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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迹临之风动 第52节

作者:空虚二爷 字数:20583 更新:2021-12-31 08:19:06

    “言初不必多想。”谬音继续有些笨拙地跟宋言初解释起来。

    “嗯,我知道了。”宋言初松了一口气,依旧温暖如春。

    谬音观人于微,他知道宋言初在害怕便笑道“其实言初不必担忧我会强迫你离开承。”

    看着宋言初不说话,谬音继续道“我和禇承的关系太反伦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算是何关系。”

    “溯回他很爱前辈。”宋言初出言道,虽然三人这样奇奇怪怪地一起有些可笑但是他知道溯回深爱着谬音。

    “无论如何言初可以安心和禇承在一起。”谬音有些潇洒敞开地言道

    宋言初从谬音的言语中听出些端倪,他着急道“前辈莫要离开溯回”

    谬音没有回应宋言初的话,他岔开话题言道“走吧,承该等急了。”

    “嗯。”宋言初也不便多说,他没有资格去管谬音的事。

    二人不再多言便往前走去,该说的都说了。

    长言莫忘失,去情焉能留

    不为长相思,只愿莫相离。

    次日。

    忏悔壁便是墨枷城边境处的一块通透平滑的石壁,上面用刚劲的笔法写着一个巨大恢弘的“忏”字,此壁天然而成却十分开阔平整,那便是悬崖的一面。石壁整块平滑就意味着无凹凸处能让人暂时落脚,而要凌空与石壁之前,如此得要十分过人的轻功方可。

    微生逆与谬音凌空漂浮在那巨大的“忏”字面前,思索着如何是好,从安伊给的信息来看,这里便是他平常与屠杖会面之处,微生逆掏出安伊给的那个扳指,安伊说过这扳指便是个钥匙,要在石壁上找到缺口。

    二人仔细地在着平滑的石壁上找寻着那扳指大小的缺口,就在那“忏”字的上方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圆形缺口。

    微生逆将手中的扳指置于那缺口处,突然沿着那缺口往下出现了一道裂缝,那裂缝渐渐放宽最后变成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二人对视一眼便一前一后地走进那通道,通道内一阵幽暗,二人用内力聚起一道光便自己小心谨慎地往里走进。通道越走越宽阔,最后眼前有了一道光,很快他们便走出了那幽暗的通道,前一阵亮光刺目,待适应后发现这里是一处溶洞。

    “啪啪啪”三声沉稳有力的鼓掌声回荡在洞中。

    “别故弄玄虚,出来。”微生逆对如此花枝招展或是拖拖拉拉的方式很是反感,既然大家心知肚明就无需躲躲藏藏。

    “微生公子当真厉害,把安伊给蛊惑了。”在空旷的洞内,一道紫色的身影渐渐由模糊到清晰,出现在微生逆和谬音面前。

    依旧沉着爽朗的表情,只是那宝石般的眸中倒是多了些疲惫。微生逆与谬音很清楚,按照左丘颉的速度,还有眼前屠杖的表情,可以估计那莲淮定是出事了。

    “仓之术我还不能解,但是”屠杖也清楚微生逆找他作何,眼下无论是那剑和铃还是微生逆都很有利用价值。

    微生逆皱起眉头,他道“你为何要我的武器”

    屠杖挑眉笑了笑,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微生逆道“我说我感兴趣想借来用用,微生公子相信吗”

    “你对法器知道多少。”谬音不再与屠杖绕弯子,直接言道。

    “微生公子的剑和铃便是法器之一。”屠杖也不隐瞒道。

    “有话直说。”微生逆冷言道。

    “解开仓之术还有另外的方法可以告诉你们,但是微生公子要把剑和铃借给我瞧瞧。”屠杖扬起高深莫测的笑容道。

    微生逆二话不说便取出腰间的剑和铃递到屠杖面前,屠杖面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容,他聚气掌心将那剑和铃包裹起来移到自己手上。

    可是当那剑和铃落到屠杖手上时瞬间便没有了灵气,死气沉沉彷佛一块废铁与一个平常的银铃。

    “果然如此。”屠杖也不意外,彷佛早就料到一般看着那剑和铃,他也是最近方知道若非阴阳之路的内力是无法控制法器。

    “东西我给你了,解封的方法是何”微生逆有些急切,但依旧波澜不惊道。

    “莲淮封印时为了方便左丘家的人便在封印中做了些许改变,只需左丘家任何一人的一滴血液,一缕发丝,分别置于灵骨的南北面,开坛作断血阵七天即可解除封印。”

    屠杖言罢便将那手中的剑和铃还给了微生逆,那紫色幽深的瞳孔中荡漾出些许睿智与算计,还有一贯的运筹帷幄和自信,他知道这个解封方法还是在两天前从娘亲的遗物中看到的,这样一来即使微生逆找上自己,他屠杖依旧立于不败之地。

