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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曲,天下 第5节

作者:昂君 字数:16610 更新:2021-12-31 07:15:31

    王爷

    我朝着他们摆摆手,看着他们扛来一具屍体,那脸上的模样与我有几分神似,我看着他们是怎麽从子觞手中扳下那把刀子的,再捅进那屍体的胸口,接着取来不知从哪来寻来的血污,往那屍体上泼去。

    太假了。

    一边让人包紮胸口的伤口,一边看着周遭的人的工作,正在指挥人摆弄屍体的百合愣了一下,回过头看我。

    王爷,虽然这只是顺水推舟的局,但你这麽宠的夏先生也真的伤了你,你怎麽还可以这麽冷静

    他伤不了我。那双原本就苍白纤弱的双手与那不断颤抖的模样,他哪有那个力气伤我,更何况我内里又多了一层,他认为自己已经用尽力气捅我一刀,其实只不过是浅浅的一道口子。

    没错,我也是有私心的,等了那麽久终於等到他们有动作,就算他们真的想利用我身边的人来动我,我也是会笑着接受。

    只是当我看着那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他,就算他想杀我的心是真,我的心还是硬不起来,甚至多了一点点的酸。

    真舍不得何必硬把人家拖下水,你本来有机会让夏先生知道,却又甚麽也不说。百合不愧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人,马上就看出我再想甚麽。

    没了这机会再等五年你觉得我父皇还能再撑五年

    我从小就知道陛下和小贤一直都是有些猫腻的;小贤长得像他娘,那个来自民间的青楼女子,那样备受争议的娘与自小的残疾,我不知道小贤是怎样被非难的环境下长大的,我只知道小贤说话总是牙尖嘴利带着嘲讽,他对周遭的人,总是带着不信任与残忍,看他是如何毒哑他身边的丫头,看他是怎麽在长大後怎麽折磨那些後宫老人的,我不知道他的心底到底装了多少的恨。

    小贤只对陛下一人好,我也知道陛下是怎样的呵护我们这个幼弟,至於他们後来是怎样的情难自控我也不可能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眉眼之间的春色早已藏不住,我都看出来了,父亲怎麽看不出来五年前的夜晚,父亲将他们两人叫进书房,隔日,父亲突然病了,没多久便禅位给陛下,但我也再也没见到父亲,病了到底病得如何被小贤软禁才是真吧

    即使知道陛下与小贤的手段不光采,但陛下很认真於帝王之职,人民安居乐业,就像子觞说的陛下是一个好国主,所以我心底有一部分很想就这样维持表面的和平就好,但是父亲怎麽办跟在小贤身边装哑的那个丫头带来的那封信,那个要我救他的老父亲我能不救吗

    这个局,我唯一舍不得的人是他。

    低下身,轻轻的抚着他苍白的脸,若他清醒发现这个替身,他会痛吗他会真的像他刚刚说的那样自尽吗

    别让他死。

    他若真爱你,会知道这只是替身不是你;他若够聪明,也会顺水推舟帮我们绊住那些人。百合摇了一下头,

    不过,王爷,一但将这原本乾乾净净的夏先生拖下水,你们就再也回不去了,你不悔吗

    我看了百合一眼,

    我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看了他最後一眼,我起身,朝着百合点了一下头,往外走了出去,後头还有很多事得做,我没时间儿女情长

    正准备从後门离府,我听到了百合远远传来的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王爷

    嘴角慢慢的扶起一抹冷笑。

    这丫头哭得还真像

    作者有话说

    、琴,曲,天下-18

    一盆子水泼洒在我头上,逼得我从黑暗之中清醒。

    夏子觞,你别考验我的耐性。那一向软糯的声音不断的拔高。

    我没有

    我的无言让那美丽的贤王爷怒火中烧,我听见他靠近我的声音,他摸索着用力抓起我的头发,在我耳边低语,

    夏先生,你真的不怕吗那听似温和暖腻的声音引隐藏着令人胆颤心惊的寒冷,

    像你这样文文弱弱的人是很受被禁箍许久的人欢迎的,我相信很多人都很乐意在你身上发泄他们的慾望,尤其还曾是个被王爷独宠过的宠,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那是多麽的销魂

