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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里斗,窝里反 第2节

作者:锦重 字数:24318 更新:2021-12-31 05:58:34

    老太太亲自扶了,贺轻舟也不肯起,叩首道“不关小伊的事,是孙儿昨日赶了一天的路,晚上胃便有些不大好,没用饭就歇下了。今早也顾不得用饭,急急来给老太太奉茶,他担心孙儿受不住,才说出刚才那番话,还请祖母原谅。祖母,孩儿替他给您叩头认罪了。”

    老太太定定看了贺轻舟半响,方冷笑的扔下一句“既如此,你快些回房用饭去吧,这茶改天吃也是一样的。”说完,转身进屋,湛蓝立刻将屋门紧闭。

    方才莫沾衣闯了那么大的祸,今天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了,奉茶之事,再往回压压吧。贺轻舟站起身,见莫沾衣红着眼跪着,他也不好在老太太的丫头们面前给莫沾衣好脸色,只冷着脸吩咐画雪把人搀起来带回去。

    穿小路回到自己的院里,进了寝室屋门,贺轻舟缓下脸色,拉过莫沾衣细看,脸颊略微红肿,唇角也破了。“画雪,去拿些伤药来,要最好的。”

    回头摁着莫沾衣往圆凳上坐,听见莫沾衣的抽气声,又鄙夷地讥讽“不过扇了一巴掌,至于你抽冷气么”

    莫沾衣低着头不说话。

    “要不是你大喊大叫,我能打你一巴掌么这是为你善后,否则老太太很可能会让丫头掌你的嘴,到时候可不是肿一些就能了事的。”他的夫人没有娘家撑着,在这府里,谁不是眉高眼低欺软怕硬的,他若是不给莫沾衣出头,莫沾衣在府里哪里能有活路

    当时贺轻舟跟老太太说的话,莫沾衣也在一旁听着,心里也知晓贺轻舟是为他好呢。不过,这贺轻舟一会冷一会热,让他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从小到大,统共接触过不到二十个人,没一个像贺轻舟这般复杂多变的。

    “我,膝盖疼。”贺轻舟在给莫沾衣往脸上涂伤药的时候,莫沾衣突然说道。

    “膝盖疼”跪一会顶多麻木酸疼,怎么会一直嚷疼。贺轻舟皱眉,低头看看,隔着衣服没看出什么来。将人抱到床上,决定脱下衣服给揉一揉。

    “别抱我,我自己走。”他一介男儿,怎么能被人抱来抱去

    贺轻舟嫌他事多,不理他,将人放在床上,伸手去接莫沾衣的腰带,离得近了,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再细看,只见膝盖处有一片不明显的暗红。

    顾不上解衣带,直接将衣服撕开,莫沾衣被他的样子吓得惊呼,贺轻舟摁着他不许他动弹,脸色是莫沾衣见他以来最臭的一次。

    莫沾衣的膝盖上都是血。贺轻舟凑上去细看,上面是极小极小的针孔,不,比针孔还要小而密。要不是贺轻舟从小习武,眼睛亮,也看不出这一片几百甚至上千的小孔来。

    拿过一旁的吉服,外面触感光滑,很正常。翻过来,内衬洁白细软,抓住内衬和最外面的布料,用力撕开,里面多了一层发硬的圆布,摸着十分扎手,正缝在膝盖处。

    这是老太太让府里的针线娘子们赶了一夜做出来的吉服。而烧毁他准备的吉服的丫头如意,正是老太太刚打发进院子的。

    贺轻舟攥紧手里的衣服。血顺着衣服往下淌。

    “你的手”莫沾衣从他手里抢过衣服丢掉。

    贺轻舟低头,清楚地看到莫沾衣眼中的担忧。自嘲的笑笑,疼爱了他二十年的祖母,为了家产开始算计他,他如今已经沦落到让一个傀儡同情的地步了。

    6、偷吃

    “膝盖都出血了,为什么不说”贺轻舟磨着牙问。他这人的性子,觉得对不住谁,越不愿开口说软话,尤其他把莫沾衣当做自己手里的牵线木偶,更是不肯放低身段。

    莫沾衣也磨着牙回过去“怕你骂我金贵。”

    贺轻舟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击,不疼,就是报复莫沾衣回嘴。莫沾衣不再吭声,他也冷着脸不说话,上好了药,洗洗手便出门去了。

    “咕咕。”莫沾衣的肚子都要吵破天,昨日桌上摆着的鲜果干果都已经撤下去了,摆了一盘糕点和葡萄在桌子中间。莫沾衣慌得连鞋都顾不上穿,三两步走到桌前,在衣服上蹭蹭手,开始往嘴里塞糕点。

    大户人家的糕点就是不一样,比二师兄每次从城里回来带的所谓第一坊的糕点还要甜。葡萄也好,颗颗晶莹,汁甜饱满。

    莫沾衣干掉一整盘的糕点,犹不满足,葡萄也吃掉了大半盘。坐在圆凳上摸着起了个小弧度的肚子,思考该如何救人。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人命关天的大事。之前别说下没下过桃花山,就是在桃花山转悠着打劫,他师父也不许他去,整日把他锁在屋里背书,说什么要他去考状元,可是读书好闷的,他平时要么就躲在里面打盹,要么就趴在窗户边偷瞄师兄们练武,哦,还有,大部分时间,其实他都在挨罚,因为各种原因。

    昨日被劫持他的混蛋抱着走了一路,心里留着神呢,察觉到这府邸大的很。昨晚确实没想去救人,那个混蛋冤枉他。他的主意是这样的,奉完茶,师兄们就能被放走,然后他再伺机逃走,回到桃花山,赶快将所有人打包跑路,再找座山头,才不怕这坏蛋让官府来剿匪呢。

    今天出去溜达一圈,这个什么贺家果然大的很,而且路很多,大路小路纵横交错的,房子也多,种的花草树木也多,人也多,要逃跑一定很困难。但是这一点困难哪里能难得住他,要是这次能安然逃回去,看师父还会瞧不起他

    这么有钱的人家,回去的时候当然不能空手走。莫沾衣立下高远的志向,他至少要从这个家带走一百两银子,对,一百两,桃花山哪个人都没他打劫到的钱多,到时候,哈哈,他就是桃花山最厉害的人,打劫必须得带着他。

    从怀里摸出三个小钱袋子,一个是贺轻舟让他往外散钱的袋子,一个是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伯母给的香囊,还有一个是比较年轻些的小婶婶给的钱袋子。莫沾衣迫不及待要打开来看,门却被推开,他赶紧将钱往自己屁股下划拉。

