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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明逸史 第4节

作者:万人非你 字数:22183 更新:2021-12-31 06:07:05

    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这是诗经里边的,唉,为什么我老是被反复网审呢

    说起来我今天重新看文,才发现这三皇子怎么gay里gay气的

    第14章 云胡不喜

    周南这才发现三皇子醉眼朦胧,本想劝三皇子早点离开回去休息。

    话还未出口就见三皇子敛了脸上懵懂晕乎的神情,唇角一挑,正经说道“我费心思请周少尉来自然不可能是简简单单喝酒的。”

    三皇子不再提猎场之事,将话题一转,故意卖关子悠悠说道“相信陆将军和周少尉已经接到消息,父皇滞留行宫,不打算插手滨州案,你猜猜这是为什么”

    周南眯眼一想,回答“我们得到的消息是皇上沉迷修仙炼丹,不愿管人间事。”

    三皇子像听到了什么好玩得不得了的笑话,眼中带着嘲讽笑道“哈哈,你们就这样信啦那老家伙不知多迷恋权位,他说不管人间事简直是在忽悠你们。”

    不知怎么周南也被三皇子这率真的笑引得心情愉悦起来,他唇角微微翘起不明显的弧度,说道“我们自然不可能相信,因此我们得想一个办法让皇上也不信”

    三皇子眼眸中亮光一闪,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地接上去“果然和聪明人说话不必废太多口舌。我正有此意,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帮手,有陆将军和周少尉,事情一定能顺利很多。”

    周南反问“我掺和滨州案的原因三皇子已经一清二楚,但我对您究竟要做什么却一无所知,这样的合作是不是不够公平”

    若周南是一个普通的少尉,问出这样的话来早就被人以藐视皇子的罪由拖出去了,但周南身后站着的是陆将军,势力不容小觑。

    三皇子似笑非笑反问“我堂堂东明国三皇子,屈尊於贵帮你们,你们还敢问缘由”说完又饮了口酒,毫无诚意地道“我要说就是闲得无聊过来插一脚,没什么缘由,你信吗”

    周南不气不恼,盯着三皇子的双目回答“不信。”

    三皇子觉得这样认真的周南真是好玩极了,再次笑出声来,眼如弯月挂柳梢,他说“我也不信,不过这确实是其中一个缘故,还有就是我要亲自调查这件事。”

    滨州案毕竟是个牵涉颇广的案子,要彻查必然需要都城派人亲自下滨州。其实这是个苦差事,弄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周南觉得这三皇子几年不见,果然变得参不透了。

    但是既然三皇子只是为了这个目标来的话,两方合作也算各取所需互不干扰,周南自然很乐意有这么一个盟友,他爽快地答应“既然三皇子只是为了这个而来,我们自然乐意与您合作。”

    三皇子粲然一笑,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于是他神秘兮兮地说“接下来我们还是要好好商量一下对策,这春宵苦短,可别再浪费时间了。”

    周南被前羞涩皇弟的辞措说得眼角一跳,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了。

    好在三皇子在正经谈事的并没有胡说八道的习惯,两人一直商讨到深夜。

    等两人狼狈为奸差不多将事情敲定时已经深夜,周南犹豫地问道“恐怕此时宫禁已开,不知殿下要怎么回去”

    三皇子说完正事终于不用崩着,整个人都懒散下来“那就不回去,就说今夜幸得一绝世美人作陪,本皇子耽于美色不愿离去。”说着还冲周南眨眨眼。

    周南消受不起皇子的媚眼,站起身来告辞“那在下就不打扰三皇子的美事了,先告辞。”说完见三皇子没有异议就干干脆脆往外走,不再管这位浪荡不经的皇子。

    周南推门而出,早有人在门外等候,为他蒙了眼睛将他带着东拐西拐,最终周南睁眼时已经站在望北楼最繁华热闹的大堂。

    虽说如今时辰已晚,出来享乐的人却不减少,人群反倒因为夜深更加兴奋起来,一边盯着舞台上正随歌跳舞身姿妖娆的女子,一边享受着身边美艳酒女纤纤细手递上的美酒,快活得满面红光。

    周南根本不作停留,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舞台或是这里的任何一个女子,面沉如水地径直向门口走去。

    这时辰也不知小野睡了没,周南有些心虚,往常陆野睡觉前两人总能见上一面,说说一天里发生的趣事。

    可是他这几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许久没去陆野那里了。今天这时间也太晚,陆野恐怕是已经睡下了,可也不知怎么的,周南现在觉得今晚必须见见小野。

    周南归心似箭,自然健步如飞,走到门口刚要迈出去时突然想到什么,生生停下步子折回柜台,拿出木牌在掌柜面前一晃,问道“你这里可有现炸的小黄鱼”

    掌柜的远远就见这位客人器宇轩昂衣着不凡,并在这位客人拿出牌子时确认这是一位顾客,以为又有一单大生意,觉得今天的上好包厢又能给出一个,心中正窃喜不已,听到这人居然只要了炸小鱼,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谄媚的笑容应下“有只要您要,望北楼什么都有您稍等”

    说完亲自上厨房嘱咐厨子现炸小黄鱼。看着小黄鱼在锅中翻滚变黄,掌柜的不禁对自己多年来猜测客官需求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为什么那样一位一看就是显贵的公子会在深夜来望北楼买一份小黄鱼呢这也太对不起他身上神秘的黑披风了吧

