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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人 第3节

作者:e伯爵 字数:23389 更新:2021-12-31 06:24:55

    “只是怀疑,”吴老老实实地说,“毕竟没法证明你是不是真的穿越,也可能是你偷了谁的衣服。我观察了你一段时间,这次确定你有80的可能跟我一样。”

    “你隐藏得真好啊,伙计,我还以为你只是脾气古怪。为什么不坦率些”

    “我要防着点,”吴说,“那个卢卡斯警长,他太精明了,他一直在怀疑我。而且这破地方还没有经历过现代科学洗礼,我们这样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两种真相更容易被接受一,我们都是骗子,二,我们都是巫师。而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会被搞得很惨。你来到我这里,是卢卡斯带来的,我不能贸然相信,万一你为他干活儿呢”

    还真是戴维背后流下冷汗,他决定立刻背叛警长,跟吴结成同盟,但千万不能让吴知道自己跟警长的交易。

    “我当然不会了,”戴维脸都不红地保证,“不过,为什么卢卡斯警长会这么怀疑你你露馅了”

    “这是种族歧视吧”吴愤慨地挥了挥拳头,“就因为我是个中国人,他就会把我视为这个镇上最阴险的人,他盘问过我的来历,但我都糊弄过去。反正修建太平洋铁路牺牲了太多中国劳工,我就当自己是个幸存者。我说我受伤了,我可是被印第安人打了头,还得了热射病,我记忆混乱是正常的。”

    “他如果相信的话,为什么还不放过你。”

    吴的脸上阴晴不定,但最终他抹了把脸“我不该说他的裤门襟”

    “什么”

    “他当时的裤门襟翕开没扣纽扣我忍了好一阵,终于憋不住提醒他他的鸟在放风。”

    戴维能想象警长当时的表情“就这样”

    “他没说话,我解释了一下我没有恶意,只是告诉他仪表整洁是很重要的,他邋里邋遢地来盘问我,我怀疑他只是想敲诈我一些钱,并不是真的警务人员。”

    我的天啊“后来呢”

    “没怎么啊,他把警徽亮出来我就闭嘴了。”吴气冲冲地说,“结果他是一个小心眼儿,一个卑鄙小人。”

    虽然说得没错,但并没有什么用。

    戴维又抹了一把脸,内心一阵疲惫,他决定换个话题“那个今天晚上来镇上的印第安人,个子高高的,很凶悍,我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应该碰到过他,他朝我射箭,还朝我扔匕首,跟你来时遇到的那些印第安人是同一个部落的吗”

    “长什么样”

    戴维把那个人的外貌叙述了一下,包括脸上和身上的油彩,带着明显不太情愿使用的褒义词来。

    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听起来就像是血狼本人。只有他才跟洛徳镇的人有这么多过节。他是休休尼人,也有说法是阿帕奇人,反正洛徳镇附近的部落不是休休尼人的,就是阿帕奇人的。我听说过他,洛徳镇和周围的白人都知道他。你知道印第安人的名字都来自于他们的个人功绩吧我还是从一个跟白人做生意的印第安人那里听说他名字的来历他在13岁的时候,就已经独立杀死了两匹狼,然后剥下血淋淋的皮披着回了部落。他是个出色的猎手,不过他的猎物可不只限于郊狼,他杀掉的狼多,白人也不少,剥下的头皮可以钉成一串流苏了。传说他喜欢猎杀移民和落单的探矿者,州政府也发布过对他的通缉令,但从来没有人捉到过他。”

    听起来简直是男主角的设定,戴维想,这么出名的话,那自己应该找他要个签名才对。不过,这样的机会还是不要有才好

    “他会经常跟洛德镇的人对上吗那个叫血狼的。”

    “以前没怎么注意,不过最近这几个月倒是真挺频繁的,”吴想了想,“我记得卢卡斯警长已经组织人围剿他好多次,不过始终没有抓到他。反正白人和印第安人的事我们都知道,他们可不能像我们一样坐下来愉快地聊天。”

    如果他们同时被丢到侏罗纪。

    戴维对这些事情倒是本来就毫无兴趣。他坐直了身体,严肃地对吴说“不说这些原始人的事了,艾瑞克,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回去,对吧”

    第7章 回去谈何容易洛德镇的奇怪传说神父的敌人黛安娜女神的伤心往事

    上

    房间里的油灯火苗就只有黄豆大小,为了不让太多人看见灯光,吴已经把灯光调到最暗了。戴维觉得在这样的光线下,人的脸色黯淡是很正常,但是当他问了关于“回去”的问题,吴的脸都衰变成了灰色。

    “回去啊”他拖长了声音说道,“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确认自己的确是穿越了比如我的手机没有信号,我必须排除屏蔽这个可能。我仔细在接触到的日用品上去寻找20世纪科学发展的痕迹,比如使用的油漆,有没有塑料的成分。我还故意在跟当地人的交谈中蹦出几个词儿,比如夏威夷州和阿拉斯加州注1,他们都当我是口误,还嘲笑我的口音。我说我可能感染了hiv,酒馆里的人还以为我是在说感冒,叮嘱我在吃饭的时候找点辣椒放进去。”

    “那你感染了吗”

    “哦,天呐”

    “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请继续往下说,”戴维抱歉地揉搓着双手,“你接下来怎么做的,在你确认这个地方的确是十九世纪的时空以后。”

    “我认真地想了一下时空隧道这件事。请等一等”吴说,然后起身跑到楼下,又噔噔噔地跑回来,手里拿着那本破破烂烂的圣经和短得伤心的铅笔,“看,事情是这样的。”

