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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童 第2节

作者:陈灯 字数:26143 更新:2021-12-31 06:15:51

    过了一会儿,她硬邦邦道“那原来协议的孩子怎么办我父母那边还等着我给你生下继承人呢,我回国前你不是都答应了么”

    萧恪过了一会儿冷冷道“所以你是打算肚子里那个孩子要栽在我名下”

    廖容安显然哽了一下,说话语气软了一些“你知道了”

    萧恪淡淡说“当时只说是互不干涉,可我记得有条款,为免将来牵扯不清,维持双方名誉,婚姻期间不能生下私生子吧你既没有做好避孕措施,又迟迟没有处理你肚子里的那个,又有什么打算呢我可记得,上个月你一直到我公寓里不肯走,又是请我喝酒又是请我吃饭的,后来我去南美你还十分不高兴,是懊悔没有把握好机会吧”

    廖容安顿了顿,说道“本来打算这个月就处理掉的”又过了一会儿,她有些委屈道“其实何必人工授精呢我真的不介意的,咱们要个孩子吧还有这孩子,我也会当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的。”

    萧恪不说话,廖容安顿了一会儿,显然有些恼怒“我不太明白,你既然都结婚了,也不再和林观生联系,却又是形婚又是人工授精的,这是在守贞节林观生又不知道,现在人都不在了,你还没有孩子,偏要离婚,你家里肯定不会同意,将来又去哪里找到我这么好的合作对象,你这样有意义么”

    是啊,我也想知道,这样有意义么

    萧恪沉默了许久,低低说了句“不关你的事,明天我让人送离婚协议书过去给你,孩子的事,我有责任,之前答应给你的股份,我会再加1。”

    廖容安停了一会儿,大概终于知道这次萧恪是真的,开始有些抽泣起来“萧恪你就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很喜欢你,即使你提出形婚,我也答应了,只想着总有一天你会回心转意你如果介意的是我肚子里头的孩子的话,我只是有点寂寞,国外你知道的,这很平常,我会处理好的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萧恪不说话,过了很久才说“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你对我有感情有期待,那我根本不会和你签约容安,我们还是各取所需,把这当成一场交易好一些你还年轻,才毕业,未来还长得很。”

    车厢里沉寂一片,只听到廖容安抽泣的声音。

    车子停了下来,萧恪温声道“我还抱着孩子,就不送你了,明天我让律师送协议过去给你。”

    廖容安没有说话,下车将车门用力一关,萧恪掩了掩我的耳朵,我闭着眼睛装着还睡着,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车子又开动了,萧恪一直静静的抱着我,到了地方,他轻轻推我“小芜小芜到家了。”

    我下了车,抬头看到是丽景大厦,这大厦我知道,和萧恪的公司大楼很近,大概是方便上班,萧恪将我抱在他怀里,头搁在肩膀上,然后去搭电梯,司机在后头提着行李跟着,一直到了顶楼,萧恪进去开了门,开灯,是一套顶层复式公寓,装修简洁,色调全是黑白灰,内敛禁欲,回想起当年他跟我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忍受我那些充斥着藤椅布垫抱枕印刷画多肉植物等淘宝风的品位,有一种委屈了他的感觉。

    萧恪放了我下来,蹲下来要替我换鞋,我缩了缩脚轻声道“我自己来。”

    萧恪摸了摸我的头,自己换了鞋,带我进去,司机提了行李进来,萧恪便带我在房子里走了一圈,指给我看客厅、厨房、影音室,二楼卧室、书房,然后带了我进了他的卧室,轻声道“你的房间还没收拾出来,明天我让人来弄,你今晚先和我一起睡,好吗”

    我环顾了一下他的卧室,宽大的床上深灰色床品,干净得像是旅馆一样,我点了点头,萧恪便带我去了浴室,给我示范了一下冷热水龙头,然后问我“要叔叔帮洗么”

    我摇头,去开我的行李箱找出睡衣和内裤、毛巾、牙刷出来,去了浴室洗澡。浴室里非常宽大,萧恪已给我放了一缸水,又指点给我看浴盐、精油的用法,然后便出去了。

    我脱了衣服,简单冲洗后将自己泡进了浴缸,双人浴缸对于六岁的我来说,就像个微型泳池,其实萧恪真的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让学龄前的孩子独自在这么大的浴缸洗澡是很危险的,一开始他显然是打算将我留在老宅抚养,如今却改了主意,这是为什么

    热水并没有让我放松,泡了大概十多分钟我走出来,抹了抹镜子上的蒸汽,看到自己幼细的孩童身体,蒸的绯红的脸上,双眼迷茫。

    为什么萧恪不告诉我他是形婚我拿毛巾擦了擦自己头发上的水,呵呵,知道不知道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就算是形婚,我也不可能还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地下情人。

    但是大概,过去的那五年,大概不会那么痛苦大概还会有一丝微薄的期冀

    或者这正是萧恪要的,他让我彻底不要再对他抱有期望,他明明知道我那么爱他。

    、第章

    我以为我会夜不成寐,结果我还是睡着了,这句孩童的身体自有意志,天亮的时候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蜷缩在萧恪的怀中,手紧紧抱着萧恪的脖子,他一只手抱着我,侧着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发白的天光,仿佛一夜未眠,清冷晨光勾勒着他的五官轮廓直至喉结,寂寥无比。

    感觉到我的动静,他垂下眼看了我一眼,纤长的手指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今天叔叔要去公司有些事要处理,你和叔叔去公司好么保姆迟一点才会过来,放你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我点了点头,有些窘迫的将手从他脖子上拿下来,从前和萧恪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晚上我都喜欢紧紧抱着他睡,他不苟言笑,却从来没有拒绝过我,后来在南美,寂寞的时光让我发疯,后来有了萧芜才好多了,小孩子像个火炉,抱着他让我忘掉孤独,大概因为这,我晚上睡着以后自动滚去抱住了萧恪。

    漱洗后吃了早餐,我换了衣服要和萧恪出去,萧恪也换了一身西装,料子隐隐透着丝光,系了根银灰色领带,整个人气势逼人。他看了我一眼身上的衣服,皱了皱眉道“这衣服都不合身了,那边有新的衣服,我前几天给你订的,昨晚他们送过来了。”一边拿了一套衣服过来,然后便要替我脱衣服,我有些尴尬躲闪“我自己来。”萧恪却一反之前温和尊重的作风,一把拉住我,轻而易举的压制住我乱动的手脚,替我扒了衣服裤子,只剩下一条小内裤,我满脸通红的在他怀里挣扎,萧恪沉声道“叔叔赶时间开会,你别磨蹭。”一边伸手指进去拨了拨内裤的边“紧了。”干脆利落地连内裤都扒了下来,忽然他就呆住了。

