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海棠当真有此等本领？”
“传言传言，真要寻求真相，何不自己亲自试上一试？”
这番对话自然而然传进司徒靖的耳中，再看看屋子里海棠横眉怒眼，瞬间心中兴致大减，或许自己只是被他真性情的表象给迷惑了，以为他跟别的花倾不一样，所以才昏了头夜夜往这里跑，从今天起，要与他保持距离了，心中暗自告诫自己，默默转身离开了。
在屋内的海棠不知道司徒靖来过，只想快点赶那男人离开，他站在房门边上用手只着外面“如果没事，请快点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男人明白他认真了，脾气一上来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扑通”一声跪下，跪着走过去一把抱住海棠的腿，嘴里哀求道“好海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你说不让我碰你！我就不碰！但是你现在千万不能赶我出去！我现在出去的话!守在鸾凤阁门口的那群人会打死我的!看在我们老相好的份儿上你救救我！”
原本想先唬住他，然后再引诱他乖乖拿出银子救济自己，没想到海棠压根儿就不吃这套，瞬间束手无措，进鸾凤阁的钱还是找那帮人借的，想起自己承诺的后果腿都软了。
海棠听着他的话，很想恶狠狠地骂他一句活该，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喉头来回滚动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装作语气淡漠道“关我什么事，又不是要打死我。”
男人听着他的话，脸上无比的惊讶“海棠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打从你把我卖入这鸾凤阁开始，我便与你再无瓜葛。”
“海棠，好海棠，我当初把你卖进来是走投无路呀，其实我也是真心爱你的，只是生活所迫，况且你现在活得好好的，不是也有我一份功劳，你就当发发善心，发发慈悲救救我吧。”
他用力拍开男人的手，转身走到梳妆台边，拿起里面的一根玉钗，走到他面前试探道“行，要钱可以，先抽自己耳光，抽到我满意为止。”
“啊？”
男人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海棠。
海棠不容商量的口吻道“抽不抽？钱在这里你估量着办。”
男人看了看海棠手中的玉钗，又看了看窗外，咬了咬牙“行！我抽！”
说着男人轻轻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装样子。
海棠走到他身边语气恨戾道“声音不够响亮，大点声！”
这下把男人给吓得不知所措，不敢怠慢手起掌落，左一下右一下，搧得脸颊啪啪作响。
海棠看着男人迅速红肿的脸颊，心里跟针扎似的痛，不是心疼他，是心疼自己，当初眼瞎怎么会看上这种见利忘义，卑鄙无耻之人，当真是为钱连作践自己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
房门微敞不少路过的人驻足观望，看见海棠的恩客跪地掌搧自己，纷纷啧啧称奇，一夜过后海棠在鸾凤阁名声大燥。
男人跪坐在地上狠狠抽打自己的脸颊，不消片刻脸颊红肿得好似猪头，嘴角也有鲜血溢出，那姿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海棠于心不忍地望着男人嘴角流血的样子，伸手将玉钗递给他道“今后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拿着你的钱快滚！”
“好！好！好！我再也不打扰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男人嘴里答应着一把用力抢走他手中的玉钗，狠狠地抱进怀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离开了，那模样生怕海棠反悔。
海棠感觉自己浑身力气被抽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从小到大，他从没觉得如此心寒过。
当小玉回来后，看着海棠一脸苦涩地抱膝坐在地上的样子，惊讶得四下张望“海棠？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那位熟人呢？”
海棠不说话。
“你怎么啦？”
小玉蹲下身与他平视。
“我听他们说你这房里有动静，我就赶回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
良久海棠才动了动“没事，我让他走了。”
小玉脸色一变:“啊？！你又把客人赶走啦！”
听着他的话，海棠白了他一眼“我乐意。”
“我说你这赶客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朱砂管事那边我还得交差呢！你能不能不为难小的！”
“以后再说，睡觉睡觉。”
“别闹！”
海棠从地上爬起来吊儿郎当地往里间走去，反正今晚又不会来人，小玉望着他的背影气得跺了跺脚，看来明天又少不了挨骂了。
第十三章 不可逾越
清晨的阳光铺洒在地板上，床上海棠翻个身想接着睡，意外被一阵徐徐飘来的饭菜香味唤醒，他眼睛一睁，寻找香气的来源，不知什么时候案几上多一份早餐，香味便是从这里传来的。
顾不得衣服没穿好，胸前春光尽显，三步做两步走下床，只见案几上放着三样可口小菜，清粥糕点各一份，略带心虚地左下瞅了瞅，随即想用手去抓桌上的糕点，“啪”地一记，手背吃痛，海棠缩回来吹了吹，嘴里抱怨道“干嘛？放在这里还不让人吃啊。”
不知何时走进来的小玉拍掉他的手，还朝他吐了吐舌头“想吃，自己动手做去。”
“不，我就要吃这个。”
海棠也不管小玉高不高兴，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准备开吃的神情。
小玉是朱砂分配给海棠的小色子，专门负责伺候他的饮食起居，主人说开口要吃，他也无权阻拦，瘪了憋嘴无比哀怨地小声碎碎念道“本来就不是给你吃的，朱砂管事特意吩咐过我，如果你不好好接客，就把你的饮食减半，你的那半儿减掉了，那这份儿自然就归我的。”
海棠端起粥准备吃，听到小玉的话又放下“朱砂说什么了？”
小玉咬了咬唇，思考再三决定老实交代，这可关系着他早上能否填报肚子呢。
“朱砂管事说，从今晚起，如果你再任性胡闹，随意赶走客人，就把你吃穿用度全部减半，到时候拿去分配给其他花倾”