    他写下了一个公式。

    “爱因斯坦场方程表达过空间弯曲,弯曲的缝隙,可以让事物从衔接点进入另外一个时空。”吴说,“在我学到的理论中,时空穿越这种事情应该发生在有超光速运动的时候,而能够穿越的理论环境应该是黑洞中心。并且,一旦进入黑洞,穿越之后的时空也应该是在黑洞的引力场中,是无法再从一个白洞里穿越出来的。很明显,我们仍然在地球上,只是改变了所处的时间。这就很难解释了”

    “那个或者是平行时空呢不是说在高维空间中,平行世界其实有很多吗”

    戴维的理论一半来自科幻小说,一半来自漫画。

    “这只是一种理论,”吴又在那本圣经上写写画画起来,“理论上说起来是我们如果在某个时间点上改变了历史,就会相应地延伸出一条时空线。但,我们突然来到一条时间线,这很奇怪。我们难以判断这条时间线是否会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发展,因为我们本身存在就会改变历史。”

    “蝴蝶效应。”戴维信心十足地说,他超喜欢那片子的,同时觉得后面越拍越烂,令人伤心。

    “嗯,好吧,这么理解也可以。”吴显然不愿意向非专业人士进行一场费力气的科普,他接着说下去,“总之,我们穿越的原因跟我所知道的有很大不同。很明显,我们现在并非在黑洞之中,而这样的话,也许虫洞是个好解释,因为根据霍金的理论,的确会有虫洞存在于量子泡沫中。但是这些虫洞应该比分子甚至原子还小,根本不可能让人穿越。除非是出现了变异,有一个大得能让我们通过的,甚至比人体还要大的”

    “你过来的时候身边有别的东西吗我是说除了这身衣服和手机之类的。”

    “没有啊”

    “如果比人体还大,应该再带点别的东西过来吧。。”

    “是的,这也很奇怪,为什么只有我们和我们穿戴的东西通过了虫洞所以无论怎么想,我也想不明白。”吴苦恼地拍打自己的额头。

    戴维忍不住安慰他“你可是个物理专业的高材生啊,钱钱”

    吴眯起眼睛“你叫我什么”

    “金钱oney”戴维说,“你的中文名字不是这个意思吗就当是亲切的外号好了,就我们俩知道,你也可以叫我史蒂夫。”

    “为什么这么叫”

    “他发现了神奇女侠,伙计,他跟她关系最特殊。”

    “我还以为是美国队长呢”吴耸耸肩,“算了,我还是叫你戴维吧。总之,我只是个学理论物理的,我们提出假说,在黑板上推演运算,而实证物理学家们搞出东西来会进行验证。现在我觉得,我没有办法从已有的现象中搞清楚我们来到这里的真相,时空缝隙是一个很容易被想到和接受的解释,但这都是建立在我们相信科幻点子刚好能击中现实的基础上。”

    “就是说,回头看不见路”

    “嗯”

    “时空缝隙时空隧道什么的,只是骗人玩儿的”

    “是一种可能存在的东西,但我没法验证。”

    “那就是回去不去了”

    一想到将来食物都只能吃新鲜的,没有冰激凌,没有可乐,没有鳕鱼汉堡,自己走得远一点儿都要靠骑马,磨得大腿内侧长老茧,并且要几十年以后才能有电力普及,看上默片,听上收音机,戴维就悲从中来,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你尝试过吗”他不死心地问吴,“你比我自由,有没有回到你出现的那片沙漠去,万一你真找到了时空隧道呢那你回去就能拿诺贝尔奖了”

    “我去过,但是我不能锁定确切的区域,而且那里是血狼的部落活动的领域,我去了很可能再被他们捉住。我相信这一次他们可不会是把我绑起来丢在地上就完事儿了。我还想保住我的头皮”

    戴维的肩膀垮下来,极度的失望让他整个人都好像一滩快要融化的蜡烛油,慢慢地把伤心铺满整个房间。

    “不过,我两年来在这里倒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如果是卢卡斯警长喜欢不关裤门襟就不用告诉我了。”戴维垂头丧气地说。

    吴推了他一把“振作点,伙计,我要说的还没完呢虽然我无法证明这里有时空缝隙的存在,但这个镇子里的确有比探矿者和开矿者更加古怪的人,可惜他已经死了但是我听人说过他的事儿。”

    “跟咱们有关系吗”

    吴耐心地解释“这么说吧,如果我们俩都是在不同的时间穿越到这里来的,那说明这个地方出现虫洞也许不止两次,可能以前就有,以后也还有。我们仔细找找不同寻常的地方,说不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要是找到别的穿越者已经长眠了十年,那还是赶紧给自己也挖个坑吧。戴维恹恹地看了看吴“好吧,钱钱,你告诉我你听说什么”

    “这个镇上在二十年前,就是太平洋铁路还没有修的时候,只有几户人家那时候印第安人比白人多,他们还不把白人当回事。”

    二十年前,好吧,戴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有一个叫做凯文米洛的人,他来到这里,修建了一栋不错的房子,然后住下来。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艾丽娅的女人,看上去比他小很多,但自称是他的妻子,他们大概算是洛德镇的第一批居民,不过却不是来探矿的。要知道,这破地方可不像俄勒冈或者堪萨斯什么的还能圈个牧场,这里到处都是沙子和石头,喝口水都得撅着屁股往地下挖上三十英尺你不知道啊,伙计,我帮老卢克打外面那口井的时候有多费力,可后面提水就方便多了,他居然从来没想到要打一口自己的水井,每次都到隔壁威廉姆斯家去”

    “他们在这里修了房子,然后呢”戴维觉得自己有必要按一下返回键。

    “哦,对不起,”吴摸摸鼻子,“那个,总之他们移居到洛德镇却不为了探矿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他们看起来也不为金钱担心,只是把那栋房子修得很不错,然后每天都跑到附近去,还提着工具箱。”

    “你说了他们不是探矿的。”

