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真是会说话,像是朕欠了你人情一般。”皇帝回头,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
逸景却坦荡荡道“臣下哪里敢让陛下欠着人情只是臣下从军三年,虽不比花军长战功彪炳,但也不至于给陛下丢人现眼,急切地拿国家财富去牺牲将士,建功立业。”
这话似乎说到了皇帝痛心之处。
长铭只见皇帝微微仰头,长长叹息一声,才对着逸景苦笑道“眼下胡莽衰弱,确实是个好时候。”
“陛下,虎死余威在,胡莽骑兵之强,非经历者不能体会,如今我们只有安戊一万骑兵可以抗衡,即便得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又何必涂炭生灵”
皇帝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喜怒,而是问长铭“胡莽那边,可确保再无战事吗”
“草民不敢确保”,长铭诚实言之,“事态瞬息万变,不可轻易预测,可草民等人必定尽力阻止,便是有一天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也能将胡莽之力大幅削弱,只看陛下是否愿意再多给些时间了。”
“并非是朕不给时间,而是另有他人令朕为难。”
“那就当臣是个胆怯的人吧”,逸景垂眉低声言道,“陛下能知臣之意,,臣也能明白陛下用心良苦。所谓战与和,都是为了我朝江山。”
皇帝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仿佛眉眼间的距离都宽了些,再回头看了一眼李长铭,玩笑道“宁武的大军长真是好福气,有了如此俊美却又一身本事的卿子。当年不及为你们成婚送些贺礼,朕稍后就让人备一份,送到涧河谷去。”
谢恩离宫之后,逸景没有直接返回涧河谷,而是带着长铭往顾小舞的宅邸去。
第169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雕心雁爪
顾小舞你若是不早日接任兵部尚书,那就无从对付白祥影。
“看来大军长此行顺利”,顾小舞见了两人,就如同早已相约的老友一般,没有多余的客气。
逸景拉着长铭坐下,随手接过陆一川送来的茶盏,再递给长铭,笑道“顺利与否,都在大人的掌控之中。看来近日甘家兄弟与兴主王子过从甚密,得意不少。”
长铭慢慢喝着茶水,静听两人说话。
“好说,钱财是好东西,受贿多了,难免自以为然。本官也不过是让人多多捧场,他们便麻痹了。但是甘仪毕竟老谋深算,前后足足花了一年时间才有近日成效。”顾小舞说起此事,有些万千感慨。
长铭许久不过问朝中动静,至此难免好奇“大人是说,甘家兄弟受贿许多,就自以为支持兴主王子便是正道皇帝尚且年壮,又是发动政变自兴主手上抢夺皇位,如此作为,岂不是再拆皇帝的台吗”
顾小舞只是笑道“许久未见,你不仅武艺不减,聪慧更胜从前了。”
长铭眨眨眼睛,逸景却是没有半分自豪,顾小舞便继续说正事“长铭,行晟带着何岁丰返回了胡莽,眼下局势理当稳定了些,本官知道遣你来回走动确实不好,可眼下你确实是最适合接替行晟打理胡莽事宜的人。”
“大人差遣,草民自当效力”长铭的话还未说一半,就让逸景制止打断。
“大人,让长铭返回胡莽并无不妥,只是兵部尚书一事,还望大人三思。”
“何意”长铭不明所以。
顾小舞对长铭言道“诚如逸景所言,兵部尚书年事已高,理当告老还乡了,本官有意让逸景接替其职,如此一来,行晟就该坐镇涧河谷。”
逸景言道“战事一触即发,而行晟作为仲军不过短短一年,将宁武大军全权托付与他,我难免有些提心吊胆。何况只要大人成为吏部尚书甚至是尚书省宰相,兵部定然俯首听命,不敢违拗。”
此番更是连陆一川也颇为诧异“大军长随不在王城,却是比起身处王城的人清楚得多。皇帝前些时日确实透露此意,要将顾大人擢升为吏部尚书,甚至是尚书省宰相。”