    “你到底想如何”谬音启唇道。

    “我只是和这天下玩个游戏罢了。”屠杖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道。

    “若是你有所威胁,我不会手软。”谬音出奇地扬起笑容,仿佛很是欣赏般言道。

    屠杖不介意那二人的威胁逼迫,依旧高深莫测地言道“那我预祝微生公子能顺利拿回褚空的灵骨了。”

    微生逆扫了一眼屠杖,示意谬音便双双原路离开了那溶洞。

    屠杖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收起了方才的玩乐与潇洒,只见他缓缓启齿像是对空气道“行动。”

    客栈

    微生逆与谬音表情凝峻地回到客栈,一打开房间门便迎满脸担忧的宋言初,而宋言初看到微生逆依旧完好无损,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又让言初担心了。”微生逆拉着宋言初走进房内,而谬音便唤来了蓝游与听情一道进到房间内。

    “两个时辰后启程回长陵城,蓝游先一步回去打点和看看皇宫的情况,听情与我们一道回去。”微生逆吩咐道。

    “路上的防备不容有失。”谬音补充道。

    “遵命。”二人抱拳后便离开了房间。

    “承,我去准备一下路上所需,你与言初也收拾收拾细软。”谬音言道便离开了房间。

    微生逆一把将谬音搂到怀里用力抱着,伏在对方耳畔边暧昧地亲吻着呢喃道“快点回来,我想看着你。”

    “嗯。”谬音无奈地点了点头便离开房间。

    “溯回,我们回去了吗”宋言初问道。

    “嗯,这两个月来累坏言初了吧。”微生逆心疼地言道。

    “和溯回在一起,不累。”宋言初安心地靠在微生逆胸膛上。

    宋言初看着微生逆笑意无边,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立即从对方怀里下来,开始收拾起东西一边还言道“我帮溯回收拾吧。”

    “甚好,言初果真是我的贤妻。”微生逆不放过机会调戏宋言初。

    没有再听到宋言初反驳的声音,微生逆看着那忙碌的白色身影,温暖的笑意愈加深。

    、侯爷贪污

    皇宫勤政殿

    “父皇下江南近两个月了,成效颇为显著。”左丘懿看着呈上的文书,脸上露出温尔文雅的笑意。

    “同时朝中的事务井井有条,还多亏了各位重臣。”左丘懿谦恭地道,貌似和善的目光扫过殿中的每一位官员。而后拜向高润道“尤其是高大人,身为三朝元老,实是令本殿佩服佩服。”

    “不敢当。”高润急忙行礼作揖,其他大臣也状似惶恐地行礼道谢。

    左丘衍在一旁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左丘懿拾起一份文件,道“只不过,最近国库的统计似是出了些问题呢。”此话一出,他便看向户部尚书郭原,意有所指。

    郭原立刻了然,道“四殿下,国库近来支出频繁,普遍用于帝都的建设和水利等各种修建中。”

    “本殿自是明白。”左丘懿道,“近来帝都的近郊正在进行修补,江南的水利也在重建,以防洪灾,而皇陵的修建也是要是。”

    所谓皇陵的修建,实际上就是五皇子即将入殓的蔚陵。这座陵寝左丘颉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其规模几欲超越了先帝陵寝,引起了哗然大波。

    “七弟,你如何看”左丘懿露出似是关切的神色。

    “四哥说的不错,国库的收支出了问题,应该严查。”左丘衍秉承了他一贯附和的回应。

    “七弟说的好,国库乃我靖国财权象征。既然如此,”左丘懿眼神一扫,“孙大人,这件事交予你来看怎么样”

    刑部尚书孙强立即恭敬地道“四殿下,尽管交给卑职,一定会将这笔账目查清楚。”

    郭原也附和道“卑职也必定会协助孙大人,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一个孙强,一个郭原。任谁都看得出此时的左丘懿是一手遮天,几欲有权倾朝野之势,连高润也没表示异议。

    且自从左丘颉下江南以来,顾隰便很少出现在朝堂中,就算来了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没有讨论朝政的意思。听很多人说,顾隰近日里要不是在府中,就是与霍十方一道上长陵城迅街,很是乐呵。

    左丘衍心中愈发的冰凉,对于顾隰,他越发的觉得形同陌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或许,他们两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他对顾隰的感情,或许不至于如此情深义重。

    只不过是漫漫长夜的星光一点,他要的,是最后的骄阳。

    念此,下朝了的左丘衍兀自出了城外,向顾府而去。

    顾府

    荷池旁,一双人,一墨一青,对弈相视。

    虽是盛夏,到顾府的荷塘旁则是清风阵阵,沁透心脾。顾隰今日着青锻丝绸,系一月白腰带,栗色的长发用玉簪勾起,凌乱而不乏风情。霍十方则是一贯的黑衣,但也显见今日穿的丝薄。

    而那二人大眼杀小眼,互不相让。直至整张棋盘都被摆满了去,成了好一个程白水遗局。

    顾隰见状大笑道“你这棋艺果真长进飞快”

    而霍十方则波澜不惊,维持着一贯的冷漠和淡然“过奖。”

