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和隐修养了大半个月才被君和尘允许出去外面闲逛,他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中看不中用了。之前君和尘与他说会为他寻遍世间的好药材,即使是续命,也要续个十年。到时候他们脱离朝堂,自在隐居,同生共死。
君和隐倒是没有打破君和尘的幻想,他自己现在也想活命,与君和尘是一样的想法的。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静心休养,不断服用药物调养身体。
君和隐去了夏玙桑居住的地方,夏玙桑正在练剑。这一段时间夏玙桑武功ji,ng进不少,医术也有所小成,他甚是欣慰。
“师父!”夏玙桑见到君和隐到来很是惊讶,自从师父病倒后,皇帝便下令不得接近师父,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师父人了。虽然如今他一身女装,可也不能掩饰他的英姿飒爽。
“你倒是勤劳,没有辜负为师的期望。”君和隐笑着拍了拍夏玙桑的肩膀,数日未见这孩子又拔高了不少。
“师父用心良苦,徒儿怎能混水摸鱼!”夏玙桑嘟起了嘴,有些不满君和隐这么说,随即面露担忧,“师父的病情如何了?皇帝之前都不允许我们探望你。临渊公子为此还跟皇帝吵过一架呢。”
“哦?有这等事?”君和隐一愣,旋即笑开,他就说怎么他休养的时候没个人来探望,敢情是君和尘下了命令。之前先是骗他说那些人在他昏迷的时候来看过他了,后来又说为了他能静心休养,他把来探望的人都打发回去了。这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敢这么欺骗他。
“对啊,皇帝那时可凶了,只准他一直陪着你,干嘛不让我们看看你,就这么让我们担心了好久。”
“算了吧,他是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君和隐为君和尘说了句好话,“咱们先别纠结这个了,从明儿起为师会一直过来你这里教你医术,你用心学,争取早日超过为师。”
“这是真的?师父可别骗人!”
“那你拭目以待便是。”君和隐敲了夏玙桑的额头一下,“不过为师要教你的比之前的难上数倍,学不学得来便看你的缘份了,也看为师的缘份,能不能将衣钵传承下去了。”
夏玙桑听着君和隐这么说眉头微微蹙起,“师父为何这么急着教徒儿?难道师父……”
“大体与你想的一般,师父也是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的!”夏玙桑面色颇为严肃,“不仅徒儿不会让师父出事,其他人也不会。”
“嗯。”
君和隐从夏玙桑的住处离开后便直接去找了临渊。天禅暮估计没个年不会离开圣地,他得将临渊安置好才行。最好的身份便是代替他成为昭延的皇子,到那时君和尘给他在族谱上添加名字也说得过去一点。有了这层庇护,临渊可能会更安全一些。
这事儿他已经跟君和尘商量好了,虽然君和尘反对有人冒用他的身份,不过都被他驳回了。弟弟和哥哥在有意见分歧的时候,当然是弟弟选择听哥哥的了。
——
君和尘自从登基后便特别繁忙,尤其为了照顾君和隐堆积了不少事务,十天有七天宿在宫里的御书房,三天时间偷偷跑去尹府跟君和隐抢床睡。
君和隐对他这种来回跑的行为有些不满,这样子着实累人,何必呢,他这人又不是会跑了,几天见不到算什么事儿啊。
每天君和隐都会去夏玙桑那里,君和尘听说这事儿后很不是滋味,想跟君和隐生闷气,却又怕君和隐真的不理他了。
这日子一过便是一个月,君和隐的身体养好了不少。他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君寻的事情,所以寻了个日子进了宫,打算去见见君寻。君和尘说君寻自从被抓后ji,ng神便不太好,貌似疯癫了,君和隐倒是不信,若是君寻真会疯,也不会在先帝死后步步算计,不过从另一个层面上讲,他是真的疯了。
君和隐进宫的事情并未提前告知君和尘,所以当路过宫中的绿池时,不小心听到了君和尘与数个心腹大臣的谈话,其中包括他大哥尹祀。也不是他想听,只是习武之人耳力太好,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君和隐见到亭中的一群人便停下了脚步,恰巧前面是一座假山,挡住了他的身影,不过他却可以望见那边的人。
君和隐远远地看着君和尘,只见他略一思索对着尚书大人说道“这后妃人选便暂定杨史将军的孙女杨雪儿,卫家千金卫妍,王丞相的小女儿王玥琪,至于皇后人选,朕自有定夺。”一群人称是,然后谈论了一些细节,便各自下去准备了。
君和隐看完戏后便接着向前走去,他心里有些烦躁,也有些小小的失落。他知道君和尘当上皇帝后必然要巩固皇位,娶后纳妃不过是时间问题,终究是要发生的。
不知不觉他便走到了冷宫,这里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荒芜,大体是许多年没有死过妃子,怨气什么的少了些。
“你是什么人?这里关押着犯人,闲杂人等禁入!”
