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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于兄 第6节

作者:零望空 字数:22541 更新:2021-12-31 06:24:30

    “玉儿”宋老爷没想到自己乖顺的儿子变得蛮横无理,慈祥的脸上也多了怒色。

    “宋老爷,我们还有事,先行告退。”在宋老爷动怒之前,黎辰知趣的拉着欢喜,远离了现场。

    回去的路上,欢喜对宋老爷认错一事耿耿于怀,他与黎辰提到这事,黎辰说不出所以然而,决定回去后问顾千里,也许会线索。

    李家,顾千里与李叔打探郑佛安的事回来了,他们正在商讨着最新得到的消息,欢喜与黎辰回来也正好听到他们谈及黎文的事,原来郑佛安受伤那即,为了躲避顾千里的追捕,找上黎文请求收留。身居盟主的黎文自不会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郑佛安也是揣着十足的把握才敢出现在黎文的面前,他说,他有黎文的罪证,以此才迫得黎文留他在黎府养伤,后来因为他的出谋计策得到黎迎峰的赏识,也便从养伤正式成为了黎文身边的智囊。

    欢喜和黎辰不免起疑,黎文有何罪证落在了郑佛安的手里

    顾千里与李叔尚未弄清,毕竟黎府的守卫太过森严,能够打探到这些秘密,实属不易。

    一波未平一波起,欢喜觉得他们再如此深究下去,恐怕牵连之事非他们可以想象。可是,有疑惑才需解开,也是他们的一贯的作风,想要就此打住,绝非可能。

    黎文之事不再过问,欢喜提到宋老爷,顾千里听后摆明一副很迷惘的样子,看来,他们是互不认识的,倒是一边的李叔夸夸其谈,称赞着宋老爷乐善好施,与他和楚沐年有过一面之缘。

    提到一面之缘,李叔突然忆道“对了,我与沐年能够认识宋老爷也是因为有人穿插,这话得从我初进望月城的时候说起,我与沐年是在城外小镇认识,自我进入城中再遇沐年,那会的他整日醉酒,精神萎靡,酒后的话也是颠三倒四。”

    “我爹说了些什么”

    李叔想象了下说着此话的楚沐年是何神情,依样画葫芦的学道“那人不容我的情,我何需还要为他守身如玉。我觉得这话挺奇怪的,男人为何还要守身如玉。”

    “咳”黎辰假意咳嗽了下,瞄了一眼神态有些发窘的顾千里,不言而喻,他问,“后来呢。”

    “沐年酒醒后,我就问他了,可他好像刻意隐瞒着什么,突然又冒出一个人名,说是望月城中结识不久的朋友,性情豪爽,却在一次任务中中了奇毒,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位挚友一生只能耗费在密室中,为此痛心,才以酒灌醉。之后有一次,沐年拿着那位挚友的信,说是找宋老板,如此我们也就认识了宋老爷。”

    欢喜考虑了下,李叔口中的挚友情况,好像与他在宋府听到的事有几分相似,他问,“李叔,那位楚伯伯的挚友,是不是叫天合。”

    “诶宋老爷跟你们提过吗。”

    欢喜跟黎辰对望含笑,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傍晚,多疑的黎辰单独找上顾千里,原原本本的将发生在宋府之事说给顾千里,顾千里皱着眉峰,口气不善,“你怀疑我还隐瞒着你们什么事吗”

    “师公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世上,是否还有与欢喜长相相似之人”

    顾千里深思起这件事,妥协道,“江湖之事,我甚少参与,是否有相似之人我难以肯定,可我保证,你爹是个孤儿,世上并未任何亲人,而他与欢喜”顿了下,“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么说,宋老爷不是将欢喜看成了我爹,那是谁”黎辰疑惑顿生,这事他必须从宋老爷那查看一番。

    半夜,一身夜行衣的黎辰翻身跃入守卫松懈的宋府,过了围墙,行同鬼魅翩然上空,落入一排漆黑屋檐之上。

    小时候曾随着宋玉来过宋府,黎辰轻易摸索到书房的位置,迅速跃下屋檐,隐匿在书房附近。他小心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并无巡逻的下人,他大胆靠进书房,推开门扉,闪入屋内。

    从身上摸出火折子,吹亮,点上书桌上的小灯,黎辰在书房中里里外外寻找了一遍,除了生意上一些相关书籍,并无其他可疑文件,吹灭灯火转出书房。

    夜幕中的双眼深沉难辨,透着冷寒,敏锐的耳中传来脚步的嗒嗒声,有人扬身跃上书房附近的大树,站在粗壮的枝干上,黎辰居高临下俯视底下情况。

    一名中年男子左手挎篮,右手持灯,走到某角落,放下手中的灯笼,捧出篮中冥币,一点一点焚烧起来。

    这不是宋老爷吗,他在祭拜谁呢。

    黎辰静候树上,一会,底下飘来沧桑的低语,在夜深人静的空气中独显诡异。

    “今日,我以为看到了你,才知道,我是多希望你还活着,看你舞剑的飒爽英姿,执墨的儒雅气质,下棋时的步步为营。只恨当年错时良机,未能寻得你儿,让你抱憾终身。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相信今日所见的那个孩子,依他的年纪,八成就是你儿子,若非这样,世上岂有长相如此相似之人。我会找出相关证据证明他是你儿子的,等他认祖归宗,我就可以放下这二十年的遗憾了。”

    李叔说,爹与宋老爷仅有一面之缘,此刻他所祭拜之人应是关系密切的朋友,为何他单凭长相就认定了欢喜是他故友的儿子呢。师公亲口承认欢喜从黎家抱走,是我的弟弟,也是楚沐年的儿子,莫非其中曲折,还有什么事是他和师公都不知情的。

