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侯
作者故筝
文案
穿越明朝,从路边乞儿,一路成长为大明武侯,
陆长亭表示,当初他真的只是个给人看风水的啊
只不过他第一桩生意恰好做到了明成祖的头上。
主受,c朱棣x陆长亭
苏爽文。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历史剧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长亭,朱棣 ┃ 配角 ┃ 其它明成祖,爽文,作者故筝
、第001章 修x2
时值八月,烈日炎炎。
“哗啦”一声,蹲在溪边的小童将水泼到了脸上,总算减轻了快被烤干的症状。小童长舒了一口气,尔后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出神。
他叫陆长亭,身份是洪武年间食不果腹的乞儿。昨日,他相依为命的母亲病死,失去依靠的陆长亭恸哭不止,入夜后便发起了高热。就是这场高热唤醒了陆长亭关于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他是个风水师,整日小公寓住着,小车开着,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如果不是抢劫犯破门而入,将他捅成了筛子,他此刻还应该窝在懒人沙发上,思考着明天是答应张老板的邀约,还是答应李老板的邀约。
水面渐渐平静了下来,映出了陆长亭此时的模样。
巴掌大的小脸,被凌乱的发丝阻挡了视线,但是细细去看,是能看出五官生得标志可爱的。
不过九岁的小童,陆长亭也只能从这张脸上看出来可爱了。上辈子长得俊逸风流的陆长亭稍稍有些不满,他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就这张脸,他现在去摆个摊,问人算风水吗,人家都会拿他当疯子驱走吧
“狗儿你不会是要寻死吧”一巴掌猛地拍在陆长亭的背上,陆长亭身子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在那溪水里。
他就算不寻死,也被身后这人淹死了陆长亭黑了黑脸,撑着地面转过身道“吉祥,你干什么”
乞儿能有什么正经名字“狗儿”正是他的名字了,而对面唤作“吉祥”的乞儿,听上去似乎比他的名字好那么一点,但实际上也只是他在路边乞讨时,听人家恭贺说“新岁吉祥”,他琢磨着这个词儿挺不错,有好的寓意,便拿来用了。
想到这里,陆长亭更觉前途渺茫了。若是穿到元末,说不准他还能学一把朱元璋,乞丐也能当皇帝呢但是现在明朝初定,他这个乞儿,也就只能在乞丐堆里称大王了。
“瞎子来找你要钱了”吉祥大嗓门地喊道。
瞎子不瞎,只是老了点儿,爱从眼缝里看人。他经常佝偻着背,扬着一面破布,到处给人算命,坑蒙拐骗,日子过得比他们这些小乞丐好了不知道多少。陆长亭的母亲生病时,便是从老瞎子那里借的钱。
陆长亭摸了摸额前湿透的发,站起身来,“走吧。”
“你没钱还,你咋办啊”吉祥一边在他耳边碎碎念叨,一边跟着往里面黑黝黝的巷子口走。
老瞎子抓着脏兮兮的布,坐在门槛边,见陆长亭走过来,他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你娘葬了”
“还未。”
“随处寻个地葬了就是,棺材板都买不起,还穷讲究什么”老瞎子砸吧砸吧嘴说道。
陆长亭却没接他这个话。上辈子他是孤儿,这辈子好歹享受过几天母亲照拂的时光,上辈子他给那么多人算过墓地风水,难道这辈子还不能给病死的母亲,寻个好点儿的地方安身
老瞎子见陆长亭站在那里阴沉沉的,也不说话,心里不大高兴,“这娃子还听不劝我借你的钱呢要是有剩的,现在还我也正好,你要是拿去给你娘下葬,别说不够花,以后这笔钱你也还不起啊”
一个小乞儿,能果腹长大就不错了。还得起什么钱
陆长亭不急不躁,道“明日我便能还上您的钱。”
