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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于兄 第11节

作者:零望空 字数:22170 更新:2021-12-31 06:24:34

    黎文美好的想着处事的办法,焦躁惊恐之感微微降低,瞬间踏实了不少。

    第二天,黎辰的房间多了一封奇怪的信,刚从庭院回来的黎辰拿起没有署名的信唤来伺候的丫鬟,问起信的由来,丫鬟糊涂的望着信,失口认定没有收到任何信件,至于有没有人私自溜进房间,那就无从得知了,归结起来,这封信就像是凭空冒出一样。

    黎辰想了想,挥退丫鬟,独留下自己对着满室的空气,俊容缓缓露出了然的神情,“出来吧。”

    半空中,隐隐出现一抹鹅黄倩影,精致的五官上似怒非怒,看似很无趣的少女脚踏地面,很不客气的坐在一边,“辰哥哥,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让我多玩会吗。”

    黎辰将无署名的信丢掷在千禧面前,问道,“你怎么也玩起这种故弄玄虚的事。”

    千禧无辜的摊了摊手,“受人之托,奉命行事。”

    “黎文”

    “他才不能会这么无聊呢。”千禧重拾起桌上的信交给黎辰,“今辰,陆满天神秘兮兮的找我,托我把这封信偷偷的转交给你,说什么此信对你很重要,我看啊,故弄玄虚的人是他。”

    “是关于欢喜他们的事吗”黎辰盯着信猜测。

    千禧重重的点了点头,“除了他们的事,他还能写什么信给你。这家伙,之前想救楚沐年就不会跟我知会一声,大家不都是一条船上的吗,只会单独行动,害我以为自己把欢喜弄丢了,都不敢过来见你了。”

    黎辰笑了下,“陆满天这个人心思古怪,高深莫测,只要不是我们的敌人,已是万幸。说真的,迄今我都还未见过他,真希望哪天,可以跟他叙一叙。”

    “啊,你要见他”千禧十二万个不愿意,摇头摇得跟破浪鼓一样,“不不不,辰哥哥,你千万千万不能去见他。”

    “为什么”

    千禧一脸鄙视道,“那家伙喜欢男人,尤其是像辰哥哥这样,稳重成熟的男人。”

    、75

    黎辰不置可否的摇着头“你在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他身边的人包括自己喜欢上同性已经够荒唐了,难不成物以类聚,又要多一个陆满天

    千禧一听,急了,翻来陆满天的陈年韵事,一一证明,“辰哥哥,我说的都是铁一样的事实,就好比他十五岁那年,看上了一位打铁铺的大叔,可伶人家没几日安顿生活不幸坠崖身亡了。十六岁那年,他看中了一位成亲不久的大夫,一个害人一个救人两人倒也默契,就在陆满天对大夫告白的第二天,大夫被自己的妻子给毒死了。十七岁那年,他喜欢上了本城的一位乞丐,大发善心留于身边,就在陆满天终于安心找到一位可以长久相伴的人,意外发生,那乞丐的父母竟然死于陆满天之手,自己无依无靠才沦为乞丐,乞丐自知杀不了陆满天,就自杀了。至于后面被他不幸喜欢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死的凄惨迷离。所以啊,陆满天不止是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人,还是男人中一颗不稳定的煞星。辰哥哥,你万万不能靠近他,否则,引火自焚啊。”

    黎辰嘴角抽动了几下,对于千禧口中传呼奇神的某人经历,他只能用汗颜表达自己对那位堂主的悲惨命运。

    “我心中已有他人,陆满天还能强人所难吗。”

    双肩一跨,芙蓉玉面闪过一点失落,“是哦,欢喜说过,你喜欢的只有那位顾姑娘。”

    “顾姑娘”黎辰愕然半刻,忽然有所顿悟,这种借口也只有欢喜想得出。他忍住笑强调,“恩,是,是顾姑娘。”

    千禧不明的瞪着黎辰一副要笑不笑,憋得很假的样子,她嘟哝一声,“有古怪。”逐后一想,陆满天没有希望,自己还是有的。她试探道,“辰哥哥,你为何不多找几位温柔可人的女子一起侍候呢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不是吗。”

    女儿家的心思毫无遗漏写在了千禧的脸上,对面的黎辰心之明了,不忍心直面打击她,婉转道“辰哥哥只有一个,他的感情是有限的,爱上一个人已经是他的极限,身边若多出三四个伺候,还不如多请几个丫鬟呢。”

    “哦。”千禧低着头闷闷的看着漆红的桌面,看来,她是没有希望了。

    空气中瞬间弥漫了一层尴尬,黎辰打破沉浸故意拿着信道,“说了这么多,差点忘记这封信了。”边说着,手上边拆开信。

    千禧似乎也想到一件被自己遗忘的事,她在身上摸索了几下,从怀中掏出一支精细小巧的玉笛,玉笛的尾端挂着一串明黄的流苏,细美娟秀,是个不可多得的珍贵挂饰。

    千禧爱不舍手的摇晃着小玉笛的流苏,疑惑起某人的用意,“这个陆满天,好端端的为何要送你这么件小饰物。辰哥哥,你猜,这个玉笛,是否还有其他含义”

    等了会没有得到黎辰的回答,千禧抬眸,却见认真看信的黎辰,前一刻开朗健谈,此刻神情异常,双手颤抖,目光莹莹,俊容悲戚。千禧当下一惊,小心问道,“辰哥哥,你怎么了”

    黎辰看完信中内容,双手无法再承受犹如千斤重的信,无力的压在了桌面上。

    “原来是真的。”

