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砚讪讪,他很有可能是个大boss,还真没资格说梁警官。再者,这个镇子想法都病态了,根本是不可能靠梁警官一个人可以改变的。他们做了这么多恶,却完全没有悔过的想法。苏洛砚不由得感觉到恶寒,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人命对于他们而言,远没有一个传宗接代来的重要。
简直是讽刺。
第91章 一日五
444号给他加油鼓气“你的任务是活过这一天成功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想想只要在攻略几个世界, 你就能和伴侣重聚,难道不应该很有动力吗”
苏洛砚五味陈杂, 但更多的是感激。还有人在他身边, 他也不会被这次任务的疑团打败。不管怎么说, 人终有一死, 也要死得其所,何况还有那么多小妖精惦记着他的伴侣, 他怎么可以在这里狗带苏洛砚让444号放宽心,再次对上梁警官的视线, 已经没有任何的迟疑,目光坚定不移。
梁警官瞥了他一眼, 继而又转移开目光, 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不过因为下了水, 抽出来的一根烟已经软了,点不着火了。
“梁警官,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肯定不会相信我。”
“嗤, 你倒是说说看。”
梁警官烦躁的捏着烟,浓眉下的双眼冷厉的看着苏洛砚。
在他眼中,苏洛砚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苏洛砚顶着对方的目光, 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无比坦然的说道“我失忆了。”
“哈哈哈哈哈哈”
苏洛砚冷漠脸。
不信归不信,这么嘲讽的笑是什么意思咯。
444号忍了半天,泄露出一抹笑意, “怎么觉得洛砚好惨的样子。”
苏洛砚龇了龇牙,就想要控制不住的咬梁警官一样。虽然说他还是很有动力找出来是谁在背后搞鬼,但总觉得十有八九会是他这个原身。他很谨慎,就连平时的联络软件也没有说来这里做什么事情,认识他的人一个个死掉,下一个就是自己了,这种明确的线索虽然可怕,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何况,如果能得到梁警官保护,这个生存几率应该就会大很多吧。
只要他不要动不动就嘲讽可怜的自己。
苏洛砚没好气道“笑够了没有。”
梁警官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又带着一丝戏谑,“如果是这样倒说得过去了,你以往的性格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看起来,原身确实是和梁警官有接触,而且还是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又恶劣的印象啊。
“我要去工厂那边。”
知道了河底都是女婴的尸骨,苏洛砚暂时还没有办法将这件事和别的联系起来,看起来这个城镇有不少势力交织。或者来说,这些其实全都是镇子里人做出来的,是他们咎由自取。那他呢原身到底处在一个什么地位呢
梁警官脸色变了变,“去那里做什么”
“我查到我失去记忆之前是要来和这里的工厂合作。”
“合作”
苏洛砚耸肩,“我也不知道。现在什么都记不得,连工厂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梁警官捏碎了手里的烟,他指向了清水缓缓的河流,冷着声音说道“是加工女婴的地方,是制作紫河车的罪恶之地。”
“什么”
苏洛砚以为他听错了,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盯着梁警官。
紫河车他知道,其实就是胎盘,这种东西虽然在古籍里被认为是中药,有奇效,但是普通人一般都不会想要吃这东西才对。再者,加工女婴是什么意思他后面了解到的这个城镇的女婴死亡变少了,别跟他说
“装傻”梁警官对苏洛砚怀疑很深,闻言嗤之以鼻,“不想养,杀死了又是犯罪,干脆卖了吧。既有钱拿,还摆脱了养女儿、孙女的麻烦。一举两得不是。”
苏洛砚止不住的颤抖,他本来以为这个城镇是人们意识到了这种罪恶的行为,却没想他们变本加厉,从来就没有悔改过。一想到那些刚出生没多久,连自我的意识都还没有产生的无辜婴孩就这么被亲人抛弃,被迫了断了性命,苏洛砚心里头就跟点燃起了熊熊怒火,只恨不得这些该死的人通通都得到报应。
梁警官看苏洛砚的表现,轻描淡写的说道“走吧。”
他始终认为苏洛砚是欺骗他,无缘无故失忆,也就只有他才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
可现在,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同。