    我光溜溜地趴在他怀里,肌肤蹭在他身上,鼻子里全是他刚漱洗完清凉的薄荷味和沐浴液的味道,这和从前太相似的场景让我面红耳赤的抗拒,然而属于成年人的力量太大我完全反抗不了虽然从前我也反抗不了,我感觉到他忽然停止了动作,正要挣出来,却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指落在我的腰下臀缝上轻轻描摹,我吃了一惊,扭腰去看,却看不到。

    他修长的手指在那里划了划,忽然说话“你爸爸真是胡闹。”口气里却并无愠怒,反而多了一丝宠溺。他从旁边拿了件新内裤来替我套上,然后一件一件的替我穿衣服,我忽然反应过来,是纹身小时候过年和萧恪玩鞭炮,不小心被炸伤,后腰那里留下了个伤疤,后来大了和萧恪好的时候,他常常去吻那伤痕,不过大概是怕我疼,我们亲热往往只是亲亲摸摸,极少有实质性的接触。有一年萧恪生日快到,我突发奇想听了损友的建议,去纹了一小簇蓝玫瑰在腰窝,细小弯曲浅绿色藤蔓一路伸入臀缝,雪白皮肤上十分醒目,记得纹身的设计师算是业内顶尖,都赞了声说是他最满意的作品。到他生日那晚专门诱惑他,果然效果奇佳,一向稳重保守从来不爱在那事上搞什么花样的他那晚十分热情主动,虽然事后他赏了我二十巴掌在屁股上,逼着我泪涟涟的开口承诺我的身体是他的,以后决不许在自己身上弄纹身穿孔这些东西,哪怕拔一颗牙齿,都必须要经过他。

    所以这真的是我的身体直接缩小而不是时光回溯连纹身都在这到底是什么神奇法术

    我几乎要疯了,变成孩子后我很少看自己的身体,对这事我实在有些难以接受,根本没有发现居然连纹身都还在我后腰,所以现在萧恪是以为我是在未成年养子身上纹身的变态怪蜀黍了吧

    我被这事实打击得有些沮丧,早餐都吃得无精打采,萧恪抱着我上车“你爸爸没帮你洗过澡么我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所以你要早点习惯我。”

    我感受着他健壮有力的臂膀,还有些没有回神过来,脸已经忍不住贴了上去,他紧了紧臂弯把我更紧密的圈入怀里“我已经让人去联系学校,九月份入学,还有几个月,你先上幼儿园好么”

    我终于反应过来去看他“不另外给我找一户人家么”

    他眼睛眯了眯“我不会让你叫其他人爸爸。”

    他一贯是这样,表面上彬彬有礼极少和人争执,骨子里强势得很,我脑子里有些混乱,心乱如麻,还不知道要如何和他相处,如何面对如今这样的局面。

    要告诉他么告诉他我变成了五岁的孩子身体,告诉他我还爱着他

    我打了个寒噤,萧恪却以为我冷,拿了件薄外套给我穿上,车子停下了,他的公司到了。

    他走进去,一路有人向他致意“萧总您来了。”

    和电视上演的一样,宽大阔绰的写字间里人们繁忙的工作,脚步匆匆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恭谨地向他低头折腰,以或崇敬或仰慕的目光看着他,他面目冷峻,浓密的剑眉微微紧皱,挺立的鼻翼下嘴唇紧抿,冰冷而漠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霸气和冷傲,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工作场合的另外一面,虽然我可以想象到必然是充满了领导者魄力的,但是亲眼见到的感觉更让我五味杂陈。

    自卑从我心里涌起,他当年为了我拒绝出国留学,而是白手起家孤身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听说他设计加管理加业务都一起做,我见到他三更半夜喝着咖啡皱着眉在电脑上忙碌,虽然世事难料最后他抽身不能,他的确曾经为留在我身边做出过努力,而结局只是我和他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广,我仍然是个穷打工仔,还是个不能生孩子的男人。

    难道现在他离了婚,我和他面临的那些问题就不存在了吗更何况我现在六岁,和他有着足足二十多年的差距,说出来能解决问题么不过是徒增困扰罢了。

    就算他说只收养我一个,他离婚以后也不再结婚,萧家那么多子侄辈,我算哪根葱呢还有漫漫长河,数不清的变数,褪去的感情,不知哪一天,他会遇上新的人。

    、第章

    我闷闷不乐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玩iad,他才到就已急匆匆的去开会了,将我交给了他的一个女助理,女助理其实工作也很繁忙,我主动提出玩iad其实让她松了一口气,给我泡了杯牛奶,送了点心过来就去忙她的了。

    他一定很忙,开会一直没有回过办公室,十二点的时候女助理给我从他们食堂打了份饭菜过来,梅子鸭,尖椒炒牛肉,汤是竹荪鸡汤,做得倒是和一般食堂菜不同,看得出是现炒的,色香味俱全,可惜我心里有事,没什么胃口,挑了几根青菜慢慢吃着。

    十二点多萧恪才快步回了办公室,看到我在吃饭松了口气“事情多了些,我本来想带你出去吃,结果没掌握好时间,没饿到你吧”

    我摇了摇头,他走过来看了看,皱了眉头,过去打了个电话,点了个清炒莴笋,木耳翠芹还有一盅鱼片粥过来。然后叫了助理进来“把这些菜撤了,一会儿竹里馆那边送餐过来,你记住那边电话,以后小芜如果在,就在那边点餐,餐要清淡的。”

    那女助理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对不住萧总,这几样菜平时是您爱吃的,您平时也都和大家一起在食堂吃,我以为”

    萧恪摆了摆手“没事,下去吧。”又和我说“一会儿我还有事,实在抽不出时间带你出去吃,你先凑合着吃,晚上我给你做。”

    竹里馆是以前我爱去吃的餐馆,我心下微微酸涩,萧老爷子是湖北人,口味重,萧恪受家里影响口味也颇重,且无肉不欢。刚和我住一起的时候,吃饭要在旁边放个味碟,炒菜全都是就着我清淡口味,当时还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菜淡了加个味碟可以,菜如果咸了,那我是一口都吃不下的,我当时就喜欢扯着他说高盐高油食品的各种危害,逼着他和我一样吃清淡些,连味碟都不许他摆。

    当是只道是寻常。

    如今一回忆起来简直是万针攒心。

    没多久菜送过来,口味还是那样,清淡鲜甜,萧恪也陪着我吃了一碗粥便也放了碗,看起来竟是不打算吃了,大概清淡的菜还是不合他的胃口,早知道刚才就不撤掉那些菜了,我皱了眉头,他一个成年人吃这么点,顶什么用便站了起来装了一碗给他,他愣了愣,我轻声道“爸爸说大人要比小孩多吃一些的。”

    萧恪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果真三口两口吃完了,然后他放了碗,和我说“里头有间休息室,她们也不知道带你进去,你一天都在外头,闷坏了吧,我带你进去午休。”

    休息室收拾得很干净,想必有人定期换洗床单被套,我躺在散发着清香好闻柔软的床上,几分钟不到就已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身子一暖,萧恪解了领带脱了外套,穿着衬衣睡了下来,侧身自然而然的将我拥入他的怀中,也闭了眼睛小憩他以前是不午休的,是个工作狂,拼得很,现在想必是为了陪我,我迷迷糊糊地想着,还是陷入了黑甜乡。