“这是理所应当的,几个兴主气焰嚣张,皇帝虽然不说,但是必定会物色能够取而代之的人。”
这人自然是顾小舞了。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本官仔细思量,此事再无人选了,你若是不早日接任兵部尚书,那就无从对付白祥影。”
“砰”
长铭手上一滑,将茶盏摔落在桌,茶水烫上逸景的手背,似乎还留有血rou翻出的声音,他惊慌之下连忙要取布巾擦拭,但是逸景已然豁然起身,像是听了顾小舞要谋权篡位的消息一般虽说如同晴天霹雳,可细想之下,这并非不可能。
顾小舞不动声色地打量君卿二人,不同于逸景的大惊失色,她却是平静如水。
“虎口拔牙虽然不易,但是甘家兄弟已不复当初了,铲除白祥影,他们就少了武官支持,再加皇帝厌恶”
“北疆数年来,从未爆发过大型战事,全赖白祥影守护有功,如今依旧小战不断,冒然换将,岂不是”
“本官知道”顾小舞声严色厉地喝止逸景,“所以令行晟接替宁武大军长,而你接替兵部尚书,处置北疆军务”
“行晟尚且年轻孟千早早死去,若是没了白祥影,我们如何能兼顾西北和东北方向”
顾小舞并不为逸景的紧张所动容,反而冷冷说道“不杀白祥影,何日能除甘家兄弟”
“至少不该在这等时候”
“那该在何时”顾小舞终于咆哮,“本官等了十三年,眼看寿命将近,时日无多,苏相可托付与我,可我不能托付予柴瑾礼”
顾小舞所言并非没有道理,眼下朝中绛元官吏寥寥无几,即是兴主渐有没落,却始终是权力集中所在,而她已是年逾天命,眼见时日无多,绛元官吏却青黄不接,不由得她不急切。
就如同王位代代传承于兴主一般,她也坚信着,绛元的事情,只能绛元去处置,托付他人不过一纸空谈。
陆一川的眼神在逸景与顾小舞之间游走,看着两人都没有退步之意,只能对长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拦下逸景,莫要违逆了顾小舞。
可长铭在于陆一川四目相对之时,转开了目光。
顾小舞要杀白祥影,即便再杀大将有伤国家,她还是如此行动就如同甘仪当初对付古来秋一般。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官场似乎合该如此。
逸景也了然其中的原委,只得用苦笑掩盖自己的愤怒“看来大人势在必行,我多说无益。”
顾小舞没有回答。
逸景又说道“若是另有办法,让白祥影不再参与大人与甘仪之间的争斗,大人可否高抬贵手”
顾小舞端起茶盏,抿了半口苦茶,才低声言道“既然无碍,本官又何必多事”
逸景点点头,带着长铭回了涧河谷。
路上马车里,长铭曾问他“依你之意,是希望白祥影放弃甘仪,投奔顾小舞门下无论如何,保住她自己,就是保住了北疆数城”
“的确如此”逸景似乎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长铭横刀上的穗子,“但是白祥影毕竟是高义之人,背叛这种事情,她觉得不会点头的,只能用些其他手段另她束手无策。”
“做得到吗”长铭心存几分怀疑,“听顾大人之意,眼下朝堂已经到了一决生死的时候,白祥影想要自其中脱身,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况且顾大人虽然答应你了,但是万一她想着斩草除根”
逸景淡淡一笑“无妨,甘仪总会愿意救下白祥影的。他虽然同顾小舞势不两立,但至少是个通情达理的宰相。当年若非他从中协助,当初西南战乱哪里能够轻易平定”
待二人回了涧河谷,便听得军士急忙来报,说是司福罗一族送了新人来做王子老师,特意先来拜会逸景。
“王子老师”长铭看向逸景。
“几位王子都已出阁读书了,便有人建议继续从司福罗一族中选择优秀之人作为王子老师,教授武艺这也算是朝廷传统,二哥华景即是当今帝师,可惜不知所踪”
“半年前我隐约听得此事,本以为司福罗经历北疆一战而人才凋零,不料想来是先前赶路,耽搁了些许时间。”
