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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于兄 第10节

作者:零望空 字数:22947 更新:2021-12-31 06:24:34

    “有心思想别人,还不如多想想你自己。”

    陆满天的话,成功引起欢喜所有的注意,他跳离陆满天一步,强烈的抗议道,“你反悔,不是说不拿我做试验品吗。”

    欢喜悲惨的回忆到他在追风堂落院中,不慎闻到迷香晕倒后的事。

    他是在一片万花丛中醒来的,在如此一个失去色彩的季节中,只有梦中才会长满花草吧。

    自以为置身在虚无的梦境中,他在花草中一边感受着空起中飘舞的香味,一边走到了前方的古宅。在大宅中,他看到了一个朝他笑得很诡异的陆满天,他说,“欢迎新客人。”

    欢喜这才明白,自己进入的不是梦境,而是无医堂。

    无医堂周围环境优美,充满奇幻,身临其中的欢喜在明白这些花草的作用后,一扫美梦,油然产生惊恐之感。这些外表美丽的枝叶花瓣,小小的一片,足可让一个成年人提早完结此生,就连弥漫在空中的香气也是带有轻微毒素,令人不适。

    唯一还算庆幸的是,陆满天抓他回来的目的不是试毒。

    “我说话一言九鼎,岂会反悔。”陆满天对着怀疑他改变主意的欢喜,肯定道。

    “你刚才那句话难道是用来吓唬我的吗,鬼信呢。”一定要拿他开刀了,今天不会就是他的祭日吧。”

    陆满天望着忐忑不安的欢喜,来了些许的兴致,“我想从你身上取一样东西。”

    欢喜双手摆了大叉,坚决不同意,“你当我傻子,断手断脚,挖眼割鼻,我不是成了残废吗。告诉你,哪一样你都不准取。”

    “是吗。”陆满天双掌一拍,密室门口外走来几名男子,他们迅速的逮住想要逃跑的欢喜,压制住他挣扎的身体,其中一名男子无情的掏出一把匕首,在欢喜睁大的瞳孔中一点一点的靠近某个熟悉的地方

    半刻后,处理完事情的陆满天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信,拾起手边一件包裹好的物件塞入信中,大功告成之后又愁思起信的去处,陆满天思考的当会,门外来了一名外人,自称是带盟主之意下达命令的,陆满天把信藏在怀里后才请人入室。

    黎文派遣传话的人见到陆满天后,拿着盟主令老气横秋的命令陆满天,即刻前往桃花镇,缉捕张靖。

    陆满天慵懒的坐在藤椅之上,可笑的望着命令他的人,完全没有把盟主令看在眼中。

    “无医堂近日琐事繁多,不管张三还是李四,统统不受理。”

    传话之人不满陆满天的态度,脱口训斥他的嚣张狂妄,没骂几句,就被无医堂的人轰出了门。

    陆满天冷笑了下那个不自量力的黎文,没事给他找事做,好端端的搞个什么张靖给他。陆满天不屑完后逐渐发现可疑,黎文有言在先,已经把四堂全部安排在楚沐年一事上,为何改变了初衷,偏偏还是在他抓走欢喜之后。

    “看情形,他应该还不知道欢喜被我带回无医堂,否则就不是去处理一件与楚沐年毫无关系的事。千禧那女人估计只把欢喜失踪一事告诉了她最在意的人。”想到这的陆满天,恍然明白了什么,“是黎辰设计好的吗他以为利用黎文把我引开无医堂,就能救出他的好友吗。虽然要令他失望,不过他的才智确实要比黎文强了许多,不可小觑。”

    陆满天起身,摸了下怀中的信,仿佛找到了好去处,他赶紧唤来手下,把信慎重的递给他,“密切留意黎府外的动静,如果发现有人与黎辰秘密往来,就把这封信交予的他上手,不可怠慢。”

    “是。”

    、68

    黎府,得到陆满天抗拒黎文命令的消息后,黎辰大感失策。他对四堂的事却有了解,独独对新任几年的四位堂主缺乏更深的认识,就好比陆满天,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狂妄无礼。

    “过了午时,李叔也快到了。”

    顾千里与楚沐年彼此身份特殊,无法在望月城抛头露面,关于他们联络的往来,全在黎辰把眼前的状况写下,再派人偷偷把信埋入后门一颗大树下。到了一定时间,乔装成过路柴夫的李叔,就悄悄的从树下取走信,如此逃过黎文的耳目。

    黎辰转身铺纸研磨,唰唰的写下几个字一切正常,勿念。

    这时的他还不了解陆满天抓走欢喜的真正用意,不想惊动顾千里他们。写完信后,找来自己从外面收买的一名丫鬟,那名丫鬟聪明的什么都没问,把信藏在袖子内就独自走向人少的后门。出了后门,无人之际,丫鬟熟练的把信埋在一堆虚设的土堆下就离开了。

    过了会,后门大树下冒出一名可疑的男人,他掏出丫鬟埋入的信,从身上掏出了另一封准备好的信匆匆埋下,等李叔过来,取走的已非是黎辰的那一封。

    “这是谁的信”顾千里看完李叔带回的信后,震惊的望着李叔,信上的字迹与之前黎辰写给他们的信,完全不一。

    “不是辰儿的吗”李叔有点犯傻了,难道是辰儿的丫鬟把信弄错了

    “千,怎么了”楚沐年担心的问,顾千里的震惊应该不止于信弄错的缘故,“是不是信的内容有问题。”

    顾千里把信纸交给楚沐年,自己又从信袋中取出一小包裹好的物件,他摊开一看,竟是一撮发丝。

    “无医堂的人抓走了欢喜”看完信后的楚沐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辰儿的前几封信中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们,欢喜在追风堂不会有一点危险,为何转眼就变成了最毒的无医堂。”