老瞎子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去偷抢吧”
陆长亭鼓了鼓脸颊,“就我这样子,能偷谁抢谁”
老瞎子看了看他堪堪过一米的个头,“”
“您等着吧。”陆长亭恭敬地说完,转头便走了。老瞎子常在乞丐间扎堆,可见就算他日子过得好些,但手头的钱也并不富余。欠债还钱,陆长亭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何况是在他有能力还上的时候呢。
恢复前世记忆的陆长亭,此刻恨不得一展身手。
若是他早些恢复,或许便能帮助改善一下生活,至少不会让母亲这样早死去了吧不过此时多想已然无用,陆长亭收起心底的遗憾,快步朝之前的小溪边走去。
吉祥慌张地跟上来,大呼小叫道“你、你你你要投河”
陆长亭没理他,而是在小溪边脱下了衣服。
吉祥瞪大了眼,看着陆长亭这等流氓行为,懵得全然说不出话来,等陆长亭将衣服脱光了,他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动道“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投河死了,还把衣服留给我啊我害怕”
陆长亭将衣服放进了小溪里。
吉祥“哎”
陆长亭很快便将衣服洗净了,他还顺便在小溪里将自己也好生清洗了一遍,等到终于见了白,陆长亭才从溪水里出来了,他看着眼前变得浑浊的水,稍微有些心虚。
“做、做什么”吉祥已经被他的动作搞懵了。
陆长亭将湿漉漉的衣服抱在怀中,就近寻了棵大树,将衣服挂在枝桠上,而他则是躲到了树后,“帮我盯着衣服。”陆长亭对吉祥说完,便闭上了眼。他需要先在脑子里演练一遍,以确认之后要做的事万无一失。
在烈日之下,衣服很快就被晒干了。
陆长亭手指弯曲成爪,好好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额前过长的刘海全被他捋过了头顶,他那张脸方才完完整整地暴露了天光之下。陆长亭将干了的衣服穿好,重新走到吉祥的面前。吉祥再度张大了嘴,“狗儿,你你怎么变了个样子”
陆长亭底子不差,只是因为头发遮脸,加上浑身脏兮兮,才让人看了一眼便不想看第二眼。
稚嫩小少年,本就是最好看的时候,他穿不起好的衣服,但将自己捯饬得干净白嫩还是能做到的。
“回去等我。”陆长亭嘱咐了吉祥,随后便大摇大摆走到了街上去。
吉祥看着陆长亭的背影,咽了咽口水,“狗儿今天突然变得好吓人。”变得让人面对他生不出反抗的想法来。
陆长亭目力极好。
这个目力不仅指视力,还指眼光。
毕竟上辈子是做风水师的人,没有一双好眼,怎么能混到后来的地位
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一个小胖墩的身上,小胖墩约莫七八岁的年纪,身后还跟了个极不耐烦的下人。且看他们的打扮,陆长亭便知晓对方应当是富人家出来的。
小胖墩买了糕点抱在怀中,吃得满脸都是点心渣。
陆长亭装作不经意地走上前去,突然摔倒,刚好将小胖墩扑倒了,糕点洒了一地。小胖墩呆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陆长亭,“你、你”他眼眶微红,要哭不哭,身后的下人也立即撸起袖子,眼看着就要揍陆长亭。
“是我之过见谅见谅”陆长亭一边说着一边去捡地上掉落的糕点,然后他捧着糕点送到小胖墩面前,小声道“我给你变个戏法,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小胖墩抽了抽鼻子,“戏、戏法”
陆长亭此时的模样太干净了,那张脸又极具欺骗性,因而小胖墩看着他的时候,眼里还是一片澄澈,半点怀疑和气愤都没有。
“对。”陆长亭抓起一个糕点,“你看。”他手指灵活一动,那糕点原本还捏在他手中,但是阳光一晃,糕点就不见了。
小胖墩看得瞪大了眼,“糕、糕变变出来”
陆长亭眨眨眼,“好,你看着。”
他的手指交握,合掌,“你给我吹一口气。”
小胖墩犹豫着凑上前,“呼”