“再怎么赶路,也不会音信杳无,长达半年之久”,逸景的神色有些沉重,“无论如何,先去见了人再说。”
来者是司福罗一族熙字辈的青年,见了逸景倒是没有什么热情,而是抱着拳冷冰冰地说道“晚辈奉命而来,拜会大军长。”
逸景并未客气免礼,反而问道“奉了谁的命令”
青年人缓缓放下双手,对逸景的问话不予理会。
长铭见此,眉头微微一皱,正要上前说理,却被逸景伸手拦下。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连熙。”
“你该去皇宫上任了”,逸景背过身去,抬脚往住处走,丝毫没有将这个侄儿辈青年好生招待一番的打算,“你在族里受了什么指派都无关紧要,但是不要为了同我作对,就跟顾大人结了梁子。”
长铭又一次将青年上下打量一番,继而摇摇头,随着逸景回去了。
“可是司福罗一族中出了什么事情”
连熙对着宗主的兄弟也没有半分恭敬,想来往日在怀烈山庄对着成景也没有什么和颜悦色,长铭并未痴傻,脑筋一转便能猜得司福罗族中令有大事发生成景一向进退得宜,此事竟然令他不得不退步。
逸景虽然从不过问族中之事,但多少有所耳闻。
“族中早已有人不满现在的安身之地,时刻想着重返北疆草原,恢复昔日荣光。司福罗一族早已人才凋零,大哥为免族人自相残杀,恐怕亦是如负千钧。”
长铭慢慢随着他行走,不由得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回到住处,才推开院门长铭便对女儿想念得紧,也不等逸景将大门上栓,便先行一步往房里去。
逸景转过头,正待调侃长铭两句,便听得后院有人喊叫,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直奔声源而去。
“放下纯熙”
“你又是什么人”
两人赶到时,淑雅与淑泽早已一前一后将来人夹在其中,令其无处可去,可是那人手上抱着尚且幼小的纯熙,也令兄妹二人投鼠忌器。
逸景却是一眼就认出那人背影,急忙喊了停手。
“忘熙,不要伤了他们”
“啊”忘熙回头,淑泽与淑雅顿时一愣。
“可是他们要抢走纯熙。”忘熙把纯熙往上拖了拖,好让她睡得安稳些。
淑泽听罢很是恼火“哪里来的无礼狂徒,闯了别人庭院还说主人是强盗”
长铭上前,绕过淑雅,再从忘熙手中接过纯熙,对忘熙解释道“是你突然闯入,吓到他们了。”
正这么说着,大军长的庭院中忽然呼啦啦地闯入一干军士,想来是听得淑雅的叫喊赶来救援,唯恐大军长的小女儿出了意外,回头都等着被下油锅。
逸景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是吗”忘熙也被这等阵仗吓了一跳,恍惚察觉自己似乎真的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下不明所以地看向逸景,直到自己叔君哭笑不得地点头,才乖乖道歉,随后又咕哝道“师父让我随意玩,也没告诉我会吓坏别人。”
“师父你哪里来的师父”逸景从未在成景的家书中听得此事。
忘熙偏着脑袋回了一句“你不知道他吗他说你喊他师兄倒是挺殷勤的。”
逸景扭头对长铭解释“你的亲师兄,南宫煜麒。”
长铭恍然大悟。
“他人呢”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人,追出去了,让我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那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啊”,忘熙似乎想起起什么,道“是父君说要寻个人暗中护送那个连熙一路来此,师父又正好说想见见你,所以我就跟着师父顺路护送着连熙过来了。
“一路可还平安”
“有人想杀他,我拦下了”,忘熙说道“杀他的人毕竟和我同族,既然没死人,我还是把他放回去了。”