    “会不会有假,我们还是先从辰儿那确认下吧。”李叔道。

    “恐怕没时间了,信上写的很清楚,明日辰时,我如果不能前往无医堂,他们割下的就不是一撮头发,而是欢喜的命。”楚沐年看向沉默的顾千里,明白他此刻非常记挂着欢喜的安危,“黎文要的只是我的命。千,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欢喜换回来的。”

    顾千里把欢喜的发丝包好,不想继续坐以待毙,“就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没给楚沐年任何的回绝,顾千里对李叔道,“李兄,过了明天若是看不到欢喜回来,你再把此事告诉黎辰。”

    李叔试图想要劝解顾千里他们不要盲目行事,顾千里与楚沐年都似铁了心,不再改变主意。

    第二天,顾千里与楚沐年依约来到望月城外的无医堂,他们站在古宅之外,迎面走来一名高大的男子。男子深邃的双眼中,茶色透明般的双瞳破光粼粼的有股说不出的热切,直挺的鼻梁在阴暗分明的脸上,带着异域的邪魅。

    顾千里潇洒的摇开折扇,风情雅致,冠玉面容绽开和煦笑靥,“相必这位就是无医堂,擅用千毒,神医惧愁的陆堂主。”

    没有任何交易与箭拔弩张的气氛,陆满天仗着种族高人一等的身高,微垂眼眸多看了顾千里一眼。玉树临风,蓝衣翩然,他很快认出此人,“欢喜提过你,你是他老爹,顾千里。”

    听到欢喜的名字,冠玉的脸上变了变,顾千里收回折扇,动了一点杀机。

    站在顾千里旁边的楚沐年感受到顾千里的波动,凝神朝陆满天喝道,“我已经来了,请你信守承认,把他放了”

    陆满天转头把目光放在身高与顾千里齐平的楚沐年身上,虽然在黎文的诛杀令上见过楚沐年的画像,可真人与画像相比,着实要比画像成熟了许多。

    在他记忆中,楚沐年还是一个热血方刚的少年,充满豪气与侠义,还有一丝的天真。历过数年,也许周遭的坏境改变了他,如今,从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点的天真与对将来美好的憧憬。

    陆满天不由伸出手,是惋惜也是感情扭曲自发的疼惜,触摸上楚沐年俊脸上的刀疤,他呢喃道,“今后,你在我身边,就不会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了。”

    面对陆满天对楚沐年柔情的转变,情势好像完全超出顾千里的想象,他望着楚沐年,再看着陆满天,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他们是何关系

    “你在说什么。”显然同样处于疑惑状态的楚沐年,不客气的打掉脸上触摸的手,瞪着从没未过的陆满天。

    “好久不见了,楚沐年。”陆满天只是笑着,笑得甚有欢乐。

    “陆堂主,我们今天是初次见面吧。”楚沐年嗤笑了声,“请你别在卖弄玄虚,赶快放了欢喜。”

    “欢喜在我这很好,我也没亏待过他一分一毫,那封信纯粹只是想把你请来与我相聚的一个善意骗局。”

    “你说,你抓住欢喜,仅仅只是为了引我与你相聚”这家伙脑子一定有问题。

    瞧出楚沐年的不信任,陆满天慢条斯礼的解释,“追风堂的何堂主钦慕黎辰在我们四堂也非秘密,凑巧欢喜与黎辰关系深厚,何堂主念在对黎辰的情谊,背叛黎文,放纵欢喜。也许如此,可以暂时缓救你们不受欢喜影响。若有一天黎文发现何堂主包庇欢喜,何堂主非但不能自保,欢喜极可能再一次落入黎文手中,届时,一样会把你引出来。我带走欢喜,只是不想任何人再拿他来威胁你而已。”

    假如楚沐年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楚沐年,也许会被陆满天精心为他考虑的苦心而感动,如今的他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沉淀在他心中的只有那个始终保持了二十多年的感情,他无法再向当年那样,奢求着喜欢的人对他说一句关于喜欢的情话,现在,平平淡淡的生活,只要如此呆在那人身边,感受着他对自己的贴体,已是他最想要的幸福。

    楚沐年再看陆满天,年纪尤轻,正是感情萌芽之时。虽然记忆中没有关于他们一点接触,大概也能猜到,陆满天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了他,也至于他对自己产生了感情,这种感情来之快去之也快,只能称之为一时的沉迷。

    “你为我想到这些,我甚有感激,既然只是相聚,目的你也达成了,可否让我们将欢喜带走。”

    陆满天摇了摇头,对于楚沐年平静的态度很不满意,“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说实在的,楚沐年真的不想知道陆满天是什么人,这跟他毫无关系不是吗。

    “我也想知道,你跟沐年是何关系。”楚沐年想要一口拒绝的话,却被另一边他们话中的顾千里打断。

    、69

    茶色的瞳仁中映出顾千里充满敌意的目光,陆满天讶异,自己好像又闯进了别人的领域。他朝顾千里勾起挑衅的弧度,转头亲昵的对楚沐年道,“我们一族曾经受过你的恩惠,是你使黎迎峰停止了对我们族人的杀戮。我爹是我族的族长,因为你的仁义从大火中救回了幸存的花,我爹才得以活下来。”

    楚沐年搜索着记忆中陆满天所说的情景,二十多年前确有其事,那还是黎迎峰派遣他处理咸阳闹事发生的。

    他复仔细的注意起陆满天,现一想,他的装束与那年的外域之人十分相识,时隔二十多年,站在他面前的陆满天与那个在大火中拼命护花的小男孩重合了。

    他记得自己回望月城之前,被他们族人强制留宿了几天,当时的小男孩首次与中原人和睦接触,充满好奇频频围在他的身边,由于彼此的语言障碍,小男孩只能眨着一双大眼望着他。临走前的那天晚上,他心血来潮教小男孩学习他们中原的汉字,那晚天上挂满了辰星,所以,他教他的四个汉字就是满天辰星。

    “原来是你。”楚沐年扫去对陆满天的芥蒂,却没有再次相见的愉悦,只有沧桑之感,“当年那个对中原一知半解的孩子,如今却成为了黎迎峰建立的四堂之一的堂主,而脱离黎迎峰魔掌的我,倒是成为江湖上缉拿的头号凶手,真是好笑呢。”