    “什么真的”一头雾水的千禧瞄向被黎辰压在桌面上的信,责怒起陆满天,写了什么鬼信害她的辰哥哥这么悲伤,她伸手抽出信,看了起来。

    “岁月难熬,伤痛不忘,仇恨难消。曾经被带走的孩子一日比一日顽皮,却不见那人领着孩子引出楚沐年。那日我一如往常,再入林中,惊见一少年跟踪一名携带痴傻女子的白衣少年暗入林子。白衣少年因为远方的呼救声留下女子独自离开,跟踪的少年步出树后,试图带走没有常识的女子。女子痴傻不是真,一瞬清醒责骂少年晦暗的嫉妒心,少年被此激怒种下杀心,掐死女子落荒而逃。事后方知,白衣少年为黎家最不受宠的黎辰,掐死女子的少年,恰是最得宠的”千禧砸了咂舌,慢慢的吐出心寒的名字,“黎文。”

    千禧偷偷抬眼看了下悲痛中的黎辰,外界的谣言恍然是真,对此多少有些震撼。千禧不免又多了些疑惑,既然亲生母亲的凶手已经水落石出,她的辰哥哥不是应该愤怒吗还是说,他与黎文兄弟情深,一时受不了他是凶手感到痛心

    不不,千禧不相信的打消这种可能,继续把信念完,“逃回黎府的黎文六神无主,终躲不过黎迎峰精锐的狐狸双眼,道出杀人一事。黎迎峰有意包庇,忧心黎辰洞察出自己表哥心虚之容,逐在他带回女子尸首之际,赶出黎府,远离黎文,一场凶案自此隐藏十年之久。十年之后,郑某窥见黎文有心灭口,留下遗书,玉笛为证,警醒世人勿蒙双眼,破除凶案。郑佛安绝笔。”

    “可恶”性情率真的千禧念完信,哪里还在意信中内容是何人写下,胸中一股怒气,大抱不平,“黎迎峰当初将你赶出黎府,根本不是因为你造成你母亲遇害的原因。这个伪君子,他欺骗了世人,欺骗了对他最信任的你,到头竟然只是因为害怕你留在府中,查到黎文的蛛丝马迹才把你”千禧咬了咬牙,实在气的无力再多说什么,也难怪最为注重亲情的黎辰看完信后,悲痛欲绝。

    陡然千禧伤心的想起刚才被黎辰婉言拒绝的情谊,要是追溯起原因,也全是黎家的爷孙给他们造成的。当年,要不是黎辰被赶出黎府,他们也不会分开十年的相处时间,黎辰更不会遇上那个顾姑娘,此刻的他们已是好事临门,成双成对。

    由此归结,千禧全把失之交臂的幸福发泄在黎迎峰与黎文身上,她毫不心软的在黎辰耳边火上浇油,“这个虚情假意的黎文,贼喊追贼迷惑人心,表面上替你寻找杀母的凶手,事实上是在背地里掩盖真相,制造虚无。亏辰哥哥你还对他信任至此,把寄托转交与他,说不定某个晚上,他还在偷偷的嗤笑你的愚昧。”

    千禧一边说着重话一边观察着黎辰变色的俊容,她继续挑拨,“信上说,伯母并没有真的癫疯,黎文当时也是知道的,本来你们母子可以享受正常人的天伦之乐,然而事与愿违,好事多磨,那个没有人性的黎文亲手阻断了你们母子的相聚,更甚者,在外受人敬仰的黎迎峰,不但没有将你娘看在眼中,反而包庇罪行的黎迎峰,戴着虚假的亲人面具,一次次的欺骗你,不断的背叛你,还妄想有生之年,看着你跟你的杀母凶手兄弟同心,对抗真相,这简直是天下笑闻。”

    黎辰缓了缓沉痛的双眼,心之动容,迷茫不复,目光暗沉。

    “他们对我无义,我又何须有情,亲人之仇大于天,不可不报。”

    、76

    自黎辰从郑佛安的遗书中知道杀母的凶手后,一边若无其事的住在黎府暗中计划报复,一边等着黎文寻找他名义上的凶手。

    不负众望,黎文根据郑佛安身前来往密切的行踪找到了一名可疑的男人,彻夜赶去了男人的住处。男人一见杀气腾腾的黎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终不敌黎文剑下威吓,承认自己造谣一事。

    黎文依照自己的打算,男人既然承认是造谣的罪魁祸首,自己再给男人定个凶手的罪名,来个先斩后奏,回去就可以敷衍黎辰交差了。

    黎文杀机一动,说是迟那是快,就在黎文举剑刺向跪在地上发抖的男人时,屋门外想起了不该想起的声音。

    “表哥,凶手是否抓到了”

    白衣的男子无声无息,翩翩踏入屋内,他故意无视黎文对男人的杀气,满含着笑意转向地上的男人。

    黎文被黎辰突然的出现搞得措手不及,此刻又猜不透黎辰是何时跟踪他到此,只好收敛杀气,硬着头皮瞪着垂头的男人道,“找到了,就是嘴硬,不肯招认。”

    黎辰弯抬起男人的头,男人一脸惊慌不敢直视,双眼心虚乱飘。黎辰见之露齿一笑,阴寒冷冽。摆下手起身对后面的黎文道,“三天后,我想用此人的鲜血,为我娘举行一场阴寿,表哥可否同意”

    “当然同意。”黎文痛快的答应下,看来是他自寻烦恼了,黎辰根本没有怀疑,反而也认定了男人凶手一事。他缓下紧张的心情,轻松的拉起男人,打道回府。

    无医堂。

    最近的顾千里非常郁闷,先不说欢喜失踪未有任何线索,身边的楚沐年两头三回的不见人影,每一次寻找听到的结果都是这样,堂主带楚大侠出去了。

    “这时刻,黎文虽然把心思都放在了追查杀害黎暖暖凶手的事情上,可这个陆满天,也不该把沐年带出去。”顾千里站在无医堂外,对着前方一片的花草,担忧着楚沐年的安危。“顾大侠不必担心,我们堂主会照顾好楚大侠的。”守在门外的一名守卫好心道。

