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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绶束花 第8节

作者:荷包 字数:26708 更新:2021-12-31 05:54:16

    范安松了口气,说有大人这句话,赴汤蹈火,下官也在所不辞。李见碧的案子只能快不能慢,我现下就去安排。

    范安“安排”之后三日,那大理寺便递交了第二份复议书,改了之前“谋逆”的罪名,改定“私通关外,言词大不敬。”,范安握着那供词案册看了一上午,过印盖章,封奏后直接交呈司礼监。

    这份告罪李见碧的奏折送上去几天不见回应,范安心里惴惴,生怕这把赌得太大,直接把李见碧的性命给输掉了。是阿若圣上龙颜大怒,直接判了斩首,那他不得自刎谢罪阿

    他心里这样想着,夜里睡不着觉,连着头发都大把大把地掉,那决栽书再不下来,他就可以去南山当和尚了当和尚好啊,无欲无情没烦恼。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过了七天,在一夜晚时分,从宫里来了一个小宫女,那宫女是奉命到宫外买些杂物,路过范府便来求见范大人。

    三更半夜,有从宫里来的人求见,范安心里已有了数,他披着床单鞋也没穿便出来见人。那宫女见到他福了一福,将手中一细纸塞到范安手中,未言一语便走了。

    范安回了屋,展开那纸条,便见其上写贬为奴籍,流放木坦以北。

    这是掌印太监冯贤给他传的话,即已过印,说明这份圣旨明日中午便会到司宣读。他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一切人事都安排好。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李见碧的命就这样握在他的手心上,令他殚精竭虑,满身惶恐。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第45章 西去阳关无故人

    “大不敬”是十恶之一,素来是杀头的大罪。刘熙没要李见碧的命,可见仍怀着恩悯之心。贬为奴籍再流放,是为发遣,重于单纯的流放,重于充军,为降死一等的重刑。可见刘熙现下还在气头上。

    范安抚了抚胸,松了口气无论如何,总算保住了性命吧。留得东山在,他日再起不难啊。

    遣徙流放就是刑部管的事,范安身为刑部尚书,想要放水简直如撒尿般简单。

    木坦以北,就是白崖、关马、河阳。白崖常年闹旱,人烟稀少,人都吃不饱,不用说奴隶,绝对不可以把李见碧发到那。而关马地处边境,境外骑兵常年来犯,什么时候死了都找不到尸骨,他辛辛苦苦保下来的命可不能这么没了。想来想去,只能发到河阳,那处虽然穷了点,荒芜了一点,好歹不算乱,除了人粗糙了点,基本上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范安想如果到河阳,出了长安定先到濒海州县,濒海的知洲是赵率,这人不是梁党,范安也管不到,过了濒海,下至到府再分拨流犯,范安连夜查阅了流道里表,河阳至长安三千里有余,到这个点的犯人发东沙省南长府分拨,而南长府的刑知是吴易江,只要搞定了吴易江,下面那些大大小小的经办官员就不用操心了。

    而吴易江根本就不用搞定,因为这人就是刑部的人,由范安一手提拔的。

    再出去,一路往西就到木坦,木坦管流犯的刑府府长是向青,这个人范安不认识,但却隶属地方刑司,范安管得到,范安第一次体会到“管得到”是多么厉害的一件事他连夜起草了任命书,盖了刑部印章叫人送了出去现任刑府府长因刑绩卓越,调任至淮塘。木坦府长改由白国祁接任。

    不管那向青是不是刑绩卓越,反正要的只是一个借口。而白国祁是从范安府里提拔出来的人,让他往东便往东,听话忠心会办事,信得过。

    此至,算是初步安排好了,至于押送的解差、路上的驿官、流放的路途都是刑部定的,范安一手决断。实在是小意思。

    也亏得范安平时勤勤恳恳,上任一年来,每天专于刑务,提拔人才。若他整日同别的官员一样,只知道吃喝完乐,祸到临头,短短一夜时间,还算不出这么精细的帐来。

    这就叫天道酬勤。

    次日未到午时,果然从宫里传来了圣旨。李见碧身为御史大夫,为官期间私通关外,言词大不敬,贬以奴籍,流放木坦以北。着刑部钦办,不得有误。

    听旨的是三司,刑部尚书范安,大理寺少卿白鹤洲,还有御史中丞高旭。圣旨念完了,范安起身接旨,旁边的高旭突喊道“此乃大冤圣上不察令奸臣当道啊”

    旁边的白鹤洲瞥了高旭一眼,淡道“高大人注意自个儿的言词,污蔑朝廷,诋毁圣上,可是死罪。”高旭站起来道“我要进宫面圣”

    白鹤洲道“圣上这几日龙体抱恙,不见大臣。”

    “两位大人慢点说话,我这还有一份圣旨。”那宣旨太监从描银盘龙的金托里又取出一卷轴,展开道“奉天承运,刑部尚书范平秋,明德有功,君子竹节,宜进兰台御史大夫之位,即日即任,钦。”

    这加官之旨言简意赅,倒令在场三位都愣了一愣。

    这内阁的举荐当真如此灵验神速,他半月前才跟梁业年说了想接任兰台之首的位置,李见碧刚被判流放,他升任的旨意就到了

    “范平秋果然是你你觊觎兰台之首的位置,纵欲枉法害了李大人”高旭悲愤至极,上来就准备打人,旁边的白鹤洲喝道“大胆高旭圣旨面前岂容你撒泼叫骂你眼里可还有圣上”他转身道,“来人,将高大人拖出官厅去”

    旁边站着几个大理寺的司直,得令上来就驾着高旭往外拖,高旭一人难敌四手,被人四脚朝天往外捉着走了,他眼睛瞪着范安哈哈大笑道“天道不公,怪不得谁,是李大人自己看错了人范平秋你不得好死”

    范安呆愣愣地看着高旭被人抬远了,旁边的宣旨太监笑了一声,上来道“范大人,谢恩接旨吧。”范安闻言一颤,忙哦了一声跪地谢恩。

    那太监将圣旨交给他,说你别怪高大人,他这人就是这样的急脾气,以前李大人在的时候容忍他,但现在你已是御史大夫,他是御史中丞,成了你的手下,再对你不敬,尽可打他的屁股。

    范安陪着笑了声,说大人言重,高大人在职三年,我才上任,许多地方以后还要请教他。

    那太监笑着,也不多言,做礼告了辞。旁边的白鹤洲呵呵起了身,拱手恭喜范安升迁高位,又道“李见碧的判决已下,流放木坦以北。你刑部准备何时起解”

    范安道“夜长梦多,我想明日鸡鸣就让他上路。”

    “明日重犯起解最多可拖二十天,范大人不必这般着急。”白鹤洲道,“且容我们替你安排安排。”

    “还安排什么,就这么定了。他早上路,我早省心。”范安道,“我刑部今天到大理寺狱接人。让他直接从大理寺上路吧。你尽早安排交接事宜。”

    范安的语气不容拒绝,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么快就要甩威风了不成白鹤洲犹豫了一会,说那好吧,听你的。又道“但这事得去告诉梁大人一声。”