“你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呢”苏洛砚问。
他们前往工厂,为了寻找到答案。
如此黑暗,呆久了不是同化就是扭曲。
梁警官好久才回答“为了证据。”
“哦”
跟他的伴侣一样,执拗,胆大,从来都是遵循着自己的底线做事。哪怕不为人所理解,也不动摇半分。苏洛砚看着梁警官宽厚的脊背,油然而生一种安心的感觉。
也许,这些世界并不是虚拟的,而是无数个平行世界当中的他们。或许,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或许他们也曾相遇过相识过相恋过。
“你如果真的忘了一切,那还是离开这里为好。”
“我明天就走。”
当然,如果走得了的话。
梁警官没有回头。
苏洛砚又说道“梁警官,我今天晚上没有地方去,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不行。”
还真是干脆啊。苏洛砚叹了口气。
加工厂在山下不远的地方,他们经过下山的路,碰到了徘徊不前的戴维。他就跟失了魂一样,法医已经将戴维朋友的尸骨运回去,要做进一步的检查。苏洛砚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毕竟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朋友刚听说了传闻,转眼就跟传闻中的死亡方式一样,会是那个说书人吗可这样是不是太明显
破案的话也只能依靠专业的警察,苏洛砚现在能搞清楚的就是这个城镇的怨恨到底是由谁引起的。
两人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工厂。因为工厂的老板都死了,里面已经没有员工在了。外面看这个工厂,粗制滥造,方方正正的就像是棺材一样,还是黑色的,看起来就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这周围也没有其他的房子,除了工厂就是荒芜的草地,跟城镇里的热闹是完全不同的。而现在,这种压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苏洛砚不动声色的往梁警官身边靠近,几乎都要贴到他身上了。
谁让厉鬼怕他呢。
待在梁警官身边,果然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这门看起来挺好开的。”见梁警官盯着大门发呆,苏洛砚说道。
“那你来。”
“哦。”
苏洛砚三两下打开了门,内里一阵腐烂难闻的气味就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看向了加工厂里面。加工厂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还十分的黑,不透光的那种。四周的窗户都被封死了,跟门外截然两个样。
梁警官打开了手电筒的灯,一束光在加工厂里晃动,能看到地面上的灰烬,纷纷扰扰的就跟被抛弃了一样。他们走完整个工厂,都没有发觉哪里奇怪,除了愈来愈浓重的腐肉的味道。苏洛砚倒不是害怕,警惕的盯着四周,他寻找着那股难闻的味道的来源。忽然,他猛地停住了脚步。梁警官还在往前走。
“你做什么”
他停了下来。
那个脚步声也停了下来。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也在这里。
苏洛砚握紧了掌心,黑暗中似乎自己的心跳声都跟爆炸了一样,砰砰砰的响个没完没了。
梁警官神色一敛,迅速的往苏洛砚的方向走去,将他拽到了自己怀里。于此同时,他的手电筒照射到了苏洛砚刚刚站的地方,一张苍白狰狞的脸一闪而过。梁警官飞快的用手电筒照向了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而那扇门,慢悠悠的就好像有人在外面拉上一样,那么点光芒也就完全没挡在了门外。
苏洛砚拧着眉,从梁警官怀里出来,看向了大门口。除了那点手电筒的光芒,已经没有其他的光线照射进来了。
封闭的就像是他们被困在了棺材里一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梁警官质问。
苏洛砚苦笑,“我在河里被厉鬼攻击了,你信不信”
想到那张脸,梁警官眉头也是死死的皱在一起,他信自己的眼睛不会欺骗他。
“为什么要攻击你”
“我也不知道啊。”
没有这个故事的剧情,苏洛砚又怎么知道自己为何被厉鬼盯上了,或许是因为他是大boss想到这个可能,他又头疼起来。
