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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第16节

作者:复活美杜莎 字数:10739 更新:2021-12-31 06:30:01

    年妃继续说道,“虽母凭子贵,然子却以母族之尊为耀。昔年贤王八阿哥便折在母族卑贱之上。短短三年,当年的四品下等文官典仪,如今已是朝堂之利剑喉舌,地位更胜从前。”年富蹙眉,“钮祜禄氏凌柱为人迂腐木讷,却是攀了门好亲事。”年妃目光阴冷,“有此人在后撺掇,当真不太让人省心了。”年富颔首淡笑,“姑姑放心,侄儿知道该怎么做。”

    年妃望着眼前风神俊逸的侄儿,璀然而笑,“有你在旁,姑姑安心了许多。”年富目光微抬,见一旁书案之上放着一本“汉乐府诗集”,年富突然问道,“娘娘可知汉朝的王美人?”年妃美目闪烁,颔首点头道,“自然知道。”年富再问,“那娘娘也一定知道与王美人同伺汉景帝的栗妃了?”

    年妃点头。年富淡然而笑,“姑姑以为那汉朝的王美人与栗妃比之于今日的熹妃与年贵妃又当如何?”年妃神情一凛,沉吟良久,“汉武帝年幼之时,王美人只不过是一位美人,身份低微,却事事与人和善,后宫之中颇得人缘。栗妃貌美,极得汉景帝宠爱,长子刘衡贵为太子之尊,更有当朝国舅窦其婴为其保驾护航。然则只因栗妃寡恩景帝诸子,栗氏亲族目视短浅,景帝病危之际随即遭到贬笞,最终落得母子俱亡的下场。”年富点头,“人老了,总有护犊之情。假使汉景帝能如先帝这般在位六十一年,他还会选择王美人之子继位也就不得而知了。”年妃美目精光湛然,她是何等聪慧灵犀女子,只稍稍点拨,便通透无比。

    若然皇上正值壮年天不假年,储君之位的继承首在皇子贤德,母族清望。眼下若论贤德,恐无一子能堪当此二字。毕竟诸位皇子尚且年幼,弘时此时亦不过二十有一的年岁。如此看来母族清望显赫,能在皇上龙驭宾天之后,辅助新君牧守天下者,便成为至关重要的因素。然则皇上若是长寿之君,年长诸子继位的希望反而大大降低。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权利的刀斧永远只能掌握在一人手中,而储君的出现无疑分夺了皇帝手中权柄,这也是先帝爷在第一次废太子之后久久不立储君的原因。

    年妃提醒道,“富儿莫要忘了后汉时期勾弋夫人之死。”年富点头,目光柔和如雨后虹霓令人心折,“所以年家之门风必然清净无诟,方能使天下之人信服。”年妃淡笑,“那要看皇上信不信了。”年富嘴角含笑,“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诸葛亮这般托孤名臣、治世贤达,世间无有第二者。纵观历史,鳌拜之流倒是如过江之鲫,却无一成功。为何?天下臣民承平日久,一切致使江山社稷于兵燹战祸者,其阴谋诡计都将付之一炬。”

    年富离开后,年妃独坐香案之前参禅许久,直至皇上的召幸御撵从翊坤宫门前疾驰而过。年妃唤来翊坤宫总管夏公公问询,“皇上召幸何人?”夏公公躬身回禀,“翠玉轩的晓芙答应。”年妃淡笑,“去让御膳房准备些清汤点心,明日一早本宫要去探望皇后娘娘。”

    夏公公口中称诺,行动之间却有些许迟疑,年妃道,“你是跟兄长沙场走出来的老人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眼前的夏公公身形魁梧,不似一般阉割之人略显女气,夏公公垂首蹙眉,犹豫道,“娘娘是想给皇后娘娘上眼药?”

