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睡梦,心事重重。
次日。
今日初晴,虽然满是积雪但是那柔柔的阳光洒落遍地,日光被地上的积雪反射出点点光泽,煞是灵动可爱。
念院的一个木亭内是两名男子在对弈。
谬音面容沉静,只是那眼眸中有着明显的疲倦,他支起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两指夹着一枚黑子轻敲,透出那与其气息不太相符的丝丝懒散。
“师父,该你了。”微生逆看着面前许久未见下子的谬音,提醒道。
“嗯好。”谬音顿了很久才意识到微生逆的话,而后看似甚是困倦,随手落下一子。
“最近休息不好吗为何如此嗜睡”微生逆又是担忧又是奇怪道。这两天他就发现谬音动不动就会困倦,先前只当是对方出岛不久一下子没能适应,可是这情况一直都未改善,昨夜更是沐浴后连衣衫也没来得及穿上便沉睡不省人事。
“还好。”谬音朝微生逆安慰地笑笑。
“怎会如此,你是否有事瞒着我”微生逆目光透射着谬音,像是要把他的内心全部看清。
“无事。”谬音再次说道。说着只觉那浪潮般的睡意快要将自己淹没,眼皮完全撑不开,而后便直接趴到石桌边上睡去。
“谬音”微生逆看着谬音满是心事一脸倦容的样子,不禁心疼,无奈地轻叹一声便将其抱起回到房内。
微生逆坐到谬音床边,手上抚上那不知自己已有多久未触碰的面庞“谬音,你的心到底能装多少东西”
黄昏。
天色一片昏暗,房间里幽幽檀香,静谧而略带几分温馨。
谬音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微生逆那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意识到自己整个人躺在微生逆怀里,他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微生逆的睡颜,那神情是不易察觉的一丝别样的情愫。
不一会儿,微生逆也睁开眼睛,浅眸中是神采斑斓,手上更是加大力度将谬音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谬音神色稍变,口中用上命令的口吻道“你可以起来了。”
“不,起来很冷。”微生逆邪笑道,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
谬音不说话,拿开微生逆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一脸镇定地坐起来缓缓道“承今日没去侠叔堂”
其实谬音从蓝游口中早已知晓微生逆与宋言初之事,也知道每日申时微生逆必会去侠叔堂,直到戌时才回来。
他,都知道。
微生逆闻言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谬音。
“宋言初,承莫要辜负。”谬音不知情绪道,说罢便下床整理好衣服毫无留恋地离开房间。
缘字绝,剪不断,理还乱。
次日清晨。
微生逆昨日陪谬音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没有来得及去见宋言初,心里一阵内疚。他今日一大早便出门打算去侠叔堂,只是昨日谬音的话还在脑海挥之不去,心情有些沉闷。
不一会儿微生逆便飞身飘到宋言初的院内,这样无声无息的潜入,倒是颇有一番偷情的滋味。
微生逆推开房门迎面而来便是一阵暖气,迈步走向内室,看到宋言初才刚刚从床上起来。
“溯回怎会如此之早”宋言初看着眼前突然推门而入的微生逆奇怪道。
“来服侍你起床。”微生逆浅笑道便一阵风般来到宋言初身边将其抱起放到腿上。
“溯回昨日在忙何事”宋言初定定看着微生逆。昨日他收拾好药草后便一如之前地煎了一副药等着微生逆来让其服下,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