    这一觉太香甜,兴许是得了萧恪肯定的承诺,兴许是未来的日子有了些许保障,我不再去面临陌生的收养者,不需要迎接过于未知的未来,这对我已是安慰。这些日子的动荡奔波,感情上的惊讶木然哀伤刺痛酸楚,一下子都似乎在萧恪熟悉的怀抱中变淡,我放松下来,酣然入眠,于是一觉睡到了晚霞满天。

    明亮的玻璃窗外夕阳的位置告诉我这一个午觉睡得有多久,屋里通红一片,我们入睡的时候遮光窗帘是拉着的,显然是萧恪不想忽然叫醒熟睡的我,期待我自然醒来,于是拉开了窗帘,让自然光照入,从前就是如此,我如果睡觉是受到非自然的打扰醒来,就会低气压很久,于是萧恪如果怕我睡过,一般都会拉开窗帘让阳光来叫醒我的身体。

    没想到我会睡这么久,萧恪该下班了吧,我坐了起来,发现休息室的门没关,留着一道缝隙,外头有声音传进来。

    “这还真不像你,你说你婚也结了,人也分手了,如今连人也不在了,虽然说人死为大,但是现在你离婚简直有百害而无一利,不但要重新面对单身无后的压力,还要付给廖容华一大笔钱和股份,那你说你之前做的那些不是都白瞎了吗你做生意那精明劲到哪儿去了”

    “我也不是劝你什么,更不是为廖容华说什么好话,只是觉得为你不值,你当初形婚瞒着观生,可以理解,你不想委屈他做地下情人,你想让他找到更合适他的人,但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把日子过好,把孩子好好养大也算对得起过去的情分了,说到底这不是你当初的选择么我从来没看到你为什么事情后悔过。”

    这一副利字当头的口气,是关临风,他是萧恪大学的死党,感情上受过挫折,从此一副看破红尘现实势利的姿态,又养出一副毒舌,一起和萧恪创业的,现在也是他们公司里的经理了,对我们的事一直很清楚,其实我一直不懂为什么萧恪和他居然会成为好友,他们的个性简直是南辕北辙,萧恪是个念旧情的人,为人处世却不太热络,刚创业的时候大多是关临风跑公关业务,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所以萧恪也一直看重他。

    我屏住了呼吸听外头的说话,因为我也想知道答案但是萧恪从来不是和人推心置腹说什么的人,他只做不说,我和他这么多年,没听过他说过几句情话,可是我深深的知道,他爱我,所以最后他决定结婚,我也知道这是他的选择他爱我,但是他有他的责任要背。

    等了很久,萧恪低低说了句“我是后悔了,我当初不知道,付出的是这样的代价。”

    关临风也沉默了“这是命,你不必非要揽到自己身上。”

    萧恪静了很久才低低说了句“不是命,不是为了远离我,他不会跑去南美那么远的地方。”

    关临风过了一会儿,试图劝说“都说性格决定命运,都分手了你还能管他以后一辈子观生那个人太感性,爱恨都太直接,个性有偏执的一面”

    萧恪打断了他“所以我就不该放他自己一个人出去,没有我管着他,他过不好日子。”

    关临风有些受不了“你还是这样一副管孩子的口吻,谁都有要面对的生活,这又不是童话世界,有情饮水饱,你把观生保护得太好了,什么都宠着他,他根本不知道你身上承受的压力和当时的形势,说走就走,什么线索都不留下,完全不知道你当时有多担心着急”

    萧恪再次打断他“我和观生的事别人无权评说,婚我是一定要离的,股份那边我会做好安排,你还有什么事吗”他的口气冷了下来。

    关临风语塞,过了一会语气软了些说道“我知道你难过,这么多年的情分,想到观生,我也觉得难过,只是你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你脸色有多难看吧”

    萧恪隔了很久才有些艰难的说“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客死异乡,我却没有找到他,过去的日子,虽然没有联络,我却可以期冀他好好的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忘了我,任性幸福,而现在呢那些过去在一起的日子景象,生动而鲜明,随时不经意跳出,然后才反应过来我已永久失去了他,刺痛袭来这种感觉,你不会理解的。”

    关临风很久没有说话,很久以后才勉强笑“我听说你今天带了观生的养子过来,我原本是要过来认认人,顺便送个见面礼的。”

    萧恪哦了一声,然后我便听到他的脚步声往休息室这边过来。

    我赶紧躺下去,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

    、第章

    萧恪推门进来看到我揉着眼睛,轻声说“醒了肚子饿了没有个叔叔过来看你,也是你爸爸以前的好朋友,出去见见他吧”

    什么以前的好朋友,要不是看在萧恪面上,我才不理他,看他刚才说的什么话,我当年去南美是存心让萧恪内疚着急么我虽然并不是完全了解萧恪公司的事情,但是我那么了解萧恪,如何不知道他做出决定的时候未必比我轻松他自然是有他的不得已,但是就算知道他的不得已,又能改变他已经决定结婚的结局么

    虽然心理腹诽着,我还是点了点头,萧恪过来替我擦了擦汗,牵着我的手走出去,关临风看到我,两只眼睛瞪得圆滚滚“萧恪这是林观生的养子”他满脸都写着你逗我吧,我知道他和萧恪的母亲一样,心里一定迅速脑补了一个林观生和别人生了个亲生儿子萧恪白白内疚了好委屈好可怜的故事。

    萧恪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这是关临风叔叔,你可以找他要见面礼了。”

    关临风嘿嘿笑了两声,终于恢复了正常频道,过来和我说话“小朋友叫什么名字我是关临风,以后你萧叔叔对你不好,只管打电话给我”一边从包里拿了个小盒子出来递给我“是钢笔,你快要上学了吧这是送你的。”

    我心里鄙视了他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礼貌性的打开看了眼,估计价格不菲,然后说了声谢谢,萧恪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我们回家吧,我做点好菜给你尝尝。”

    关临风惊呼了声“可以蹭饭不”一边向我挤眉弄眼“你萧叔叔的手艺棒极了”

    我满心不情愿,这小子以前就经常找借口和我们蹭饭做电灯泡,毒舌又损又辣讨厌得很,现在又来,萧恪仿佛知道我心一样拒绝了“不了,小芜才到国内,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改日有机会再邀请你。”

    我松了一口气,萧恪抱了我大踏步向电梯走去。

    回到萧恪的公寓,已经有保姆在那里,应该是萧家那边安排来的,她看到萧恪说道“菜已经都洗好了,饭也蒸上了就是张阿姨那边打电话来说晚上有事要和你说,让您回去吃饭。”

    萧恪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仍是脱了外套,然后对我说“你先看看电视,很快就好。”