    “的确不是。据说他们从来没有打开过那个工具盒,而且也没有带回过什么矿石样本之类的。有探矿的人告诉过他们该用什么工具,也告诫过他们哪些地方根本不可能有矿脉,但是他们似乎毫不在意。”

    “说不定是躲债的,也说不定是销赃的。他们大概是有点儿不合群,但也不好说啊,搞不好当年人太少了,晚上没有电视电影,没有xbox,没有互联网,甚至连几个女人也没有,就只好乱编点儿奇闻异事逗自己玩儿。”

    “如果只有这些当然是可以那么说的。”吴笑了笑,他那诡异的表情让戴维忍不住往后仰了一下头。

    下

    原来,凯文米洛的古怪行径让洛德镇的人都逐渐习惯以后,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但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没错,即便是在戈壁边缘,依然还是偶尔会有一次雷雨的他和艾丽娅突然在暴雨中爬上了屋顶。

    看到这件事的旷工开始大叫,但是那对夫妇还是不为所动地爬到了顶上,把一个长长的东西树起来,那东西又细又长,是一支金属杆,高高地戳向天际。

    接着他们回到了屋子里,当乌云一层层地压下来以后,电闪雷鸣,那些银色的霹雳撕开了黑暗,的确像是宙斯往地面上是投掷标枪。

    这些可怕的标枪伴随着雷声一支支地栽在地上,并且越来越强。终于,有一支标枪终于被主神准确地扔到了米洛家屋顶上的金属杆上。

    伴随着一阵火花和骇人的爆炸声,镇上的人看见米洛家的房子燃起了大火。在大火中,有红色的光线从窗户里射出,然后慢慢地变白了。这奇异的景象持续了好几分钟,当镇上的人都跑来救火的时候,那光线就消失了。

    “就算是富兰克林,也是用风筝来捕捉雷电呢。”戴维说,“而且他就在莱顿瓶里灌了一点儿,都被电了个跟头。那位米洛先生做的实验太危险了。他到底想干嘛”

    “据说,那屋子里烧得一片狼藉,特别是客厅里,剩下的只有一堆焦黑的金属,还有些融化的东西,而凯文米洛身上也有灼伤,头发都焦了,可人没事儿。他怎么也不肯说那奇怪的光是怎么来的,而且更诡异的是他的妻子艾丽娅从此以后就失踪了”

    干嘛要在深夜的时候讲这种故事啊戴维觉得背后有点儿发凉。

    “那女的被谋杀了吗”

    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我花这么多力气给你说了半天,你以为这是一个侦探故事吗”

    “啊”戴维终于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他的妻子穿越了”

    吴咳嗽了一声“我并没有这么说,但是镇上的人在他家里找不到他妻子的踪迹。他们也猜测过是不是被雷电引起的大火烧焦了,可如果烧焦了,也会有碳化的尸体,烧成灰也会有没有燃烧尽的骨骸。总之,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艾丽娅就这么凭空地消失了。这是我听说过的关于这一代最接近时空穿越的轶事了。”

    “那个米洛先生,你有找他聊过吗”

    “他五年前就死了,并且按照他的遗愿把遗体交给了印第安人,让他们帮他火化。”

    完蛋,这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他干嘛要找印第安人帮忙,为什么不葬在教堂里,说不定这样我们去撬开他的棺材,还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吴笑起来“有趣的事情就在这里,因为他是个无神论者,天生跟教会犯冲。在这镇上对他记得最清楚的人你可以猜猜是谁”

    “难道是那个喜欢算钱的安德鲁神父吗”

    “没错”吴突然一拍大腿,笑起来。“听说神父无数次登门向他传播福音,但米洛先生会用他朴素的科学理论来回击神迹,这场较量一直持续到米洛先生寿终正寝。据说神父特地穿上法衣跑到了他的床前握住他的双手,打算趁着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来一场正式的忏悔,不过米洛先生的坚强毅力让他对神父比了一个下流手势才断气的。”

    真是了不起

    “那就是说,在那场大火之后这位奇怪的先生又活了十几年才去世。他的房子里没有再出现那些奇怪的光什么的吗”

    “没有,而且他似乎也很少再去野外,只是在闷在房子里写写东西。哦,对了,他也在这个镇上担任了很久的教师工作,虽然来念书的小孩儿就十来个。”

    戴维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懂了,钱钱,你就喜欢绕弯子对吗你一定打听了他的遗物在哪儿。”

    “我的确打听了,我问了那些老矿工,问了他教过的孩子,我还为了去向神父询问而忍受了他长达两个小时的传教。但所有人都告诉我,米洛先生的遗物很多都拍卖掉了,甚至连房子都卖了,然后不能卖的他自己毁掉了一些,剩下的跟他的棺材一起交给了印第安人。”

    戴维烦躁地揉弄着自己的头发“嘿,钱钱,为什么每次你说出来的事儿都能给我点儿甜头,很快又给我灌一杯苦药水儿”

    “马上又是甜的了”吴压低声音,“至少他的房子还在,这可是最大的遗产呢”

    戴维眼睛一亮“就在镇上在哪儿”

    “黛安娜道尔顿的黄玫瑰旅馆,那就是米洛先生的房子改建的。”

    戴维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有说话。一种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忐忑,是期待还是纠结的情绪占据了他的胸腔。他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拉丁裔美女的火辣风情,吞了一口唾沫。

    “我之前一直想要好好地去房子里看看,但是我一个人显然不行,道尔顿夫人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她要是发现我在她的店里东翻西找,一定会揍我的不过现在好了,我们一起行动,你可以当我的搭档。”

    “没错”戴维挺起胸膛,一下子对接下来的行动表现出了无限热忱,“我可以去拖住她,上次我跟她聊过,她很想知道我编出来的那些关于印第安人的事情。我就说我又想起来一些了,要给她说说。哦,对了,钱钱,我觉得道尔顿夫人好像跟印第安人有过节,她很关注他们的消息。是发生过什么吗”