陆长亭摊开手掌,一块糕点正躺在中间。
“哇”小胖墩非常捧场,他口水直流地盯着糕点,“还、还要。”
陆长亭点点头,“你看着,我再变一块给你。但是这块糕点是我给你的,作为交换,你得拿钱给我。”
小胖墩口齿不清地说“几,几道。爹嗦,嗦拿别人的,要、要给钱。”
他身后的下人轻嗤一声,“变什么戏法就是来骗钱的吧少爷还是允我将此人赶走”
“不,不行。”小胖墩鼓起脸,生气地瞪了下人一眼。
陆长亭也抬起脸来,用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盯着那下人,道“我年纪小,怎会骗人”
这小胖子若是回府告他一状那可完了,他跟在小胖子身边可赚钱着呢,他不想丢了这份好处。反正被骗钱的不是他主人家这样有钱,小胖子也活该被骗那下人恶意地着,不再出手阻拦。
于是陆长亭手指微动,又变了块糕点出来。实际上,这块糕点是他之前从地上捡起来,顺手藏进衣袖里的。
而小胖墩此时已经迷上了这个戏法,他掏出了一把通宝铜板,递给陆长亭,“还、还要变。”
“今日不行了,这个戏法变起来好累的。”陆长亭接过铜板,面色肃然,但实际上他心底已经笑开了。
小胖墩很失落地抓起糕点就往嘴里送。
陆长亭此时也终于确定,小胖墩是个傻子了,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被自己哄骗,还将地上捡起来的糕点,往嘴里送了。
陆长亭伸手一把拍开了小胖墩的手,糕点飞了出去。眼看着小胖墩眼眶又红了,陆长亭抓着他的手,指了指对面的小摊,“我去给你买。”陆长亭说着便走到那小摊跟前,递出两个通宝铜板,道“来一份糕点。”
买到糕点后,陆长亭便顺手给了小胖墩,小胖墩满脸崇拜地瞧着他,“谢谢,我、我给你钱。”说着小胖墩又掏了一把铜板给陆长亭。
陆长亭看着小胖墩的那张脸,心底浅浅地叹了口气。傻瓜,糕点是你的,买糕点的钱还是你的啊。
“我、我叫安喜,明天,明天你再变给我看吧。”
陆长亭点了点头,但他却知道,他和小胖墩应该是不会再见了。和那小胖墩挥别之后,陆长亭便一路狂奔回了那间破屋,他生怕小胖墩的家人反应过来被忽悠了,追上来让他还钱。
老瞎子还坐在门槛上,见陆长亭满脸通红地跑了过来,于是嘲笑道“赚到钱了吗”
“赚到了。”陆长亭摊开手掌,不多不少,一数正好二十个通宝铜板,那阳光倾斜进来,落在通宝上,瞧上去还带点儿熠熠生辉的味道。
老瞎子傻眼了,“哎哟作孽你去偷哪家东西了”
、第002章 修
陆长亭有一双很漂亮的眼。
眼尾弯弯,眸光潋滟似水波。很轻易的,他便能做到眼眸清澈水亮的效果。
尤其当他正值稚龄的时候,只消水汪汪朝老瞎子瞧上一眼,老瞎子再多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我从富户家讨来的。”陆长亭眨着眼如是说道,轻易地便将他糊弄过去了。老瞎子瞧着陆长亭,怜悯地叹了口气,却并未深思。
一个九岁小童,能有什么深的心思
那日过后,陆长亭便偷摸着出了城,特地寻了处风水好的地方,然后他又花了些钱,将母亲的尸体火化成骨灰,装在不起眼的坛子里,带着出了城。吉祥帮着他一起挖了深坑,才将坛子葬了下去。
“狗儿”陆长亭在那坟前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吉祥有些不安地唤了他一声。
陆长亭吸了吸鼻子。
这个地方偶有山风吹来,陆长亭浑身都泛起了凉意,他转身道“走吧。”他既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便定然不会甘愿为乞一生。待到他腾达那日,他会再回到此处来,为这个悉心抚养他的女人换更好的安眠的地方。
等回到破屋的时候,陆长亭又见到了老瞎子。
平日这个时候老瞎子应当扬着他那面破布,在外面给人算命才是,今日怎么这样早就凑到这里来了
陆长亭瞥了老瞎子一眼,老瞎子长叹一口气,手无力地垂下,那破布便垂到了地上,蹭得更脏了。陆长亭瞧不下去了,便上前两步,作小孩儿天真的口吻,问道“瞎子你为什么要叹气啊”