    当然带给掌柜无穷思索的周南根本没想太多,拿了精心装在小食盒里炸小鱼扔下钱就走,表情冷酷得仿佛其实这小黄鱼是特地买来投毒的。

    周南拎着小食盒回去时还有些犹豫,不知道陆野现在有没有睡下,他站在夜凉如水的院子里想了想,还是转身先去了陆野的房间。

    “阿南吗你进来吧,我还没睡。”陆野今天在书苑受了委屈,非常想跟周南诉诉苦,因此今天特意不早睡,干等着周南,一等就是大半夜,陆野越想越委屈,正想赌气睡下,却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心里一下明亮起来。

    周南听见陆野叫他进去,来时有点空落落的心总算有点安慰。

    于是他直接推门进去,在昏暗的外屋走了几步,掀开隔帘,一眼便见自家小野正穿着白色里衣坐在床上两眼熠熠闪光地看着自己,心里就像料峭寒冬被湿暖的春风一吹,春水初生,春林初盛。

    周南满心盛着暖意,没有发觉自己嘴角已经抑不住地翘起,他几步走上前去,牵着被子把陆野裹进被窝里,语气半是关切半是埋怨说道“深秋风冷,偏要穿得这样单薄坐着,也不怕着凉以后被爷爷逼着喝药吗”

    陆野一个人等到深夜本来委屈得想哭,见到人了反倒把之前的气恼都忘在脑后,嘿嘿笑道“不会受凉,我刚刚都躺在被窝里,暖着呢你是不是给我带了炸小鱼快拿出来,我都闻着味儿啦”

    周南真是拿这样不听话的小野没办法,就把人用被子裹成大棉球,抱着放到案几旁,将食盒放在案几上后打开满满一盒金黄酥脆香喷喷的炸小鱼。

    陆野哇了一声,就要伸手拿吃,被早有准备的周南眼疾手快地拎着筷子敲了手指,疼得缩回了手,像只受气的花松鼠嘟着嘴瞪着眼看着周南。

    周南无奈地笑,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他,语气温和地说“不要随便用手拿东西吃,这有筷子。”

    陆野有吃就迅速原谅了周南,夹着小鱼咔嚓咔嚓地吃起来,吃了几个又想了想,夹一筷子送到周南嘴边“你尝尝吧,这个可好吃啦”说时睁大漂亮的杏眼看着周南的眼睛,仿佛在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周南犹豫了一下,看着陆野满怀期待的眼神,舍不得拒绝,喉结动了动,便张嘴吃了陆野眼巴巴送过来的小鱼仔。

    入口满是小鱼的酥香,周南自小不爱吃鱼,总觉得每样与鱼有关的菜肴腥味过重徒添恶心,可是今天今天一尝似乎还不错

    于是周南点头称赞“是,很好吃,你快多吃点,时辰不早,吃完还要漱口睡觉呢。”

    陆野在周南面前当然不会矜持,像只小猫一样咔嚓咔嚓吃个不停,一边吃还一边问“阿南你这到底是从哪买来的这家店做得太好吃了”

    周南在一旁见陆野吃得开心,下意识正想回答,把望北楼几个字在脑中过了一圈,张了张口说不出来,只含糊道“我也不清楚,今日叫人去买的。”

    陆野不疑有他,一口一只小黄鱼,一边叮嘱“那明天可得问问买炸鱼的人,我在东都这么久,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小鱼呢”

    说完还讨好地又夹了一筷子小鱼送到周南嘴里。两人就这样合作好吧主要是小野在吃消灭了这一小盒炸小鱼。

    东西吃完,夜已经深了,周南亲自帮陆野端了水漱口,又把陆野抱回床上,倚在床边帮他掖了掖被子,低声问道“今日怎么睡这么晚明天又该没精神了。”

    陆野方才吃着小鱼心里开心地本来要忘记本来想说的事了,被这么一问就想起来,扒着被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周南说“今日章夫子又骂我了,还罚了我三戒尺。”

    周南心一软,忍不住伸手摸摸小野发丝凌乱的头,问道“他为何罚你”

    陆野听他这样问,不好意思地转过去背对周南,有些扭捏地说“就是说了些让他不高兴的话。”

    周南很少见陆野这样害羞的模样,就扳着陆野的肩膀把人转过来,耐心问道“什么话,说来让我听听错在哪。”

    陆野有些犹豫地看着周南,随后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说“也没什么,就是他说阴阳调和乃世间正理,我起来反驳,说两个男子也可以互为婚姻,也不悖造物”

    在课堂上剑拔弩张的时候慷慨激昂反驳夫子是一回事,在好兄弟面前说这样的话又是另一回事,陆野越说越没有底气,说完还在被子底下悄悄用手堵着耳朵,不想听周南也骂他。

    周南被陆野这一通话说得一怔,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

    室内一时寂静,深秋躲在草丛中苟延残喘的小虫们不甘寂寞地拉长声线叫着,细弱的声响透过纱窗传入屋内。

    周南想起之前那本艳书,轻轻咳了一下,说道“这男子相恋虽是少数,也不是完全行不通的,既然早先有柳丞相的佳话,现在来看你说的也没有错。”说完紧张地盯着隆起一团的被褥。

    陆野本来觉得像周南这样看上去正经的人会反对自己的说法,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听到周南这样说,开心地掀开被褥抱上去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不像章老头一样古板”接着又问“那我的书你能还给我了吗”