    “嗯,”吴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听来的,就在她的那间旅馆。说实话我觉得那儿可真是个宝地,旷工和探矿者累得筋疲力尽以后都喜欢去那里灌啤酒,他们特别好套话,只要请他们喝一杯,他们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一整夜,当然了,绝大多数都是废话,但好歹有一些能听的。就像是100句话里有个七八句能你需要的东西,这其实就是信息收集和整理”

    “他们说了她什么”按退格儿。

    “哦,就是关于她的来历。她好像是从路易斯安那来的移民,她的一家人,父母和两个弟弟,赶着大篷车,带着枪,目的地是卡森城。不过走到洛徳镇附近的时候,被印第安人劫持了,他们干掉了男人,想抢走马车和财物,顺便也带走她和她母亲。不过这位劳拉克劳馥注2从自己的裙底抄起一把柯尔特,一下子就干掉了四个印第安人。剩下的像兔子一样逃走了,但他们临走前把她母亲割了喉。”

    “哦,不”

    “她来到洛徳镇,只有十六岁,孤身一人,然后嫁给了一个年龄能当她爷爷的矿主。在那老头死了以后继承了一大笔钱,这样才买下了米洛先生的房子,当起了老板。”

    “她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是邓文迪和希拉里那样的厉害角色。”

    “没错,而且比她们都要漂亮,枪法也比她们好”吴说,“总之,她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如果我们要想去她的房子里调查,一定要制定个周密的计划。”

    “我不反对,请放心地让我去拖住她,你就放心地去干别的吧”

    吴点点头,但对于戴维的积极仍然狐疑地皱了皱眉头,但他来不及多想,楼下的敲门声就打断了他和戴维的对话。

    两个人同时跳起来,吴指着小木箱“快,快,把手机和衣服都收进去,藏好藏好。”

    戴维迅速地行动,而吴小声说“你呆在这里,装作睡觉,我下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戴维把箱子推到床下,然后把头发一顿乱揉,做出一副刚爬起来的样子。

    他们又检查了一下对方,一前一后地下楼,打开了门。

    卢卡斯警长站在外面,提着马灯,只穿着衬衫和长裤,没戴帽子,额头和胸膛上全是汗珠。他的脸色泛红,两把枪都插在腰带的皮套里。

    “嗨,先生们,”他微笑着向两个人打招呼,“今天晚上没有惊扰到你们吧”

    他真是挺迷人的,戴维想,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看他的裆部。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这两个州一个建州在1900年,一个建州在1959年。

    注2古墓丽影女主角的全名。

    第8章 双鱼座威武黄玫瑰旅馆易守难攻套话的艺术以及又一场攻防战双面间谍

    上

    卢卡斯警长并没有注意到戴维的古怪眼神,他看着吴,动作和表情都没变,哪怕吴又戴上了高贵矜持沉默寡言的假面具,但警长却表现出一副“反正今天我已经不能睡个好觉了,你不回应就让我们这么耗着吧”的样子。

    大概是感受到了警长的决心,吴终于不情愿地说了声“还好”

    “那两个印第安人捉住了吗戴维问。

    “没有,他们跑得很快,而且他们的马就在驿站旁边,他们跳上马就跑了。在进入戈壁以后就没法子了,那地方他们更熟悉。”

    戴维耸耸肩,并没有觉得遗憾,大概他对于印第安人和白人的恩怨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而且对于这段历史,他觉得显然是印第安人更倒霉,所以他们多活下来一些,也是件好事。

    “不过,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卢卡斯警长还是看着吴说,“我们在镇上追捕那两个红野人的时候,他们逃到旧木棚那里似乎放慢了速度。我追捕回来以后就去那边看了看,那木门倒是关着,不过木门上有个新鲜的口子。”

    “什么叫新鲜的口子”吴装疯卖傻。

    卢卡斯警长一下从靴子抽出把匕首,擦着吴的脸砰一声钉在了门框上。

    戴维吓得膝盖一软,靠着门才没倒下去,而吴的脸色虽然没变,但戴维依然看到他的喉头动了一下。对于逐渐了解吴的戴维来说,他现在明白其实吴也被吓了。

    但卢卡斯警长很满意自己达到的效果,他慢条斯理地把匕首拔出来,然后提着马灯凑近那个位置“看到了吗锐器扎进木头里会留下这样的痕迹,新鲜的。如果是陈旧的,那么木头的开口部位不会是这样的颜色,会更灰暗一些。那木门上的裂口很多,但都是风化的,所以新的口子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很容易被看到虽然光线有点不足,但贴近点儿就行了。我的眼睛不错”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吴又咽了口唾沫。

    “我觉得,那两个红野人应该向木棚的方向投掷了短刀,或者是匕首嗯,看口子的形状是匕首。那口子很深,因为木头都不算结实的,匕首应该嵌进去了。你说,为什么红野人要朝一个破木棚的门丢匕首呢”

    为了把我扎个通透或者他们只是觉得我站在那里很顺手戴维干笑了两声“大概他们以为门背后有埋伏”

    “或者是他们看到有人站在那儿而且那个人还在他们走了以后拔下了匕首。”

    戴维哈哈大笑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笑声相当不自然。

    “我不擅长推理,警长,”还是吴决定结束这场非正式的讯问,“既然你知道我们今天被吵醒了,就让我们早点回床上睡觉吧。”

    “嗯。”卢卡斯警长终于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看他们的脚下,“去睡吧,你们急匆匆起来的居然还穿上了靴子,真是有礼貌。”

