣宇走上前去捏起容贵人的玉手道“容儿,你怎样了”容贵人满面悲伤无泪,凄然的道“陛下,容儿不好。容儿好像快死了。”

    李宣宇无限伤心,摸着美人无色的脸颊“说什么死字告诉朕,是谁给你下的毒到底是谁敢害朕的容儿”容贵人斜眼看着桌上摊散的半包茶叶,一双美眸水光流转“是是周侍郎。臣妾实在想不到竟会是他”

    旁边皇后听得揪心,这时插话道“陛下,是太医们将容儿吃过的所有食物都查了一遍,才查出原来是周侍郎送给容儿的茶叶浸过毒汁。”李宣宇十分惊讶,站起来走到桌旁验看那些茶叶“你说周笑庭这些茶叶是他送的”容贵人有气无力,说这一会话已经频频闭眼,声如蚊音“茶叶的确是周侍郎送给臣妾的。求陛下给臣妾做主。”

    皇后满面悲愤,跪下叩首道“陛下,求您一定给容儿一个公道。周笑庭他身为男子祸乱宫廷,现在又毒害后宫妃子。陛下,求您将周笑庭依法治罪”李宣宇伸手要扶“皇后快起来吧。” 皇后跪着后退闪开皇帝伸过来的手,几乎痛哭道“不将毒菇一般的周笑庭治罪,臣妾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李宣宇阴沉着脸冷笑道“皇后的意思是,让朕杀了周笑庭”

    皇后扬起满是泪痕的脸,哭泣道“陛下,你看看容儿,她是您的妾氏啊。周笑庭依仗陛下的宠爱,毒害您的妾氏。这样卑鄙歹毒的小人死不足惜啊,陛下”

    “别说了”李宣宇面如黑云,森冷的道“朕马上就办。”

    这日夜里,皇帝亲自带人去的停月宫将周昂月压入天牢。人马到的时候那周昂月正在灯下调着琴音,忽见皇帝满脸怒意气势汹汹的带人进来,红林绯烟两个侍卫亦随行在皇帝身侧,更是一脸庄严满身肃杀。

    张太监拂尘一挥,立即有两个侍卫过去夺了琴,反剪住周昂月双臂将他押在地下。“周笑庭,你可知罪”太监尖利的声音划破长夜,殿上灯火辉煌,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至极。李宣宇双目镶冰,紧盯着一脸无措的周昂月,冰冷冷的问道“是你在茶叶里下毒”周昂月早已听说容昭仪在庆典上中毒昏倒的消息,却想不到李宣宇竟然来的这么快。他挣扎着抬起头,暗红的嘴角噙着冷笑,坚定的道“不是我”

    张太监鄙夷讽道“周笑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投毒谋害后宫夫人,你还不认罪”

    周昂月眸光如电,明闪闪射向张太监“张公公,你说我意图谋害,敢问有何凭证”张太监听罢冷笑,朝后方使个眼色道“呈上来。”

    小太监手捧托盘快步上来,托盘上盖着黄布。张太监伸指捏起黄布,只见托盘上是一些散碎变黄的茶叶还有一个精巧的茶叶罐子。张太监拿起罐子,掀了盖,罐底冲着周昂月道“瞧瞧周侍郎的用心。这毒全都抹在罐子内壁里,茶叶原本没毒,用这罐子装着慢慢的就浸了毒了。周侍郎啊周侍郎,为了害人,这么高的招都想得出来奴才真是佩服的紧啊。” 张太监好一顿奚落,周昂月直气得头顶冒火,未等他答话,李宣宇劈手抢过那罐子,揪起周昂月前襟,厉声喝道“真的是你”

    那双清水似的眼盈满了惊愕与受伤,怔怔的望住青年皇帝铁青的脸“陛下也认为是我”李宣宇被那眼中潺湲看得心虚,气势减了半分,语气也稍有缓和“昂月,容儿毕竟是我的后宫夫人。你,你不可以害她。”

    周昂月终于低下了头,悲伤的道“好。陛下现在认定是我投毒谋害容昭仪,那昂月唯有听凭处置。”李宣宇松了他衣服,抚着他尖巧的下颚,哀叹道“昂月,朕一定会将这件事仔仔细细查个清楚。现在你有嫌疑,先去牢里过几日吧。”说完退了几步,再看了看那个跪在地上的清丽的少年,头也不回的带人离开停月宫。

    “押入天牢”张太监尖声叫道。两个侍卫听令将周昂月从地上提起。他们手劲用的大,将周昂月臂膀掐得生疼。

    “慢着”一声厉喝从昏暗的殿门处传来。

    、第十六章 女人心计下

    “慢着”一声厉喝从昏暗的殿门处传来。两个身穿侍卫服饰的人走出暗处,正是方才跟在皇帝身边的红林与绯烟。“陛下口谕,命我们二人将周侍郎押送天牢。”红林冷眼看向众人,语气平静的道。“你们还不快放手”绯烟在红林身后发话道。