    周南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像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的小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早些睡,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郑风风雨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今天来不及了,就贴了好基友很喜欢的诗过来,啊,感觉这是一个古诗词积累贴我也是为了跟古耽画风一致才用古诗词的,这样也好,一日一诗棒棒哒。

    啊,求评求收藏啊各位看文的菇凉们,我现在超需要支持的i

    第15章 与子同梦

    谁知周南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有模有样在院子里练不久前从王中将那里学来的剑招。

    若是往常时候,陆野那必然两眼放光站在一边认真看着周南的招式,没想到知道周南开始吃早餐,还是没能见到陆野。

    他看着摆在桌上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忽然问静候一旁的竹安“怎么没见小野”

    竹安没想到今天周南突然问他,先是一愣,回答道“今早陆将军叫陆小公子去他那里吃早餐,说是有事交代。”

    周南剑眉微蹙,想着今日好不容易陆野不用去书苑,居然大早上起来又见不着人,有些懊恼昨晚没能多说几句话。然而他清楚陆将军肯定是有正事要陆野去做,只好闷闷吃了早餐去军营。

    临走前更衣时捡出上次从那本书,心想今晚定要找时间跟陆野就此事好好聊一聊。

    约莫巳时,刺目的日光依旧直直烤着地面,人从平地走过都要掀起一身热气。畿南骁骑营正值午间休息,周南跟着熊浩然大将军在摊了张大地图的桌前观学宁州地势。

    熊将军讲到宁州境内宛川山脉从山甚多范围甚广,有一段直接与西昌国的岚衡山脉相连,当地传说可以从里边有一条极隐秘的小道直接走到西昌国都西昌城。

    周南沿着熊将军所指的主山脉看下去,暗自思考那条暗道的位置,突然一阵心悸,一时失意右手一移,直接将熊将军的茶盏碰下了地。

    那不大的粗陶茶盏倒也结实,在地上骨碌碌翻了几下便倒扣着不动了。

    周南慌忙要致歉,熊将军比他还快一步地拾起茶盏放在一边,另拿了一只一模一样的,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乐呵呵地说“周少尉莫慌,这茶盏是我当年守凉州时特意买的,夯结实摔不碎的。”

    这熊浩然虽然生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关飞像,心却比常人细,他刚才察觉到周南神色有异,还以为是这天气太热的缘故,嘬了几口茶水说“这秋老虎已经过去许久,按理这时应当来几场雨,然后一场秋雨一场凉,闷热的天气就算翻篇,不知为何这几天又突然热起来。”

    周南稳下心来抿了一口茶,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直到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半隐于京南行宫的皇上突然下旨急召畿南骁骑营派遣人马包围小苍山搜查刺客。

    传令的太监七公公与熊将军有些交情,在去小苍山的路上将起因说了个大概。

    昨夜值班道师观察到紫微星垂野,小苍山方向星光最亮,遂请皇上移驾小苍山,准备在小苍山取水取石用于炼丹。

    御驾在接近小苍山的一处缓坡受袭,约莫四五个黑衣人突然持剑从藏身处冲出来意图弑君。

    皇上此次外出甚隐秘,也没有带太多护驾的军队,一时人仰马翻。

    于是近卫们护着皇上往小苍山赶,危急之际碰上扫墓归来的陆野。

    陆野箭法超群,只几箭就将局势扭转。后剩余的一名刺客见袭击失败逃入小苍山。

    七公公也是听人转述,听着似乎是陆野大展身手力压群凶。周南来不及多想就跟着熊将军领兵进了小苍山。

    直到周南忙到夜里回家,才发现陆野正可怜兮兮地躺床,右腿被缠厚厚一层细布。

    周南站着闭眼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问“你怎么受伤了”

    陆野本来迷迷糊糊要睡着,突然一睁眼见周南黑着脸站在床前,不明情况地邀功“阿南,我今天都”

    眼睁睁见周南猝不及防俯身凑过来的英俊脸庞,陆野突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周南越凑越近,鸦羽般的睫毛不停颤动。

    周南心里就像被数以万计的蚂蚁噬咬一样难受,心疼小野出趟门就受伤,又恼怒他不懂保护自己鲁莽逞英雄,还有些后怕,万一那些人像上次猎场一样用毒,今日回来还能见面吗

    周南想到这儿心就一阵刺痛,他迅速凑到陆野跟前,想好好骂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笨蛋一顿。

    可靠近后看着陆野看着自己的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周南又突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愤愤地头对头冲着陆野的额头轻轻撞过去磕了几下。

    陆野被周南这突如其来的磕脑壳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赶紧捂着其实不怎么疼的额头,瞪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周南,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都十几岁的人了居然还玩这么幼稚的戏码。

    这是两人还很小的时候才做的好吗,现在这样做莫名羞耻陆野的侧颊在不易察觉中变得通红一片。

    周南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看什么看这是在罚你,下次遇上危险灾敢逞英雄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南今天领兵搜山累得够呛,声音有些小猫毛爪子般的沙哑,撩拨得人心慌慌的。

    陆野觉得今天自己没有逞英雄,委屈得要死,偏偏听周南这声音自己心里一片砰砰乱蹦,挣扎着回嘴“我我才没有”