    戴维和吴同时感觉该抽自己一耳光。

    “晚安,先生们。”卢卡斯警长抬了一下他的帽子,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了,戴维和吴靠在门背后,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咒骂着对方为什么一副衰样子眼神虚浮,额头冒汗,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戴维首先咳嗽了两声“那个我觉得,他是来试探咱们的。他没有证据,是吧”

    “的确没有,他只是看到了一个匕首印,只要我们死不承认,他什么也不知道。”吴说,戴维松了口气,中国人又补充道,“可这有什么用,反正他从来不在乎证据。他是个直觉动物”

    “他是双鱼座吗”

    “不狮子座。”

    这个你居然知道戴维看了吴一眼,叹了口气“那他是怀疑我们了吗”

    确切地说,是怀疑你。

    “我说了他一直看我不顺眼,他就是个记仇的人。”

    这可真不怪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去调查黄玫瑰旅馆是不是会很被动”

    吴却笑起来“怎么,你觉得如果警长不怀疑,我们对付道尔顿夫人就很容易吗”

    这游戏真是不折不扣的“困难”模式啊“那”戴维说,“我们得制定一个计划。”

    “明天吧”吴看上去兴趣缺缺,“我今天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

    “我也是。”戴维鼻子有点发酸,“但是我要说,真高兴认识你,钱钱。”

    吴的眼睛也有点红“兄弟,两年了,你不知道我多寂寞”

    他们热泪盈眶地拥抱了一下,各自道晚安,拖着步子回到房间,沉入了黑甜的乌托邦。吴有金梦到自己站立在多啦a梦的任意门前,打开门就看到穿越前的迈阿密海滩,比基尼美女们在愉快地玩着沙滩排球,他的躺椅空着,仿佛在等他回去,他就只需要迈出最后一步而戴维梦到自己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手里捏着s4的手柄,对面的屏幕上是劳拉,她跳过一个接一个的障碍,丰满的大胸晃啊晃啊这就是天堂呀。戴维在梦中无限满足。

    中

    从吴的两层小楼里其实可以看到黄玫瑰旅馆,那栋房子虽然也是两层,但修得又大又气派,而且占地挺宽。大概是经过重新修补的缘故,屋顶造得很高很倾斜,有点哥特式建筑的影子。那里面应该还有一层阁楼。

    在被改建为旅馆之后,房子又一次装修了外墙,甚至奢侈地刷了点漆。不过,因为洛徳镇恶劣的环境,那油漆很快就褪色脱落了,最后风沙和阳光联手把房子变成了棕色。女主人大概也明白再想让它漂亮点儿是徒劳的,就像满脸褶子的老太婆再怎么往脸上涂抹胭脂也没法变成窈窕少女。

    但洛徳镇的居民不在乎黄玫瑰旅馆的模样,就算它年老色衰,但也是个让人习惯了的舒适所在。那里面每天都有客人,熏肉、奶酪和啤酒消耗得很快。

    戴维曾经数次经过,不时就看到有人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或是相互搀扶着。

    让他记忆深刻的有两次,一次是两个淘金者,吵吵嚷嚷,忿忿不平,揣着枪出来决斗,一个是独眼龙,一个是瘸子。酒馆里的人呼啦啦地全跑出来围观,打赌,戴维也押上了一个鹰元在吴偷偷免除他的债务以后,其实他已经攒了一些钱。

    两位决斗者倒是守规矩,可惜枪法挺烂,独眼龙的子弹打到了天上,他侧后方的倒霉蛋吃了瘸子一枪,膝盖碎了。于是两位决斗者友好地决定共同赔偿被误伤的人,把他交给了醉鬼大夫,自己则亲亲热热地回到黄玫瑰旅馆继续喝酒。

    原本坐庄的人想要偷偷溜走,但被黛安娜踩住了衣角,一把将放钱的宽沿帽夺了过来。在她的公正主持下,戴维拿回来了自己的鹰元,同时也注意到她穿着衬衫长裙,黑发挽起来的样子真是美得销魂,甚至包括插在腰带上的两把左轮手枪。

    另外一次,就是他看到黛安娜挽起袖子,抓着一个矮个子男人的脖子把他拎出大门,狠狠地扔在了台阶下,她拍拍手回到旅馆,周围的人只是冷漠地看了看,依然各自走各自的路,只剩下那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家伙躺在沙地上呻吟。

    基于这两次的记忆,戴维和吴商量他们的借助现有简陋条件,调查并发现时空隧道从而草拟回到二十一世纪计划书这个项目时,反复说了三遍的是

    “我觉得我们的计划必须非常详尽。”

    吴对此深表同意,他们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没干活儿,趴在棺材盖上用小木块儿摆了个模型。一人一边儿对着,抱着双臂,脸色严肃,就仿佛盟军在沙盘上演绎如何用游击队阻击德国坦克。

    “那地方我去过几次,楼下一层最宽敞,有六张桌子,如果坐得挤一些,再加上吧台的七八个座位,大概能容纳35个人左右,如果他们把桌子挪到一边,搞点舞会什么,可以容纳四五十个人。旅馆里常驻的有6个人,道尔顿夫人不用说了,还有那个女侍珍妮,厨师他们叫道老烟斗,具体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吧台有个大高个子,瞎了一只眼睛,名字挺可爱的,叫波比。还有一个女佣,老得跟那房子一样,基本不管楼下的活儿,只负责收拾房间和做清洁。老烟斗最常去的地方是厨房和地窖,波比管吧台,在道尔顿夫人懒得出手的时候揍那些醉鬼和惹事儿的。至于珍妮,她基本上是个傻姑娘吧,反正道尔顿夫人说什么她都惟命是从,所以只要生意好,她只会忙得团团转,不会注意到别的。”

    “听起来一切都顺利,但是”戴维指着中间那个细长而高挑的木块,“道尔顿夫人呢这才是最终boss啊。”