微生逆闻言连那一抹浅浅的笑容都逝去,只是眼神纠结地看这宋言初。
“是谁”宋言初有点悲哀,但又十分无奈。他很是熟悉微生逆的如此眼神,那日君致出现后,微生逆便是如此眼神看着自己
微生逆深深地看着宋言初,无尽的歉意和心疼道“对不起。”
宋言初没有接话,兀自从微生逆怀里下来穿好衣服,他对微生逆扯出一个笑容道“溯回,我要去医馆了。”
微生逆走到宋言初身边,心疼地将那几欲被逼到绝境的男子拥入怀中,他轻声道“言初,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你。”
“发生了何事”宋言初将脑袋搁到微生逆的肩上,提手轻拍微生逆的后背。
“谬音在蓝府。”
宋言初听到“谬音”二字便是浑身一颤,轻拍微生逆后背的手也僵硬下来。微生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用尽全力将宋言初抱紧。
过了很久宋言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忍着难受回了一声“嗯。”
“言初,我们刚回到长陵城那天晚上我回到蓝府,谬音便已然在蓝府了。”
“不管如何,起码你愿意告诉我。”宋言初有些苦涩地笑道,“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我不想骗你。”
宋言初早已知道答案,止不住地悲哀,就在微生逆话音落的顷刻他便主动吻上去,生涩的吻技像是一抹飞蛾赴火前的绝望,也是那般义无反顾的彻底。
微生逆先是一愣,很快便化被动为主动仔细地一遍一遍扫过宋言初口中的每一寸地,他清晰地看到宋言初紧闭的双眸不断滑下泪水,咸咸的泪水浸到口中是苦涩。
“溯回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宋言初疲倦道。
“我陪你。”微生逆没有放手。
“不用,我想一个人。”宋言初无力而悲戚。他无路可逃,永结江绝情,武林大会重逢,西域一行,一段段一幕幕都在提醒着他自己,他已经没有勇气再一次离开眼前人了
暮春初见,一切自是定数。
“我不曾打算欺骗你,所以我”微生逆有些急切地要解释道。
“无须担忧我,你先回去。”宋言初打断,唇边是安慰的温笑。
“我”
“给我留一点自尊。”宋言初强忍下那喷涌而出的悲哀,一字一顿道。
微生逆一愣,点点头便离开了宋言初的房间。
“砰”
一声关门,像是断无可断的悲哀。
、中毒事件
几日后。
左丘宇骑着马奔驰在长陵城街上,那威严的面庞满是暴戾和阴沉。一路策马,将那街道弄得是一片狼藉,百姓看那马背上的人是三皇子便不敢多言一语,只能暗叹倒霉。
很快他便来到了城郊,放眼白雪茫茫,如此辽阔之景稍微缓解了左丘宇心中的烦闷。前不久发现叶作尘背叛自己,加上左丘飏在朝堂上尽得人心,原来许多立场不明的官员此时皆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个都支持着左丘飏。已然丝毫没有他左丘宇的立足之地,局势如此紧张可是那左丘懿却不见动静,难道
左丘宇想到一个可能,只是转而又想那是不可能的,左丘懿不是偷安之人,何况他的野心绝对不比自己的小。
忽而他又想到那左丘衍,他会有何反应不禁冷哼一声。左丘衍近来都在修缮府邸,扩建地盘,想必是准备成日莺莺燕燕,招揽美人,还真是个没出息的。不过这样没出息的人,说不定可以此次顺手就消灭
就在左丘宇的烦闷卷土重来时,突然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内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待他靠近,发现那是左丘懿在单人下棋,旁边是一个仆人再为其牵着马。