老瞎子帮过他一把,陆长亭一直都记在心中。借的钱他已经还了,但那份人情他却还没还。
“今日来了户人家,先给钱让我收下了,但我哪曾想到他们竟是来向我求救的。那家人都得了病,看了病,喝了药,依旧不见好转,便让我瞧瞧是如何一回事。我又不是道士我又不会捉鬼”老瞎子叹了口气,他会与陆长亭说起,都不过是随口抱怨。
“那钱呢”
老瞎子面上闪过了尴尬之色。
陆长亭立时明白过来,老瞎子拿了钱舍不得还呢。以他现在的年纪,当然不可能出言责备老瞎子的这种行为。那便只有出言相帮了
陆长亭抓着老瞎子的袖子晃了晃,“听着好有意思,你再说说吧。那家人是何时得的病那宅子真的有鬼吗”
老瞎子此时已经陷入到回忆中去了,喃喃道来“他说,那宅子是两月前花了不少积蓄买来的,他们住进去头几日便觉得不大舒服,白日里没甚精神,后头变得愈加厉害,家中人相继病倒,好像随时都要死去一样有人说,莫不是被鬼缠上了”
陆长亭不走到那宅子里去亲眼瞧瞧,他的判断当然要打个折扣。
不过听老瞎子叙述几句,陆长亭差不多也能推导出一些信息了。
宅子是花了不少积蓄买的,可见那家人并不算富有,买宅子的时候定然也是尽量寻价低的入手。陆长亭一向认为,衣食住行皆不可贪便宜。这住的宅子,不管阳宅阴宅,都不能吝啬花钱。不然好好的宅子,怎么会低价卖给你蠢蛋都知晓那是有问题的。不过当局者迷,被便宜迷了眼罢了。
住进去后白日便没甚精神,又相继病倒,的确像是小说话本中,被吸了阳气的后果。
但若真是有鬼吸阳气,那家人哪里会病了两月都未死那便说明,鬼是没有的,但宅子定然是有问题的。
上辈子陆长亭还真见过类似的例子。
老瞎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多是抱怨的话。
陆长亭直接打断了他,“他们住的宅子会不会是阴宅”阴宅,顾名思义,便是死人住的宅子。
老瞎子被陆长亭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跳,他瞪了瞪那双小得过分的眼,“小子胡说什么”
陆长亭也不生气,只认真地道“你可以让他们去问问呀,他们住的那处宅子,以前要么是荒废了许久无人入住,要么就是死过不少人,再让他们瞧一瞧那院子里有没有埋过尸”
话说到此,老瞎子已然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道“你莫要胡说这些。”
“你怕什么呀”陆长亭歪了歪头,“你与他们说了,让他们找人去查探就是,这样你就可以赚到钱了呀。”
老瞎子没再说话,他低头盯着那面破布,似乎在细细思虑,他全然没想到,为什么陆长亭一个小孩儿,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来,胆子倒是比他大。
陆长亭见话已说完,便也不再多留,直接起了身,叫上吉祥进屋去了。
老瞎子半点头绪都无,以他的胆子定然也不敢去捉鬼,但他也不想将钱还回去,那么到最后老瞎子不管信与不信,都会拿出陆长亭的话来搪塞那家人。
老瞎子在门槛处又坐了许久,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陆长亭都不知晓。
翌日,陆长亭独自一人上了街。
这几日他好生捯饬了一下自己的模样,瞧上去清爽利落多了,只可惜因为营养不良个头小了些,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到上辈子的身高。
陆长亭正想着,便走进了一处成衣铺。
陆长亭浑身收拾得极为干净,那成衣铺的伙计自然不会小瞧他,当然,以陆长亭那身破烂衣裳,也不得到多少热情招待就是了。陆长亭直接掏出了钱,拍在柜子上,尔后微微踮脚,指了指旁边挂着的蓝色衣衫,“我要它。”
伙计抓起钱,数了数,有些惊讶,这小孩儿连价额都没问,却是给的恰到好处。他哪里知晓,陆长亭默默眼馋那衣衫许久了,价格已是了然于心。
陆长亭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衣裳,旧的却没扔。