    “她的确是最大的变数,”吴的口吻仿佛他是盟军司令,“她游走不定,兄弟,她可能在楼下,也可能在楼上,或者是吧台,要么就是在厨房,你必须把她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我才好行动。”

    “这个固定的地方我建议是吧台,我可以跟她聊得很开心,同时还能保证波比也留在吧台他肯定会为她服务的,对吧”

    说不定她还愿意请我喝两杯。

    戴维没有把自己的这点儿小心思说出来,但他避开了吴的眼睛,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沙盘”。

    吴用手拨弄着那些个木块儿,终于拍了拍手。

    “好就这么办”他做出了分头狙击的决定,“你负责缠住道尔顿夫人,至少确保我有20分钟的时间,能撑到30分钟最好。”

    “一个了不起的挑战啊”戴维拍拍胸口,“交给我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晚上,旅馆人最多的时候,他们会很忙,那时候我们可以找到机会,也没有太多人会注意我们。”

    戴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离天黑还有五个小时。他决定从现在就开始在脑子里把看过的西部片都重放一遍,这样他可以编出稍微像样一点儿的故事,让洛徳镇女神有耐心跟他多说说话。

    “不过,”戴维始终有些忐忑,“这就是说,我们必须靠配合默契。”

    “把握时间节点,伙计,”吴说,“我没法顾及你,反正我如果在20分钟内完事儿就会先撤,如果情况允许最多30分钟,然后我会从正门进来叫你,让你回家。”

    “如果你超过了这个时间还没有出现呢”

    “那你最好自己赶紧溜,”吴说,“道尔顿夫人太精明了,你说得越多,就越容易暴露出破绽。她最恨别人骗她了”

    戴维打了个寒战,他想到劳拉开枪的姿势,然后换上了道尔顿夫人的脸,又回忆起她腰上的双枪。有些美实在无须亲自领略。

    “好,”戴维重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就这么办”

    吴也点点头,但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单独行动了。”

    “往好处想,钱钱。”戴维鼓励他,“我们就像是詹姆斯邦德,你看过诺博士对吧还有金手指。我们可以学着肖恩康纳利和罗杰摩尔那样,所向披靡。”

    “可我只看过皮尔斯布鲁斯南的007,黄金眼和明日帝国都挺好看的,他比较帅,还有杨紫琼的邦女郎。”

    “哎,你真该看看肖恩康纳利演的那几部啊,钱钱,我保证那才是经典。虽然丹尼尔克雷格也是英国人,可还是不如康纳利的有气势。”

    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邦女郎,公认苏菲玛索简直迷死人。最后戴维觉得这些并非废话,其实很励志。

    “看,如果这次顺利,我们说不定就能找到回去的办法,然后我会请你去我家看投影,我收藏了康纳利主演的所有007的dvd。”

    “好”吴眼睛闪闪发亮地说,他们俩同时觉得充满斗志。

    夕阳很快在地平线上沉下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夕阳消失以后,洛徳镇迎来了它惯有的夜生活。

    黄玫瑰旅馆无疑是全镇最热闹的地方,在其他人回家只有沉闷地吃完晚餐就坐着发呆,或者读读书打打牌的时候,旅馆里满是来挥霍美元的人。有些探矿者会占据角落里的桌子,小声讨论今天在旷野和地下敲打挖掘之后的成果,会偷偷摸摸地拿出一点矿石样品来看,然后再被鉴定为一钱不值。而挣到钱的矿工会换下脏兮兮的外套,跟朋友们一起灌啤酒,如果谁运气好,可以买到珍妮一个小时当然得等旅馆打烊之后。还有些女人也会来,多半是有男人的,只是一起来快活一下,跳跳舞,或者是打算在跳过舞之后把身旁的人换掉

    总之,人们倒这里来各有目的,还真没有人会特别去留意别人干什么。

    吴和戴维还没有走进大门,就看到了玻璃窗透出的灯光,还有手风琴和小提琴的声音。

    “噢,又跑调了,”吴用手捂住耳朵,“他们说这是马祖卡舞曲,我说就像他们掐着鼹鼠的喉咙要它们唱歌。克莱蒙特兄弟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乐手。”

    “他们是兼职吧。”

    “专职怎么可能养活自己”吴整理了一下他的黑色夹克,“算了,今天不会有更糟糕的事儿了,走吧,进去。”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了酒吧。

    下

    扑面而来的糟糕音乐和灰尘、酒精、汗水的味道让两个人同时皱起了眉头。但显然吴更有迎难而上的勇气,他向戴维点了点头,挺起胸膛走往里走去。

    哇哦,他的架势可真不像是来做贼的

    戴维无限佩服,他把手揣在牛仔裤里,慢吞吞地挪着步子,找准了吧台旁的一个空位子,然后蹭上去,小心地把高脚凳往旁边移了点儿,离旁边那两个因为又挖出了废矿而借酒浇愁的大汉远一点。

    “喝点儿什么”酒保一边用脏兮兮的毛巾擦拭着吧台上的酒渍,一边问,他身高惊人,保守估计也超过六英尺,虎背熊腰,油腻的黑发长至肩膀,一只黑色的眼罩盖住了他的左眼,而右眼仿佛是从狼身上挖出来然后安上去的。

    这就是波比吧,还真够可爱的。

    “给我一杯威士忌,谢谢。”戴维客气地说,“那个道尔顿夫人在吗”

    波比给他倒了酒,朝另外一个方向抬抬下巴。

    戴维看见旅馆的老板娘正和三个男人站在一起,对面五码外的墙上挂着一个木制的圆靶,他们拿着匕首投着玩儿。三个男人大概已经投过了,他们像绅士一样把最后那把匕首送到道尔顿夫人面前,道尔顿夫人用她丰润的红唇咬着匕首,先把披散的头发挽成一个髻,然后再拿起匕首,猛地丢过去。那匕首叮的一声擦过蓝圈旁的那把,栽进了中心的红点。周围的人都爆发出欢呼和掌声,道尔顿夫人也插着细腰大笑。