    年妃嗤笑出声,“晓芙原本就是熹妃跟前的使唤丫头,这宫中谁人不知,何须本宫眼巴巴跑过去上眼药。”见夏公公目露惊讶,年妃淡笑,“皇上日夜忧心朝政,后宫子息单薄,也该于世家仕女之中遴选些出色的填补后宫嫔位。”夏公公神情讶然,这与一贯作风强横善嫉的年妃前后判若两人,难道是受那位年大公子的点拨?想到第一次这位颇具才名的年大公子拜见年妃之后,年妃较之于从前的娇纵收敛了许多,在伺候皇上的手段上亦多了些体贴与善解人意。

    坐于马车之中,只听耳畔“踢踏踢踏”马蹄声清脆。年富双目微阖,神情安逸,竟似睡熟过去一般。来到年府门前,见府内外灯火通明,年富这才发现府中亲人及奴仆正站立府门两侧仰首祈盼。纳兰氏由张使君搀扶着,远远见宫里的马车轿撵驶近跟前,纳兰氏绢帕拭泪,喜不自胜。年富慌忙跳下马车,神情愧疚,扑倒在纳兰氏脚下哽咽道,“孩儿不孝,一别三年,累及娘亲日夜惦念。”纳兰氏喜极而泣,将年富从地上扶起,仔细打量,一如三年前时俊美飘逸,只是这份从容淡定之中却多了一丝淡泊,更使其气质高华,风神俊逸。

    “大哥——”年熙喉咙一阵艰涩,眼眶发红,别人不知这三年里眼前这位长兄如父给予自己多大的帮助,而年熙自己心里却清楚。若论文采词藻,他年熙未必输于年富,然而若论官场权谋,运筹帷幄,十个年熙也比不上一个年富。年富见年熙竟似孩童般眼眶湿润,走上前重重拍了拍年熙的肩膀,欣慰道,“这三年辛苦你了。”年熙摇头,比之于三弟年烈沙场征战,三次负伤,一度性命垂危;大哥结庐荒野苦修学问,自己身处金玉之堂,何其幸运。

    年富从年禄手中接过礼盒递予年熙跟前,“错过二弟大婚,实属无奈——”不等年富将话说完,年熙扶住年富双臂,“大哥!年熙明白大哥的难处。”年富见他双眸忧郁,却不似从前那般清澈见底。年富欣慰,此时却见年熙身后探头探脑一女子相貌倒也清秀,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年富手中礼盒。

    年富不予理会,而是将礼盒交到年熙手中,“这是江南米蒂后人送予大哥的一方古砚,大哥知你喜爱宝砚,特送予你作为大婚之礼。”一听是古砚,年熙身后女子目露鄙夷之色。年熙打开锦盒,盒内古砚呈现原生之态,墨黑油亮,且阵阵麝墨之香扑鼻而来。年熙双目放光,急切问道,“大哥,那米蒂莫非是北宋书画大师道庵先生?!”年富淡笑,“难道北宋还有第二个米蒂不成?”

    年熙闻言大喜,可转念一想,年熙犹豫了,“大哥,这是米蒂后人送予大哥的,年熙怎好夺人所爱。”年富见年熙推却,刚要说话,年熙身后女子再也安奈不住,跳将出来从年熙手中夺过锦盒,盈盈拜福,“赫舍里云英见过长兄。”年富一愣,随即恍然,“弟妹客气了。”年熙脸色一阵青白,年府下人们似乎早就见惯赫舍里云英的“率真”,个个扭头旁观,直当没有瞧见。

    却在此时一个稚嫩的身影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年富跟前,垂首跪于地,声音冷漠竟不似孩童,“絮儿见过大伯。”年富望向身旁纳兰氏,纳兰氏蹙眉,神情不忍,“他是稚雅的孩子,唤作絮儿。”年富了然点头,随即望向脚下问道,“今年几岁了?”絮儿回答,“五岁。”年富又问,“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絮儿道,“三字经。”年富再问,“何人所授?”絮儿回答,“母亲。”年富幽幽点头,随即搀扶着纳兰氏走进内院。直到众人离去,那一抹瘦弱稚嫩的身影依然匍匐于地,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稚嫩纤细的手掌深深j□j泥土里

    第四十四

    年富的回归令年府上下振奋,接风洗尘过后,纳兰氏不胜酒力早早歇下,张使君的身体愈发蹂沉,席中便不堪坐立,回房休息。此刻年富独自一人闲庭信步,不知不觉穿过幽暗j□j,来到院门紧锁的秋离院前。较之三年前的红墙绿瓦犹新,此刻的秋离院斑驳幽静,墙壁之上长满青苔,竟是说不出的萧瑟孤寂。忽听院中传来琴音,初时恬静清雅,越至曲终,琴音撕裂无序,扰人心神。年富蹙眉,正当推门走入时,绿萼不知何时站在年富身后,将一袭素色长袍披在年富身上。后背一暖,年富长叹道,“老祖宗在世时,亦不曾薄待于他,为何一别三年,竟是如今这般清冷光景?”