    黎辰百感交集,唯今只能配合宋老爷找出他口中所说的证据,等结果出来再做定夺。

    、38

    清晨,顾千里与李叔离开了李家,欢喜则趴在饭桌上,满含幽怨的瞪着身侧吃饭的黎辰。

    他慵懒的拿着筷子在饭碗中搅了几下,越想越有些气闷,今日起榻,发现早早起来的黎辰,双眼鳏鳏,萎靡不振,摆明一夜未宿,至于未宿原因,他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

    他很失望,还有一种得不到信赖的难过。

    自从上次黎辰跟他告白后,他们同进同出,彼此理应不该隐瞒心事,却不想,黎辰趁他熟睡,单独行动暗闯宋府。所去宋府查看的情况,也是遮遮掩掩不肯跟他透露半点,他大为伤心。

    另一边,事关他们兄弟的关系,黎辰能瞒则瞒,不想加深了欢喜的误会。

    有苦说不出的黎辰望着闹变扭的欢喜,无奈放下碗,端起欢喜面前被搅得更加稀薄的粥,哄小孩的语气道“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要是觉得我熬得的粥实在难咽,屈就我一下也行,来,我喂你。”

    欢喜俏脸一红,夺走黎辰手中的碗,喂人那么丢脸的事,黎辰做得出,他欢喜还受不起呢。

    “这事,我自己去查。”黎辰不买账,没道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还要假手他人去查明。

    黎辰从不认为欢喜会对此事置身事外,了然在胸,他不慌不忙道“不出意外,会有宋府的人主动找你。”

    “诶”

    “请问顾欢喜顾公子住于此地吗”

    欢喜眨了下双眼,邪门的搔了搔头,黎辰是否学会了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他的话刚说完,外面就有人找上门了。

    黎辰也没想到寻找证据的宋老爷行动如此神速,他与欢喜赶紧出门接待。

    站在门外的是一名壮实的小厮,憨厚的脸上毕恭毕敬,他与欢喜打了声招呼就退到一边唤上自己的少爷,黎辰和欢喜这才注意到,门外一角还徘徊着一名红衣少年,纤细柳眉微蹙,绝世的容貌上笼罩一层雾气。

    黎辰和欢喜皆做吃惊状,此次登门的竟然是准备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的宋玉。吃惊过后,黎辰他们做出友善态度,诚邀入室。

    宋玉手持画卷冰寒着容颜步入客堂,眼帘之处是未收拾的饭桌,饭桌上两双同色筷子,一对鸳鸯碗,宛如新婚的小两口正在甜蜜用餐。他深吸一口气,劝慰自己不该去在意这些,却免不了鼻翼涌起的酸涩。

    他也曾祈求过自己和相爱的人,守着温馨的小家,不求轰轰烈烈,只需平凡一生,过着像普通夫妻一样的生活,哪怕跌沛流离,贫寒终生,不羡神仙也同样快乐。只恨他的幸福线,不如别人来的长久。

    “我们换个地方吧。”宋玉紧紧的攥紧手中的画,要不是父亲的交托,抵死也不会来此自找难堪。

    对于黎辰有事隐瞒而显得小家子气的欢喜,宋玉的话无疑正中他怀。他想,宋玉纡尊降贵上门找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告之,既然黎辰不肯透露在宋府看到的事,他也没必要让黎辰知道宋玉找他的缘由。

    欢喜笑眯眯的引导宋玉走向内室,回头不忘挑衅的吩咐黎辰,“黎大哥,你在这好生照顾着宋公子的小厮,不可怠慢。”

    黎辰汗了下,自鸣得意的欢喜哪里想到,黎辰可以预料到宋老爷派人过来,也可猜到宋玉来此的目的。

    转移到狭小的睡房,有别于宋玉住惯的高床暖枕,欢喜窘迫的站在一边请他暂时坐于榻上。宋玉不挑剔,只是当他坐下时发现榻上有一件折叠整齐的白色衣服,看之眼熟,伸手碰触了下。

    “这衣服因为银簪一事,沾上了红,怎么说都有些不吉利,我正打算拿它的尺寸重新帮黎大哥做一件新的。”避免宋玉触景生情,欢喜不着边际捧起榻上的衣服放置在其他不显眼的地方,呵呵的干笑几声。

    恰巧相反,欢喜的话萦绕在宋玉的耳边,仿若嘲笑他感情的失败,空留余恨。心中卷起一股怨气,他一把扯住身下的被褥,想要摧毁什么来平息自己的不公,又想做些什么来填补自己的委屈。他带着颤抖的声音望着欢喜,强自镇定,“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眼熟。”

    宋玉提到的第一次见面是黎辰自残时,欢喜的突然出现。宋玉说眼熟,大概是躲避采花盗之时他男伴女装见过一面。

    欢喜谦虚道,“我就一张普通的大众脸,宋公子见过也不足为奇。”

    “黎辰看上的人,又岂会普通。”这是一句很冲的话。

    欢喜忖度,这个宋玉到底是来挑事还办事的,他也不再客气,问道“宋公子找我,应是有急事吧。”

    宋玉收回针锋相对的神情,他甩手一仍,搁置身侧的画卷从上滚到下,铺展被褥之上。“我来此只说一件事,至于什么事,全在这幅画上。”

    欢喜冲到画前,是一幅持剑立足的翩翩男子图。他盯着男子的相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特别是那双乌黑圆润的双目现实中是见过的,只不过画上的男子目光中折射出的是寒梅的孤傲,没有单纯,再看其他五官轮廓,完全是脱去幼嫩的坚毅,熟悉而又陌生,欢喜看的目瞪口呆。

    “他是我爹的故友,迫于毒素,整天过着遮天蔽日的生活。对一个傲骨盛强的剑客来说,能够在密室熬过三年也算是一个奇迹。”

    “他是天合。”欢喜颤抖出声,终于明白宋老爷初次见他时表露出来的激动神情,“为什么,他跟我长的”

    “很像是吗”宋玉起身,看着欢喜出现迷茫的样子,之前的怨气也减淡了少许,“天合还有个儿子。”

