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弈只是对他说了近日京城里头对秦府的这一传言,他就几乎可以断定,这定是闻重居所无疑
再急忙赶来,饭都顾不上吃一口,果然是明智的。这不有人正准备打包再逃
在场那俩人全都惊住了,没想到这麽快就赶来了游疏浚直拍自己脑门子,怎麽就没快一步来呢,这可好,怕是要坏醋不可
三年未见,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等候了半天,闻重终究是选择了逃避──躲进了屋里,不愿出来。
他动作太快,静文帝没来得及赶上,被关在屋外的他只有向同样身在外头的人发起脾气。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麽瞒了朕这麽久是怕朕不好好赏你吗”
真是要命,风向转地如此之快,游疏浚一边是担心自己好友,一边实在是害怕这个夜叉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不快滚留著看戏啊”
如此一来,他也只好走人,可怜的阿重,自求多福
待人走开,真正只剩下他们二人。静文皇帝这才走向门旁,轻轻说道“闻重我好想你”
才一句话屋里的人已经是控制不住,留下了男儿泪。他用的是“我”,不是“朕”上回听他如此自称是什麽时候的事儿了
九王府里,後花园内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却迫不及待想看看你”他说话在尽量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知不觉又伤了他。
“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你怎麽就不告而别了呢我找了你这麽久,从来没想过你会呆到这儿来”
闻重还是不答,说著说著,竟有些像是自言自语了。
所幸,这样的自言自语,皇帝经历的却不少
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席地而坐,他接著道
“玉郎说你不是个好东西,真是一点没有冤枉你明知道我是对你动了真心,你却偏偏要离开我身边,你莫不是故意的吧气我之前如此待你”
“我以往一定是很伤你心了,这几年我常常做梦,梦到你我以往那些事儿。偶尔也会梦到你回到我身边了可我宁可不做这梦,反正醒来只是更加难受”
“还记得你刚离开的那些日子,我天天要出去找,还不住要脾气,宫里的人私下里都说,你不在了才知道你功劳最大。我笑他们真傻,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麽可回头一想,自己不也一样麽”
头一回听他说自己傻,这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真龙天子,静文皇帝竟在他面前说自己傻那对闻重是如何的震撼,如何感慨
“那时九弟就问我,这闻重到底有什麽好的我竟脱口而出那贺玉郎又哪里好了闻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嘛”
明白又怎能不明白,我在你心中何时竟成了如此重要即是玉郎你都不觉著好了
“我一定是惹你伤心了,我会等到你愿意开门见我的那一天的”
“我不怕多等几天,可是你别再离开了好吗”
还是没有回答,那是他强忍哭泣,没有回答的力气
“没有回答,那就当你是答应了,既然都答应了,可千万不能又突然不见了”他已经深受其害,又怎能让这样的事情重演
“心里有结要解开才是,千万不可选择逃避啊”
“今儿个也晚了,我这就回去。我看我要不走,你是连饭都不出来做了。明天再来看你。到时候再带个人过来,保管你见了会高兴。”
终究还是没能见著他,不过不要紧,只是开始,作这莫国的皇帝,这点耐心怎会没有
闻重一夜未眠,烦恼的;皇帝也一夜未眠,激动的。
上完早朝,他便匆匆离开,令在场的大小官员各各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赶去秦府,马车里带了些吃的用的,多为昨儿个让御医开的滋补药膏。变天了,每年这个时候他就担心他的身体,如今好了,知道他就在这里,自然是要为他好好调理。