就连淑泽和淑雅都察觉这三言两语中暗藏多少曲折过往,忘熙却是一派风轻云淡,像是一个从未知晓真相如何的孩童。
逸景叹息一声,打发那兄妹二人早些休息,自己拿起灯笼,去给忘熙且安排个住处。
“啪嗒”
逸景出了门,甫一抬头,手中的灯笼便摔在了地上,火苗挣扎两次,终究只剩下一缕青烟袅袅,衬得面前这人如鬼如仙。
宽袍广袖,风华绝代,他的手上还提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衣角似乎还留着那年将军府的缕缕花香,长发半束散,头戴升龙冠,岁月之后,他的眉眼越发清晰地映在逸景的心底。
“参将大人”逸景低声呢喃,缓缓上前了一步,才将手掌伸出又怕眼前这人如烟雾一般,经不起他一番试探。
男子快逸景一步将他扶住。
“逸景,好久不见。”
长铭闻声赶来,见了男子,亦是怔怔地愣在原地。
“师师兄”
一边的南宫煜麒见此,叹息言道“去屋里说吧,这么些年,你们也该好好话别从头才是。”
s出场的熙字辈青年连熙和云卷山河的后传有关,这个人物的出现也意味着司福罗族内部的一些改变,甚至关乎到司福罗之后几十年的举动。说的好像我有生之年会写一样
第170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悲欢离合
逸景就当他永远地死去,也永远地活着吧。
宾主落座之后,左右无事的忘熙开始泡茶。
南宫煜麒见他将茶叶丢在杯中又要倒热水,便连忙站起身来,将他拍到一边。
“师父,不喝茶吗”忘熙呆呆地问他。
难为南宫煜麒没有戳破他这惊天动地的泡茶之法,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时候不早了,喝些热水就好,以免夜半不好入眠。”
长铭却是玩笑道“今晚怕是注定睡不着了。”
南宫煜麒看着那个男子问道“颜晔,你受了重伤,不该轻易离开休养之地才是”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见逸景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
南宫煜麒只得放下茶壶“他们怎么称呼你”
“木易杨”,男子接过忘熙递来的热水,言道“我有事来寻师弟他曾入我梦来,告诉我他已是南荣行晟了。”
长铭下意识地看了逸景一眼,逸景却默而不语,像是一个自顾自沉浸在往昔回忆中半梦半醒的人。
“出了什么事”
木易杨摇摇头,似是讳莫如深,言道“待得我见到师弟再细说吧。”
逸景道“眼下胡莽有变,他已然去了西北。”
木易杨看了逸景一眼“逸景,你见了我,似乎也从容得很。”
“我原是以为你也死去了”,逸景长长叹息道,“但是偶然听得行晟说起往事,再看看长铭的师兄,也许死而复生不足为奇”
“死者不可复生,我只是在烈火中幸存而已。”
逸景正想开口再问是否古来秋也安然无恙,但是听木易杨此话,便决意放弃追问,转而问道“行晟知道你的事情吗”
“自然是知道的,我不能让师弟一个人伤心才是”,木易杨理了理衣袖,又解释道“世人皆以为我死了,行晟为免我被人打扰也从不说起此事,并非有意隐瞒你”
“无妨的”,逸景摆摆手,“换做是我,也当闭口不谈才是。”
“可我此来怕是要对不起你与令军侯了。”
“这是何意”
“我想带走行晟、辰盈,和他们的子女。”
长铭愣了一愣,忘熙也见到自己师父的脸色有些怪异,唯独逸景像是一个早已预料千年之后的先知一般,连头发丝都没有半分惊动,像是狂风也难以撼动的巨石之像,唯有眼眸中闪过的哀思,他开口道“给我半个月时间,安排相关事宜。你这便去西北见他,让他准备同你离开吧。”
“逸景”长铭难以置信。
逸景伸出手来,拍拍他的手背,苦笑道“不必担心,我自会处置好一切的。”
木易杨虽讶异逸景的爽快,却也嘴角带笑地点点头,起身对着南宫煜麒言道“那我这便去了,你要同我一起吗”
