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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清月下 第15节

作者:蒜苗炒肉 字数:21174 更新:2021-12-31 06:09:26

    周母骂人的话被朱离的后半句堵了回来,憋闷地坐了回去“谁知你是不是骗我一个老婆子。”

    朱离还是笑意盈然“在下可不敢做欺瞒长辈的事。只是有一事在下着实不明白,周兴怀既然与葛同”朱离看着周母的脸色没再说下去,只问“他和林主簿家的小姐是何关系”

    “没有关系,要我说几次,没有关系,他看都不看一眼别的人”这话不知怎么戳到周母痛处,周母气的不轻。

    乌桑把激动地颤巍巍站起来的周母按了回去“既没有关系,为何林步月成亲时他要扮成喜娘”

    朱离看着周母又要暴怒,抢先开了口“即使葛同说慌,林步月的丫鬟也在吵架时提及周兴怀,您的儿子和林主簿家的小姐相识一事看来不假”朱离抬手示意周母稍安勿躁“清风寺里的知客僧说葛同经常跟着周兴怀去寺里,林步月更是初一十五雷打不动地去上香,清风寺就那么大的地方,三人总会碰上,葛同可是借着周兴怀结识了林步月”

    周母愣了一下,似是陷进回忆里,过了一阵却拍着腿长长叹了一声“我可怜的儿啊”闪进脑海里的一丝念头叫她方才稍微停歇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想起自三个月前,林主簿家的小姐许了南五省首屈一指的名门大户朱家的消息传开之后,自己儿子愁闷痛饮的情形,想起那时节自己的儿子揣着吃喝和酒囊往葛同那里跑,每每回来便愁绪满怀的情形,兴怀不是为了林步月,那只能是为了葛同

    乌桑看向朱离,朱离叹了口气,轻轻叫了一声“大娘”

    周母再也抑制不住,压抑而悲痛的哭声从她喉间泄出来,像是受了重伤,走失了同伴的野兽的哀鸣。

    乌桑不知怎么安慰,僵站在一边,无助地看着朱离,朱离咬了咬唇内细肉,慢慢走上前去,握着周母肩头,轻声劝她“只要兴怀没事,只要兴怀能放出来,旁的事都不要紧。”

    周母哭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他,他是个傻子为了,葛同,他,他没有不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你们知道南康白起么第一次看我等你到三十五岁和浮生六记差不多是五年之前,上大学,看完之后是半夜,宿舍里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大家都睡熟了,我一个人坐起来坐了很久。

    知道了这个故事真实的结局,差不多抑郁了半个月,每天都憋着,不知道怎么倾诉。

    以前我也认为时间是一副良药,多大的惨痛经过时间的治愈,都会走过去,可是自从南康之后,却忽然觉得深情是件让人绝望的事情这是真的,不只是小说为了剧情需要,是有人真的用生命试验过的那种绝望。明知道爱的不可能,可是自己用尽了努力,还是走不过去的那种无奈和绝望。

    后来在一个晚上和室友在操场上散步时跟她们说起这事,当时讲得声泪俱下,不能自己。

    五年过去了啊,只要触碰到这其中的点滴,还是会陷入一轮情绪的低落。

    哎,我就是关注了个公众号,过一段时间会推荐一些耽美文,然后这期又推荐了这两本,发现还是读不下去,就是那种看见开头,只是写逛家具城时说要沙发送给“老公”,只这一点就会难过地看不下去

    我大概也是没救了啊啊啊啊想卖萌都卖不动

    、浮生苦

    从周家出来时天色已经发白, 这一夜又要过去了。

    朱离把下巴搁在乌桑肩头,半个身子都挂在乌桑身上。

    乌桑就这样撑着朱离的重量走了一程路,身后的人虽然没有开口, 乌桑还是察觉出他呼吸里都掺杂着的郁郁之情,他对自己能这样敏锐地捕捉别人的情绪觉得诧异。

    其实并不是别人, 只是朱离,只有朱离藏在他那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之后的情绪他能轻易察觉那些轻微的疏离、怀疑、淡漠、不屑、坚决

    还有那次在朱离的小院, 他为了灵琪的解药对自己刑讯逼供后的歉意是以他当时疼得无法忍受, 却也无法对他横眉冷目。

    乌桑伸手将人从背后捞到自己怀里,手在朱离腰上揉捏了两下,在他耳边轻轻问“累么”

    颈上耳后是朱离最碰不得的地方,轻轻呵一口气都能让朱离背后轻颤,两腿发软。

    乌桑笑着将往下滑了一下的人捞起来“少侠,你可把持住了, 这地方不好”

    朱离胳膊肘往后撞了一下“有人心眼比姑娘家的绣花针还小”这可不是报复他先前在周家门口对乌桑说的话

    乌桑闷声笑了笑。

    朱离往后靠了一下, 缺了骨头似的半个身子倚在乌桑胸膛上, 没了半点平日端正利落的样子,全凭乌桑一下一下推着他走“还是你最好了”

    乌桑被他这样没头没脑的赞了一句, 心里轻快欢畅的同时也找不到话来回答。

    也说朱离最好么这又何须明言

    朱离只颓丧了一阵便缓过神来, 和乌桑并肩走着“葛同这人狡猾善变, 不见棺材不落泪,咱们手上没有证据,就算他做过些什么,现在去问他, 他也不会承认。”