记得那时亲自去看他们配药熬药,把那一群老小儿吓个正著。惟独医正曹大夫面上喜形於色,待他前脚刚走,就在身後“语重心长”嗯,就要雨过天晴啦
除此以外,还带来了两个小男孩。一个才三岁那麽大,走起步子还摇摇晃晃的,还有一个却已然小大人做派,十来岁光景。
“父皇,您带儿臣来的这是什麽地方呀。”小大人一般的那孩子,手牵著另一个小男孩,看著紧闭的厅门,不解地问。
他父皇没有理会他。
“闻重,我们来看你了。你若不想见我也就罢了,见见俩孩子吧。还记得汜儿吗老是吵吵著要跟你玩呢”
“父皇闻重在里面吗他怎麽都不出来我都好久没见著他了,闻重你怎麽不出来开门儿啊”还当是当年那个肯陪他骑马玩儿的奴才闻重。汜儿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哪里晓得他与父亲之间那些个弯弯绕啊。
“闻重不是奴才,你不住这麽叫他”皇帝摇了摇头,忘了提醒自己儿子了,这不成了帮倒忙了吗。还好还好,还有一人他一定乐意见到
“闻重,今天我把念儿带来了,你不出来见见”
知道躲在门後的闻重定回奇怪来著,他便自行为他解惑。
“闻念啊,爹爹就在里头,不是成天嚷著要找爹爹嘛快叫啊,叫了爹爹就出来了。”
三岁孩童果真好骗,这一哄还真就相信了。
“爹爹”稚嫩的童声果然将满腹诧异困惑的人给逼了出来。
终於见到了人,可因震惊而颤抖的身体又让他不忍,忍不住後悔,自己是不是太著急了
“他、他、他”不是不想问,可问话就在嘴边儿就是出不来
“他叫闻念,是青莲所生。”怕他著急,他忙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
“我一早就知道你和青莲的事儿了”
“从一开始就知道”闻重几乎不敢相信。
“嗯,一开始就知道。待我得知她怀了身孕,便差人偷偷将她接到了个隐蔽的地方。原想杀了了事,可再一想,怎麽说也是你的骨肉,下不了这手。可孩子能容,这女人我是万万留不得她。”见闻重紧张地望向自己,心中虽有不快,可还是出声安慰“别著急,没把她怎样,待她产後,我便做主,将她赐婚给了江南道,也是个封疆大吏,做个原配也算没亏待她”
闻重明白按照他的性情没有动手杀了她已然是很难得,可是这样的结果是让他高兴不起来。
哪里有工夫理睬他,闻重转过头看向这个三岁男童。
“闻念”
毕竟是害怕陌生人,闻念小小的身体躲在了大皇子身後。
“大皇子,让小念过来,好吗”
大皇子只是困惑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的父皇。
“汜儿,快让开,他不会伤害小念的,他是小念的父亲。”
父皇的命令令犹豫中的大皇子主动让开了身
原本想让念儿留下来陪闻重的,可结果俩孩子都闹得不行,终於作罢。可他答应了,多带他来看他。
闻重还是不爱搭理自己,可毕竟第一步走开了,往後自是方便许多。
他还将带来的东西留给闻重,闻重却只收下了那些药,这令皇帝很是著急,这说明他果真病了哎,问他又不肯说
这几天,南面发了水灾,忙坏了皇帝,自然也就没功夫天天来“骚扰”他了。
闻重突然发现自己是那麽期待他的出现。
为什麽他不在的时候,闻重会一个人坐著发呆,一坐就是半天。
就像现在这样,好友都走到了身边他都没能发觉。
“嘿,在想什麽呢想这麽出神。”
“你吓了我一跳什麽时候来的”
见闻重起身要为他泡茶,游疏浚忙阻止。
“你别忙了,我自己来就好。”为自己倒了一杯,又为闻重倒了一杯,游疏浚笑著说,“嗯,这茶不错,他带来的吧。”
闻重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得是谁,笑笑不答。
“这些东西也是他送过来的”起身看看这完全变了样的屋子,游疏浚突然发现皇帝的心思还真是细呢。
“是啊,疏浚,你坐下,我有事儿问你。”
“什麽事儿你问吧,瞧你紧张的”看他如此严肃,游疏浚也跟著紧张起来。
“是青莲的事儿”
游疏浚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怎麽想起她来了”语气里有点儿心虚的味道。
“那时候刚回京里,事儿也多,听你说青莲一早就离开了,我就想,罢了,就当作是救了她出风尘也算是件好事,也就没有再追究此事。可是前些天,他带来一孩子,说叫闻念”