“四弟,你怎会在此”左丘宇策马向前,恰停在亭外,奇怪道。
“室外下棋,别具风味。”左丘懿一边认真下棋一边说道,一身雪白的狐裘更显华贵,肌肤胜雪,纤细的手指在拨弄着一个个晶莹的棋子。
“恐怕只有四弟有如此闲情逸致吧。”左丘宇冷笑道,说着便下马走进亭子。
“最近很是空闲,只能研究棋局,消遣时间罢了。”左丘懿继续下棋,口中意有所指道。
“下棋如此无趣,倒不如陪三哥我策马一遭。”左丘宇鄙夷道。
“难得三哥诚邀,那我便陪三哥驰骋雪地。”左丘懿笑着答应,放下棋局叫仆从收好。自己便起身来到马旁,潇洒地翻身上马。
“好。”左丘宇豪迈一笑,而后便用力一抽马鞭便奔驰而去。
左丘懿也策马跟上,看着不远的左丘宇,嘴角扬起未到心底的笑容。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郊外雪地齐头并进,策马望雪月,途穷造阶墀,喜兹一会面,人心两相隔。
一阵酣畅淋漓地策马便已然是落日时分,二人停下来遥望那火红的落日。
“三哥的骑术还真是让我望尘莫及。”左丘懿策马过后,脸上泛起健康的红晕,不似平日的文弱。
“四弟也有让三哥我望尘莫及的地方。”左丘宇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
“每个人必有优势,也必有弱势。”左丘懿无所谓道,依旧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那以后好请四弟指教一下棋术了。”左丘宇大笑道。
“彼此彼此。”左丘懿看入左丘宇的眼中,像是要读透那份顽劣下的精明。
“取长补短,才能成事。”左丘宇继续道,似是漫不经心。
“三哥所言极是,四弟何尝不是如此想呢”左丘懿微笑起来,一副乖巧敬重的样子望着左丘宇。
“是吗”左丘宇也不自禁地笑起来,两人心照不宣。
两人接下来便缓缓地策马前行,一言一语,谈笑晏晏,在这雪地上竟不畏风寒,好似一派祥和。
天地轮回,昼夜更替,世事变幻,弹指间。
荣烨二十二年二月
就在这融雪之际,四皇府忽然传来噩耗因府中盆栽摆放不当,凶气四散,气味融合,导致四皇子身中奇毒,一病不起。府中上上下下急成一片,乱成一团,甚至哭声震天,似乎比死了还要凄惨几分。
消息很快传开来,直通圣上,立即掀起了一股来四皇府探望的热潮,许多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争先恐后地来到府中探病。
而皇上对此也是颇为忧虑,也在努力从百忙之中抽空来探望,还打算特地安排宫中各大御医前来诊治。
一时间这事闹得长陵城沸沸扬扬,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许多敬爱四皇子的百姓甚至还念经求佛,望保佑四殿下平安,这四皇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显然而知。
左丘宇手上拿捏着两个玲珑玉球摩挲,面色沉重。
他早已接到了左丘懿身中疾毒的消息,还是四皇府亲自派人送来,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这左丘懿向来行事谨慎,这次中毒未免太过奇怪,莫非是有人故意下的手念此左丘宇便坚定了要去探望的决心。
他接受了其他几位皇子的邀约,选定一日共同去看望左丘懿。这一日他特地起了大早,打算提前前往。
故意选择了人少的小路,避开人多眼杂的地方,悄声无息地从四皇府后门进入。自打叶作尘走后,左丘宇的心似一直提在半空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亲自过手他才肯放心。
四皇府的仆从见他来了,皆是一副泪眼汪汪、受宠若惊的模样,从他们那泣不成声的表现看,左丘懿这次真是凶多吉少。
这样想着,左丘宇忽然看见了四皇妃穆慈恩。只见她孤身一人坐在花园中的石凳上,神色寂寥而哀伤。