    “我族世代研毒,为了广泛的了解四处各地毒物,我便入了无医堂,学会中原的语言汉字,套用了中原的名字。这个堂主之位,无非是黎迎峰想要吸收我族的研毒技术才将我提升,对于我们来说,各求所需并无其他主仆关系。”陆满天担心楚沐年误会,连忙澄清。

    楚沐年笑着摆摆手,“你们族的人个个爽朗豪气,我相信你不会与黎迎峰同流合污,我也相信,这次你把欢喜抓来,真的是为了救我。”

    陆满天终见他们间没有误会,才转身请楚沐年他们进屋招待,随后又命人把欢喜请出来,三人相见,激动相叙。陆满天为了留下楚沐年,趁热打铁吩咐手下多备两间客房。

    原打着见到欢喜就离开的顾千里,断然拒绝陆满天的好意。

    陆满天心知要留下楚沐年,顾千里是绝不能离开的,他提出彼此处境的优劣,“你们现在回去,无疑继续逃避黎文的追捕,此时黎辰还在黎府,他若是知道你们三人的处境,自己挽不回困局,很有可能随着你们一起四处逃亡。这样的日子,你们也不想拖累两个晚辈是吗。”

    楚沐年与顾千里同时看向欢喜,欢喜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头,“我是没关系,可是,老爹,陆满天说的话也有道理,黎大哥被黎家赶出了十年,现在好不容易认祖归宗,我们不能再害他过着那种无家可归的生活。”

    顾千里摸了摸欢喜的头,不止黎辰,欢喜也不该跟着他们受苦的。

    “我们住在这,是否就安全了。”

    陆满天对顾千里保证,“无医堂处处是毒,外界的人很少过来。再说,黎文就算翻遍整个江湖,也不会想到你们就藏在他的四堂之中。”

    顾千里与楚沐年听了陆满天一番话后,确信身处的环境没有比无医堂更安全,他们也就留了下来。

    黎文那边,由于陆满天拒绝了张靖一事,不得已,亲自出马。

    一下子缺少黎文眼线的黎府,黎辰反而有更多的空间忙着欢喜的事,其后他又收到顾千里的回信,告知欢喜已无安危,不必牵挂,黎辰至此对欢喜放下了心。

    同时,严冬酷寒的季节降临,身体欠佳的黎迎峰突发疾病,黎文未回,黎辰担心下人照顾不周,夜夜守在黎迎峰的身侧照料,其行为很快就在望月城传开。

    有人称赞黎辰的孝心,也有人对此怒气填膺。

    无医堂某房间中,此刻正聚拢一股低气压,周围不断的传出砰砰乓乓的吵杂声。

    顾千里与欢喜、陆满天闻声赶到的时候,楚沐年房间内的摆设已经变成一片惨不忍睹的废墟,空中还飘着一层疑是木块粉碎的粉尘。

    欢喜先是咋了咋舌,看着房间中冒着冲天大火的楚沐年,不敢上前一步,就怕下一个遭殃的就不是这些没有生命的桌椅了。

    欢喜后面的陆满天,不明楚沐年的火气从何而来,不知如何劝解,只好吩咐手下把房间去收拾一下。

    场中唯一明白楚沐年的顾千里,打开折扇,扫了扫空中的粉尘,走上去替某人说好话,“黎辰吃软不吃硬,你要他放着黎迎峰不顾,那他岂不是冷血吗。”

    楚沐年激动的反驳,“当年他不顾亲情与师徒的情分把暖暖和天合逼到了何种境地,如今,是老天不开眼,没有让他们的儿子亲手杀了他,还得到了他的悉心照顾。我忍无可忍了,千,我不能再看着辰儿稀里糊涂的认贼作父,我一定要把真相告诉他。”

    “沐年,你冷静下。”顾千里收回折扇,抱住已经被仇恨灌满脑子的楚沐年,“黎辰已经住进了黎府,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望月城所有人的关注。你若是把真相告诉他,就算他忍心杀了黎迎峰,他的名誉不仅毁于一旦,还有黎文,他会放过黎辰吗难道你要看着他以后跟你一样过着逃亡的日子。”

    在顾千里怀中的楚沐年,微微有点清醒的痕迹,他呢喃着,“对,我不能让辰儿步入我的后尘,不能,”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天合在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有一点闪失。”

    “但是,就这样放纵那只老狐狸吗,我不甘心,我去杀了他,这个折磨了我二十多年的噩梦,不能再延续了。”

    “你现在出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顾千里见楚沐年又陷入激动之中,不听劝欲要冲开他的钳制走出无医堂,无耐提掌,从楚沐年的劲后劈了下去,任由昏沉的楚沐年倒在自己的身上。

    “过去的事就当过去吧,算我自私也好,我怎么能够再看着你去冒险。”他搂住失去知觉的楚沐年,转身把他抱起,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直糊涂与楚沐年与顾千里话中内容的欢喜,尾随在顾千里之后,离开楚沐年的房门口。

    身后的陆满天,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正在思索着什么。

    、70

    “老爹。”欢喜随着顾千里走进房间,望着他把晕倒的楚沐年安置在榻上,不由问出心中的疑虑,“大叔为什么非要黎大哥杀了黎迎峰呢”

    顾千里掖好被褥,起身拉着欢喜坐在一边,风情的桃花眸中染上一点复杂。

    天合乃黎辰的父亲,也是欢喜的父亲,私心里自己不希望欢喜参与黎家的恩怨,可事实不容改变,欢喜毕竟还是留着黎家的血,他有必要知道那段过往的恩怨。

    “黎辰的父亲,并不是自杀这么简单。”

    “诶”