这是不挨骂，可是这惩罚比挨骂狠多了，自己可好不容易在小夏他们面前威风了一把，没想到瞬间被打回原形，这下指不定对方几个，要如何嘲笑自己呢，想想就不甘心。
海棠那里知道小玉内心的想法，听完他的话皱了皱眉头，瞬间没了胃口，站起身想要离开。
“诶？你去哪儿？”小玉惊讶的望着他的背影询问道。
“少吃一餐又饿不死人，我去走走。”
小玉犹豫地拿起桌上的糕点递给海棠“那我们一人一半，分着吃吧。”
海棠没想到小玉会做出这个举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本想接糕点的手转而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你吃吧。”
让一个小孩子挨饿，他还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哦。”小玉略带失望地收回自己的手，随即又高兴起来“行，你不吃，我吃。”
只见小玉一手拿着糕点，一手喝着粥，吃得不亦乐乎，海棠又在心里暗自后悔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白天就这么过去，直到夜晚降临，海棠已经被饿的前胸贴后背，有气无力地趴在梳妆台前，任由小玉为自己梳妆，小玉一边用玉梳轻轻梳顺他肩头的长发，一边抱怨道“我说你啊，就不该使小性子，你说不让你吃早餐就算了，午餐给你，你也不吃，真没见过这么倔的人，现在好了，万一晚上没客人上门的话，你就等着饿上一天一夜吧。”
海棠白了他一眼“闭嘴，认真做事。”
“哼！活该！”
确实如小玉所说，中午送过来的饭菜他一口没动，就因为跟朱砂暗自较劲，没想到现在差点饿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门外不知何时排起了长龙，在房间内的两人丝毫不知，直到朱砂亲自过来询问，还没进门就听见主仆二人互相嫌弃的对话，他径直推门走进去“你们两个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门外的长龙快要排到长安街另一边去了，还不赶快去接客。”
小玉见朱砂亲自过来了，吓得立马放下手中的玉梳行礼“朱砂管事。”
“嗯，海棠收拾好了没有。”
海棠慢慢站起身双眼有点发黑，朱砂上下打量他片刻，黑色绸缎丝袍将高挑完美的身段承托得一览无遗，只是精致的妆容下略显疲态，语气关切道“白天没有休息好吗？”
“没事，只是有点饿了。”
这么一说，朱砂瞬间明了，他对身边的小玉吩咐道“快去叫李二爷备上等酒菜送过来，不得怠慢。”
小玉点头“是，我这就去！”
“现在门外好多客人都等着，想要成为你的入幕之宾，如果你今晚好好表现，我就撤回衣食减半的话。”
“又不是我想赶走他们的，是他们太讨厌，我不喜欢。”
“不论怎样，你不准赶走他们，这是鸾凤阁的规矩。”
海棠被朱砂反驳的哑口无言，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几分钟后，小玉端着酒菜回来，见两人相对无言的情景，默默把酒菜放在案几上，恭敬地垂首在旁边不说话。
朱砂见热腾腾的饭菜上来了对海棠道“快点吃吧，我这边去忙了。”说完转身离开。
见朱砂离去，海棠才走到案几边，顾不得坐下，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天可把他给饿死了，也算是长了个教训，外表看起来毫无脾气的朱砂管事，其实手段比谁都高，也不好惹，下次不得轻易越他底线，不然有自己好日子过。
小玉看着他的模样生怕他给噎住，给他倒了杯酒道“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来喝口酒顺顺气。”
海棠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又接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顿胡吃海喝后终于吃饱了，他用丝帕擦了擦嘴询问道“今天有哪些人来？”
小玉一边麻利地收碗筷一边回话“有很多，都在门口排着队，好像有一位眼熟之人。”
海棠听着他的话，心下漏了一拍，语气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迫切“谁？”
小玉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之前来的那个司徒公子。”
海棠双目一亮“司徒靖？”
“嗯，就是他！”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还不赶快请他进来!”
海棠的语气带着懊恼，他对这个司徒靖非常有好感，一表人才，文质彬彬，最重要的是，绝不会对自己动手动脚。
小玉听着他的话鄙视道“不是你吃饭吃的正香嘛，还是，你想让人家看见你这进食的丑态？”
海棠也顾不得小玉态度恶劣的样子，他飞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跟头发激动道“行了，你快看看我这身怎么样？要不要再帮我重新添妆？”
“已经很美啦！”
“那就好，快请司徒公子进来吧。”
“好的。”
海棠端坐在案几前静静等候司徒靖。
本来不想踏足鸾凤阁，也提醒自己今后不要再来这里，可是不知不觉又习惯性地走回来了，站在花厅回廊上的司徒靖，被门前的长龙给震惊到了，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海棠这里恩客成群？
看那阵势，自己都不一定能进去，正犹豫不决，左右摇摆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音喊住“司徒公子，请留步。”
第十四章 矢口否认
就在司徒靖暗恼自己不应该来鸾凤阁，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身后传来挽留的声音，他回头，是位约莫十岁的伶俐小童，他记得，那是海棠身边的小色子，却不知道叫什么，他停在原地保持沉默。
小玉小跑走过去行礼道“司徒公子请留步，我们家海棠有请。”
司徒听着小玉的话，心中纳闷，自己还没进去，怎么海棠就知道他到了？那昨天来了又走，他岂不是也知道了？
小玉望着他疑惑的表情，也不拆穿，笑着做请的手势“让我们家海棠久等可不好，我们快点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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