    顾隰见他这幅样子也不恼,而是笑意愈深,索性伸手过去捏住他的脸颊,湖绿色的眸子一眨一眨,低声道“你这幅样子真是”

    “侯爷,七皇子到访。”

    顾隰一愣,思索了片刻后,道“让他到前堂。”随后便起身,整理好衣领后便直直朝那儿去了。

    到了前堂便看到一身绛紫暗纹绸缎的人立在那儿,身形挺拔,面容和霍十方是如出一辙的冰寒,只是少了几分无心的硬冷。但那双黑色瞳眸复杂得让人看不透,中多了几分骇人的野心和欲望。

    顾隰笑道“阿衍今日怎会光临本侯府中”

    “倚青真是越来越客气了。”左丘衍笑道,语气中有一丝嘲讽和怨恨,“莫不是近日玩得太过火了”

    顾隰知晓他要说甚,答道“本侯自有分寸。”

    “那倚青准备如何应付郭原和孙强的调察。”左丘衍立即接口,紧紧地盯着顾隰,似乎要在他身上开几个洞。

    “噢”顾隰眼眸滴溜一转,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进展如此之快呐”

    左丘衍见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没由来一股无名火。他知晓顾隰的实力,这种事应该不足以摧毁他才是,但这次实在不像他的风格。向来遇到这种事的顾隰,虽面上是笑嘻嘻的,但也会马上和自己商量对策,而这次他似乎真的玩疯了的醉生梦死的模样,毫不在意自己的提醒。

    加之前不久在潜龙殿附近的那一事,一股失落和愤怒涌上来,念此他忍不住大声呵道“倚青”

    顾隰被他弄得一愣,面容中闪过一丝惶然,有些语塞,半晌他才安抚似地要伸手摸摸左丘衍的脸,谁知左丘衍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接下来却一把要来抓住顾隰的手臂。

    而霍十方反应更快,一瞬便挡在了二人之间,更加阴寒的气息袭来,如冷雨飘洒,浸染到左丘衍心里。

    左丘衍盯着霍十方面无表情的脸孔,只觉得今日这个人也开始不对劲起来,沉声道“关你甚事。”

    霍十方眼神中闪过一丝停滞,却不作声。

    “十方,别闹。”此时顾隰开口道,语气中充满了宠溺,听得左丘衍耳朵里都是刺,一根一根,扎在他早已硬冷的心上。

    眼见的顾隰轻柔地拉开霍十方,而后十分罕见且严肃地对左丘衍道“阿衍,本侯的事情本侯自会处理好,还勿挂念。”

    “然后等到被左丘懿弄死”

    顾隰闻言笑道“无论本侯发生什么事,阿衍。”而后他的眼神凝固起来,似乎昭示着什么。一字一顿道“你还是得按你的步子,走下去。”

    “什么意思”左丘衍言道,“倚青,你是不是算到了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顾隰笑得愈发明媚,但也愈发生疏,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只见他转身吩咐了十方什么,不过片刻十方便拿来一叠文案,直接递给了左丘衍。

    左丘衍疑惑地接过打开,上面密密麻麻不为人知的内务财政记录让他一愣,言道“怎么弄到的”话一出口他便明了,以霍十方的的无花门匿术手段,又有什么东西是不为他所知的

    “阿衍不必多问,”顾隰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本侯可有的是法子,阿衍只管按自己的步骤走下去便好,一定不会有事。”

    这句话说的十分妥帖和关切,完全是以一个友人的语气在诉说,但在左丘衍耳里听来是多么的疏离。

    果真是自作多情,他也不想多求。但心里仍有幸存一丝期待,这逼迫着他张开喉咙,谨慎道“倚青便对本殿没有留恋”

    此举一出,他便觉自己言过,从未恋过,有何留恋

    顾隰一愣,面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这表情在左丘衍眼里看得一片冰寒看来顾隰果然是没把自己当甚,心底最后一丝希望都被磨灭了去,化成碎末。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左丘衍从不是君子,也懂得这个道理。但以他的个性,得不到的,他会不择手段,想方设法,直到为自己所有。然而面对这样的顾隰,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或许是因为顾隰太强大,让他无任何手段可言。

    “阿衍,你应该是了解本侯的。”顾隰忽然来了一句。

    “对。”左丘衍颔首,“再了解不过。”

    顾隰听闻颇有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惊异于他态度的转变,忽然话多了起来,同时也预示着不好的事情。

    “倚青乃性情中人,喜欢则矣,不喜欢也十分明了,乞求不来。”

    “哎阿衍你”

    “似是多情种,其实最无情。”

    顾隰沉默了,看着神色释然的左丘衍,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最终还是道“你所说确是事实。”而后还是露出笑容道“阿衍果真了解玉君侯。”

    “过奖。”左丘衍没有任何表情,干干地说出这句话来。

    顾隰顿了顿,言道“阿衍应该处理好眼下的事才是,左丘懿的势力不可小觑,西厂的人力依旧很强大。不过你尽管放心,本侯会帮你解决西厂。”