    欢喜扬起小脸,全神贯注的开始听着顾千里转述楚沐年的回忆。

    一炷香后,从顾千里房间出来的欢喜,得知事实真相后,为黎辰今后难以抉择的命运,平添了不少的愁容。

    左边是养大自己的外公,右边是亲生的父亲,两边都是孝,想也知道黎辰下不了手。搞不好,以他的作风,宁可伤害自己也要跟楚沐年了断这场纠葛了二十多年的是是非非。

    “不行,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黎大哥伤害自己呢。”必须在黎辰知道这件事之前,他做些什么来阻止才行。欢喜加快脚步,朝某方向走去。

    入暮时分。

    被顾千里打晕的楚沐年转醒,想到晕倒前的事,他环顾了下无人的房间,跃然而起。

    “醒了。”门外响起男子的声音,陆满天走进房间。

    “为何是你。”楚沐年整身下榻,很失望没有看到顾千里。

    陆满天被楚沐年的话问的有些气堵,“他那么粗鲁把你打晕,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楚沐年以为陆满天替他抱不平,莞尔笑道,“他的行为确实有些粗鲁,可也是因为不想我出事才迫不得已这么做的。”他记得自己晕倒前,顾千里对他说过去的事就当过去吧,算我自私也好,我怎么能够再看着你去冒险。

    陆满天不乐的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你们的关系好的真叫人羡慕。”

    “他是我师傅,照顾我对他来说,只能称之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责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关系。”楚沐年说着这话的时候,双眼流露出黯然的伤心。

    “但愿只是师徒这么简单的关系。”陆满天喃喃自语,捧起热茶抿了一口,缓解了下心情道,“欢喜说此处有老鼠,问我的手下拿了些毒药。无医堂处处是毒,岂会有蛇鼠,顾千里听闻,臆测欢喜纯粹拿着毒药好玩,忧心他不小心出事,就去找他了。”

    明白顾千里不在的原因后,楚沐年叹息,“欢喜这孩子不像辰儿那么乖巧,过去应该给千填了不少的麻烦。”

    陆满天笑了下,“听你的语气,好像欢喜不是他的儿子似的。”

    楚沐年坐在陆满天对面,没有解释,倒是想起被他摧毁的房间饰物,抱歉与陆满天这个屋主。陆满天摇摇头说是小事一桩,不过房间整理可能要几天,只能委屈他住其他房间了。

    楚沐年心有愧疚,悉听屋主安排。

    “还有一事。”陆满天状似不经意想起,他道,“你晕倒前跟顾千里的话,我也只是听明了小半,你们是否担心黎辰杀了黎迎峰,受到黎文的危迫”

    话题转到楚沐年最纠结的事上,他脸色生变,“这事,你就忘记吧。”

    陆满天伸手握住楚沐年搭在桌上的手,感情涌现,温柔脉情,“你现在就在我的身边,我要你开开心心的生活在无医堂,哪怕一点令你不开心的事,我也会帮你铲除。”

    楚沐年颤抖了下,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陆满天的感情他承受不起,他的用意,他更是无法消受。

    “这是我跟黎家的私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黎文的身败名裂,全在我的手里。”陆满天踌躇满志的望着拒绝他的楚沐年,“当今只有我可以令黎辰与黎文反目成仇,也只有我,可以让黎辰在江湖人面前,亲手杀了黎文。到时候,承受亲人背叛的黎辰,就算一并杀了黎迎峰,也不算为过。”

    “你在说什么”楚沐年眯着双眼,对面自信满满的说着可以令黎文万劫不复的人,不像开玩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

    陆满天无辜的摊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楚沐年指着陆满天有些无语,“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郑佛安认识吗。”

    “采花盗”楚沐年吃惊了下,“我听千提过,他为了找我和千寻仇,不惜抓住欢喜,之后不敌受伤,可不知为何被黎家的人救走,收留在黎文身侧。”

    陆满天透露实情,“郑佛安之所以能够庇护在黎家,因为他手中握有黎文惊天的罪证。”

    “罪证”楚沐年糊涂了,黎家有一个黎迎峰已经够他们折腾,为何这个黎文也有不为人知的前科。

    “几天前,我们提炼出一种新毒,正想找个人试试效果,听说望月城有个负心的男人卖妻为奴,一夜暴富。我们就把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抓来试毒,男人临死求饶反抗,一直强调自己不能死,他说,有一个神秘的黑衣男子给了他很多的金子,目的只为了一封信与一件物品。黑衣男子交代,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便将这封称之为遗书的信昭告江湖,手中另一件物品,就是指控的证据。”

    “后来呢”

    “后来我从男人的口中知道,黑衣男子叫郑佛安,他要指控的人就是黎文。我顿觉好奇,就将男人的命交换了那份遗书跟物品。”

    “现在郑佛安已经死了,据说死得极其残忍,那个杀了郑佛安的人不会是想让遗书尽早公布”

    陆满天神秘的笑了笑,“杀郑佛安的人出于什么目的我不清楚,至于遗书上的内容,真真实实的与黎辰有着莫大的关系。”

    楚沐年的好奇心完全被陆满天提到最高点,他不奈的催促,“遗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事”

    “是”

    “陆满天”

    陆满天正当说出遗书上的内容,门外急乎乎的飞奔进一名蓝影,他怒不可遏的扯住陆满天的胸襟,“你把欢喜关哪里去了”

    陆满天不明状况的望着突然跑进来质问他的顾千里,“我干嘛把欢喜关起来”

    “千,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不是去找欢喜了吗。”楚沐年问。

    顾千里咬牙切齿道,“无医堂的里里外外我都寻了个遍,就是没有看到欢喜。除了你把他藏起来,他还会去哪里。”

    “欢喜失踪了”陆满天怔了怔,察觉其中的误会太大,他扳下胸前的手,“不在无医堂的话,会不会出去了。”