    与贤王爷相比,在下倒觉得贤王爷更让人销魂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竟让我敢这样回嘴,也许我认知到事已至此我也惟死而已,

    贤王爷是如何让古桑国主销魂的

    我说的话刺激到他,即使他目不能视他还是可以抓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用力的撞在地上,他没保留任何的气力,很快的我眼前已经变成一片血红,额上是火辣辣的疼,脑袋也被撞得晕呼呼的。

    下作东西贤王爷终於累了,他最後一次拉起我的头发,用力的甩在地上,他微微的喘着气,但仍不解气,双手继续摸索着抓住我的手,摸索着我的每一支指头与每一个指节,

    当初你在我府里只因为琴弦断了无法弹琴,就生了一场大病,那如果我现在折了你的手指,让你永远无法弹琴,那你应该就生无可恋了吧。

    我终於第一次抬起头来看着贤王爷和始终跟在他身边的哑儿姑娘,看着他抚过我的每支指头後,拉起我的食指,脸上尽是那邪魅的笑。

    就从这支指头开始好不夏先生,给你最後一次机会,跟我说说,我们家荣哥哥去哪里了

    我再度低下头,既然生无可恋,我还怕真的再也无法弹琴吗欠他的,这十支指头都还不完

    啊

    等不到我回答的贤王爷终於没了耐性,他不再说话,直接将我的手指用力反折,伴随着那骨头蹦碎的声音,我因剧痛发出了声音。

    别急,还不够呢。哑儿,拔掉他的指甲贤王爷一声冷笑,

    反正指头都被我折了,指甲也不需要了吧,咱们一天一天慢慢来,你一天不说,我就一天折掉你一支指头、拔掉你一片指甲,你有十天时间慢慢来

    低着头,我可以有甚麽东西夹着我的指甲,然後比骨头折断更痛的痛楚袭来,

    啊。我咬着牙不想发出声音,但那痛楚还是逼得我叫出声音。

    哑儿,让我看看

    那个失去指甲保护的指头在那最初的疼痛之後,只剩下点点的刺痛,但现在突然又被人用力的辗压,那疼痛让我发出闷哼。

    很好。我发出的声音让贤王爷很满意,他甩开了我的手,

    夏先生,你想清楚这样的疼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可以玩,小贤我都奉陪喔。

    贤王爷那甜腻的声音终於离开了,我依旧趴卧在地上,只是收回了手,看着上头的伤和不断往外冒着的血花,眼前突然变成红色,另外一支完好的手探了一下也在痛着的额头,也还在冒血

    很疼,真的疼,在这个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我才敢发出疼痛的呻吟当我那把刀刺进他胸口时,他也是一样疼吗

    一直称着的精神终於在这个时候耗尽,身体一歪,我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这样也好,我心不痛了,身体也不疼了

    ____

    荣王爷

    听见跪在我面前的人说的每一句,我气得摔下手中的杯子。

    安邦贤,你够狠

    十指连心,折了指拔了甲,你是还想怎麽折磨人

    王爷息怒,贤王爷所作所为也只是想逼你出现而已,绝对不能在这时自乱阵脚。

    这我怎会不知只是

    我要见陛下。

    王爷

    避开小贤,无妨。

    属下遵命。

    只愿陛下如我心所想,心中仍怀良善,否则否则我也不敢想

    作者有话说

    、琴,曲,天下-19

    自我进了这大牢之後,我就再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但从贤王爷将我折指去甲那一天起,我只要算算我有几支手指有伤,就知道又过了几日。

    我的右手已经全废了,剩下完好的左手,但是今天过後,可能也要血肉模糊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这几日的折磨几乎耗去我所有的气力,就连狱中送来的米汤我也几乎咽不下去,我只是这样撑着一条命,撑着