“你的亲师弟固然要紧,可也不能不管我这师弟的君人吧”,南宫煜麒冷着一张脸,“多留些时日,我再随你一同去。”
“他怎么了”
长铭虽然与逸景近在咫尺,可又觉得此时自己与他相去千里,只能问一问南宫这万物通晓之人,才能知晓逸景情况。
逸景想了想,忆起一月前,行晟说自己双眼猩红,可他并无其余异状,依旧头脑冷静,吐字清晰。
南宫煜麒慢走几步,到了逸景面前,问道“我有所感应,你似乎又一次出现了红眼”
“确实”,逸景也不隐瞒,“可我自己尚未察觉,还是行晟出言提醒。”
“当时你xi,ng命垂危”
“并无”
“那便是悲痛不已”
逸景默然点头。
木易杨略一思忖,便知道逸景已然成了半个妖鬼,却也疑惑道“身为妖鬼,你确实比起寻常人坚强许多也脆弱许多可你双眼猩红时,理当神志尽失才是”
南宫抓过逸景手腕,才把了脉搏,又说道“七越把自己的血给了他,或许这是他年过而立却不死的原因。”
“七越”木易杨已然忘却了这个名字。
“司福罗七越。”南宫煜麒提醒他。
“那年为了阻止晏骑国祸害司福罗,他不是已经”
“前尘往事,容后再说”,南宫煜麒摆手阻止了木易杨的刨根问题,继续问逸景道“可有何处不适”
逸景摇头“未曾,故而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
南宫煜麒缓缓松开逸景的脉搏,猜测道“莫非是因着七越的血”
长铭却是万分紧张“那他情况如何是否危及生命”
南宫煜麒反而笑道“如他xi,ng命有失,我早早就过来了,也不必等着徒弟一起。”
忘熙在一边连连点头附和。
可此事何尝不是赶下眉头又上心头,南宫煜麒忧心忡忡地看着逸景“可前路如何,今后变化,我亦是无法预料了为稳妥见,你还是莫要随意催动这妖鬼的眼睛,也不可过度劳神、轻易涉险、大喜大悲。”
“多谢师兄,我无碍的。”逸景反而安慰南宫煜麒道,“只是我当初翻遍族内典籍,都寻不出为何我族代代妖鬼相传”
“司福罗本就是能征善战的一族”,木易杨解释道“我曾偶然听师父言,千年万年前的兴主,本就是妖鬼的模样,他们保护部族,宠爱绛元,亦是以杀戮争夺为乐。而后历经沧海桑田,兴主也渐渐地改变了他们自己,唯有历代为战争所迫的司福罗一族,才保留着最初的本能。”
“不无道理”,南宫煜麒低声言道“兴主本就是这样的人群。”
逸景似乎并不受两人言语影响,而是握了握长铭冰冷的手指,让他尽管宽心。
“时候不早,还是早些休息吧。”南宫煜麒见机说道,众人也就此散去。
可逸景还未能歇下,与长铭一同去了宣武阁,令文继遣人将几封信件发往各地,联合几名武官弹劾白祥影多报将士人数,夺走朝廷军饷,贪吃空额。
“这样的罪名,会不会太重了些”
“比起顾小舞,这不算什么”,逸景叹道“换做是她,定然要找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名,将白祥影一击必杀,与之相比,这不过是打草惊蛇,让她与甘仪小心一些,不要关系密切。”
一个是中书宰相,一个是驻边大将,其中往来,最为帝王忌讳,若是白祥影当真贪吃空额,必定是朝中另有高官为其掩护,甘仪自当小心才是。
将此中事情交代完毕,逸景又拿起了另一张白纸,提起毛笔,不紧不慢地写着,好像这不过是让哪位营长记得喂饱了战马一样。
长铭那厢探头一看,竟然是将行晟解任的文书。
他想了想,终究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去,为逸景取来大军长的印鉴。
逸景握起印鉴,却是久久未曾盖下。
“如是木易杨将行晟带走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长铭低着头,定定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师父原是拥有千年的寿命,却被这官场草草了结,他害怕行晟重蹈覆辙,便是重伤不愈,也要来寻他的师弟。”