    、71

    夜黑风高,黎府后墙,一抹娇小的黑色身影从围墙跳入院内,走走藏藏,心里不忘抱怨尽责的某人。

    黎府中,当家黎文出去捉拿张靖,黎迎峰暴病,所有大小事务理所当然全部由黎辰主导。欢喜怨着黎辰好端端的把黎府搞得如此森严,害他每走一步都要找个遮挡物避避来往的守卫。

    欢喜避身在一棵大树后,沉浸在子夜中的双眼晶亮的发现一名端药的小厮,小心翼翼的从灶房走来。欢喜提手摸向怀里,那里正藏着几瓶从无医堂带出的毒药,他盯着小厮手中的药小声道,“那碗应该就是送给黎迎峰的药吧。”

    欢喜露出个奸笑,蹑手蹑脚的跟在小厮后,背后偷袭,抢夺药碗,把小厮打晕,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等忙完这些后,欢喜摇身就变成了小厮样,端着药碗毕恭毕敬的走向黎迎峰的房间。

    黎迎峰的房间内灯火通亮,远远的从屋外就能看到倒映在花窗上的人影。欢喜心下犯愁,以此来看,房中除了黎迎峰还有其他人,至于这个其他人是谁,大致也猜到了。

    硬着头皮,欢喜低垂着头,压粗声音朝屋内唤道,“太老爷,药煎好了。”

    “送进来吧。”开口的不是黎迎峰,是屋内另一个年轻中充满温和的声音。

    欢喜不由心跳加速,是紧张也是悸动。分隔了好多天都未能相见的人,仅仅在一门之隔。可是,他们不能相认,也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

    欢喜深吸了几口气,缓缓推开房门垂着头走了进去。

    “辰儿,天色过晚,你回去休息吧,我这老骨头喝药的力气还是有的。”黎迎峰背靠榻上,虚弱的对着榻前照顾的黎辰道。

    “我还是看着外公喝完药再走吧。”黎辰一点都不嫌麻烦,接过送来的药碗,也没注意垂头咬牙的小厮,小心的把药送到黎迎峰面前。

    欢喜趁黎辰喂药之际,站在他们的背后,悄悄的抬头瞄了一眼,黎辰还是一如过去,永远都把亲情摆在第一位,早忘记了当初黎迎峰是如何绝情将他赶出,过着没人疼没人爱的日子。

    再看黎迎峰,这是欢喜第三次见到他。第一次,是他男扮女装被黎文带回,想要趁夜离开,却见半夜冒出暗闯黎府的黑衣人,从而他也知道,那个身体健朗的黎迎峰把毕生所有的内力全部转移给黎文,自己的身体开始羸弱。第二次是黎迎峰祝贺的场面上,虽然他脸上高挂着笑容,却掩饰不掉老态的气虚。这一次突然的疾病,瞧他病态恹恹,有气出没气回的样子,恐怕拖不了多久。

    欢喜质疑起自己的行为,如此一个快要死的人,就这么被毒死会不会太多余,反正他也活不长了。

    就在他犹豫犯愁之际,前方的黎辰喂完药,扶着黎迎峰卧躺在榻上,把碗放置在一边,“外公,我先下去了。”

    躺在榻上的黎迎峰微微的缓了缓眼,示意黎辰可以离开了。

    黎辰离走前,不忘交代一边的小厮“好好照顾太老爷。”

    欢喜压着声音,低眉垂眼,一副恭敬从命样,“是。”

    站着脚酸的欢喜,终于感觉到黎辰离开了房间,这才把紧绷的神经跟僵硬的身体松弛下来。他想,现在就他跟黎迎峰两人,黎迎峰已经不比当年之勇,根本无力还击任何人,正是他下毒的最好时机。

    “不管了,我现在不毒死他,大叔也不会看着黎迎峰就这么安安定定的离开人世,他一定会想其他办法让黎大哥亲手杀了黎迎峰。”欢喜坚定自己来此的目的,目光一冷,摸出怀中一瓶毒药,慢慢的走向床榻。

    睡在榻上的黎迎峰没有轻易入睡,他听到可疑的脚步声,警惕的睁开双眼,却见头上方,出现一张令他惊魂大醒的面容。

    “天合”

    黎迎峰颤抖的看着榻前充满杀气的欢喜,惊魂不定,他确定自己没有老眼昏花,看到了一个本就不该生存在世上的人。

    “我不是天合。”欢喜毫无意外黎迎峰会将他错看成黎辰的父亲。

    “你不是”黎迎峰出现了一点迷惑,“是的,天合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活着,你是谁,为何跟他长得如此相似”

    欢喜取出瓶中一颗毒丸,铁寒着脸瞪着黎迎峰,“我是谁对你一点都不重要,你若还有一点良知,想想这些天黎辰尽心尽力对你所做的事,再回想一下你过去是如何对待他父母的,等你下去见了阎王爷,千万不要投胎做人,免得又要作践其他人。”

    黎迎峰盯着欢喜送到他嘴边的药,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毒药,他益发冷静下来,“要我死不难,起码你让我死的明白些。”

    黎辰走出黎迎峰的房间,转而在回去的长廊地上发现了异常,挂在长廊上的花灯未熄,明亮的反折出地上一小摊清亮的水渍。

    黎辰想到那个他喂黎迎峰的药碗,当他接手后确实发现碗壁上湿漉漉的就像沾过了水迹。他回头看了眼通往黎迎峰房间的路,奇怪的呢喃,“小绿向来心细,怎么会拿药不稳,翻了少许在这。”

    似乎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却找不出哪里有何不对,黎辰不放心又折了回去。

    此刻站在房间中准备行凶的欢喜,也不是心狠手辣的角,他一屁股坐在榻上,指着黎迎峰,“你想死的明白些是吗,行,我告诉你,等你见了天合别说是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毒死的,是楚沐年用心良苦,终于替他抱了这二十多年都不瞑目的仇恨。”

    “楚沐年”黎迎峰脸色变了变,仔细打量了下欢喜,激动的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老爹的徒弟。”黎迎峰干嘛那么激动。

    “那你爹是”

    “顾千里。”欢喜脱口而出后,才发觉有些不合常理,他粗声粗气道,“喂,你把我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是否还想着能够活命找我转账,我呸,你今天非死不可。”