    “倚青也要自保,别弄得到时候自己都出了篓子。”

    “哈哈哈,”顾隰笑起来,“阿衍,本侯方才才说过了,无论本侯出了什么事,你都要按你的走下去。”末了还不放心地补充一句“千万别违背自己原来的想法。”

    他话中有话,但左丘衍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套出来的。他只能颔首道“好。”而后转身不作留念道“那本殿便先回府,之后若是有甚事,还多联络。”

    “定会。”

    话音落后,左丘衍便缓步踱出了前堂,孤傲的背影没有一丝恋想,也容不得半分的怜悯。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左丘衍快马悄然回到府中,心中一片澄明,虽带了点不自然的瑕疵,但早已通透。他深吸一口气,这次没有他想的失落和钻心。

    顾隰之于他,似乎没有臆想的那么至高无上的珍宝般重要。

    他望向北,那头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若有所思;而后他旋身向南,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皇帝遇刺1

    中原勘潍城

    此次下江南的巡回起到了不少的成效,皇帝亲巡,加上江南水利遍地开花,为上年的洪灾做了很好的调控,今年便成功地避免了大水肆意,百姓得到了一定的安抚。武林那边也消停了一阵。

    七月,也是左丘颉启程回帝都之时。

    一行人现已来到了中原的勘潍城,此地离帝都已然不远,大约还有一两天的路程。今日左丘颉在此启程,天气炎热,令人不由得生出烦躁,蝉鸣阵阵的悦耳也不能缓解。

    红葵有雨长穗,青枣无风压枝。湿础人沾汗际,蒸林蝉烈号时。

    府尹恭敬地为左丘颉呈上了一精致的饭盒,里边设有双层,上边放置着些许蔬果,下边是绿豆清沙,消暑解热。其中上面一片片晶莹泛着沙红的西瓜甚是诱人,轻咬一口,果然甜而不腻,爽口至极。

    “此乃卑职的心意,天气炎炎,陛下一路奔波,难免有暑气。蔬果心怡,绿豆祛暑,可调养龙体。”

    “余大人如此,朕甚是欣慰。”左丘颉温和地笑道。那府尹闻言立即乐开了花,连连磕头道谢。于是一行人便谨慎悄然地从府邸出发,沿着勘潍城向北而去。

    勘潍城背面是层层叠叠的树林,虽是茂盛,但却不成森林那浩瀚。车马缓缓驶入一片绿洋中,低调而华贵地前行。

    玄直坐于马上,只觉得进到了树林中稍稍凉爽了些,些许的鸟鸣和蝉声牵扯着自己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儿时,无忧无虑那种揪心的感觉又涌上来,在仇恨与情爱间徘徊,不得脱身,又不愿取舍。

    现在只能在此徘徊,用现实的假象蒙蔽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这慢慢的树林竟还没有走到尽头。原本穿过这树林,再过一个小镇,就是长陵的远郊了。行进队伍中的人有些疑惑,便把目光投向常广。

    常广凝眉不语,他印象中的树林的确无如此长路。但眼前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或许是自己上了年纪,记错了也难免,于是便道“继续前进。”

    “怎了”马车里传来慵懒的声音,左丘颉撩起帘子来问道。

    “回陛下,无事,只是觉得赶路时间太长,琢磨着是否走岔了。”常广道。

    左丘颉歪头思考了下,道“朕也觉得今日用时是否太长,但一直向北走应不会错。”

    “回陛下,臣等再前行一刻,到时再见机查看。”

    “好。”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日光早已从东边转向了正南。正午时分,天气愈发的闷起来,队伍中已经发出纷纷议论。连常广也觉得,这实在不对劲。

    就算他的记忆有偏差,但卫队是不会记错的,这树林原本两个时辰便能赶完,但现在远不止这些时间。但方向绝对没有出错,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蝉噪林愈静。

    蝉声常广忽然心中一惊,发觉那蝉声自始至终便随着他们,那音调和强度始终未变,就仿佛一直在他们之中。虽说夏日中蝉声连绵是常有的事,但他们毕竟是一路向北前行,不可能有蝉是一直跟着他们莫非。

    常广立刻转身看向左丘颉所在的马车,可那声音却不是从那里传来的。他摇摇头,命令队伍停下来,开始谨慎地打量四周。整个队伍都肃静了,大家皆是习武之人,都明白此时情况有样,他们一定是陷入了一个诡秘的行阵中。

    “癸三。”常广唤道暗卫午字队的队长,却无人响应,他心中一惊他们果然入了一个迷阵之中。

    玄直也发觉此次非同小可。上次他们在墨枷郊外的那次袭击不过是群武功还算中上流的门派,也不是常广及暗卫队的对手。但这次,对方在暗,他们在明,绝非等闲之辈。一个名字闪过他的脑海。

    微生逆不过很快被打消掉,若是他,那么上次在墨枷郊外为何不动手。

    这样想着,玄直下意识地靠近了马车,生怕出了什么差漏,却觉得马车中无声无息,莫非是睡着了

    “陛下”