    “这等好事就由我来报吧,他人在刑部的牢房里,我回去顺道,你不必专门跑一趟了,毕竟他现在是罪囚,你身为大理寺少卿,现身在那,毕竟不好。”范安语毕向白鹤洲告辞,再三交待了李见碧交接之事,才走了。

    第二日鸡鸣,早早便有刑部的解差往大理寺要人。李见碧在大理寺狱关了近两个月,乍然被带出来见到外头的阳光,眼睛刺痛得几乎无法张开。他手上带着沉重的铁链,几乎令他抬不起手。

    白鹤洲交接了文书,看了一眼一众押解的人,笑道“罪囚流放,例来只派两个解差,李见碧不过一个书生,你们大人竟然派了十二个人来”

    “不止十二个,等会上路还有二十个刑兵,我们家大人说了,李见碧是朝廷重犯,还有谋逆之嫌。木坦一去,路途遥远,说不定会有同党来相救。”那为首的解差道,“这样的重犯若出了差池,别说我们,范大人自己都要掉脑袋。范大人为自己的性命考虑,才派了这么多人。”

    白鹤洲说你们不是押罪囚,是罕世珠宝吧。他嗤笑了一声,说你们大人现在都是兰首之首了,这事交给新任刑部尚书阮中天就好了,何必自己操劳呢。

    李见碧闻言抬头,问“你说什么”

    白鹤洲看了他一眼,说哦,李大人还知道吧,现在的御史大夫是范平秋范大人了。

    范平秋李见碧脑子快速转了一圈,脸色刷地白了范平秋他竟以我为石,踩着我做上了兰台之首他身为刑部上书,污我蔑我取而代我天哪李见碧仰头看天,原来这人想要的,一直是自己这个位置他脑子里突然想到那一天夜里,自己与他情不自禁地深吻太恶心了他突然呼吸急促,心口绞痛,昏眩着要倒下去。

    那为首的解差谢过了白鹤洲,走上前去拽起了李见碧的链条,说李大人,随我们上路吧。

    李见碧看了那人一眼没说话,那人便拽着链条将他硬拖了两步,李见碧的腿受过刑,还未全愈,此时魂游天外,木偶似的挪了两步,那人斥了一声道“李大人可别娇贵,再不走我可用马来拖”旁边解差附和催促,有几人上来推搡了李见碧几把。

    倒是一旁白鹤洲道“李大人身子从小娇贵惯了,你们可别逼死了他。”他说这话时调子含着笑意,李见碧闻言闭了闭眼,手握着拳在手心掐出了血,他狠咽了一口血,迈步慢慢往前走了。

    一众解差和刑失押着李见碧出城,那城门口聚集了御史台一帮大小官员,见李见碧过来纷纷痛哭流涕地上前来要与他说话,有几个哭跪于地,那模样竟比死了亲爹还要悲痛。二十个刑兵将李见碧围护在中间,拨刀相拦,大声喝斥了几句。

    李见碧苍白着脸色扫视了一眼,这些昔日跟随他的官员,毕竟由他一手栽培提拔,他花过多少心血,如今他失了势,这些人顾念旧情来为他哭一程,也算对得起他了。他这样想着,神色清冷,心里又恨极痛极,但嘴角微动,又忍不住想笑。

    范平秋去哪了这人竟然未曾来看我最后一面我李见碧被你这样玩弄了一番,到头来,竟不值得你来为我哭一程么

    这时有人唤他李大人李大人李见碧微一回头,看到御史中丞高旭,那人扳着刑兵的刀大声说下官知道你在冤枉的御史台一定为你翻案李见碧看着他,苦笑着并不说话。他能说什么不可能的,圣上向来无情多疑,决心弃掉的的臣子从来不会再召回。

    李见碧转过头不再看他,只眼着一从解差出了城门。身后的哭声渐行渐远,不出多久便再也听不到了。

    离开京城二十余里,在一沙土道上碰到了一个人。那人站在树底下,似是等了几个时辰,看见李几碧,急忙跑了过来。

    这人正是范安,他不敢在城中等,一大清早就在这候着。他一路小跑着到了李见碧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还好,那大理寺的人没再对你用刑。他整了整李见碧的衣襟,定定看了他几眼,起手想将他脸上的尘土抹去。

    却不想李见碧挥开他的手,抡起右手狠甩了他一个巴掌。旁边一众解差齐喝道你做什么,七手八脚上来就想把李见碧压在地上。范安连忙大声道别动粗别伤了人

    他喊话的功夫,李见碧还冲上来欲打他,他嘴里喊道“你去死吧”转身闵从旁边一刑兵的腰中抽出了长剑,对着范安的脖子就削了过来,好在那刑兵反应快,起手一把将李见碧往后推了出去。

    范安惊魂未定,仍命令刑兵不准伤人。李见碧踉跄着站稳了,他手上拎着白晃晃的剑身。“你这假惺惺的小人还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怎么死的吗范平秋我看错了你是我无能瞎了眼”他骂道,“我竟然对你这种人动过真情真意简直恶心至极”

    范安静静看着他骂,想着他出了这口气,许还能好点,不想李见碧看着他,崩溃似的大叫了一声,起拿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抹范安这一惊非同小可旁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一个剑冲冲上去抓住了那剑刃。

    旁边的解差连忙跟上去,七手八脚夺下了李见碧手上的剑。

    范安心里瞥屈得慌,他抱着李见碧大声喊冤枉,他心里确实痛极,无声哭着跪了下来,他抱着李见碧的腿道“我不是有心害你,不往上做个大点的官,还怎么替你翻案李大人,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不要为了这一次的事赔上性命。纵然我骗了你为了我这样的小人贱人值得你自杀吗”

    李见碧急喘了几口气,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他方才气血攻心,现在回过味来了,觉得确实不值。“起来”他道,“给我滚”

    范安抽了抽鼻子。“你到了木坦河阳,一定好好保重,三年,最多三年,只要我范平秋还活着,一定会接你回来的。”范安定定看了他一眼,千言万语哽在喉间,静了片刻,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滚。”

    他提着衣袍起了身,小声交待解差“要好好照顾李大人”,又从怀里掏了几个药瓶子给刑兵,望了李见碧一眼,慢慢往回路走了。

    只身一人走在沙道上,范安没有回头。

    有诗言此情有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范安想老天今天欠他的几眼,日后他必定百倍千倍地讨要回来。

    朗朗长空,只有万里白云翻涌。

    放不下初见时,君子如玉,剔透玲珑。

    狂风急雨 蓑行思归

    第46章 兰台之首

    大宣三十二年,兰台李见碧发遣木坦河阳,刑部尚书范平秋接任兰台之首。

    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应该是逞威风的时候。但御史台这帮大小官员都是李见碧一手带大的,对范安这新来的后爹不亲不近。都说范平秋势俗欲熏心,伙同大理寺陷害忠良,才至使李大人流放木坦。