他大步走了出去,脸上挂着浅浅笑容。新生活,从新衣裳开始。
不过陆长亭的喜色没能维持多久,因为他走了没几步,便撞见了上回的小胖墩安喜。安喜就蹲在上次他们见面的地方,一见陆长亭走来,安喜就立即站起了身。
陆长亭注意到安喜身后,还是只跟了那名不耐烦的下人,他便放心地走了过去。
安喜拍了拍手掌,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肉嘟了起来,“泥歇好了吗还还累吗窝、窝要看戏法”
陆长亭心底有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小胖墩跟这儿,一直等着他回来接着变戏法
、第003章
安喜从怀里讨了讨,掏出了小布兜,那里头装的都是糕点。
“给。”安喜递了过来。
陆长亭无奈接过来,又将上回的戏法给变了一次。陆长亭注意到了那下人脸上的不屑之色,但安喜却是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手指,两眼放光的同时,嘴里还发出了惊叹声。
“你,好腻害。”安喜从陆长亭掌心抓过糕点,崇拜地道“你叫、叫森莫”
“长亭。”陆长亭没忍住,说出了自己上辈子的名字。
安喜点了点头,脸颊上的肉跟着抖了抖,“我要来找你,每天。”说完,安喜便自己先笑了起来,他眼睛圆溜溜的,泛着天真的光芒。
陆长亭又看了一眼那下人,暗自皱眉,嘴上忍不住道了声,“好。”
安喜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陆长亭整了整衣袍,起身也离开了这里。以那小胖墩的毅力和执拗,说不准还真会每日来寻他下次他就将那戏法教给安喜好了。
此时,另一边,老瞎子颤巍巍地来到了那座宅子外。
男子在他身后催促道“请,您请进啊。”
老瞎子哪里敢进去
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昨日狗儿说的话。老瞎子咬咬牙,一狠心,端着架势,语气缓慢地道来“不必进去了,我已知晓为何你们会久病难愈了。”
“你去问问,这宅子在买来之前,是否荒废了许久无人居住可否死过不少人宅中可有埋尸”
老瞎子还是将陆长亭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了。
那男子呆了呆,惨白的面孔上透着惊恐之色,他忙招了人来,示意那人去询问。不多时,那人飞一般地奔回来了,“这、这宅子从前都没人住的,过去这宅子里的人,满门都死了。早有传闻说,这宅子底下都是尸骨了”
男子闻言,身子一晃。他终于知晓,为何那左邻右舍瞧他们的时候,都目光怪异了。
老瞎子倒是堪堪稳住了,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还装作镇定,道“这宅子是阴宅,不是给活人住的,你们住了进去,自然要出毛病,若要活命,还是赶紧离开得好。”
男子恍恍惚惚地进门去,赶紧唤上家人和下人,开始收拾东西。
而老瞎子也恍恍惚惚地转身回去了。
狗儿怎的全都猜中了呢老瞎子都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小孩儿胡言。
换了新衣裳的陆长亭,刚一回到破屋中,便又见到老瞎子,老瞎子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手中的布何时被踩到脚下去了都不知。
“瞎子你又怎么了”陆长亭眨了眨眼问道。
老瞎子猝不及防地瞥见陆长亭的身影,吓得怪叫一声,跳了起来。他喘了喘气,没好气地道“你,你说你与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吗还是别人与你说的”
陆长亭笑道“当时只有我和你呀,难不成还有鬼跟我说话吗”
老瞎子这才注意到,陆长亭的口吻成熟了许多。他将陆长亭从头打量到了脚,心底越看越觉得惊疑。这娃子,什么时候换了这样一身,瞧上去哪里还像是小乞儿说像是正经人家的小少爷,那也是有人信的。
