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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明朝攻略手记 第6节

作者:颜小妞 字数:23794 更新:2021-12-31 07:45:05

    不管愿不愿意,七月二十,洪武帝亲自为仪队饯行,送诸位皇子踏上了奔赴中都的路途。

    明朝的中都便是安微凤阳,即朱元璋的老家。出于浓厚的家乡情节,洪武二年,朱元璋命人开始修建中都,兴师动众、工程浩大。当时南京紫禁城也在修建中,因为两面开工,还曾因为修建中都而中断了南京紫禁城的修建。

    虽然中都在修建了六年之后,因为朱元璋的一次亲自考察,神奇地终止了建设,朱元璋从那以后也不再提迁都凤阳之事,但这并不妨碍自古贫瘠的淮西之地在明初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繁荣昌盛的大都城。

    应天到中都的距离并不远,诸王的马车慢慢悠悠行进,也不过一周就到了中都。这一次随行的除了各王府长史,还有后军都督沐晟及属下若干。诸王阅武的职责重大,洪武帝当时在五军中挑选将领,沐晟便主动请愿了。

    话说后军右都督一职本是由沐春担任,但云南那边一直大小战事未平,沐英父子眼看短时间内无法返回应天,洪武帝便决定让沐晟接任后军右都督一职。后军右都督可是正一品的大官,沐晟堪堪二十,洪武帝这个决定一出,朝堂之上不少官员还是有些担心,便提出让他先担任“试都督”一职,如果表现尚可,一年后再转正。

    不过洪武帝一句“这孩子是我家人,不用试职了”,大家便只有闷声不吭气了。既然是皇上家人,藩王们不做事尚可以领岁俸一万石,是一品大员的十倍,那么皇上要提拔个自家人当官,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好在沐晟在平云南之战中一战成名,无愧为年轻一代最为优秀的将领之一,纵然文官们有些微词,军中还是无人不服的。

    沐晟既然跟来了,他带来的军士中,自然有夏子凌。安顿下来的某日午后,朱椿正在房中看书,夏子凌就来访了

    “王爷,此次阅武中都,您有何打算”

    朱椿把书卷合上,抬起头来道“打算什么晨起练武、午后读书,父皇不是都给我们安排好了吗”

    他明明知道自己话中的意思,却故意装傻。在京中的时候,洪武帝已经因为惠妃的事情对蜀王生了芥蒂,自己现在是后军武官,往蜀王府跑多了怕引起非议,是以无法在京中与蜀王商量对策,现下好不容易跟着沐晟过来了,可不是来陪着蜀王荒废日子的。

    “王爷,惠妃虽未被册立为后,并不代表您就没有希望了,还望您再接再厉,切勿不要荒废度日呀”

    “荒废度日你是不是又要跟本王念叨什么王爷不是池中之物、当图天下的话,其实我现在想想,老老实实做个藩王,衣食无忧,有什么不好的何必想些有的没的,搞不好还掉了脑袋。”

    “”这话固然没错,但是他不做皇帝,自己怎么回现世不过这点小心思却是不能让朱椿知道的,表面上他还是只有用哄骗的招数劝说蜀王夺嫡,“王爷,您乃帝王星转世,这件事情恐怕由不得您自身意愿。”

    看着再次化身为神棍的夏子凌,朱椿有些啼笑皆非,“哦我既非长又非嫡,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帝王星转世的”

    “自然是观天象,”这可真是个百试不爽的好理由啊,“王爷,其实臣已经为您谋划了一番,此次阅武中都,也不是无事可做。皇上命史官在中都文华殿修元史,您何不召集一些饱学之士,闲暇之余与史官一道商榷文史,如此元史大成之日,也有您的一份功劳;此外,中都近年以来连遭旱灾、蝗灾,您闲暇之余可赴附近农户,体察一下民情,将所见所感上奏皇上;另外,您还可以闲暇之余,研究研究治国之策,写上一两分策论上呈;再者,闲暇之余”

    夏子凌吧啦吧啦讲了一堆建议,朱椿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唇,觉得很是无奈。看来这家伙这几日没闲着,这么快便把中都的情况摸清,提出了诸多可行之策,只不过自己要真按他说的去做,哪里还有什么“闲暇”可谈夏子凌也不知为何这么急于撺掇他当皇帝,要说图的是荣华富贵的话,自己安于蜀王也不会亏待了他吧真是个奇怪的人。

    “好,就按你说的办。”

    “至于邀请共商文史的名士,臣建议”这一句“好”来得太突然,夏子凌还没刹住车,兀自讲了一句才反应过来朱椿说了什么。

    看到朱椿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夏子凌忽然有些囧,这就是所谓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吧

    、第36章 夜闯民宅上

    去了蜀王那里回来,夏子凌回到与沐晟同住的别院之中,直到用过晚膳后,才见到沐晟归来。

    其实这次洪武帝派沐晟到中都来,还有另外一个任务日前收到奏报,中都皇城城墙有所损毁,洪武帝便让沐晟闲暇之余抽时间去看看。

    夏子凌原想新建的都城城墙损毁也不会多严重,找几个人修修补补也就罢了,不想今日一早,中都留守司留守亲自过来,禀报沐晟东侧城墙坍塌,压死了两个人。

    看来这个“损毁”,情况还挺严重的。朱元璋当年急着迁都,赶工期想尽快建成一座都城,不想居然弄了个豆腐渣工程出来。中都虽然闲置已久,但毕竟是洪武帝的老家,现下又死了人,沐晟不得不重视,当即便随留守去看了。

    现下看他归来之后脸色不似很好,夏子凌不禁关切问到“怎么,城墙坍塌之事很严重”

    沐晟点了点头,“死的人我与中都留守今日已去家里安抚过,并置了些抚恤,应无大碍,只是东侧城墙几乎倒了一半,据那留守所言,其实前几年城墙便有下陷之象,坍塌也是年初就开始了,但皇城城墙坍塌,多有不吉之兆,是以他不敢上报,此次的奏报中也写得含糊不明。”