    范安百口莫辩,他无法改变御史台这帮人的想法,也不指望谁来理解,忍气吞声,全当听不到吧。这些人名为他的下手,却没一个听他的话,范安也没发过什么脾气,不听就不听吧,毕竟你们的李大人确实是我亲手送上路的,你们气恨于我,也可以理解。

    这会儿的范安也没空去整治兰台,他全部的心思都挂在梁业年的案子上了。他已经认清了事实这次的贪污案不可能扳倒梁业年,既然不能板倒,他身为御史大夫,干脆就做个顺水人情,随便表表忠心吧。

    范安重新梳理了梁业年的那些罪证,以复核的名义将案子重新打回审理,他凭一已之力,拿出鸡蛋里挑骨头的干劲,在半个月内重新做了案录,如同当时梁业年在李见碧谋逆的供词上写“证据确凿”般,范安在梁业年三份贪污罪证后面写上了证据不足。

    范安之所以敢这样睁眼说瞎话,因为他明白自己决不是一个人在做战。果然,他这份新案录出炉之后,马上得到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一致认同,大家都觉得之前的罪证审查太不仔细,现在一看,漏洞百出,狱里的梁大人,说不定是被冤枉的。

    当大理寺、兰台、刑部三司一致认为某个人是冤枉的时候,还有谁敢说此人不冤,谁有权说此人不冤

    新的案录移交内阁,又呈递到刘熙手中,半月后,决裁的圣旨下来了内阁首辅梁业年懈怠职责、以权谋私,念其昔日功勋,免去死罪,罢其首辅之职,贬为史部侍郎,观后效。

    普天同庆,皆大欢喜。能出狱,并留在京城任职,就算贬成个刷马捅的都没关系,他的根基在这,不用多少时间,终究还会往上走的。

    但兰台那一帮人却坐不住了李见碧与关外通了几封信,就被发遣到三千里外,这梁业年贪污了七十万两白银,竟然只是贬了几个官阶,连顿打都被挨着这还有天理么你范平秋身为御史之首,与大理寺狼狈为奸,陷害忠良,弄得满朝乌烟瘴气,我们若视而不见,还当什么官

    御史中丞高旭第一个拍案而起,底下侍郎中书纷纷附和,兰台一百七十名官员联名弹劾,奏告范平秋结党懈职,大不敬宗庙社稷,要圣上下旨将此案重新审理。

    一人在朝为官,总少不得被别人弹劾几次。但混到连自己门下的人都来弹劾,是得有多失败,多丢脸阿

    范安听到高旭要弹劾他的消息一夜没睡。他当然不是怕丢脸,他良心都舍弃了还管脸吗他担心的是自己兰台之首这个位置。这些门下的官员,今天能联名弹劾他一次,他日看不顺眼了,就会弹他第二次。他现在是正二品的大官,身在高处不胜寒,如果底下的根基都不稳,他还能站多久他可不是梁业年阿

    范安痛苦地意识到一个道理他想站得稳,底下必须有一帮听话的下属。他已一口气狠心走到这个地步,难道要败在自己兰台的门下开弓头没有回头箭,既然下了决心往上爬,就拿出点拼劲来啊

    来吧来吧,尽管来与我相斗,反正我从来一无所有,输了不过一条性命。是非不辩,忠良不分,是啊,这世间已没有王法,没有天理,既然祈求无用,不如让我成为天理,让我成为王法天下恶名就让我占尽,若能换来高位重权,何乐不为

    范安打定了主意,在御史中丞的联名书还没有呈递上去之前,就抢先一步发起了攻击。战场打仗,擒贼先擒王,范安第一个弹劾的人就是御史中丞高旭。

    但弹劾总得有个理由阿,高旭这个人虽然脾气差,但却禀承了李见碧清正的性子,在官三年认认真真,从没听说有什么不法的行径,就算他以前贪污渎职过那么两回,现下临时去找证据已经来不及了。

    但范安就是范安,做好事或许不在行,办起坏事来脑子灵活得多了。早说了,他这人就是做奸人的料,根本学不来李见碧那样的君子坦荡。

    次日他就写了奏折弹劾高旭,罪状的名目是说高旭在长安城外建了一座府院,而那府院占了王气。圣上前几日病得严重,几月了病情至今没好彻底,究其原因,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王气这东西反正也看不见,你说它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根本寻不得一点根据的。范安不是风水师,之所以这么肯定高旭占了皇家的龙气,是因为御用的堪舆师杨先生也去看过了,认定高旭所在的院落确实有龙气

    区区一个四品中丞竟然动皇家天子之脉,难道是想造反吗

    这条罪状告得即准又狠,刘熙身在病中,这几月性子变得越发岂惮多疑,当下便令史部撤了高旭的职,驱出长安,连长安外建的府院也下令给没收了。

    可怜那高旭手里握着的联名奏书还没呈交圣上,就被告知罢了官。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找范安算帐,驱人的御林军已到了他家门口,抄了家财,命令他滚出长安城了。

    高旭激愤于胸,却无济于事。他带了包袱被人拿着刀枪逼出了府,往长安城外走的时候遇见了范安。范安在等他,见他来了把手中的驿牌递给了他,道“你就回老家吧,一路上拿着这个,可以住驿站。”

    高旭把驿牌扔回到他身上道“范平秋,你不得好死。李大人的冤枉,终有一天会昭雪的,到时侯就是你的死期。”

    范安笑道“昭雪你准备叫谁来昭雪老天爷么,还是你你现在已罢了官,命如蝼蚁,你拿什么替李大人昭雪”

    高旭闻言气得扔了包袱就要上来揍他,好在范安带了几个武侍,把他给摁住了。范安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保重吧。他把地上的驿牌捡起来,擦了擦泥土又塞到了高旭的怀里,拍了拍他的胸襟,才转身走了。

    高旭一走,兰台反对范安的气焰一下子压下去了很多。但走了一个高旭是不够的,五品以上的官员必须全部赶走,只有安插自己的亲信,他以后办事才有可能顺利。

    半月之后,范安再次弹劾御史侍郎白陈平。大宣二十五年,江南会试曾出现过一桩舞弊大案,当时的主考官吴凌受贿二十万两白银,出卖贡士功名。案发以后处死的官员达十七名,受牵连的贡士近百名。

    而经范安查证,白陈平就是大宣二十五年的贡士,与吴凌有亲戚关系,而舞弊案发后,一直隐瞒不报,是为欺君之罪。其实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吴凌都死了多少年,白骨都烂成了土,现在还挖出来说,简直是没事找事。

    但这事毕竟是事实啊,圣上收到这份奏折,思虑之后,给了个贬职的处罚,把白陈平分配到千里之外的淮平去了。

    范安再接再励,在之后短短两个月里,陆陆续续就这样赶走了三个侍郎,五个中书,再下去的那些言官根本不需要圣上或者史部批准,他范平秋有绝对的支配能力,升黜赏罚,不过他一念之间。

    一时间,兰台人心惶惶,看着范安都带了三分畏意。谁知道他一不顺心,又会拿谁开刀阿。新官上任三把火,范大人这一把是燎原之势,直接连根也一起烧了。这人难道要把以前与李见碧共过事的人全都赶走才罢休吗