    绿萼黯然摇头,“这三年与隆科多沾亲带故的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如今便是苏夫人亦不踏足这里,那些察言观色的下人们也就愈发怠慢了。”年富蹙眉,神情冷凝,缓缓推门走入,院内杂草丛生,轩榭楼阁斑驳暗淡,在幽幽的月色映照下显得尤为凄冷,一袭白衣散发坐于荷塘侧畔,纤指皓腕拨弄琴弦,还是那般美得令人迷醉,然而那双明亮清冽的目光不再,变得懵懂迷茫,痴痴望向荷塘中央一尾残败荷叶怔怔的出着神,对于突然闯入其间的二人,恍若未觉。年富踯躅不前,只是望着那一抹消瘦迷惘的身影最后长长叹息,悄然离开秋离院,临去时吩咐绿萼多加看护,衣食住行参照老祖宗生前的额例,不得轻怠于他。

    年府后院厢房,老远就闻到一股醇酒香气,踏足此间的年富见年季倚在雨轩亭中望月饮酒,淡笑挪揄道,“我以为你会不肯住进来。”年季带着三分酒意,摇着手中酒坛,“这里有好酒好菜伺候着,不住进来的是傻子。你认为我年季会是傻子吗?”年富摇头,“若然你年季是傻子,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正常人了。”年季桀骜挺起消瘦的胸膛,“说吧,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这里做什么?”年富笑道,“自然是带你去个好地方。”年季惺忪醉眼微阖,问道,“还有比此间更好的去处?”年富点头“那是自然!”

    未免惊动府中人,年富与年季从后院角门走出,却不想一辆马车停靠在侧。见年富出来,年禄振奋精神迎了上去。年富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年禄神情一愣,“不是少爷您让绿萼姑娘吩咐小禄子在此等候的吗?”年季神情古怪望向年富,年富撩起长袍钻进马车。车厢内熏香袅袅,正是年富喜爱的一种功效凝神静气的冷香。一袭素色长袍在案,一碟点心尚有余温,年季携起一块白色糕点纳入口中,细细咀嚼,一丝糯甜之中带着淡淡的果香在口腔之中缓慢弥散开来,年季感慨,“绿萼姑娘的手艺越来越精道,这心思也越发的玲珑剔透了。”年富掀开车帘,望向窗外此时月色撩人。

    望见梨枝的那一刻,年季有片刻的愣神,无疑眼前的女人犹如梨花般娇美恬静,气息幽兰,一手管箫更似九霄天外音,闻之令人熏然陶醉。酒自是好酒,菜亦是好菜,只是梨枝一双似水柔情的双眸之中如诉似怨,只容得下年富一人,年季俨然成了多余的。知情识趣的年季拎起酒坛自去寻找清净之地以谋一醉。梨枝斟酒,纤指微颤,双眸盈泪,年富抬手轻轻覆于梨枝微微发凉的手背之上,“这些年苦了你了。”

    梨枝摇头,“比起公子结庐荒野,日夜苦读,殚精竭虑,梨枝静坐月松苑,何等清闲。”年富见她说的轻巧,愈发怜惜,“月松苑能在这京城水深之地生存百年,其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与弱肉强食的游戏规则,又岂是一位柔弱女子能够承受。而你不仅做了,而且做到了,这三年你就好比那钢丝绳上的舞者,稍有不慎,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梨枝抹去眼角泪渍,满足含笑,“能得公子一番体贴之言,纵然梨枝粉身碎骨,此生亦无憾矣!”年富怔怔的望着眼前纤弱女子犹如雨后树梢上一朵清丽的白色梨花,本该迎春而绽,独赏枝头,与世无争,却因为自己斩落泥尘,望尽人世污浊。动情之处,年富忍不住将眼前女子拘进怀中,感受怀中之人娇躯轻颤,年富心头一震,一丝钻心的疼痛刺破麻木的心神,第一次撼动到那颗早已冰冷的心,“离开这里吧,脱去乐籍,于城东郊外购置一处幽静之所——”年富的话未说完,梨枝抬手捂住年富双唇,目光柔和望向年富,咫尺距离,梨枝看到那双清冽目光深处的不忍。