    厨房的用具的崭新程度能看出几乎没有使用过,他却极为流畅的围了围裙,生火烧菜,姿态娴熟优雅,一如从前在那没有空调的出租屋里,他汗流浃背,却绝不肯光着膀子失了风度,站在闷热狭窄的厨房里给我做饭。

    龙井虾仁,清汤菜肉丸子,虾皮炒小白菜,红油凉拌笋尖百合,都是从前我爱吃的,就为了我夏天不爱吃肉,他查了菜谱,小心翼翼的在素菜里头掺了肉食,却绝不油腻,营养丰富,搭配科学的菜式,才看到我的舌头似乎就已被唤醒久远的记忆,菜肉丸子的汤,必是让保姆白天先熬了鸡汤,撇了又撇油,再拿来煮荠菜肉丸,而红油笋尖,其实我最爱吃的是笋尖凉拌生核桃,只是现在核桃还没结果,一定得是刚摘下来新鲜的青核桃,剥开清甜脆嫩的核桃肉拌着青笋尖,那是每年九月份青核桃定浆以后饭桌上最常出现的菜,我百吃不厌,于是萧恪甚至会一边开着电脑和人谈公事,一边手里不停歇的夹着核桃,小白菜总是那样刚好断了生却不会太老,虾皮恰到好处的提了鲜,龙井虾仁则让人记起那富有弹性的虾仁和茶香融合在一起的清远滋味。

    其实难怪关临风要站在萧恪那边,不管怎么看,萧恪当年真的是实心实意的宠着我。我能理解萧恪白天说的那种感觉,往日那些曾经甜蜜无比历历在目的生活细节,在一切都了结以后,会变成多么猛烈的毒药攻击侵蚀着心脏,因为过去的五年,我无一时一刻不是这样感受的。

    我洗了手坐下来,萧恪替我装了碗菜肉丸子汤,然后轻声说“汤少喝点,几口就好,不然吃不下饭。”

    我尝了口,眼睛热得很,仍是努力吃着,萧恪也默默装了一碗汤吃着,手机响了,他接起来,那头可以听到急切激烈的苏北女音,显然是萧恪的母亲,他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说道“我一会儿过去。”就挂了。

    我看了他一眼,萧恪给我夹了一筷子笋尖,沉声道“好好吃饭,家里有点事我陪你吃完再过去,你自己在家洗澡睡觉。”

    我觉得,大概是萧恪离婚的事发了。

    吃完晚饭萧恪叮嘱了保姆几句,让我一个人洗了澡早点睡觉,然后就出去了。

    晚上萧恪很晚都没有回来,拿着平板电脑在床上刷到眼皮沉重,不知不觉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知道保姆洗了碗搞了卫生后进来看我睡着了替我关了灯。

    第二天依然是在萧恪怀里苏醒,迷迷糊糊中我在他的颈窝蹭着想避开那刺眼的晨光,而他如同从前一样伸手将我更深的往他怀里带去,然后显然我变小的身体使我和他同时都清醒过来,四目相对,我确信我在他刚刚清醒的眼里看到了惊痛。

    这种惊痛我理解,就像我某天去买水果,下意识的挑了萧恪最爱吃的樱桃、火龙果,结账的时候忽然想起我和萧恪已经没关系了,疼痛袭击心脏,那一天超市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我却一个人站着红了眼圈。

    萧恪对晚上的事一字不提,依然是带我去了办公室,晚上回去发现在他卧室旁边的一间重新布置成了儿童房间,总算没再坚持他的黑白灰,而是贴上了我从前最喜欢的浅蓝色的海洋墙纸和米白的羊毛地毯,配上了床衣柜书桌玩具角等整套的儿童家具,换了柔和的卡通灯,整个屋子温馨舒适,也好,省得每天醒来都在萧恪怀里,心里不自在,而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也方便我做自己的事情。

    儿童床侧面有个身高尺,我看到心中一动,想起不知我自己到底还会不会长大,如果还能长大是不是有机会长高一些从前身高就是我心中的痛,萧恪有一米八五,我站在他身边足足低了一个头我悄悄靠过去,用手估量着,然后去看身高,正皱着眉看,忽然余光看到房门有人,我转过去看到萧恪看着我,脸上腾的就红了,不知为什么,有一种羞耻的感觉,我收了手,萧恪却走了过来,按着我靠到身高尺上,轻声笑着“我来替你量。”一边从旁边书架拿了支水彩笔,微微弯下身子,在我头顶划了一下,一本正经告诉我“小芜到萧叔叔家的时候,有一米二了。”一边低下头在那标记旁注明了时间。

    我无语地看着那标记,心想着一会儿要去查一下六岁是多少身高才合格,萧恪看我发呆,又轻笑了声“想要长高,多喝牛奶哦,将来会长得和叔叔一样高的。”

    被他哄小孩的口气搞得全身别扭,我扭身去了卫生间。

    、第章

    之后萧恪带着我去看了看附近的几个早教幼儿园,征求我的意见,我统统摇头拒绝了,说愿意一个人在家,他想了想没再送我去幼儿园,却带着我每天去上班。

    我有点感动,看得出萧恪很忙,但他却没有简单的将我送去幼儿园或者交给保姆甚至交给老宅,仅这一点,我就很开心,所以每天我在办公室坐在一角他特意收拾出来的桌子沙发上,很安静的翻看他给我买的一套一套的童书。

    说实话,现在的童书还是挺好看的生物的地理的丰富多彩包罗万象,我就当开拓知识了,我百无聊赖的打开一本很大的手绘地图,饶有兴致的看我从前并不留心的其他大陆和国家的手绘地图。

    关临风有时候上来看到我会逗我说话,我不理他,假装全神贯注的看那本地图上绘的各国风情建筑物以及特产,他大概也觉得无趣,去和萧恪小声说话“小孩子才回国你不让他去幼儿园学前班先适应适应到时候会不会适应不了国内的小学。”

    萧恪说“我注意过,他认识很多字,包括英文书他也能看懂很多,算术方面也没有问题,他非常早熟,几乎可以自己完成大部分生活技能,观生教得他非常好。”

    关临风笑道“还真看不出观生还有良母的技能,就是孩子太沉默了些,只怕以后去了学校会被排外,你得早点打算,让他适应集体生活,学会和人交流,特别是同龄孩子,总带在身边不是办法。”

    我把关临风又狠狠记了一笔,没见过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太讨厌了

    萧恪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才和观生分离,没有亲人了,只熟悉我,我不能忽然将他放到一个满是陌生人的环境,离九月份还有两个月,等他安定下来习惯了,再去学校,到时候多拜托下老师关照,他这么聪明独立,不会有人不喜欢他的。”

    关临风笑了笑“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的,也是,这孩子长得和观生一样,眉清目秀的,一定是人见人爱,是我多虑了我听说你离婚那边的事儿不太顺”

    萧恪显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幸好我早趴在了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书,萧恪轻声道“谁在乱传什么”

    关临风轻笑了声“并没什么人乱传,我是听说廖容华生病了,病得蹊跷。”