    乌桑想起葛同,同样是外表端正和顺,人和人的内里却相差了那么多

    乌桑想了想“葛同暂时着人看着,别叫他跑了”

    朱离嗯了一声,顺着乌桑的思绪想了想“咱们要做的事还很多,葛同与林步月的私情只是我们推测,还需证实”

    乌桑“林步月嫁入朱府,对周兴怀而言,算是好事,他为何要杀人为何偏偏要在那晚杀人”

    若周兴怀因葛同与林步月的情谊而嫉恨林步月,在黎阳时他便可杀了林步月

    至少在林步月嫁进朱府时动手,绝不是杀人的最好时候

    “莫不是”乌桑问了一半便顿住了,莫不是周兴怀背后还有别人,故意叫朱家陷进官司之中,好让官府牵制朱府以达到某些人的目的

    为了促成这事,那夜朱离被灵琪调离朱府,朱诺又带着管家和许多下人追到了夜合巷,朱府顶事的人都被调了出去,他们正好行事

    朱离只听乌桑说了一半,心便跟着沉了下去。

    朱家再有声誉,也不过是武商两道,全家皆是布衣,官府要想整治朱家,有的是办法

    他不知府上牵扯进了怎样的纷争,才叫官府不肯放过,却也一直以为林步月的命案只是一个契机,有了这个契机,官府才好一再拖延案情控制朱家,先是极力攀咬朱府的人,后又拖着案情对府上人进行监视。

    如今听乌桑提起一句,朱离才悚然心惊林步月的命案,也许从开始就是一个局,官府不是抓住了这个契机,而是有人暗中关注朱府一举一动,刻意制造了这个契机,将朱府推到了危困之境

    前者只要查清命案真相,从官府手里夺回这个把柄就好,可是后者

    那么官府所作所为,看来不只是常大人的意思,常大人背后还有人这人将朱府送到了常大人面前

    朱离是个七情六欲都沉在笑容背后不显露的人,这时却连脸色都沉了下来,乌桑心里替他难过,却也拙于言语安慰,只是伸手环住朱离腰身,想用紧密的拥抱给予他一些支持“我只是猜测,可能只是葛同不忿林步月成亲,挑唆周兴怀杀人而已”

    朱离握了一下放在自己身侧的手“我不会有事如今凭空猜测只能自己吓自己,咱们先回徐州,问林步月的丫鬟,问周兴怀,还有胡人,问胡人还知道些什么”

    乌桑嗯了一声“我去雇辆马车,咱们路上可小睡一晌。”

    “好,黎阳有朱家一间米店,我叫伙计看着葛同行迹,可别叫他先跑了”

    两人分头行动,等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才觉出这几日未曾安睡带来的疲倦困乏,乌桑靠着车厢壁伸长了腿,朱离倚在他身边,一条腿搁在乌桑腿上,不一时就睡了过去。

    一路车程睡去大半,临了还是被饿醒的,这一趟匆忙,他们没来得及吃饭。

    乌桑身上只有山楂圆子,给了朱离两个便收起了其他的“吃多了更饿”

    朱离往他脸上扫了一眼“你小心眼,还小气前面不就是徐州了”他看着乌桑轮廓分明线条流利的侧脸,透过车帘往外面探了探头,赶车的车夫正自顾自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挥着马鞭,全不在意车厢里的情景,他凑在乌桑下巴处亲了一下,这才伸手“两个”

    乌桑瞥了一眼他,朱离脸上全是耍诈得逞后孩子似的得意,眉眼里都绽开笑意,他一下子将人搂了过来,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都给你,你还有什么好处”想到好处,他连呼吸都急了

    朱离怎会不明白,哼笑着“你可别想没影的事”

    朱离这模样实在挑的乌桑难耐,他深知此时不管说了什么,也难以立时兑现,但至少听到了能解一解内心的焦灼,是以重重吻了一下,几乎是哑着嗓子“少侠,好不好”他额头抵在朱离额上,不知求人的话该怎么说才好“朱离,存之,你应不应”

    乌桑向来硬朗倔强,吃软不吃硬,他不知乌桑还能说出这样哀恳的话来,听得心里一阵柔软,伸手在乌桑背上顺了顺,正色看着乌桑“好为什么不好我愿意的”

    这话并不像乌桑想象中那样能解开他心中焦灼,却像是在燃着的火苗上浇了一桶灯油,火苗蹭一下窜上了房顶。

    车厢里狭窄,车辕上有人,面前只有一道时时被风浮动的帘子,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把朱离抱得特别紧。

    好半天朱离才挣开来,不甘地瞪了一眼乌桑,他要等心跳平复才算过账来,山楂圆子他没得着,倒先把自己卖了出去

    徐州城就在眼前了,他还要什么山楂圆子解饿

    乌桑哄他“你别生气,我一定对你好”