    周南还是俯身盯着他,见他居然想反驳就一个眼刀飞过去。

    不过这样的眼刀在陆野好比冬天细细磨出来的冰刃,看上去寒光一片,实则遇热即化,丝毫没有威胁性。

    陆野一撇嘴,伸手推开周南后咕咚往里一翻身,后背对着周南决心假睡混过今天,完全忘记自己今晚撑着不睡其实就是为了等周南。

    周南被小野迎面糊了一巴掌,看着陆野似乎精神不错,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于是他假装受伤无力砰地躺下,一只手搭着陆野的腰,鼻尖蹭着后脑勺,耍赖道“我被小野一掌打成重伤,起不来了。”

    我刚才怎么没顺道给他两脚呢陆野面对着墙心跳平息后冷静地想。

    陆野一心装睡,居然真就顺理成章地睡着了。

    周南搂着陆野感觉陆野这几年来根本没长几斤肉,居然这腰简直细得像个女子。

    于是他怀着惹火陆野的心思继续调戏道“你这腰真称得上是不盈一握,比寻常女子的腰还要细”

    说完他半抬起身凑上去看陆野的反应,就听见陆野正欢快地打着小呼噜周南被逗笑了,在昏暗的灯烛下笑得像个二傻子。

    他小心翼翼地抬手摸摸陆野的头顶,缓缓起身察看陆野的右腿,没有发现开裂渗血,这才放心地蹑手蹑脚下床吹灭灯火。

    灯灭之后周南没舍得立刻走,他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盯着陆野在床上一团黑漆漆的轮廓,突然心里被什么暖暖的东西填满了似的。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周南终于下定决心留下来,他又轻手轻脚爬上了床,小心地避着陆野的右腿然后将陆野整个人都抱进怀里,宛若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骁骑营没能从小苍山搜到任何蛛丝马迹,但据市井传言,由于皇上那天的日程除了占卜的景神医就只有负责护卫御驾的羽林军,与羽林军关系最密切的不过是太子,看来此次袭击的幕后使者恐怕与一直以来都不吝展露勃勃野心的太子脱不了关系。

    这样捕风捉影的市井传言,望北楼那一带的花街柳巷不知能造出多少,黎民百姓最多将这类话题当成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这样的以讹传讹的话真传到皇上耳中,恐怕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两天后宫里传来消息,一小宫女在私下议论皇上险些遇刺身亡时被皇上不小心听见。

    皇上怒极,当即给那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宫女赏了三十大板,那宫女熬不住中途吐血死了。

    又一日,多月炼丹修仙不出的皇上终于上朝,第一件事就是御批陆野为宁远小将军,又赐了不少皇宫珍品。

    陆野开心得抱着莹莹发光的夜明珠睡了一晚,也不嫌硌得慌。

    第二日早朝,皇上下旨准三皇子亲自彻查滨州刺史贪污海商税收案。挺身而出为民请命的御史符匡顺利被释。

    后来皇上假装无意间翻起猎场事故的旧账,叱责太子办事不利,罚其禁足东宫一个月以示惩戒。

    “哈哈哈哈你你是没看到当时太子那个脸色铁青得像吞了苍蝇,就差当场弑君夺位了”三皇子几乎不要形象地大笑,就差满地打滚了。

    周南无奈地看着三皇子,其实他也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能这么快就顺利实现,但这三皇子也笑得太癫狂了吧

    马车外跟随的皇子禁卫长听见车中三皇子的声音突然提高,还以为三皇子遇到什么危险,骑着马凑前来敲窗“三皇子殿下,您没事吧”

    三皇子这一听窗外有人就迅速调整坐姿整理头发,姿态矜贵得仿佛刚才那个癫狂大笑的人不是本人。

    随后他用纤长匀称的一指略略挑开车帘,冷漠露脸吩咐“没事,你叫他们在附近停一停,周少尉还有急事要回东都去。”

    打发走人后,三皇子冲周南念叨着“没想到周少尉知道我要亲下滨州查案,居然会特意出来送我一程。”

    这话声调响声都偏高,仿佛是在故意向对方吐露这场对话内容。三皇子冲周南眨巴眨巴眼睛。

    周南立刻心领神会,回答道“在下与三皇子也算相识一场,知道您的车队经过军营顺便出来送别,并无他意。”

    窗外细碎的马蹄声终于远去,三皇子长眉一挑,嚣张道“呵被禁足了还敢派人出来窥视我,可得给他点苦头。”

    周南觉得三皇子性子虽然变了很多,倒也率直可爱,他罕见地冲君悦微微笑道“对,太子为人过恶,正需要有人出手修理修理了。”

    三皇子没有被笑容迷惑,在心里嘀咕着这面瘫笑起来一看就不怀好意,他看时间差不多,不耐烦地赶人“行啦,周少尉还是早点回去吧我要休息啦”

    省得太子那厮以为我勾搭你们,又去父皇面前告我结党营私。

    周南也觉得该早点离开,便打算走。

    临出车门他盯着君悦放松微眯的丹凤眼问道“你究竟为何要亲自去滨州”

    君悦望着窗外,漫不经心地微笑道“日后你自然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诗经齐风鸡鸣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甘与子同梦最近各种忙各种不想写文tot