    照顾顾千里微皱眉头,对此有些说不上的闷气,“又不是三岁孩子,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更不需要照顾吧。”

    那守卫平常工作比较清静,难得堂主不在,自己偷个懒,正好有个人可以聊聊天,打发时间,他把挺直的背脊靠在门侧,八卦起来。

    “堂主喜欢男人在我们无医堂也算是件公开的事,顾大侠是聪明人,堂主近日与楚大侠同进同出,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堂主见不得楚大侠闷在一处地方,带他出去也是正常。”

    “真是荒妙,他们年数相差,怎么能在一起。”顾千里不知道该是气陆满天还是楚沐年的胡来,自从他们第一次相见,他就看出了陆满天对楚沐年痴恋。最初他想带着欢喜他们离开无医堂,也是为了杜绝陆满天的痴心妄想,最后留下是迫不得已,起码他还有一点的自信,楚沐年的心中有他,不会接受陆满天的感情,以此来看,自己太高估楚沐年对他多年的感情了。

    守卫不懂察言观色,一味的八卦,“男人都敢接受了,年数又算什么事儿。”

    顾千里听着脸色泛青,衣袖一摆,就回房了。

    午时,顾千里憋闷在房间中坐不住,又出来了,正好路过接待厅看到回来的楚沐年与陆满天亲昵的聊着什么话题,似乎很开心的样子。顾千里气不打一处来,重重的咳嗽了下提醒某两人,才踏进接待厅询问楚沐年。

    “你去哪了”

    楚沐年与陆满天正聊着黎辰看完他们寄送的遗书后表现出的种种举动,臆测黎辰已经开始报复。积怨在楚沐年心中二十多年的仇恨,总算看到了一点报复的希望,脸上也多了些明媚,这时候就被出现的顾千里打断了。

    他不慌不忙的回道,“我跟满天打探欢喜的行踪去了。”

    真是冠冕堂皇的出去理由,顾千里冷嗤下,楚沐年有意隐瞒他与陆满天的关系,是害怕他有所想法吗笑话,他选择了陆满天,自己还会阻拦不成。

    表面上顾千里信以为真的关心问道,“打探如何”

    楚沐年泄气的摇了摇头,他与陆满天出去,一是想了解外界对谣言一事的反应,二是寻找没有下落的欢喜。

    “我跟满天怀疑,欢喜可能已经出城了。”

    还真是装模作样,想要发泄什么,又被冷静给强压下去。顾千里假装嗯了下,转而又问,“你刚才,似乎很开心啊。”

    这就是他跟陆满天的区别吗,他带给沐年的至今只有抛弃与痛苦,陆满天却可以带他走出二十年来黎迎峰给他造成的阴影,给他快乐幸福。

    “啊。”楚沐年傻楞了下,千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看你开心,我很高兴。”顾千里勉强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而移向一边的陆满天,客气道,“以后,有劳照顾了。”

    陆满天同样被顾千里的话弄得二丈摸不着头脑,一天就这么安静的过去了。

    隔天,楚沐年急匆匆的找来陆满天,火急火燎的说,“千不见了。”

    陆满天询问守卫,守卫说,“顾大侠出去透个气,就没回来过。”

    陆满天想到昨天顾千里的神情,安慰着楚沐年,“他应该找欢喜去了。”

    楚沐年一听,益发紧张,“欢喜去哪里你无医堂的人都找不到,单凭他一人怎么可能找到,万一被黎文的人发现了他的行踪,不是很危险吗。不,我要去找他。”

    “沐年”陆满天死死的拉住楚沐年,好不容易留下的人,又岂能放手,“你不能去。”

    “为什么”

    陆满天心一横,自私道,“顾千里是你的师傅,他有自保的能力,再说,黎文要找的人只有你,他不会出事。”

    陆满天的话不由戳到楚沐年内心的伤痛,他冷下面,甩开陆满天的手,“没错,他是我的师傅,因为这个师徒的身份,我们分开了二十多年,也因为这个身份,我们痛苦了二十多年,不管今后怎么样,千是否依然会拒绝我,可他始终都是我今生唯一不想离开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

    楚沐年看到对面的陆满天明显多了受伤的表情,他抱歉道,“你对我的好,我不是不明白,你过往的一些事,我也听无堂中的兄弟提起过。你的痴情和遭遇,令人动容,只是缘分未到,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一位你更值得去爱护的人,与你长相厮守,但是,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陆满天没再阻止楚沐年的离开,他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不是他的,又何必强求。

    、77

    苍茫的山,萧条的树木,树缝中穿留的冷风生疼的刮着清秀的脸庞,磨下片片的红色。奔出无医堂的楚沐年,事前没有准备任何御寒的衣物,瑟瑟的行走在树林之中。

    人海茫茫,蓝衣难寻,打着试一试的心态,楚沐年走出望月城,猜想顾千里可能去了他们曾经的林中小屋寻找欢喜了。他走进了相隔二十多年的地方,过去的回忆恍如昨日涌现,那天,躺在榻上受伤的男子被逼走三年后,依然问着他心中最在乎的事,最在乎的人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是我徒弟,也是世上我最亲的人,不想你,我还能想谁。

    我在你的心里,只有徒弟的影子吗

    楚沐年缓了缓双眼,就像慢慢淡去心中的伤痕,强迫遗忘不开心的往事,一点一点走进门扉未关的小屋。

    “欢喜”