    我趴在地上,让发热的身体能因冰冷的地板稍微冷却,我知道我的身体正烧着。

    闭上了眼睛,遁入了黑暗之中;很讽刺,原本因为贤王爷让我很害怕这样孤独无声的黑暗,但如今这样的黑暗可以让我短暂的忘掉贤王爷的折磨,只要闭上眼睛沉入那无声的黑暗之中,我就不会痛了。

    这一次的黑暗保护我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我再也醒不来了,但这世间总是无法如我所愿,我的意识还是回到了现世。

    张开眼睛,突然的光线让我很快的又闭上,这不是那阴暗的大牢

    闭着眼睛,我可以感受到身上的被褥,受伤的右手似乎被固定到不能动弹,空气中漫着温暖的桂花香我立刻睁开眼睛,完好的左手掀开身上的被褥,挣扎着想要离开这熟悉的地方,我不能在这里

    但我伤得真的太重,才准备试着下床,双腿却不听使唤瘫软在地;我发出的动静让守在外头的人冲了进来。

    你这是在干嘛呢

    听到那沙哑苍老的声音,我莫名的安心下来,

    哑儿姑娘

    你别总找人麻烦,伤得那麽重,就别想往外跑,安心养伤就好。哑儿姑娘扶着我躺回床上。

    我不想在这里,我不敢见他。想起我对他所做的事,我无颜见他。

    他知道,所以他不会来这里,除非你准备好了想见他。哑儿姑娘看着我,

    再者,陛下初登基,这几日是很繁忙的,也抽不得空闲。

    陛下他成为古桑国主了我在狱中的这段日子,外头竟然发生了这麽大的变化

    你别这样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你想问尽量问,我会说。

    我甚麽都不想知道,只除了一件事,

    我只想问你,我一直自责於我被贤王爷蛊惑而想杀他,但其实他才是利用我的那个人

    哑儿姑娘想了一下,

    如果这样想可以让你安心养伤,那我会说对。

    我看着哑儿姑娘,

    别说得这麽光勉堂皇,怎麽会那麽刚好我才刺了他一刀,就出现了那个替身,然後百合那麽刚好的出现,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如果不是我在他的监视当中,怎麽一切会如此巧合

    我并不蠢,只是那躺在血泊中的身影对我的刺激太大,之後又是那样肉体的折磨,我没那个能力去思考他到底怎麽了;贤王爷利用我伤他,他反利用我去夺得他要的东西,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只是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夏先生,你不觉得人傻一点活着比较快乐吗

    哑儿姑娘的一句话让我闭上了嘴,她说的没错,我去深究这些有意义吗我当初想杀他的心还是真的,他只不过是利用了这一点而已。

    好好养伤,别想太多,大夫说你虽然伤的重,但是好好调养,以後还是有机会可以弹琴的。

    我看着我被木条与布条捆得紮紮实实的右手,那隐隐的疼痛不断提醒我曾受的那些痛。

    哑儿姑娘,你知道指甲被拔掉有多痛吗

    怪我罗

    不,我只是说我痛了,有甚麽药可以让我喝了一睡不醒不会再那麽痛

    哑儿姑娘看了我一眼,走了出去,没多久捧了一碗药进来。

    喝吧,睡着了好养伤。

    左手接过那碗墨色的汤药,望了哑儿姑娘一眼,没有多话,直接将其一饮而尽。

    哑儿姑娘帮着我躺下,闭上眼睛,我不想再多想任何的事情,就这样睡吧,让那黑暗包着我就甚麽也不痛了

    哑儿守在床前,望着眼前的人呼吸渐渐的稳定,才退了出去,才走到外头,见到出现在眼前的人,她愣了一下,跪下行礼。

    参见陛下。

    他醒了安邦荣望着以屏风相隔的内室,望眼欲穿,咫尺天崖,他不敢靠近。

    喝了药,刚睡下。

    他还好吗

    陛下,给夏先生一点时间吧,他现在逼不得。

    我知道。安邦荣收回眼神望着眼前的人,

    珠兰,你觉得我对他太无情了吗

    陛下救珠兰於水火,陛下只是顺势而为。

    但我在他心里就是无情了但我他转过身,

    别说我来过

    作者有话说

    、琴,曲,天下-20

    大夫开给我的药总让我睡,大夫说我在睡梦中不会痛也就不会挣扎,我的身体回复的才会快,所以只是调养几日,我身上的鞭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这手