    贺轻舟端着让小厨房赶着做出来的早饭,回屋就见莫沾衣往屁股下面藏什么东西。他皱着眉进屋,边走边往莫沾衣的屁股下瞄,好像是个很鼓的东西,难道莫沾衣不嫌咯屁股

    “吃饭吧。”贺轻舟忍住好奇心,冷淡的将饭搁在桌上,自己往莫沾衣的身后绕,微微躬子想要看清莫沾衣屁股底下藏的什么。

    “我不吃你的东西。我已经去奉过茶了,她们不喝是她们的事,我的师兄们是不是可以放了”莫沾衣使劲把细眉往中间蹙,大眼睛微微眯起来,五官学师父平时的样子,作出痛心并且气愤的表情来。拳头往桌子上一砸,质问“你可是商人,要讲诚信。”

    “你把五官使劲挤一块干嘛,丑死了。”贺轻舟看不到藏的东西,在莫沾衣旁边坐下,把饭菜往前推推,催促“赶快吃,肉凉了就不能吃了。”

    莫沾衣早看见贺轻舟端来的早饭里,有凉拌肉,粥里也是掺着肉煮的,真是有钱人家,大早上也能吃上肉。他的口水偷咽了不知几回,但是为了讲道理时有气势,他现在绝对不能吃敌人家的食物。

    “不吃,不讲诚信的人端过来的饭,会脏了我的嘴。”莫沾衣盯着香喷喷的肉粥,语气坚决,说完很不争气的咽了次口水。

    “真不吃”贺轻舟伸手有规律的敲击桌面,并且不断的往早饭靠近。

    敲击声就好像是夜半的催命符,莫沾衣看那凉拌肉,那油光真叫一个美,仔细问问,一定是放了白糖的,周围的空气都给染甜了。好想尝一尝。

    不,要有气势。他在谈判。

    “饿死也不吃,你端走就是了。”

    贺轻舟看着莫沾衣说话间,带着嫌弃的表情将早饭往他的对面挪了挪。这是让他端走

    “真的饿”

    “当然饿。”饿死也不肯是敌人的饭,更有气势些。莫沾衣高傲的看了早饭一眼,闭眼,他对师兄们真好,回头,让师兄们补偿他,抓个野猪给他吃。

    “吃了一盘糕点确实也不饿。”

    “哪有”嘴硬。

    “嘴上都是渣。”

    赶紧擦嘴。

    “你擦不干净,我来帮你。”贺轻舟前倾身子,一手兜住莫沾衣的后脑,不许他动,贴近脸,伸出舌头,在莫沾衣的唇角舔了舔。

    “干、干净了么”这是在做什么心跳好快。

    “差不多了。”贺轻舟恶意的伸进去探路。

    莫沾衣猛地推开他,站起来不知所措的捂住嘴。帮他擦嘴上的渣,用舌头已经够奇怪的了,为什么还要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心跳好快,像要蹦出来一般,从来没有这样过。对了,肯定是被这人竟伸舌头抢他嘴里的糕点吓的。真是小气,都吃进嘴里了还抢,怪不得师父说,越是富人越吝啬。

    “去照照镜子,看干净了没”贺轻舟得了小便宜,大白天也不愿意逼人太紧。今晚,自然是再不能放过此可口美食了。

    莫沾衣的心神早被搅乱了,离座去照镜子。

    贺轻舟就等着看莫沾衣屁股下压的是什么呢,衣袖一拂,银子稳稳的收在他手里了。

    莫沾衣擦完脸后,又跟贺轻舟闹腾了一阵,后者不肯松口放他师兄们走,他就坐在床上赌气。叫书砚的小厮在窗户前轻声叫贺轻舟出去。

    “我去去就来,不许你出这间屋子,否则下次我出门就把你绑起来。我说到做到,你最好别去尝试。”鉴于莫沾衣的脑子不太灵光,贺轻舟说的很仔细,并且做出的表情很恐怖。

    出了门,书砚上前小声道“我见三老爷那边的唐少爷往咱们这边走呢。”那位唐少爷是庶子三老爷贺徐源纳的男妾,原本就是他们家的小厮出身,为人谦卑,又得三老爷的喜爱,虽是男妾,生活倒也过的去。

    贺轻舟扭头看,见窗纸上映着屋里之人的身影,似乎在捧碗吃饭。他浅浅的勾唇,对书砚道“若他真的是往咱们这儿来,想办法将人拦住,我不想给他脸色看,但他一个妾室,怎么能在今日过来拜见家里正经的少夫人。”

    那唐若浔头脑聪明的很,断不会今日来寻自辱。能逼唐若浔厚着脸皮过来的,只有三老爷的生母大董氏。

    这位大董氏,是他爷爷的小妾。是三老爷填房小董氏的亲姑妈。她先派小董氏在奉茶之时,拉拢贺轻舟,又立马让她所厌恶的男妾来找贺轻舟的晦气,好让贺轻舟有除去唐若浔的心思。真是好算计。

    “对了,把窗纸撤了,换上团花纱窗。”

    书砚不解“团花纱窗太暗了,您不是喜欢亮一些么”

    “那是以前,现在人多不方便。”他喜欢极薄的窗纸,为的就是屋里亮一些,读书不费眼。可窗纸透光透影,不知院里会有几双眼睛盯着呢。“还有,新夫人的身高比那个小倌高上一点,你去隔壁县城找最好的铺子偷偷裁上几身衣服,里衣的话,买舒服的料子,让画雪和画晴亲手做。”

    书砚道“画晴忙着给老太太打发来的丫头小厮分配活计呢,画雪还要伺候您日常。”言下之意是,画雪和画晴向来只做公子的衣衫,现在又是多事之秋,新夫人的里衣不必再让两个大丫头分神了吧。而且只是比小倌高上一点,今日穿上之前预备好的里衣也看不出什么。

    “先做两身来。你快去吧。”贺轻舟打发书砚走。书砚话里违逆他,他有些恼怒,但书砚伺候他十几年,为一两句话实在没什么好责怪的。

    怪只能怪,屋里头那位太不争气。都是贺家三少夫人了,就该拿出夫人的气势来。否则的话,不只书砚背地里瞧不起他,府里的下人又有哪个不会踩他一脚的,更何谈主子堆里没几个善心的。

    他既将人弄过来当傀儡,给自己办事,自己欺负可以,别人眉高眼低的话,也要问问他同不同意。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嗯,就是这个道理。养只狗,是不许别人欺负的。