    马车里迷糊地应了一声,左丘颉缓缓地掀开帘子,一副刚睡醒的模样,道“怎”

    常广见他醒了,便也靠近马车道“陛下,情况不对。我们入了阵中。”

    左丘颉瞬间清醒了过来,面容惨白了几分,片刻后开口道“是走不出这树林了么”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左丘颉也就心知肚明。握住帘布的手轻轻发颤,但面容上倒是冷静得很,似乎很清楚会有这一刻。

    “陛下放心,我等定保护陛下回宫。”常广道,“且此地离长陵不远,宫中的卫队出动很快便到。”

    “能联系到么”

    “臣等会尽力。”

    左丘颉听闻后倒是一笑,道“那咱们也别走了,就在这儿。看他能怎么着。”这句话仿佛说给不存在的人听似的。

    常广听闻心中一惊,左丘颉心中果然有事搁置已久,这或许与这段时间他没由来的惶恐、焦虑、惊慌有关。

    这人究竟是谁

    队伍里都默不作声,卫队杀气凛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那不间断的蝉鸣更是令他们惊心,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

    而左丘颉倒是漫不经心,喝了些水便倚在马车边,而常广则在一旁为之摇扇解热。玄直也在一边警觉地四处查看入了人的阵,再乱走下去,难免会有什么差错,最好的办法即停留在原地,等待与布阵者正面交锋的机会。

    这午后阳光毒辣,真是不叫人过日子。

    左丘颉用丝帕擦着额头上的细汗,眉头微皱,眼神飘落在那丝帕的暗纹上,记忆便恍惚了起来。

    那是印有锦鲤的暗纹,记得左丘飏幼时最爱成日在池边喂锦鲤,瞧得甚是愉快。他便成天抱着他在池边,陪他喂鱼,看着他笑开的童真面容,红扑扑的脸颊,心中就如满溢般,只觉此生足矣。

    思索了片刻,忽忧伤涌动。不禁抬起头来,想要打破这种心底的哀伤。谁知这一抬眼,却看到了令他浑身惊愕到颤抖的一幕。

    那个让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人,那个让他流干了泪水、哭到流出血液、痛至心灵的人,那个绝世无双、天妒之人就站在那林间,倚着那高挺的树木,浓眉俊眼,棱角分明,阳光打在那麦色的皮肤上,如梦幻般令他炫目,那才是真正的玉树临风。

    “飏儿飏儿”左丘颉激动得浑身颤动,他对左丘飏的思念充斥着全身上下,渗透到每一处发肤,欲罢不能。

    他抬腿便略有不稳地朝那里走去。

    而一旁的人皆目瞪口呆,看到五皇子仿佛灵魂再生一般出现,都惊得做不出反应。

    只有常广大声呵道“陛下别去”他欲上前将左丘颉拦下,谁知忽一股强劲得令他窒息的力量有如墙般将他生生与左丘颉隔离,他暗叫不好,使出浑身解数与之抗衡,谁知那股力道大得骇人,连他也不能摧毁。

    这到底是什么人设的阵法常广简直无法置信,使出浑身力气大吼“陛下,那是幻术快回来”

    玄直第二个反应过来,便要冲上去制止,他也同样遭遇了力量惊人的真气圈隔离,手只要一上前便震慑全身,连五脏六腑都要被搅动。而其他护卫反应过来上前也是同样的境遇,没有一人能上前止住。

    而左丘颉对众人的大声警告置若罔闻,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用尽最快的速度踉踉跄跄地跑到左丘飏面前。

    左丘飏看见他,露出阳光的笑意,上前一把扶住他。那真实而温暖的触感让左丘颉浑身一震,暖流直渗到心尖,他抖得厉害,抬首望着那人,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父皇,我好想你。”

    一句话,让左丘颉所有的防线悉数溃围,眼眶再也挡不住汹涌的泪水,顺着面庞流了下来。他紧紧抱住眼前的左丘飏,用尽浑身力气,不再放手。

    “朕,也好想好想飏儿”左丘颉早已泣不成声,语调已经破碎不堪。

    “父皇别哭。”左丘飏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直接以吻拭泪,深情而轻柔地吮吸他面上的泪珠,不放过一丝。而另一手则紧紧扣住他的首,穿插那风情万种的卷发,迷恋般抚摸。力道坚定,仿佛要将左丘颉吞噬。

    “飏儿,别离开朕”

    左丘飏见他这副患失患得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道“父皇说什么呢,我一直在父皇身边。”

    “当真”左丘颉佯装生气道,但他这副样子却一点天子的威严都没有,反倒增添了几分妩媚。

    “飏儿何时对父皇说谎过”左丘飏认真道,凝视着左丘颉脸,那眼神炽热得几欲将他贯穿,一字一顿地道“我对父皇的爱,矢志不渝。”

    左丘颉浑身如雷击般穿过,他虔诚地凑上去主动亲吻左丘飏的唇,低喃道“朕对飏儿的心意,也从未变过”