    萧恪按了按眉心“没什么大事,她昨天去做了流产手术碰到了我妈。”

    关临风哈了一声,萧恪皱着眉头“当然不是我的,我妈以为那孩子是我的,正闹,我也不好下廖容华的面子,只说是已决定要离婚,我妈不依不饶的。”

    关临风呵呵了一声,我心里也呵呵了一声。

    萧恪轻声道“我已和廖容华那边说好,离婚的事不会变了,我妈那边不理她就行了。”

    关临风笑道“你妈得气疯了,你爸估计也不会高兴,不过孩子都没了,他们怎么也要面子遮掩好了,不过你这就惨了。”他又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按你妈那脾性,不会责怪你,只会把责任往外推,小心她迁怒到孩子身上。”

    萧恪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本来也没打算带他回住宅,他不喜欢那里。”

    关临风轻笑了声,开始说别的公事,看得出萧恪颇为倚重信任他,大部分都没什么争议,基本都按他的建议同意了,过了一会儿关临风走了,萧恪拿了文件在那里出神,我也描摹着南美洲的地图发呆。

    其实如果我真的是死在南美洲那儿就好了,我忽然这样想。这样我们两人都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但是我又这样贪恋着待在萧恪身旁的时光,我贪婪地偷偷看着他,过了半个小时,萧恪忽然转过头,眼神牢牢捕捉住了我躲闪不及的目光,然后给偷看被抓正窘迫的我一个微笑。

    我呆了呆,他走过来,弯下腰拥着我轻声问“有什么事么”

    我摇了摇头,他继续问“要吃东西么喝点果汁或者闷了我带你出去散散步”

    我只好说“果汁就好了。”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去拿了果汁过来给我,然后看着我喝下果汁,很久以后才轻轻笑“你和你爸爸一样,你爸爸以前也常常偷看我。”

    我差点被呛到哪有常常不就是从前,读大学的时候,在图书馆偷看温书的他被他抓到吗说得我好花痴再说了,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真的好么萧恪一向就不爱说话的,现在却时常没话找话的和我说话,问一些无聊的问题反而是从前最爱说话的我,现在大部分时候都在沉默。

    萧恪轻轻替我擦着嘴,嘴巴依然含笑,眼里却沉浸着哀痛,萧恪是个长情的人,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从悲恸中走出不过我想,他一直是个理智的人,正如他当初理智的谋划我们的未来,在发现失败以后断然结束我们的关系,选择结婚,总有一天,时间会帮助他忘记这些悲痛,以及林观生。

    萧恪很努力地想扮演一个合格的监护人,所以他认真地和我商量,是去儿童乐园、海洋公园、动物园、森林公园,还是去看电影

    作为一个坚持认为自己是成年人的人,当然选择了直接看电影,将所有公园的行程都ass掉了。萧恪虽然有些遗憾,但依然尊重了我的意见。

    起码这样可以迷惑我自己是在和萧恪约会。而不是去公园里头骑在萧恪肩头上喊“我要骑旋转木马,我要坐摩天轮”

    真是要疯掉。

    选的电影是变形金刚第四部,好吧,我安慰自己这电影很多成年人也爱看的,就当看看特效好了。

    看电影的时候为了表示我是个成年人,我极力想忽视那一大桶的爆米花和可乐,萧恪真的够傻的。

    漆黑的影院里,萧恪自然地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和许多年前一样,温暖宽厚的手掌,完全的包住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这让我短暂地重温了一次旧梦。

    电影散的时候萧恪惊奇地发现我的眼圈红的,他大概也没认真看电影,温和地安慰我“电影演的都是假的。”

    这傻瓜,我还不知道么,他和从前一样,不爱看时尚电影,他只看新闻、纪录片,理智得令人发指,却总是一次次的陪我看新上映的大片。

    、第章

    天气越发炎热,我有些吃不下饭,萧恪做起饭来更精心了,但我吃得明显少许多,这天天气晴朗,我们一起去海边游泳,按关临风的说法,运动了饭量才大,不运动就像小女生一样没食量,所以他在办公室洋洋得意地邀请萧恪周末带着我一起去海滩游泳,萧恪问了问我的意见,我看他这些天确实消瘦了的脸庞,自然也希望他能借此开开胸怀。

    就为这一点,其实我还挺感激关临风的,这些天他天天都来萧恪办公室聊天,和他说笑话,看得出是很努力在帮这个好友走出阴霾,虽然萧恪不说,我知道他离婚的事情,家里头压力一定很大,他一贯对他父母都很尊重,一定是为难了吧其实现在他离婚真的没什么意义,又或者他只是想求得心灵的平静。

    蓝汪汪的天空上艳阳高照,金黄沙滩,碧蓝海面,雪白浪花,人流如潮,不少人带着孩子在沙滩上玩耍,关临风居然给我买了一套五颜六色的铲沙工具,我瞪着那套工具感觉十分郁闷,难道一会儿我就要在沙滩上看着身材好的帅哥靓女们走来走去然后自己一个人挖沙建城堡么

    萧恪发现了我的郁闷,带我去更衣室换泳裤,他特意选了个严严实实的四角高腰泳裤给我,让我不由想起从前和他去游泳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坚决不肯让我的刺青露于人前的。

    他也不遮掩,在我面前便脱了衣物,我看着他身姿挺拔,背部曲线优美,腰身紧窄,臀部紧而翘,双腿笔直修长,真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侧过身举手放脱下的衣服,我看到他腹部赫然六块肌肉,再往下看了看那阴影深处,有些丧气的看了看自己的小雀儿,穿上了泳裤,我真的还能长大么

    萧恪闷笑了一声,换上了泳裤,一手轻松抱起我道“将来你也会长这么大的。”

    又骗人

    好吧如果多运动多吃点是不是有机会我斜着眼看他下腹,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光脚踩在滚烫的沙粒上,好舒服,我低头看着沙子从脚趾缝挤出,心情也愉快起来。

    萧恪带我到了关临风租好的阳伞下,他也已换好泳裤,戴着墨镜,正躺在靠椅上往身上擦防晒油,强烈的阳光下他显得肌肤有些苍白,显然是久坐办公室的后遗症,他看到我们过来就笑了,给萧恪扔过来一瓶防晒油“这是我特意买的,儿童专用的防晒油。”

    萧恪笑道“你倒细心,我还不知道还有儿童专用的。”

    关临风懒洋洋“你太不了解我啦,其实我也有一颗居家的贤惠之心的,所有东西你能想到的,都有儿童专用的,就靠这个赚钱了。”

    那是喷雾型的,萧恪让我趴在躺椅上,往我背上喷油涂抹,暖而大的手掌轻而易举的在我小小的肩膀上推开,十分舒服,我太贪恋和他的肌肤接触了,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由着他擦完身后又把我翻过来擦正面,擦完以后他便开始给自己擦油,我连忙道“我来给你擦背上”