游疏浚好象也很吃惊,猛抬起了头。
“怎、怎麽可能当时你走了,第二日我就将青莲赎了身,安置在我名下的一处宅子里,可没几天来了个、来了个公公”偷偷瞄了他一眼,疏浚继续道,“他吩咐说,是皇上的意思,要接她进宫,我当时虽不同意,怕出什麽事儿对你不好交代,但是、你也知道,他毕竟是皇帝”
“我知道,他是皇上”有谁比他更能明了
“当时那公公吩咐我说,不准告诉你她的去向,只叫我对你说,人离开了,别的什麽都不准多说。”
“明白了原来是这麽回事。”闻重只是若有所思,这个样子可吓坏了游疏浚。
“阿重啊阿重你这是怎麽了你想做什麽呀不是又想”他用手指做了个跑路的样子,“那可糟糕了,那个人岂不是要跟我算帐啊”谁都知道,如今皇帝对闻重看得有多重。
“疏浚要让你失望了。”闻重再抬起头来,眼中明亮了许多,“我已经是离不开他的了”
“你”
“是不是觉得,你这朋友好没出息挺挺”
“挺好的”他打断了他,游疏浚笑著说,“谁让是你喜欢呢,我呀,只是担心”担心他不够珍惜你啊
“我不是什麽好人,我故意告诉秦云事情的真相好让他离开他;我故意让贺玉郎唤他名字,明知道那是他心里永远不愿碰触的伤痛;我故意只收下他留下的药,好叫他担心;我还故意不去理会他,好叫他天天围绕著我”
“我还很小气,很记仇,我想要他记著以往对我的所有不好,内疚後悔,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再待我不好”
“我还”突然停了下来,闻重看向好友,“疏浚,我莫不是病了我怎麽这麽坏”
游疏浚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可他知道他没病,也不坏,他的“故意”,是因为他爱他;他“小气”,是因为他希望他也能那样爱他,重视他
“你哪里是病了,是聪明了”游疏浚笑了,他知道自己好友是多麽聪明一个人──有的人太容易得到所想要的了,所以还没学会去珍惜
这是真正值得交一辈子的朋友闻重自然知道,自己的朋友对“这样”的事会有多麽反感,可他还是顾忌到了自己,体谅自己,理解自己,真是忍不住让人感动
当晚,闻重又发了噩梦,醒後一时也睡不著,干脆就起身拿上钓具,往後院小池塘而去。
这些年他都是这样做的。钓鱼用的是耐心,花的是时间。
他总是这样,一边等著天亮,一边想著以往那些日子
在闻家过著影子一样的生活;在王府过著最令人难堪的生活;在宫里过著处处受人指点的生活,也就只有这些年在秦家老宅里,这才过了几年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这里没有他,再有滋味也是苦涩
鱼没钓上来,倒是把人给招来了
闻重想自己也不过在後院钓钓鱼,眼前这个人怎麽就急成了这样
“你、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跑这儿来做什麽”看来他是真累了,东奔西跑的,竟喘得说不上话来。哪里还看得到那威慑天下君子风范的静文帝的影子。
“您看到了,钓鱼啊。”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即便是与他相识了这麽多年,皇帝还是忍不住要被他气到。
“这种时候你钓的哪门子鱼你可真是好雅兴你就没听到我喊你”
当然听到了,这麽大声,再听不到成什麽了。就是因为太吵吵,才不乐意搭理他。“明儿个京里一定会传这所宅子闹鬼再有,半夜三更不睡觉钓鱼是我的癖好”
“癖好我怎麽从来没听说过你有这样的癖好”
闻重不答,理都不理。
皇帝没辙,放软了口气,“喜欢钓鱼往後我陪你就是了,可怎麽也得回我一声啊,我得多著急,还以为你又不告而别了呢”
“我的儿子还在您身边呢嘛”他在陈述事实,自己不能离开他的理由,虽然,只占很少一部分
“我真的很著急”该死的他都如此低声下气的了,他怎麽反倒得寸进尺了要说以往,他断不敢这样自己也老早就给他好看了,可如今自己才是最舍不得教训他的人。
听他说得真切,知道他是真著急了。为此闻重心中一阵感动,被人如此重视的感觉真好
一直以来,那都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如今却在“这个人” 这里得到了