    二人如胶似漆,相依相拥,忘却世间一切繁杂。

    “四弟。”

    一道熟悉的声音,温和而不失严厉,对左丘颉来说如雷贯耳,脑海中最深的记忆被连根拔起,勾起那沉淀的伤口。

    左丘颉缓缓地回头看到了那人,心底最沉浸的一片悸动缓缓漫开,三十多年的沉淀。那人依旧当年那般青阳明朗,一眉一眼尽是精妙无双,那一袭玄绿锻衣沉稳而清逸,只是那记忆中明媚温润的浅灰的眸中确含着凌厉与伤痛。

    全部的,各种各样的情绪,五味混杂,但最终掩饰不了深藏的遐思和爱慕。左丘颉试探地、带着些期许地道“二哥”

    “父皇,他是谁呀你怎么叫他二哥”左丘飏好奇地打量着这人。

    褚佑神色凝肃,那眼神深邃得令人猜不透情绪,但沉稳如磐、温润如玉的气质尽显无疑,只听他开口,声音却是冷然“四弟的心可真是狠呀。”

    左丘颉闻言浑身一震,立即开口道“不,二哥,不”

    “你亲手下毒,害得我娘子日后病魔缠身,痛苦不已”

    “二哥”

    “不得不用药材吊着一条命,但即使这样,她还是离我而去”褚佑痛苦的神情清清楚楚的倒映在左丘颉的黑眸中,刺痛得他目眦欲裂。

    “不是我”

    “她离去后,我日夜不得安寝,辗转反则,饭茶不思好在有逆儿”言此他表情浮起一丝温情。

    左丘颉脑海中立刻闪现那晚微生逆如地狱罗刹般的神情,恐惧宛若重现,他失声地叫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逆儿乖巧可爱,聪明伶俐,是我唯一的慰藉”

    “别说了二哥,别”

    “四弟,你害死我娘子,如今还要杀我的孩儿”

    左丘飏见此颇有不快,搂紧左丘颉对那人道“你莫要太过分,父皇如此恳求,如此痛苦,为何还要喋喋不休”

    “痛苦”褚佑冷笑起来,“孩子,你可知我丧妻之痛”而后目光转向左丘颉“四弟,当你置我们兄弟情谊不顾的时候,你可想过我的痛苦娘子一死,我又有多少年月可以活得下去”

    “兄弟兄弟”左丘颉喃喃道,“二哥你又不是不懂我”

    褚佑顿了一下“四弟的心意,我自是明白,但恕我没有龙阳之好。”

    “父皇,你爱他”聪颖如左丘飏,一听便知其中的意蕴。

    左丘颉一愣,没有反驳,这句话说得的确不假。他眼睑颤动,不敢直视左丘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左丘飏见此一下子放开了搂住左丘颉的手,颇有愠色道“父皇,你不是说只爱飏儿的吗你在骗我”

    “飏儿,你听朕说”左丘颉见此急了,慌忙要拉住左丘飏。

    “父皇骗人,骗人”

    “不是”

    “四弟,”还未等左丘颉开口解释,褚佑又开口道“今日你我便做一了断,你用的你的性命,来解了我对娘子之死的伤痛。”说着他竟从袖中生生掀出一把阴光凛凛的长剑,上面冰寒的气道骇人。

    左丘颉见此心中一惧,后退数步,回首想找左丘飏,却见后者抱臂在前,一副漫不经心看热闹的模样。

    宛若冷水从头淋到脚,眼前景象虚幻却又真实的残忍,但这又怎么可能发生。

    仁慈的二哥就算对深仇大恨之人也不会犀利地拔剑相向,他的飏儿又怎么可能这么无情的袖手旁观就算是对陌生人,飏儿也会善良地相救。

    念此左丘颉镇定了下来,汗水浸湿了他的面容,手心也渗着汗珠。轻轻拨弄了下长至腰际的卷发,他冷笑起来。

    “你甚是用心呐。”这句话不是说给褚佑听,更不是说给左丘飏听,左丘颉宛若对着空气说话,但眼神一片清明。

    “但你终究不了解二哥,更不了解飏儿。”他冷冷地扫过眼前那和他记忆中完全不符的二哥和左丘飏,冷笑愈深。

    树林中萧萧落叶,仿佛是对左丘颉的回答,但丝毫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飏儿府中的盗画,除了你也不会有谁干得出来。”左丘颉说道此语气中都带着笑意来,“能做出这样的事,真是有趣啊。”

    日光愈发的浓烈起来,左丘颉感觉空气愈发的窒息,那温度愈发的高亢,几欲将他燃烧起来,绸缎的衣物几欲被浸透沾湿,但他依旧攥紧双拳,努力保持着清醒,继续道“朕杀了你娘,是否很惊讶”道此左丘颉露出残酷的笑容,“那女人该死,死不足惜。”