    什么不吉之兆古人就是如此迷信,让夏子凌很是无语。

    “那么,坍塌原因为何,查明了吗”

    “没有,今日太晚,明日再去勘察,”沐晟顿了顿,道“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景茂你还未用饭我即刻让厨房去备。”

    “不用麻烦了,今日出去之时我见皇城西侧有一面摊,客人络绎不绝,想来味道不错,不如你陪我去吃碗面”

    “好。”

    夏子凌陪沐晟来到城西面摊子。此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这面摊上依旧坐了不少人,看来应该是在这一带有些名气的。

    沐晟点了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在对面吃得快活。夏子凌仔细观察了一番,面条看起来细滑劲道、汤色澄清,看沐晟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没什么哨子的面条也能那么好吃

    “你没吃饭”吃饭的时候,被人这么热切地注视着,实在不是什么妙事。

    “吃了。”其实他今天晚饭吃的也不是很多。

    沐晟有些失笑,道“我好像还不怎么饱,再点一碗你帮我吃一半怎么样”

    “好的,”夏子凌旋即欢快地喊到,“老板,来一碗哨子面”沐晟在“吃”上的体贴让夏子凌非常欣慰。

    看着夏子凌风卷残云般扫光了半碗面,沐晟再次感慨人的食量和身形真是不一定成正比呀。不过,看夏子凌吃东西,却是一件莫名让人愉悦的事情。

    “味道真不错”回到大明朝,夏子凌才发现美食的真谛不在于调味料,而在于食材本身,现代那些味精酱油调出来的东西,哪里比得上老古人本本分分,取新鲜食材用心烹煮出来的东西吃着舒心。

    “对了,南京也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面摊,就在”夏子凌被从不远处人群中一闪而过的身影震了一震,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了”

    “没什么那面摊就在我家旁边的巷子拐角,改天我请你去吃。”肯定是自己看错了,蜀王怎么可能大晚上在外面闲逛呢

    “好的。”沐晟笑着点了点头。

    “有好吃的怎的不叫我”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上传来,夏子凌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背后站着的正是他刚才以为看走眼的蜀王。

    “王公子好兴致,大晚上的出来为何”沐晟调侃地朝朱椿笑了笑。

    “王公子”朱椿似笑非笑地品味了几秒这个称呼,而后答到“赏月。”

    “”夏子凌抬头看了看夜空,今天是个晴天,繁星闪烁,倒是挺漂亮,但此时是月初,哪里有月亮的影子

    不过王爷说是来赏月的,那便是赏月,夏子凌还没傻到去戳破他。

    夏子凌摸了摸微胀的肚子,道“那王公子,你赏着啊,我们吃完了,就先回去了。”

    “你吃那么多,就不怕不消化那么巧遇到,不如一同赏月吧。”

    “”

    于是,蜀王发话了,一行三人缓缓向西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郊外。

    今夜虽然没有月亮,然而繁星璀璨,郊外的小路在星光下倒也清晰可辨。晚风习习,带着几缕田间地头的青草泥土味道,入鼻很是清新,饭后这么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夏子凌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身边这两个人不是美女,不过算了,有帅哥相陪也凑合了吧。夏子凌正享受着古朴的田间情趣,忽然晚风中传来阵阵悲戚的哭声,大概是从山脚村落的民房中传出的。

    朱椿皱了皱眉,道“走,过去看看”

    三人走到山脚下的村落,那哭声听起来更真切了,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貌似一家人抱头痛哭、悲戚不已。

    夏子凌走到哭声传出的那一处民居前,上前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才出来一个眼眶发红的中年汉子开了门。

    “大哥,我三人是四处游学的学子,近日来到中都,今晚散步之际,听闻此处有哭声,冒昧来访,不知发生何事可有我等效劳之处”

    “多谢公子关心,都是些家事,不劳费心。”中年汉子显然有些戒心,只开了一条门缝,敷衍了一句就想把门关上,但夏子凌凭借身形卡在门口,他也奈何不得。

    夏子凌身后的沐晟见状,左手抵在门上使了一把力,那中年汉子力气拼不过沐晟,被强行推到后面,踉跄了两步,房门已是顿开了。

    见房门一开,朱椿从夏子凌身侧堂而皇之走了进去,道“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孟子云仁者爱人,我们既然正好路过,便算是有缘,不管你家出了什么事,都须进些绵薄之力,袖手旁观岂不有负圣人所托。”

    夏子凌“”能把擅闯民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就是蜀王这种厚脸皮做得出来的事情了。

    中年汉子无奈得紧,却见这三人中两人武孔有力,不敢强行驱赶,只有迎进了家中。索性今日朱椿没有穿他平日那些贵不可言的白衣锦袍,只穿了件很平凡的青衣直缀出来,虽然华贵的气质掩盖不住,从衣着上判断却也看不出来身份。

    进得门来,三人看到这一家人老老少少,一共七八口人,聚在正房中抱着几块灵位哭哭啼啼。其中一位约莫六七旬的白发老者见几个陌生人走了进来,便起身迎了上来。

    、第37章 夜闯民宅下

    “耆老,”朱椿走上前去,搀住老者道“冒昧来访,实在是听闻此处哭声哀切,我等读书人奉孔孟圣贤,实不能坐视不理。”

    “多谢公子关心,”老者上下打量了朱椿一番,道“其实也没甚大事,今日是老妻的忌辰,恰逢小孙大病不起,眼看就要不行了,故全家人有些伤心罢了。”

    朱椿环视了一下屋内,此家摆设虽不似大户富丽堂皇,却也应有俱有,甚至还有青花瓷瓶等物,这样的家庭,小孙得病,难道倾全家之力,也治不了吗

    朱椿道“敢问你家小孙是得了何种不治之症”

    老者叹了一声“总之是治不了了,公子就莫要问了。”

    老者这么一说,三人疑心更甚。夏子凌上前一步问到“老人家,我出身医药世家,懂些医理,可否让我看看你家小孙”

    “多谢公子,小孙已是药石罔顾,不劳费心了。”