    果不其然,屋内传来微小的动静,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从门口激动的闯了出来,那人待看清来人后,一阵愕然。

    “你怎么会来这里,陆满天呢”顾千里询问的当回,下意识的四顾寻找陆满天的身影,没道理他会放楚年单独出来。

    楚沐年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告而别。”

    目光闪烁了下,心中有苦难恕,自己二十年前就放手的人如今遇到另一位相爱的人,他还有什么资格去争取。顾千里勉强笑道,“欢喜失踪我有很大的责任,你与陆满天都出去寻找了,我又只能坐视不管。如果我跟你们明说出来,你们一定不会答应。”

    “只是这样”楚沐年狐疑的盯着顾千里。

    顾千里心虚的逃避着楚沐年想要看透人心的眼眸,他吸了吸气,感到些许的寒意,好像意识到自己的粗心,他又转向穿着很少的楚沐年,脸上多了关切,“先回屋吧。”

    楚沐年依言进入小屋,浑身感觉暖和了许多,看之很心疼的顾千里,又从内室拿了件毛裘披在楚沐年身上,动作自然温柔。

    楚沐年抚摸着毛裘的柔和,留恋着顾千里每一个不经意的关心与体贴,一种久违的辛酸又将他拉回那段他们相依为命的日子。

    第一次,他们成为师徒关系后,顾千里说,他是师傅,不会让自己的徒弟成为一个到处乞讨的乞丐。

    从此,每一天的夜晚,顾千里信守承诺,不但教他基本武功,还会偷带出各种点心、衣服、玩意送给楚沐年,这都可让楚沐年开心很久。

    楚沐年心理很清楚,安住天山派的顾千里不愁吃穿,与那些游手好闲的大少爷无异,他们可以大方的伸出援手自以为是的帮助你。但是,后来被逐出天山派的顾千里,相当于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无家可归,与乞丐的他没有多大区别。

    那时候的楚沐年过惯了饥寒交迫,看尽了人情冷暖,自己都过不去的日子,瞬间从好吃好住跌落下来的顾千里,更是没法生活。当顾千里再一次信誓旦旦承诺要照顾乞丐的他时,他没有任何的激动,只有嗤之以鼻。

    他相信无需几日,一样沦为衣食难寻的顾千里,就不再空口说白话,承诺着照顾这样的大话,自己能够吃饱已经是极限了。

    事实大相径庭,令楚沐年瞪眼的是顾千里的毅力,他没有虚言,无论是取之不易的食物还是穿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这个徒弟,宁可自己冻着饿着,也不愿表露出来。甚至他们闯荡江湖,站在他前面挺身而出的,也是那抹蓝色的身影。

    楚沐年承认,从那时候开始,自己被顾千里的自以为是感动,也逐渐依赖起他,理所当然的享受他对自己的宠爱。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习惯,当他终于能够认清一个男人依赖着另一个男人的后果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无法再抽身,只能接受等待着他更严峻的感情纠缠。

    “沐年,你在想什么”

    楚沐年从记忆中回过神,心绪莫名有些不安,好似想要依赖的人迟早会远离自己的身边,他扯住胸前的毛裘,抬头对上顾千里的目光,缓缓的问,“千,我们之间除了师徒,还是什么都没有吗”

    顾千里被问得有些心慌,不由想到他与陆满天,这会,他是想直接摊开他们的感情吗如果自己回答是肯定的,沐年或许觉得没什么遗憾就可以直接回到陆满天的身边了吧。

    “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你明白我的意思。“楚沐年一步步走进逃避的顾千里,“二十几年来你都未曾娶妻,是为了什么,不是在等我吗”

    顾千里不可否认,后悔道“是,我承认我等了你二十多年,想要弥补我错过的一切,只可惜,我现在才明白,失去的终究再难回来,我们之间剩下的也就只有这种可笑的关系。”

    “失去”楚沐年顿住,不满的望着顾千里,“只要你回头,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何来失去。”

    顾千里被楚沐年的话搞糊涂了,他呐呐的问,“你不是想与我撇清关系方便接受陆满天吗为何还要重新开始。”

    楚沐年张了张嘴,傻眼的盯着顾千里,逐后才发现他们间好像存在一些问题,“你以为我跟陆满天有什么吗”

    “他对你的心思显而易见,你又与他同进同出,神神秘秘,又怎么让人相信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楚沐年一扫之前咄咄逼人的神态,啼笑皆非的望着动了怒,确切说,是在吃醋的某人,“对,我与他是同进同出,神神秘秘,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但绝不是你想的那种事。”

    顾千里狐疑的问,“那是什么事”

    话到这份上了,为了消除他们的误会,楚沐年只好将陆满天利用黎辰的复仇之心,对付黎迎峰爷孙的事和盘托出。

    “黎暖暖真的是黎文杀的”听完后的顾千里大吃一惊,没想到黎家如此复杂,“黎辰举办的这场阴寿,也只是一场对付黎文的阴谋。”

    楚沐年点了点头。

    、78

    黎府,就在黎暖暖阴寿的前一晚,黎辰突然邀约黎文房内相谈,神情若喜,对凶手一事似有新的重大发现,他对满是疑惑的黎文毫无保留道

    “表哥,杀我娘的凶手就快找到了。”

    黎文顿生糊涂,脱口问道“之前我们抓的男人不是凶手吗”

    听闻黎文的话,黎辰暗暗可笑,表面上却只是浮现一抹神秘笑容,不经意的转向开始心虚的黎文,“起初我也怀疑那个被我们抓住的男人就是凶手,后来又觉得匪夷所思,一个寻找了十年之久都未被我发现的人,岂会这么容易就出现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事情实在简单的叫人怀疑。一炷香前,我去地牢看过那男人,他也承认了自己并非是凶手,只是拿了别人的钱出来造谣而已。”