    贺轻舟捏捏眉心,今日闹的他也乏了,昨晚又一夜没睡。黑脸欲回寝室,转念一想,他若回去的话,怕是忍不住会吃了里面的笨蛋傀儡。那家伙身上还有伤,又在闹脾气,现在开吃不太好,当然这不是重点,他作为主人,才不会管一个傀儡或者养的狗怎么样,只是白日宣淫不好。

    哼哼。算了,去书房趴会吧。就让那个流口水的家伙偷偷把饭吃完,养肥了吃着才美。

    7、字据

    书房中熏香袅袅。书墨倚着一人高的小书架打盹。

    合上账簿,贺轻舟拿过一旁早已放凉的茶水,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搁茶杯的时候惊醒了书墨,后者赶紧小跑过来,拿起茶杯要去换热茶。

    “公子。”书砚进门“夫人吵着要见您。”见公子犹豫着没答话,书砚以为公子不愿意见那个吵闹愚蠢的家伙,便道“小的给夫人的茶里放了些安神药。”

    贺轻舟院子里的人,在院里或者私底下称呼两个主人为“公子”“夫人”,出了院子,没出贺府,就是“三公子”“三少夫人”,而出了贺府,则要再加上姓氏。

    “书砚。”贺轻舟抬眸轻喊。只这两个字,足够使常年伺候他的书砚,察觉他不快的态度。

    “公子,小的擅自做主了。”书砚跪下。

    捧着香茶进来的书墨看到书砚垂头跪在书桌前,急急的跟着跪在一旁,也不知道先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哭着磕头求饶。书砚暗中拉拉书墨的衣衫,让他别跟着乱掺和。

    贺轻舟看见书墨哭便觉烦闷“书砚,你听好了。他是我找来的棋子,你不必拿他当你的女主子,但,他是我的床伴,这个不假,该有的尊重你也要拿出来。还有,要护着他。他有伤,便是你做事不用心,该罚。”

    “小的明白了。”

    “你既然不愿意跟着他,那还来伺候我吧。以后让书墨跟着他去,两个傻乎乎的家伙凑一块互相气死对方才好。”贺轻舟让书砚去叫莫沾衣过来。

    贺轻舟不放心地叮嘱书墨“以后你伺候新夫人,不许他出房间,也不许他见任何人。在房间里面,随他怎么闹。”

    “小的知道了。”书墨倒是比较喜欢这位新夫人,嗯,很合他的脾气呢,真不知道,为什么砚哥和公子会不喜欢夫人,夫人可是上天降下来解决他们困难的呀。

    “喂,你终于肯见我了。”莫沾衣欢腾的上前,直接坐在贺轻舟的书桌上,盘腿说道“我们打个商量吧。”

    贺轻舟不说话,只垂眸盯着莫沾衣的屁股。

    “看什么”莫沾衣低头瞅瞅,衣服好好的啊。撩起长衫的下摆看看,裤缝也没开。

    贺轻舟忙给他把下摆放下来“书砚,书墨,你们俩出去吧。”待下人走了之后,贺轻舟才指着他屁股底下不悦道“你把我贺家一百二十多口人的口粮给坐了。”

    “哪有”屁股底下也就压了本书吧,一百多口人的口粮,那得多少啊。难道在桌子底下,这也太少了吧。莫沾衣不信的看了贺轻舟一眼,要伸脑袋往桌底瞧。

    贺轻舟懒得跟他废话,突然出手,将人抱在怀里,抽走账簿之后,再把人放回桌子上。冷着脸问“要跟我打什么商量”

    莫沾衣又问了一遍能不能先放人,他一定会遵照约定奉茶当媳妇。收到否定的回答后,莫沾衣黑色眸子转了转“你看我也乖乖听你的话,也有人喝过我的茶了,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待我的师兄们,别捆绑,别殴打,也别饿着他们好么”

    闻言,贺轻舟的脸色发青,很快又平静下来,拿眼瞅着莫沾衣,并不应答。

    过一会,莫沾衣就被他看的坐立不安,自觉的从桌子上下来,拿袖子擦了擦坐过的地方,并把贺轻舟从他屁股底下抽走的账簿放了回去。

    贺轻舟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又好笑又好气,同时又觉得很欣慰。这笨蛋傀儡终于知道要看他的脸色,学会带着脑子办事了。这是很大的一个进步。

    “他们一天吃两顿饭就成,一顿给两个馒头,不,菜窝子也成的。”之前打算很有气势的谈判,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这回事。莫沾衣只好过来做小伏低,总不能教师兄们饿着吧。这人虽然凶,但是莫沾衣从有限的相处中,倒也不怎么觉得这人坏到无可救药。

    至少他跑过打劫人家的花轿,被抓了,没有被直接送到官府,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虽然威胁自己嫁过去当什么夫人很过分,但是也没饿着他,送来的东西还很好吃。

    最关键的,还是东西很好吃。

    莫沾衣低着头,玩弄玉带左侧垂下的流苏,极小心极小心的商量着“我会很听话的,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我叫你做什么都行”贺轻舟看着莫沾衣柔软任欺负的模样,很是口干舌燥。但是这个时候更加不能心急。他换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凶恶“打你上你都可以”

    打他明白,上他是什么意思莫沾衣侧头思索。不懂,算了,先答应下来再说。“都行。”

    “你可是答应了啊,别以后我做什么让你疼的事,你又反悔了。你要是敢反悔,我叫人每天让你的那群师兄吃棍子。”

    莫沾衣怒了,拍桌子道“我虽然是山匪,可比你们做商人的讲诚信多了。你不要总是这般欺负人,你要做什么便做,你衣大爷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他明明已经很听话了,为什么还想着打他的师兄们,棍子打在身上很疼很疼的,三师兄那么怕疼,一定会把眼睛哭成核桃样,大师兄也会跟着心疼的吃不下饭。

    愣住。上一秒还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下一秒就衣大爷了,这转变未免有些太不正常,到底给他点接受的时间啊。贺轻舟自忖刚才说过的话没怎么欺负人啊,要说欺负人,也没昨天打屁股、让莫沾衣扮小倌更欺负人吧。难道这厮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欺负他

    贺轻舟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怎么拿那种眼神看我”贺轻舟此刻的眼神不冰不冷,就是古怪的很,莫沾衣被盯得时间长了,一样发毛。不过,发毛也要保住他亲爱的师兄们不挨打。“那什么,我不太相信你,我们立个字据怎么样”