    哪壶不开提哪壶,朱离不甘之外有些生气,却还有些雀跃的高兴,笑出来时很是得意,他还不及弱冠年纪,亲近的人跟前有三分稚气在

    乌桑手指在他下巴上挑了一下这个人这么好,正气浩荡时好,凛然不惧时好,一腔赤诚时好,微笑时好,洋装生气时好,连得意也很好

    前面就是徐州城了

    下午时朱府里热闹无比。

    先是朱家少爷回府,府里上上下下忙乱一阵,接着又是向来在朱诺跟前乖顺的朱家少爷跟朱诺吵了起来,闹得鸡飞狗跳,朱府门口的士卒们能听到热闹的都把不等借着劝架的名义跑进去看

    这厢才闹完,朱少爷已青着脸一阵风似的到了稽留林氏陪嫁人等的小院门前,守卫们来不及问,已被朱离闯了进去。

    守卫中有人要跟进去问,被同伴拉了一把“罢了,家事”

    守着这里实在无聊,来来回回看着这几个人,这些日子也没出大事,他们难免松懈,这时忍不住问“什么家事听说里院闹得凶”

    “我也是从里院听说的,说是”这人压低了声音“说是故去的新娘在娘家时就有相好的”

    “竟是真的我先就听过一点风言风语,还以为是谣传,这就难怪朱家少爷生气了”

    几个人谈谈讲讲混忘了再去里面打听,只有难得认真的一个士卒跟进了小院,侧耳一听,只听抱夏屋里一阵杯碗摔碎的脆响,朱家少爷含怒的声音压抑地极低“什么没有我都听说了,你家姑娘和人”

    不知是谁又摔了什么东西,抱夏的声音又怒又尖利“你血口喷人,污蔑我家姑娘”

    是些不堪之事,这人也就没再听下去。

    那屋里抱夏被朱离逼在墙角里,恨得咬牙切齿“你还敢来”她始终认为林步月的死,全是朱离洞房之夜不在新房才造成的。

    朱离听着外面静了,才退了两步放开了抱夏“我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我这几日就在黎阳,有什么消息是打听不来的”

    抱夏咬着牙恨道“葛同的话不能信”

    朱离笑了笑“我未曾提及葛同,我要说的,可是清风寺”

    抱夏气的脸都绿了,啐了一口。

    朱离笑得甚是温和“朱府的丫头敢有这等行径,先拉下去打一顿板子,脱衣受杖,下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叫来看着,以儆效尤实在不改,便卖到徐州城西的夜合巷去”

    抱夏看着朱离的笑脸愣了一下,重新在心里审视朱家少爷。

    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虽则可怖,毕竟有限,不像朱家少爷这般笑里藏刀。

    “葛同与你家小姐是何关系”

    抱夏扬着下巴“那只是葛同痴心妄想,我家小姐行止端庄,可从没与他有过往来”

    看来葛同却与林步月有瓜葛,林步月是官家小姐,平时不轻易出门,那两人便只有在初一十五,林步月上香时见了。

    朱离看着抱夏,笃定地道“初一十五,清风寺后面的禅房你愿意听风流故事,我尽可给你讲的详细些”

    抱夏握紧了拳头“前几日有人趁着夜黑,闯进这里来问话,你们可是一起的”

    朱离并未回答,只道“葛同每逢清风寺里师傅讲经,总要上清风寺一趟,却不去经堂听经,而是要一间禅房住上一晚,而林步月”

    抱夏这才动容,只怕她说出不堪的话来,忙道“姑娘从未答应过”

    朱离笑了笑“我听来的可不是这样”

    抱夏叹了口气“外面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那我且听一听你的辩驳之词”

    作者有话要说  前晚忙着矫情,忘了说周六停一天,你们昨晚没等吧我发现现在这个频率基本可以,就是周二,周六停,然后一周五更

    这周我在鞭腿哦,一天涨三个四个收藏的我签约是去年中秋,用百合签的,第一次上榜单就是鞭腿,一天涨二十来个,所以我天真的认为结果被现实拍到了沙滩上啊哈哈哈然后我发现我的读者很少但很有爱啊,我这两天营养液蹭蹭长,哎哟你们是不是把你们的都给我了啊,我好激动啊喂喂

    那个,最近在看大秦帝国之裂变,特别棒的片子啊虽然有点老了就是没时间,只有吃饭的时候看一集

    、浮生苦

    朱离呷了一口冷茶, 看着抱夏时依旧不急不躁“你慢慢想,想好了说。”

    抱夏低着头咬了咬唇,像是真的在认真的思索“我家姑娘虽是女子, 却很有气节,她最爱梅花, 常去清风寺,也是因为清风寺佛堂前种了株老梅”

    朱离闻言只笑了一声便站了起来“好, 你既不说, 那就按林氏不守贞洁来算,我与她的婚约作废,将她牌位逐出朱家祠堂”他说罢便走。

    那去佛堂的月洞门前明明是一片修竹

    “等等”抱夏果然出声。

    朱离回头冷冷地看着抱夏,不过几句交锋,他已觉出林步月这个贴身的丫鬟有几分本事,“怎么”

    抱夏却屈膝跪倒在她跟前, 行了个大礼“少爷, 实在是姑娘声誉要紧, 并不是小人存心试探少爷要怪,请等这事过去, 要打要罚, 抱夏都认了”

    朱离眸中冷意只少了一分“好, 你说,想好了说”