    便在这人神共愤之中,范安却慢慢建立了威信。你听我的话就留,不听我的,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走。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兰台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换了血,底下的几百言官见风使舵,开始上赶着来巴结范安了。

    李见碧走时,料得他兰台会有这一日,却料不得令其走到这一日的,不是梁业年,而是范安。

    百心无异,唯我是从,范安至此,才算真正成为兰台之首。

    李大人,等我站稳了脚跟,便来寻你。

    第47章 挖尸

    范安做梦都想着要去找他的李大人,但他身为御史大夫,坐职京城,哪有功夫跑到木坦河阳去见心上人河阳离京城太远了,三千八百多里,快马加鞭地赶也得个把月,他怎么腾出这么长时间

    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天上织女地下牛郞都能搭个鹊桥,他范安手握都察大权,正二品的大官,还怕找不出借口么

    大宣三年一次有个“地察”,是兰台考核地方的一种制度,由兰台派出京官到地方,考察地方官员的四格八法,四格为守、政、才、年,八法分别是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这几项标准考核下来,花费两三个月是极正常的事。而有些地方财政赋税常年赤字不稳,若有必要,御史大夫会亲临考察。

    距离阿阳八百里处有个余干县,常年有人造反,自刘熙登基以来,已平了四次乱,穷山恶水养刁民,又是天高皇帝远,个个不读书,不服管,不纳税,常年叛乱不断,当官的要是听说被派到那种地方做官,连夜都得装病写书请求回家种田。

    范安这会儿刚刚整治完自家兰台,将门户里的人个个清扫得顺眼了。一口气没歇,就向圣上请了旨,说十月的地察,准备亲自到余干县看看。刘熙看到他的奏折,心下感动极了这么多年,没一个京官敢要求提出去余干县的,这范平秋心系国家社稷,刚上任就敢拿这么烫手的山芋来捏,果然是个干实事的,是难得的忠臣良将阿。

    刘熙朱笔一挥,连忙准了。

    离十月地察还有大半个月时间,范安拿到刘熙御批的钦令,渡日如年地等着。他只要到了余干县,就离河阳不远了,到时去找李见碧,看看他怎么样了,听说流放的日子很苦,不知他熬得住么

    九月中旬,之前押送李见碧的解差和刑兵回来了,这些人河阳一个来回,已过了近五个月的时间。解差告诉范安这次的押送很顺利,中途并没有什么人来害李大人的性命,我们已将李大人交给南长府,由白国祁白大人接手了。

    范安心下松了一口气,只要途中没事,到了流放地,有白国祁看着,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的。

    “不会有大问题的。”范安说完这句话后没几天,范府就接到了一封从河阳送来的信,写信的就是南长府长白国祁,信中讲了一件事,把范安吓得三天没回魂

    南长县的平庆采石场发生了一场山体坍塌的事故,压死了几十个人,朱砚也在其中。

    朱砚是范安帮李见碧写流放文书时给他起的假名,他怕有人追到河阳去害李见碧的性命,冒着革职的危险帮他拟了一份假文书。冠了假名,就不会轻易被人追查到。

    好吧,不会被人追查到有什么用,你避得了人祸,却忘了天灾。压死了几十个人,朱砚也在其中范安看完这封信,脑子空白了许久这人是说李见碧被石头压死了李见碧死了他辛辛苦苦救下来的一条命,被几块河阳的石头给抢了去

    范安差点死了过去,醒来后破口大骂老天不长眼,满朝官员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府里的人听他骂着,以为他得了失心疯。还好过了一个下午,范安就骂得没了力气,府里的人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当天夜里范安竟病重了。

    元珠连夜请了城中几个有名的大夫轮流诊视了一番,都说范大人气血攻心,胸滞郁结,休息一阵会好的,开了几个透气活血的药,就走了。

    范安在床上躺了两天,食药不进,脸色苍白深身冒冷汗,惊动了宫里的圣上派了御医来看,但除了开几个相似的药方子外,同样束手无策。白琼玉看着他,还以为他要升仙了,日夜不停地在他床前抹眼泪。

    范安被他烦得不行,看着他说“别哭了,我不会跟你分开。我要是死了,就交待一声,让你给我陪葬。”

    白琼玉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吓得哭不出来了。

    范安心如死灰地躺着,真觉得自己就要病死了。他这辈子受了太多的惊吓忧愁,已经对人世厌烦透了,李见碧的死如最后一根稻草,夺走了他对这世间仅存的好感和留恋。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头一脸死灰的白琼玉,说“放心吧,我说说而已,不会叫你陪葬。你别整日在我面前晃荡,动不动就哭成吗”白琼玉哦了一声,静坐了一会,找了个借口出屋去了。

    范安闭眼做了个梦。梦中李见碧站在他床边,浑身是血,五官都被砸得血肉模糊,他看着范安道“我一尽忠职守,没做过坏事,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死了被山压着,还与这些杀人犯埋在一起,这些人的血真脏范安,救救我啊你为何如此无能”

    范安一个弹身惊醒了过来,旁边的元珠被他吓了一跳,颤抖着道“大人你怎么了”

    “我还不能死。”范安在床上静坐了一会,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即便死了,我也要挖他出来重新埋葬,千金埋忠骨,他不能与祁山那些罪囚死在一处。”

    他一时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主动喝汤吃药,没消几天,便又能下床走路了。金秋十月,地察开始,刘熙顾及他的身体,劝他别去余干县了,但范安心如磐石,打定了主意要去,几次奏书上请,刘熙没办法,只能准了他。

    范安快马直往河阳去,他行了一个月,到得南长府时皮肤黝黑,眼圈深重,胡子都长到了胸口。那白国祁开始都不敢认他,直到随行的拿出了钦差御令,才眼睛一亮反应过来。他诚惶诚恐地上前去给范安叩了首,起身请范安入府喝茶。

    范安道“别喝茶了,我本是来余干县地察的,但在此之前,要先把李大人的尸骨收敛好。”

    白国祁看了一眼范安的脸色,垂首道“平床采石场距南长府有一百里,最快也要行一天的路,大人你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顾及身体”范安看着白国祁,突然起脚踹了他一肚子,“你真为我着想就替我好好办事我将李见碧交于你才过五个月就不明不白死了你办的什么事有脸叫我好好保重身体我真白提携了你我恨不得现在一刀宰了你这废物”

    白国祁被他一脚踹在地,连忙跪好了道“下官该死下官不曾料得此事关系如此重大”他道,“平庆采石场离这是最近的流放地了,我已关照了李大人,让他去管记帐,不叫他干重活累活。采石场山体坍塌是常事,照理说压不到李大人,这李大人怎么走到山底下,我没料到,确实也意外。”

    白国祁道“平庆采石场距此一百多里,我身为府长,不可能日日盯着,大人你你明察啊”