    黎迎峰恍惚了下,没有在意欢喜的要挟,脑中只想着顾千里三个字。不算忘怀的记忆涌现眼前。

    二十多年前,自楚沐年脱离黎家后的第二天,照顾看管两位小少爷的丫鬟哭哭啼啼的跑来告诉他,小三少爷不见了,只在小二少爷的枕边找到一张字条,字条上写道若想取回你的儿子,老地方找我,千。

    那时候他痛恨着楚沐年的不守约定,直接就对外宣小三少爷夭折,以此想来打击楚沐年。

    回到现实的黎迎峰,想明白了什么,“顾千里千,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他看着与天合长相如此相似的欢喜,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我又被楚沐年戏弄了一次,你不是他的儿子,是天合的儿子才对,难怪你们这么像。”

    、72

    黎辰再次回到黎迎峰房门口的时候,发现临走前亲自关上的房门此时大敞,察觉有异,他大步迈开走进房间。

    “外公。”黎辰站在屋内没有发现任何人,就连小绿也不见了踪影,榻上只有黎迎峰睁着双眼,毫无睡意的样子。

    黎迎峰听闻黎辰的声音,顿显慌乱起来,“辰儿,你还不休息吗。”

    黎辰也不想惊扰了黎迎峰,故道,“我怕小绿照顾不周,还是回来看一下。不过说回来,小绿去哪了”

    黎迎峰目光闪烁了下,欢喜来此目的很明确,对于二十多年前的事似乎了解很清楚,他由衷不希望黎辰受此影响,只好隐瞒欢喜的事,“我打发他回去了。”

    “是吗,这孩子真是冒冒失失的,门都没关。”

    “呵呵,是啊。”黎迎峰明白黎辰不是这么容易唬弄的,他佯装打了几个哈气,含含糊糊的说,“药效上头了,你回去睡吧,我也困了。”

    “是。”

    打探不出任何结果,黎辰转身离开床榻之际,脚下不慎踩到一颗药丸,如墨漆黑的双瞳变得深邃起来,他回头转向假寐的黎迎峰,不再说什么,弯身拾起药丸就离开了。

    再说欢喜,当黎迎峰对他说你是天合的儿子时,便将二十多年前顾千里没有提到的事告诉了欢喜,包括小三少爷被顾千里带走,他对外谎称夭折的实情。欢喜听后大受打击,丢下手中的毒药,冲出了房间,早忘记了自己来此毒害黎迎峰的事。

    失魂落魄的欢喜一蹶不振的走在凄凉空荡的望月城街道,低落的小脸上在昏沉的黑夜中出现一抹模糊的嘲笑。事实上,他可以不去相信黎迎峰的话,可笑的是,事实就是如此。

    七月十七是你娘的忌日,从今以后每年这个时辰,你必须怀着虔诚在此祭拜,已慰她在天之灵。

    “七月十七,不是凑巧对吗,黎暖暖就是我的亲娘,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实情,否则,我也不会陷害黎辰拖累我娘,以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赶得上。”

    他从没怀疑过顾千里对他说得每一句话,也没有深究过顾千里话中的每一个意思,因为他是自己最依赖的父亲,就算他这一生错过了母亲的关爱,只要身边还有顾千里,他也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

    “其实,你就算把实情告诉了我,你还是我老爹,我依然还会在你的身边,但是,我无法原谅你的自私,仅仅为了引出楚沐年,掩藏了我的身世。现如今,我不但亲手害死了我娘,还有违伦常的爱上自己的亲哥哥。”想到黎辰,心口一阵抽痛。

    “你应该也知道了我的身世,不然一个想要取我命偿还他母亲仇恨的人怎么会反常的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还是以前的你,那个口口声声想要取走我性命,对我不信任的黎辰,只不过你发现我是你弟弟后,才改观了对我的态度,所以,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被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欺骗,仿佛生活之中没有任何事再可以去期待,欢喜漫步目的的走向夜色更浓的地方

    对于欢喜突然离开无医堂,焦色的顾千里一夜未眠,他细想了下欢喜的去处,十之带着毒药进了黎府。顾千里后悔起自己考虑不周,当他把事关黎辰的事告诉欢喜,欢喜岂会袖手旁观呢。

    第二天,陆满天派人去黎府打探了下府中的情况,打探的人回来禀报,黎府一如往常平静,府中也没有看到任何疑似欢喜的人。

    顾千里当下起疑,难道欢喜没有去黎府

    “欢喜会去哪里”楚沐年问出顾千里的疑惑。

    陆满天尽责道,“我已经派人去望月城附近暗中寻找,一有他的下落,即可带回。”

    顾千里没有因为陆满天的话感到安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欢喜这孩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欢喜精灵聪明,不管他做什么,一定有办法脱身的。”楚沐年安慰道。

    “但愿如此。”

    站在屋中看着顾千里似乎放心不少,陆满天堆上笑容朝楚沐年热情的转移话题,“沐年,你的房间重新安排好了,过去看一下吧。”

    楚沐年本来奇怪于陆满天的话,安排房间全由屋主做主就行,他原想回答不必麻烦。双目意外接触到陆满天自得其意的笑容,楚沐年晃了下神,似乎想到什么事,他连忙改变想法侧头对顾千里道。“千,我过去看一下。”

    顾千里颔首,昨夜楚沐年住在欢喜的房间,他自己的房间与欢喜的房间相邻,夜间很容易听到隔壁辗转反侧的声音,想来,沐年与他一样,都在焦心着欢喜一事。

    楚沐年在陆满天的带领下,绕在无医堂,远离了顾千里的厢房,才走到一间宽敞的房间。这房间与陆满天的寝室很近,陆满天担心楚沐年别有心思,忙解释,“我知道你不想顾千里阻止你盘算黎辰杀黎迎峰的念头,我特意把你们的房间隔离一段,而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随时都要秘密协商计划,我们太远的话,反而不方便。”