    抱夏这叹了口气“不管少爷信不信,姑娘都不是轻浮之人,她心里也有许多苦处, 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林步月与谁有甚纠葛,朱离并不放在心上。他看着和善,却实在算不上博爱之人,这个已经故去的新娘在他心上只如一粒沙尘,清风拂过便掉了,但此时也不得不做出几分样子来,冷笑了一声“原来私定情谊也有苦处”

    抱夏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微不快“姑娘的苦处,别人怎会知道”她说着,怒气地矛头又指向了别任“这事少不了惜烟的份儿”

    朱离做出不屑的样子“林步月不愿意,还能听凭一个丫头左右”这个惜烟他本来不甚留意,和乌桑说过几次也才有了印象

    “我家夫人年轻时吃过亏,年岁渐长,身体也每况愈下,姑娘是纯孝之人,听闻黎阳清风寺灵验,便许愿初一十五要去寺里上香还愿这原本是由小人陪着姑娘去的,只是有一次小人病了,姑娘才带了惜烟上山。”

    “惜烟”抱夏说着顿了一下“那次偏巧赶上山上讲经,寺里人山人海姑娘上完香后到佛堂听经,惜烟不好好陪着姑娘,却径自溜了出去”抱夏说这话时全没好气“姑娘听经听到一半便被叫了出去,那叫姑娘的人,便是葛同”

    朱离慢悠悠地问了一声“哦”

    抱夏有些咬牙切齿“不错,是惜烟央告葛同来找姑娘的那坏东西说是歪了脚,不偏不倚,就在葛同和周兴怀跟前”

    这是有些过于巧合了但怎知别有用心的不是葛同

    抱夏却认定了是惜烟捣鬼,语气有些不善“那惜烟借口行动不便,硬是打发葛同来寻姑娘姑娘去寺里上香时只带了惜烟和一个婆子,惜烟动不了,姑娘也无法,只能问清风寺里的主持借了一间禅房供惜烟休息,打发婆子回府报信,着人来接惜烟。”

    抱夏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朱离,却见这位少爷不知听没听她说话,也不知想着什么,这时却还唇角带着笑意。

    朱离回看了她一眼“葛同也留下来了”他虽未曾仔细看过林步月面容,但也大致知道她相貌端方,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只是葛同从前会吊着周兴怀的心思一边享受周兴怀的好意一边不予回应也不予拒绝,这般为人,未见得就会对林步月许以真心。

    抱夏见问,气哼哼地点了点头“非但留了下来,还借口送药,和姑娘接上了头”

    “那也是你家姑娘心思不定,和惜烟有何关系”

    抱夏闻言倏然抬头“姑娘何曾心思不定那次姑娘以礼相待,并无半分逾越可恨惜烟心思不正,从中撺掇,借口葛同赠药有恩,非要再次跟着姑娘上香,好去亲自答谢,也不知她在背后干了些什么,葛同又是个能说会道的,就这样一来二去,才哄得姑娘着了迷”

    “葛同虽无功名,学问上还肯用功,你家姑娘实在属意,嫁了他就好,为何总要偷偷摸摸莫不是看不上人家清寒”

    抱夏对林步月维护的紧,听不得别人诋毁“姑娘才不是嫌贫爱富之人朱家财势南五省有名,我家姑娘却还不稀罕”

    “哦是么”

    抱夏也觉出此人言语冒犯的目的不过为了激将自己,好给自己下套,她稍稍冷静了些“婚姻大事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清白女儿家,怎会自作主张”

    “只是如此那怎么新婚之夜,你去而复返,和林步月说起了周兴怀”

    抱夏闻言悚然抬头,却没答话。

    到底朱家少爷和前几日的人是一起的,还是这话是惜烟说的

    这话只能这两个出处了,若是后者她不知惜烟听去了多少,朱家少爷问话可比前几日那人更会套话,他若是先私下里问了惜烟,不知惜烟能说出多少

    朱离看着抱夏,笑着又问了一遍“为何”

    抱夏只一犹疑“那葛同不是东西,直到那晚,姑娘才知道他,他”抱夏咬着牙说不下去

    直到那一晚林步月才知道葛同和周兴怀不清不楚,两人才会提起周兴怀早不知晚不知,偏在嫁入别人家,在忙的昏天暗地的大婚之日得知

    朱离觑着抱夏的脸色,那丫头在提起周兴怀时秀丽的脸上的不屑还在,神情真切,全看不出伪装的迹象。

    “你们主仆说了什么”

    “姑娘被葛同伤透了心她向来知道周兴怀和葛同两人要好,却不知他们竟然姑娘说千算万算,漏算了周兴怀”

    这倒与乌桑问来的口供相符,只是也太吻合,简直只字不差

    朱离一蹙眉“不漏算又怎样莫非是约好了私奔”

    “姑娘不是那等人”抱夏辩了一句,半晌略有暗淡道“只是真心错付,总会有些伤心”

    “你等和周兴怀熟识,竟不知他扮成喜娘”

    抱夏眼皮一翻“谁与他熟识只有惜烟和他相熟”她看朱离不明所以,才解释了一句“姑娘和葛同的事,夫人不知怎么知晓了,她借着上香的机会远远见过葛同一回,说葛同为人奸猾不实,不值得交付真心哎,只是姑娘当时被葛同鬼话迷了心窍,怎么听得进去