    张太监脸色难看,死鱼样的眼睛射出冷冷寒光被他小心敛住,皮笑肉不笑“既然有陛下的口谕,那奴才们自然不敢不从。”转头对那两个侍卫下令道“放手。”

    周昂月已被他们掐的不轻,突然松了绑,身体重心偏移向前扑去。还是红林手疾眼快,伸手拦住他腰这才没有摔倒。“你没事吧”红林脱口而出,说完才觉此话不妥。原来他与绯烟自黄泉受伤后接任周昂月侍卫以来,从未与这位宠臣主子主动说话,周昂月也从不同他们说话。因此这主仆三人几乎竟从无私下交流。

    红林拦住周昂月纤腰,脑中突然想到他在宫廷特殊身份,脸色骤然变得通红。伸出的手也有些发烫,尤其手指一碰到他就赶紧躲开。周昂月却并未察觉,欠身脱开红林怀抱,低头时轻声说了句多谢。红林听他柔声软语,只觉耳根发烫,心口更是跳得剧烈。

    张太监阴阳怪气的道“周侍郎请走好,恕奴才不送了。”

    周昂月同红林绯烟正要往天牢去,这时住了脚,转头望着张太监似笑非笑“公公给我选的那两个宫女真是不错。还有,公公也很不错。”那一瞬他似乎笑得开怀,眼似秋水,默默如渊,清澈间似又隐藏着无数玄机,叫人看了一眼就不寒而栗。

    张太监擦擦额上冷汗,对着周昂月远去的背影骂了一句“下贱东西你得意什么”冷笑几声,这才带人离开停月宫。

    灯火点燃又熄灭,偌大的宫殿失却了仅有的一丝生气,遽然变得寂静难耐。初冬皇宫不知从何处清幽幽传来一阵悲沉凄凉的箫声。

    皇宫的天牢潮湿阴暗,漂泊着烂肉般腐朽的气味。生锈的铁栏杆关押着身犯重罪的囚徒。刑房里血腥恶臭,房中有一个火炉,熏黑的墙壁上挂满各种可怖的刑具。

    周昂月上了刑架,红林绯烟亲自动手用铁链绑住他手脚。只见他面如寒月,还是一贯的洁白匀停。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眼中也没有半分恐惧,还是红林余光瞥见他额角上到底冒了一层薄薄的微汗。“别担心,陛下吩咐只是轻轻打几下做个样子。”红林平素绝不会关心御龙卫以外的人,但看到那张分外清丽的脸,关切的话还是脱口而出。

    周昂月听了并未答话,只是向红林看了一眼,嘴角似乎勾了勾,似笑非笑的又低下头去。红林也不说什么,同绯烟下去站在刑房外面。良久管行刑的狱卒才到,是个膀大腰圆的黑面汉。狱卒刚要进去,红林扶住他肩道“陛下有旨,不许重罚。”黑面狱卒道“红林大人放心,小人明白”狱卒走到挂满刑具的墙面挑选了一条不粗不细的马皮鞭,又走到周昂月面前上来先扇了他五六个耳光。

    “你”红林火冒三丈,刚要喝停他,突觉有人抓住自己袖子。只听身后绯烟道“红林,别管了。”红林沉默一会,又回头看了看嘴角流血的周昂月,沉重的点了下头。两人叫来狱卒稍稍说了两句下手轻些的话便离开了天牢。

    那周昂月低垂着脑袋,染血的唇角藏着暗笑,凄美得就像将要凋谢的白牡丹打吧,再狠狠的打我我伤了一处,便要你们遍体鳞伤我损了一隅,便要你们以命抵偿傅皇后容昭仪好戏这才要开场呢

    那狱卒朝手心啐口唾沫,嘎声道“周侍郎,这是上头的命令,请恕小人得罪。”说罢后退几步,试了试马皮鞭,接着便扬手给周昂月十多鞭子。狱卒自认下手不重,可周昂月肉嫩皮薄还是承受不住。白色中衣抽破了多处,内里雪白的皮肤也冒着血珠。他脸色青白了几分,盘着的发也被打落,胡乱披散在肩上,越发映得面色如雪,黑发却亮得更加妖异,象是噬取了人的生命。

    狱卒嘿嘿一笑,叹道“这么不经打”说着又是几十鞭。他不知得了谁的令,下手虽然不重,可一鞭又一鞭直打到玉兔西沉方才罢手。冷水泼了三四桶,到天亮将周昂月丢在牢房中时,那少年早已全身是血气息奄奄,黑发纠结成股,混着血浆贴在他苍白的脸颊。

    关门落锁,人烟俱静。周昂月这才缓缓睁开一丝眼逢,全身都疼,尤其是前胸后背更是疼得厉害。那张美丽的脸也染满血污几乎迷糊不清,唯有双眸黑亮如故,斜看向牢房上方唯一的铁窗。破晓的微光落在他的黑眸中,阖动着如扇的长睫,他眼睛里亮晶晶的闪着星星般银色的光辉,仿佛夜晚天幕中最璀璨的星子。任他平素再怎么倔强,此时也心软如棉。孤窗囹圄,他脑中竟浮现出那日集萃亭中抚琴的情景,口中呐呐的念道“细柳飞花蒙日月,任许东风乱折摇”说着说着,终于流下了一滴清泪。