    范安闭了闭眼,事已至此,说再说都没用。“起来吧”他道,“带我去平庆山。”白国祁应了一声,再不敢有异。两人骑快马而去,到了平庆采石场,已是次日清早了。

    现在已是十月,太阳出来晒在石地上,仍是一片白晃晃地烘热。数以千计的的流犯早早就出来干活搬运,疲累裸露的身体,绝望的眼神,喝斥和鞭打声,场面比普通的徭役要残酷许多。

    范安一路走着,问“这就是李大人流放的地方”

    “是的。从各地拨到河阳的流犯有三万人,河阳的土木工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很多都是这些人在做。采石这块不必随时走动,我让李大人管记帐,已经是所能想到最好的去处了。”

    范安问“你多久来这一次。”白国祁道“河阳有三个采石场,下官至少每个月来一次。”

    范安又问“这采石场看刑的人,他们知道李大人的来历吗”白国祁道“自然不知道,在这里,他们都叫他朱砚。”

    白国祁在一片乱石堆前站定,道“这就是当时山体坍塌的地方,上面的石块整层滑下来,把这一片都压平了。”

    范安站着,看着这一片百顷乱石堆,眼中无波无澜,全身原血液却冷到了极致。

    “朱砚的死讯是哪个人报告给你的”范安道,“叫他过来,我要问他话。”白国祁应了一声,不过多时,有一着灰薄毡帽的场卫走了过来。那人笑呵呵地朝白国祁见了礼,又看了一眼范安。

    白国祁道“这是从京城过来的大人。”他没说范安的官衔姓名,那人识趣地也没问,只低了低,笑呵可地见了礼。

    范安眼望着这乱石堆,问“朱砚死时你看见了”那回道“是的大人,小的亲眼看见了。乱石下来的时候朱砚跑了几下,但没跑开,被砸中了。”

    “他当时站在哪里哪跑的又是在何处被乱石砸中了”范安道,“你再做一遍给我看。”

    那人怔了一下,看了一眼白国祁,跑到百米开外道“朱砚当时站在这里。”他往左边跑了两步,道“他跑到这处,被乱石砸中了。”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范安道“好,以你所在处为准,方圆拓开二丈往下挖,将他的尸骨挖出来。”

    那场卫吱唔道“可这山是两个月前坍掉的,尸体都烂了,当时这块还埋了其它许多人,就算挖出来,怕也识不出谁是谁了。”

    范安道“他的尸首,别人认不得,我认得。”

    第48章 永乐楼

    范安道“他的尸首,别人不认得,我认得。”

    那场卫有些笑不出来了,抬眼去看旁边的白祁,白国祁道“还看什么,便顺着这位大人说的做吧。你调出百八十人来,现在就开始挖。”

    那人不知范安什么来历,但白府长的话不能不听,当下只能应了,他将监场的头儿叫过来吩咐了几句,不过几刻,果然调过来了一拨人。那场卫用手比划了一下范安所说的地方,下令开挖。

    范安便在旁边站着看,十月的日头有些酷热,方圆百顷皆是乱石,四面高山透不来一丝凉风,白国祁在旁边陪着都快中暑了。范安不肯走,他便叫人拿了阳蓬来遮,又准备了荷叶茶在一旁侯着。

    范安不喝茶,也不肯坐,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些人挖洞,那场卫站在几丈远处指挥喝斥,范安打量了他几眼,问白国祁“这一片的流犯全由他管吗。”

    白国祁道“是啊,场头不经常在,也管不细。他是这儿的卫头,叫刘协,是当地知府刘丰顺的亲戚。排活点卯写文告,大大小小的事都他说了算。”

    范安道“这一片采石场至少有七八百个流犯,却只有二三十个监场,这山体坍塌死了这么多人,他竟对朱砚的死记得这般清楚,真是上心。”

    白国祁道“朱砚在这管帐,来去皆在他眼皮底下,不同于这些整日搬石运沙的,自然容易上心。”

    范安听了也不言语,他看着这伙人在他眼前挖出十丈宽的大坑,心下却越来越平静。

    快到黄昏,从乱石的深处果然扒拉出几具尸首,范安命人小心抬上来摆放整齐,走过去一个一个地辨认。他看完了,转头对旁边的场卫道“这里并没有朱砚的尸首。”

    刘场卫呵呵了几声,说“大人你再看仔细些,这些人被乱石砸中,没几个能认得出五官来。”他走到头指着一具没了头的身体道“这具身体胖瘦与朱砚相似,大人你看会不会就是这具啊”

    “本官以前与朱砚是旧识,他流放至此后,本官日日夜夜想着他,他的身体什么模样我再熟悉不过,就算是一根手指头也不会认错。”他走了两步,将整个采石场扫了一眼,道“刘场卫,你所说的地方没有挖出朱砚的尸首来。流犯的行事并不自由,来去就在你眼皮底下,朱砚到底去了哪里”

    那刘场卫道“朱砚确实就埋在这山底下了,大人不信,小人又能如何不如再多派几人再挖得深些”范安转过头来看他,那眼神淡着,肃冷如深井里的寒冰,刘协与他四目相对,心下一抖,竟噎住了声音说不出话来。

    范安看了他片刻,突道“那你继续挖,挖出了尸首告诉南长府一声,今天夜色已晚了,我与白大人先回去。”

    那人料不到他突然说要走,心下一松,忙道小的送大人。范安拒了他的好意,与白国祁一道慢慢走出了平庆山。

    范安走到半山,对白国祁道“你回去就通知知府衙役,叫他们来拿人。”白国祁跟在他后面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拿人拿谁”

    范安驻了身转过头来道“那姓刘的场卫啊,你看不出来那人有问题吗”白国祁愣了一下道“有什么问题。”

    范安被他噎住了,他说不出来那人有什么问题,便道“本官觉得他有问题便有问题,你先拿了他再说,拿了之后关到南长府牢里,我有话问他。”白国祁是个挺老实的人,听了轻声道“可没有罪名怎么拿人不经衙门直接关到南长府南长府没有审讯之权,这么做不合律令王法啊。”

    范安怔了片刻,突而忍不住笑起来“我是兰台都察之首,我就是王法啊”他道,“刑部尚书是我以前的侍郎,大理寺少卿与我同朝为官,大宣三司我走得游刃有余,你怕什么难不成他还会去圣上跟前告御状别忘了告御状也得经大理寺批示”范安道,“我有圣上地察的钦令,手握先斩后奏之权,我叫你做你去做就是”

    白国祁被他吓了一跳,急道“大人小点声,说这些话是大不敬之罪啊。”

    “谁敢告我”范安又笑,“你呀”

    白国祁被他说得直冒冷汗,连道“大人别这样,下官按你说的去做就是了。”

    那场卫次日便被捉拿到了府牢里,南长府里的刑知莫明其妙拿人,连什么罪名也不曾告知,采石场一帮监场见拦不住,直接找到知府告了状。早说了,那刘场卫是知府大人的亲戚,左右八竿子总归打得到边。这白国祁不过是河阳下一个管流放的府长,吃了豹子胆敢乱拿刘知府的亲戚