    啊,我想我是懒癌又犯了,夏天到了,想穿小裙裙。

    朕,申请签约,失败了orz

    第16章 斜阳晚

    十一月廿二日清晨,负责西北骁骑军的熊浩然大将军不召而回,被负责东都安全的羽林军拦在东都西城门外,熊将军大怒,只身突破守城队伍,身披战甲手擎半面虎符一路进宫入朝廷。

    熊将军面容肃穆披甲带兵,大步流星一路走上前殿,从善如流地作揖行礼。

    皇上彼时正听礼部尚书汇报各地贡品上贡情况,冷不丁见到本该在凉州守边的大将军出现在殿前,顿时面沉如水。文武百官屏息噤声,金銮大殿刹那鸦雀无声,龙椅两侧的蟠龙熏香鼎内静静升起一缕缕细烟。

    皇上盯着熊浩然维持着躬身作揖的行礼姿态,过了许久才笑着说道“平北大将军平身,不知大将军风尘仆仆赶回东都所为何事”

    熊浩然如此不管不顾闯回来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就在前天,一直以来与东明国维持着脆弱和平的西昌国朝势大变,皇帝云凛病亡,遗诏将皇位传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云谨。

    熊浩然这样风风火火地闯回来,是为了向皇上请命增加军队物资和调度人马,随时准备与西昌一战。

    朝野震恐,不少人认为西昌换帝不会导致两国战争,倒是东明贸贸然调兵遣将可能引发战事。而大部分武将都非常清楚西昌国此事可能造成的威胁,主张有备无患,尽早安排人马存储军粮。文武百官吵了一早上依旧没有结果。

    熊浩然与陆崇邦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因此当天晚上熊将军府摆下家宴,邀请陆崇邦过府叙旧。周南陆野自然也跟着陆将军来蹭饭。席间熊浩然和陆崇邦说起西昌之事。

    “传给云谨又怎样骁骑营在西北一日,两国就能一直和平下去。”陆野好奇宝宝般发问,对骁骑营有些迷之自信。

    陆崇邦嫌弃地瞥了陆野一眼,夹了一筷子红烧鱼才不紧不慢地解释“西昌五皇子云谨之母是个汉人女子。”

    陆野彻底懵了,他追问“是汉人更好呀,东明可是他娘家人,两国关系会更加友好密切才是。”

    周南叹了口气,细细解释说“正因如此,我们才预计两国必有一战。云谨一直都是西昌最没有继位可能的皇子,他母亲是汉人,他本人似乎也没有在朝堂有什么势力。如今他登基,必然会遇到多方势力的攻击。”

    熊浩然赞许地点点头,说“确实,我回来之前还听说西昌二皇子正纠集党羽逼宫。”

    陆野咬着筷子,依旧一脸迷茫。周南夹了一大块鱼,放在碟子里细细挑刺,一边接着说“且不说皇子之争可能让云谨失去皇位,即使他有手段登基坐稳,也还有一个难啃的硬骨头元耒。”

    陆野听说过元耒这个人,因好杀戮被称为铁血将军,手里掌握的军队势力一直挺大,还对东明有着莫名的敌意,近十几年来两国之间很多小范围战争都是由元耒引起的。

    周南说着停顿了一下,将挑完刺的鱼送到陆野的碗里,然后接着说道“元耒是出了名的狼子野心,只是这么多年来云凛手段强硬正好将他的势力压制住了,如果元耒出手,两国必然要掀起一场腥风暴雨。”

    陆野懂了,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吃起周南特意为他夹的鱼,又问“那云谨岂不是很弱,那他老爹为什么让云谨继位”

    陆将军将最后一块鱼夹到碗里,好心情地回答“能被钦点为下一任皇帝的人绝对不弱,只是这么些年他都默默藏着自己的实力罢了。”

    好在陆野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没发现自家爷爷又出手和自己抢鱼吃。

    等晚上回到卧室,陆野还是一脸疑惑,他拉着周南不让走,非要他给自己解释清楚西昌目前的局势。于是周南当晚就在陆野房里睡下,像讲故事一般将西昌从云凛开始的局势细细分析了一遍。

    西昌立国近两百年,国力似乎已经开始衰落,皇室继承人的统治能力也一代不如一代,但云凛也可说是西凉百年来难得的王者,不仅将西昌治理地井井有条,还通过十分强硬的手段将军权紧紧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元耒则是云凛时期风头最劲的一名武将,他性情残暴冷酷,当年西昌南部十七县动乱,元耒率领两万精兵就顺利镇压叛军后竟直接屠城,一直连着杀光了两座城,云凛下旨召回才停止暴行。

    后来元耒屡建奇功,势力越来越大,与当朝的中丞安嘉贤相勾结更是使他一度权倾朝野,但碍于云凛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才一直忍气吞声,没有将自己的狼子野心暴露出来。

    云家和安家是自西昌立国以来一直很强大的两大家族,这两家先祖西昌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云凛也轻易不敢动他们。如此,西昌在云凛在位时维持着各方势力的平衡与稳定。

    而云凛一死,局势一下就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作为新帝的云谨一直是谜一样的存在。

    他的母亲是汉人,不知在什么巧合之下与云凛相识相爱,并且为他诞下一儿一女,云凛格外看重这位汉人女子,几乎对她百依百顺。但她性子刚烈,在云凛为了稳定时局迎娶别人为皇后时,居然一怒之下带着小云谨和他妹妹一路偷偷跑回东明国。