“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年,他却还要为此痛苦岁岁年年。”
“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长铭眨眨酸涩的眼睛,“那天孟千率人杀入将军府,他为了救行晟,心口被人刺了数十剑,手足亦是体无完肤,临了又是一把烈火,就连古来秋也换做寻常人,只怕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逸景将手中的印鉴放下,长长叹息道“本该千载逍遥去,缘何一世有尘心。”
“是先帝”长铭言道,“古来秋可谓先帝故交,只是先帝不知他的身份,临终之际,托他护守山河。他见先帝死去,又有胡莽入境,思量几年,终究是于心不忍,封印了法术道术,做一个金戈铁马的将军最后却死在凡人的手上。”
“人都是有执念的,若是我有一天不幸死去,我也会将宁武托付与行晟和你。”
逸景虽是这么说着,却又一次拿起了自己的印鉴。
“真的要这么做吗”长铭伸手拦他。
“长铭啊”逸景望着窗外无垠的夜空,说道“就当他永远地死去,也永远地活着吧。”
他抬手,在白纸黑字上重重落下了那方印鉴。
南宫煜麒与木易杨在逸景这处休息了两天,就收拾行李准备往西北而去。
临走之际,倒是忘熙抱着纯熙恋恋不舍,转头对长铭说“她长得好快,当初我还觉得她小小的,现在抱起来都有些重量了。”
“小孩子都是长得快的。”
长铭笑笑,伸手在纯熙rourou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一旁在同木易杨说话的南宫煜麒突然转过头来“小孩子都长大了,你的字怎么还是那么丑”
忘熙愤愤地把纯熙塞回长铭的怀里。
长铭哭笑不得地摸了摸纯熙柔顺的马尾辫子,目送三人离去,再转头对逸景到“那我且去准备一些随身物品,过些日子就出发前往胡莽。”
“我来准备吧”,逸景伸手,自他背后解下那柄天下飞霜抱在手中,“你且好好陪着纯熙就是。”
“那你早些回来才是”,长铭将纯熙往上托了托,“我哄不来她。”
“好好好,我大中午就回家去。”
长铭给他翻了给白眼,抱着纯熙转头走了,而纯熙正乖乖趴在长铭背上,一边开口咬着长铭的头发,一边对逸景挥手。
逸景看着便笑出声来。
“你们父女两人怎么都是一个样啊”长铭被抓得疼了,当下站住脚转头骂逸景,“这喜欢抓人头发的毛病就不能改改吗”
逸景慌忙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掰开女儿小小的手指,一边动作一边说“小纯熙啊,不要抓你父卿的头发,等你长大了,好好给他梳头才是”
长铭闻言偏头,自己亦是多了几根白发。
逸景自他怀里接过纯熙,两人相伴回家。
刹那之间,两人又齐齐停下了脚步。
长铭转身四下张望,逸景定定地看着远方。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长铭本以为是自己错觉了,可一看逸景,那疑惑又翻腾上心头。
“我也正想问问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方才看到那些叶子”,长铭伸手指了指道路两旁的树叶,“突然抖动了起来,可分明没有风也没有人我还以为是自己错觉了你呢”
“我只是察觉心里重重地跳了一下,可那不过是一闪而过,就像是我自己误会了一般”
“让人去打听一番吧”,长铭眉头紧锁,“莫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s悄悄说,我准备开新坑了,还是abo,主角也不换
第171章 我今天更新了
虽然更新的不是云卷山河而是新书孤王独治,但是与云卷山河是相同主角团
请戳我专栏查找
顺便放个文案
男宠攻x皇帝受,男宠攻x皇帝受,男宠攻x皇帝受;
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宫斗文,主线始终在皇帝和贵族的权力争夺过程;