她见到左丘宇,忙起来行了礼。
左丘宇也是颇为关心道“怎么不去看看四弟”
慈恩用丝帕擦了擦眼泪,哭泣道“夫君不想让妾身担心,故只看过一次后便不让妾身进去,还让妾身瞒着穗儿。”
“弟妹莫要太过伤心,以免伤身了。”左丘宇安慰道。
“谢三殿下。”
告别慈恩后,他想来左丘懿真是病的严重,念此左丘宇不知为何握紧了双拳,沉着一张脸就这样迈入左丘懿的卧房。
一进房中便看到立在一旁,满脸煞白的潘永霜,简直是一副要死的模样,他见左丘宇来,便木然跪下道“参见三殿下。”
左丘宇嗤之以鼻,问道“四弟中的是何毒”
“是将吊尾鸢和孤掌草放在一起,散发出的异香混合,长期吸入所致,殿下中的是罕见的毒啊恐怕医治起来是”潘永霜说着又是拿起手帕捂着嘴哭哭啼啼地呻吟起来。
吊尾鸢和孤掌草左丘宇似乎有点印象,他曾听叶作尘说过,这两种植物万不能放在一起,否则起其为混合会融成奇毒,长期吸入会导致肺部溃烂,会渐渐扩散到其他内脏。
念此他深深地皱起眉头来,而后直直走到左丘懿窗前,只见后者死气沉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中还泛青,嘴唇干裂毫无水分,而呼吸不规律,貌似十分困难。
左丘宇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开口“四弟。”
左丘懿虽仍表现出病人的虚弱,却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笑起来道“四弟谢谢三哥的关心一大早来看望了。”那瞳孔居然也开始泛白,颇有些恐怖。
“四弟也太不小心了,竟将这两种相克的植株栽培于一室。”左丘宇言辞中似是关心,又似是嘲讽。
左丘懿病容中闪现一丝哀伤,虚弱道“三哥所言极是,却是种罕见的毒。”
“四弟不是最为精通花草的么,怎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左丘宇在他床边坐了下来,似笑非笑道。
左丘懿也回以无奈的一笑,神色中浮现出痛恨来,道“或许是四弟真是愚钝了,漏出了那么大的把柄。”
左丘宇闻言一愣,听他是话中有话,道“四弟所言何意”
“不瞒三哥说啊咳咳”话未结束左丘懿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潘永霜见状马上端上来一碗乌黑浓稠的药来,哭丧着一张脸要他喝下去。
左丘懿看到这药皱起柳眉,但还是忍着就这样吞咽了下去,末了含下一颗潘永霜递上来的酸梅子,脸色才舒缓些。
见他这幅痛苦模样,左丘宇不禁把头别过一边去。
左丘懿将药喝完后,便叫潘永霜拿着碗先下去了,房中就仅有他与左丘宇二人。沉默一阵后,左丘宇便先开口道“是哪个家伙如此精明,竟能抓住四弟的把柄来。”
左丘懿闻言脸色一沉,似有怒气升腾,哑声道“三哥和我认识的人中,还能有谁有这个心也有这个胆做出这样的事来”
“五弟”
左丘懿冷笑一声,道“三哥这还用问么”而后眼神飘向一边道“这名贵的吊尾鸢可不就是那可爱的五弟送的么。”
左丘宇似乎想起来,左丘懿生辰之时左丘飏确实送了一盆价值不菲的吊尾鸢,便道“四弟可别一个激动误会了,五弟又怎知道你有孤掌草的”
左丘懿笑容更冷了,道“三哥难道忘了那孤掌草仅在南蛮绳子,上次父皇下江南只带回了两盆,一盆放在了宫中而另一盆,则是我苦苦恳求才能得到”
左丘宇闻言浑身一震,回忆仿佛潮水般涌上来,似乎一切都打上了肯定的符号,便道“四弟所言可为真”
“呵,”左丘懿笑道,虚无又飘渺,声音愈来愈虚“四弟已经半死不活信不信都由三哥了”而后有轻咳了两声,转向另一头。
左丘宇默然,心中却波澜万千左丘飏自打凯旋,大获人心,其党羽势力陡增了数倍,更有不少原来忠于他和左丘懿及左丘衍的都有倒戈的趋势,那叶作尘便是一例,而此时想必五弟是要加紧攻势了。