    欢喜似有不祥的预感,他觉得可笑,“你认为我是他儿子吗,太荒唐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你跟天合是何关系,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来只是托我爹的话,跟你阐述一件事实而已。”

    “事实”

    “二十多年前,中毒的天合被黎迎峰送至密室养伤,当时,能够在密室见到天合的人甚少,其中一个,就是黎辰的父亲楚沐年。有一次,天合写了一封信代由楚沐年转交给我爹,我爹看完信后才知道,天合有一儿子,他担心儿子会有生死一劫,希望我爹提早收留。因为信件仓促,天合没有将儿子的住处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短短的几句话,只有最后是提点我爹去找楚沐年问清情况,其中曲折当今也只有他最清楚。可惜,仅仅一步之差,我爹是在楚沐年送完信离开后才拆开信的,等他回头再找楚沐年的时候,正巧,他离开了望月城追捕采花盗,这一追,竟然变成了失踪,就在大家都在猜测楚沐年失踪之谜时,却没人发现,同一天,天合自杀。他儿子的下落也成为了我爹心头上的一件憾事。”

    、39

    宋玉将来此的事情阐述完,卷起画卷,留下坐在榻上沉思的欢喜转身离开了房间。一盏茶的时间,送完宋玉的黎辰走进房间,拍了下百思不得其解的欢喜,好心解答,“莫不是你也信了自己,就是天合的儿子。”

    欢喜抬头顿了下,大跳起来指着黎辰喊道“你偷听我们谈话”

    黎辰摆下欢喜的手指,坦然自若,“昨晚我就知道了。”二十多年前,宋老爷的至交只有天合,由于天合自杀一事给他外公打击太大,以至痛定思痛,除了禁止府中的人再谈及天合之事外,死后的丧事也是草草了事,不见一块普通的墓。再说半夜的宋老爷在家中祭拜的人是谁,也不用猜了。

    欢喜泄下气,萎缩起双肩,垂下头,“天合的儿子在望月城,我从小就生活在深山中,我也想相信老爹不会隐瞒我们什么事,可是再如何巧合,世上也不会有两个无血缘的人相似成这样。”

    “那也未必,就算是有血缘的人,也不一定相识,就好比我和你,不管从性格还是外貌,都是天差地别不是吗。”

    欢喜抬眸白了黎辰一眼,“你疯了吧,我们怎么可能会像。”

    自知说漏了嘴,黎辰纠正,“我是说你跟师公。”

    放弃的摆了摆手,欢喜起身走到小角落,捧起不久前怕宋玉触景伤情的白色衣服,精神一震,道“这种不省心的事,还是留给别人自寻烦恼吧,我们去办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

    欢喜所说的我们的事,是指帮黎辰做衣服一事。

    从不将琐事放在心上的黎辰,大男人心态的想,衣服脏了洗一下就成,像他们这种在外面过一日是一日的生活,哪里还在意是否吉利。

    他瞄了眼抱着衣服走在街上的欢喜,怎么看都有种老婆帮老公做衣服的雀跃样,他甩了甩头,一定是错觉。

    “黎大哥,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做衣服跟生辰八字有何关系,黎辰奇怪的望着欢喜。

    欢喜忸怩了下,不好意西说出来意,随口道,“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生辰呢,若是有人问起,多尴尬啊。”

    胡扯,有人想知道他的生辰,要问也是问他本人,这个谎话真是漏洞百出。黎辰想归想,还是老实回答“辛丑四月十六卯时。”

    欢喜默默记下,待两人走到布庄,手中的衣服交给老板定做式样尺寸,一边又推动黎辰挑选合适的布料,不时的回头看着外面的街道,嘴里却道,“黎大哥,你先挑着,我出去下马来就回。”

    “恩。”

    鬼灵精的欢喜愉快的蹦出布庄,站在街上寻找着某次看到的算命摊子,四顾寻找着,终于在前方街边的大树下,发现卜卦的老人。

    他跑上去坐与摊前,执笔分别在两张小纸条上写上他与黎辰的生辰八字,笑眯眯的递给卜卦老人,“老先生,你看一下这两人的姻缘,若是说的好,我大大有赏。”

    卜卦老人经验老道,没有受到赏识的诱惑露出钱财的贪恋,他神圣的接过欢喜手中的两张纸条,乍看一眼,还未等欢喜提醒重要信息,老人捋须笑道“此乃珠联璧合的夫妻命,天赐良缘,恭喜公子。”

    欢喜闻言大喜,他跟黎辰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难怪宋玉无从插足。

    他激动的掏出一锭银子作为打赏,“老先生,实在是太谢谢你了,你让我看到了希望,男人之间也可以天成佳偶。”

    老人没有收回摊上的银子,放下手中的纸条,笑意顿时,严肃反问道,“不是普通男女的生辰”

    “两张都是男的,怎么,有变吗”欢喜被老人突变的脸色整的紧张起来,难道男女生辰跟男男生辰是不一样的

    “唉,天作孽,姻缘尽灭,分明是祸福相依的兄弟命。”

    “啥”兄弟命

    响雷滚滚,乌云盖顶,心中的明朗遁入阴沉中,欢喜颤巍巍的站起身,遥想他与黎辰过往的生活,温馨和美,犹如夫妻。现在回味,兄弟之情也不过如此。

    回去的路上,黎辰好奇的盯着说着出去下马上就回的人,前一刻还是欢呼跃雀,后一刻阴气沉沉。

    “黎大哥。”

    “恩”

    “我们之间,是否缺少了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路过一家玉行店,欢喜下意识转头,店内顾客不多,仅有一对年轻男女。此刻女子含羞带怯伸出芊芊玉手,高大的男子,深情握着一只玉镯套入女子的手腕中,女子怀抱着手腕上的玉镯,情丝无限。