    关临风笑了“你这小手得擦到啥时候,还是我来吧。”一边倒了油不由分说的把萧恪按在靠椅上,把油倒在他结实的背上。

    我撇了撇嘴,有些艳羡的看着关临风的手掌在萧恪背肌上摩挲推动,拿了茶几上的果汁喝,东张西望起来,油擦完,萧恪便拿了个泳圈给我“走,我教你游泳去。”

    关临风阻止“先做做热身运动,拉开肌肉,小心一会儿抽筋。”

    萧恪有些意外看了看关临风,关临风回望他“怎么”

    萧恪嘴角含笑“你还真的贤惠起来了怎么这么细心。”

    关临风笑眯眯“以前我妈替我妹妹带孩子,我多少耳濡目染些,哪里像你,你家里不是也很多孩子么怎么你好像对养孩子没什么经验的。”

    萧恪抿了抿唇“我从前只打算和观生两个人过一辈子的,孩子不关我们事。”

    关临风一边替我拉伸肩膀一边笑“显然观生是喜欢孩子的,你对他了解不够吧”

    萧恪皱了皱眉,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他只是怕寂寞罢了,如果我在他身边”

    我低下头去伸直腿,用手尽力去够着脚趾,装着做热身运动,掩饰自己因为被戳中心事而发热的眼圈,关临风笑道“是我不对,不该提这个,好了我们去游泳吧。”

    我们在水里游了大约一个小时,萧恪一直扶着我教我游泳,我只好努力装着自己不会游泳,这其实是福利,因为萧恪显然也第一次教孩子,有些紧张,一直和我肌肤相贴,我虽然心有余力不足,却依然饱饱地吃了萧恪不少豆腐,从前萧恪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喜欢我腻歪他,有过多的肌肤接触,并非嫌弃我,而是性格保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道德。

    一个小时后我终于有模有样的在游泳圈里玩水,萧恪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上岸去休息一下吧,晒太久了不好。”

    我当然听他的,由着他抱着我上岸,关临风则说“我去弄个游艇,我们出海逛逛,听说去远点的地方有海豚的。”

    我伏在萧恪的肩膀上,感觉他湿漉漉热腾腾的胸膛贴着我,闭上眼睛,想赖在他身上多一会儿。

    萧恪将我抱到太阳伞下,看我闭着眼睛,估计以为我睡着了,轻手轻脚将我放到放平的躺椅上,拿了个浴巾替我盖上。我扑腾了半天水,也确实觉得累了,便索性闭着眼睛小憩起来。

    关临风轻笑“到底是孩子,我去买些吃的,你看着他吧。”

    萧恪嗯了一声,替我轻轻拨弄头发,将头发里头的沙子拍开。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女子喊“萧恪你也带孩子出来玩”

    看来是遇到萧恪的熟人了,我懒得打招呼,继续装睡,萧恪嗯了一声,叫了声“姐。”看来是遇到萧恪的大姐萧媛了,我更不想睁眼了,听到有个孩子轻声说话“舅舅,表弟睡了”

    是章令元,萧恪嗯了一声轻声说话“他刚才游泳累了,一会儿醒了和你一起玩沙好不好。”

    章令元说“好的,要不我现在就砌个城堡给他,一会儿他醒了一定喜欢。”

    好讨喜的孩子,想想我这年岁就是个闷葫芦,除了萧恪,和谁都玩不起来,现在一颗老心一个嫩身体,更是个老妖怪,萧恪如果知道我就是林观生,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

    我不敢赌,从头到尾我和萧恪这段感情,一直都如昙花,绚烂而短暂,我从来没有过安全感,患得患失,顾头顾尾。

    、第章

    章令元想必在沙滩上挖沙起来,萧恪和萧媛却聊起天来,萧媛低声道“妈妈气得不行,就算廖容华有些不妥,你也看在孩子的份上,生下来了,大人的事再处理就是了,怎么会闹成这样”

    萧恪迟疑了一会儿说“你好好劝劝妈吧,我是一定要离婚的,廖容华也同意了。”

    萧媛叹了口气“我知道从小你的主意就特别正,但是这次真的做错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就算为了这孩子好,你也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你不知道,现在妈妈把这孩子当成丧门星一样,说和观生一样命硬,才进门就克走了亲孙子,还怀疑你迷了心,就为了这孩子离婚,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要了,你总不能让这孩子担着这样的名声,爸妈那边有了心结,以后怎么会真心疼这孩子”

    萧恪轻声说“小声点,别吵醒了孩子,从小到大,我听妈妈的话太多了,我现在都二十六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

    萧媛顿了一会儿才说“你放心,阿娥那里我也说了,让她多劝劝妈妈,那廖容华的事也就算了,我看你若是实在不喜欢她,再找个好的娶了,我看爸妈也就不会再纠缠这事了,章家那边有个女儿,也是才从英国回来,听说学问气质都是好的,不如见见”

    萧恪接口说“不必,以后都不要给我介绍人,我现在没有结婚的心。”

    萧媛又叹了口气,显然有些无计可施,过了一会儿又缓了口气“你一个大男人,带一个孩子,多不方便男人到底不如女人细心,再说了单亲家庭对孩子影响很大的。”

    萧恪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孩子之前就是观生一个人带大的,他很自立,而且9月份一到就该去学校了,没有问题的。”

    这时关临风回来了,看到萧媛招呼了一声“萧媛姐也在喝点饮料吧”

    萧媛笑说“多谢了,临风今天一起来游泳啊,正说萧恪的事情呢,话说回来,你怎么也单身了这么久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关临风冷笑“势利的女人太多了,谈过几个,要么矫情要么幼稚,实在谈不来。”

    萧媛笑起来“女孩子本来就是要好好哄的,你没耐心怎么能抱得佳人归呢。”

    关临风笑说“无所谓了,现在还没玩够,玩够了再说吧。”一边又对萧恪说“我在租游艇的那边碰到了建业公司的李总,说起昨天那项目,他们有新的要求,我和他说了你也在,一会儿去见见他,现在小芜也在睡觉,不如让萧媛姐帮忙看着,我们先过去聊一会再回来”

    萧恪似乎迟疑了一会儿,萧媛笑道“可以,你们放心去吧,万一醒了,有元元在呢,和他玩一会儿没事的。”

    萧恪才应了声,又嘱咐了几句,才起来和关临风走了。

    我不想起来应付萧媛,便真的沉沉睡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摸我的头,我睁开眼睛,看到章令元看着我笑“表弟,你醒啦”

    我坐起来,还有些迷糊,章令元像小大人一样从旁边的桌子上给我递了一杯果汁,笑着说“舅舅和关叔叔碰到熟人去聊生意了,让我妈妈和我照看你,妈妈在那边买东西了,我看到你头发里头有沙子,替你弄呢。”

    我哦了一声,章令元却指着沙滩上的沙堡给我看“你看,这是我堆的沙堡,好看不你也来弄一个不”