    这女子带着孩子在东明一直住了五六年,才被冒险入敌国追妻数次的云凛带回西昌。

    云谨随母亲回国后为了照料母亲一直不愿意沾手朝堂之事,没事就跟着母亲和妹妹微服出巡,游山玩水吃美食,在诸多不断扩张势力一心夺位的皇子可谓是一股清流。

    云谨的存在感很弱,但是不代表他真的很弱,不然云凛也不会放心将祖宗基业交给他。

    据东明探子的消息,云谨在继承皇位的同时不但继承了云凛用尽一生培养的朝堂势力,还接手了一股隐秘的军事力量,就凭这些就已经足够他在皇位上站稳脚跟。

    但是等他真的上位成功,棘手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解决云凛一直忌惮而不能动手收拾的元耒。

    这种又有祖荫加持,又有赫赫军功在身的人非常不好处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怀疑是忌惮残害重臣,元耒就有理由出手反抗。等元耒最终拿到自己觊觎了许久的皇位后还可以把锅丢到云谨身上,说自己为国为民劳心劳力却要被杀,这才愤然起兵反抗暴君。总之皇位已经到手,把自己说成一朵纯洁无暇的白莲花也不为过。

    云谨前期忌惮元耒,自然会假装软弱对元耒一干人等百依百顺。元耒向来痛恨东明国,必然会乘机要求攻打东明国以扬威名。

    “说起来,我们小时候还见过云谨。”周南翻身侧躺对着陆野的耳朵小声感慨道。

    “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陆野平躺这听了半天故事也觉得浑身僵硬,就跟着翻过来跟周南面对面。

    周南帮他掖好被子,确定陆野那边没有空落,才说“记不记得你十一岁那年去西街王婆婆那里买糖葫芦,在那里遇到的一对兄妹”

    陆野蒙圈,那么久远的事情怎么可能记得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见吃则傻的人,怎么可能注意到糖葫芦旁边的小孩子。

    周南无奈地继续说下去“就知道你不记得了。当天我们去的时候糖葫芦已经只剩三串,王婆婆知道我们那天会去,就想着给我们留两串,只卖一串糖葫芦给那对兄妹。”

    “但是那小姑娘偏要买两串,就一直拉着哥哥在那不肯走。她哥哥真是非常宠妹妹,就说要用二两银子买下两串糖葫芦。实在不行二两金子。可惜王婆婆也不愿意答应。”

    “等我们到那时,他们还在那坚持要两串,我就没买,让了他们一串糖葫芦。”

    “后来我觉得那两人虽然穿着普通,却能为了一串糖葫芦出手阔绰,而且举止谈吐不凡,应该身份不一般,所以请陆将军派人去查了他们的底细。”

    陆野恍然大悟,不过还是没能记起有这么个事情来,不过他听了事情始末倒是有点感慨“要是我们把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抓起来,那今天就没有西昌新帝,爷爷他们也不用担心战事了。”

    周南闷声笑道“哪有这么简单,当年他们在东明的事情云凛一定知道,若是我们无故抓他妻儿,恐怕两国早就开战了。”

    陆野想想,觉得这么说也在理,按照云凛对云谨他母亲的宠法,要是知道东明国敢伤害他的爱妻爱子,恐怕是会发疯的。

    陆野顿时好奇“诶,你说,云谨那位母亲到底是什么身份西昌选秀女的时候不可能连汉人都送进宫吧万一是刺客那还了得”

    周南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云凛在岚衡山打猎时捡回来的。”

    陆野更加好奇“打猎还能捡到夫人我怎么没有那运气倒是捡到一只马蜂和一支毒箭。”

    周南失笑,搂着陆野再次帮他整了整被子,然后把整个人拉进自己怀里“快睡吧,别想这么多了。”

    “睡就睡,为什么要抱着我”陆野挣扎。

    “你睡觉太不老实了,不是卷被子就是踢被子,我抱着你就不怕着凉了”周南义正言辞地镇压反抗。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

    木兰花

    晏殊

    池塘水绿风微暖,记得玉真初见面。重头歌韵响琤琮,入破舞腰红乱旋。

    玉钩栏下香阶畔,醉后不知斜日晚。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签约没过,太气了,决定还是一日两更╭╰╮绝望

    嘤嘤嘤到底有没有看文的可爱菇凉理一理我,我差不多是一个废梅子了qaq

    第17章 寄余生

    由于以韩奕年为首的东宫党们的坚决反对,熊将军提议的备战一事最终没有得到皇上的许可。

    但是为了安抚武将,皇上下旨允许骁骑营从各地调部分兵马入凉州,保证边境守军的数量。同时又从户部拨了不少军饷,能够应付新来军队的日常开支。

    但这当然是远远不够的,战争像是一个无底洞,无论多少人多少物填进来都不可能把它填满。

    熊浩然和陆崇邦早就预料到这么个结果,没再费劲在朝中争论什么。

    近年关时候,熊、陆两家再次一聚吃了顿提前的团圆饭后,熊浩然就带着圣旨和御赐给西北骁骑营的新年嘉赏回到凉州的祈云军营,准备接受年后的各地陆续调来的散兵。

    腊月廿七日傍晚时分,周南终于解决了军营那些棘手复杂的事务,舒了一口气准备回家。

    这一回家,就能安安心心过年,在家中安逸地待到上元节过后。一想到这,周南心里一阵轻松,想着待会儿路过西街的时候顺手给陆野带些糖葫芦小糖人回去。

    然而周南刚上马车,就发现陆老爷子已经一尊神一样在车内软垫上坐着,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庄重。