    “我请你们每个人都喝一杯”她对她的手下败将们说,然后大步地来到吧台前,对波比说,“把他们的酒记账上。”

    大个子独眼龙点点头,排出三个杯子倒酒。

    她真是个女王。戴维咽下扣唾沫,然后把整杯威士忌都倒进肚子里,趁着食道和胃部的一阵灼热,大步走了过去。

    “晚、晚上好,夫人。”戴安娜道尔顿转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晚上好,杨格先生,您可是稀客。”

    “啊,我也想多来的,可您知道我的钱包有多可怜,我还得努力工作。”戴维说,“不过今天我拿到了一点工钱。”

    “吴是个好老板,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对吗”

    “是啊,这几天多亏他照顾我。”戴维虚伪地笑着,如果钱钱都叫不爱说话,那么我一定是个哑巴。

    “他呢没跟你一起来。”

    “刚才还在,说是要跟路易斯先生谈谈他定做的柜子。”戴维急忙岔开话题,“那个夫人,实际上今天晚上我是来找您的。”

    美人儿的眉梢往上挑了一下“哦”

    “这几天我睡得很好,夫人,我心绪平静,大脑清醒,我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也许可以再多告诉您一些信息。”

    他的确吸引了她的注意,道尔顿夫人客套的笑容消失了,脸色变得严肃。她握住了戴维的手,领着他来到吧台最里端的两个座位。

    这可真是没有过的待遇,戴维被那双算不得娇嫩却修长有力的手牵着的时候,觉得有点小小的激动。

    “来,坐下,”她对他说,“从头到位慢慢地告诉我。”

    看着这样的脸就是说一个晚上也没问题啊,戴维心神荡漾,开始讲诉他准备好的故事,其实他都快忘记亲戚们各自的名字了,所以他绕开了太多的细节描述,他知道道尔顿夫人需要的是关于印第安人的部分。在他的剧本中,他决定把黑锅都甩给那个胆敢向他扔匕首的狂徒。

    “我现在能清楚地想起他的长相了,”戴维描述的是昨天晚上和他面对面的人,“那个印第安人大概有6英尺高,轮廓很深,留着长长的黑发,有些编成辫子,额头上有一根绳子,后面好像插着羽毛。他没穿上衣,挂着骨管胸甲,穿着长裤和鹿皮鞋。”

    “再跟我说说他的脸。”

    “他挺帅的,”戴维顿了一下,观察着道尔顿夫人的脸色,“我是说,就一个印第安人来说,他的确轮廓分明,然后眉骨有点高,鼻梁停止,眼睛是黑色的,脸上的油彩是这么画的”

    戴维用手指在脸上划拉了两下。

    “果然是他”道尔顿夫人的声音像是地狱门缝中吹出的带着硫磺味儿的风,“血狼,凶手”

    血狼,昨天吴也给他说了那个印第安人的事儿。很好,戴维想,他结的仇可真不少。钱钱也在他手里遭过罪,看道尔顿夫人这架势,他干的好事儿可真不少。

    “恕我冒昧,夫人,那个叫血狼的,就这个印第安人的名字吗”

    “嗯,”她很快控制住了情绪,“他在这附近很有名,他跟白人不共戴天。”

    “他伤害过您”

    “不是他,但他也必须为此负责。”道尔顿夫人含糊地回答,又看着戴维,“你那天不是说离他很远吗为什么今天能这么详细地回忆起他的模样”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戴维胸有成竹地回答“我刚来的那几天,还处于惊吓之后,记忆很混乱的。这其实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忘掉那些惨痛事情,忘记自己害怕的瞬间。您看我现在也很难想起我可怜的亲戚们惨遭毒手的瞬间。但是因为这几天的调养和休息,我发现我能想起他们距离我最近时的场景,我的眼神很好,没有近视,所以看得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道尔顿夫人的脸色似乎舒缓了一些,甚至带着些同情,“我可以体谅,杨格先生,我为你的经历难过,还有你的亲人们。警长给我说过,那个小姑娘真可怜,是你的侄女艾伦吧”

    “是的,夫人,上帝保佑她安息。”

    老板娘用手支着头,眼神专注地看着他,看得戴维心脏砰砰直跳。她不会是因为同情而爱上我了吧戴维想,西部片儿里有这样的情节。

    但道尔顿夫人的眼神很快就变了,她把视线移向他的身后,优雅地挥了挥手“嗨,你来了”

    戴维突然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他提心吊胆地转过头,看到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晚上好,夫人”德拉克卢卡斯警长穿得人模人样地走过来,光鲜的外套,铮亮的马靴,擦过的手枪,甚至连胡茬都剃过了他是来泡妞的,戴维笃定,同时担心

    如果他是道尔顿夫人的炮友,不会现在就要去二楼来一发甚至来几发吧他看上去就不是一次完事儿的人

    天啊

    戴维迅速扫了一眼一楼大厅,没有看到吴的身影

    钱钱不会是已经上去了吧戴维内心一片绝望。

    “嘿,杨格先生,为什么不给我打招呼”卢卡斯警长赶走附近的一个醉汉,一屁股在戴维跟前坐下。

    “晚上好,警长,”戴维挤出一个难看之极的微笑。

    卢卡斯警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晚上好,你怎么来这儿了艾瑞克在哪里”

    这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第9章 独自面对冒险之夜原来你是这种人有惊无险,但后面的事儿天知道

    上

    吴有金站在黑暗中,身体紧紧地贴着墙,屏住呼吸。

    刚刚那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太婆拖着藤编篮子从一个房间里出来,进入另外一个房间,速度慢得让吴有金以为她要用上一个世纪。