    刘丰顺接到这一状,当下写了文书派人送到南长府,问刘协犯了什么罪不想南长府回文竟书了“莫须有”三个字。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刘丰顺直接写了告令,斥责白国祁目无律令的同时,着令立即放人。

    不想这则告令竟被打了回来。这白国祁是想造反了不成刘知府气得拍案而起,亲自带人往南长府问罪。他这一行还带了平庆的监场,浩浩荡荡五六十人,直接把南长府给围住了。

    白国祁诚惶诚恐地出门来迎接,他也不解释,只说府里来了位大人,你去见见罢。

    知府的衙役和监场在外面等着,知府亲自出面,他们确信用不了几数,南长府便会乖乖将刘场卫送出门来的。不想过了过了片刻,刘丰顺急急走了出来,脸色一块青一块绿。采石场的监场上去问“刘场卫呢怎么没出来”

    刘丰顺狠狠拍了那人一脑袋,骂道“什么刘场卫,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南长府拿了刘场卫都给我老老实实回去监活再提这事我饶不了你们”他说知间钻进了轿子,下令立即回府。

    知府的人马跟着快速离去,留下一众采石的监场喷了一头雾水。其中有脑子灵光的道“刘场卫该不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吧。”一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南长府里有人出来道“南长府外不留闲人,你们是哪里的人”

    立即有人道“没有人没有人我们这就走”说完一哄便散了个干净。

    地刘场卫刚被关到牢里便被打了一遭,他起先还嚷嚷着要去告状,被人扒了裤子打了几仗后就哭爹喊娘地告饶起来。范安在刑讯室里坐着,看他全身是血地绑在柱子上,喝着茶问“朱砚在哪”

    刘协哭道“这位大人你怎不相信我朱砚已被乱石压死了你让我去哪里给你再找个朱砚”

    范安搁了茶盏,对一旁的行刑者道“继续打,再不说,打死了也无妨。”刘协听了瞪大了眼睛,骂道“你这哪来的昏官这样草菅人命,王法何在”

    范安低头只嗤笑了一声,王法他自出生起似乎就没见过王法,你问我,我问谁去他道“继续打。”

    刘协开始还能骂,才过了几刻便又开始告饶,范安在他跟前坐着,任他眼泪鼻涕地哭诉,眉毛也不动一下。他以前身为刑部尚书,见多了刑讯室里各种非人残酷的刑罚,多少人在他眼前想咬舌自尽,咝牙红眼地生不如死。这种鞭抽叫骂于他来讲,简直如风吹落花一般不痛不痒。

    不过一个下午,刘协便招了那名唤朱砚的人确实没有死,而是被他卖给了奴商,卖了二十两。

    范安闭眼松了一口气。“你早说不就不用受这罪了么”范安走上去,将水杯抵在刘协的唇边,道,“喝口水吧。”

    刘协早渴得说不出话来,他急咽了一口水猛咳了几声,才有些回过神智。范安又斟了一杯水,徘徊在他嘴边却不给他喝,只问“买给谁了”

    刘协眼盯着那水,道“买给撒凡培,他不是中土人,只偶尔到河阳来贩卖奴隶,停留个把月就会走的,你要找就赶紧去找吧。过了就不知他把朱砚带到哪里了。”

    范安一把抓紧了他的衣领,道“在哪找得到他”刘协道“长平永乐楼。”

    范安转身对一旁的白国祁道“你现在拿我的钦令去衙门借人,带人直接去永乐楼一刻不容多缓”

    白国祁一个惊醒,连是也没说就跑出去办。范安转过头对刘协道“你若骗我,我饶不了你。”

    刘协闭眼有气无力道“大人放心吧,我昨天才见到撒凡培,他没走,朱砚肯定还在也手上,你找得到的。”

    范安松了一口气,走了两步脚步有些虚浮,旁边的侍者扶了他一把,问“大人现在就去永乐楼吗”

    范安静了一静,说“我这几天一直没睡好,脸色肯定很难看吧。”旁边的侍者看了他一眼,道“大人一表人才,儒雅英俊得很,不难看。”

    “是吗”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想要不还是先去把胡子刮一刮,再去见李大人才好

    第49章 樊大公子

    范安哪有时间刮胡子,他出了南长府直接先往永乐楼去了。直站在永乐楼前,他才知道永乐楼原来是个妓院。这时辰还未入夜,妓院的大门都关着,也没见什么莺燕在招揽生意。

    白国祁带着人马很快赶来了,他这一行带了近百人,这些人穿着不一,手拿着刀棍长枪,气势汹汹,范安往后扫了一眼,心下一惊,这群人哪像衙役,活像一群来抢劫的。他吃惊道“你从哪弄来这些人,我不是叫你去衙门借人”

    “这就是从知府里借来的人。”白国祁哎了一声道,“我们这处穷,比不京城的府门讲究,大家都是这样。”

    范安愣了一下,白国祁道“大人,那姓刘的场卫说撒凡培不是中原人,长相一看便识,抓起来必定容易,但我们抓人的名目是什么”

    “买卖官犯。”范安道,“你破门进去,叫人把住一楼东西两个侧口,别让人跑了。”

    “买卖官犯”白国祁思虑了一会问“大宣律令有这罪名吗”

    范安道“有的,大宣刑典第三卷有言,官犯买卖,卖者有罪,买者罪加一等,可处牢刑五至十年。”

    白国祁是刑部出身,当下愣了道“大宣刑典只有二卷,何来第三卷谁着的”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范安转身狠拍了他一脑袋,骂道,“本官之前任职刑部尚书,第三卷就是本官着的只是还来不及正式宣告你这蠢货还不赶紧的”

    白国祁被他喝得一跳,连忙道是,他带着众人破门而入,指挥衙役从四面道口上去抓人。

    不多时从二楼三楼往来女子受惊吓的尖叫声,整个永乐楼一瞬间如炸开的油锅般颤动起来。范安站在楼底抬头往上看,冷不下一花瓷瓶从二楼掉下来啪地碎在脚边,他吓了一跳,皱眉骂道“你看看这些人跟土匪简直没什么两样我们是官差办事,不是来抢劫的”

    他站在楼下,大专命令衙众不得私毁物什,摔破什么自己赔钱,又命令抓到的人不得发出声音,否则叫一声打一棍。他这几句话一出口,整个楼内顿时安静下来,一众莺燕被扣着肩膀从道口押下来,满脸惊恐,却是使劲捂住了嘴巴。

    恩客和花妓都聚在楼下,范安站在大门口,扫了一眼,问“谁是撒凡培”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眼光都落在道口一男人身上。那人宽颧深眼,眉毛黑粗,赤身裸身地站着,下身只围着一床被单。

    “大家都回去继续睡觉吧。”范安指了指那人道“你跟我们走。”

    那人瞪大了眼睛,疑惑着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抓我”他说话不甚流利,但难得口齿清晰。范安未回他的话,真接命人将他拖出了永乐楼的大门,撒凡培使劲挣了挣,几个驾着他的衙役见他不老实,将他扔出楼外拳脚相交侍侯了一顿。