    我兴趣寥寥,仍是礼貌的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章令元连忙从旁边挖的浅坑里头掏了一堆湿漉漉的沙子,一滴一滴的堆给我看“你看,这样子滴,就能滴成一根小柱子。”

    我只好照着做,章令元兴致勃勃又滴了一个大房子出来,抬头看我不是很喜欢玩的样子,又热心的建议“我带你去前边捡海螺好不好上次我来捡了个好大好大的贝壳,一点儿都没破,花纹可漂亮了”

    萧媛这时候走过来,看到我笑眯眯递给我一盒子酸奶,又给了章令元一盒,然后笑道“睡醒了我是上次吃饭见过的阿姨,还记得么是你恪叔叔的大姐,来,热得很,吃点酸奶爽口。”

    我接过来吃了,我既不想去拣海螺,也不想看着萧媛,对萧家人我统统没有好感,当初萧恪就有些为难,却也总算没有逼我非要对他的家人和他一样敬爱。

    萧媛这时候笑着问我“小芜以前在南美生活的,但是汉语也说得非常好,你美语说得如何”

    我回答“会一些。”

    萧媛笑道“那可要多指教章令元了,令元口语不太好,我正打算给他报个培训班呢。”

    我知道那不过是客气话,没接口,萧媛笑吟吟问了几句我和萧恪的日常生活,又问“小芜那天见过你萧叔叔的妻子了吧漂亮吗”

    我心生警惕,胡乱点了点头,萧媛问“比你妈妈如何”

    我不说话,直视她的眼睛,她显然吓了一跳,有些不安地讪笑“我忘了,小芜还小呢,大概不记得了吧你爸爸有没有给你看过妈妈的照片”

    我转过脸去看沙滩,不再理她,她显然很尴尬,章令元也敏感地感觉到了我的不快,跑过来拉着我的手道“妈妈,我们去拣海螺啦,刚才表弟好像很有兴趣的。”

    章令元捏着我的手汗湿了,黏糊糊的,我想挣脱,他却捏得很紧。

    沙滩上的贝壳并不多,完好的更少,毕竟只有退潮后才会有好的贝壳被冲到海岸,章令元他却非常努力的想找一个最好的贝壳给我,我看他挑挑拣拣的选,看到个略好一些的就欣喜万分,不由地觉得孩子的世界真好,多容易满足啊,一个贝壳就能高兴半天,有人理所当然的宠爱,肩上什么负担都没有。

    我又想起萧芜,他身体不好,我的工作又忙,很少带他出去玩,大部分时间在家里或者附近的公园散步,每天见到我,都是欢天喜地的样子。

    我不觉移情到面前的章令元来,他既然那么喜欢贝壳,我就真的认真找起来,我特意专门往人少的礁石沙滩那儿看,果然在浅海里找到一个雪白的扇子形状的贝壳,上头有金色的条纹,十分精致完整。

    远远萧恪在叫我,我看过去看到他和关临风都已回来,在阳伞下,我往还在专心找贝壳的章令元那儿叫了声,然后往阳伞那儿走去。

    萧恪笑着道“和令元玩得高兴么”

    我点点头,章令元跑过来,脸上有些不开心,大概还是没有找到满意的贝壳吧,萧恪说“和令元表哥和姑妈再见吧,改天再一起玩。”

    章令元看着我,脸上隐隐不太乐意,我忙把手里的贝壳递给他“给你的,很好看的,你拿回去玩吧,你不是喜欢贝壳么”

    他睁大眼睛,看着手里的贝壳,又看了看我,萧媛已在上头笑道“哎呀小芜真乖,令元还不说谢谢”

    章令元说了声谢谢,仍呆呆地看着我,我对他笑了下摆了摆手再见,不管孩子父母怎么样,这孩子还纯真善良得很,还没有人告诉他要远离我这个克星。

    萧恪抱了我去冲洗室,远远看到章令元一直看着我,手里捏着那贝壳。

    、第章

    一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时间,萧恪带了我去市第四小学,这是本市重点小学了,据萧恪说,萧家大部分h市的孩子都在这儿念小学。

    我无精打采地穿着海军蓝校服,短手短脚的坐在教室,听着老师们教人口手,a、o、e,112,最后我睡着了。

    老师不高兴,叫了我起来答题,我虽然都答上了,却觉得要读六年小学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可怕了

    晚上萧恪来接我,班主任找他谈了谈话,萧恪出来问我“是不是不习惯读书还是晚上没有睡好”

    我抬眼看他,很诚恳地建议“我可以跳级么”

    萧恪蹲下来问我“你确定都知道老师教的”

    我很肯定地和他说“我要跳级。”

    萧恪带我去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拿了张试卷给我做,我看了一眼,提出“我要做三年级的。”读四年已经是我的极限

    校长有些为难道“其实我们现在也知道,很多孩子家庭条件比较好,家长已经教会了很多知识,但是孩子还是需要在同龄人的环境中成长才有助于心理发育,学校不仅仅是教知识,还教”巴拉巴拉了一堆后,他和萧恪说“所以我们还是不建议孩子过于超前的跳级。”

    萧恪看了我一眼,我回看他,极力在眼里表示乞求,让我和一群小屁孩再多读几年,我一定会心理不健康的

    萧恪显然很挣扎,我装出失望的样子,垂下头来盯着脚上的黑皮鞋,这一招从前对他有用,显然现在也依然有用,我听到上头传来声音“这孩子很自立,一贯早熟,我觉得可以试试。”

    校长叹了口气,换了张卷子给我,我大概花了半个小时把上头的数学语文英语题目都答完,又写了个300字的小作文,交了卷子,因为怕不通过,我一道题都没有错。

    校长批改了一会儿卷子,有些惊异地看了看我,笑着对萧恪道“还真是个聪明的,萧总裁教导有方,我看要不就放在三年一班吧那儿我记得还有你们家的孩子,有哥哥姐姐带着,也比较容易融入集体。”

    萧恪点了点头,说“可以,麻烦校长您以后多关照了。”

    我舒了口气,告辞出来的时候,我毫不吝惜地给了萧恪一个大大的笑容,萧恪呆了一下,抱起我来,轻声道“你爸爸会为你骄傲。”

    第二天萧恪亲自把我送到了校长办公室,又和校长一起把我送到了三年一班的班主任那儿,班主任姓宁,是个长发温柔的女老师,十分高兴地和萧恪说了些客气话后,送走了他们,把我带上了班级。

    三年一班正在早读,宁老师带着我进去,敲了敲讲桌道“同学们请注意,本学期我们新来一位新同学萧芜,他年纪比较小,希望各位同学关心友爱,好好学习,共同进步”

    我鞠了个躬,说了句“大家好,我是萧芜。”

    下边课堂鼓掌起来,宁老师笑着叫“章令元。”

    咦,我有些意外,看到章令元站了起来,看着我笑,宁老师笑道“这是我们三年一班的班长,章令元你多多帮助新同学,萧芜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班长。”

    我点了点头,章令元大声道“好的老师”