    “”夏子凌很是无语,一般老人多疼爱孙子,只要有一线机会,也不应放弃,这个当爷爷的,怎么反而讳疾忌医呢

    此时,一个年轻妇人犹豫地站起身来说到“爹,要不”老者顾忌良多,当妈的却不可能放着儿子去死,想来这妇人便是那小孩的娘吧。

    但妇人刚开口,就被刚才开门的中年男人打断了,“蕙娘,你不要再说了,谁也救不了我们”

    “”此事真有这么棘手连看看都不行

    众人僵持了几秒,朱椿开口道“子凌,既然人家多有不便,这样吧,你把身上的银两给他们留下,我们告辞便是。”

    子凌这是什么称呼朱椿的叫法让夏子凌愣了一愣,现代人倒是经常这么去掉姓氏表示亲昵,但是古人貌似不时新这样叫吧不过此时不是纠结称呼的时候,夏子凌闻言即刻从怀中摸出钱袋,就要递上前去。

    不想,老者却拒绝了。“多谢公子关心,我们家不缺钱。”

    这么一听,夏子凌更觉得蹊跷了,这户人家遮遮掩掩,明显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于是,他开口问到“老人家可是有什么顾忌,我只看看你家孙儿便走,不过问别的事情。小孩病症,无非是风寒、出疹之类,并不难治,恐怕之前是庸医误诊,让我再看一看,又有何妨。”

    那中年男子还要制止,年轻妇人却冲上前来拉着夏子凌就要进屋。边走嘴里边说到“我不管你这个狠心的爹怎么想,总之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中年男子又急又怒,顿时红了眼要冲上来,老者却叹了口气,伸手附在儿子手上,道“算了,由她去吧,蕙娘也不好受。”

    夏子凌进了里屋,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骨瘦如柴,果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男孩面部和露在外面的手上都有不少红色的疮,有的已经破损流脓,看来是病了很久了。

    夏子凌把了把脉,这孩子其实只是得了病风,也就是现代的荨麻疹,虽然不好治,但是吃些药缓解缓解,也不至于要命。

    “夫人,令郎得的不过是病风瘙痒之症,千金方有记载,以枳实、菊花、蛇床子、防风等寻常药物治之,就算不能痊愈,也可以克制,不至于成了如今大风之兆,何以拖到如此”

    中年男子一听,红着眼冲上来吼到“和之前大夫说的一样,明知没救,你非要折腾,这回好了,你满意了吧”

    蕙娘一听,眼泪便下来了“你狠心,好吧,反正青儿去了,我也不活了,我可不怕,今天我就要把一切说清楚了”

    “蕙娘,你疯了”中年男子和老者俱是惊恐之状,想要上来拉着蕙娘,沐晟和朱椿却知道这妇人怕是要道出个中原委了,一人一个牵制住这爷爷和父亲,他家里其他人再要进屋,也过不了这两尊门神。

    蕙娘扑通一声跪在夏子凌面前,哭诉道“公子,非但是我们不愿医治小儿,实在是中都药材紧缺,我儿这病耗药甚多,先前买到些,后来用的多了,超了官府规定的限额,有钱也买不到药,只有生生拖到如今这地步。”

    “公子,我看您三人不似凡人,如有办法救救我儿,我就算拿命来换,也是愿意的。”

    “中都药材紧缺”朱椿蹙眉问到。中都看起来繁华不已,城中药铺也不少,怎么会药材紧缺呢

    蕙娘既然说了,显然也就破罐子破摔,继续到“公子,非但是药材紧缺,普通民户其实连吃都吃不饱,饿死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朱椿一听,脸色更加不好了。他生在天家,素来衣食无缺。现下已是洪武十九年,经历了洪武帝励精图治的十九年,本以为明朝已是繁荣昌盛,第一次微服私巡,到的地方还是中都这样的大都城,却听说还有饿死人的事情,简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老者见自家媳妇已经什么都说了,由着她乱说,反而坏事,只好叹了一声,道“罢了,三位公子随我到堂屋来吧,你们是外来人,我且将中都之事向你们细细道来。”

    三人在堂屋坐定,老者便开始述说了。原来这户人家是洪武二年从江南移居到此的。洪武二年,洪武帝开始修建中都之时,为了将人口贫瘠的淮西之地变为繁华都市,便屯江南巨户到凤阳,并且禁止迁徙。

    这么一来,凤阳人口倒是殷实了,对得起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各种人与环境不协调的问题却也随之而来。都市的形成需要土地肥沃、水源充沛、交通便利等条件,加上百年的积淀,自然而成。洪武帝想凭一己之力建成一座大都市,完全是超出自然环境承载能力的事情,中都现在天灾不断、土地颗粒无收便是来自大自然的惩罚。

    “几位公子,是以中都这几年流行一句顺口溜三年恶水三年旱、三年蝗虫灾不断,刚才我家媳妇所说的饿死人倒是极为罕见,但是百姓吃不饱,生活困苦却也是实情。”

    老者说完这句总结语,朱椿的脸色已是非常难看了。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问到“诚如你所言,何以我们到中都几日,看到的均是百姓安居乐业,田间一片生机盎然之象呢”

    老者叹息一声,“公子,中都时不时有上官过来视察,听说就连皇上、王爷也不时会过来,因此城中百姓的生活用度都是有保障的,农田也是分地方的,靠近都城的农田就算遇到大旱也有官府派人取井水灌溉,而象我们这等人家,田地分到山背后一侧的,反正巡视的上官看不到,也就无所谓了。”

    按这老者所言,中都的繁华都是表面现象。这话虽然不能全信,还有待考证,夏子凌却觉得起码有分是真,这么远僻的郊外,三人今日过来又是随性而为,实在不大可能有人刻意安排了这一幕。

    夏子凌见朱椿不再问话,老人家也说得差不多了,便主动说到“老人家,多谢你将中都的情况告知我们,令孙的病,我们会尽力想办法,如若买到药材,定当明日送来,叨扰多时,我们这就告辞吧。”