    他还记得,黎文为了讨好宋玉赠送了一块玉佩,那天的宋玉将玉佩当成宝贝一样留在手中。尽管黎文最后背叛了宋玉,他们的过往是实实在在的相爱,不似他跟黎辰。

    “黎大哥好像从未送过我东西呢。”他们缺少的,应该是情人间的一种激情。

    黎辰未能反应欢喜话中意思,他单纯认为欢喜只是想要礼物,“欢喜看上什么物件了,我买来就是。”

    他要的是黎辰的心意,不是勉强。顿显失望,欢喜不再留恋玉行店,大步朝前。

    他到底还在期待什么,想要打破现状,改善彼此的感情,不是他一个人付出就能挽回的,黎辰是何心思,他是真的喜欢他吗。

    “欢喜”不明为何较快步伐的人变得喜怒无常,他扯住欢喜的手臂,多了困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欢喜楞怔片刻,脑中形成一个大胆的主意,愁容的小脸上挂满歉疚,他避嫌般的拉开黎辰扯住的大手,退离一定的距离,仿佛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的关系,“我喜欢上别人了,对不起。”

    黎辰深锁眉头,十分不满欢喜与他刻意保持的距离,他迈出一步欲要拉近彼此,然而欢喜随后的一句话,宛如点住了他全身的xue道,动弹不得。

    我喜欢上别人了。

    不久前他还在考虑着欢喜总有一日发现女人的好,弃他离开,不过短短数日,欢喜已经大彻大悟了吗。

    “是吗。”始终有些难以承受,数日相对的人,终抵不过一瞬间的迷途知返,转头与他人成双。可悲的是他无法埋怨任何一个人,只恨他们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做不到像被情人抛弃一样,苦苦的拉住欢喜的手,求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兄弟的违禁,迟早会让真相大白的欢喜憎恨自己的自私,回头是岸,尚未过晚,欢喜能够彻悟,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你无需对我愧疚,能够发现自己真正的喜欢,便是对我最好的交代。”这才是他作为兄长该说的话,只有祝福,放手远送。

    嘴角颤抖蠕动,想要说出那不过是一句玩笑的话,却感觉不到一点好笑。欢喜深吸一口气,该死的头脑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明白,黎辰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面带酸涩的欢笑,说着连他自己都很陌生的话,“我安心了,现在,我就去找那个我喜欢的人。”

    不留一刻,欢喜扭头离开,背着黎辰的双眼逐渐发红,视线模糊,泪已划下。

    、40

    独自回到李家的黎辰,坐了半天,忽闻门外异动声,疑似欢喜回来了,他兴冲冲的跑出门外相迎,所见之人,只是打探采花盗消息的李叔和顾千里,不免些许的失落。

    把这一切看在眼中的顾千里,找黎辰问话,得知两人的情况后,做了一番分析。

    “那小子天天腻在你身上,他遇见什么人,喜欢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顾千里的话当喝一棒敲醒了黎辰,欢喜说着喜欢别人的时候,他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完全没去怀疑欢喜怎么会在他的眼皮底下,喜欢上其他人。

    “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是想试探你对他的感情。”二十多年的相处,做父亲的多少明白儿子的心里,他越是在乎黎辰,越想独占他,且不能容忍他们间模糊不清的感情。

    弄清始末的黎辰,着实有些委屈,他是真心喜欢欢喜,不过是碍于兄弟身份,才多方提醒自己不该有任何妄念,最后也就导致两人相处的模式有些不伦不类。

    “我去找他回来。”不管如何,他的那番话确实刺伤了欢喜,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的误会势必要解开。

    “等等。”顾千里不赞同的唤住黎辰,“找他回来又能如何,你们的矛盾是兄弟之别,他得不到真相,始终会怀疑你对他的感情,难道你要告诉他吗。”

    左右为难的黎辰无助的望着顾千里,希望他能指点明路,“我该怎么做。”

    顾千里朝门外灰暗的天色瞧去,考虑半刻,“等他想通了会回来的,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我们也不能事事都顺他的意。”

    再说欢喜,茫无目的的走出望月城郊外。夜色渐晚,被黎辰刺伤的心情低落难以平静,再回李家也无法正常面对黎辰,欢喜索性朝附近一座庙宇走去。

    庙宇的主持是一位年长的方丈,布满皱纹的脸上淡入清水,无波无浪,好像尘世间的事在他看来,都是过眼云烟。欢喜见此心中平静许多,他客气的说明借此留宿的念头,方丈尚且大方,回头唤上小沙弥准备厢房和斋菜,欢喜千恩万谢。

    半夜,睡得很不安稳的欢喜辗转反侧,张手想要朝身侧触摸什么,遇手的冰冷感惊醒了他,蓦然发现,身边再也没有那具温热的身体可以依靠。烦躁起身,不得不承认他习惯了黎辰的陪伴,习惯每晚滚进黎辰的怀里呼呼大睡。现在的他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接受方丈的好意,点上安神镇定的檀香。

    此刻的他满脑都是黎辰的影子,自是睡不着了,披衣下榻走出厢房。

    八月的夜晚,月华如练,微凉湿冷。

    禁不住扑面的凉风,欢喜打了一声喷嚏,捏了捏发痒的鼻子,继续走在沉睡一般寂静的庙宇中,或许是老天不甘他如此寂寞,穿过几个庙殿,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屋。不同于其他漆黑的屋子,小屋中灯火跳跃,显然是有人与他一样未眠。

    欢喜加快步伐靠近小屋,越朝前一步,越能听到小屋中发出一种铁质摩擦的声音。想要窥见实情的欢喜,不由因为做贼般的举动而心跳加速,在接近小屋门口的时候,他躲在门边屏息探脑,还未看清屋内情况,就听里面传出男人的声音。

    “出来吧。”