    范安在一旁看着,未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问“你是做奴隶买卖的”

    那叫撒凡培的抬起头来,可怜道“是啊”范安哦了一声,又问“你的奴场在哪啊”

    撒凡培没回答,却问“你们要做什么”旁边的衙役见他不回话,还欲上来打他,范安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喝道“我们是官差办事不是土匪”他一手甩掉那人的胳膊,站起来道“我要买奴隶。带我去你的奴场。”

    撒凡培想说买奴隶你找别人,我的买完了。但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帮人咄咄逼人的模样,只能说好的。

    撒凡培的奴场便在离永乐楼三里开外,是个近百坪的四合大院,四周筑以高墙,大门口还有四个守门的。

    范安快到奴场的时候,在道上遇到一辆马车,红花实木,描凤缀苏,雍华奢丽堪比京城富家公子的马骄。河阳这块地方,常人穷得连饭也吃不饱,这样豪华的马车实在惹眼,范安心下疑惑了一阵,但他心里想李见碧,没顾得上,匆匆交擦而过了。

    撒凡培的奴场门口有几个人在值守,范安命令将人拿下,问撒凡培要开门的锁,撒凡培紧了紧身上的床单,说我的锁还在永乐楼的床上呢,没来得及拿。范安愣了一下,干脆叫人用石头砸破了锁扣踹了进去。

    院里除了几间茅屋几乎什么也没有,破败得像个鸡圈。几个奴隶带着镣铐在外面的沙地上干坐着,看到范安进来便抬起来看他。

    范安急步上去扫了一眼,这些坐着的没一个长得像李见碧,他又推开院里的茅草屋,一间一间地查看过去,但还是没有他想找的人。范安急急走回来到撒凡培跟前,问“你从平庆采石场买来的那些官奴呢”

    撒凡培一愣,指手往旁边的树底下一指,道“那堆人就是。”范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有几个人挤在树底下的荫影里,他快步走过去扫了一眼,又一个个抬起下巴仔细看了。“不是这些,还有一个人。”范安回来抓住撒凡培的衣襟,喝道,“还有一个人呢”

    “你要不说,我今天便将你打死在这。”范安道,“你信不信”

    地上坐着一众奴隶闻言抬起头,都忍不住拿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撒凡培与他四目相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说“还有一个被我卖掉了。”范安恨不得一手掐死他,怒道“买给谁了”

    “北墉樊府。”撒凡培道,“就是河阳最有钱的那户,樊家的大公子要个侍伴,看上了他,昨天给了我定金,这会儿人已经送去了。”

    范安一愣,脑中突然闪过来时遇见的那辆华丽马车,他心里啊了一声,忙道“快快快出门往西追出去,拦下那辆红色的马车,那车栅檐头雕着金凤”他说话间已带头出了奴场,他身后的衙役立即一窝蜂地追了出来,跟着范安连跑了三条街,终于一条街尾看见了那辆红色马车。

    众人二话不说将那马车围堵住了,那马车上左右坐着两个马夫,见到这阵势吓得青了脸,斥道“你们干什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樊家的马车”不想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便人被人拽了下来。

    范安蹬上马栅,起开竹帘钻了进去。那竹帘后垂着水绿色的薄纱,范安抬眼往里看了一眼,马车昏暗,只从两边的竹帘里漏进细细斑驳的光点,隔着如雾的绿纱,如水中慢慢晃动的涟漪令人眩目。

    范安没看到马车里那人的面容,他只看到了那人的轮廓,心下莫明咯噔一声,一股酸楚从心底涌到鼻尖,令他四肢百骇都酸麻起来,他想哭,又似想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愣了半天,才道“呵呵,李大人你在这啊。”

    里头那人听到他的声音明显吃了一惊,许久伸过手来,慢慢撩起了纱帘,他近在咫尺地看了范安一眼,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范平秋”他喃喃着,猛地抓住了范安的衣襟往后推了一把,直到范安的脸露在阳光下,他看了又看,道,“怎会是你”

    范安抓住他的手,笑嘻嘻地道“就是我阿。”他将李见碧带出马车道,“我带你回去,带你回京城去”他说着双手环上去抱了抱李见碧,十分欢喜地道“你跟我走吧,现在就跟我走。”

    李见碧还没回过神来,怔怔看着他也不说话。倒是旁边的白国祁拉住了他,道“大人,朱砚现在是流犯,怎么能跟你回京城呢”

    范安冷看了他一眼“朱砚不是在采石场被石头压死了吗你没看刘场卫给你的报告吗”

    白国祁怔了一下,这范大人看似高兴得傻了,其实脑子还清楚得很。他正不知所措的功夫,旁边的撒凡培突然上来一把抱住了范安的腿。

    “这位大人你不能把他带走啊你带走了他,我怎么跟樊家交待我收了他家的订金,人不送去,他们会要了我的命的”范安淡看了他一眼道“这人是官奴,朝廷的流犯,不能买卖,我没告你的罪你就该知足了。”

    “我买他的时候我怎么知道他是官奴我花了银子买来的樊家的大公子有他的卖身契你把他带走他也不是你的人”

    “卖身契”范安河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朱砚是官奴,你哪来的卖身契”

    撒凡培却道“什么朱砚我买了他,他叫钱五这卖身契南长府管奴籍的刑知过了印,我与樊大公子画了押。正正经经的契书,怎么没有”

    撒凡培道“你带走了他,就是不让我活了。我是正经的奴商,可以到知府那告你”

    范安嘴角抽了一抽。“那你去告吧。”他拽过了李见碧道,“我这就带他走,看谁敢拦我。”

    “谁要带走我的人么”范安话间音一落,突有马蹄声从街角拐弯处传了过来,范安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着华服的公子骑着白马风流倜傥地过来了。那人一手勒着马绳,一手把着一柄玉色的骨扇,嘴角微翘,端得是邪魅狂狷,高贵冷艳。

    范安抬头看着他,觉得这人确实是那种能把李见碧取名叫“钱五”的大傻逼。

    第50章 讲王法

    樊大公子是北墉樊老爷的长孙,全名樊启山,此人相貌倜傥,家底殷实,是河阳首屈一指的人物,听说樊家与京城里的某位皇亲有极亲好的关系,是以地方大小官员都对樊家礼敬三分。至于是与哪个皇亲,有多亲好,纷云百种,倒也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樊大公子踏马跟前,低头与范安四目相对。

    范安看樊大公子像傻逼,樊大公子也是这么看范安的。那白马慢悠悠踏着蹄,攀公子拿扇子蹭了蹭耳朵“哪来的糟老头子,脑子被屎糊住了,要跟我抢奴才啊”

    范安嘴角抽了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瞎了一身风雅装扮。他才二十八岁,今天留了胡子,看上去有这么老吗