    “你考虑的倒是挺周全的。”楚沐年面无表情的坐在中间一张雕花圆凳上,触手抚摸着摆放在檀木桌上热过不久的茶壶,“昨天,我也以为欢喜去替辰儿毒死黎迎峰,虽然与我想要的结果差不了多少,不过”轻缓下双睫,欢喜是天合的儿子,他杀或者黎辰杀,其实都一样。不过,当他看到顾千里为欢喜彻夜未眠,满脸急躁的担忧神情,就像看到了一名爱子心切的父亲。

    也许是他自私爱屋及屋,见不得顾千里重要的人受到一点伤害,反而希望欢喜不要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可惜的是,欢喜并没有去杀黎迎峰。”陆满天接着楚沐年的话道,“最后还是需要黎辰亲自杀了黎迎峰以及黎文。”

    楚沐年抬头纠正,“黎文是生是死我不在乎。”

    陆满天赶紧摇头,“黎文死了,你就自由了不是吗。”

    楚沐年不可否认陆满天的话,却也不得不去想以后的事,“就算他死了,我依然是江湖上缉拿的头号凶手。”

    “不。”陆满天断口否认,言辞灼灼,接下来的话犹如一场隐匿的风暴,直敲人心,“黎文与黎迎峰一死,黎家仅剩下黎辰,换言之,黎辰不只可以得到黎家所有的一切,还能继黎文之后,成为新一代的武林盟主。”

    、73

    “辰儿会不会成为武林盟主,倒是其次,这几天辰儿进入黎府后,过的十分充足,可见黎文是真的把辰儿当做自己的表弟对待,没有一点的虚情,为何你就单单凭借一封遗书,就能确认辰儿会杀了善待他的黎文。”楚沐年想到昨天被顾千里的出现打断的遗书内容。

    陆满天了然一笑,掏出怀里的一封信交给楚沐年,楚沐年毫不犹豫的拆开没有密封的信,半刻,看完信后的楚沐年清秀的脸上神情巨变,一脸青色。

    陆满天很满意楚沐年的神情,他无情道,“黎家易主,不过是早晚的事。我们所做的,只是让一件被隐瞒了十年的事真相大白摆了。”

    “你说的没错。”楚沐年一改方才的态度,“黎文非死不可。”

    还未感觉到风暴席卷而来的黎辰,拿着在黎迎峰房间捡到的药丸,质问着熬药的小绿,小绿委屈的跪在地上讲述着当夜遭人偷袭,晕迷不醒,等他有意识之时,就在柴房中了。至于其他发生什么事,他一概不知。黎辰挥手退下小绿,事情很明了,当夜确实是有人找过黎迎峰,黎迎峰却想隐瞒此事没有告诉他。

    “外公为什么要隐瞒,那夜的小绿又是什么人”无从得解的黎辰盯着手中的药丸,唯一确信的是,这是一颗毒药,那人趁夜混进黎府,目的是想对黎迎峰下手。“看样子,府中必须再加强守卫了。”

    黎辰并没有继续追查此事的打算,此刻的他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欢喜没事,他只想着等黎文回来,自己再找个理由离开黎家跟欢喜他们汇合,一起想办法离开望月城,远离黎文的追捕,过着他们的逍遥生活。

    傍晚,黎辰终于等到了回报,黎文回来了。

    黎文在外抓回张靖已是疲惫不堪,草草沐浴完身体一到就睡着了,第二天,陷入梦中的黎文大汗淋漓的从榻上惊醒,他惊魂未定的在房间中四处环顾,似乎在检查房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静了静神,窗外大亮,心中的颤抖恢复平静,“持续了十年的噩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黎文换来小厮下榻更衣,到了厅堂,打着离开黎府的黎辰,已经备下一桌丰盛的早餐等候许久,黎文想到晨时惊醒的噩梦,面对着黎辰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情挤压胸膛,他热情的招呼黎辰一起坐下,共同用餐,席间不停的感谢着黎辰在他不在之时,照顾黎迎峰,打理黎家。

    黎辰一时看不懂黎文何时变得如此客气,谦虚应对,期间又准备趁热打铁,想要提出离开的想法,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一名黎文的手下,神色慌张,他在黎文的耳边窸窸窣窣的说了些什么。

    坐在对面的黎辰只见黎文血色尽褪,摆下碗筷,对他说了句“有事先行离开。”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黎辰抿了抿嘴,他也明白,黎文身为江湖上带领人物,不比普通的人,随时都有一堆的大小事务要去处理,不分时辰,今日只能说他运气不佳,离开的事只好再找时机了。

    没有心情再继续享用早餐,黎辰唤来丫鬟撤走菜肴,自己就独自回房了。

    到了房中,屁股还没做热,侍候他的一名丫鬟唯唯诺诺的走了进来。

    “什么事。”坐在书桌前的黎辰拿起一本蓝皮厚书,看了起来。

    “二少爷,奴婢今早听伙房的张妈说,她在集市听到一些一些”

    “又是什么街头巷尾的谣言吧。”黎辰看着书页,耳边听着丫鬟的话,叹了声,这群下人平常无事,就喜欢到处八卦。

    那名丫鬟犹豫半会,鼓起勇气道“也许是有人想离间二少爷与大少爷的关系,才会到处乱说,大少爷对二少爷关怀备至,又岂会杀了二少爷的母亲呢。”

    黎辰蓦然从书中抬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十年前母亲被神秘人掐死,那具冰冷,前一刻还是活蹦乱跳,喊着他辰辰,蝴蝶的女子尸首,沉痛的击碎了他所有的意志。他花了十年的时间追查母亲的凶手,一无线索,二无动机,终是未果。灰心意冷时想到父亲楚沐年的失踪,或有联系,待解开二十多年事后,失望的发现两者竟没有任何的关联,母亲的死还是成为了一个不解的谜团。

    为何就在他想放弃的时候,外界突然谣言起这件停滞了十年的事而且,还轻轻松松的就把他如何也查不到的凶手给揪了出来。

    没有被仇恨冲晕头的黎辰,有点佩服自己这会还能想这些,他起身丢下书冲出了黎府。事情虽然透着些古怪,空xue不来风,无独不成偶,外界由此谣言,必由此原因,偏偏还将凶手指向了黎文。