    欢喜心虚的四顾瞧着,好像没什么人,难道是在说他

    磨磨蹭蹭的从门边走进屋内,欢喜战战兢兢的瞧着屋内的人,能够在一瞬间发现门外的他,绝非一般人。然而,搜寻下简陋的房屋,没有看到预期想象中仙风道骨的高手,屋中仅有一名乡夫着装的男子坐与长凳上,单脚利落的垮在长凳前方压着脚下的黑色磨石。

    男子侧身对着门口的欢喜,弯身低垂着头,厚茧的手指按压在一把银月形匕首上,慢慢的研磨着鲁钝的刀峰。

    欢喜多注意了下男子手里的匕首,匕首褐色的刀柄上有一副雕刻的虎狼图,很是精致,不像一般市面上可以买到的。

    “你是什么人,为何偷偷摸摸的躲在门外。”男子说话的时候,头不抬,只顾着手中的匕首。

    “路过此地而已。”欢喜瞧着男子想了下,好奇的问,“寺庙住的不都是和尚吗,看你也不像是留宿的样子,你为何会住在这。”

    磨刀霍霍的声音忽然静止,低垂着的头微微抬起撇向欢喜。那本该是一张清秀的脸,由于时间的流逝与奔波,多了一脸的沧桑感。男子的下颚处有一片未处理的青渣,左半脸颊是一道斜蜿的剑疤,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之秫然,加之抬头那刻,男子眼神中不经意放射出来的杀气,胆寒的惊吓到欢喜。

    “你”男子再见欢喜的相貌后,眼眸中的冷光神速收回,抬腿一晃,身影飞离,刚刚还在研磨的匕首,神出鬼没横在了欢喜的脖子下,“你是谁”

    欢喜感到脖子下冰冷的质感,眨了眨眼,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近身到他身边的,迫于情势危机,他老实交代,“顾欢喜。”

    “顾”男子眼中透着迷茫,与他所想的并非用一个人,他再问一次,“你不姓黎”

    欢喜犯糊涂了,“你见过我吗为什么我会姓黎。”

    男子沉默的收回匕首,掉头走回屋中的长凳,继续研磨匕首。

    感觉到男子不是真心想要杀他,欢喜大胆走上去,发泄心中的郁结,“我说最近都怎么了,见了我的人,要么把我认错,要么胡乱猜测我是谁谁谁的儿子。大叔,你不会也认识那个天合,把我看错了”这是欢喜唯一可以解释男子刚才那句奇怪的问话,只不过有点奇怪,天合不姓黎吧。

    “你与他长的如此相似,难怪有人会将你误会。”男子闷着头,说着与他不相干的事。

    欢喜一听高兴的围在男子身边,“大叔,你跟宋老爷不一样呢,不像他会怀疑我的身份。”说完这话,欢喜又觉得有些微妙,比如,宋老爷会怀疑的事,眼前的男人在听到他的名字后,一副很干脆样就打消了怀疑,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欢喜试探的问“那个,大叔,你既然认识天合,那你知道他儿子的下落吗如果能找到他儿子,我们也算是帮宋老爷完成了二十多年的一桩心愿。”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欢喜想,是不是他弄错了,男子认识天合,但未必知道他儿子的事。

    “辛丑四月十六。”

    “诶”男子突然冒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尾的话,叫欢喜一头雾水。

    男子假装不经意道“这是他的生辰。”

    、41

    “谁的生辰”没有反应过来的欢喜,不耻下问。

    “天合的儿子。”男子说着此话时,低垂的双眸灼灼生辉。

    “辛丑四月十六”欢喜轻挠耳廓,仰头思索着,男子说的生辰,好像不久前听过

    黎大哥,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辛丑四月十六卯时。

    记忆回笼,欢喜“啊”的一声满脸震惊,脑中的思绪变得有些纷乱,他拼命的纠正自己,这些都只是巧合,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大有人在。

    “仅仅凑巧摆了,黎大哥的父亲分明是楚沐年,怎么可能是天合。”他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虽然他想否认极可能会牵扯到黎辰身世的事,但是,偏偏又想到男子方才问他话时,提到的那句你不姓黎。

    原来,男子口中的黎不是指天合,极可能是黎辰。

    “大叔可真会打哑谜,为什么不直接透露他的姓名,也好省去了不必要的寻找。”自己在一边胡乱多想,还不如让男子亲口解答。

    “望月城中,只有他一人是那天出生的,不难寻找。”他直起身子,拿起研磨锋利的匕首,嘴角勾勒起一抹残酷的斜弧,“你找到他后就带他来见我,二十年前的事,只有我可以帮他找到真相。”

    欢喜狐疑的盯着男子,感觉不像说大话的样子,莫非,黎大哥真的是天合的儿子二十年前还有其他变故

    “对了,还未请教大叔尊姓大名”关于天合儿子的事是真是假,还有待商酌,这个陌生男人说的也只是片面之词,不能全信。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欢喜差点吐血的话,“忘记了。”

    好吧,欢喜估摸着自己不是遇上精神有问题的人,就是碰上得了失忆症的人。不再打扰,欢喜与男子告辞,退出小屋。

    第二天,对于男子有诸多疑惑的欢喜,用完早餐特意拜见主持方丈,口中有意无意提到昨晚见到男子的事。他打量着方丈的表情,淡定闲适没有一点突兀。他说,男子是寺院中的一名俗家弟子,因为过去贪玩下山,抵惑不了尘世的迷恋犯下戒规,由此被关在小屋中。

    听完方丈的一番解释后,欢喜莞尔一笑信以为真。实际上,他不认为男子是被关在屋中,更像是借居在寺庙中。欢喜不点破方丈故意的隐瞒,他又找了些其他的事拉扯着,两人聊了几句,就听门外小沙弥匆匆回禀,黎府的黎老爷已到。

    小沙弥口中的黎老爷是指黎文的父亲黎详争,黎详争原本身体健朗,却在二十多年前得了一场重病,命且保住,常年只能缠绵于榻上,只有每年临近八月十五的前几天,拖着虚软的身子来此寺庙求佛进香,余后再与主持讨论佛经,参悟人生的真谛。