    话一说完,他感觉周身像被火焰包围般,简直要侵袭那的身体,但还可以忍受。

    “父皇竟然送了她如此珍贵的定情信物,真是叫朕好生气,要知道他从未送过朕什么礼物,朕的母后也未曾收到过。”

    “怎么可以,让一个和朕毫无关系的女人在他心目中占如此显赫的位置”左丘颉笑得无力却阴冷,随后他似乎是失去了耐性,一字一顿道“出来罢,朕亲爱的,哥哥。”

    话音刚落,整片树林宛若狂沙风浪袭来,树木几乎要被连根拔起,接着突兀地起了熊熊大火,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热浪侵袭,直冲左丘颉门面然后在近到咫尺处又消停了去。

    火焰中渐渐幻化出一个魁梧的人影,红火中的一道紫色渐渐清晰,暗紫的长衫外衬倜傥尊贵,黑色的长泄斗篷更显幽暗神秘,他提手轻轻将那斗帽拉下,孤清的俊容暴露在青天之下,令他宛若万物的主宰,傲视群雄。

    “哥哥。”左丘颉见到他,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和那女人还真有点像呐。”

    “你又何尝不是。”那人的声音飘渺得如同地狱中的魔音,带着凌冽的杀气,“像极了那西域的贱货。”

    “呵,”左丘颉冷笑一声“可惜,最后父皇还是不要她了,更别说你,对吧屠杖。”

    “我绝对会让你,体会娘亲之死的那种痛心极致。”说到娘亲,屠杖的表情闪过一瞬的柔和,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冰寒的神色。

    左丘颉神色一沉“噢”

    “左丘飏是弟弟将其推入众矢之的,褚佑是弟弟将其害死,弟弟的所爱真是命苦了。”屠杖扬起嘴唇嘲笑道。

    “原本想让他们两将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教你刻骨铭心,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屠杖有些遗憾地道,“看来我得亲自动手。”他说话间,手掌间幻化出一个银光凛凛的冰椎。

    闲坐碧落,身在云中,触得一云,水中火游,火中冰凝,冰莲不化。

    左丘颉见了那冰锥,便知那冰是从哪儿来的了,见还未有援救,心中也有些慌乱但依旧面不改色,却不再做声。

    屠杖露出狰狞的笑容来,道“你可知我看到的是有多么凄惨的景象”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诉说与凄哀,更像轻哼的歌谣,“娘亲的肉身被尸虫腐蚀吞噬,娘亲如此洁净的肉体竟然被肮脏至极的虫所侵蚀”

    、皇帝遇刺2四卷完

    左丘颉见到可怖至极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这个人就是那一直在暗中掌控幕后的黑手西域宝藏、飏儿身上的掌印、盗画、谣言这些都是这个人一手遮天所创,若是他要将自己弄死,会用何种残忍的手段

    他步步后退,却发现没有退路,全身上下都感受到一股强劲的热力。

    “就让这冰锥,把你的内脏一点点的刨开。”屠杖慢慢地靠近,手握着那晶莹剔透的利器,在左丘颉眼中骇人无比。

    左丘颉喘着粗气,双眼睁大,充满着恐惧地看着他,却倔强地不发一声。

    “不说话,还再忍吗”屠杖见此问道,声音忽然柔了下来,听着毛骨悚然,“那么待会儿看你怎么忍下去。”说着便扬起手中的冰锥,朝着左丘颉的腹部划下

    青光乍现,将那冰锥的路线生生拨弄开去,划了空。

    屠杖挑眉,道“顾隰的阵吗”

    左丘颉听闻,眼神一暗,但心里终究有些安心,若是顾隰设的阵,那看来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果真有趣,我还未曾玩过他的阵法。”屠杖眼中露出一丝玩味,似乎不把这样的阵法瞧在眼里,冰锥立刻在他手掌消融,那细碎的冰粒旋转,逐渐变幻出一个阴阳太极的图样,而后延展开去,就这样超左丘颉周身的那道青色护光覆了过来。

    左丘颉眼见那冰寒的戾气和青色的真气缠绕起来,恍然记起那是顾隰刚入仕时在自己周身设下的阵法,还能依稀记得当时顾隰笑逐颜开,洋洋得意地在自己身边布下梦幻般唯美的青冥轮转阵。

    陛下,这阵法可有九十九种轮转,即要破此阵,至少要九十九种与之契合的不同阵路,关键时候定能保陛下周全。

    倚青

    一股剧烈的撼动振聋发聩,把他生生摔到了地上,胸口被冲击得生疼。左丘颉咬紧牙,勉强地将身体撑起来,只见那青冥光圈开始被冰雪太极阵一点点的吸收分成两股,分别吸入太极中。