“我乃尹家三小姐尹君禾,这是陛下的令牌,放我进去吧。”君和隐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拿出了君和尘给他的令牌。
守门的禁卫军头领见到令牌后立即下跪,然后让人打开冷宫大门放了君和隐进去。君和隐掂量着手中的令牌,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使,以后多找君和尘要几个。
君和隐步入冷宫门口,走了一段路进了内殿。远远地便见到一个人影卧在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你怎么这么有雅兴在这里晒太阳,不逃出去?”君和隐慢慢走近,心里的情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他以为真正以君和隐的身份面对君寻时他会很激动,毕竟他曾经对原身那么残忍。此时他很平静,只想与君寻好好交谈一番,大抵是血缘浓于水吧。
“没想到君和尘为了羞辱本王,竟然找了个女人来,这小子倒是能耐了。”君寻翻身坐了起来,利落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倒真是恨你,毕竟你差点毁了他的一切。”君和隐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君寻的背影。君寻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也颓靡不少,不过比他想象中的倒是好上许多。
“若是没有别人,本王毁不毁了他,他都没有这一切。”君寻冷哼一声,包含着嘲讽不屑,还有一丝丝失望与痛苦。
“寻亲王说的不无道理,不过你不打算转过身来看看我吗?”
“没什么可看的,本王留你一命,你要知道珍惜。”君寻停下了喝酒的动作,声音如寒冬飘零的雪,冷得刺骨。
“呵,寻亲王倒是大度。不过今天我是专程来看你的,有些事情我想我们必须说清楚。”君和隐慢慢走过去,走到了君寻的面前,“你抬起头来看看我,七年前我们见过最后一面,我脸上的刀疤还有些疼痛呢。”
君寻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君和隐对上,君和隐无悲无喜,只是静静地看着君寻。君寻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机械地伸出手想摸一摸君和隐,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我本来也想报复你来着,大抵是时隔多年,我也不是记仇的人,那些伤痛也便不计较了。”君和隐边说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明知道自己不能喝,这会儿他却迫切需要一些酒液平复一下有些躁动的情绪。“听君和尘说你ji,ng神不大好,可需要我帮你瞧瞧?你对我来说还有些用处,不能让疯了或者干脆死了。”
君寻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接着把整杯酒送入了口中,“你最近还好吗?”
君和隐顿了一下,“还好吧,君和尘当上了皇帝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当年先帝做了许多安排,想让我日后登基轻松一些,不过我志不在皇位,便让给了君和尘。”
“先帝当时是不是想杀了我?”过了一会儿君寻才问道。
“他杀不了你,他让我解决掉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君和隐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后悔过吗?”
“后悔过。”君寻面色平静,不过却毫无血色,“不过若是不知道他是失了记忆而不是想与我为敌,我想我会过的快活一点,即使活在仇恨中,也比活在悔恨中来的好。”
“大概是天命吧。”君和隐忽然笑出声来,“不过你至少还活着,你是个聪慧的人,若君和尘有你协助着,这统领天下便会容易许多。”
“你来便是想让我辅佐君和尘?”