    红林绯烟二人自天牢出来,趁着夜色一路遵那箫声而去,御花园集萃亭中黄泉负手而立正等候他们。“老大。”“老大。”红林绯烟上前行礼道。

    黄泉看上去比平日更加冷冽严峻,双眸如电清冷冷扫了眼红林绯烟,声音低沉道“他怎样了”红林蹙着眉头未有答话,绯烟拱手先道“依老大的吩咐,都嘱托好了。属下估计周昂月不会吃太多苦头。”“上鞭子了”黄泉平静问道。“上了。”绯烟答道。黄泉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攥在手心转了又转,终于又送回袖中。

    红林急道“老大。属下有事请教。”“说。”黄泉冷声道。红林问道“御龙卫从来只向陛下效忠,这次为何要帮佞臣周笑庭”红林言及此处,绯烟并其他御龙卫也有相同疑问,顿时眼色凝重的望住黄泉。

    黄泉沉默良久,从怀中拿出他那只萧。白玉箫身,篆刻着一条青墨色四爪飞龙。这支雪山飞龙萧已不知跟随了他多少年头。黄泉摸着萧,幽幽的道“陛下明里袒护傅皇后及容昭仪,其实不过是个障眼法。陛下真正要守护的人只有周昂月才对”红林惊疑道“这是为何”

    黄泉如刀削般冷硬的脸上看不出笑了没有,只觉他唇角微勾,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以傅宓辅为首的士大夫集团和以陛下为首的皇室集团已经水火不容,而周昂月”“正是陛下的利剑”绯烟接口道。黄泉斜他一眼“不错。陛下想用周昂月铲除傅宓辅在后宫的势力傅皇后和容昭仪。”

    红林蹙眉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还要擢升容昭仪另外,这次周笑庭毒害容昭仪事件是否另有隐情”

    “欲擒故纵而已。”黄泉冷冷道。红林还欲再问,黄泉继续道“御龙卫之所以长盛不衰,就是因为历代监军能够在政治漩涡中看准权势的趋向并先一步倒向胜利的一方。这才是我们在皇宫中活命的唯一途径。”

    红林听了低头缄默,绯烟抱拳赞道“老大英明,属下实在佩服。”黄泉收好那支雪山飞龙萧,又摸到袖中瓷瓶,因问道“周笑庭一入天牢对傅大人可是个机会。你们给我盯紧点,千万不能让周笑庭死在牢里”红林绯烟行礼答道“属下明白。”

    黄泉向前踱了几步,正望见西面残月。他身姿挺拔,面沉如水,更带着股天生的英武与尊贵。晨光月辉洒在他略微苍白的侧脸,将那份孤高的冷酷掩藏起来,倒显得柔和了许多。

    “你们走吧。”黄泉吩咐道。红林绯烟听令离去,黄泉一人立在亭中,看看东方已经发白,月影婆娑,只剩下淡淡的一片。眼中仿佛揉进了秋天的颜色,绚烂而肃杀。想起了谁说的那一句天长地久终茫茫了。兴意逐起,拿出雪山飞龙萧吹奏起来。萧音轻轻冷冷,低婉绵长的,伴着风声盘旋在空寂的夜色,平添几分凄清。

    、第十七章 智斗上

    到中午的时候,周昂月被牢狱中的恶臭熏醒过来。牢房中不见天日,但气温湿度却上来了,腐肉烂汤的气味横溢,室内更热的如置蒸笼。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茫然打量这间牢房。那是约莫两丈见方的一间大石屋,墙壁都是一块块粗糙的大石所砌,地下也是大石块铺成,墙角落里放着一只粪桶,鼻中闻到的尽是臭气和霉气。

    周昂月想挪身子,刚动了动手就觉手腕处一阵恶痛。原来是昨晚上刑架时铁链子勒出的伤,深紫色的淤血绕着手腕一圈,好似戴着暗红的手镯。周昂月苦笑一下,心想即便再怎么难受还是要扛过去的,扛过去就要吃点东西。

    牢房的铁栅栏前搁着狱卒送来的糙米饭。周昂月屏住气,忍住疼,使足力气往前移,浑身好似火烧,每前进一寸都如此艰难,仿佛翻山越岭般一点点往那碗糙米饭爬去。

    刺啦一声狱卒打开了牢房门,接着香风阵阵,珠响寰动,几个轻细脚步缓缓走来。两个宫鞋女子一左一右,中间扶着位贵雅的夫人。容昭仪娇身羸弱,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莲步款款向牢房里走来。只见昭仪淡扫娥眉,两颊笼着淡淡清愁,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弱柳扶风般依依婷婷。她手中正提着一个三层的水木食盒,盒中散发出缕缕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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