    “辰,你认为真正的凶手,就是那位出钱买通他造谣的人”

    “恩,必是他不可了。”

    听到此处黎辰的回答,黎文暗自又缓了口气,造谣之事与他本人无关,就算黎辰执意要查,最后也不会把目标落到他的身上。心想着只是虚惊一场的黎文,紧接着又被黎辰接下来犹如惊雷的话,劈得浑身动弹不得。

    “那男人说,幕后出钱的人蒙面出现,相当诡异,唯有他身上的一件物饰倒是非常别致,白玉通透,小巧可爱,是一般玉行都很难寻见的小玉笛。”

    玉笛

    黎文晃了晃神,犹记得小时候,母亲因病离世,给他留下的遗物就是一件小小的玉笛饰物,此后,他便爱不释手的挂在腰间,直到十年前杀了黎暖暖,匆忙逃回黎家才发现,腰间的玉笛不见了。当初,他还以为掉在回来的途中,却又不敢再回头去找。

    现今,黎辰提到玉笛一事,想来是掉在了凶案现场,恰巧被郑佛安捡去。至于小玉笛如今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幕后出钱制造谣言的人身上,只能说明,那个人与郑佛安确实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黎文故作镇定,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心中最担心的事,“辰,那你对那个小玉笛,有何了解。”

    知道黎文担心何事,黎辰状似惋惜,“世间玉笛不是一种,光听男人的形容,也看不真切,又如何去找呢,不过。”他故意卖关顿了下,深邃的双目闪过一丝狡黠,“过了明天,我打算让他把玉笛的形状画下来,如此一来,寻人就方便了。”

    “是是啊,还是你聪明。”黎文逃避着黎辰的目光,断断续续的敷衍着,心中已经是滔天大浪,不停的告诫自己,决不能让黎辰发现玉笛的摸样,否则,自己功亏一篑,真相难掩。

    已然动下杀心的黎文,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一步一步走向黎辰设下的圈套。

    第二天,庄严的黎府比往常更加沉浸在一种庄重、凄哀的气氛中。府中里外有秩序的站满了一排自称与黎家有交情的人,他们庄严慢步至大厅,对着大厅上位布置素白的灵位处,一一上香聊表心意。

    此次阴寿虽说是黎辰单方面对去世的母亲表示的一种孝义,然而府中一下子出现如此之多有关无关的人来祭祀,倒叫他小小的吃惊了下。待他堆满真诚与跪拜的人道完谢意,耳边始终萦绕的是他们对自己的年少有为,不可限量,孝感天地等诸如此类的恭维话,逐渐他又想明了什么。

    这盟主的表弟,原来也不是虚名,由此来攀交情的倒是十足十。

    黎辰守在灵位一边,突感虚伪,心生反感。

    “二少爷。”这时候,一名丫鬟匆匆走来,神情焦急,声音却是压得极低,“牢房失火了。”

    牢房是关押上次抓回来疑是凶手男人的地方,黎辰听闻,不见一点惊色,仅是平淡的问,“大少爷知道吗”

    “大少爷已经赶过去了。”

    黎辰了然点头,退下丫鬟,又将失火一事在不惊动在场祭拜人的情况下,对另一边带着病态勉强撑着身体接待的黎迎峰,简单说明,就退离了大厅,赶去被毁牢房。

    就在黎辰离开不到半刻,大厅外出现了一对老夫妻,其中一名老婆婆似乎在长排祭拜的人群中寻找什么,口中不安心的问着身边白须的老爷爷,“千,欢喜会来这吗”

    原来,这对老夫妻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楚沐年与顾千里,他们担心着失踪的顾欢喜,没敢在林中小屋享受过多的恩爱甜蜜,直接出来寻人了。

    乔装成老爷爷的顾千里也不敢肯定,只是猜测,“平时黎府守卫森严,欢喜若是想见黎辰,只有今天防卫松懈的时候。沐年,你先别急,欢喜那孩子不会皇而堂之的过来,说不定已经乔装成其他摸样混进来了。”

    楚沐年沉吟了会,目光继续飘到流动的长排人群中,忽然,扯着顾千里的衣袖,激动道,“欢喜”

    果然,人群中出现了一抹熟悉较瘦的淡蓝身影。

    顾千里皱着眉锋,原本见到失踪的欢喜,该是开心的,而此时,顾千里却是冷静的拉着想要上去唤回欢喜的楚沐年。

    “千,怎么了”

    “欢喜居然没有乔装就进来了,难道他不清楚自己会很危险吗。”

    “这确实有些奇怪。”楚沐年望着消瘦了许多的欢喜,那张充满朝气的小脸,已经复上寒霜,精灵的双眼,染上阴鸷。“这些天,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是唯一可以说明欢喜此时此刻改变的原因,楚沐年与顾千里不得而知,只好静观其变,留意着欢喜的一举一动。

    欢喜随着人群进入大厅,迈近上位黎暖暖的灵位,无视一旁见到欢喜后,而露出惊慌神情的黎迎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毫无预兆的在人群中,炸开一句话

    “娘,孩儿不孝。”

    、79

    惘然若失的顾千里黯淡的走出了黎府,陷入空白的大脑中惟留下了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一幕。

    欢喜口中的那一句娘,成功的引起了场中人的好奇与猜疑,黎迎峰虽有不愿,事到如今,只能出面证实欢喜就是传言中被认为夭折的黎家三少爷,一边解说当年的误会,原是为了他的小生命不受楚沐年与采花盗的影响,才对外宣称已经夭折。