    “药不药的,无须勉强,一切自有天命,”老者眼露悲戚之色,顿了顿道“不过,刚才我所说之事,还请千万不要透露出去,族长日前才叮嘱过,最近中都有贵人到访,切不可乱说话。”

    “好的,请老人家放心。”夏子凌说完,又不顾老人的拒绝,硬是留了几锭碎银才离开了。

    、第38章 辟立西堂

    三人走在郊外,刚才的美景没有变化,大家却没了欣赏的心情,快到城中的时候,朱椿才开口问了一句“那个孩子,当真没救了”

    夏子凌沉默了几秒,道“抱歉,我无能为力。”他只是看了几本医理杂书而已,开个小方治点感冒还行,这样的重症,只能干着急。

    “就我观察,恐怕华佗在世也治不了了吧”沐晟说完看着夏子凌,后者点了点头。

    是的,那孩子已经病入膏肓,虽然夏子凌只是个半瓶醋,将死之人死气环绕,连沐晟不懂医的人都看出来了,这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其实朱椿这么问,并不是真抱有希望能治好这孩子,只是他初次深入民间就遇到这等事情,难免有些心塞。

    三人默默走回皇城,却无一人开口指责中都留守的失职。这件事情,甚至皇城城墙坍塌之事,中都留守固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设身处地,夏子凌却也能体会他的难处。

    这件事情,最大的始作俑者是朱元璋本人。洪武帝虽然英明神勇,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做错事,建中都、迁人口就是他所做错事中不大不小的一桩。

    然而中都留守敢上书说皇上,凤阳这点穷乡僻壤,养不起那么多人啊,您迁那么多人过来错了吗给他十个脑袋估计他也不敢。中都历任留守,他不是第一任,也不是最后一任,别人都得过且过,凭什么他来当这出头鸟所以在他任上,隐瞒个年,能平安过了就好。

    好歹他能想到药材等稀缺物品各户限量供应,没让大家蜂拥抢购出现人吃人的混乱场面,也算是不错了。

    “行了,今天就先回府吧,”朱椿顿了顿,“夏子凌,不管怎么说,明日你还是置些药材,给那人家送去。”

    “是。”其实朱椿不说,他也准备这么做的。虽然那小孩已经没救了,但是用些止痒止痛的药,起码能少受些折磨,让他走得轻松些。

    看着朱椿面带愁容走入府邸,夏子凌心中忽然有些感慨,朱椿虽然年纪尚轻,已经很有忧国忧民的觉悟了,如果真的如那野史所言当上皇帝,应该也会是一代明君吧

    只不过,那野史上记载他如果登顶皇位后四年便会病逝夏子凌想到这里,赶紧收敛了心绪,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细想。不管如何也与自己无关吧

    那日郊外所见以及中都的弊端,积蓄已久,暂时也没有好的处理之法,是以三人过后都没有再提。朱椿突然对夏子凌之前建言的与名士商榷文史之事很是积极,夏子凌阅武之余,便加紧筹备,终于七日后在蜀王下榻的府邸辟出一处楼阁,作为研讨文史的地点。

    选了地方,自然要取个名字,议事前一日,夏子凌请朱椿亲自去题个名字。朱椿不假思索,大笔一挥,写下了“西堂”二字。

    夏子凌抬着墨迹未干的纸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处朝西,但这家伙也不能就这么敷衍了事,直接叫“西堂”了吧纸上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倒是写得极漂亮,不过

    “王爷,如此慎重之地,这个名字会不会简单了些”

    朱椿星目一挑,“那你觉得叫什么好”

    夏子凌冥思苦想了一盏茶的功夫,道“既然要讨论元史,不如叫元史堂或者历史堂或者春秋堂”

    “还是西堂吧。”

    于是,这地方的名字便定了下来。次日午后,夏子凌先将邀请到的各位名士请入堂中,不久之后,蜀王也进来了。

    “王爷好。”见蜀王入内,各位学士均是起身行礼。

    朱椿扫视了一圈,现在中都修订元史的主编苏伯衡、李叔荆等学士均已到场。

    “不是说有六位先生,怎的只到了五位”

    夏子凌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呃有一位正好抱恙了。”

    “哦”朱椿拉长音调说了一声,似乎并不打算将此事轻易带过。

    李叔荆闻言道“未到的可是周庭”

    夏子凌无奈地点了点头头,“正是。”

    说起来这事也巧的很,他正筹备蜀王与众名士商榷文史的事情,便听闻中都工部来了一个新的郎中,年纪轻轻却文采了得,在士林中颇有名气。1这一打听,居然发现不是冤家不聚头,来的人居然是周庭。

    苏伯衡道“周庭可是周兴家那独子”苏伯衡在宋濂致仕之后,因其举荐,官至翰林院学士,在士林中名声很大。

    李叔荆点了点头,“就是那孩子。那孩子比他爹还有灵气,就是脾性有些刁钻。”

    “是了,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苏伯衡顿了顿,道“多年前他尚年幼,景濂即宋濂的字便向我提过他,说这娃儿文词蔚赡有法,长大了不得了,怎的他也在中都”

    “日前中都工部郎中一职缺空,听说得礼部尚书赵瑁举荐,提拔他补了这个空缺。”

    李叔荆说完,苏伯衡面露惋惜之色,却是不再说什么了。工部郎中是五品官员,像李叔荆这样的翰林学士也不过才五品,文官和武官不同,大都要熬资历,按说周庭年纪轻轻便升到五品,是想都不敢想的殊荣。

    但是这个工部郎中,任职的地方又是中都,就很耐人寻味了。之前因为皇后谥号之事,洪武帝嘱咐过赵瑁要栽培周庭,人家果然很“上心”,这么快就举荐了他。不过工部居六部之末,掌管的是营造修葺的事情,跟文采八竿子打不在一起,让周庭这么个文人在工部混,本就是大大的不对口,再加上中都六部就是个摆设,要么是年迈养老,要么是犯了错失宠之人待的地方,周庭年纪轻轻在这里呆着,只要过个一两年,皇上忘了这人,这一呆还不知道要多久,完全是蹉跎岁月。