闻重忍不住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也正瞧著自己,又立刻转了回去,盯紧那一无所有的湖面。只这一眼,就足够他安慰的了。
“我发了噩梦,睡不著,就到这里来了。”毕竟这麽多年习惯了为他著想,见不得他担心疑惑,闻重终是向他解释起自己反常行为的理由,“我常发噩梦”
他进一步的解释,直引得皇帝心中懊悔愧疚,他知道闻重若真想躲他,哪里不行,为何偏偏千挑万选选中了这所荒宅自然也能猜到他对之前自己杀了秦家人的事儿耿耿於怀。
“对不起”道歉的话竟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皇帝看见眼前人的背影明显一僵。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这麽一句话对闻重而言意味著什麽那意味著他俩自这时候开始终於是平等的了,他再不把他当奴才看待了。这次是真真切切的,而不像三年前那一次,撕毁了家奴的凭证自己依旧是他的附属,他也依旧是自己的主子。
自那天晚上他跑来陪了自己钓了一个晚上的鱼之後,他就时常来,通常也是晚上。闻重几乎可以猜到,朝廷里头此次的事儿果真很是棘手,他也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如此来回奔波日夜颠倒,闻重很是心疼,劝他不必时常来,可他又不听。有时候闻重会想,要不然干脆回去帮他算了,可却总有些心有不甘的感觉。
虽然的确是累了点,可皇帝却兴致高昂。因为他发现闻重已经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拒他於千里之外了,虽然那并不代表著闻重愿意听从他,真正与他在一起,但既然拉近了距离就有彼此交合的那一天。
“最近很忙吗”闻重随便找了个话题,边钓鱼边问。
“你愿不愿意回来帮我呢”
他问得小心翼翼。
闻重连头也没回,就直接拒绝了他“不想”
这个问题他早已问过自己了,答案也是早已想好了的。
“没关系。”虽然有些失望,可他又凭什麽要求那麽多,“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最近就别来了。”
“为什麽”皇帝听得,急忙爬了起来,难道他又要
“不是很忙嘛。”也是为他著想,一个皇帝,天天往外面跑,这可不好,都不像他了
“不要紧,我会尽快做完,不耽误工夫。”虚惊一场,他还以为
闻重看了他一眼,见他在笑。以往的他是从来都不会冲他笑的
糟糕,又想起以前那些事儿了。闻重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爱走神。再侧头看向他,竟这麽巧给逮个正著。
闻重忙出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明天可不可以”
“什麽你说,你想要做什麽”
“我想见见小念”
有一股淡淡的失望。皇帝突然发现有时候小孩子的醋,吃起来也不轻,自己倒更像个孩子呢。
“明儿个让福子陪著过来。噢,对了,得他们上完了课,还得叫上汜儿,有他在可才镇得住呢。”想想那俩小子,感情怎麽能这麽好呢
自己的汜儿是所有皇子里头最像自己的,年纪那麽小却是非分得很清,当初接闻念回宫的时候,也惟独他不会去排挤他──虽然他的母亲没少抱怨过他。
“谢谢。”
“谢什麽,可惜我明儿个还有些事儿,不能陪你们。”是真可惜,闻重见著那俩小子可比现在见著他高兴
不过今天已经很不错的了,竟然主动与他说了这麽会儿话
第二日,皇帝果然没有食言,福子公公把那俩小家夥给带了来,还带了好些吃的东西,说是好些日子他没尝著宫里头的美味了,皇帝特地吩咐让人精心做的。
本来一切都好,可偏偏,随著他们的还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闻重怎麽不记得我了咱们可算是熟张了。”
“给娘娘请安。”怎麽还捎上了这麽个女人,闻重心里很是不快,可孩子面前却又不便发作。
“得了,可担不起”这小子可著实让人讨厌得紧,偏偏这麽些年了,还老和自己过不去。真不明白,皇帝是著了魔不成,放著软玉温香不抱,偏认准了他了