还不待老瞎子将疑惑说出口来,陆长亭就已经先开口了。
“瞎子,我来帮你吧。”
老瞎子扬起眉,“你能帮我什么”言语间满是不信任。
“今日不就帮上你的忙了吗”陆长亭也不恼,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加灿烂了,“今后不如便由我来告知你该如何做,你便在人前充当半仙。赚了钱,你也分我,如何”
老瞎子眉毛扬得更高了,“你想什么呢才几岁就想着做生意了毛都没长齐的娃子,还敢妄言了”
“你慢慢想呀,想好了再做决定呀,我去睡觉了。”陆长亭打了个呵欠,去打了水匆匆洗漱完,然后便躺倒在了破烂的木床上。他知道,用不了几日,老瞎子便会回来找他。
九岁之龄便擅风水是奇怪,但奇怪又如何都没真金白银重要。
有一就有二,那老瞎子收到手的钱,终究是都舍不得吐出来的。
老瞎子摇晃着头,出了破屋,他并不以为意,还暗中骂了句,小娃子,不知天高地厚
但老瞎子怎么也没想到,他回头来找陆长亭的这一日,竟是来得这样快
乞丐堆里出来的,都是穷怕了的,到了手的钱就舍不得还回去,老瞎子也一样。他又接了个活儿。这次雇主还是上回那家人推荐了他之后,方才找到他的。
这回的事,也十分离奇。这回的雇主是个开成衣铺子的,近来他和他的伙计,出入铺子时,要么就是在门槛摔一跤,要么就是在门前被异物砸了头一回两回也就罢了,这每天都来上一回,那成衣铺的掌柜,如何能不惊
但老瞎子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苦着脸到了陆长亭跟前,将此事细细与陆长亭说了。
“此事简单。”陆长亭舔了舔手里的糖葫芦,小声说。
老瞎子见他这般不放在心上,没好气地道“你才多少钱就这样花费当心被其他人瞧见了,不仅抢了你的糖,还要抢你衣裳”
“你说那掌柜是开成衣铺的”陆长亭直接岔开了话题,掌握了主动权。
老瞎子点点头。
“那正好,待事成,你让他给我们做两身衣裳。”陆长亭心情挺愉悦的,省钱了,多好
老瞎子却咬咬牙,戳了戳陆长亭的脑袋,“你就那么相信,你能解决”
“能”陆长亭吧唧咬掉了最后一颗糖葫芦,然后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去瞧瞧。”
老瞎子只得跟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他们便站在了那成衣铺的对面。
陆长亭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老瞎子憋不住了,问他“你做什么呢”
“我在等那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
“进去唤他们不就成了吗”
陆长亭摇摇头,但紧接着他的双眼就亮了亮,老瞎子好奇他看见了什么,便顺着望了过去。然后便瞧见,那掌柜的从铺子里出来,才堪堪踏出门槛,就猛地摔了下去。
老瞎子连忙走了过去。
而陆长亭却站在原地,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方才那掌柜的摔下去时,他隐约瞧见有道金光闪过。
老瞎子走过去扶起了掌柜,一回头,见陆长亭还站在那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哎哟这小娃子肯定是被吓住了吧早让他不要说大话了。
而陆长亭此时却站在对面,冲老瞎子勾了勾手。
他想他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无非就是屋有冲煞罢了。
、第004章
老瞎子本是不想过去的,但是一瞧陆长亭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又觉得自己应当心软一回,于是最终还是走上了前去。
不待那老瞎子嘲讽出口,陆长亭就已经先道“方才那掌柜的摔倒之时,你可曾瞧见半空中一道金光闪过”