    此次也是一样,黎详争虔诚的拜完佛像,也许不喜欢黎文安排在身边的几个彪悍高手,命令他们留守在院中不起眼的地方,避免惊扰其他上香的信徒,而他则与主持单独在一间厢房内谈论佛经。

    离开主持房间的欢喜顿闲无所事事,他仰躺在主持厢房外的大树下,懒洋洋的享受着阳光穿射枝叶斑驳下的光圈,慢悠悠的等待着屋中的人。

    想到昨晚男子的话,成功的颠覆了黎辰与楚沐年的关系,但是,没有一定的可靠性,他如何也不会让黎辰知道此事,同样,他比谁都知道黎辰想要揭开当年之事,找寻出他的父亲。要是男子真的获知全部实情,他若知情不报,总有种阻挠黎辰的意味,虽然,目前他与黎辰的关系不复过去,他顾欢喜也不是只顾个人恩怨,没有大局的人。

    此刻黎详争的出现,让他多了一丝巡查黎辰身世的希望。

    天合是黎迎峰的徒弟,作为黎迎峰独子的黎详争,对于当年的变故理应知晓一二。而且,据他了解,黎辰当年住在黎府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黎详争是非常关照黎辰的,只不过碍于身体状况,不能天天照应。

    男子的话盘旋于欢喜脑中,无从下定真伪,他决定等黎详争从主持方丈那出来,再去拉拢关系,以此从黎详争口中套出黎辰与天合的事。

    由此打算的欢喜等了会,估计昨晚失眠,现在躺在八月暖暖的阳光下,眼皮打架,忍不住睡着了。

    再等他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时辰不知过去多久,欢喜一惊,惺忪的双眼紧张的溜到之前还关闭的门扉,现在已经开了半扇。

    “难道黎详争走了”睡过头的欢喜懊恼自己的失误,赶紧爬起身,跑去厢房一探究竟。

    “主持方丈”靠近厢房,欢喜先在门外唤了几声,得不到任何回复,他奇怪着,主持方丈若是与黎详争一起离开,为何不关上门呢,难道是忘记了

    欢喜甩去这种可能,方丈做事是个细心的人,这点还是可能看出的。

    他推开另一扇门,不管怎么说,他先进去瞧一眼,若是没事再关上就是。

    也就在欢喜推开另一扇门的时候,半明半暗的房中情景,全部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中,欢喜尚未踏进一步,就被推开门所看到的一幕,吓得惊恐失声。

    厢房中,一名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双目圆瞪,好像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或事,震惊中被残忍地一刀毙命,倒在血泊中。男子的旁边是主持方丈,他闭合双目,头部有被重击的血迹。

    不明为何突发此事的欢喜,颤巍巍的走了进去,缓慢蹲,提手将黎详争睁大的双眼合上。

    “我若是没有睡着,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有些自责的欢喜垂下头,疑惑也随之而来。不过是他睡去的时间,两个大活人就这么走了,那么,是谁狠心做出这种残害人命的事

    一个是缠绵病榻的人,一个是得到的高僧,如何也不会惹上仇家寻仇的戏码。而这个杀人的人是何缘由杀了他们,又是谁呢或者说,是庙中的人,还是庙外的人。

    、42

    一头莫展的欢喜思考间,余光停滞在黎详争腹部处的匕首上,在外的褐色匕首柄面沾上了一片血迹,模糊的血迹中好像还隐藏着什么,欢喜凑上去指腹抹去血迹,没一会褐色柄面清晰的呈现出一幅活跃的虎狼图。

    欢喜回了回神,惊讶道“这不是大叔的匕首吗。”

    小屋中男子研磨鲁钝匕首的情景跃然眼前,不由自主,脑中形成了一场预谋好的阴谋。

    “大叔知道黎详争今天进庙上香,昨晚特意备下匕首,为的就是杀人吗。”没有任何怀疑,欢喜认定了这个凶手就是昨晚那个陌生的男子,只是想不明白,男子为何杀了他们。

    欢喜想了想不禁嘲笑起来,这种事与他无关不是吗,他不过是一位借宿之人而已,何必自寻烦恼。此刻的他应该惊慌跑出命案现场,急急通知寺庙中的人,其余的事就是他们自己去处理了。

    不想乱趟浑水的欢喜如此想着,恰恰没预料到他还未踏出命案厢房,过路的一名小沙弥发现了主持房间敞开的房门,瞅了眼屋内的情况,一名倒在血泊中,一名头部重击不知是生是死,还有一名少年手上带有血迹,正准备惊慌离开现场。

    在小沙弥看来,眼前的一幕铁铮铮就是凶手杀完人准备逃离的情景。他凭着人类最直接的感官,惊叫起来,顷刻间,寺庙中的人就跟沸腾的野马一样蹦跶过来,而欢喜被堵在厢房内,莫名其妙就被小沙弥指控为凶手。

    黎文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寺庙,所见父亲没有任何气息,跪地痛哭一阵。身为武林盟主,望月城唯一的主宰,悲痛过后不忘控制寺庙的整个局面。他唤来当事人小沙弥,一一详问情况,得知已抓获真凶,命人带上。

    另一边百口莫辩的欢喜,无论如何澄清自己,也无法得到那些沉沦在失去主持与老爷的和尚、家丁的信任,在他被几个高手带到黎文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麻烦越来越大了。

    浑身被麻绳捆绑的欢喜,站在命案现场的房间中,地上的尸体已经被人清理过,只有一滩深印在地上的红黑色血迹没有清洗干净。

    黎文高高的坐在凳子上,目光锐利瞪着下位的欢喜,黎文的旁边,站着一名长相普通的家丁,那名家丁嘴扯坏笑,就像随时都会将人推下深渊。

    欢喜暗中啐了一口,这下不只是落入了黎文的手里,该死的还在采花盗手中。

    “是你杀了我爹”