“娘娘今儿个来,只怕不只是为了叙旧吧。”虽说明明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是何等身份特殊,可闻重还是无法忍受与他的“女人们”在一起时,自己控制不了的难受只想快快打发了她。
“皇上身边的男孩子啊是一个接著一个,我从来不会担心些什麽。惟独是你,因为你太聪明了”
“娘娘过奖了。”
“哼你我往後可就是一家人了,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嗯她说这话是什麽意思
“闻重不知,娘娘是何意啊”
“咦莫不是你还不知道呢吧噢,大概是皇上想著给你一个惊喜呢。”
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麽药
吊足了胃口了,连容也就揭开迷题。
“皇上和九王爷商量了,有意开这先河,纳你为妃,做这後宫第一的男妃哈哈哈”
她倒是笑得开心可闻重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个人这个人又自作主张了不给他难堪不成吗是要让这天下人都笑话他吗
见目的达到,连容也不多作停留。临走还让自己儿子与闻念好好陪著闻重“培养感情”呢。
整整一天,闻重都是兴致缺缺,心事重重。
直到傍晚,皇帝派人传了话,要那俩孩子留留,他一会儿过来,一块儿吃饭。
皇帝也看出他心里有事,很担心,一问之下,得知是连妃今儿来过了。猜想必定是她与闻重说了些什麽,这才如此。
“怎麽了这是连妃过来与你说了些什麽你可别去理她,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总算俩孩子先让离开了,不然当著他们的面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好。
从未安慰过人的皇帝突然发现自己真是挺笨蛋了,都不知道要从何处著手。
“皇上”闻重也不多罗嗦,一下跪倒在他面前,“请皇上收回成命,闻重愧不敢当”
“怎麽了你这是你快起来,到底发生什麽了”
“闻重听说您要下旨,封我作男妃,入住後宫”
“你是怎麽听说的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我与九弟倒是商量过你不乐意吗”
“请收回成命”
“为什麽你不乐意与我在一起了吗”
“请您收回成命”那是两回事
“为什麽你不乐意与我在一起我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你还不答应你是要我如何你倒是说啊”
“皇上”喊叫著打断他,闻重几乎流出泪来,怎麽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是这个样子的“闻重是个世俗凡人,堪不破这人间情爱,也受不了世人耻笑”
深跪著,叩了头,闻重一副不再起来的样子。看来是铁了心了。
长久以来,无法走近他的心,积郁已久的烦躁终於还是爆发了出来。
皇帝烦心地拂袖而去。
结果还是回到了这样的局面,闻重始料未及。
正为此事满心不安的闻重第二天迎来好久没见的朋友。
“疏浚,好些日子没来看我了。”
“是啊,我想你这儿应该是很热闹吧,也不差我一个嘛。”
“说什麽混话”轻打他下,闻重笑著骂他是讨打来了。
“他对你可好”本以为他会回答“还好”,可结果却是沈默。
“哟,怎麽了这是”
闻重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结果这小没良心的,不给他出主意也就罢了,居然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阻止他这样狂笑的,是这些天都不在白天露面的皇帝。
见他俩有说有笑,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皇上,您怎麽来了。”闻重起身,恭恭敬敬的。
“得了你也别这样气我了。昨儿个的事儿,我收回还不行嘛你还真打定主意跟我抬杠不成”以前都已经不叫他“主子”啊、“皇上”啊之类的话了,就是叫昨天的事儿闹的
“哼你还别高兴太早,我虽答应了你不纳你为妃,可我无论如何也非要与你一块儿拴著。娶你你怕成世人笑柄,我就召告天下,嫁你做老婆可好”
“皇上”