    你别急,会好的;这麽重的伤至少要放个三个月。大夫每次检查了我的手之後就是这样一句话。

    我朝着大夫点头,我不是急,只是担心手就这样不好了,那我就真的是甚麽都没有了。

    如果身体其他地方比较好了,趁着有阳光的时候去外头绕绕,老闷在屋里,对你也不好。大夫不断的耳提面命。

    好的。我心不在焉的回答,我只想继续躲在被窝里,古桑的阳光是会骗人的,即使外头艳阳高照,还是会冻得让人直发抖,就像古桑的人一样,所有的温柔关心都是假的,把你骗去心之後,再让你冻得想死。

    夏先生,听小老儿一句劝。大夫看出我的敷衍,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思虑过重郁结难消,恼怒悲痛都不利於你养伤。

    我认真的看着大夫,

    大夫,您行医多年,可有人只听几句劝就可以思虑全无、郁结全消、不恼不怒不悲不痛

    大夫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夏先生好好休息吧,小老儿过几日再来。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哑儿送着大夫出去,然後又回来站在我身边。

    怎麽了我看着不说话的人。

    她见我问的话,突然又拿起她背袋内的纸笔,很快的写了几个字,

    我带你出去绕绕。

    我皱个眉头看着她,

    我不想你可以说话,为何还要用写的

    她很快的又写了一句话,

    我习惯了。她一看到我看到她的字,又马上翻回前一张纸,

    我带你出去绕绕。

    我怕冷。持续拒绝。

    她看了我一眼,转身拿了一个手炉放到我面前,然後又提了一件裘衣放到我面前,看着我傻楞楞的样子,她满意的写了几个字,

    你再不走,两条腿就要废了。

    我瞪着她,她也同样瞪着我,最後是我输了,我侧过身,多日来第一次让双腿踏地,披上了裘衣,在哑儿姑娘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久没站了,腿真的都有些软了。

    慢点走。哑儿姑娘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写字了我打趣的望着她。

    我正扶着你,要我写字,是要我摔了你吗

    再摔个不知天不知地的,好像也没啥不好。

    听到我的话,哑儿姑娘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安静的将我扶到外头的院落。

    好冷。我拉了一下裘衣看着覆盖着白雪的庭院,

    昨晚下雪了吗

    连下好几日了,今日太阳才露脸。哑儿姑娘将我扶到院子里的凉亭坐了下来,

    你久没出来了,我们别久坐,晒晒太阳等会儿就进屋。

    我看着院落里的空枝白雪,阳光照在白雪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像刀子一样的刺眼,却又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总不让我在雪日离开屋子。我摀着手炉,身上还披着件厚重的裘衣,但还是冷,

    我来古桑的第一年,第一次看到雪,也冷得连着病了几日,所以他就再也不让我在这种日子离开屋子,他明明知道我喜欢看雪的

    那是陛下怕你又病了。哑儿姑娘又开始写起字来了。

    我知道。我朝着哑儿姑娘笑了一下,

    但是我想恨他,只要恨了就不痛了。

    哑儿姑娘沉默了一阵子,

    你想见陛下吗

    不,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样,不想让他同情我,同情和喜欢我分不清,但我再也伤不起了。双眼因为这样望着雪光而有些乾痛了,我闭上了眼睛,眼前仍是雪光的残影,残影中朦朦胧胧的,我好像又望见了那个人,即使伤得这麽重,我还是这麽傻,忘不掉、放不下。