    、第39章 商榷文史

    “周庭可是上一科的探花郎”听几人讲了一会,朱椿也想起来貌似有这么个人。

    “正是。”

    朱椿俊眉一挑,“我记得他好像还年轻吧,究竟是抱恙还是不给本王面子”

    夏子凌一个头两个大,凑到朱椿耳际轻声说了句“王爷,您就别问了,这家伙跟我有些过节,一会我再跟您细说。”这事也怪他在这个时候去找周庭。周庭这明升暗贬的,估计本来心里就窝火,他又一贯致力于劝说自己离藩王远些,人家刚到中都他就去请他来和蜀王商议文史。那小子心眼小,估计又觉着他是故意刺激他了吧。

    其实周庭这人,虽然当初很有可能在背后黑了自己一把,夏子凌对他的印象倒是和普通腐儒不同。他虽然坚持文人的清高,却也会为了朋友仗义出言;虽然对自己的来历有些怀疑,总归是没到蜀王面前多嘴。至于当时没有被礼部选上之事,等了半年之后,反而有了为藩王讲经荐福的机会,得以直接留在朱椿身边,倒也不算是坏事。

    夏子凌既然这么说了,朱椿也便一笑置之,不再追问周庭缺席之事,开始与诸位学士探讨元史编纂。

    元史一书在宋濂、王祎的主持下,已经基本修完,现下只是修补写志传而已。苏伯衡作为接替宋濂的主编,先给朱椿介绍了一下工程进展,虽然元朝存续时间不长,但是洪武帝要求很高,每一篇他们都要亲自过目、审阅,也是工程浩大。

    朱椿挑了几篇初稿看了一下,果然如苏伯衡所言,有的写的言简意赅、有理有据,有的则是繁简不当、妄加议论,整个良莠不齐。

    当下道“诸位,宋仁宗曾批五代所修唐书纪次无法,详略失中,文采不明,事实零落,是以重修了新唐书。我泱泱大朝,人才济济,若是留下些谓言不明的史书供后人传阅,岂不落人笑话,依小王看来,那些个写得不好的传记,必须重新写过。”

    朱椿所言,正合李叔荆的想法,当下就表示了赞同。但是苏伯衡却有些犹豫,小小一部元史编了十多年,前任编撰人员已经作古,再加上他已经年纪一大把了,别到他也进了坟墓,这元史还没修完。

    于是,苏伯衡蹙眉道“王爷,皇上要求的时限已经无多,我恐重新撰写,倾翰林院之力,也难以完成啊。”

    “那有何妨,”朱椿笑了笑,“诸王在此阅武,每日有大半天都是闲着的,湘王与我都可以帮忙一二。”

    苏伯衡当下大喜,“王爷若肯倾力相助,自然是事半功倍。”蜀王与湘王的文采都是皇子中颇为出色的,就算放在翰林院,也强过不少翰林编修,有他二人相助,既能保证质量,时间上也不会拖太久,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个下午下来,几位翰林学士高高兴兴地抱着一大叠史料回去了。末了的时候,夏子凌对朱椿说到“王爷,没想到您贵为皇子,编写史书之事也愿意亲力亲为,真是勤奋的楷模啊”

    朱椿道“谁说我要亲力亲为了”

    夏子凌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那您刚才说”

    “自然是你先写,本王再帮你审阅修改。”

    “”他就知道,朱椿这厮一向是把自己当牛马用的。

    不过不管加了多少人手,元史也不是一两日就能修撰完的。不久之后,就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那日郊外探访之后,夏子凌每隔两三日都会送些药材去那农家。这一日送去,却是见一家几口俱是披麻戴孝,那小男孩已经于昨日过世了。

    虽然一家人反复向夏子凌道谢,但是夏子凌走在回去的路上还是心情非常低落。其实,小男孩的死早在意料之中,夏子凌介意的反倒是那家人的哀伤状,尤其是蕙娘悲泣欲死的摸样,在他眼前久久挥之不去。

    这场景让他莫名想到了自己久久未见的家人,不知道他这么忽然穿越了,这边的时间和现世的时间是怎么换算的如果他真的消失不见,永远留在大明朝,老妈也会如蕙娘这般伤心欲绝吧

    从前不管是读大学还是毕业工作,他都没有呆在家乡,除了个把星期打个电话回去报个平安,节假日回家都嫌麻烦。可是这么一别多年,忽然觉得能呆在父母身边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当年怎么不知道珍惜呢

    这么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夏子凌进了房门,连朱椿坐在他房中等候也没发现。

    “你这副三魂掉了七魄的样子,所为何事”

    夏子凌抬头瞄了一眼坐在桌后的朱椿,复又垂下眼帘低声说了一句“那个小男孩死了。”

    朱椿愣了好一会,才道“战场人死了多少人也不见你皱眉头,一个小童去世就让你伤心成这样”

    夏子凌恶狠狠地瞪了蜀王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这话出口的时候,朱椿就很后悔了。看到夏子凌垂头丧气的摸样,他没来由心里有些紧,但是从来没有安慰过人的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反复斟酌之下还是说出了句不像安慰,反而像是讽刺的话。其实他内心并没有那么淡定,听闻那个孩子的死讯,他也很难受。但是这一切见鬼的到底该怎么表达

    总之,他这一句话,说了还不如不说的好。

    幸好,夏子凌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也没把朱椿这句屁话放在心上,片刻后,他继续说到“王爷,中都人口不堪重负,长此以往,死的不是一两人,可能遭致大祸,不想个法子解决恐怕不行。”

    朱椿点了点头,“我今日过来,正想和你商议此事。”

    、第40章 初识男风

    夏子凌道“中都之事很是敏感,之前直言进谏的大臣不是被杀就是被贬,哪怕是蜀王您,直接进言,皇上恐怕也是听不进去的。”

    朱椿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接着说到“我朝户籍制度甚是严格,不仅中都,全国各地人口没有朝廷指令,皆禁迁徙,中都的人口没有父皇指令,如何外迁”

    “朝廷确实禁止人口迁徙,”夏子凌顿了顿,道“但一种人除外江湖卖艺之人。”