    啪

    贺轻舟也恼怒地拍桌子。“你一个山贼敢说不相信我。”他是最讲诚信的商人,他们贺家几百年的信誉,不只扬州城,就是整个江南,谁不道一声好今日居然被一个连花轿都打劫的无良匪徒给质疑了,他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贺轻舟一拍桌子,莫沾衣就瑟缩了下,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是这样,你、你这人、前脚说过的话,后脚就自、自己推翻了。立下字据,对、对双方都好。”就算是结巴了,莫沾衣也挺起了小胸膛。桃花山的存亡就在他的手中了,除了师父在闭关,剩下的人全被他拉出来打劫玩,他第一次去打劫,就把整个桃花山都给送到狼嘴里了。

    “我怎么推翻自己说过的话了”贺轻舟咬牙问。

    “就”

    “不许说。”贺轻舟喝道。这么有辱他清誉的行为,他能做,但是死都不会承认的。他以为这个家伙笨且傻,就放心在这家伙面前放下了自己高贵的灵魂,谁想到这家伙笨是笨,可脑子居然还是转着的。

    昨天晚上他都干了什么,出尔反尔,扮小倌,抛媚眼,扭屁股,装虚弱,翘兰花指,行为简直惨不忍睹。要是捅出去一点点,他这辈子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不,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他不是丧心病狂,会杀人灭口的人,但是他有足够的耐心和胸怀,非得和这家伙耗到底,要么他自己被这家伙气疯,疯了也顾不得什么狗屁名誉了,要么他就得让这家伙永远不要把他的丑事说出去。

    贺轻舟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一丝不显。“好,你想立,就立吧。”说完,到底为自己被个山贼瞧不起而气愤,遂忍不住加了句“我也是信不过你这小山贼的。”

    莫沾衣对他最后一句完全没感觉,听到能立字据,就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拿纸笔。

    “还会写字,不简单啊,小贼。”贺轻舟算是和“山贼”这一类人杠上了。

    “当然会,我可是我们桃花山的大才子。”莫沾衣没听出贺轻舟的酸劲,挥洒自如的写了一页笔墨。“好了,给你瞧。”

    贺轻舟拿过来,第一眼看去,就笑的快要从椅子上后翻过去。但是他意识到自己要在傀儡面前凶一点,立马就收住了,凉凉道“就这歪歪扭扭的大字,也敢称自己是才子,我们贺家家族学堂里随便揪出来个岁大的娃娃,也比你写的字好看。”

    “你胡说,师兄们都说我的字漂亮。”莫沾衣禁不住脸红“那、那你写一个给我看看。”

    贺轻舟提笔,写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吹干墨迹,让莫沾衣捧了细瞧。

    “乱七八糟的,也瞧不出是写的什么字,就这种字,到了我师父面前是一定会打手心的。”莫沾衣拿起书桌上倒扣着的一本书,指着上面的字问“你能写成这种样子么这才是最好的字。”

    “这是楷书,我方才那是草书。”贺轻舟傲然瞟了莫沾衣一眼“你连这个都不知”说完,提笔写了几个端正的大字给莫沾衣瞧。

    莫沾衣拿书的手都在颤。自己又给桃花山丢脸了,现在脸已经丢光光了,不过救人才是最要紧的,桃花山都没了,还怎么继续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新新的地雷啦啦啦

    8、凉茶

    “你看看我写的可同意”

    贺轻舟冰着脸,细细过了一遍。这个笨蛋傀儡,居然真的把自己的要求写上了。“需答应贺三公子一切要求,即便是打他也无妨。而贺三公子须做到,保证莫沾衣的师兄们顿顿有饭吃,不挨打,不受累,每顿饭最好带肉吃。当莫沾衣完成贺三公子所说之事,必须立刻释放莫沾衣的师兄等人。”

    还不算太傻,知道多加个条件。不过,要求是否太低了些,只要有肉吃就成,他贺家最低等的奴仆也是顿顿不缺肉的。

    提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莫沾衣拿过来瞧“原来你叫贺轻舟啊。我以后叫你轻舟可以么”二师兄说,到了外面,要会自来熟,对人家亲亲热热的,那么别人也会对你亲热。

    “叫爷。”

    “不要吧。我又不是女人,男人叫别人爷,弄的我好像是你家下人似的。”莫沾衣写名字时抱怨道。

    “你本来就是我的下人。”贺轻舟不客气的说出事实,见莫沾衣想辩解,立刻拿起字据“哗啦啦”地甩动“敢不听我的吩咐,就揍人。”

    莫沾衣立马蔫了。

    “公子,王奶妈求见。”书砚在门口请示。

    贺轻舟揽过莫沾衣,让人坐到他的腿上。莫沾衣这样坐着很不舒服,扭动着要下来,贺轻舟就使劲甩字据。

    “叫她进来吧。”

    这王奶妈是贺轻舟的奶妈,贺轻舟没娶夫人之前,都是由她来打理贺轻舟的小院,也就是说,贺轻舟吃穿用度的份例都是掌握在王奶妈的手里。

    “公子怎么大晌午还在书房读书,可用过午饭”王奶妈在贺轻舟面前随意惯了,这是她打小奶大的孩子,二夫人早逝,三公子小时候对她很是依赖,长大了也处处由着她,过年过节总少不了她的好处。

    “还未用过,早饭用的晚了,也不甚饿。奶妈请坐吧。”贺轻舟的腿一颠一颠的,假意逗着莫沾衣玩。

    王奶妈见了,脸上便有些踟蹰,但在客套几句后仍开了口“公子,老妇年纪大了,本该是到了回乡下照顾孙子的时候了。您又有了夫人,这院子的庶务,您瞧着,老身何时交给夫人打理才好”

    贺轻舟心里明镜似的,焉能不知这老妇人舍不得交出他这院子的打理权,只是以为自己娶得是男妻,又是那样的出身,必不会把份例交由自己的夫人打理,仍让她抓着。想的未免太美。

    贺轻舟在老太太院里养着的时候,就起了从自己奶妈手里夺权的念头。只是男人不管内院,是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规矩,他也不好插手。可恨王奶妈依凭着奶大了他,每月他的份例钱总要克扣些。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这奶妈,是个极贪小便宜的。凡府里往小院分发的东西,只要是下人能贪的,她总是全给拿走,一点都不给其他下人留,弄的院里人心不齐,纷纷要投靠二主过活。并且,就是一盘贺轻舟吃剩下的糕点,王奶妈也要收起来,带回去给自己的孙子吃。

    这样十足贪心且不知道拉拢人心的人,整个就是拿了贺轻舟的银子在拆贺轻舟的台。即便贺轻舟念着小时候的情分,时间长了,也不能不闹心。

    贺轻舟为什么偏偏挑个小倌当媳妇。一来,是为了更有力的回绝老太太把娘家嫡小姐嫁给他的“美意”。二来,自己的夫人不是大家族出身,就少了许多利益纠纷,虽说他也少了妻族的帮助,可是贺家现在这样混乱的境况,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块肥肉。他想依仗妻族的力量,也要拿出足够的东西来给人家,到时候,亏得还不是贺家