    抱夏有些神伤“我为此也劝过姑娘几回,姑娘起了心事,往后去清风寺,大半带着惜烟,我还有什么机会接触葛同和周兴怀何况他若没在妆容上下苦心,只怕你们早就发现了,哪还轮到我们他来干什么,我却真是一无所知了”

    朱离嗯了一声“还有什么”

    抱夏摇了摇头“没了小人知道的已悉数告知,姑娘已然嫁进了朱府,到底是朱家的人,姑娘的冤案,还请少爷查明”

    朱离并不为这主仆情深心动,只看了一眼抱夏“你有空闲,多为自己操心,盘算盘算自己有没有说谎”

    他从这个小院离开时,小院门口守卫们的小道消息还未聊完,被他打断时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看着他的神色着实有几分不可言喻。

    朱离做戏要做全套,哼了一声,又摔着袖子走了

    门口的守卫等他走远了又接着方才的议论“你那消息有什么新鲜我还听说欢馆里的那位和朱少爷少年就相识,两人好的如漆似胶呢,不然怎么新婚之夜放着娇滴滴的新娘子不管,敢到那等地方去”

    “什么哟,人家说他两人可清白着呢朱家少爷再是荒唐,也不会真把一个小倌儿宠到天上去”说着努了努嘴“朱家老爷听说严厉着呢”

    “那小倌儿本事不小,前脚才搅了朱家少爷的新婚之夜,后脚就傍上了一个富商,赎身走了朱家少爷也是人,那小倌儿那么厉害,怎还清白的了”

    “可不是都是男人,对着那么一个尤物,你清白的起来除非是有毛病”

    “怎么个尤物你一个月几钱银子的俸禄,还能去过那地方见过那人”

    “说起有毛病,我还真听说过一个有毛病的,先前消息在西南,咱们没听着,最近才传到这里来就是苍霞山的一个杀手,乌桑,听过没有”

    “怎么没听过”一群人又去议论了。

    而朱家在自己院子里掀翻了无数的杯碗,饭菜撒了一地之后,终于闹得朱家夫人上了门。

    守卫的人没见过这等热闹,先时还凑近了听,只听着里面几声呵斥,下人们都被赶了出来,他们也不好当着面听壁脚,都散去吃饭了。

    屋里的母子两人等外面的人散尽了,朱离看着留下的一个小厮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才微医在秦氏跟前“娘亲,儿子不在的日子,您可辛苦了”

    秦氏在他额上戳了一指头“你来了才叫辛苦,瞧瞧,这就弄得自己声名狼藉的,往后怎么是好”

    朱离笑了笑“哪怕什么”他已不用在拿声名来博一门好亲事了

    秦氏将他眼中的得意窥视无余,她宠着朱离,朱离不在时朱家的事扰地她心神不宁,但现在看着儿子生动活波的表情,想着儿子还算过得有几分惬意,心里畅快了几分,笑着揶揄“这就得意上了可别叫人看轻,不要了你”

    一句话说得朱离脸颊通红,这事上秦氏是长辈,他究竟面皮薄,却也低头答了一句“他才不会”怕秦氏再说出别的话来,他忙着换了话头“乌桑去了胡人那里,等他回来,我们商议着去一趟徐州大狱。”

    秦氏半晌没做声。

    闯徐州大狱若被擒住了,朱家便是真正儿的说不清了,可是不走一步险棋,朱家只能这样拖着,可又能拖多久上头的事一旦有个变数,朱家便是覆灭之灾

    而况她终究不想让朱离掺和此事

    朱离猜出秦氏心事,只握了握秦氏的手“娘亲,你说要我长成好男儿,好男儿没有遇事就逃的道理,儿子肯定是要和朱家共存亡的”

    秦氏无奈地揉了揉朱离头发“娘亲现在后悔叫你做个男子汉了哎,儿大不由娘,你千万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特别颓,特别懒。但是想想,但是最近状态还行,偶尔一天的小颓废是允许的啦是不是有点太宠自己啦

    明天休息哦

    、浮生苦

    直到朱离离开好久, 秦氏还在暗自神伤。

    她初嫁入朱家时也和朱诺琴瑟和谐,柔情缱绻,怀着一生与君相携, 画眉挽发到白头的绮丽情思,怀上朱离时更觉丈夫体贴, 放心宽慰。

    谁知上天弄人,她怀胎六月之时却窥破了朱家风光背后的牵扯, 知晓了朱诺在她背后与人做的那些交易, 她当时固然激愤,却还以为朱诺为了家业受人胁迫,是一时糊涂,总还有后路可退。

    为此她长夜不寐,着实想出了好些个退路给朱诺。

    可当她一腔欣喜去朱诺跟前献策献计之时,一场美梦才被朱诺的无动于衷打回了现实。

    她的亲事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却也少不了自己的主意, 她衷情错付, 伤心之余急着脱身,终于伤了胎气, 致使朱离生来就体弱, 稍不留意便是风寒加身, 高烧不退。

    她和朱诺两相拉锯,是朱诺先服了软,将朱离交给她看管教养,许朱离不参与朱家生意。

    她是吃过亏的人, 怕朱离沾染上甩不开的事,便一力将朱离护在羽翼下,只教他立身有道,明辨是非,侠义为怀,小事上从不苛责。

    如今想来她所教也无甚错,朱离也照着她的教育在江湖上混出了声名,这孩子看着是个温和谦让,其实心里主意定的很,现在连她这个长辈也劝不回他了

    秦氏叹了口气,好在此时还有一个乌桑帮衬,看自家儿子的样子,对那乌桑颇是依赖,诸事都要与乌桑先商量

    乌桑,乌桑秦氏忍不住又要叹气。

    她是为人娘亲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旁人一样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不受人非议