    这是他第一次干这样的活儿,偷偷摸摸地溜进别人的家,像个贼一样东翻西找。更糟糕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具体要找什么。但他并不会为此感到沮丧或者气馁,应该说,在来到这地方的两年中,此刻应该是他最乐观的时候。

    他虽然明白穿越回去的可能性依然微乎其微,但有戴维这个活人,就起码能证明穿越这件事儿在这个地方这个年代中是真实发生的,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造成了时间隧道。戴维大概对物理学一窍不通,也说不出有启发性的线索,而且他拿不动枪,揍不了人,还是个二次元宅,可是他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他知道星战,知道xbox,知道苹果手机和脸书,光是冲着这些,他就不能不喜欢戴维更何况,他是这里唯一懂他在说什么的人了。

    “我一定要跟他聊聊游戏,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最终幻想。如果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大概还可以设计点儿类似的trg什么的。前期能先手工做点uno啊,万智牌什么的”

    关门声终于从旁边传来,打断了吴有金略有些脱缰的胡思乱想。

    他稍稍探出头,看到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终于呼出一口气。

    楼下的喧闹虽然还是能听到,但因为楼板的阻隔,还是小了很多。吴有金竖起耳朵辨别着细微的响动,同时放轻脚步走向最前面的那间屋子最近的这一间老太婆已经进去了,他得小心避开。

    二楼的格局跟楼下比起来显得狭窄了许多,从楼梯上来是一个u形的走道,四个房间分布在上面,还有一个楼梯在最里面的地方通向天花板。尽头是一扇上下开合的门,但此刻是关着的。墙上没有贴纸,也没有护壁板,但已经粉刷过,以前的痕迹都已经被掩盖在了灰浆之下。

    或许房间里还有点值得寻找的东西。

    吴有金走到了房间门口,转动门把手,同时感谢这个房间的主人没有上锁的习惯,他轻而易举就进来了。

    他关上门,外面的声音更加细不可闻,他仿佛突然之间就陷入了另外一个被隔绝的世界还好这个世界有一盏暗淡的油灯。

    这应该是女侍珍妮的房间,那个兼职的性工作者。

    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上面收拾得很整齐,另外的家具很少,只有一个三角柜和一个橱柜,以及一张椅子。但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被堆在上面,无论是衣服还是梳子和发带,都被规规矩矩地收在柜子和抽屉里。

    那姑娘是一个勤快爱干净的人,吴有金顿时对她充满了好感。

    他仔细看了看家具,款式相当简单,朴素到没有任何装饰,上面的棕色由漆有些磕碰掉了,但磨损的部位并不多,这应该是道尔顿夫人买下房子以后购置的。

    看来这里不会有什么米洛先生的遗物了。

    吴有金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又进入了隔壁房间。

    他差点被门口的裙子绊倒

    天啊,这是怎样的一个房间啊如果刚才那个房间里住着勤劳的灰姑娘,这个房间肯定就塞进了她的后母和那两个懒惰的姐姐

    毫无疑问,这个房间比刚才那个大得多,家具也更多,但似乎它们都没有起作用,所有的东西都被堆在外面,衣服一件重一件地搭在椅子上,地板上散落着两双靴子。发梳、香水和另外一些精致的玻璃瓶都放在橱柜上面,一面硕大的镜子倒扣在旁边。

    床上丢着好几条裙子,一个床柱上挂着几顶帽子,而另一个则挂着条很宽的皮带,上头坠了两个枪套,里面还插着一只左轮手枪。

    管理一个旅馆肯定很花时间,而且还得树立无上的权威,保持重要的神秘感否则道尔顿夫人不会没有时间来收拾,也不会不让老女仆来帮她这个忙。

    她是怎么做到在这样凌乱的房间生活下来而又保持着光鲜亮丽走出门的

    吴有金越看就越觉得难受,胸口仿佛有一只暹罗猫在拼命刨,他握了握拳头,又放下,咬紧牙关,脑中激烈翻腾。终于,他掏出老卢克的怀表看了一眼,确定自己还有十五到二十分钟的缓冲时间以后,便像发现猎物的豹子一样快速地扑向那些衣服,把它们分开,叠起来,一件件地往柜子里放。然后他拉开抽屉,把瓶瓶罐罐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放进去

    “这些柜子是新做的,抽屉也是”吴有金一边收拾,一边提醒自己他是来搜查的,他的确注意到了很多情况。

    然后他转向那张床,把裙子都卷起来,也往柜子里放。

    “被子应该也是新的,当然了没什么被子能坚持几十年。”他看着那些帽子,“算了,帽子挂在那里倒不碍事,反正这房子里也没有挂钩。”

    他一狠心转过头,也不打算去动那把枪。

    他捡起了靴子,把它们放到墙边,然后他看到了地板

    地板上也不太干净,原本放着东西的位置被收拾出来以后,露出了深浅不一的颜色。

    要是有拖布就好了吴有金在心底怒号,他用鞋蹭了蹭地板,忽然愣住了。

    他并没有蹭掉那些灰不对,那些地板本来就深浅不一。

    吴有金一下子趴在地上,用指关节一下下地敲击着地板,仔细地看那些纹路。这些木头都只经过简单的刨平,干燥后连漆都没有刷,已经有许多磨损的痕迹,但有些是浅棕色,有些是深棕色,有些却如同黑色。

    吴有金在黑色的地方刮了两下,指甲间落下一些粉末,看上去不太像积垢。这应该是碳化的木质。

    那么,当年这里果然是被烧过

    他挪动着身体,去敲打那些黑色的地板,它们虽然被火烤焦了表面,但其实依然很结实,而且很多都是在椅子和柜子下面,一直延伸到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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