    第三嘛,自然是自己买的人,自己掌握着容易。有了夫人,不但他这小院的用度打理,连带着贺府的庶务,也该由他妻子插上一脚,而妻子完全听命于他,那么不就等于他自己也掌控了内院。

    贺轻舟端起久放在书桌上的茶,浅啄了一口“奶妈打理我这小院十几年,无一事不让我感到顺心。”

    王奶妈的笑纹加深。

    “只是,我既有了夫人,也不好让他闲着吃白饭。奶妈你年纪又大了,不好总拿这些烦心事扰的你不能含饴弄孙。”茶凉了有些发苦,贺轻舟一本正经的对王奶妈说着话,一面起了坏心眼,喂莫沾衣吃茶。

    “他毕竟刚嫁到府里,许多事也闹不明白。这样吧,先把最近几个月用度开销的纪录拿过来让他研习,在他没闹明白之前,还要再烦劳你几日。”

    王奶妈急出一身汗,忙道“不劳烦,院里的事情也不少,新夫人上手总是要些日子的,慢慢来就好。只是夫人毕竟是男儿身,与内院的许多事宜不好沟通,老妇虽老,但跑腿打杂还是可以的。”

    本以为公子娶了男妻,她还能再赚上两年利头,等到公子纳妾再交出打理权不迟,不想,公子倒是重视这新夫人的很。不过再得公子重视,到底也会在男儿身上吃亏。单这与内院的管家娘子议事,他就做不得。

    “明日先把开销账簿拿过来。我自有主意。”贺轻舟看王奶妈心疼权利交出的模样,心下十分畅快。他被规矩压着,不能主内事,憋屈了许多年,终于在今日先挣脱了一个束缚。

    “茶,唔,难吃,唔。”外人一走,莫沾衣就赶紧开口求饶,求贺轻舟别灌他吃苦茶。不料,一开口,反倒整杯都被灌进去了。

    贺轻舟正心里快活呢,闻言还勾了勾唇“天气热,怕你吃了热茶出一身的汗,特意放凉了给你吃的。”

    “茶放凉了吃容易拉肚子。”莫沾衣一点都不领情“而且你这是什么茶,好苦。”

    “你管我什么茶,跟你说了你能懂”贺轻舟捏住莫沾衣脸颊上的肉,调笑道“瘦巴巴的,想不到脸上肉到不少。估计屁股上的肉更多,坐着什么都硌不疼你。”

    莫沾衣拍开他的手,很是气自己被人瞧不起。“我虽然不懂你这是什么茶,可我知道一点,你若是嫌天热,大可直接吃凉茶,虽味道也不怎么好,却也比这苦巴巴的东西强。”

    “你天生就不是享福的命,好好的东西都被你这张嘴给糟蹋了。”贺轻舟也不恼,斜眼睨他“院里没凉茶,我懒得差人出去买,府里头的茶水份例还没拨下来。”老太太掌权,一切都以她为准,她现在不觉得热,所以府里都没凉茶喝。

    “自己加些草药泡着吃,何必花钱买。”莫沾衣摸摸自己身上滑溜溜的衣服料子,暗骂大户人家就是奢侈,喝点东西也需要花钱买

    贺轻舟心情好,决定抽出些时间来教导一下笨蛋加土包子傀儡。“你以为加把草药就是凉茶了。凉茶里面的讲究可多了去了,它可清热解毒,去湿生津,以及清火明目,像你这种人,吃茶如牛饮,能知道什么好什么差。”末了又叹气“唉,我与你讲这些,不过对牛弹琴罢了。”

    莫沾衣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在眼睑留下浓黑的影子。“清热解毒的凉茶,泡些菊花、黄岑、山枝子最好不过。我瞧着你倒不是很热,精神却是不大好,正好抓院里的薄荷,配些甘草,煮上半刻钟,出来加勺白糖,便可提神醒脑。若是没有甘草,也是无妨的。”

    贺轻舟抬眸,紧盯着莫沾衣,薄唇亲启“若是中暑呢”

    “家里存些橘子皮晒干,拿出来泡茶喝,最能消暑。还有,取荷叶、甘草、白术,煮上一刻钟,去渣取汁喝,可防暑降温。对了,一定要加白糖,甜滋滋的吃起来才香。”

    “你懂药理”贺轻舟握住莫沾衣的手腕。

    莫沾衣被他抓的生疼,挣脱不得,也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惹这坏蛋翻脸,只能轻声细气地解释“不是很懂,师父常挂在嘴边叨叨,就记下几句。”

    “书砚之前给你的茶,可喝了”

    “没有,那茶里加了东西,怪的很”莫沾衣不满的嘟囔。“那个人冷冰冰的,看起来,比你还让人发憷。”

    “胡说,我自然比他更威严。”贺轻舟驳道。面上冷三分,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这个笨蛋傀儡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别人下毒害他,还能自己躲开。

    莫沾衣这本事算不得什么大本领大才华,但他在贺轻舟的估算中,早成了一枚烂到不能再烂的棋子,都已经悲痛万分,打算将就着用了,却突然发现这傀儡竟然也有一项本事。就像一潭污泥中开出一朵小花,花再小,也能让人大大地惊叹。

    “你想吃什么,我让小厨房给做。”贺轻舟瞧着莫沾衣的眼神中便带上了几分满意。

    莫沾衣想了半天,纠结道“吃什么都可以”

    “别废话。”

    “想吃肉,想吃鱼,还想吃甜的瓜果,唔,你房里的糕点也不错,先上两碟吧。”莫沾衣语速极快,生怕贺轻舟反悔。

    贺轻舟点点头,真是好养活。朗声吩咐窗外守着的书墨“去吩咐小厨房,拣些大鱼大肉做。对了,冰可送来了”

    “送来了,老太太怕大婚人多,屋里闷热,特意早早开了冰窖。”却是书砚答话。想也不用想,定是两人猫在一块呢。书砚怕书墨答不好话,抢着回答。

    “嗯,做上两碗冰镇酸梅汤开开胃。”贺轻舟声音不减,捏住莫沾衣的鼻头,嬉笑“夫人,这汤酸甜的很,你必定爱喝。为夫答应过你,只要你嫁入我们贺府,定要让你过上富贵舒坦的日子。”