“哈哈妙极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游疏浚听得差点没喷出来,自古从未见过这麽绝的提议。皇帝娶不著心爱男子,竟就不惜屈尊绛贵“下嫁” 於他
“你又皮痒了是不是”闻重咬牙切齿地冲好友念道,这人真是怎麽惟恐天下不乱呢
再回过头竟看到当今皇上却是一脸不甘的表情。“怎、怎麽了,这是”
“你就从来没跟我这样说过话”
闻重还没有回过神来,游疏浚就先当场暴笑了出来。
“啊哈哈真够逗乐的,当今圣上竟然羡慕起这麽一句话来,阿重听见没,我们皇上也皮痒了呢,还不快给他挠挠哈哈”终於是找到我们这个至高无上的君王的死穴了,怎不让他雀跃万分
见皇帝陛下脸渐渐黑了起来,闻重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正在强忍怒气,要是以往疏浚这麽不怕死的老早被掀翻在地了。
闻重大摇其头,以往他不是这样子的,如今怎麽让人觉得如同个孩童一般罢了,既是为自己而变的,那也就足够了,他是这天下的君主,还能要求些什麽呢
老天爷最公道,既是给了他如此天大福分,又怎可多求
end
番外
偿还
亏欠的总是要偿还的
偿还偿还以后呢不再欠了之后呢是不是就可以选择离开了如果是这样,倒宁可叫你就这么一直欠着
哎这怕这一辈子是还不清了,我定是上辈子也欠了你的
自打上回,闻重为了册他为妃的事儿闹得不愉快之后,静文帝也就再没敢提让他入宫的事儿。
也只有自己辛苦点儿,常往两头赶。
这样的忙忙碌碌了一阵,倒也叫人有些习惯了。
闻重虽然嘴上不说,可也是每晚都等着他批完折子,赶来之后才睡。有时他心情好了,还能有点心等着他。
静文帝从来没有如此安心过,只是每晚每晚坐在他的床塌边儿,看着他熟睡,越来越少被噩梦惊醒,他就安慰自己伤他太深,所幸,伤口正在慢慢长合。
久而久之,宫里的奴才们都摸清了皇帝主子的门道,有时宫里有急事,找他老人家不着,掌事的太监就会差人相报。
个月下来,不只后宫,就是朝堂之上也已流言四起。
都说佞人误国,可之前上朝时候,几位元老的一番疾声痛呼,却换来静文帝冷冷几句,“朕有因私忘公了没有有少看了一本折子了没有有少听了一句忠言了没有哼佞人如若再有人胆敢这么说他,朕且不留情面”
从没有一任帝王有他这般魄力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示对另一个男子的爱恋只因他有这份自信他已经足够强大,并且要更加强大,以守护好这份爱恋
自此,“秦府”这座“死宅”不再死气沉沉,时不时总有些人前来相访。
起先闻重还当回事,总要应承些个,可渐渐的,他发现,前来相探的人当中,多只是面上客客气气而已
他闻重不是那般厚脸皮的人,既然人家没有真心诚意,他又何必认真,尽去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呢
索性,每日闭门不出,反正他住内宅,外头敲了会儿,实在没人答应,也就走了。
这是这次好像有所不同
门外叫了快一柱香工夫了,竟然还没有散去,不会真有什么急事
闻重决定还是去看看。
门外停着两顶轿子,都只跟着两个轿夫,看不出来人的官衔,就连刚才敲门的也是轿夫。
“老爷,闻大人来了。”轿夫一声禀,这才请出两位元老。
闻重是怎么也想不出会是这二老
“路大人,陈大人您们怎么来了”也难怪他希奇,这两位可算三朝元老了,在这朝堂之上,能倚老卖老的就数这两位,自己向来与他们没什么交集,今天他们突然到访,难不成是为了他们俩的事
“闻大人,我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若方便还是进府里详谈吧。”
“是两位大人请”闻重对这两位长者那是礼敬有嘉,将两位引入上座。自己亲自给他们沏上茶,而后坐在下首,听他们说明来意。
老实说,这两位大人确实是吃了一惊,这么大一座宅子,竟然连个下人也没有,凡事都是他亲历亲为。府里的摆设也是朴素至极,几乎到了寒酸的地步了。便是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个地方,引得当今圣上日日忘来奔走,不辞辛劳。
唯有这极品的碧螺春,能叫人品出点皇家的味儿来。
“闻大人近来可好咱们可是好些年没见了。”这路尚书倒也客气,开口是先声问候。
“谢路大人关心,闻重一切都好。”