    饶是周南多年来已经习惯陆崇邦的表情,清楚陆老爷子对小辈一向宽容大于苛责,却也还是在掀开车帘的那一瞬间被吓一跳。

    他放轻动作进去做好,两手乖巧置于膝盖,内心怯怯但是表面镇定地问“外公有什么事情找我”

    陆崇邦见他的乖外孙终于来了,眼色柔和下来,他言简意赅地回答“去望北楼,有些事情要你知道。”

    一说望北楼,周南大致猜到是什么程度的事情了。他刚开始接触外公的势力时就常常跟着到过望北楼,他在那里见了一个又一个手握重权的朝臣或是足智多谋的智士,在那里一点点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大网。

    不过,周南直到进入望北楼的秘密小阁中才发现这次外公带自己见的是个熟人几个月前亲下滨州查案的三皇子。

    三皇子见两人进来,便不失礼节地微笑道“陆大将军,周少尉,好久不见。”

    不知是因为这次会晤有长辈在场,三皇子这时展露出来的笑容落落大方,不像之前那样神秘莫测。

    他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细狭的丹凤眼此时眼角温和平收,将他所有的锐气都收敛了起来。

    两人落座后,陆崇邦径直问道“听说三皇子发现了有关两国战事的线索”

    三皇子自知资历不如陆大将军,在这位赫赫有名战将面前没有多卖关子,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我在江南是得到一些线报,说太子已经与西昌的元耒暗中勾结,打算引起两国混战。”

    陆崇邦没成想这件事居然太子居然通敌叛国,心头一惊,而后是滔滔愤怒,他气得险些捏碎手中的白玉杯。

    周南倒是冷静,他开口道“太子果然忍不住了。”

    三皇子一听周南这么说,眼带戏谑地说“周少尉早就猜到太子要造反他已经是储君,等皇上一登天,皇位还不是他的,有什么可造反的呢”

    周南假装没有听到三皇子咒自己亲爹的话,只接着解释“虽然太子入主东宫已经一年有余 ,但对他来说,现在朝廷的局势对他并不是很有利。”

    他用颇含深意的眼神看了看三皇子,说“皇上求仙问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天下人都知道皇上这是想春秋万代,福寿永延。这对于身为继承者的太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另外,三皇子殿下您手下的势力也不小,不是吗”

    三皇子听着又笑了,细秀的眉毛微微上挑,他悠闲地夹了几个虾仁吃,才说“说势力什么的我还不敢当,不过是有些安身立命的资本罢了。”

    陆崇邦想到三皇子约见自己的字条,问道“三皇子今日究竟为何约见”

    三皇子一听陆崇邦发问,却还是那种不慌不忙的神色,他说“我这几个月来,不仅仅待在滨州查案,还带着手下去临州、鲁州转了一圈。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事情。”

    陆崇邦和周南都静坐不动,表情肃穆,等着听三皇子的下文,神态简直看上去像一对亲祖孙。

    三皇子显然是很满意这两人的反应,接着说“相信两位听说过称意阁吧,我下江南时费了些心思联系称意阁。发现称意阁正夹在两股势力的攻击之中。我顺着那两方势力查下去,发现他们分别属于西昌元府和东宫。”

    对面专心听着的两人皆是心中一惊,疑虑震惊愤怒各种情绪在他们心中翻江倒海,滔滔不绝。

    称意阁是天下闻名的情报组织,只要价钱足够,他们会为你除了国家机密以外的任何情报。

    这个组织内的大部分成员都身手不凡,伪装能力也都很强,因此,称意阁存在那么久以来依旧没有人知道它的组织结构和幕后控制者。

    迄今为止,人们只能大概知道,称意阁总部设在西昌高京城内,有一个阁主管理整个组织,其他信息是在少之又少。

    但是称意阁能挖掘到的信息广度和深度都令人咋舌。即使你闲着没事干又有钱,你可以通过称意阁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一个月内的信息,包括她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只要你佣金给得多,称意阁什么家长里短的信息都能为你。

    据说称意阁现在做得最火的生意就是偷取对手商铺的商业信息,其次是为公子小姐们跟踪记录心上人的行程。

    这样一个通晓天下事,什么都要管一管的情报组织被那两大势力围攻,只可能是因为,获得了些与那两股势力都有关系的见不得人的情报。

    西昌国的骠骑大将军元耒和东明国太子又能有什么关系周南自然而然将此事联系到前些日子提起的两国未来战事,恐怕这两人已经联手,打算引发两国战争了。

    陆崇邦说“就算如此,三皇子所得信息也不过是让人更加确定不久以后两国的战争罢了。这本就与我们的猜测相去不远。”言外之意是这条消息是多余的。

    三皇子满脸从容地说“陆将军这么说可是不对的,你我都知道这条消息对太子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们何不联手查出太子叛国的证据,一起扳倒这么这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储君呢”

    三皇子这话说得自信满满,仿佛他早就对陆将军会答应他这件事胸有成竹。

    周南盯着三皇子时刻带笑的脸,反问道“三皇子何来我们一定会与你合作的把握”

    三皇子缓缓从衣服暗袖中拿出一块布帛,起身递给陆崇邦,说道“这样应该足够说服你们与我合作了吧”