    莫沾衣打了个喷嚏。

    贺轻舟被喷了一脸,面色黑如锅底。

    “你手上好怪的味道。”莫沾衣忐忑的小声解释。贺轻舟不好大声责骂,悄悄在莫沾衣的屁股上拧了一把。

    院子里打扫的丫头都留心听着呢,公子爷高声吩咐要给夫人做冰镇酸梅汤吃,真是好生恩爱。那王奶妈也没走,在东面抄手游廊坐着与大丫头们说话,听到公子的话,脸色越发的难看。

    9、逃跑

    刚吃过午饭。莫沾衣在外间小花厅里捧着碗吃酸梅汤。贺轻舟站在门口同书砚低声说着话。

    “夫人,要不要再来一碗”书墨被吩咐专职照顾新夫人,他被书砚撵了过来,见夫人捧着碗留恋碗底那一点点酸梅汤,便出口询问。

    莫沾衣乐的眼睛成了倒着的半月状,细细的浅眉也弯弯的好看。捧着碗,巴巴地盯着这个小眼睛的小兄弟“真的么还可以再来一碗啊,真好吃。”

    “当然可以,您吩咐一句,下头自有丫头调了来。”书墨上去接碗。可是新夫人不撒手,他就往外扯,新夫人往里收,他再扯。

    莫沾衣就恼了“你是不是想吃我碗里的酸梅汤”还剩一点呢,这么心急肯定有猫腻。

    书墨愣住。不给他碗,怎么盛新汤。碗里还剩一个底儿,倒了也不可惜。正准备开口解释,自己绝对不敢贪图夫人的东西。

    还没等书墨惶然开口解释呢。莫沾衣带着十二万分的惋惜和无奈说道“好吧,见者有份,我也不能太小气。不过这个太好吃了,我再吃一口,就只一口,好不好”说完,不等书墨表态,“呼噜噜”灌了一大口,然后把碗递给傻了的书墨,大眼睛里满是不舍。

    碗底还剩下薄薄的一层,还不够书墨一口吃下呢。虽只剩了一小点,可新夫人那么不舍得还是愿意分给他吃,书墨感动的泪流满面。

    “夫人。”书墨哭喊。

    书砚吓了一跳,从门口一跃到屋子中间,挡在二人中间,护住书墨,眼神凌厉的射向新夫人。

    墨沾衣领教过书砚的武功,当下被书砚的眼神瞪得有些害怕,举着碗哀声道“这真的是全部了。打劫嘛,有什么才能打劫什么,我真是没有了,你们还要的话,就去打劫他好了。”

    被莫沾衣指着的贺轻舟挑挑眉,斥道“你就是一挨劫的命,居然去做了劫匪。桃花山安稳十八年没被端窝,杭州城的官府真是不济事。书砚,带书墨下去,十五岁都是大人了,整天哭哭啼啼也不知羞。”

    书墨有书砚护着,纵是被骂的没脸了,该哭还是哭,拉着书砚的袖子出去了。

    贺轻舟回头瞧见莫沾衣踮着脚,咬着碗边看书砚和书墨离开的背景,眉头又凑在一起,斥责道“咬着碗做什么吃完了,就把碗放下来,让下人们收拾。”

    “那个小眼睛小脸蛋的人也是你的下人”莫沾衣恋恋不舍的将碗放下“你怎么不让他们吃这好吃的汤水你看他那馋样,方才,竟还想骗我的去吃呢。我聪明的很,没让他骗了去,好心分他一口吧,没想到他被我拆穿之后哭的厉害,都顾不上吃了。”

    贺轻舟掏出手帕,给莫沾衣擦擦唇上的汤汁,哭笑不得“行,就你聪明。我是虐待下人呢。你可知这碗里小小一块冰,那可是多少银子想买都买不到的,哪里能让下人随便用。”

    “可我也是下人啊。”莫沾衣不解。

    虽然傀儡听话些才好,可是要不要这么容易就接受下人这个身份啊贺轻舟抱着每天必定会头疼好多次的心态,去迎接笨蛋带给他的挑战。结果,笨蛋果然是与众不同的人种,永远会在他集中精神对付的地方弃城而逃,然后在某个他防备不到的地方出其不意的绊他一脚。

    贺轻舟越想越愤怒,擦嘴直接改成捏住嘴巴。

    “呜,唔。”莫沾衣往后摸碗。

    “怎么,还想拿碗砸我。”贺轻舟讥讽道“我要捏你,你就必须乖乖任我捏,否则我就拿针去缝你师兄们的嘴巴。说,爷,你尽管捏,快说,不说我就一直捏着。”

    “唔,唔。”不讲理。

    “不说,是吧,要有惩罚。”贺轻舟上前,吻上莫沾衣眨个不停的睫毛。真长真漂亮,就是眉毛淡了些,有时间定要给他画眉。轻薄完之后,贺轻舟继续问“说不说”

    “唔。”捏着他的嘴怎么说。好想推开他,但是不敢怎么办莫沾衣好纠结。

    贺轻舟又亲上他小巧的鼻头。闲着的左手伸到莫沾衣的衣服里面,在锁骨处流连忘返。

    “还是不说”

    莫沾衣懒得理他,爱亲亲,爱摸摸,反正又不疼,只是痒痒罢了。好想打哈欠啊,打不出,憋的他眼睛盈满水汽。

    贺轻舟瞧莫沾衣大眼睛湿漉漉的,似乎受了大大的委屈,那模样,好生教人想继续欺负下去。伸手捏住胸前突起,手下使劲。这次莫沾衣不依了,使劲推开贺轻舟,捏那个好疼啊。

    莫沾衣动动唇,贺轻舟以为他会问为什么亲他、摸他之类的,也有可能乖乖叫他爷,说尽管捏。他想,就顺着莫沾衣的话往下走,说一说今晚要进行的大事吧。

    不想,莫沾衣说道“还有酸梅汤么”被捏的嘴疼,应该好好补偿他。而且那么贵的东西,此时不吃,以后回到桃花山,估计一辈子都吃不上了。

    “没有了。”贺轻舟气极,涨红脸大喝。

    莫沾衣蔫了。不让喝就不让喝,干嘛吼他有钱人就是小气,怪不得师父说,这些人就是欠打劫。

    两人正闹着气呢。书砚又领着书墨过来了,短短一会功夫,书墨眼睛已经挂了两核桃。书砚悄悄对贺轻舟耳语道“薛家庄那片管事的午前就来了,先见了三老爷,还是旱灾的事。三老爷此刻要去跟老太太回禀,说是要跟那管事一块去薛家庄瞧瞧。”

    薛家庄大半的田地都是贺家所有,离杭州城不近,骑马也得半天路程。春天天气干燥,庄稼正是稀罕雨水的时候,偏偏天公不作美,几个月的晴天,一点雨水都没降下。那地方地势高且偏,不像周围的村庄都是依着河流建的,打井也费事的很。农户吃用尚且困难,哪里有水灌溉田地。