    那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听见哑儿姑娘的声音,我张开双眼,侧过头稍稍勾起嘴角,

    我也没别条路可走了吧我扶着石桌站了起来,

    哑儿姑娘,我乏了,又想睡了,如果我又睡得耽误了晚膳就别叫我了。

    我扶着哑儿姑娘回到屋子,才刚躺下,拉好被子,转眼就沉入黑暗之中,就这样睡着多好,身体不痛,心里也不再忧思利於养伤啊

    作者有话说完结了, 所以接下来, 日更启动

    、琴,曲,天下-21

    荣王爷古桑国主荣陛下

    不管我何时来这,他总在睡,彷佛他不想见我伸手抚上他额上未完全癒合的伤口,看见他不舒服的皱了一下眉,我收回了手,轻叹了一口气。

    短短五年,古桑已历三朝,即使现在皇袍加身,怀疑我的目光仍不少,这个位置我坐得艰辛,用他来换这样一个位置,值得吗

    那日我终於见到了陛下,我还没开口提到我的来意,我那英姿风发的弟弟,却比我早一步开口,

    我逊位,但有两个条件。

    我不是来逼宫的。

    不是吗兄长,你的御林兵不是早就守在殿外,就等着你一声令下了吗而你不也是想救救我们那老父亲吗若不是逼宫,那兄长的目的是甚麽

    我的目的只是父亲,但我这样的回答却让定邦嗤之以鼻,

    我和小贤软禁了父亲,我们做了这件事,你若不逼宫怎麽救父亲自由了,回去当王了,做了这种事的我和小贤又该怎麽办

    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兄长,这个帝王之位本该是属於长兄的你的,我现在只是将这位置还你而已。定邦很认真的说着,

    我由着小贤一辈子了,就连个子嗣也是经过他同意才让皇后有孕,所以现在让我逊位,就让我带着小贤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好只可怜我们皇后,嫁给我这样的人,只求兄长保这皇后一世荣华,留我子嗣。

    我看着定邦,离开这里他能去哪况且身边还带着小贤这样的人。

    天下之大,何处无以为家况且我们还是有点基底的。我好久没看到定邦那样的笑了,

    天下人都想当王,但个中滋味又有谁知道兄长也尝尝吧。

    定邦的话让我笑了,但他很快又正色地看着我,

    兄长,再让我多求你一件事,请兄长别追究小贤对夏先生所做的事。

    你把他藏好,别让我找着他

    为了瞒住小贤,定邦很早就寻了个理由将小贤送出都城,早朝时宣布逊位,朝堂上乱成一锅粥,五年三朝,这绝对不是国之幸事。然而,他请出了我们的父亲,那个对外宣称因病,已五年不露面的太上皇,连我们的父亲都同意这件事了,没人敢多反对。

    所以定邦只留下废帝之号,潇洒的离开了;而我莫名地成为了王,也救了在天牢内昏迷不醒的他,却也失去了他。

    子觞你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吗他就这样睡着,就像那日我从小贤那儿带他离开时那样,就这样睡着,彷佛再也不醒,让我觉得心慌。

    陛下时候不早了。

    听到突然出现的低语,回头只见珠兰站在身後,我朝着她点了一下头,但我却离不开目光。

    我带他离开贤王府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沉睡不醒,不,他曾清醒片刻,然後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又沉睡他现在还是睡,但是他再也不会抓着我的手了。

    陛下

    他有提过我吗

    等不到任何的回答,我回过头看见珠兰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吧。

    他说他不想见陛下,不想陛下同情他,他分不清甚麽是同情,甚麽是喜欢,而他的心伤不起了。

    他不相信我了呢。苦笑了一下,望了珠兰一眼,

    我知道你在想甚麽,我现在是甚麽身分真想要他,直接收了他就好,哪来这麽多的害怕我轻轻的抚着他那包成两倍大的手,

    因为我不想失去他,收了他,逼着他死在我身边有甚麽用帝王何用弱水三千,我连只取一瓢饮的权力也无,还不如做个闲王。

    我叹了一口气,摇了一下头,站起身,

    好好照顾他

    作者有话说

    、琴,曲,天下-22

    趁着哑儿姑娘没注意,我偷偷的披着裘衣坐在雪中的庭院里;原本一直要我离开屋子走走的她,最近突然开始不准我离开屋子,老说外头冷,怕我病了,怕我老了落了病根我本来还觉得这姑娘被贤王爷虐过,所以个性乖僻,浑身是刺,久了才发现,其实她和百合一样叨念,这两人果然是姊妹。