左丘宇面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就在这四人的寂静几欲爆炸,门外传来一阵轻叩“四殿下,三殿下,顾侯爷求见。”
左丘宇闻言眉头一皱,他似是没想到顾隰会来,不觉双拳紧握。而左丘懿却是依旧的微笑,道“让顾侯爷进来。”
门开了,只见顾隰一袭深青色长衫,平日笑容如花的他今日也是面色深沉,如载重负“四殿下身体可好”
“本殿也就这样的身体了”左丘懿吐露出似是无奈的语气,“要好能好到哪儿去”
“四殿下莫说这样的丧气话。”顾隰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完全没了平日的嬉皮笑脸,简直是换了一个人般。他上前走到左丘宇和左丘懿前,递上了一些慰问的礼品。
左丘懿只是微笑,不作回答。
顾隰又看看身旁的左丘宇,问道“三皇子来得如此早”
左丘宇闻言稍稍颔首,也不作回答。
顾隰便看向床头道“这绣品想必是二位公主们的手艺了。”
“正是昨日二姐和六妹来过”左丘懿有气无力地答道。顾隰见他如此,又寒暄问暖了几句,在一旁坐了下来。
房间中很快陷入一片沉默。顾隰在座上喝茶一言不发,似是苦大仇深,而左丘宇在一旁伫立,就倚在左丘懿的床边,也是一副沉重面色。
直到远远传来潘永霜一声尖锐的报信“皇上驾到”
屋内三人神色一凛,除左丘懿外,其余二人皆是立即跪了下地,低首向门。
“臣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左丘颉示意二人起来,顾隰和左丘宇起身而后发现同行的还有左丘飏和左丘衍,身后还跟着一队御医。
左丘飏倒是经常伴皇上左右,而这左丘衍的出现倒是令人吃惊。念此顾隰微微眯起了眼睛,不落痕迹地扫过左丘衍。而左丘衍则是默默无语,在他父兄面前低眉顺眼,乖顺不发。
左丘颉走上前来,坐在左丘懿榻边细细看了他的病情,不由得手头一颤,皱起眉头,轻拉住左丘懿的手道“懿儿这几日好么”
左丘懿露出孱弱的笑容来“儿臣谢父皇关心这病情儿臣也无法自己调理,还请劳烦父皇了”说完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左丘颉闻言帮他掖好被子,而后回首向后面的御医道“不用朕多说,懿儿的病若是治不好,你们是何下场自己斟酌。“
那群御医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皆像放鞭炮的一个个接着道“臣必会尽力而为”
但待那几名御医上前,检查过左丘懿的病情后,皆是说道“四殿下所中的毒为慢性毒,当毒素积攒到一定程度便会突然爆发,而后慢慢腐蚀内脏,最后便会生命殆尽。”
“我要知道治疗方法。”左丘颉沉声道。
“此毒罕见,臣臣定会竭尽所能。”
在场人闻言皆是默叹,而左丘飏神色有愧,几欲落泪,关心地上前道“四哥,都怪五弟不好,送了你那盆吊尾鸢”
“不是五弟的错”左丘懿见到他便是安慰地笑道,断断续续地说起来“是四哥自己浅薄了捣弄了那么多年的花草竟还不知”
一名太医见左丘懿说话起来气喘吁吁,忙上前道“四殿下莫要多说话了,静养才是最重要的啊”
“是啊四殿下,”另一名太医接着道,“这毒固然罕见,即使在现下书籍中也无法找寻,四殿下也不用太自责,以免伤身啊”说着便拿出针灸来要为左丘懿治疗。
这时左丘颉缓缓开口道“懿儿要少思虑,多静养。朕也特地查过,此毒确是罕见,只是依靠江湖上的口口相传,并未有书籍记载,鲜为人知也是常事。”
这话中有话,一来是劝左丘懿安心养病,二来是为左丘飏开脱了嫌疑,消去了尴尬,三来含沙射影,直指武林。
左丘懿似是明白,眼角无意地飘向左丘宇,见后者并无反应,便道“儿臣谢父皇。”
左丘飏脸上的愧色依旧未退去,他仍旧是立在左丘懿床前,继续说了些话。而左丘衍和左丘宇也走上来,四兄弟便一起寒暄起来。
“七弟嘴拙,也不知说何,还望四哥安心养病,莫要多虑了。”左丘衍行礼道。
左丘宇见他如此,心中不屑,也不作理会,径自端来一杯水放于床头,而左丘飏则是与太医询问起病情来,大家见此皆是竖起了耳朵。