    朱椿皱了皱眉,“但卖艺之人毕竟是少数,中都突然多出来大量卖艺之人,岂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正是,所以这卖艺还是得有皇上的许可。”这是夏子凌回来的路上苦思出来的方法,但是却也不大可行,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管你卖艺之人,更别说批准大量人口外出卖艺了。这个局并不好解。

    “卖艺”朱椿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片刻后,他突然灵光一闪道“有办法了,凤阳此地有一民间传统的花鼓戏,父皇也很喜欢看,不若我上书父皇说到了中都,发现凤阳的花鼓戏很有特色,建议推广至全国,请他批准我甄选民间戏班赴各地巡演,父皇乡土情节很重,必定愿意将凤阳花鼓发扬至全国。而这些艺人,到了别处之后想要改行或是常住,确是官府管不了的事了。”

    朱椿语毕,夏子凌一拍大腿,大叫出声“此法甚好”

    看到夏子凌复又露出神采奕奕的表情,朱椿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不过他还是说到“先别太高兴,父皇的心思我也琢磨不透,明日我就拟奏折呈上,但是他允不允,还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看这事有分把握。”夏子凌对朱椿的提议很有信心。如果说他是蜀王的谋臣,那么他自认只能打个七十分。他不像诸葛亮那般事事都能算计到,甚至还能写出锦囊妙计什么的。但所幸他效忠的主上比刘备要聪明百倍,往往是他想到了一部分,朱椿再补充一部分,两人合计之下,主意便有了。

    这么一拍即合、配合默契的君臣,简直再难得没有了。

    两人均为想到这么个好办法而高兴不已,夏子凌趁机说到“王爷,等到中都的事情一切步入正轨,臣想告假回京一趟,臣的师父年老体弱,恐怕不回去探视,以后便见不到了。”

    蜀王这一“阅武”还不知要阅上几年,既然现世的亲人遥不可及,当下只有多看看戊真,毕竟他也算是自己在明朝相依为命的亲人。

    朱椿犹豫了几秒,答到“好吧。”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夏子凌在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但“孝”是明朝的立国之本,他没有理由不允,而且刚才说了那句傻话,正愁没有机会补偿,夏子凌此刻提出要求,他断然不能再拒绝他来破坏修好的气氛。

    朱椿趁着中秋节给皇上贺词的时候上书说了推广凤阳花鼓一事,很快得到了皇上赞赏,并命他督促办理此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夏子凌便在撰写元史手稿与遴选花鼓戏班这两件事之间忙得不可开交。

    很快,时间临近深秋了,秋日的傍晚最是凉爽惬意。这一日,朱桂约着朱椿和朱柏两位哥哥一同到外面吃饭。

    “十三弟,我们出来吃饭,怎的要避开十四弟,一会回去让他知道了,肯定暴揍你一顿。”湘王朱柏是个实在人,这番避开弟弟朱楧,只带贴身随从偷摸出来吃饭,老觉得不地道,边走还边抱怨呢。

    “那你可别告诉他,”朱桂想到十一岁的朱楧爆表的武力值,便有些头疼,“他毛都没长齐,不能去那地方。”

    朱椿一听皱了皱眉,“什么地方莫非是勾栏之地父皇明令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均不得出入妓院,我们身为藩王,更应该以身作则。”

    朱桂翻了个白眼,“哥,我哪可能带你去妓院啊,放心吧,那地方绝对安全,其实京里也有的,而且文武百官也都去呢,你两是读书读傻了,啥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估计你们这辈子也不知道这人间的乐事。”

    虽然朱桂说得他多对得起两个哥哥似的,但是朱椿还是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一刻钟后,三人的马车停在一处别院前,只见门楣上写着“岚月阁”三个字,看起来倒是清幽雅致。

    见朱桂从车上下来,立刻有两个十二三岁的清俊男童迎了上来,道“王公子,您来了,这次还带了朋友呀”

    又是“王公子”看来沐晟那天的称呼还是皇子外出的惯用称呼了。

    “这两位公子不知道怎么称呼”

    “王公子。”没想到,朱椿和朱柏居然异口同声答到。

    “”两位小童愣了愣,继续说到“那三位王公子,请随我入内吧。”

    三人入内之后,小童奉了茶,不一会便出来一位二十出头的公子,肤若凝脂白云、眼如一湾秋水、唇带三月樱花,美则美矣,但应是施了些薄妆。

    “皓月,快过来,见过我两位兄长,”朱桂一见那男子出来,便笑嘻嘻过去搂着,一边说到“再找两个你这的压轴小倌过来,必须长得好的啊。”

    朱椿“”

    朱柏“”

    这一刻,两人对这是什么地方,已经心知肚明了。

    这间应当是象姑馆,两宋时期京师和各大都城都有,为富家公子亵玩男童的场所。前元一朝,税赋颇重、民不聊生,这些个风月场所便销声匿迹了,现下明朝休养生息初见成效,是以象姑馆又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了。

    这样的场所京城也有,而且生意红火,有的地方,像“岚月阁”这等清幽的,不托熟人介绍还不给进。这也难怪,洪武帝严令百官不许嫖妓,他老人家说一不二,锦衣卫耳目遍布京师,谁敢顶风作浪但不能找女人,找男人总行了吧,大家钻了这个空子,是以象姑馆甚至比青楼生意还好些。

    这些个事情,朱椿虽然不喜,却还是知道的。但他却没想到朱桂居然把他们带这里来了。

    “知道了,王公子,不过你这两位兄台生得如此俊美,恐怕我这的头牌小倌都要给比下去了。”皓月轻轻一笑,很有一种魅惑之感,却又比女人多了些刚劲味道,那种感觉很难言明,加之他身上有些淡香,却又不似风尘女子般脂粉味刺鼻,果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不一会,来了两个年纪稍轻些的小倌,分别坐在朱椿与朱柏身边。看着朱桂与皓月调笑喝茶,豫王闹得紧了,居然把皓月抱在怀中恣意拥吻,两个做哥哥的都有些局促。有弟不教,不知道是谁之过啊