老瞎子听罢,没好气地道“难不成你要说是佛光照过来了吗莫扯这些瞎话。”
“谁说那是佛光了”陆长亭抬手向上一指,“你且看那是什么”
老瞎子不情愿地抻长了脖子,费劲儿地向上望去。
嗬
可不是一道金光自眼前闪过么老瞎子险些被晃花了眼。
“那那是什么”老瞎子赶紧捂了捂眼,他从眼缝里往陆长亭看去的时候,满满都是震惊。
“那是一面铜镜。”陆长亭顿了顿,才道“镜可挡煞,也可通灵。”
“既是挡煞,那跟这面铜镜有何关系若有什么煞气,不是都被挡走了么”老瞎子不解地道。
“是被挡走了啊。”陆长亭往上指了指,“但,却是从这里,将煞气,挡到了对面去。”陆长亭又指了指对面,正是那家成衣铺。
老瞎子听罢,觉得有些惊骇,忙朝前走了几步,他转头看了看那反射日光的铜镜,又瞧了瞧对面的成衣铺,他终于发觉到,那铜镜挂着的角度,恰巧是对着成衣铺的。
“这”老瞎子在惊骇过后,慢慢浮动起了喜色,他拔腿就要走,“那我这便说与那掌柜的听”
“先莫要急。”陆长亭摆了摆手指。
老瞎子不自觉地盯住了他的手指,脚步也随之顿住了。
“最关键之处不在于此,你可知那煞从何处起”陆长亭问道。
老瞎子急得不行,“我自是不知的你若知晓,快快说出来”
陆长亭本就是故意让老瞎子急上一急,之前他那样爽快地和老瞎子说了解决办法,那是为了还老瞎子的恩情,现在他却是要和老瞎子合作,当然得多耍个心眼儿。
“那煞气是从那儿起的。”
老瞎子又顺着一看,这次指的不正是成衣铺么
“煞气是从成衣铺起的”
陆长亭点头,“好了,现在你可以去与那掌柜的说了。”
老瞎子依旧焦急不减,“你这也未说完是如何起的啊”
陆长亭又歪了歪头,毫不客气地利用着自己这张稚嫩小脸的优势,微笑道“那掌柜的也会这样问你,但他给你钱,本来就只为了知晓他们为何频频在铺子门口出意外啊。”
老瞎子恍然大悟,那掌柜听完后必然也如他一般心急,到时候为了得知煞气如何起的,便会再拿出钱来。
这狗儿小小年纪怎的如此精明老瞎子终于觉得,自己应当对这娃子重新审视了。
老瞎子走过去与那掌柜说了,没一会儿,陆长亭便瞧见掌柜站在铺子里,往老瞎子怀中又塞了些钱。等老瞎子再往回走的时候,那步履都轻快了许多。
他高兴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快生生挤出一朵菊花来了。
“现在能说那煞气是如何起的了吧”
“你看那儿。”
老瞎子盯得眼睛都花了,却什么也没能瞧出来,“那全是瓦片啊”
“就是瓦片。你看那一摞瓦,滑到屋檐边上了,碎裂的瓦片角尖锐,又朝向这面,自然形成了冲煞,不过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冲煞。”
“这这也能成煞”
“为何不能”陆长亭道,“形成冲煞的原因,要么是天生地形有缺陷,要么便是原本好好的风水,一旦乱了一点,那就可能成煞。这便是后一种了,且它成煞也是有好处的。”
“煞气还有好处”老瞎子被他说得糊涂了。
“那摞瓦若是砸下来,砸中了客人,你说严重吗”
老瞎子光是想象一下便觉得不得了。若是砸了人,掌柜要赔钱不说,以后这成衣铺还有人敢来吗而且若是砸死了人,那麻烦就更大了
“你再看,它如今还未砸下来,只是先成了煞,对面的铺子掌柜有所察觉,挂上铜镜,于是成衣铺掌柜和伙计多摔了几次跤,又被异物不轻不重地砸了几次脑袋,你看,哪个更严重”
老瞎子心中已然分出了轻重。
掌柜和伙计摔几次,都不及砸中客人来得严重。掌柜和伙计平地摔好几次,反倒引得一些好奇的客人过来瞧。
“这煞气为何就不能看作是种预警呢”
老瞎子这回彻底被陆长亭说服了,等他朝着掌柜再度走过去,准备与他解释煞气时,老瞎子猛地反应过来,他这似乎还、还比不过一个小孩儿竟然全程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不过老瞎子的满腔郁闷,在又拿到二十来个铜板之后全部消散了。
老瞎子捏着袖中的铜板,和陆长亭慢吞吞地往回走着。
他的目光溜过两旁的铺子,总觉得瞧哪里都是钱。可若没有狗儿,那便什么钱都变不出来