“四殿下的病”那太医举起了乌黑的银针,这瞧着在场的人皆是心惊肉跳,而这太医本身也是皱起了眉头。
“到底怎样”左丘飏急切道。
那太医盯着银针,道“若是殿下身体过硬,安心静养,按老夫说的做,恢复是指日可待的。但怕就是这毒素不定”
“几成把握。”左丘颉打断他道。
“六成。”
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这融雪的季节更是令人打颤起来。左丘颉沉默了一阵,令人捉摸不透,接着道“那王御医心中也应该有四成准备。”
那王御医一听,浑身一个战栗,忙跪下来狠命磕了几个头道“臣定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左丘颉没理他,再次来到左丘懿床前,帮他理了理被褥,柔声道“懿儿安心养病,朕定会常来看望。”言罢起身拂袖“起驾。”
立即有人恭送出门,而身旁的众皇子包括顾隰也随之起身,纷纷与左丘懿行礼告别,而后皆是跟着左丘颉出去。
“谢父皇”左丘懿哑声道,眼中一道光明明灭灭,看着在一旁忙活的众太医,而后终究是闭上,将头转过墙去。
潘永霜待众人离去后从门外走进,看着一群行色匆匆,面容严肃的老太医们,表情略显扭曲,目光看向床上静躺的左丘懿,不禁双唇紧咬。他走上前来,安静地坐在一边,仿佛就这样一直守护在此,从不离去。
三皇子府
今夜朗空却是无月无星,飘飘灰云更显寂寥。左丘宇坐庭外石桌上饮酒,院中点上几站灯笼照亮,眼前是贾宁毓和远儿在欢乐地嬉戏。
“远儿跑快点啊”贾宁毓提着裙裾小跑着,远儿在其身后追赶。
“娘,别跑那么快,远儿追不上了。”远儿嘟起嘴不满道。
“远儿怎会如此认输。”左丘宇在一旁看着远儿不觉轻笑,远儿穿衣多,身子圆滚滚的倒像个可爱的球。
“远儿才不认输。”远儿一跺脚,气鼓鼓地用力跑起来。
“远儿那么厉害啊。”贾宁毓听着左丘宇居然会与远儿说话,也是欣喜。
左丘宇看着妻儿玩乐,狂饮下几杯酒,心里是一阵烦闷。左丘懿身中剧毒,他很清楚地记得他对自己说的话,如此看来那下一个便是他左丘宇了
这几日他加紧皇府的护卫,自己进出也加大护卫人数,而且也放多时间与妻儿在一起,他左丘宇虽对贾宁毓无感,但那远儿是自己的儿子,加上他不喜欢被人威胁。
念此,左丘宇的眼神阴狠下来。
“不好啦柴房失火啦”远处传来一阵慌乱声。
“怎么回事”左丘宇站起来怒吼道。
贾宁毓马上将远儿护在怀里,带着远儿站到左丘宇身边,左丘宇瞟了一眼贾宁毓也不说何。
“启禀殿下,柴房无故失火,已然派人前去灭火。”一个侍卫来回话道。
“滚。”左丘宇不悦地吼道。心里突然觉得事情不甚简单,声东击西
还未等左丘宇反应过来,那围墙外飞起了五个黑衣人朝左丘宇等人袭来。
“来人有刺客”
“有刺客”
顿时一群侍卫跑上来将左丘宇等人围在中间,另外一群则是与那黑衣人打斗起来。顿时场面一阵混乱。
“你是何人,居然敢行刺本殿。“左丘宇沉声喝道。
那黑衣人与侍卫周旋,没有理会左丘宇。侍卫虽多但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不一会便血溅三尺,雪地上一片红血。
左丘宇早就加派了皇府的护卫,不一会又有不下百人的侍卫前来加入战局,而后又有不少的弓箭手,那黑衣人寡不敌众,有三人已然中箭身亡。
“快快束手就擒”皇府的总护大吼道。
那仅存的一个黑衣人看着死去的同伴,眼神冒火,一阵发狠后居然突破了围攻直直扣上了远儿的脖子。
贾宁毓柔弱,不敌黑衣人,眼睁睁地看着远儿被夺了去,便撕心裂肺地吼道“远儿”
“放开远儿,本殿饶你狗命”左丘宇也怒吼道。
“娘呜呜呜“远儿被掐的满脸充血,口中呜咽。
那黑衣人突然想到何,突然一阵迷雾,便趁机带着远儿消失。
“你们给我追”贾宁毓大吼,几欲泣不成声。
“追”那总护一声令下,全部侍卫便统统出府追寻。而左丘宇一脸阴沉地跟上,贾宁毓几欲晕厥也踉跄跟上,不一会众人便来到大街上,夜风凛冽,吹得众人都是一阵哆嗦,只能在这烈烈寒风中无尽摸索。