    旁边传来了声嗤笑,我看过去,原来章令元的同桌正是萧维琳,头发卷曲,穿着校裙,依然是一个可爱的洋娃娃,不过脸上都是讥笑,看来还在记恨上次的事,又或者是大人给她灌输了什么。

    宁老师笑吟吟仿佛没有听到,摸了摸我的头,带着我到了个空位“班里现在是单数,所以你先一个人坐,过两天还会转学来一位同学,到时候你们一起做好朋友。”

    我哦了一声,宁老师摸了摸我的头,让同学们继续早读,然后就走了。

    早读没多久就下课了,章令元兴奋地冲到我身边道“小芜你居然到我们班来,真好你不是小我两岁么怎么就读三年级了你好聪明啊”

    我“”

    章令元依然兴奋“你上次送我的贝壳,我好好收在屋里呢其实,明天我把我捡到的贝壳也送给你好么”

    我有些好笑,小孩子总是以为自己喜欢的东西最珍贵,能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人,真是很慷慨的举动了啊,我点点头,章令元双眼仿佛发亮了一般,一边唧唧咕咕在我身边介绍班里的同学,我有些头疼,说真的我只是想来混日子的,过一日算一日,未来到底怎么样我还不清楚从这具身体还会长指甲长头发来看,似乎还是在生长着的,难道我真的要重新读一次小学要不要找机会回一次哥伦比亚,再去拜拜那座庙洪水后会重建么或者找类似的神,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章令元说话,无意间却看到他的鞋带松脱了,小孩子最容易踩鞋带摔跤,我弯下腰来替章令元给系紧了,章令元吓了一跳,脸上居然涨得通红“谢谢我自己会的”

    我笑了笑,从前照顾萧芜习惯了,章令元也就是个孩子,看得出他很热心努力的想照顾我,其实还是一团孩气的。

    上课铃响了,章令元依依不舍地回了他自己的位置,远远能听到萧维琳和其他女生嘀咕“是领养的,我叔叔的朋友的孩子,才不是我们萧家人。”

    晚上是司机接我回去的,萧恪太忙了,吃过晚餐以后他才回来,却把面和上,说是做点荠菜包子给我做早餐,他一边揉着面一边问我“在学校还习惯么老师教的都能听懂么座位看得清楚黑板不,章令元对你照应了没”

    我一边回答他,一边在一旁打下手,一边试探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还去哥伦比亚么”

    萧恪顿了顿手,抬眼看我,眼睛里黑沉沉的“你想爸爸了”

    我怕触动他伤心处,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胡诌“爸爸带我去个小山拜过个神,爸爸说那个许愿很灵。”

    萧恪低着头继续揉面,银灰色衬衣袖子挽起,露出了漂亮的手臂肌肉线条,我一边看着一边想他如果问我想许什么愿应该怎么说,萧恪却忽然说“等放假我带你去看看。”

    居然没有追根究底,我喜出望外,萧恪抬眼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小芜,你太懂事了,不要太勉强自己装着开心,想爸爸就和我说我也很想他。”

    我真的没有强颜欢笑。

    但是萧恪这一晚过来陪我睡觉,抱着我入睡,好吧,就当是福利吧。

    、第章

    抱着对假期的美好期待,我安心地开始我的小学生涯。

    日子很按部就班,下课时间章令元总是会跑过来和我说这说那,还真的把贝壳给我带来了。

    过了两天果然来了个转学生,叫宁寅,听说也跳了一级,比我大一岁,为人冷冷清清的不爱说话,这挺奇怪,我是因为自觉太老,和孩子们没有共同话语,这孩子看起来家境不错,有车接送,却总是冷淡寡言,一副很矜持的样子,太不符合孩子的习性了。

    只能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吧,小时候我活泼开朗,后来家世突变,渐渐就沉默少言敏感多虑起来,大学的时候和萧恪重逢,他唤醒了我八岁前无忧无虑的时光,人只有在宠自己的人面前才会放松,沉默只是保护自己的办法所以,宁寅这样的个性,恐怕是家庭父母的因素比较多。

    我虽然并不打算探听别人隐私,却依然对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孩子起了一丝怜意,而且他不爱说话其实对我是好事,想一下如果同桌是章令元,我会疯掉的。而因为宁寅的到来,章令元也不好总往我桌子跑了,我耳根终于清静些了。

    隔了一段时间体育课章令元却把我拉到一边说悄悄话“班上的人都说你讨好宁寅呢,你注意点呀。”

    我很迷茫“什么”

    章令元看着我恨铁不成钢“你每天又替他擦桌子又替他领作业本,还帮他削铅笔课间餐的时候还把水果分给他,同学们都说你像个狗腿子一样,萧维琳她们还说你给舅舅丢脸了,说他们宁家和我们萧家也差不多的,你这样跪舔太丢萧家人的脸了。”

    我整个人都囧了,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么什么叫跪舔啊只不过我来得早一点,抹桌子的时候顺手把同桌的抹了,然后学习委员拿了老师批回来的作业本,我去拿的时候顺便帮拿一下,这不是顺手的事情嘛至于课间餐,我本来就不爱吃酸的水果,这学校的水果,不是葡萄就是橘子,好不容易有个哈密瓜,籽还好多一点都不甜,我看宁寅吃得挺干净,干脆就给他吃了这叫同学友爱好不好嘛,再说了我一成年人,看到小孩子自然而然顺手就照顾了。

    章令元看我的表情,叹了口气说“要不我和老师说说,换你来和我一起坐好不”

    我不假思索拒绝“不要。”

    章令元一副受伤的表情,我有些头疼,尝试用孩子的思维去解释“你和萧维琳坐得好好的,一会儿她会生气的。”

    章令元恍然大悟“也对,维琳妹妹要是讨厌你了就不好了。”一边又谆谆教导我“你要不卑不亢一些啊,那个宁寅冷冰冰的,又不爱参加集体活动,听我妈说,他家里很复杂,他好像是私生子从外头找回来,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听我的没错。”

    我哭笑不得,我小学那会儿我父亲职位不低,读的也是最好的实验学校,但是那会儿的孩子还是纯真得很啊,哪里管你什么家世的,看不顺眼,该揍的一样揍,最受欢迎的是最会玩的同学,每天能从包里拿出漂亮的纸牌、弹珠、弹弓,哪里像现在这些孩子,满脑子的世故。

    体育课的时候每个同学和同桌两人一组,轮流压腿做仰卧起坐,我压着宁寅的腿,看他起起落落,湿漉漉的发梢下是长长的眼睫毛,笔挺的鼻子和红润的薄唇,长得像个冰雪娃娃一样,看来他一定有一对相貌很优秀的父母,我想到章令元说的话,微微出神,宁寅做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和我说话“够一组了。”

    我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有些惭愧,因为自己应该要替宁寅数着的,我松开他的腿让他站起来,然后自己也倒下去双手抱头等他压脚,他却目光奇异的看着我,我不太明白,问他“怎么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我的汗打湿垫子了你要不要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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