    黎辰到了人口密集的集市之时,耳边所听到的仅有买菜吆喝声,缺斤短两的争吵声,并没有丫鬟口中谣言一事。他逮住一个挑着水果摊子的农夫,塞了些银子问起今日有何异常的话题。

    民夫见钱眼开,老实交代,“我来时是听到有些人神神秘秘的在说些什么,不过公子,我耳朵不怎么好使,听得也不是很清楚,相对的,眼睛精明,就那会,这里跑来几个黑衣男人,二话不说就把那群乱说话的人给带走了。”

    黎辰忽然忆起餐时黎文匆匆离开的表情,八成是他听到谣言,派人带走了那群生事的人。

    再踏进黎府,黎辰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无比沉重。

    如若黎文没有做错什么事,心底坦荡,又何必如此匆忙把造谣的人给惩治了,这就是做贼心虚吗。

    假如凶手真的是他,母亲是他的亲姑姑,是一个没有思想,只有小孩心智的女子,当年的表哥有外公的宠爱,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宋玉,为何还要对母亲下手,难道仅仅是为了嫉妒自己,把怨气发泄在母亲身上,逼迫自己走出黎家吗。

    事情真的只是这样,为何十年过后,他对自己推心置腹,留于府中。是因为时间改变了一个人,还是他的罪行牵引了深处的良心。

    、74

    外界突然谣起十年前黎暖暖被杀一事,谣言虽无凭无据,却也让黎府上空瞬间凝聚了一层无形的冰层,每当黎辰与黎文不期而遇时,过路丫鬟家丁,总感到心惊胆颤的寒冷。

    他们明白,自家的两位少爷嘴上不说,心里彼此都在猜忌,一位处处防止被认定为凶手,另一位半真半假怀疑是凶手,在如此暧昧不清的情况下,两位少爷小心翼翼的避过谣言一事,以便难堪。

    原打算离开黎府的黎辰,由此一事后,也没心情再去想着离开,暗中开始着手调查起谣言的祸端。另一边的黎文,最担心的不是外界的人如何猜测,而是黎辰对他的怀疑,当他得知黎辰开始调查时,便找了躺在榻上的黎迎峰,两人叽叽咕咕的讨论了一阵后,黎文就离开了。

    黎迎峰唤来小绿请黎辰过来,换上一脸的老态,虚弱的对黎辰道“我老了,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你们的事我也管不着了,我只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你们表兄弟两同仇敌忾,不要受奸人挑唆,影响兄弟感情。”

    黎辰不想放弃自己的初衷,表面安抚着黎迎峰道,“外公,我相信表哥是被冤枉的,所以我才要找出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傻孩子,你要是能够找到证据,这十年来,你不是已经找出杀你母亲的凶手了吗。”黎迎峰继续劝解,“这凶手分明狡猾,谣言这事多少也与他有关,他一定是恨着我们黎家,才想用此计离间你们反目成仇,让他有机可趁。”

    黎辰静心想想,黎迎峰说的也并无可能,一个都快过去十年的事情,怎么就偏巧赶在他准备离开黎家时,被人传开。要说纯属巧合,那也巧得实在叫人惊心。

    “外公,辰儿明白,既然查不到,又何必勉强,还破坏了我与表哥的感情。”

    黎迎峰眯起狐狸般的双眼,露出慈祥的笑容,“暖暖不会白走的,你表哥现在身居江湖首位,他一定会有办法帮你找出背后操控谣言的人,让你手刃凶手。”

    “恩。”

    经此一晚后,黎辰果然放弃了调查,把所有的寄托全部放在黎文的身上,黎文也信誓旦旦在黎辰面前保证,一定会找到凶手亲手交给黎辰处置。

    几天后的某晚。

    一直忙于追查造谣生事主谋人的黎文,睡在榻上,汗流满面,眉头深锁,嘴里不停的念道“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姑姑,你饶了我”

    噩梦中的黎文气息越来越不稳,最后从榻上惊醒。

    瞪着房间中微弱的烛火,黎文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开始呢喃起来。

    “我只是一时错手而已,当时我根本不是要你的性命,我只想把你骗走,那样的话,辰一定会焦头烂额的在林中寻找你,可能一晚,也可能更长,如此的话,我们半年一度的比武考验就成功被他的缺席耽误,我不但不用担心输给他,他也会被爷爷狠狠的惩罚。你说我嫉妒他,没错,凭什么他武功比我好,凭什么小玉最先看上的也是他。他应该是一个没有人疼爱,处在阴暗角落,性情偏激的孩子才对。可是,姑姑,你也不对,你骗了黎家所有的人,你装疯卖傻了十多年,就连自己的儿子也被你欺骗了,我只是被你突然清澈的双目,异常冷静的语气给吓住了,才会着魔一样掐死你的。”

    微弱的火光晃跃了几下,黎文顿时清醒起来,他拍着发胀的额头,念道“我在说什么啊,好不容易坐上了盟主的位置掌控武林,爷爷也将毕生的内力全部转移给我,如今的我,唯我独尊,事事在于黎辰之上,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嫉妒的黎文。功败垂成的事怎么能发生在我的身上,对于当年一事,发现的人只有郑佛安,现今,他又莫名其妙的死了,世上应当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自言自语的黎文说到此,顿了下,突有所觉,“莫非这个造谣的人跟郑佛安有关,是郑佛安把那件事透露了给他,以此想要利用辰击垮我”

    黎文披衣下榻,在房中走了一圈,十分认定了这件事,“不会错的,只要根据郑佛安身前与谁往来最为密切,这个人一定就是造谣的人。”黎文大呼一口气,目露精光,“此人非死不可,找到他后先斩后奏,再骗说凶手畏罪自尽,辰也无法继续寻得真相,这件事也就可以彻底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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