    坐在朱椿身边的小倌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道“公子是第一次过来吧,我们这里的菜式都是岚清公子亲自设计的,很是别出心裁,一会您可以尝尝。”

    “嗯。”朱椿抿了一口茶,这小倌见他们不是喜好风月之人,只管倒茶,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聪明剔透得很,看来这处的主人倒不是普通人。

    “王公子,别闹,”朱桂这厮猴急,竟然闹着闹着忍不住把手伸到皓月衣襟里了,皓月脸上顿时染上些红晕,虚虚伸手推了推他,道“一会用了晚膳再说。”

    “好吧,”朱桂无比惋惜地叹了口气,而后转头对两位哥哥说“这岚月阁的菜味道很不错,一会你们多吃点。”

    朱椿“”

    朱柏“”

    就算菜再美味,恐怕现下朱桂更想吃的是怀中秀色吧。

    、第41章 臆梦之秋

    三人移步到花厅,桌上已经摆上了七八道菜肴,小童端上最后一个汤菜之后,身后跟着过来了一位青衣公子。

    朱桂道“岚清,你来了,快坐。”

    皓月笑着说道“今天王公子交代会带贵客过来,这菜都是岚清亲自下厨做的。”

    两人一人名唤“岚清”,一人名唤“皓月”,看来就是这“岚月阁”的老板了吧。朱椿抬头看了一眼,岚清长相只算清秀,而且未施粉黛,看起来比皓月要不起眼多了,但是他这样的长相,貌似还要更顺眼些。

    “岚清来迟了,请各位公子见谅。”岚清这一开口,朱椿就愣了愣,不是因为他话中的内容,而是他的音色,有些像一个人。

    岚清看了朱椿一眼,面上波澜不惊,掀袍坐下,开始介绍菜色。

    这一桌菜每一道都做得精致无比,而且菜名很是讲究。比如那道“大珠小珠落玉盘”,是大小不一的丸子拼成的,大的是糯米、香姑、虾仁捏在一起,放在蒸熟的百合之上;小的是菠菜、豆腐、肉末捏成,放在胡萝卜片上。不仅味美,而且色泽斑斓,不管吃还是看,都是一种享受。

    只是这么复杂的菜,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这岚清估计得从早上就开始准备了吧。

    席间,朱桂突然凑过来在朱椿耳际说到“哥,你老盯着岚清看,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他和皓月都是这间的老板,听说现在很少接客了,不过你要是有兴趣,我跟皓月说说,让他破例一回。”

    正在喝竹丝鸡汤的朱椿险些呛到,清了清嗓子低喝道“别乱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色急得很”

    “就算不色急,也总要解决生理需求吧,”朱桂无所谓的撇了撇嘴,“父皇让咋们到这里来阅武,又不让带女人的,哥,你也很久没有那啥了吧我告诉你,男人的味道比女人不知好了多少倍,你试试就知道了”

    “给我闭嘴,”朱椿板起脸道“小心我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

    “切,王公大臣找男宠,你当父皇不知道呢他清楚得很,但是之前已经不准人家嫖妓了,这再禁止了,他是要把全国的官员都割了当太监吧。所以这事,父皇根本是默许的。”

    朱椿眼眸一挑,“我就非得参你这事今早你不是说身体不适不能阅武吗现在倒在这里快活,我就参你一本装病推脱、有违圣令,就够你受得了。”

    “得,你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我亲哥哥。”既然他这哥哥不识风情,他也懒得劝了。朱桂嘟囔了一句,终于闭嘴坐直身子,继续享用美食了。

    朱椿跟朱柏毕竟不像那平素野惯了的朱桂,公然嫖男妓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做得出来用了那顿美食,留下朱桂自己逍遥快活,两人便乘马车返回府邸了。

    深秋的夜里有些凉了,穿过回廊走进院落,月色下朱椿见到一人披着一件黑色大氅坐在自己门栏上,似是睡着了。他定定地看了一会,才走过去道“还不起来”

    夏子凌闻言揉了揉孟松的睡眼,起身到“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好今日与你讨论治蜀十策的事情吗我已经拟了份初稿。”

    “你这是什么称呼本王不过是出去随便走了走。”

    “”夏子凌有些无语,朱椿怎么突然计较起称呼来了,他现在和他熟稔起来之后,没改掉现代人的习惯,有时候就随便喊“你”了,蜀王也从来没说过什么呀,“好吧,王爷,那臣先把初稿呈上,请您过目。”

    “”这么突然生疏起来的说话方式让朱椿皱了皱眉,“拿来。”

    夏子凌把怀中的纸卷递了过去,朱椿伸手来拿,正好与他的手指轻触到一起。夏子凌烫热的体温从指间传来,让朱椿的手抖了一抖,他赶忙掩饰般地把纸卷一把揣入怀中,退后两步道“行了,我有时间会看,你回去吧。”

    “”那么冷漠,难道今天阅武蜀王被几个弟弟打败了没可能啊,虽然朱椿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他的武力值其实在几兄弟里是最高的。不过算了吧,他爱怎么样是他的事。

    “是,臣告退了。”夏子凌说罢转身走了。

    进了屋,朱椿把纸卷扔到桌上,叫人备了洗澡水,准备沐浴之后便入睡。今天心情太乱,什么治蜀十策,他才没有心情去看。

    一片烟雾缭绕中,朱椿坐在大理石砌成的浴池里,池水的温度不冷不烫,刚刚没过腰际,泡得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这里是远在几千里外的安宁温泉,应当是梦境吧,朱椿心里虽然清楚,却舒服得不想起身。

    “王爷。”一声熟悉的男声响起,随之一双手臂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朱椿震了震,一把将身后的人扯到胸前。

    只见夏子凌与自己一般,同样是赤身露体,半长的头发用缎带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飞扬的眉,一双眼眸如泼墨般深不见底。果然是夏子凌,却不是大半年前与自己一同在安宁温泉泡浴的夏子凌,因为那时候,他的头发还没有那么长。