    但她也是过来人,自知情之一事,强求无益

    而况比起那些奸恶之辈,自家儿子这点事又算的什么只要朱离始终立身端正,心有乾坤,和谁一起,都还是她心里那个好孩子

    可也止不住有些伤怀,在渐而深沉的夜色里静默了一阵,秦氏才打起精神来多事之秋,她再是与朱诺隔阂多年,此时也要扶持着渡过此劫,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的儿子。

    也不知他和乌桑到底商议出什么结果乌桑又从胡人哪里打听到了什么

    这问题朱离也问,一盏烛火下两人分坐在木床两头,朱离看着乌桑过分冷静的脸庞,不禁有些担忧“你怎么啦”他问时手掌已附上了乌桑手背。

    乌桑的手总是很凉。

    乌桑回过神来,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听到些奇怪的消息,我一时不知该怎如何转述”

    朱离笑着捏了捏乌桑的手“连你都能震慑,看来这消息不小不如我来先说”还没开口,先被乌桑一把扯进他怀里,朱离都惊了一跳

    乌桑今晚未免太过粘人了,乌桑这人其实颇是自持

    但朱离没动,半靠着乌桑将抱夏供词理了一遍“这个丫头心思颇稳,后面的事她定有所隐瞒,只是再也问不出来了”说着半撑起身子“腰都酸了”

    乌桑推了他一把,等朱离躺倒了,伸手在他腰上捏着“不止抱夏可疑,惜烟也甚可疑”

    只是几番交手下来也知这两人城府不浅,没有切实的证据是再难问出什么来了

    “我想着,是时候去一趟徐州大狱了”朱离腰上也怕痒,但这时候想着正事,竟也忽略了那些感受。

    乌桑嗯了一声“我去”

    朱离先是应了,等想了一阵,又忽的坐了起来“不行,我跟你同去”他怕乌桑不答应,先举出他跟着去的好处来“你武功自然厉害,问话却不行,那周兴怀若不好周旋,我还可从旁协助”

    乌桑看着悬在自己上方的一张脸上表情实在认真,忍不住逗他“你问话厉害急起来还不是拿剑戳人伤口”

    朱离被噎地怔了一下,随后笑着凑过去问他“那事是我不对,程大哥,你怎么才能释怀但有所求,我无不应的”

    朱离是故意轻言挑逗,乌桑看着眼前的人眉目飞扬,言笑晏晏,怎还能把持地住,只搂着朱离腰身使劲揉搓了几下,朱离还记着在回徐州的马车上答应乌桑的事,怕他这时拱出火来立时要兑现,忙挣开了,掩饰地揉着腰笑了一声“痒的很”

    乌桑不戳穿他,只凑过来搂着他“咱们一起去”

    朱离嗯了一声“这事不急,还得小心谋划倒是你,你的消息可以说了么”朱离学着他娘亲的样子在乌桑后颈捏了几下“若是里面有不能说的消息,你尽可略过了不说。”每次秦氏这样捏着他后颈时他都无比安心,不知乌桑是否有同感。

    乌桑嗯了一声“没有不能说的。”他斟酌了一下,凑在朱离颈边低低笑了,把声音拖得长长的“真是一言难尽”

    朱离躲了一下,他耳后实在不能触碰,否则能窜出火来“良夜漫漫,你慢慢说。”

    乌桑哼笑了一声“乞合先给我讲了一段家国情仇的故事。”

    “说十多年前边境并不安宁,咱们与胡人交战,也是输多胜少后来还是陆凛陆少保率兵打了胜仗,胡人这才安宁起来”

    朱离听他扯得远,闷声笑了“这倒真是个一言难尽的故事”

    乌桑却躺平了,只握着朱离的手“乞合说,事情并非如此”

    朱离听着乌桑的声调有些冷,他也无端紧张起来“这事还能有诈”问出来时心里已转了千百个转,却觉都不会是真的。

    乌桑却轻轻嗯了一声“对,有诈”

    朱离侧身凑近乌桑“有人谎报军功”

    乌桑只冷冷盯着屋顶,声音平的没半点情绪“不止”

    朱离背上一层冷汗

    沙场征战不是江湖斗殴,江湖斗殴是个人逞勇斗胜,行军打仗却事关家国疆土,涉及千万人生计。

    乌桑说得没有半点波澜“十数年前胡人有良将伊万,用兵诡诈,叫人防不胜防,那时胡人和咱们不管谁先出兵,胡人方面都是他一方统领,胜仗打的多了,他功名累累,也起了野心,便说服胡人当朝,要举兵攻下咱们北部。”

    十数年前他们都还是小孩子,不关心家国大事,但胡人那次大举进犯实在凶险,是以市井之间关注朝局动向者不在少数,朱离也曾听过一点“据说那伊万将军不听部下劝阻,举兵轻进,中了陆凛大人的埋伏,他的部下死战,他却撇下大军独自逃了”