    很无聊的开场白,欢喜翻了个白眼,他也不指望黎文第一句话是你不像杀死我爹的人。

    “你们指控我是凶手,那么,你们有证据吗或者是小沙弥,他是否亲眼看到我动手杀人了我手上的确沾有血迹,因为我觉得刺死黎老爷的匕首十分熟悉,才去看上一眼,以此沾上血迹。”欢喜简单阐述出现在现场的过程,其余的人做不了主,他相信黎文是有头脑的人,不会盲目行事。

    黎文思索着欢喜的话,也未作出判定,一旁乔装成家丁的郑佛安悄悄的凑到黎文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只见黎文双目微瞠,细细的打量着欢喜一会,面色难看之极,反问道“你叫什么”

    黎文的脸色转变之快,让欢喜多了一份顾虑,他把目光移到老神在在的郑佛安身上,深明他在黎文耳边嘀咕的话绝非是好话,不敢贸然回答。

    “顾欢喜。”没有得到欢喜的话,黎文冷笑了下替他回答,“我是否该说一声欢喜姑娘,好久不见呢。”

    欢喜勉强笑了下,看来郑佛安在黎府不是白住的,当初连他乔装成女人被黎文带进黎府的事,也查的滴水不漏。

    “一码归一码,此事过后,我自会向黎少爷赔罪。”欢喜虔诚道歉,希望他们不要因为无关的事,影响他的清白。

    “是两回事还是一回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郑佛安站出来挑拨,“少爷,这人分明是男的,却装成女人引你带他进入黎府,可见居心叵测。很明显那时的他就开始对老爷怀恨在心,由于黎府高手如云,不得下手,于是在府中多方打探老爷的行踪,终于知道老爷每年都会来此,便留在此地伺机行动。”

    “不男不女的,你瞎说些什么呢。”欢喜听着郑佛安扭曲事实的话,想要跳上去在郑佛安那张欠揍的脸上打上几拳,可惜被麻绳受捆的身体无法灵活运用,只能变成一跳一跳奔近郑佛安。

    “清者自清,顾公子何必这么激动,莫不是被我一言说中了。”

    “我呸,黎老爷卧榻多年,以我跟他的年纪,根本就不可能相识,何来仇恨。我看,是你脑子秀逗了。”欢喜反咬郑佛安一口,要比挑拨,他顾欢喜横着竖着无往不利,岂会落于不男不女的人。他不屑相望转向黎文,“黎少爷聪明才智,盖世无双,如何查明我是否清白,应有分寸,哪轮到一个低贱的下人做主,左右主人的思想,主人又不是没有主见的木头。”

    顿觉面子无光的黎文,转头瞪向郑佛安,意味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他来说话。

    欢喜见此,继续追加,“听人说,当今盟主宰相肚里能撑船,区区一件无意的欺骗,黎少爷也不会斤斤计较吧”

    “不会。”黎文清楚欢喜在灌迷魂汤,无法反驳,身为盟主,必要有盟主的度量。“诚如你说的,一事归一事。刚才你说认识凶器,可知道是谁的。”

    “是”这是欢喜最难抉择的地方,如果他能坦然承认是那位大叔,或许他早就获得清白,不过,他犹豫了。一是,单凭一把匕首就认定大叔就是凶手,太过草率。事实万变,难保别人不会认为大叔的匕首是被人偷走遭到栽赃陷害。二是,大叔说只有他可以替黎辰解开当年之事,这话的可信度如何先不提,现在唯一可以线索的黎详争离奇死于非命,就算大叔是凶手,若是落在黎文手中必死无疑,那黎辰所要知道的真相,也就一起消失了。

    两难之下,他到底该如何回答,才能保住大叔平息此事,又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43

    “是什么”黎文等的不耐,催促道。

    犹豫不决的欢喜,咬了咬牙,决心随便扯个不认识的名字出来作为缓兵之计,他缓了缓气,煞有其事的挺胸道,“就是”

    “天合。”欢喜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背后门外出现一人,及时打断了欢喜。

    厢房内的人皆投向途中冒出,走进屋中的人。男子一身的白衣,翩翩俊朗,胸有成竹。

    “黎大哥”

    “辰”

    欢喜与黎文异口同声,前者是惊异与各种的糊涂,为何城中的黎辰会来此,又为何没有参与此事的人会信誓旦旦的说凶手就是天合一个死人怎么会杀人呢,他难道不明白此话是多么的无稽之谈吗。

    后者是想确认什么,被赶出黎家十年的人,从未出现在他们面前过。眼前的人,不论昂扬的气质,还是临危不惧的内敛,像极了那个处处都在他之上的表弟。

    黎辰屹立在欢喜身侧,对上黎文,谦和有礼道“表哥,好久不见。”

    黎文点头算是回应黎辰,表兄弟相隔十年再见,似乎并没有太多交流与激动,黎文转回正题,问出欢喜心中的疑惑,“天合已死,你我都是知道的,你又何以认定凶手就是他。”

    “表哥误会我的意思了,天合是不是凶手我不清楚,不过那把匕首,表哥可曾注意过”

    “匕首”黎文一惊,当时只顾失去亲人的悲痛以及事发情况,哪里还在意一把自以为很普通的凶器。他赶紧命人呈上斑驳着血迹的匕首,拿在手上翻看,匕首很陌生也很别致,这些不是黎文在意的,当他留意到匕首柄面上的图纹时,才不由叫道,“虎狼图”

    黎辰适时开口,“这幅虎狼图与外公书房中的那幅墨宝如出一辙,必是无疑了。当年,外公念天合天资聪明,收为徒弟,可天合出生门第,多了书卷之气少了一份凶猛,外公听信术士之言,请人在天合的匕首上刻下了那副虎狼图带之身边,也便成就虎狼之势。”