    嗅着清冷的空气,这冰冷的空气让我的脑袋终於清醒,我最近睡得太多,多到我都怀疑我是否还活着,虽然我怕冷,但这刺骨的感觉让我感觉我还活着。

    还好你还活着。

    回头,望见好久不见的故人,我惊喜的站了起来,

    七爷

    看着临夏故人出现在面前,当初就是七王爷带着我来到古桑,又留下我一人离开,如今人事已非,他当年离开时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也明白了。

    看来我真是造了孽。七王爷走进亭内,看着我的手直摇头,

    好好的一个天下第一琴师,就这样残了,我果然造孽

    我默默的将手藏进裘衣内,苦笑了一下,

    大夫说会好的,还可以再弹琴的。虽然我对这话怀疑;整支手除了痛没了其他的感觉,这支手真的还能用吗

    你不是会说谎的孩子。七王爷只说了这句话便已无话。

    摇摇头,

    我没事。

    七王爷叹了口气。

    不是跟你说外头冷别出来,你是嫌自己身体不够虚,还要再病了不成哑儿姑娘沙哑嗓音才刚进院里就传了过来,等她走近亭里却突然停下脚步,

    七爷您怎会寻到这里来

    七王爷支着头噙着笑望着哑儿姑娘走进亭里,

    我还在想是哪个老大爷这样大咧咧的骂着人,结果竟是个漂漂亮亮的姑娘;贤王爷知道你还有声音吗

    七爷觉得贤王爷若是知道了,哑儿还有可能站在这里吗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哑儿那夹枪带棍的话也没激怒七王爷,反而迎来他赞许的一笑,