    那时胡人进攻危机解除,颇有些举国同庆的意思,他还依稀记得有些军伍家属为缅怀在此战中死去的亲人,立了泥塑小像诅咒那个将军伊万。

    乌桑的声音越发哑了“不错,伊万逃后胡人大军群龙无首,死伤无数,迅速败退胡人鄙弃逃战者,但胡王念其战功卓绝,准其解职归朝伊万不领情,在胡地流窜,惹得胡王大怒,在胡地缉捕他。

    “天命难逃,伊万逃窜未果,被人在胡地边境捉住了据说那时他手握胡地边塞地图,正欲逃亡我朝胡王震怒,不但斩了伊万,连他妻儿一族,也尽数屠戮。”

    朱离只觉得乌桑握着自己的手快冻成冰了,他不自觉地坐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乌桑的手“事实不是如此么”

    听话听音,他也觉出不对来了

    乌桑的眼眸在他脸上转了一转,便又去看着屋顶了“事实”他的声音顿时有些苦涩“市井传言不是事实,乞合的话,谁知是不是事实”

    朱离将乌桑扯了起来“这事与你毫无干系,那叫乞合的人何必对你说谎他到底说了什么”

    乌桑回神似的看着朱离,“这事与我有关系的”他身子一倾,将额头抵在乌桑肩上,搂着朱离的腰“少侠,有关的,乞合待我十分客气,他说我与他一个故人长相酷似,那位故人是伊万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意思是说乌桑是个胡人,还是伊万家族的人

    朱离震惊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在乌桑后脑勺一下一下扶着。

    乌桑却叹了口气,“好在他没有实证”听不出是真的庆幸还是自嘲。

    他人生一半的时间虽都在苍霞山上度过,但寻常民间那些说书的故事还是知道几个,他身上几块疤几点痣他都清楚,绝没有特殊的印迹可供认证,至于贴身信物,他更是没有

    朱离倒极想安慰乌桑一句,就说那个乞合一定是在撒谎,可是心里实在找不出乞合撒谎的理由来那个胡人早在仰止书一事时就对乌桑颇为顾念,乌桑不过是苍霞山上一个杀手,非富非贵非权,实在犯不上别人从一开始就铺设这样大的排场来撒谎

    “或许他撒谎”乌桑等不来朱离慰藉,便自我安慰。

    朱离在他颈侧亲了一下,放缓了声音“他若撒谎必有目的,他可有要你做什么”

    乌桑在朱离肩头摇了摇头“没有。”

    “那个伊万的事,乞合怎么说”这就是仰止书中的秘密么是仰止书中所牵涉的胡人朝政么

    乌桑额头一直在朱离肩上,他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冷静,却多了几分别人不易察觉的疲累“他说,不是伊万轻进被围,是另一将领白落为夺权,与陆凛合击伊万不是伊万不顾部下独自逃生,是白落俘虏了伊万,却不小心叫他走脱了不是伊万手握地图要逃亡我朝,是他手握白落罪证要上报胡王”

    尽管朱离背上已起了一层冷汗,却还是强撑着拥住了乌桑,只是他全然找不出言辞来安慰。

    乌桑有些轻微的颤抖,就跟以前说起罗家惨遭灭门的事时一样,他不露声色的恐惧着,这个冷如霜雪的人,其实深埋着许多的脆弱。

    朱离抱得更紧一些,好在还有他知道这个人心底的柔情害怕和脆弱,好在有他在,从此以后乌桑不必独自面对世事艰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位绮罗香时代的读者跑来文下溜了一圈,虽说是没看文,但还是腻歪了几句,啊啊啊,赶脚好幸福我作为一个老透明,其实幸福点是很低的,就是拥有一批一批啊,不是三个五个写啥他都看的读者,我就万岁了

    呜呼呼看大秦帝国的时候总热泪盈眶,希望自己有一天有能力写出一部家国情怀大英雄的小说来唔吼吼

    、浮生苦

    朱离抱着乌桑, 直到乌桑慢慢安静下来。

    乌桑的声音闷闷的“细细想来,这事其实和我关系不大,只是”

    朱离不戳穿他, 只是握着乌桑的手。

    怎么能关系不大呢,事关他的身世来历, 事关他母亲一族的清白命运只是他还没做好承认的准备罢了。

    “乞合说仰止书里记载了白落通敌叛国,陷害伊万的证据, 他找仰止书是为了搜集证据报仇。另一波胡人是白落的人, 他们是为了销毁证据。”

    乌桑轻描淡写地就略过了那些关于自己身世的细节。

    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朱离也就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他可知道解开仰止书中秘密的东西是什么,又怎么会落到朱家”

    “他不清楚”乌桑想了想“这证据既然有一部分在白落手里,另一部分应该在陆凛手里才对府上和陆凛有什么牵扯么”

    朱离愣了一下“据我所知,没有”但他对朱家的事知之甚少,也不确定“我过后问问母亲。”

    乌桑嗯了一声“若真是和陆凛有关, 那官府监视朱家也就说的通了”陆凛可谓权势滔天, 他要授意个把地方官员摆弄一个布衣之家, 简直轻而易举

    只是,若真是陆凛, 朱家有事关他性命的东西, 他尽可强取豪夺, 何需拖延

    两人在这事上一时半会理不出头绪,也就暂时撇过,去商议去徐州大狱探周兴怀的事了。

    直到后半夜才睡了一忽儿,早上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来人亮出了朱府往来办事的腰牌,轻轻在朱离耳边嘀咕了一句便走了。