    范安低头摸胡子的功夫,旁边的白国祁走了上去,樊大公子似认得白国祁,眼睛一亮哎哟一声道“怎么白府长也在这前几日家父请你去府上喝茶,怎么没见你啊”白国祁不敢跟他叙旧,走到马边小声道“这男人是个官奴,不能买卖。长胡子的是从京城里来的大人。”他将樊大公子扯俯下身来,附耳道“这人官做得大,惹不得。我叫撒凡培把定钱还给你,把这奴隶还给平庆采石场去吧。否则定要惹上一场官司。”

    樊大公子看着白国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打量了一眼范安,突大声笑起来“是多大的官儿呀调得动知府的人马,还让我们白大人这样鞍前马后。京城刑部还是都察院里的大官啊是哪一道的监察御史钦差”他满不在乎地笑着,“京城的佥都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还是兰台之首”

    他说到兰台之首,李见碧与范安都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樊大公子瞧着两人的眼色嗤笑了一声道“看什么看,好像你们两个真当过似的。”他眼光落在范安抓着李见碧的手上,拿起扇子点了点“唉唉唉,你这老头子还不把手放开,老牛吃嫩草,也不嫌丢人。”他又看了一眼李见碧,唤道“钱五,过来”

    李见碧看着他,又滑了一眼范安,却是不动。樊公子嘿了一声道“你这贱奴才是不是又欠打阿我叫你过来”

    李见碧仍是不动,樊大公子轻易被勾起了怒火,他翻身下马,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一把抓起了李见碧的胳膊。范安眼疾手快,一把捉住樊公子的手腕将他甩了出去。樊公子没料得这留胡子的有这般力气身手,措不及防,被甩得当下转了两圈,踉跄着差点就栽倒在地上。

    樊公子站稳了身子,他哟呵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了范安一眼。旁边的白国祁连忙扶了他一下道“别动手别动手都是误会,大家坐下来喝口茶好好说。”

    那樊公子看也没看白国祁一眼,他扔掉了玉骨扇,甩掉了外袍,走上来一把抓住了范安的左肩要把他拖过来打。

    这樊大公子是大户人家出身,虽然平时常打架,却极少亲自出手。他今日没做准备,一人前来,不得已亲自上阵。这范安一副书生模样,满脸沧桑容易让人觉得他上了年纪。樊公子以为他两拳就能把范安打趴下,没想到范安见他过来,干脆放开了李见碧,抡了抡袖子主动迎上来了。

    范安是土匪出身,出手快准,一点也不留情面。樊公子才刚挥起手,范安已一拳将他揍出了鼻血。樊公子闷哼一声,见鬼似的看着他道“你竟敢打我”他大吼了一声,疯了似地扑将上来将范安摁倒在地上了。

    这两人在地上撕打来去,一众衙役就在他们周围站着,一个是强龙,一个是地蛇,谁都不能得罪,众人面面相觑,没一个敢上前打扰两人的“雅兴”。倒是旁边的白国祁急得直冒汗,连道“别打了别打了”他围着两人转了两圈,俯下身欲将两人扯开,冷不丁却被樊公子误伤了一拳。

    此时街头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听得一人道“哪来的白痴智障竟敢打我家公子”白国祁国抬头一看,只见半百樊家的家奴浩浩荡荡冲了过来。他心下焦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攀公子,转身硬将他扯离了范安身边。

    樊府的家奴从他手里接过攀启山,眼见自家公子好好一张脸被打个青红相接,一股脑儿冲上去抓住把范安摁在了地上。那白国祁忙叫人将范安护在中间,宣声道“这是京城都察院的御史中丞高大人,你们谁敢动手伤了人,就是死罪”

    这一喝果然有用,众人闻言都愣住了。御史中丞,是朝廷从二品的大官,仅次兰台之首的都察官。白国祁不敢言明范安的身份,只能拿个唬得住人的头衔给他做个掩护。他拨开众人扶起范安,又道“大人,北墉的樊家老爷与当今大附马有同窗之谊,情如兄弟,这樊公子又是樊家的长孙,论起辈分,樊公子也是您的孙辈份儿呢。您怎么能同他动手呢。”

    樊公子与范安差不多年纪,若听到自己被编排成了范安的孙子,不得气得吐血。好在现下他被打得昏昏乎乎,站起身来都左右晃荡,完全也没听见白国祁在说什么。

    白国祁站起来道“大家都是误会因为一个奴才大打出手伤了和气,实在不值。”他走过去拉了李见碧道“这人是官奴,哪都不能去只能在平庆采石场”他说话之间便吩咐一旁人衙役将李见赶紧带走。

    “白国祁你敢”那樊公子扶着家奴站稳了,喝了一声道,“我从撒老板手上买了这个人,花了钱,这人就是我的花钱买奴难道犯法了吗这人是官奴谁能做证采石场的场卫刘协吗他拿什么证明”

    樊公子这句话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官犯买卖律令不允许,是以刘协手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契书证明。如果单靠人证供词,而没有物证,根本不能证明现在的钱五就是李砚。

    樊启山道“我手上有与撒老板的押契你今天不把人给我,我就去京城告状区区御史中丞,难道我就怕了你吗”他道,“我樊家平日无理都能赢官司,今个儿难得有理,难道还会输不成有没有王法了”

    这樊公子被打了一通,此时气急败坏,非要跟范安死磕到底了。

    范安抖了抖身上的泥土,静站了一会,笑道“你说得极对,现下没人能证明钱五就是采石场的李砚。但这人终归谁还得讲王法,你也不必要去京城告状,河阳知府刘大人身为父母官,想必一定是讲王法的人,不如就去他那告状。”他道,“刘知府若说这奴才判给你,我决没有二话,立即放手。”

    “那好啊,我也相信刘知府的讲王法的人。”樊公子也笑了,“他若说判给你,我也决没有二话。”

    两拨人就此浩浩荡荡往河阳知府去了。

    其实这两拨人在街头打架的时候,已经有人通告了知府刘丰顺。这会儿听说两拨人打了一架后竟然要来自己府上论理,害得刘丰顺直冒冷汗,连忙叫人把在外收粮税的师爷叫了回来想办法。

    那知府的师爷听说了此事,说这两个人一个太有权,一个太有势,我们都惹不得,绝不能接这个案子。到时大人你就说你病了不能理事,叫他们自行调解算了。

    刘丰顺觉得这是个主意,是以樊大公子在府外击鼓的时候,便有人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刘知府今天得了风寒,床都不能下,不能接案子了。

    范安在旁边呵了一声道“装的,你们去把他叫起,真下不了床,就把床搬到堂前。他今日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给我审完”

    刘丰顺被逼无奈,最后真的裹着厚被来升堂了。

    这两人一个是京城高官,一个是皇戚贵府,刘丰顺不敢叫两人跪着,叫人左右各备了一把梨花大椅。撒凡培和李见碧被押在堂中听审。

    刘丰顺粗粗粗将事情听了一遍,说这事挺好办的,谁有钱五的买身契,这人就归谁呗。王法律令都这样写,我也不偏颇。

    樊公子笑了,道“刘知府果然是讲王法的人,我有这奴才的卖身契,就在家中的书房里。”他说着招呼过一旁的家奴,叫人赶紧回去将那卖身契给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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