梁警官过去开门,意料之中的并没有打开。苏洛砚跟在他旁边,那股味道实在是太难以忽视,可是不是在这里,这里面空旷的一览无遗,会不会有什么暗门他跟梁警官提了自己的猜测,对方并没有闻到。可明明腐肉的味道如此刺鼻,梁警官也没必要和他说谎才是,苏洛砚心里沉重,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他摸着墙壁,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暗门,不过事实上证明,他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
“这里有被动过。”就在苏洛砚发呆的时候,梁警官说道。
苏洛砚连忙向着那点光跑过去,梁警官蹲下来,手指摸着地上松松的泥土。
“这里好像没有可以使用的工具”
梁警官瞥了他一眼,随后用手将泥土扒开,露出了里面的一道铁门。苏洛砚面色自然,在梁警官打开铁门往下面的楼梯走,才翻了个白眼。
“我怀疑他刚才的眼神是看着智障。”444号不怀好意的笑。
苏洛砚没好气的回了个“你滚”,紧跟着梁警官也下去了。
楼梯不长,走了大概两三分钟就到了地下。那种腐肉的味道也就越来越浓烈,从那扇门后面传来。
梁警官打开了门。
第92章 一日六
虽然猜测门内必然不是喜闻乐见的场景, 可在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切都暴露在瞳孔中, 苏洛砚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这间房并不是很大, 也就衬得那些尸体拥挤的很。有已经腐烂很久的,也有刚刚被杀死的, 横七竖八的被抛弃在这里,她们没有一具尸首是完整的,胸腹都被剖开, 袒胸露乳的蜷缩起来。
房间顶上的灯光摇摇晃晃着, 就像是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因为门被打开,那种味道就更加的浓烈让人恶心。苏洛砚皱起了眉头,强忍着恶心蹲下身来和梁警官一起查探最新的几具尸体。
梁警官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白手套戴上, 一边瞧了苏洛砚一眼, 颇有些意外的眼神。不过,很快他的心思就专注在这些死没多久,甚至有几个小时前死的无辜女性。这里面的受害者全都是女性, 胸口和肚子都有过手术的痕迹,梁警官小心翼翼的扒开那些肉和骨头, 血黏糊糊的早就已经流干了。没有了心脏, 或者说她身体里的重要器官都不见了。而肚子,曾经有怀过孩子, 下身还有遭到性侵的痕迹,他们是连处理都懒得处理。
想到那些可怜的女性被摘除了所有器官扔进了这里,梁警官心里头的怒火就忍不住熊熊而起。
“这些受害者并不是镇子里的女性。”
苏洛砚点头, 随即冷笑,“这镇子如此病态,怎么可能还有女性愿意留下来。”
梁警官并没有反驳。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些女性是被拐过来的,原本以为她们只是被诱骗过来当媳妇给那些人渣生孩子,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更罪恶的。那些大部分的女人在这工厂里,被当做紫河车的孕床,被当做贩卖器官的东西,被当做男人发泄的工具。一想到,可能还有更多无辜的女性遭殃,苏洛砚心里就无比沉重。
“他们是不是转移了地方”苏洛砚并不会觉得这样就结束了。
要知道,在那些人渣眼里,他们就没有将女性当成人。难怪,镇子里有些家庭即使没有女性,依旧有男婴。
或许,他们就是从这里买来的。
苏洛砚只觉得越想越恶心,恨不得抓出来那些人是谁,全都杀了。
梁警官沉默半晌,长长叹了口气。他办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案子没见过,唯独这样的让他心酸又愤怒。
“我去叫法医过来做尸检。”
他们处理的并不干净,甚至不愿意让受害者清洗身体,她们的身体里沾染的全都是罪恶。是那些赤裸裸的不屑隐藏的犯罪。这样,应该还能找出一点线索。
苏洛砚深深的看了眼这些命运悲惨的受害者,将期望全都寄托在了梁警官身上。
“门被关上了。”
不知何时,地下的门也被关住了。
苏洛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更加靠近了梁警官。他感觉到有人在他耳边呼出冰冷的气,环绕着的他的脖子,双手和双腿,慢慢的,有张人脸出现在了他后面。越来越多的枉死者的愤怒、悲哀笼罩了这间罪恶的房间。灯光摇曳,晃晃悠悠的点亮房间,却燃烧不了他们的罪恶。而很快的,它们倏然灭了,房间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脚边好像有东西在爬行,慢慢的朝着苏洛砚的双脚行进。
这里实在是太窄,可能一脚下去都是受害者的尸体。
苏洛砚不敢大声,低哑着声音喊梁警官,“你在哪里手电筒呢”
没有人回应。
只有呼呼的吐息声,萦绕着苏洛砚。
“你们想要做什么”
不时的有惨叫声传来,苏洛砚努力的聆听,发现那其中还夹杂着求饶的意味,隐隐约约的是让他们住手。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他。那只手实在是太冷了,冻的苏洛砚都哆嗦了起来。