    “不是王爷你让我伺候沐浴的吗”夏子凌说得理所当然。

    “”朱椿一时无语,却又不想推开他。夏子凌紧贴着自己的肌肤带着温泉的热度,烫得让他有些战栗,肌肤的触感极好,弹性而又紧实。

    朱椿的手不知不觉放到了夏子凌大腿上,来回抚触着。是了,他那天也碰了他的大腿了,可那不过是掐了他一把而已,他几时这么摸过他了

    然而,夏子凌却面色平静,就像他们两人这么相处再正常不过一样。甚至他还伸出手解开系发的缎带,一头乌发就这么散在肩上。夏子凌的头发被温泉水浸湿了些许,此刻发梢刚及锁骨,水珠便沿着锁骨滑过胸膛。

    夏子凌虽然清瘦,常年的锻炼和军旅生涯却让他的身材肌理分明,既不会柔若无骨,也不会肌肉虬结,微微泛着光泽的紧实胸膛,有一种超越性别的性感,简直妙不可言。

    该死朱椿喉结滑动了一下,偏偏此刻夏子凌轻启了薄唇,齿间若隐若现的舌让他简直按捺不住了。

    朱椿纠结了几秒,终于决定不再压抑自己,倾身吻了上去。

    夏子凌的唇触感极佳,带着属于他的淡淡的清新气息,朱椿忍不住将那上下两片唇瓣交替含在口中反复吸吮。

    “嗯”在他好不容易放开那两片可怜的唇瓣之后,夏子凌好死不死地发出了这么一声慵懒的声音。

    这小小的一个字,就像干燥秋日中的火星,“啪”地一声点燃了朱椿胸中的烈火。朱椿用力地把夏子凌压在池边,霸道地啃着他的唇舌而后,一切果然如朱桂所言,比女人的滋味还要好上千百倍。

    、第42章 改良火铳

    清晨的阳光透进屋内,朱椿睁着眼睛看着床栏发呆,他已经醒了很久了,但是该死的,他简直不忍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被褥里湿濡的感觉是什么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十七岁生理需求旺盛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但是关键是昨夜梦中的那个人、那些事,让他绝对绝对接受不了

    该死的都怪朱桂那不学好的东西带自己去那种地方还有,那个该死的岚清为什么声音那么像夏子凌还有,夏子凌为什么偏偏昨晚要来找他还有,那个该死的观甫保为什么找个女人勾引他,害他一时情急把夏子凌拉下水共浴总之,这一切都是那几个人的错,和他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对,事情就是这样想通了的蜀王气冲冲地起了床,命令内侍把被褥拿去烧了。

    今天早晨阅武的时候,轮到诸王切磋武艺,朱桂发现他这亲哥哥就跟疯了一般,非跟他杠上了,一次又一次把他撂倒外地,摔了他个鼻青脸肿。

    朱桂这个年纪在明朝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然而被亲哥哥这么一通乱揍,到最后居然跟小孩一样赖在地上撒泼道“我要告诉母妃,你欺负我”

    朱椿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衣服,终于觉得撒了些气,懒洋洋地扔下一句“快去呀”,然后扬长而去。

    夏子凌发现蜀王近日抽风抽得紧,每每去找他总是准备外出,甚至晚上明明看着他已经沐浴更衣完毕,自己一走进去,人家就“呼啦”扯了一件披风披上,说“本王正准备出去”。

    “”夏子凌实在无语,看来蜀王最近是不想见他吧。索性他要做的事情多得很,也便懒得去吃那闭门羹了。

    治蜀十策他本欲与朱椿探讨之后再做修改,现下只有先放一放,于是夏子凌便腾出时间来,着手去做他早就想做的那件事情改良火铳。

    这日,夏子凌来到六部办公的文昭阁。阁内冷清至极,偶见一两个当值的官员,也是坐着打哈欠而已,反正中都留守官员只是个摆设,做不做事根本无人会去计较。

    夏子凌拐过一条回廊,直接到了工部的值房,往里一看,果然见周庭端坐在桌后阅览书卷。

    “梓昱兄。”

    周庭抬头一看,没好气地道“干嘛”

    “我有件事情,想请梓昱兄帮帮忙。”

    对于夏子凌的厚脸皮,周庭有些无语。前两天这家伙找自己去和蜀王商榷什么元史,他才一顿臭骂把他轰走了,没过多久又凑上来了。

    不过,厚脸皮的人是不会计较那么多的,夏子凌径自接下去说到“最近我在研究如何改良火铳之法,已有些心得,梓昱兄你正好执掌工部虞衡清吏司,想请你帮忙调些工匠一同探讨。”

    “”周庭眯着眼睛审视了夏子凌片刻,而后道“你这么积极做这事,莫不是又想帮着蜀王建功,以博圣心吧”

    夏子凌不置可否。周庭是个聪明人,对于自己的目的,他从一开始就看得很清楚。

    看到夏子凌默认,周庭“哼”了一声,道“太子还健在呢。夏子凌,你这样明着暗着助藩王立势,不觉得有违忠君之道吗”

    夏子凌笑了笑,“何为忠君之道那么要是太子不在了,你觉得哪位王爷堪当大任”

    这话问得如此大胆,周庭抽了一口凉气,赶忙看了看门外,幸好,这里办公的人本就不多,有几个也是老眼昏花、耳聋耳背的,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

    “这样的事情,自有皇上做主,容不得你我置喙。”

    “那么刚才你所说的忠君之道,我倒想跟你探讨探讨了,”夏子凌顿了顿,“读书人所谓忠君,我觉得忠的是这个国家、社稷和黎民,你我都知道,太子固然优秀,却身体不好,十有难以继承大典,这样的情况下如若皇上传位于不当之人,你也要一味效忠吗”

    周庭忽然感觉有些如坐针毡,冷汗直冒的感觉。这个夏子凌,公然与自己探讨这种话题,简直是大逆不道,被人听了去,至少是要夷三族的。

    “皇上圣明,怎会传位于不当之人”太子身体不好虽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洪武帝看起来还壮实得很,是以大家也不会去担心他百年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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