    顾千里没有任何心情再去点破黎迎峰莫须有的解释,心酸的望着不亢不卑接受人群道贺的少年,那个曾经与他相依相靠,口中不停换着他老爹的儿子,真的走出了自己的生命。

    掩不住的悲哀与失落,又怎么能去怪老天的捉弄,欢喜认祖归宗的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临的。

    “千”楚沐年担心的望着走出黎府,不言不语的人。

    顾千里缓缓将目光移向身前忧心忡忡的爱人,嘴角勉强扯起不胜欢愉的弧度,“天合跟黎暖暖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楚沐年一反常态的摇着头,提醒着此刻沉浸在失去儿子而遗忘了重要事情的顾千里,“欢喜的回来未必是件好事。他不比辰儿,很清楚的明白二十多年前黎迎峰对他父母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一语命中玄机,顾千里走出心中的失落,认真的望着这时要比他冷静许多的楚沐年,回味着他的话“欢喜嫉恶如仇,按理说他是不会对自己的仇人认祖归宗,屈就黎府。”

    “这是一点,更重要的还在辰儿。就算欢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对辰儿感情之深,断然不会当着所有人揭露他与辰儿的血缘关系,但是他做了。你想,世间还有什么事是可以让他非放下感情去做的呢。”

    似乎想到什么,顾千里脸色一变,抽身就要返回黎府,“赶紧找黎辰,也只有他可以阻止欢喜了。”

    “不。”想到在队伍中见到欢喜时那种冰冷神情,楚沐年不禁有些不寒而栗,“恐怕,辰儿也阻止不了他的决心了,由情人瞬间变回兄弟,那颗对辰儿热忱的心,也该冰封起来了。”

    欢喜与黎辰能发展到今天的感情,可以说是顾千里当初执意的支持,他挫败的扶着额,无比自责,“我就不该私心强留着他在身边,早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世与黎辰相认,尽早脱离不可能的感情,他就不会这般痛苦。”

    楚沐年安慰的搂过顾千里,“千,你也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辰儿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欢喜有任何闪失的。”

    另一边的黎辰赶去被烧牢房时,那个被抓回的男人却难逃大火,烧的面目全非,仅留一具漆黑烧炭般的尸体。

    身边是黎文责怒属下看守不牢,被人放火杀人灭口的怒骂声。

    黎辰也不好再发话怪罪黎文的属下,只感天意,反而劝着黎文再等时机。

    等两人忙完事再回到大厅,耳边回响着黎迎峰介绍着三少爷的身份,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顾欢喜,震惊当场。

    这天晚上,黎家大小围在一桌,兄弟聚首本该宴会欢畅,反观这一桌却是出奇的平静,就连站在一边的丫鬟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好生奇怪着沉默寡言的四人,哪里像是兄弟与爷孙那般亲热。

    “咳、咳。”

    饭桌前的黎迎峰一边在逃避着什么,一边确实是因为经过一整天的勉强接待,加重了病情咳嗽不断,故打破四人的僵局率先起身,由人搀扶着告离了席位。

    黎文见黎迎峰离开,摆明爷爷是想把接下来的事全由他一手安排。即使过往他与欢喜因为某些事闹得不愉快,可眼前这尴尬的局面还是要他这个当家的来化解。

    黎文只好厚着脸皮蓄满客气的笑容,主动倒满一杯酒,对着旁边的欢喜说着满心的愧疚,“欢喜,过去表哥也有很多对不住你的事,误信郑佛安的谗言害你在外吃了不少的苦头。来,这杯酒就当表哥赔不是,千万别往心里去。”

    一边定下心做好与黎辰成为兄弟事实的欢喜,内心似乎在煎受着什么重大的考验,他强迫自己不去面对对面的黎辰投射过来的疑惑目光,僵硬的闷着头五味杂陈的咬着嘴里都不知道什么味的菜肴,这回又听到黎文的话,无疑是解脱了他的难堪,哪里还在乎黎文过去是怎么绑架他进追风堂的。

    他抬起笑意盈盈的小脸,接受了黎文的道谢,客气道“大家以后都是兄弟,过去之事,就如流水东去。”说着,欢喜也举起自己的酒杯礼尚往来,“同样,我也敬表哥一杯,就当着欢喜过去的年少无知,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表哥的事,也不要放心里。”

    “好好,那我们大家都把之前的事统统的忘记。”黎文豪爽的与欢喜同时饮完杯中的佳酿,就像把过往两人间的不愉快随着一杯佳酒由此一笔勾销。

    “其实啊,这会我倒是羡慕起辰了。”对黎辰与欢喜之间感情之事并非了解的黎文,自作聪明又倒了一杯酒走到黎辰身边,“没有相认前,你与欢喜是最好的兄弟,现在相认了,你们是更好的兄弟。人世间的喜事也就那么几件,而你却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自己真正的兄弟,不应该高兴的跟我这个表哥敬一杯吗。”

    黎辰低低的笑了起来,整张俊容却不见一点的喜色。他缓缓的端起身前盛满琼液的酒杯,口中呢喃着黎文口中的兄弟。如果他与欢喜仅仅是最单纯的兄弟感情,今晚或许是他最开心的日子,然而黎文祝福的话,在他耳边化成了满心的嘲讽。

    “表哥说得极是,他乡遇故知也不会有我这般好命,这酒,是一定要喝的。”是不该欢喜知道身世来的如此之快,也不该他们今后只能在大众眼下维持着可笑的兄弟之情,黎辰赌气般喝下杯中的酒。口中没有酒液的香醇,仅有流不尽的苦涩。

    、80

    一顿宴席在黎文的参合下,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欢喜回到黎文安排的厢房,不待宽衣,整个人就倒在了软软的榻上。回响黎文临走前的话此间与黎辰的厢房相隔不过一个小院,两人彼此相近,方便照顾。