“我是来帮你们的,难道你们不想找到凶手报仇吗”
厉鬼找上的,说实话,苏洛砚可真不敢确定自己跟她们无关。然而,现在保命重要,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那冷意,就像是要冰冻他的心脏一样。
“你不怕吗”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苏洛砚浑身一震,他认得出来这声音。那是他走进那家奇怪的旅店,同样在黑暗里听到的声音。
“自然会怕。”
“那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要严惩那些恶人。”
那个女声轻笑出声,“我不信。”满满的讽刺意味。
苏洛砚刚想在说什么,眼前一白,他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梁警官将手电筒移开,那扇门已经被他打开了,他好像并没有经历那些事情。苏洛砚还未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前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门。而他身后是数不尽的尸骨,沉默的述说着一个又一个的冤屈。苏洛砚叹了口气,想到那厉鬼最后的话,也是不由的担忧。
“若是在阻碍我们,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他也不想啊。苏洛砚也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梁警官让苏洛砚先上去,随后深深的看了眼那些女尸,缓缓的关上了门,也跟着上去了。
法医觉得自己很忙,刚还在为那个外国女尸做尸检,下一秒就被自己上司叫过去工厂,而且还不许声张。他发现那个漂亮的年轻人也在,不由的多看了几眼苏洛砚。然而等他见到满屋的尸体,也就剩下全然的震撼和惊悚。尤其是最里头的尸体看起来起码有几十年,法医顿时明白了这件事不简单。这不单是简单的谋害案,还是连带着拐卖女性、贩卖尸体的复杂案件。经过现场的初步检测,器官都是在死者生前被摘除的,至于的撕裂伤,死前死后都有,而且不止一个人。
一想到这般可怖的悲剧后面,是一个团伙作案,法医就忍不住发抖。
这座镇子,潜伏下的都是黑暗和罪恶。
“把dna和这工厂里的工人做对比,要尽快。”梁警官说。
因为有新鲜的尸首,法医收集到的比较完整。
苏洛砚想看下那些工厂的工人都有谁,不过梁警官显然还是不信他,哪怕他们一起追查到了这里。虽然心里有些郁卒,不过苏洛砚也明白,他们只不过是一起查了案而已。
转眼已经到吃中午饭的时间,苏洛砚原本想着随便到哪家餐厅对付一下,可想到那条河,又是脸色难看起来。
“在想什么”
剩下的事都是法医的工作,梁警官也和苏洛砚一样闲了。
“在想中午吃什么。”不过一想到镇子里大多都是用河水做饭,苏洛砚就没什么胃口了。
梁警官“哦”了一声,“去六婆那边吃,我请客。”
“啊行啊。”
梁警官又看了他一眼,“那就走吧。”
苏洛砚才发现,那个六婆就是之前他去的那个旅馆的老人家,没想到她和梁警官竟然认识。原来有一次,六婆去买菜的时候晕倒了,梁警官刚好看到,于是就带着她去医院。六婆心生感激,请他来旅馆吃饭,两人一来二去的也就熟识了。苏洛砚其实还挺好奇,他们两看起来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那梁警官会知道六婆女儿的事情吗
下午还有时间,苏洛砚想要再查查那个说书人以及李婶的儿媳妇,听说工厂的老板还有一位幕后的,真怕就是自己
444号吐槽“我们哪有每次任务都给你安排反派boss啊。”
苏洛砚不为所动“我这叫防范于未然。”
万一跟个傻白甜一样,最后发现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苏洛砚那可是要面对一群厉鬼的追杀。
梁警官下午还要回去局里追查工厂的那些女尸结果,吃完饭就和六婆告别,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洛砚。苏洛砚无奈,他就算真的是坏蛋,那也要首先有他做坏事的记忆。现在这种情况,他能知道什么哦。
“六婆,你将你女儿的魂引回来了吗”苏洛砚问。
六婆颤抖了下,久久没有说话。
“我在工厂见到了。”
“什、什么”
那神情,悲凉而绝望。苏洛砚都不忍心了。
“她不愿意见你是吗”
“是”六婆掩面,哭声喑哑。
她丢了她的女儿,哪怕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在六婆心里,她就是。然而,现在她的女儿不愿意见她,她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劝她如果没有那样的事,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