    她笑了,笑得很满足,“永远站在公子身后的梨枝才是最幸福的。”年富沉沉叹息,理智在瞬间回归,梨枝手中的月松苑于他而言是何等的重要,“那我年富许梨枝姑娘一个承诺!”梨枝倚靠上年富的胸膛,汲取这个男人身上此刻所有的温暖,鼻息间轻轻的“嗯”了一声

    直到梨枝在年富怀中沉沉睡去,眼睑尤带着泪渍。年富小心翼翼将梨枝放于软榻之上,仔细掖好被角,轻手轻退出厢房。年季拎着酒壶倚靠在月松苑门前,望着眼前莺莺燕燕迎来送往,独自一人买醉的年季竟似说不出的寂寥。看到年富神情淡然走出月松苑,年季带着七分的醉意道,“在下想问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年富挑眉,“能不问吗?”

    年季摇头,年富无奈耸肩。年季凑近年富跟前问道,“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年富摸了摸鼻翼,朝着停靠在路旁的马车行去,年季摇摇晃晃锲而不舍紧随其后,“如若喜欢一并纳了了事。”年富在一只脚爬上马车的一刻,淡淡的回答道,“我年富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年季一愣,随即讪笑,“伪君子!”年富掀开车帘,见年季跌跌撞撞朝着深巷走去,“酒多伤身,莫要贪杯!”话未说完,却见年季摇着手中空了的酒瓶,消失在黑暗深处。年富无奈,冲着车前赶马的年禄道,“走吧。”年禄领命赶车,马蹄声清脆悠闲响彻紫禁城街道,年禄好奇的问道,“少爷,年季公子为什么总爱喝酒?”

    年富慵懒的倚靠在软垫之上,阖眼养神,“大约是想求一醉吧。”年禄讶然,“终日喝得醉醺醺,难道还不够醉?”年富淡笑,“等到什么时候喝得忘记他自己是谁,也许就不会再喝了。”年禄苦着一张圆圆脸,“那还不得喝死呀!”年富淡笑无语,神情之间一片恬静,竟似睡着了一般。

    通政司位于尚书院西侧,较之于东首的翰林院清冷幽静了许多。年富第一次跨进通政司衙属便见外堂匾额上挂着“慎司喉舌”四枚笔锋如刀斧般苍劲有力的大字。走进内堂,一排排桌椅书案摆放整齐,十几位顶戴补服的官员穿梭其间,在他们身后直达屋脊的书阁之上排满密密麻麻的卷宗,一眼望去竟似蜂巢般壮观。年富的到来似乎没有掀起多大波澜,这让年富心生警兆,就在此时一位年轻官吏疾步来到年富跟前,“想必您就是新任左通政使年大人?”说完朝着年富躬身行礼,年富抱拳颔首,神情谦逊,“正是!”

    年轻官吏将年富引至东北角一处独立书阁,周围木质镂空花雕质朴风雅,两株盆景蟠龙树生机盎然,坐北朝南的书案之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年轻官吏道,“这里便是年大人办公之所。”年富点头,坐在这里刚好能将通政司内堂尽收眼底,年富和颜悦色道,“不知李大人现下何处?”年轻官吏神情微敛,“大人吩咐,做好本分即可,无须官场那套流俗规则。”