    欢喜在榻上毫无睡意的坐了起来,骂了句,“死蚊子,多管闲事,不要以为这样我就真的忘记了你绑架我的事。”

    “既然忘不了,你为何还要回来。”吱呀一声,轻合的房门被人推开。

    欢喜惊吓般抬头迎向门外鬼魅般进来的白衣男子,心跳不由随着男子的接近加速了频率。

    欢喜,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他会来不是预料中的事吗。

    坐立不安的欢喜一边劝着自己,一边挂上嘲笑“我还当是黎府哪个不要命的家丁擅闯主子的房间,原来是我的大哥。”欢喜故意加重大哥的语气,划明彼此间最新的关系。

    黎辰收住脚步,不可思议的望着与他撇清关系的欢喜。

    “是谁告诉你身世的”仅仅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才改变的吗。

    “是谁说的很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了,他们真正要面对的问题,是眼前的兄弟。顾千里曾经就提醒过他,若有一天欢喜发现自己的身世,必定不会原谅。

    “你在恨我吗,还是你的回来仅仅是因为报复我。”

    嘴边故意噙着一抹妖冶笑容,欢喜从榻上缓缓离身,带着几分情意靠近黎辰,抬起手臂主动投入男子的怀中。

    “你是我最亲最爱的大哥,我怎么舍得恨你。”

    黎辰低头望着怀里人突变的温驯,没有往常那般柔情的享受着爱人的投怀送抱,心里眼中冒着浓浓的悲伤。

    难道他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吗,不是说好要离开望月城过着属于他们逍遥的生活。

    “这是你的心里话”

    怀里的人怔了怔,没有回答。

    “分开的这些天,我不断的想,等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必定是我们实行约定的一天。我也曾想过,你的身世我瞒不过你一辈子,但是我会想方设法的去瞒你,哪怕一天,两天,或者更久。我从不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即使你怨我,恨我也好,我还是希望你喊我一辈子的黎大哥,而不是现在的大哥”

    欢喜茫然的抬起头,黎辰对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说,这只不过是他另一个话意,而非自己所想的那样。

    不由自主,欢喜想到了第一次自以为黎辰告白的那句话

    欢喜,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当初黎辰想要说的,应该是他们兄弟间的重要才是。此刻的话他又怎么能再次相信是在告白呢,恐怕是他无法坦然去承认他这个间接害死母亲的弟弟,无奈血清关系改变不了,他只能隐瞒实情自欺欺人的来留住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

    再者,自从他们相处以来,黎辰确实没有真正的在他耳边说过一句我喜欢你,就算他们曾经发生过亲密的关系又能说明什么,是一时的情动,还是一时的新鲜,或者是想用此来掩盖他给予的兄弟之爱,而非他想要的爱情。

    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火苗,由此不堪熄灭。

    退离这个不可能属于他的胸怀,似乎浑身都已经失去了周旋下去的气力,欢喜懒得再做戏了。

    “你走吧,我来此的目的与你无关,至于恨不恨,无所谓了。”

    “无所谓”黎辰这会是真的被欢喜气急了,为什么他说的那么明白了,欢喜还是不能回到他的身边。“就算与我无关,你可想过师公的感受。他虽不是你亲生父亲,这二十多年来他对你的教育、疼爱,不会比任何一位父亲少一分。而你如此就践踏了他多年的养育之恩,回到这个根本就不属于你的黎府,你不觉得自己很无情吗。”

    他很无情吗欢喜扪心自问,对于顾千里,那夜在他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恨也恨过了,怨也怨过了,即便这样,又有何意义。

    二十多年与顾千里父子相融的画面,或许感情是真,身份确实假,再如何的温馨,自己永远都成不了他的儿子,也无法自私的去索取不属于他的温情。

    相对的,他也不需要黎辰的兄弟之情,怜悯之心。

    当他开始忍痛摒除这两个他爱着的人走出自己的生活后,才发现,他的人生一切都已经空白,找不到任何可以使自己存活下去的理由。如此行尸走肉的过了几天,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终于有了活下去所要做的事

    “我累了。”身心都感到无比疲惫的欢喜,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毫不容情的下达了逐客令。

    黎辰心中虽有众多的不满与愤怒,可见欢喜的疲倦不像是假,方转身离开。

    然而欢喜与黎辰房中所发生的一切,不幸落入隐藏在黑幕中的黑影里。

    “你都看到咳什么了。”

    摇曳的烛火下,手持巾帕的黎迎峰虚掩着不间断咳嗽的嘴角,整个人苍白的靠在榻上,即使在如此病重的现况下,始终忌惮着欢喜回来的目的,不忘派人深查。

    房中靠窗的桌子旁,不知何时坐了一名翩翩红衣的身影,满头青丝如瀑流泻,不细看,这道纤细的背影像极了妖媚的女子。再看面容,却是诡异的带着一张白银面具。

    “兄弟间的家常,仅此而已。”透过面具传达出来的少年音,说不上悦耳,有些闷闷的。

    “咳,咳,难道他没有跟辰儿提到二十多年前的事”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一直深藏的旧时恩怨,不想因为当年的过错,再生是非。

    二十年前发生什么事,少年不想知道,他微垂着头把玩着手中一支雪花形态的银质镖,似乎对它要比黎迎峰的话还要感兴趣,“没有。”

    黎迎峰凝视了会少年,大概相信了少年的话,没在继续问欢喜那边的事,几声呛不住的咳嗽后,病怏怏的脸上扬起亲和的微笑“你与辰儿也有好些年不见了吧。”

    、81

    “你与辰儿也有好些年不见了吧。”