    贺轻舟不能让三老爷贺徐源自己去,老太太前年就教他在田产上帮着手。以后分家还是另立大家长,田地都是顶顶要紧的。

    “书砚跟我跑一趟,去让画雪赶紧收拾衣服银子。水也得自带着。”贺轻舟打发书砚去忙,趁着收拾的空当,拎着莫沾衣穿过小花厅的里间,到了内院,把莫沾衣塞到书房去。

    “我回来之前,你需写一千张大字出来。不是喜欢楷体么,那就方方正正的写,凡是胳膊腿歪了的,一律不作数。”贺轻舟把莫沾衣按在红漆雕花椅上“我走之后,不许出内院,只能跟书墨和画雪、画晴三个人说话,其他人跑过来问你话,直接拿眼瞪便可,千万不要开口。”一开口就露怯,而莫沾衣还是个废话极多的人,不能叫别有用心的人套出话来。

    “书墨,你负责守着夫人。夫人先吃什么,尽管让小厨房做便是。没有的话,就差人去外头买。需要银子,直接从画晴那里支取。”贺轻舟不放心道“不许他闹腾,也不许你跟着捣乱。”

    “是,小的一定照顾好夫人。”公子头一次这么郑重的吩咐他做事,且还是照顾夫人这么大的事。书墨拳头都握紧了。

    贺轻舟却更加不信任他俩能好好的了。出门,抓紧时间嘱咐两个大丫头,她们比书墨可信了不只百倍。

    贺轻舟主仆一走便是两天。墨沾衣哪里肯乖乖练字,等凶神恶煞的两个人一走,就缠着书墨带着他出去逛逛。

    说是为了瞧瞧贺府的风景。那自然是借口,莫沾衣还是有些眼色的,看得出那个柿子容易捏,哪号人物是惹不起的。

    其实最主要,还是书墨比他年纪小,而且是个爱哭鬼,说急了就哭,说好听话就笑,笑起来还特别傻。

    莫沾衣再三央求书墨,以为书墨好说话。偏偏书墨老实巴交,可却是个最听话的人。公子吩咐的事,都是一丝不苟的执行。虽然每次结果还是会坏掉,但在过程中,他的心一直都是向着公子的。

    莫沾衣见说不动他,伸手便点了书墨的穴道。书墨懒,学不好书砚教的功夫。莫沾衣一招便制住他,惊喜的很。将人放倒平躺在贺轻舟的书桌上,头枕着贺家一百多口人的口粮。

    “对不住,我得去救人。”虽然跟贺轻舟达成了协议,在这里吃的住的用的,都很好,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况且师兄们陷于他手,有吃有喝也难免吃苦头。还是趁着大好时机,救人要紧。

    莫沾衣不傻,只是从没下过山,到底见得世面少,于许多事上,都不大通而已。尤其是不善与人交谈应酬,贺轻舟说话又跟桃花山上的人说话不太一样,莫沾衣总是不大听得懂。

    10、喷嚏

    等了一个时辰,暮临。莫沾衣跃上屋顶,又换到其他院里一棵高大的树上,举目眺望,贺府果然大的很,比他预测的还要占地广阔。

    他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住宅布局是个什么讲究,研究半日,也不知从哪里下手,只得挨个的找。

    在贺府奔了好一会,找到一处假山歇息。说是歇息,其实是莫沾衣怀疑,贺轻舟极有可能将人藏进这座小山里。他不知是假山,是用来欣赏的,还以为是特意建的,像山洞一样能住人能关人。于是见缝就钻,弄的一身尘土,一无所获。

    他找了个小洞休养生息,准备再战其他院落。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有女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三老爷刚走,董大姨娘就让唐少爷伺候用晚饭,唐少爷多伶俐一人,怎么可能会失手打破碗”

    “你管他是不是失手。董大姨娘瞧唐少爷为眼中钉,三老爷为此都不敢出远门。这次董大姨娘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焉能轻易放过。岳尘院可是专门关人的地方,唐少爷是三老爷的男宠,按理小错处在自己院里打打骂骂也就了了。如今董大姨娘将人发落到岳尘院去,我看唐少爷恐怕等不到三老爷回来了。”

    两个丫头走远了,莫沾衣听的就不大清楚。但是最要紧的一句,他听清楚了岳尘院可是专门关人的地方。

    岳尘院的匾额他似乎是见过,路痴也记不住路,只得在找过的院落里又混找了一番,终于悄无声息的跃入岳尘院。这院子不大,只一进的院落,算上耳房不过五六间屋子。莫沾衣从东面屋子找起,然后是北面的正屋,到最后的西屋才发现有人。

    他躲在房檐下的梁柱上,偷偷往里瞧。这一瞧,直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屋里,有人被捆在细条长凳上,旁边站立两个身材壮实的男子,把油纸浸了水,往被绑着的人脸上贴。那人剧烈的挣扎,怎奈绳子捆的紧,如何也挣脱不去。

    莫沾衣还有些看不懂,只听其中一男子道“多覆上几层油纸,他自然就呼吸不得。你这慢悠悠的,折磨他作甚”

    另一男子笑道“咱们拿人钱财,自然要把事情做好。主家极恨此人,给的银子也不少,咱们少不得要体贴些。”

    莫沾衣听的大怒。他头一次看见有歹人要加害他人性命,觉得简直没了天理。习惯的从袖子里找石子,找了半日方发现自己穿的不是以往的破衣烂衫。低头从腰带玉饰上抠下两块红丢丢的石头,手腕轻抬,石头飞出,打在人身上发出闷响。屋里两人应声倒下。

    进入屋内,赶紧替已经无力挣扎的人掀开油纸,伸手去解绳子。

    大量新鲜空气瞬间涌入,比窒息的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一面是生,一面是死。纵然痛苦,唐若浔死命地咳完,红唇便勾了起来,音色清凉“想不到我今日竟还能遇到贵人,这样都能大难不死。”

    “你还好吧”莫沾衣替他拍了拍后背。

    “多谢。”唐若浔揉揉长时间捆绑而酸麻的腿儿,站起来,要给莫沾衣下跪。

    莫沾衣慌忙拦住,他身为山匪,还未享受过被别人感恩戴德的滋味,当下不知所措,红着脸要走。

    “恩公莫走,还请留下尊姓大名。”

    “哦,对了。”莫沾衣往自己的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那个,这里府里还有其它关人的地方么”

    唐若浔蹙眉深思“府里处罚下人,只这一处院子,平时也很少用,一般都是在自己的院里解决。”