“皇上近日可是常来”陈奎安是武将出身,如今虽然是供的文职,可那直脾气却从未更改过。
“偶尔会来坐坐。”请原谅他的谎言,事实是自打皇帝陛下找着了他,至今还没有一天缺席过呢不过这话要是说给他们两位老人家听着,不得背过气去
“说实在的,今儿个我与陈大人来,是想请闻大人帮个忙。”
“喔有什么是我能为两位大人效力的”想也知道,这是在皇上那儿碰了钉子,不然断然想不到他这儿啊
“闻大人可还记得林将军”
“骁勇将军”那个一人单骑独闯羌军敌营的骁勇将军是他出了什么事吗
“正是”
“林将军出了什么事”
“出事的不是林将军,而是林公子”陈大人忙插了进来。看得出,他真是个急性子。
“虽说林公子犯了欺君之罪,可还是希望闻大人能劝劝皇上,林家世代忠良,林将军更是唯有他一根独苗如若正法了林公子,那林家可就绝了后了”
“等、等会儿”怎么一下子就到了欺君之罪了“我一时没听明白,究竟是怎么了”
“唉只怪林公子不懂事儿。前些日子,林将军为他谋了份差事,在宫里当个禁军侍卫,跟在钱大人身边儿,本想叫他学些本事,将来再可往军机处行走。没想到,昨儿个叫皇上撞见撞见他与宫女私通”真叫人不好意思说出口去的确是太荒唐了
“皇上震怒要将二人处死。这不,咱们几个老臣劝了半天,皇上依旧不为所动,这会子,林将军林夫人还在殿外跪着呢。可怜他一份父母心。咱们合计了下,殿下近来对你宠爱有嘉,你只要待皇上高兴的时候,说上几句好话,这事儿也就大事化小了不是。”
“陈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林公子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自然理应受罚且不说我与他林府无甚交情,可大人您毕竟是有求于我,如此字字含刺,编派于我又是何意闻重为人光明磊落,何故要受你嬉笑既无诚意商量,大人还是请回吧”
“哼”陈奎安听得恼羞成怒,重重一摔茶杯,“走我就说嘛何必找这等人商量自讨没趣小子听老夫一句,以色侍人,色衰爱弛”
“唉陈大人陈大人”还是路大人知分寸,即便闹得不欢而散,可也不忘告辞。
“闻大人,真是对不住了,我这老伙计就这么个暴脾气,您可千万莫要见怪他,今日就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闻重在心里叹气,唉原来自己在他们看来竟是如此不堪,自己怎会是计较这些的人
当天夜里,皇帝陛下一如既往,在戌时准时现身。
“我给你带了盒点心来,趁热尝尝吧。”知道他脾气倔,所以总把特地采摘来的补气血的药材食材加工成精致的点心给他吃,这些日子又凉了些,前些年受的重伤直到现在,还在折磨着他,他这个惟我独尊的静文皇帝算是明白被折磨的滋味儿了折磨他比折磨自己还叫人难受
“唉又是什么好东西叫你糟蹋了”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苦心。以往自己只是不说,可他什么都知道。
说实在的,闻重很享受这样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这叫他觉着自己是真真正正活了一回了。
“里头放了些雪莲,味道挺清淡的,你尝尝”轻描淡写这雪莲可不易得,百年难得这么一株,极品中的极品就叫他这么剁碎了包在点心里
“不忙吃,我先有事儿问你。”
“什么事儿,你问吧,边吃边问。我去给你沏壶茶。”
“今天陈、路两位大人来过了。”见他起身,闻重忙拉住他的手。
果然,静文帝坐了下来。
“他们来烦你了”
“他们是有事相求。”
静文帝原以为他们是为他俩的事而来,就怕他们欺负了闻重,可听闻重这么一说,细一想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都知道啦”
“林大人呢”
“还在宫外呢。”就一个帝王而言,静文帝的铁血绝对合格,除了闻重,想来也没有什么人能改变他的想法了。这两个老家伙,竟然求到这儿来了真不得不说他们聪明了
其实只是他一开口,静文帝就已经决定饶恕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难怪他救子心切”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