    陆崇邦觉得不对劲,迅速展开布帛,周南也转过头去看。两人在看到里边内容时均脸色一变。

    三皇子早就料到他们有这样的反应,觉得好玩似的学小时候的语气喊道“那你还帮不帮我呢修宇哥哥”

    那布帛正是周南十岁时候的画像,空白处写了周南身上的胎记形状大小 ,还描述了偶然见到的周南的一枚玉佩形状。下边的署名是当初周南抵达临州刺史家中是贴身照顾他的仆人。

    有这样的东西,只要再随便找一个当年见过周南的皇室中人就能证明周南是当年的皇太子修宇。

    周南就像受到威胁的野兽,深不见底的双眸紧盯这三皇子,声音透着有些寒意“三皇子这是在威胁我”

    三皇子依旧是那副悠游自在的样子,腆着笑脸说道“不,我怎么会威胁皇兄呢皇兄此时手里的兵力也足够颠覆大半个东明国了吧我只是想和皇兄联手收拾宁朗那鸠占鹊巢的家伙罢了。”

    周南自然不信,他冷冷笑道“三皇子这么呕心沥血经营多年的势力,居然只是为了教训太子这也太费时费力了吧”

    三皇子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逗人逗过头了,他急忙了有些欠揍的笑容,示弱地说道“修宇哥哥不要这样想我对皇位权势什么的统统不感兴趣,我这么些年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我母妃报仇雪恨啊”

    周南和陆崇邦听他喊起母妃来,想起那个平时柔柔善善、在危机关头救周南一命的淑妃来,之前满腔被威胁的愤怒和敌意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三皇子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候,冲周南委屈地说道“秋射时,我一见皇兄就认出来了,可是皇兄却对我不理不睬。我想着皇兄既然回来了,那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争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了。”

    他眼神坚定,像是在发誓一般地,又带着点不确定地问道“我以后就帮修宇哥哥把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好不好”这样的语气小心翼翼,仿佛在害怕周南拒绝。

    周南跟陆崇邦对视一眼,两人依旧有点不信任这位很久不见、性格和举止都发生了很大变化的皇子,虽然他们都对三皇子多少怀了些愧疚心思。

    三人沉默良久,陆崇邦打破静默,叹了口气说道“你若真心愿意助力修宇,这自然很好。你先说说你接下来究竟想做什么吧。”

    三皇子听着陆崇邦的语气舒缓了不少,心里松了大半口气。

    他恢复不紧不慢语速,回答道“等你们开始率领人马部署战事之后,我打算乔装进凉州和西昌都城仔细调查元耒和太子两人的交集之处,找到太子通敌叛国的证据,然后亲自上交给父皇。你们只要稍微保护保护我的安全,不会费事的。”

    陆崇邦心想这样的要求对他而言确实只是举手之劳,但他还是心有顾虑。

    三皇子见老将军又看了眼刚才递过去的布帛,补充道“那是唯一一份画像,而且那位仆人已经被我好好养起来了,绝对不会泄密。你们若是还不信,我明日就把人送到你们手上,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周南见陆崇邦还是有点犹豫,迅速下了决定“你若愿意帮我,我自然欢迎。人不用送过来了,我信你。日后你来之前通知我们就是,这件事我们会帮你的。”

    三皇子眼神一亮,话语间都带着几分愉悦“那好,修宇哥哥放心吧,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轼临江仙夜归临皋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hu 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说起苏东坡,这首临江仙也是经典啊,可惜之前已经用过临江仙做题目了,所以就改了改。

    如果各位看文的菇凉觉得我写得还不错可以顺手收藏一下哦,每一个收藏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鼓励呢

    小野我今天为什么一个镜头都没有你真的是亲妈么

    三皇子额呵呵呵呵,不觉得我和修宇哥哥很配吗你个小屁孩。

    啊,别想了,三皇子有命定攻还没出场,他对周南不过是弟弟对哥哥的依赖和崇拜罢了。

    第18章 出塞

    永宁三年新春,西昌国新帝云谨在镇压两位意图夺位的皇子后顺利继承大统。

    同年春夏两季,西昌滴雨不下,大部分地区作物颗粒无收,数不尽的牛马因为大旱渴死。六月,西昌不堪重旱,向东明国请求帮助。

    东明国皇帝宅心仁厚,派平北大将军熊浩然率一部分西北大军押运物资和水入西昌。不料中途遇袭,物资被抢,西北大军士兵死伤惨重。

    东明国皇上大怒,决意开战,宣令辅国大将军陆崇邦为兵马大元帅,于六月初七出征北上,驱除扰境小人,惩忘恩负义之徒,以正东明国威。

    各级调令下达,陆野作为御封的宁远小将军也有资格出征,周南则作为少尉陪同陆野一起远赴宛川军营。

    六月,晨曦初现,朝阳将出未出,东方尽头启明星光芒渐渐衰落,带着露水和青草气息的清风穿过曲折的游廊,从月洞门进入一个僻静的院子。

    而这院中正北房内的雕花门窗依旧紧闭,仿佛将人世与屋子里的空间隔离开来,不让外物对里边的人有一分一毫的干扰。

    周南身着黑色中衣坐在床边,身旁放着一叠黑底深红衬里的金色甲胄,手里紧握着一把黑漆革鞘的长剑,出了一半的剑刃闪着令人心寒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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