“没错,你这么能看清利弊,没理由会不答应的。若是你担心君和尘不答应,我自会说服他。”
君寻紧紧地盯着君和隐看,“那为何你不辅佐他?你不仅助他夺了皇位,也助昭延灭了靖岚和陈川,你深谋远虑 、步步为营,可比我厉害多了。”
君和隐放下酒杯,“大抵是天命吧,我只擅于斗,不善于守。天命如此,做的逾越了,是会被反噬的。”
君寻再次愣住,君和隐接着道“寻亲王的酒是好酒,多谢款待。”说完君和隐便迈步离开,多做停留也是麻烦。
“等一下!”君寻大声叫住君和隐,“你……不打算唤我一声父亲吗?哪怕一声……”
“有些事情一旦牵绊住便会有因果,父亲大人珍重。此后我便是尹家三小姐尹君禾,君和隐此人活着也便当死了罢了。”
君和隐走着急切地离开了冷宫,君寻独自一人坐在躺椅上,良久后终是大声地哭了出来。
“你若是死了……罪孽难赎啊……”——
这一次君和隐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极其陌生的人,他跟君和隐说他能让他长寿,不过需要他付出那么一点点代价。
“你是谁?”君和隐看着面前俊朗的男子,他一身灰白色的长袍,让人看着有种压抑的感觉。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活着,而且我可以帮你。”男子温和地笑着,如果不看他犀利的目光,会觉得这人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得很。
“呵,你这么说不觉得可笑吗?我命该绝,难道还要与天争命不成?”君和隐嘲讽地说道,接着叹息一声,朝着那男子摆了摆手。
“你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男子笑的越发温和,“你不是想一直活着,陪着你那个弟弟执手白头吗?”
君和隐突然愣住,继而眸光狠厉地看向男子,“你说这些无非是诱惑我,你以为我会上当?”
“可是你信了,不是吗?”
“呵,去死吧!”说完君和隐便朝男子攻过去,手法比之前任何一次的都要狠厉。他不知道为何面前会出现这么一个人,难道他的潜意识里真的很想活着,以至于ji,ng神出了问题?
君和尘忙了一天后直接去了尹府潜入君和隐的房间,不过他并没有在床上没有见到君和隐的身影。正担心人时,一根毒针突然飞s,he过来,堪堪躲过却被窜出来的君和隐一掌拍在胸上。
君和尘退后几步,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眼睛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君和隐。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这里?没事吧?”君和隐一身慵懒,他头发披散着,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丝质亵衣亵裤,ji,ng致的锁骨和小片白皙的胸膛露了出来。那水滴状的吊坠垂在脖根处,平添一份清纯。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我出手?”君和尘脸色不怎么好看,眼睛紧紧地盯着君和隐,感觉他今天怪怪的。
“下意识以为是贼人,不小心失手伤了你。”君和隐歉疚地笑着,“你受伤了,回宫去吧。”
“你什么意思?”君和尘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度,拳头紧紧地攥住,指甲几乎都陷进rou里了。
“字面上的意思。”君和隐有些无奈,“你晚上莫要再来我这里,若是有事我自会进宫去见你。”
“你在拒绝我?”君和尘慢慢走近君和隐,眸光一直锁定在君和隐的脸上。君和隐低垂着眉目,避免与君和尘对视,被他看穿。
君和隐沉默着没有答话,君和尘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房门被用力地关上,君和隐突然瘫软在了地上。
他苦涩地勾起嘴角,一缕血丝从嘴角滑落。突然他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只见苍白的手指立刻被染红,鲜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之前在梦中与那个陌生男人打斗,他便不是那人的对手,虽然后面这人消失了,不过他的内息却变得十分紊乱。恰巧君和尘刚好到来,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他只好将人赶走。
吐完血后君和隐赶紧调息内力,疏通被阻塞了的经脉。嘴角的血淌到吊坠上面,渐渐地消失不见,接着还迅速闪过一簇墨绿的光,看着极为诡异。
第二天君和尘并没有来尹府,倒是派人送来了不少好药材。君和隐笑着收下,心里却艰难地思考着怎么解决昨晚上的事情,到底是他对不起君和尘。
下午的时候尹祀来了君和隐的住处,问了他的身体情况后便跟他说起了君和尘三日后要封妃的事情。君和隐本来便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听了后也没多大的情绪起伏。
“你可后悔将皇位让给他?”尹祀思索一会儿后说道,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君和隐了。
“我为什么要后悔?他比我更适合那个位子,能者居之不是吗?”君和隐慵懒地闭着眼睛,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阳光倾泻下来,给他镀上一层朦胧的金光。尹祀一时间有些看痴了。
“他有能力并不能让我心甘情愿去拥护,尹家一直认定的主子都是你。既然你这么决定了,我怕是要想好退路了。”
君和隐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不是说父亲要来吗,怎么还没见他人?”