    “所谓九十九种别阵,其中四十四中属阴,四十四中属阳,只需将其悉数吸纳即可,而剩下那一例乃精髓。”屠杖自信地道,黑色的发丝在火焰中扬起,他已然看透了这阵势。

    而左丘颉只觉周身的火焰离他愈发的近了,几欲要触碰到衣袖。方才一震,他便再无力起身,颓然地伏在地上,恐惧蔓延了全身。

    “弟弟你这幅样子任人宰割的样子,真是有趣。”屠杖发出戏谑的语气。

    左丘颉撑在地面的手颤了颤,紧紧地攥紧,双目不甘地合上。他能感觉,那阵法在慢慢的流失,到了那时,恐怕自己就

    死亡这个词突兀地来到他的脑海,敲击着他的耳膜,一边又一边地提醒自己这个事实。左丘颉念此,把脸埋在手臂间,露出一个看不见的苦笑来。

    他当皇帝以来,风云变幻,波诡云谲,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暗算杀机,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无数,却都没得逞。因为他有天底下最强的影卫,随他而行,护他周全,还有他多年的侍从常广都忠心耿耿。

    而今,这个人竟然悉数打破了这些藩篱,要置他于死地。

    转念一想,他在这个世上,究竟还有什么可以牵挂的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或许是唯一的寄托。而他在情爱一事,心或许早已黯然

    黯然吗。他自己都疑惑了起来,除了二哥和飏儿,他还牵挂着谁

    眼前一片黑暗,一个熟悉的轮廓渐渐成型,那张脸是那么的相似,眼神凌厉得和那人如出一辙,如潜龙初醒。

    他心中一颤,不料这个时候自己竟能想起那人来。

    无论是他还是他,无论是父还是子,在他左丘颉的心底都有无可磨灭的地位。

    强大的气流袭来,热浪翻腾夹杂着死亡的冰冷,让左丘颉脑子里忽然一震灵醒。莫名的悔恨和弥补的冲动涌上,方才那种无牵无挂的感觉瞬间化作了虚无,一种要活下去的渴望在心脏处叫嚣着。

    “不”

    轰隆一声炸响,左丘颉的耳边一阵嗡鸣,紧接着便有汨汨的鲜血从一边耳孔里淌落,伴随着痛达神经百骸。

    屠杖微皱起眉,看着那形如幻影的黑衣人疾速地震飞了他手中的利器原本他就是想慢慢折磨左丘颉,故也没用多少力量,没料还会有人来阻拦,“看来我是低估了弟弟属下的能力。”

    左丘颉吃力地睁开眼,见自己周身的青色光圈所剩无几,而那黑衣人便是失去联系已久的暗卫癸三。

    “竟也会解封这样的阵法。”屠杖狞笑,“有趣,既然如此,便一起死罢。”语毕,面色一冷,衣袖中飞射出数道金光,宛若数道利器,在燃烧的烈焰中飞舞飘洒,凡是触及的空气,都化作灰烬。

    癸三神色不惊,一声喝令,午字队的其他暗卫从五方飞出,对付那些金光利器,只见那烈焰一部分被消散了去,另一部分烧灼了暗卫的身体,发出骨肉撕裂的声音。但那帮暗卫似是没有知觉,柱一般立在烈焰中,有的人脸上依然被硝烟侵蚀,黑了一片,但那双眼依旧泛着寒光。

    屠杖恍然记得他也曾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在西域的茫茫沙漠中,同样的黑衣,凛冽的眼神,在自己强大的摧毁下却分毫不动,心中只有护主一念。只不过,那沙漠中的眼神与这些家伙似乎有所不同呐。

    轰隆。

    强烈的气旋伴着爆破的火焰直接呼啸而来,那地狱真火的景象清晰地印在左丘颉的瞳眸里,阴魂不散。紧接着一股咸腥的血肉味扑面而来,。

    嘀嗒。

    一滴黑色的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癸三被炸得没了四肢的身躯生生瘫在他面前,那大大的血窟窿还在流着黑色的血液。他睁大的双眼无神地望着左丘颉,那嘴都被炸得没了形状,但还是用尽最后力气,撕扯着那不成形的面部,哑声道

    “陛下,快走唔”

    一柄刀光插入他已然破损的嘴中,断了他最后一口气,那刀柄悉数融化,和他身体一起,成了灰烬。

    周身的青色光圈也在一瞬消失了所有,左丘颉一刹那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扯动的难受。完全没有内力的他一晃,几欲要瘫在地上。但下一刻便感觉有一股力量将他托起,那层层的硝烟终于再次被隔离。

    “陛下。”

    “常广。”左丘颉扯出一个笑容。

    “奴才已经发信给宫中的其余暗卫,不久他们便会赶到,陛下莫担心。”常广面如沉水,即便是面对屠杖这样强大的敌人,也丝毫不见慌张。

    “朕相信你。”

    屠杖见此哈哈大笑“果真主仆情深弟弟你有这么多得力的部下,真了不起。”

    常广平静地走到屠杖面前,抬手,空空如也,就这样望着屠杖。

    屠杖自然会意,道“东厂的掌法,今日倒可以玩玩。”

    二人突然安静下来,周围只听见呼呼的火焰燃烧声,烧尽了这片苍穹。左丘颉只觉得眼睛刺痛,便合上了去,却不放心地隐隐眯着。

    毫无预兆地,二人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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