    年轻官吏目视年富,却未见一丝愤懑之色,反而虚心受教,一脸愧色,这让年轻官吏对这位出身显赫的皇亲国戚多了一丝好感。年轻官吏继续说道,“大人吩咐,凡新晋通政司职属必先诵读圣训。”年轻官吏话音刚落,原本支着耳朵静观其变的官吏们纷纷抬起头望向年富,神情各异,年富心中了然,恐怕这项规定是新近才落实,目的无非是想给自己这位天潢贵胄一个小小的下马威。所谓“圣训”是一块嵌入内堂墙体之内的石碑,年富神情恭顺,朗声念诵,“审命令以正百司,达幽隐以通庶务,当执奏者勿忌疑;当驳者勿阿随;当陈者勿隐蔽;当引者勿留难,故朕赐匾额‘慎司喉舌’,引以为戒之。”

    念毕,年富面色肃然。年轻官吏朝年富拱手,“下官通政司员外郎,姓方,字子敬,见过年左通政使。”年富慌忙伸手相扶,“年竹韵新至通政司,职责要务不甚熟知,不明白的地方还需子敬兄多多关照。”方子敬笑道,“年大人客气了。”简短介绍后,年富回到桌案前将历年条陈纲目一一浏览,随笔记录,不知不觉晌午已过。方子敬收拾随身携带,路过年富书阁之时,见年富正全神贯注于手中卷宗,竟是连休牧时间也忘记了。方子敬走近跟前,轻声提醒,“年大人!”年富一愣,笔下稍顿,抬起头来见是方子敬垂首在旁,再望向窗外阳光明媚,内堂之人三三两两早已散去,年富自嘲,“手中卷宗尚未厘清,却到了休牧时间。”

    方子敬道,“通政司汇集各省辖道文书奏章不下万本,厘清其中轻重缓急非一日之功效,年大人不若先行回府休息,明日再做。”年富点头,望着书案之上高高垒起的卷宗,年富道,“子敬兄先行,在下收拾收拾,随后便走。”方子敬点头,折身外堂,临出门时回头,却见年富提笔疾书,神情宁肃。想到外界对这位年大公子的风闻,只道是封荫祖上荣光,而世人大多趋炎附势才得此高评,如今看来,单凭眼前这份执着,不论真伪,都不似当今满族亲贵纨绔子弟该有的风仪,于是方子敬心中对这位年大公子多了一丝钦佩与好奇。

    年富走出通政司时,日头偏西。年禄见年富款款行来,疾步迎上前去,一脸心痛焦急,“少爷您怎么才出来!”将年富扶上马车,揭开食盒,盒内食物早已凉透,年禄急得跺脚,“这冷饭凉汤的,少爷如何吃的!”年富不以为意携起一块白色糕点纳入口中,虽不及温热时的粘糯,却似乎更多了一丝甘甜,年富吩咐道,“先去一趟朱阁老府上。”年禄不敢怠懈,扬鞭赶马,一盏茶的功夫,来到朱府门前。

    第四十五

    老管家朱福匆匆回府通报,年富踏进院中紫藤树下时,老远就见朱阁老半躺在紫藤椅上,摇着蒲扇,正怡然自得的看着书本。老妇人将一碗百合稀粥端放在石桌上,随即慈蔼的招呼年富道,“春末初夏,最易血燥湿热,这百合莲藕稀粥生津止渴,对润肺祛火,大有裨益。”长者赐,不敢辞。年富道谢后,端起碗来大口饮下,入口温热柔滑,略有一丝甘甜恰到好处的弥补了百合的苦涩,饮之清新爽口,令人胃口大开。年富喝得起劲,一旁老妇人满面含笑,“慢点别呛着,厨房里头还多的是。”朱轼“咳嗯”一声,朝着老妇人翻去了白眼。

    老妇人端着空碗走远,朱轼放下手中书本,摇着蒲扇道,“说吧,找老夫所谓何事?”年富起身作揖,“学生有一事不明。”朱轼来了兴致,“哦?”略一沉吟,笑道,“可是因为那通政司李跋大人?”年富钦佩朱轼老先生的神机妙算,神情间越发尊敬,“正是。”朱轼微微点头,“此人性烈如火,行事刚正不阿,倒是一位难得的好官。”年富蹙眉,“莫非我年府有对不住这位李大人的地方?”朱轼抬眼瞧了一下年富,见他神情之间并无愠色,朱轼道,“可是今番第一次走马上任,在那李跋处吃了下马威?”年富苦笑摇头,“正是。”