君和隐问起这个尹祀突然笑了,“说起来你可能不太信,母亲突然怀孕了,父亲带着她安胎去了,过些日子才能来。今儿个我也是要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君和隐闻言下巴都快惊掉了,这种老树开花在古代还是挺那啥的,不过不也证明父亲母亲身体都很健朗吗。“这倒是挺好,到那会儿大哥二哥的孩子跟四弟或者四妹一起养大,也别有一番乐趣。”
“你倒是会打趣。”尹祀笑了起来,“三日后陛下的封妃大典你跟我一同进宫吧,也省的你一个人在家里无聊。”
“嗯,这三个准妃子我只见过卫崭的妹妹卫妍,倒是个有灵气的女孩儿,不过宫里这种地方,对她来说是好是坏也不可知啊。”君和隐叹息一声,眉眼低垂着掩饰住了里面的失落。
“这三位皇妃选的都还不错,不过都是家里的棋子,本身便是悲剧。”
“大哥倒是看得透彻,何时也取个世家女子,生个侄儿侄女给我玩玩。”君和隐笑着调侃道。
“这你就说错人了,大哥了没那个闲情找女儿家,不过有个事我倒是可以跟你分享分享。”尹祀突然笑的有些怪异,让君和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大哥不妨说来听听。”
尹祀蹙起眉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你可知你二哥早已心有所属?”
“嗯?”君和隐有些吃惊,脑中突然闪过尹祈那邪肆的笑容,二哥那种一看就是花蝴蝶的人,会静下心来喜欢一个人?
“我便知道你会是这般模样。”尹祀突然笑的有些不厚道,不过并非是对君和隐的,而是对尹祈的。“二弟喜欢的也并非什么世家女儿,他从小ji,ng于商道,看人眼光毒辣,整天就知道挑三拣四的,不过最终还是栽了。当初父亲派了央儿前来保护你,做你的贴身侍女,只是一面这小子便静下心来了。这次皇帝登基他没出面,估计是在央儿那里呢。”
君和隐一开始挺吃惊的,毕竟这事儿他压根没察觉到。不过二哥和央儿倒是挺般配的,有点像现代的霸道总裁和灰姑娘,不过央儿可不是那种小白兔。
“要不你找个空档去给二哥提亲?”君和隐这么提议道。
“不了,这是他的事儿,他不让cha手的。”
君和隐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这么说我这使坏的欲望更加强烈了呢。”大体是最近无聊透了才会如此的吧。
还没到君和尘的封妃大典,便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出来,被囚禁在冷宫中的寻亲王竟然逃了出去,不知去向。君和尘立马派人追查他的下落,君和隐只是笑笑,对这件事儿没太上心。有些人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何必费太多力气去追杀。不过君寻大概是听进去了他的话,他等着他重新归来的那一天,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
三日后君和隐早早地便和尹祀一起进了宫,他本想先去寻找君和尘,不过看样子君和尘很忙,他便没有去打扰。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君和尘道歉,顺便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圆过去。
君和隐进了宫后便没与尹祀呆在一块,尹祀自有事情要做,也顾及不到君和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