    手中转动的雪花镖嗖然停止,少年终抬眼看向老谋深算的黎迎峰,面具中那双清冷的眸子闪了闪,折射出森寒光芒,“这十年时间,我无时不刻想要亲手杀了他。”

    黎迎峰转而又像个心疼晚辈的长辈,叹了一声,“你与辰儿之事,我也不好干涉,如今我找你回来,是希望你回文儿的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心中压着什么有些喘不过气,少年断口拒绝“我不想见他。”

    黎迎峰干笑了下,“真心不想面对他的话,就以四堂堂主的身份吧。”

    少年犹豫了会,起身作答“是。”

    几日后。

    黎辰房间内,一名身穿鹅黄轻纱的少女,娥眉深锁的瞪着对面悠闲喝茶的男子,再也受不了的问道“你怎么还有心情喝茶啊。”

    “不就是莫问堂堂主回来了吗。”黎辰一副为何大惊小怪样。

    千禧从凳子上毫无淑女形象的跳了起来,“辰哥哥,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四堂之中,无医堂、追风堂无意效忠黎文,本来也就一个愚忠的磐石堂还在为黎文趁场面,现在却又多了一个棘手的莫问堂,转变的趋势对我们十分不利。”黎辰复说着千禧之前的话,“一字不漏全听进去了。”

    “那你还不想办法。”

    “想什么。”

    “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黎辰忍禁不住笑了起来,“看样子,你很不喜欢磐石堂跟莫问堂,好歹四堂堂主间关系匪浅,你这个做属下的,也不该有怨啊。”

    千禧嗤之以鼻的哼了声,数落她多年来的怨恨,“怨气八百年前就结下了。先说莫问堂堂主小莫,最初是陆满天那混球看之不爽,说什么一个大男人成天穿着红衣也就算了,面对他们这些堂主还戴着一个碍事的破面具,阴阳怪气的,又不是女人因为自己的长相遮丑或者太过漂亮被人窥视。那时的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忍不住想看一下面具后的真面目,哪知道,我还没动手去揭他的面具,他的暗器刷刷的朝我飞过来了,此后我们的梁子就结下了。”

    黎辰继续听着,“然后呢。”

    “然后就是磐石堂的石堂主石霸天,那y的,每次四堂相聚,转身就变大爷,呼来支去,一会唤我看茶,一会找我帮他捶背,完全把我这个追风堂堂主当贴身丫鬟使。是人都有尊严的,难不成女人一定要屈就男人之下吗。”千禧气鼓鼓的说着,好像忘记自己说漏了什么。

    黎辰一副原来如此,他放下茶杯,“你这个追风堂堂主,做的也真够辛苦的。”

    “何止辛苦,简直是”千禧顿了下,辰哥哥刚才说什么来着,堂主千禧咽了咽口水,小心的看向好整以暇的黎辰,“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是你刚才说的吗。”黎辰眯起双眼,笑的毛骨悚然,“何堂主才是叫人处处意外,处处惊喜,而且还深藏不露。”

    “啊,那个,那个,我来时见到了欢喜,没想到他成为了你的弟弟,我这就过去跟他打声招呼。”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功夫,鹅黄的倩影消失了。

    黎辰见此,只能摇头,刚才只是想吓她一吓,并未因受骗而生气,何况,千禧姓何,那时自己在脑中寻找追风堂的何堂主,也并未把千禧带入进去,难怪没有想到她。

    转而想到千禧带来的那番话,黎辰望着门外,陷入沉默之中。

    当夜。

    黎辰转悠在院子中,考虑着黎文一事,现今杀他母亲的物证与人证都已俱在,只欠适当时机。黎文贵为武林盟主,自然是不能草率揭露他的罪行,到底要如何才能正大光明的避过磐石堂与莫问堂,揭开他的丑陋恶行呢

    托着下颚未能思索好计策,黎辰有些烦躁,想到这些天,那个一意孤行回来的顾欢喜,似乎在隐瞒着什么,处处逃避他、远离他,他想要说的话也无从说起。

    黎辰转向院子前微亮着灯光的小屋,如果现在找他,依然还是不想见他吗。就在黎辰晃神之际,小屋内的烛火被吹灭,没一会,房门轻轻的打开,从中走出一抹小身影。

    “欢喜”黎辰下意识躲在一边,心想,这么晚了,他想去哪。

    放心不下的黎辰,悄悄的跟在了欢喜的身后。

    欢喜一路小心的避过府中守卫,走走藏藏,终于走到厨房处,闪进屋内。屋中的小绿并未息下,正在忙着帮黎迎峰煎药,欢喜站在他身后,抬手将此打晕。

    “上次未能成功,这次绝不能再失败了。”欢喜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揭开冒着热气的药罐盖,拆开药包全数散入混合草药的罐内。

    “那是什么”

    欢喜被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惊白了小脸黎辰这么会在这

    他慢慢的转头,支支吾吾的想要掩饰掉手里的纸张,“补补药。”

    半信半疑的黎辰大步上去,随手拿起一只小碗,举起药罐倒入药汁。

    “你想做什么。”对于黎辰突然的举止,欢喜有些莫名的心慌。

    “补药是吗”黎辰看了眼欢喜,执起盛满药汁的小碗,凑近嘴边就要喝下。

    没想到由此发生的欢喜,想也不想一招袭去,打飞了黎辰手中的碗,碗中的药汁打翻在附近的草堆上,嗤嗤的冒着白色的小泡泡。

    黎辰瞥了一眼小泡泡,回头生气的抓住余惊未定的欢喜,“他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为什么还要下毒”

    欢喜脑中还盘旋着黎辰即将喝下的场面,幸好及时打翻了药。他迟疑了会才想到黎辰的问话,面对眼前人的怒气,心中不由发酸、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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