    朱轼将手中书本递于年富,年富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接过,“畿辅通志?”抬头见朱轼捻须点头,年富小心翼翼翻看第一页,年富讶然,著者正是那位李跋李通政使。朱轼笑道,“此人性格虽刚烈,于文藻遣词之上却是颇有造诣。”年富松了口气,“如此腹内拥有锦绣文川之人定然不会行那背后撮刀的小人行径,年富安心矣。”

    朱轼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眼巴巴跑来不会就是担心那李跋小老儿于你不利吧?”见年富赧颜羞愧,朱轼笑道,“果然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年富无奈,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翼,任凭朱轼笑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等到朱轼笑够了,年富才又问道,“先生可知我年家与那李跋大人因何生隙?”朱轼抚须想了想,“与那李跋有嫌隙者朝廷之上非你父一人。”年富眉宇一轩,追问道,“还有何人?”朱轼笑答,“还有山西酷吏田文镜!”年富神情一窒,“田文镜?!”那可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宠臣之一,朱轼点头,“正是此人。”稍顿片刻,朱轼继续说道,“至于他与你父之间的嫌隙那都是雍正二年的事了。”

    年富沉眉,宁心静听,朱轼缓缓仰躺于紫藤椅上,轻摇蒲扇道,“雍正二年,李跋擢任西北军防巡察使,曾先后三次弹劾你父于西北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且行事专横跋扈,刚愎自用,庇佑朋党,徇私舞弊等等十余款罪行。当时朝野震动,皇上将奏折压制南书房整整三个月,如今看来还是策妄阿拉布坦那次叛乱救了你年氏一族。之后你父于镇压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上行事收敛不少,才未再犯天颜。”年富心头一凛,恐怕只那一次,以年羹尧强横的个性,便从此忌恨上这位李跋大人了。年富正锁眉沉思,朱轼突然话锋一转,“还记得蔡琰其人吗?”年富浑身一震,抬起头来见朱轼一双精目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年富苦笑摇头,“如何能不记得,只是许久未有人提及,一下子倒有些措手不及了。”朱轼笑骂,“你倒老实不少。”随即继续说道,“蔡琰便是这位李跋大人的同窗好友,又曾是同科同榜出身,自然关系非比寻常。”年富皱眉,“那李跋于翰林间颇有声望,总不会为了此人因此迁怒于学生吧?”朱轼摇头,“以他‘真铁汉’的名头自然不会。只是老夫想说的是你可知那蔡琰现下人在何处?”年富一愣,回答道,“京畿大狱之中!”朱轼捻须点头,“一般贬官惩处、押解还京者在章程典狱上,此案应该早在三年前便已了结封档,而四川巡抚蔡琰一案却是一拖再拖,可知这其中微妙?”

    年富沉吟良久,回答道,“学生记得先生曾经说过,权谋之术,首在平衡,而平衡之要,重在制衡!”年富说的隐晦,人老成精的朱轼又岂会听不出年富这是在暗指皇上之所以至今留中蔡琰一案不发,只因为此人是一柄利剑,一柄直插年氏一族命脉的口舌之剑。有了他,皇上随时可以以蔡琰之口对年羹尧口诛笔伐,众口铄金,所以说皇帝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只需要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借口。而现在借口就握住雍正的手中,什么时候用,或者不用,那就要看年羹尧在西北的表现了。年富额头渗出冷汗,帝皇之心术讳莫难测,但也可从侧面看出雍正还是顾惜人才的,只要一日年羹尧不脱离其掌控,那么一日他年富都是安全的,且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朱轼心惊于年富于权谋之术超强的领悟能力,与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未免其成为惊弓之鸟误入歧途,朱轼又道,“情况也并非你想象之中那般危急,蔡琰一案之所以留中不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年富疑惑,“什么原因?”朱轼讳莫如深道,“蔡琰身陷朋党之乱,已是不争的事实。而李跋与蔡琰相交过密,在雍正三年也受过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所幸李跋为官清廉,抄家一日皇上知其家徒四壁,嫡妻首饰均为铜铁之质,每日用度竟不及寻常百姓之家。皇上感其清廉,遂官复原职,不久之后平迁通政司通政使一职。从此除了每日值房,回府后闭门谢客,专心著作,于是才有了这本‘畿辅通志’。”年富暗暗点头,心中对李跋为人有了更深的认识。如何令此人不绊住自己的脚步,唯有清廉质朴的品性,谦逊有礼的为人,与高雅清贵的气度,而这些正是年富“与生俱来”的。