古代abo架空背景;
设定
1、a兴主,b和生,o绛元;
2、绛元仍然存在发情,但是不存在标记,所以一个绛元可以有多个兴主兴主是攻,绛元是受;
3、社会地位绛元和生兴主,为保证皇族血统纯正,避免喜当爹的事情发生,皇帝必须自己生孩子,所以皇帝的孩子中如果存在生育能力强的绛元,将优先被立为继承人受的地位比攻高;
4、如果皇帝生的孩子是绛元,举国同庆;
5、弱化男女差别,强调攻受攻君人,受卿子,所以皇帝的男宠也叫宠君,父母只用于代表男女xi,ng别如父卿,父君等;
6、皇帝是受自称朕,后宫里养的是攻伺候受的,除了王君自称孤以外,其他的攻没有地位高低的差别;
7、文中大部分角色来自本人之前所写的云卷山河,但是在人设上会有不同,可以视为云卷山河主角团下辈子的故事;
一句话概括讲述一个有关孤独的故事
s云卷山河差不多差不多也要完结了:3
第172章 第一百六十章 荒城地动
“咚咚咚”
这次敲门声在夜半三更响起,逸景与长铭立时翻身坐起。
两人似乎早有预感,今夜也只是相拥浅眠,听得动静自然也就惊醒了。
“大军长不好了”
门外的秦左奚就像是涧河谷起火一般大呼小叫,若非顾及长铭还在屋里,只怕就要拆了这门板直接将逸景自床上拖拽而起。
幸亏逸景并不含糊,下床扯过架上的外衣,一边绕出屏风一边披上,再给秦左奚开了房门。
“出了什么事”
“西北西北荒城发生大地动”
逸景仿佛听到了天崩地坼的巨大响动,连秦左奚后续的话语都化作一阵鬼哭狼嚎的嘈杂,将他呼喝得半响之后方能回神。
未等心跳平复,他便转头去了屏风之后,立时扶起惊魂未定而跌倒在地的长铭。
“长铭,没有伤着吧”
长铭没有回答,而是一声声喘着粗气,双眼亦是闪烁不定,最后一把将逸景推开就要往外去。
“行晟他们还在西北,万一落在了荒城”
“长铭”逸景一伸手,将人拦腰抱了回来,“冷静一些,就算你现在出了门,三日之内也到不了荒城的”
“那我能怎么办”长铭反手抓住逸景,“一旦发生大地动,甚至可能房屋倒塌荒城不存,我却连他们平安与否都不得而知。”
“再等一些时候”逸景一声呵斥,倒是吓住了长铭,“这等事情,必然是八百里加急传回王城,司福罗信使虽然不及,但也在赶赴涧河谷的路上,再过些时间,他们能告诉你行晟一行人的情况。”
长铭镇定了片刻,又是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像是吓得痴傻了一般。
门外的秦左奚不过侯了片刻,便已是火烧眉毛的表情,也顾不得失礼还是不失礼,进门就将这两人分开。
“大军长,莫要耽搁了王城已为此事在夜半开了城门,六部官吏,各位军长都被传唤去了皇宫,您也在内啊”
逸景立刻意识到,荒城毗邻胡莽,若是发生如此大事,西北防线必然受到摧残,朝廷即便不愿出兵,也得出兵了。
“唤醒所有营长,收拾行装武器,备好战马粮食,准备发兵”
“是”
秦左奚领命,急急忙忙冲出门去。
逸景却还是担忧长铭,转过头又要安抚他。
“我没事了”长铭的呼吸似乎平复些许,勉强开口说道,“事出紧急,你快些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逸景上前抱了抱他,贴着他的耳朵说“收拾行李,让文继连夜将孩子们送去令军侯府,我们恐怕又要再上战场了。”
长铭在他怀里点点头,两人就此各司其职。
两刻钟之后,文继便已准备好了马车,长铭将听雨送上马车,又将睡得迷糊的小纯熙抱给她,不料行晟的两个孩子却不愿意走了。
“是不是父君和母卿出了什么事情”淑雅望向庭院之外,只见得人来人往,脚步匆匆,四下灯笼处处,八方马鸣嘶嘶,任谁都以为这不过是苍天开了个玩笑,将晴空万里的白日换做繁星点点的黑夜。
淑泽更是死死盯着长铭,生怕一个眨眼,长铭便要做个什么把戏欺骗他与妹妹。
“没什么,你父君和母卿就在西北,我们现在不过是要去同他汇合而已,乖乖回家,你父君应该也叮嘱过才是。”长铭面上极为平淡,倒是与院外一片人仰马翻格格不入。