    有你这样的丫头盯着贤王爷,陛下也才能成为陛下。

    哑儿姑娘不置可否的耸了一下肩膀,

    我只是个丫头,就听主子的话,逆来顺受、身不由己,与我是否伶牙利齿无关。

    你看这丫头。彷佛哑儿姑娘说了甚麽有趣的话,七王爷指着她呵呵直笑。

    我看着七王爷,虽然他以前就不是个不易亲近的主,但我也从没见过他这样不分主仆的笑语,他这模样就像是想要用这种轻松打混的话语隐藏些甚麽。

    七爷

    怎麽了

    您怎知我在这里从哑儿姑娘刚刚的模样,看来她也不知道七王爷来这。

    我看着七王爷的笑凝在嘴角,我大着胆子再多问了一句,

    谁让您来看我的

    七王爷拿起哑儿姑娘送上来的热茶,慢呼呼的吹着气,又缓缓的啜了一口,我也不急,他人就在这,总会回答的。

    七王爷终於放下手上的杯子看着我,脸上的笑也淡了,

    你说呢

    我低下头,还能说甚麽除了他,还会有谁

    夏子觞,还记得我那年临走时说的那些话吗不知道过了多久,七王爷打破了沉默。

    我点了一下头。

    你是祸水吗

    七王爷的话让我哑然失笑,

    我像祸水吗

    七王爷看了我很久,久到让我觉得发毛,

    是。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若我是祸水,贤王爷又是甚麽

    妖孽。难得见到七王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连一旁的哑儿姑娘都悄悄地扬起嘴角。

    七爷,您要回临夏了吗

    明日一早就走。

    可以带我回去吗

    夏先生

    我的话才刚说完,一旁的哑儿姑娘已经沉不住气的叫着我,但我依旧看着七王爷重复着同一句话,

    七爷,可以带我回去吗

    你知道答案的。七王爷脸上没了笑,

    夏子觞,你不该忘记你当初来到古桑时的身分。

    是的,我怎麽忘了我本就只是一个临夏送给古桑的礼,甚麽天下第一琴师说破了只是一个宠要生及生、要死及死,古桑的主子开心了要我弹两首曲子助兴,不开心就要我一条命,临夏国主和我面前这位看似与我相谈甚欢的七王爷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我甚麽时候忘记我的身分的是被那满满的温柔让我给忘了吗那日,若我还记得我自己的身分,我敢拿起那把刀子刺他的胸口吗我是甚麽身分他要谁就可以有谁,我凭甚麽希冀他只有我

    我笑了,笑得连眼泪都掉了下来,原来我只是忘了我的身分而已

    等我笑到停了下来,七王爷微微勾起嘴角,

    记得自己身分就好,若想回家,去求自家主子,主子同意了,就回家吧,咱在临夏等着

    作者有话说

    、琴,曲,天下-23

    融雪的时候,大夫终於拆了我手上的布条,看着苍白变形的手,我几乎认不出来这是我的手。

    接下来的日子,会有点难熬,你的手太久没动,现在开始要慢慢试着动

    我照着大夫说的试着想要动一下手指,但那僵硬的手指却是不听使唤,好不容易动了一下却是巨大的疼痛,即使天还冷着,我的额上也冒出了汗水。

    不急,慢慢来,重点是天天都要动;可以的话,每天都热敷,早中晚各一刻钟,对你有好处的。

    好的。我看着指节有些歪曲变形的手,

    大夫,您直说吧,我这手还真有办法弹琴

    大夫看了我一眼,

    弹是能弹,是不是你想要的那样我就不明白了。

    我看了大夫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懂了

    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熬过冬日的秃枝悄悄冒出了点点的绿芽;我的日子过得茫然,就只是这样的过着,我知道我想见他,但我找不到理由,我也不知道该说甚麽,但那日见了七爷後,原本枯槁的心好像多了一点生气,我不想否认,也许是因为我找到了见他的理由。

    可我还是忍着,忍着不见他,我在等我的手可以动、等我的伤全好,我不想被同情,我怕若我的身体有伤,他是不是会露出那种怜惜的目光,我是不是又会迷失在那样的目光里,又忘记我自己的身分

    不过我是不是又太看得起自己了他现在是甚麽身分要甚麽样的人没有他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练我的手练得勤,哑儿姑娘也很帮着我,替我打理每日三次的热敷,慢慢地手指能动了,虽然动作还是不厉索,但终究可以简单的打理自己了。

    哑儿姑娘。我在哑儿姑娘准备拿着热敷後的水离开时叫住了她,

    我想见他。

    哑儿姑娘稍微停下了脚步,

    终於等到你这句话了

    我问哑儿姑娘,我是不是该进宫见他,她只是笑了一下,叫我等着,不急。

    不急是吗许是他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了,所以我不用急了,那就这样吧。

    这一句不急,日子就又过了大半个月,原本光秃秃的庭院长出了花草,春日的午後,慵懒的空气中散着淡淡的微甜气味。

    我坐在亭里按摩着自己的手,左手一支又一支的摩搓着右手的每一支手指,大夫交代我,这样做可以帮右手活血,也好得快。

    一阵风吹过来,已经好久没有这种闲适的感觉,我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有人拉过我的右手,那熟悉的感觉让我愣了一下,耳边听到他那轻声的叹息,我却不敢张开眼睛。

    子觞

    我一直很喜欢听他叫着我的名字,就这样轻轻的咬着这两个字,软软的尾音总能让我忘情的回应着他的笑、他的温柔;所以当我以为我已经清醒了,却一听到他叫我的名,眼泪就这样滚了出来,但我仍紧闭着双眼不敢张开。

    每次来看你,你总是这样闭着眼睛,你就这麽不想见我吗他的手不断的按摩着我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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