    “天合死后,他的匕首也就一起被埋在黄土之下,怎么会出现这里”

    “天合的身后事是由外公一手安排,天合被安葬在何处,除了外公也无人知晓。再者,舅舅卧榻二十余年,期间绝不会与人结怨,若硬要找个杀人的理由,可能就牵连至舅舅与天合之间的恩怨。只是,当年的事我们甚少听闻,还能够清楚经历当年之事的人,也只有外公。”

    目前所有的疑团都集中在黎迎峰身上,从小生长在黎迎峰威严下的黎文多少有点忌惮,要不是事关自己的父亲,他又岂敢对黎迎峰有丝毫的怀疑。

    “那个,我刚才想说的也就是黎大哥的话,现在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了吧,还不放了我。”欢喜眼见情势有了转机,顺应黎辰的话,提醒某人他是无辜的。

    此刻的黎文满脑只想着带上匕首赶回黎府,将此事告诉黎迎峰,好让他二十多年前的事,助他找出凶手。

    他挥了挥手,下面的黎辰回头解开欢喜身上的绳子,脱困的欢喜得意的瞟了一眼黎文身旁有所不甘的郑佛安,大摇大摆的随着黎辰走出他的视线。

    出了厢房,挤开一堆围观的小沙弥,欢喜收回脸上的得意,嘟哝着小嘴换回小媳妇幽怨模样,跟上前方那个让他整晚都心神不宁的男子,轻轻的扯了下他宽大的衣袖,“你怎么会来这里。”

    前一晚的黎辰并不比欢喜睡得安稳,身边空落落的好似遗失了重要的宝物,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熬过一夜,继续等着想通后的欢喜,却见李叔回来惊慌失措的告诉他黎详争遇害。

    黎辰是个念旧的人,黎详争即为他的舅舅,在黎府也没少关照过他,于情于理也要见上最后一面。当他来到寺庙中时,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黎详争被刺死后夸张的情景,他找到被黎文安排的尸体房,躲过守卫暗地溜进房间,检查了一遍黎详争的尸体,看到了那把匕首上的虎狼图。黎辰想也不想,就去找黎文,当即也看到了被冤枉成凶手的欢喜。

    欢喜听后黎辰来此的经过,小脸一垮,微微的失望。人心是矛盾的,明知道黎辰对他不过如此,还是带着一点美好的憧憬,想象着他是为了救他才刻意找来。

    “欢喜,你是否看到凶手了”虽然黎辰把自己的线索透露给黎文,所有的事也推给了他一人去解决,其心还是有些不安。这些事如果真的牵扯到二十多年前,他的父亲会不会也参与其中呢。

    对一心只想着案情的黎辰,欢喜磨了磨牙,他这个无辜被捆的人非但没有得到黎辰一点的安慰,反而用审问犯人的口气理所当然的质问他,心情跌落谷底,他冲了句“没看到。” 然后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离开了。

    本来他还想大方的将大叔的事告诉他,以此来看是没必要了,黎辰喜欢追查凶手,那就让他慢慢去查吧。

    后知后觉的黎辰一脸迷糊的看着离开的欢喜,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再说黎文拿着匕首独自求见黎迎峰,沉浸在痛失儿子的黎迎峰,凝视着匕首之上的虎狼图,顿时又是一阵黯然垂泪,说了一些能够重见匕首,缅怀天合诸如此类的话。

    “爷爷,天合的墓在何处”黎文小心的扶着苍老了好几岁的黎迎峰,坐在藤椅之上。

    黎迎峰老泪纵横,胸口难平,他道“天合的死对我打击太大,我哪里还有心情去安葬。”

    “不是爷爷一手安排的吗”

    “是我安排,却不是我安葬。”

    “什么意思。”

    黎迎峰回忆般想到某天模糊的情景果断凶狠的剑没入胸口,又毫不犹豫的被拔出,鲜血喷涌而出,散满一地,一身傲骨的男子睁着惊恐与悲伤的双眼,倒在了地上。一旁泪痕交错的女子尖叫起来,双眼一翻晕倒过去。将此全部看在眼中的还有一名男子,他镇定的站在一边,嘴角挂着嘲讽。

    “是他吗”呢喃的声音,不稳的气息,黎迎峰从回忆中清醒,脸色透着苍白,“他回来了。”

    “爷爷,谁回了”

    黎迎峰颤抖的捧着匕首,激动的说,“这把匕首天合从不离身,死的那天还是带在身上的。我不忍再见他的尸体,就把一切打点的事交给了他,是他安葬了天合,之后就逃离了黎家。一定是他拿走了匕首,现在用这把匕首杀了我儿是想警告我们,他回来报复黎家了”

    黎迎峰的语气把整件事搞得越发诡异,黎文莫名焦躁起来“那个他,到底是谁”

    黎迎峰瞪着匕首,才慢慢吐出惊人的名字,“楚沐年。”

    、44

    李家。

    气鼓鼓的欢喜十万火急的冲进黎辰的小房间,东收拾,西搜寻,一会功夫就整个了一个小包袱。他深吸一口气,这个小房间虽然没有他和黎辰过多的亲密回忆,也算是第一次与人真正的同居,多少有些怀念。他晃了晃头,把包袱抱在怀里,深深的体会到,他们一开始就不该不明不白的在一起。

    “你去哪”站在大门外的黎辰一手拦住打算出门的人,实在不明白他在寺庙说了什么话,惹得这家伙要离家出走,现在师公又没回来,经过寺庙一事,原本在黎府稍有收敛的郑佛安,只怕对欢喜虎视眈眈,哪里还能依着他的性子独自离开。

    “小爷我出去找新欢,你让开。”盛气凌人的欢喜仰头不客气的甩开横在胸前的手,大步迈开。

    “别闹了。”黎辰张手拉住铁了心的欢喜,把他整个身躯搂在自己的怀里,语气放缓,“你要气我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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