淑泽言道“父君是说过,可能战事将起,让我和妹妹可我听说,是西北”
“淑泽”长铭打断他,望着兄妹二人略显稚嫩的脸庞,细想着行晟面对这个年少老成的孩子该是什么心情,他说道“宁武出动,战事将起了。”
淑泽与淑雅竟是说不出话来。
“回到家里去,让你的父君和母卿能够安心作战。”
萧听雪将赫连姐弟带出客栈,正欲左躲右闪寻一处不被房屋砸伤的地方躲避一下,方才那震动却又突然停了。
“怎么回事”
赫连姐弟心有余悸地张望四周,发觉不过是一些桌子板凳被掀翻在地,无人伤亡,似乎只是虚惊一场,可放在房屋的的确确动摇了一番。
“我原以为是大地动”萧听雨咕哝道,“可大地动哪里只会是这点动静”
“大地动”赫连轻弦不明所以,“似乎听得苗疆老人说起,大地动该是地面沦陷,房屋倒塌才是,这动静未免小了些”
“确实小了些。”萧听雪点头,看着周围人群吵作一团又四下散去,便唤来自己司福罗家的仆役,让他快去打听打听。
派出去的人前脚离开,闾丘尔阳与何岁丰后脚就急急忙忙地冲上街头直奔三人而来。
“轻弦没事吧”
“听雪”
萧听雪转过头去,眉头都拧在一处了,本就是暗中往来,如何就这样街头大喊,真当余下人等是瞎子不成
他并无心情细问这两人为何如此举动,而是板起脸将何岁丰抓去人迹罕至的小巷,低声呵斥“你来这处做什么不是有信使吗这样跑过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之间互通往来不成若是事情暴露,我们都死在这处也就算了,还连累那些军士白白送命”
“我我只是担心你”何岁丰被他吓得不敢大声言语,只得做贼心虚地别开头去,“一时间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担心我作什么我好得很”萧听雪的语气好歹柔和了些,给了何岁丰解释的机会。
“可是朝廷方才传来消息,西北荒城发生了大地动,死伤无数,胡莽与之毗邻,多少受了牵连”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荒城大地动,为何胡莽还稳如泰山,只是凳倒桌翻而已定然是消息有误”
“我不知为何胡莽无恙,可消息确实没有出差错”
萧听雪险些跳起来了,当即推开何岁丰,拔腿就去寻赫连姐弟和闾丘尔阳。
幸而这三人还未走几步就被他拦下。
“不得离开”
“什么”赫连弦轻不可置信地望着萧听雪,“行晟、辰盈可是昨天返回了荒城,如果荒城发生大地动,他们岂不是九死一生”
“就算九死一生,凭着我们也救不回来了我们为战争而来,如此天灾,两国定然有所举动,如果此时不安置一切,胡莽极有可能趁机发兵,而全无准备,岂不是被打个措手不及”
“可”闾丘尔阳虽心有不甘意欲反驳,却也只能转头对赫连姐弟道“他说的对,当务之急,该是阻止胡莽发兵,而不是想着去救回三个人。”
为了千军万马,行晟自然也是可以被牺牲的。
萧听雪定了定心神,开始对另外几人吩咐部署。
“闾丘先生即刻去唯丽那边,她现在药物成瘾,你当将她稳住,令她在朝堂上劝阻胡莽皇帝。”
“弦轻去我们圈养羊群的那处,将羊群全部杀光掩埋,只留四只,以免被胡莽征去作了军粮。”
“轻弦去开山采玉的地方,以大地动为借口,吩咐管事的将口粮逐渐减少,那些人没了羊群才来给我们打工,不会离开我们的。”
“我去寻其他被我们收买的官吏,帮助我们及时镇压这些工人。”
就此,四人各自散去,准备相关事宜。
萧听雪回头看了看何岁丰,想起自己方才也没有给他好脸色,便轻声叮嘱道“你也快些回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了。”
“你也小心些,胡莽的官吏大多脾气暴戾”
“知道了。”
听雪留下一句简单的敷衍,头也不回地往胡莽皇宫方向奔去了。
“辰盈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