    莫非是关在了那个凶巴巴的混蛋那里莫沾衣咬唇。

    唐若浔心思重,莫沾衣又不懂掩饰情绪,喜怒哀乐皆表现在脸上。唐若浔垂眸,心中细细思量莫沾衣的身份。

    “有人来了。”莫沾衣耳朵灵,跟唐若浔说了声,便提气躲上屋梁。

    进门来的是贺府的护卫队长,是老太太的心腹。唐若浔瞧见来人,心知自己的难已过去。三老爷贺徐源出门前去拜见老太太,可不仅仅是为了公事。

    “若浔,你可还好”贺家老太太在婢女的搀扶下进屋。

    唐若浔此时若不洒上几滴眼泪,便显得不知感恩了。他哭着跪在老太太的脚下,泣道“竟还烦劳您亲自往这不干净的地方跑一趟,让小的如何心安”

    “你是徐源心里的人,我如何能不管。”老太太聪明的紧,虽不是徐源的生母,也没尽过嫡母的责任,可人家会在贺徐源长大后卖好,照样笼络庶子的心。

    当年,董大姨娘深得贺老太爷的喜欢,生下庶子,论理该养在嫡母身边,可董大姨娘性子倔,在老太爷面前要死要活闹了几次,老太爷就应下,让董大姨娘自己照顾自己的儿子。董大姨娘生性多疑,虽不够谨慎,却仍是把自己的儿子保护的滴水不漏,老太太想伸手都不能。

    但贺徐源因为喜欢个男人,而跟自己的生母有了隔阂,终是要老太太钻了空子。

    老太太刚问了两句事情始末,董大姨娘就带着小董氏过来了。小董氏,莫沾衣见过。董大姨娘就没见过了,人还没进来呢,莫沾衣就闻到好大一股香气。等人进来了,莫沾衣就抱着房梁,拼命忍着不要打喷嚏。

    这小董氏是董大姨娘本家的小姐,嫁过来是贺徐源的继室。贺徐源之前还有个明媒正娶的夫人,是老太太娘家旁支的庶女,嫁过来没两年,就病死了。董大姨娘在老太太动心思之前,在一次宴会里动了手脚,安排小董氏和贺徐源生米煮成熟饭,这才算是娶到个令她满意的儿媳妇。

    董大姨娘进来表明态度。唐若浔是她儿子的男宠,有了错处也该她处罚。“不敢劳烦老太太。您身子金贵,莫要为一个奴才累了身子骨。”

    “徐源是我儿子,他的人即便是奴才,也是贺府的奴才,我是女主人,教训奴才难道不该由我做主,而是让个下人教训另一个下人么,贺府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对着多年的死对头,老太太连“老身”都懒得自称了。

    老太太说话不客气,骂董大姨娘不过是个下人。两个董氏的脸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小董氏是庶子的继室,但也是主子。她站出来,语气发冷“老太太,他是儿媳院里的人,自该由儿媳领回去教训。”

    蠢。唐若浔跪着,低垂的脸带上轻蔑的笑容。

    “老太太容禀,小的方才差点被人害死。”将事情闹大,对唐若浔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让老太太和两个董氏狗咬狗,两败俱伤,才算稍稍报了这些年忍气吞声所受的苦楚。

    唐若浔将事情对众人讲了一遍。老太太进来早看到屋里有两个晕倒的人,还以为是看守之人,被唐若浔打晕了。不想,竟是凶恶的杀手。老太太吩咐将人用冷水泼醒,那两个醒了,被老太太言语一吓,很快便承认是受了大董姨娘的吩咐。

    “老太太,妾身真是冤枉。这两人分明是唐若浔这个贱奴找来污蔑妾身的。”大董姨娘当然不肯认罪,大呼冤枉“这个贱奴手无缚鸡之力,焉能对付两个强壮之人。只这一点,足以证明这是唐若浔布下的局,要陷害妾身。老太太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大董姨娘也不是吃素的。

    唐若浔抿嘴,思索要不要把他的救命恩人拉下水。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机会,有了救命恩人的作证,人证物证皆在,即便端不掉大董姨娘,也足以好好震慑其一番。年之内,他能与徐源过上平静的日子。

    “还有个人能”

    “阿嚏。”

    一声巨响打断唐若浔的话。众人顺着声儿抬眸望去,只见一人从房梁上横躺着摔下来,直接摔到老太太脚跟前。老太太吓得心肝一颤,还没缓过一口气,又听见一声惨叫,眨眼睛的空当。那人又飞到屋梁上去了。

    这一声惨叫,让老太太没缓过来的那口气差点背过去。幸亏湛蓝手疾眼快,赶紧给老太太顺着气,这才没出事。

    “是三少夫人么”湛蓝年轻,又见过莫沾衣。匆忙一眼也认出来了。

    莫沾衣捂着鼻子,含糊不清的认下。

    唐若浔知晓恩公身份,更放心的招手让莫沾衣下来。既然是贺轻舟的夫人,老太太纵然恼,也不敢下狠手。

    “下来。”老太太缓过气,声音冷的跟严冬的冰渣子似的。

    “对、对不起。”对于刚才吓到老人家的举动,莫沾衣很是愧疚。忍着鼻痒跳下来,站到老太太跟前。“真不是故阿嚏。”

    老太太虽不是官家出身,可也是大家族嫡女,嫁到贺家,那也是当家主母。两个儿子一个生财有道,一个在官场上步步高升,人生可谓是得意。她哪里受过被人喷了一脸口水的侮辱,当下气的连脸都顾不上擦,直接晕过去了。

    11、回家

    贺轻舟与贺徐源从薛家庄回来,各自回自己的小院。贺轻舟见莫沾衣喜欢吃甜的东西,顺路买了些甜口的糕点,兴冲冲的回家来。

    “公子回来了。”伶俐的丫头迎上前去接书砚手里的东西。贺轻舟却是先抢了糕点过来“把包袱拿给画晴收好,书砚你也去休息吧。”

    “我随公子进去。”书墨肯定在里头伺候夫人呢。书砚满心想见书墨。

    两人带着笑容进了里院。画雪先迎过来,笑容勉强“公子,快进屋瞧瞧夫人。他”

    “出什么事了”贺轻舟的脸色僵下。

    “公子,夫人他自己跑出去,冲撞了老太太。”画雪拿帕子抹泪“被罚了二十大板,现在屋里头躺着呢,也不许人瞧伤,到现在也没用药,已经过去两天,这日头足,夫人的伤如何受的了”

    画雪还未说完,贺轻舟与书砚便快步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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