    从朱轼府上回来已是掌灯时分,问候纳兰氏,听她唠叨张使君如何贤惠,腹中孩儿定然像极了年富小的时候,如此这般的粉妆玉蝶,惹人喜爱。张使君陪坐一侧,时不时露出初为人母的羞怯与自持。提到苏姨娘院中的那位泼辣货,纳兰氏不禁忧心忡忡,提点年富常去年熙院中坐坐,切莫使兄弟二人之间生分了云云,年富一一点头答应。待纳兰氏回房休息,张使君酣然入睡,年富独自一人回到书房,静坐良久,直至背脊一阵酸麻,挥毫写下,“守宁静而安岁月,知淡泊以度春秋。”想着明日一早吩咐年禄找来城中匠人将其装裱,就挂在自己这间竹韵书斋内。

    抬头仰望夜空,月朗星疏,不知不觉已过戌时,年富折身书房内侧,轻解罗衫,刚要睡下,隐隐听闻竹林之外朗朗的读书声。年富推门,循声找去,在后花园假山亭台之侧,荷塘长廊之畔看到一抹稚嫩的身影蜷缩于长亭一角,伸长脖子借着幽幽月色轻声念读。

    只听那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冷意,小脸略显苍白,却有着男女莫辨的清秀。突然警觉生人闯入,那稚嫩身影先是一僵,随即犹如受惊的雏兽,猛的抬起头,见是年富慌忙站起身,却不想因久蹲而腿部麻木,整个人从半米高的栏杆上摔了下来,“闷哼”一声半天爬不起身。年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踱步跟前,居高临下看着眼前颇为倔强的小东西。第一次在院门外见到这个叫絮儿的孩子时,年富就从这个孩子的眼中看到一如当年他自己儿时般的“不甘寂寞”。

    在年富居高临下的眼神逼视下,趴在地上的絮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耻辱与压力,只见他握紧拳头,克制浑身的酸麻疼痛,艰难站起身,在他的膝下与肘部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年富缓缓坐下,身旁是白日里春意盎然的荷塘j□j,在夜晚星光辉映下有着另一番出尘的意境。年富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和,“可知你刚刚诵读的那段话出自何篇?”絮儿垂首站立一旁,小脸面无表情,恭恭敬敬回答道,“‘中庸’‘德行’篇。”

    年富点头,“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你可理解此段话的意思?”絮儿略一思索,字正腔圆道,“管圣人曰,人立于世,必当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此乃君子之道重在持重与德修。”年富讶然,随即淡笑出声,“这些都是你娘亲教的?”絮儿蹙眉摇头,“娘亲所识字不多。”年富好奇,“那这中庸德行一篇又是何人所教?”絮儿面露踌躇之色。在一个稚嫩孩童的脸上瞧见这样的神情,年富越发觉得眼前小东西有趣。年富也不催促,只是望着絮儿。而年幼的絮儿在年富那双温柔似水却又咄咄逼人的眼神注视下,低下桀骜不驯的脑袋,带着三分委屈与不甘,讷讷道,“是在私塾的墙根底下听先生讲的——”

    年富面色柔和,缓缓站起身,抬手揉了揉絮儿柔软的头发,“大伯帮絮儿找位先生吧。”絮儿神情一僵,直愣愣的抬起头望向年富,从絮儿仰视的角度刚好看到这位自称“大伯”的男人隽秀却坚毅的下巴,和一双深邃似海的眼眸之中泛起的星星点点邪恶的暗芒。只这一刻在絮儿幼小的心灵里便有了这样一个目标那便是成为像“大伯”一样的男人放纵时,可以散发弄舟,漂泊乡野,亦能怡然自得。从容处,长袖善舞,将天下权谋玩弄于股掌之间,亦不费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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