老瞎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钱在心底占了上风,他转头道“狗儿娃子,你细着与我说说,这要怎么个合作法儿”
陆长亭嘴角微微一翘。
终于上钩了
陆长亭早就将一切在心底都筹划好了,趁热打铁,他与老瞎子定下了合作的规矩,他在背后指导老瞎子,老瞎子便在前方装逼。二人合作,赚到钱后对半分。
洪武八年,恢复上辈子记忆的陆长亭,开始走上了通往小康生活的道路。
这一合作,便是整整一年。
洪武九年。
一行长长的车队抵达了中都。
进城的时候,有辆马车的车帘被掀了起来。
那掀帘子的手,骨节分明,好看得很。
待帘子完全掀起时,城门口的守卫方才看清里头的模样。
那马车里坐着个少年,少年姿容俊美,身着赤色圆领袍,领部缀以白色,衣身两侧有双摆,腰间束以玉带銙。
少年注意到了守卫打量的目光,登时便冷冰冰地回望了过去。
那守卫忙低下了头,待这一行车队缓缓行过之后,守卫捏了捏掌心,竟是惊出了一手汗来。
他方才是看错了吗
那少年肩上隐隐跃动着两团金色。
、第005章
纸糊的破烂窗户被一阵风吹开,凉意侵袭而来,躺在床上的陆长亭,不自觉地紧了紧被子。他懒洋洋的,并不大想在此时起床。
入秋之后,中都便愈加寒冷了,自是暖融融的被窝中,待得更为舒服了。
陆长亭眯了眯眼,往被窝里躲得更深了。
比起去年时,如今的陆长亭面颊更为丰润了,令他鼓起脸颊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松鼠。
在寒冬到来之前,他必须快些攒钱换个住处了,这里着实不能御寒陆长亭迷迷糊糊地想着。
门却突然被撞开了。
是谁
陆长亭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如果他有尾巴的话,那么此时一定是处于炸毛状态。他匆匆抓过衣衫裹在身上,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而门外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动作的鲁莽,只敢小声叫了一句,“长亭。”
这一声,便立即让陆长亭知道了,外面站着的是谁。
这傻子已经与他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直接上门来寻他。这周围都是乞丐窝,陆长亭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若是被那些小乞丐偷了抢了欺负了,哭都没处哭去。
“进来吧。”
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外面的人小心地走进来,又手忙脚乱地把门关上了。
“过来。”
于是那人又顺从地走了过来,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满面期待地看着陆长亭。
正是安喜。
这一年里,初时他只是在街上等陆长亭,到后头,陆长亭实在看不下去,方才带他回过一次破屋,安喜傻是傻了点儿,记路的本事倒是不差。第二回,他便独自跑上门来了。而跟着安喜的下人,见陆长亭穿得人模人样,也没有要卖了他家少爷的意思,便彻底不再花心思看着安喜了。
陆长亭气得够呛,但也只能折中一下,与安喜先约定好来见他的规矩。
也亏得陆长亭有几分耐心,像安喜这样纠缠不休,还总是要学那一样戏法,却又怎么都学不会。换做别人,恐怕早忍受不了安喜了。
安喜小声道“长亭还困吗”与陆长亭一起待的时日多了,安喜口齿不清的毛病便渐渐被纠正了。
被安喜这般一搅合,陆长亭的困意都消散干净了,他站起身来,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袍,一边道“你那下人呢”
“他说在外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