    “怎么有事”乌桑睡眼朦胧,这时强撑着清醒过来。

    “只怕我们得快点去徐州大狱”朱离说着叫了热水来洗漱准备“方才娘亲递来的消息,说那周兴怀忽然要认罪,官府只怕会草草结案”

    “结案”乌桑心里略喜,却又一时反应过来,林步月的案子并不是重点,就算结了案,官府只怕也会另寻理由监视朱家,若惦记朱家的真是陆凛

    “朱府的事我们尚未确切头绪,倒是周兴怀那里咱们不能耽搁就算是他杀人,也少不了葛同的份”

    乌桑看朱离长身而立,神情认真坚定,不由得应了一声“好”他心里也自奇怪,这个人身上总是有那样一种神力似的正义之气,能叫你心底开朗,也跟着他坚定起来。

    “周兴怀好端端为什么忽然认罪”乌桑一遍擦拭手中的剑,一边问。

    “不是和周母相关,便是和葛同相关,我会着人去问,咱们先诈他一诈就是了”朱离胸有成竹。

    乌桑看着他侧脸笑了笑,应了一声“你去诈”

    徐州大狱不好进,两人花了重金买通两个狱卒,扮作对方的样子,在大狱守卒换班时混了进去,事出紧急,他们只得趁人不备给饭菜里下药,连着牢饭里都下了药,借着送饭的当口认准了周兴怀的牢房,只等着这一监狱的人忽忽睡去才敢行动。

    纵使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周兴怀的模样,朱离还是吃了一惊――周兴怀本来就瘦,眼前的人更是瘦的皮包骨头,脸颊和露出的四肢上都是青紫的鞭痕,模样悲惨的不忍卒睹。

    “呵,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两位还有何贵干”周兴怀察觉有人走近,眼皮都没有抬,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片放弃希望后的麻木。

    直到过了一阵还这两人打骂或敲诈勒索,也没有再来套话,周兴怀这才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只见他两人一个站在小小的牢房门口像是在放风,眼前的这一个神色也甚是平和,没有狱卒身上那种戾气,他这才问了一句“你们是”

    朱离坐在他对面“你娘亲很是担心你,她托我们来看一看你。”

    周兴怀两行眼泪划过污渍遍布的脸庞,却咬着牙没有说话。

    “听说你认了罪林步月是你杀的”朱离问地如同寻常寒暄磕牙时一般,全没有半点急迫凶恶的架势。

    即使如此,认罪便得杀人偿命,周兴怀在公堂之上已攒足勇气说了一遍,现在又要说一遍,他心里满是苦涩,但已走到这一步,还能有什么退路,只点了点头“是”

    朱离笑了一笑“为了什么她是官家小姐,平日深居闺中,和你有什么冤仇”

    周兴怀咬着牙惨笑了一下“孤男寡女,还能为了什么”

    他牵扯到私情,看来是为了葛同了,朱离却不急“你混进朱府,是约定了要带她私奔么”

    周兴怀愣了一下,又答了一声是。

    “那你怎知新郎会出府”

    周兴怀苦笑了一声“新郎若不出府,我尚可借着喜娘的身份跟林步月通个消息,他出了府,朱家又遣散了喜娘,我才多有不便”

    朱离看了一眼乌桑,按着周兴怀说法,倚欢楼的灵琪和他并不是同伙。

    “你要杀她,是因为他不肯私奔”

    周兴怀一直低眉垂目,这时忽然抬眼看了一下身前的人“是她嫌贫爱富,辜负衷情”

    看来只有这一个理由是真的了,朱离还是慢悠悠地问“你是怎么杀的她”

    周兴怀眼睛微闭,过了一阵儿才睁开了“我,我用花瓶砸了她”他说话时声音发抖,又强调了一遍“用花瓶,砸了脑后。”

    朱离想起林步月死惨像,心里有些不快。

    “你杀她时,她可认出了你”

    周兴怀又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是她认出了我,非但不跟我走,还要叫破我的身份”

    朱离哼笑了一声“惹怒你的到底是林步月不愿跟你走,还是她不愿跟葛同走”

    葛同两字端端刺中周兴怀,这人目中精光乍现,却瞬间熄灭“什么葛同”

    朱离笑了一声“你年幼丧父,是寡母拉扯你长大,你如此寻死,她后半生可怎么过”

    周兴怀神色苦楚,却并不上当“是我一时糊涂冲动,并非寻死”

    朱离却不接话“你惹了牢狱之灾,你母亲担惊受怕又无路可走,只得去求助葛同,望着葛同能打探一下你的消息,你猜葛同如何”

    周兴怀牙要咬碎“我不认识什么葛同”

    “他将你母亲打出门外我们去黎阳时你母亲还因为受伤无法起床如此目无尊长,无情无义之辈,你还替他包庇就该一纸检举他到县官面前,剥了他考试的资格”

    “不”周兴怀叫了一声“他不是那等人,他”

    周兴怀跌回地上,他终究乱了心神,他看着朱离“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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