另一边那黑衣人带着几乎昏迷的远儿落到一个巷子内,一个带着斗篷的男人出来交给了他一件物品,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那黑衣人会意,接过那物品便又带着远儿飞身前往三皇子府,那远儿的眼眸微微睁开,模模糊糊地看着两人交接,耳中像是听到了何。
“远儿”贾宁毓发现了不远处远儿躺在地上,便急忙跑向前去将其抱起来,心疼地查看他身上有无伤痕,左丘宇也走上前来蹲下。
“娘四皇叔和七皇叔不喜欢远儿”远儿半昏半醒,口中模模糊糊地说道,而后便陷入昏迷。
“左丘懿“左丘宇听着远儿的话陷入沉思。
“夫君,你看远儿的鞋子。”贾宁毓将远儿的鞋子底部翻起来。
左丘宇看着远儿的鞋底尽是土壤,而那土壤中还混着兰花的花瓣还有土木兴建的木屑他抱手在胸深思片刻,突然像是想通了一般开怀大笑,只是那眼中毫无笑意,只有那无边的杀戮之光。
“左丘飏,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师父之苦
蓝府
微生逆看到谬音一人坐在房顶,那水蓝的身影被月光镀上一圈幽光,他不做思索便飞身来到谬音身边,才发现对方手上玩着个木风车,光滑的木面印着淡淡的银辉。
“师父怎么玩起风车来了。”微生逆夺过谬音手里的风车。
“承不记得这个风车了”谬音脸上也染上些暖色。
“这是徒儿送给师父的第一份礼物。”
“承最近都没去侠叔堂”谬音意有所指道。
微生逆突然一震,已有半个月没有见到言初,不是他不愿去而是言初总是闭门不见,他尴尬地说道“他忙。”
“其他事也没见你做。”
“是师父说袖手旁观的。”
“可我没叫你游手好闲。”谬音教训道,“有去过梦回馆吗”
“没。”
“去趟梦回馆。”谬音吩咐道。
“知己知彼,叶作尘。”微生逆无所谓道。
“既然知道,为何毫无动作”
“是舍得徒儿去小倌楼”微生逆意有所指道。
谬音鄙夷地瞟了一眼微生逆便飞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长陵城街
微生逆面无表情地在街上逛着,看着周围灯火阑珊,映着白雪煞是好看。
“微生”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微生逆听声音便知道是谁。
“微生,为何不理本殿。”左丘宇追上来,摸摸鼻子笑意连连地说道。
微生逆转身便看到左丘宇一身华服,黑色的貂皮披风更显威武,只是那面容略显憔悴,微生逆心里暗道怕是因为最近局势的变幻莫测了。
“小三又是来找我玩吗”
“微生想去哪玩本殿倒是有个好去处。”左丘宇神秘地说道,说着便想搂过微生逆。
“且说来听听。”微生逆旋身躲过,眼神寒下来。
“梦回馆。”左丘宇惧于微生逆的武功,暂时忍下。
“可。”微生逆眼中一闪,而后便转身走去。
左丘宇刚欲跟上微生逆便看到不远处的宋言初“宋大夫这是要去哪”
宋言初抬头便对上左丘宇带着淫欲的眼神,他表情自然地走到左丘宇前面,温言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微生逆回头发现左丘宇正和宋言初交谈,心里暗自无奈,自那日他告知言初说谬音在蓝府后言初一直将他拒之门外,如今见面到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溯回也在。”宋言初面色如常,也不惊讶,仿佛一切也没有发生。
“相请不如偶遇,宋大夫也随本殿去一聚不知可否”左丘宇淫笑着邀请道,而后又补充道,“微生也去。”言罢便伸手放到微生逆腰际。
宋言初随意扫了一眼左丘宇放到微生逆腰上的手,而后问道“殿下欲往何处”
微生逆直接捏住左丘宇的手腕经脉,冷冷地说“小三是否厌倦了有双手的日子”
“啊”左丘宇吃痛低叫道。
微生逆见状也不多为难,嫌恶地甩开左丘宇的手。
“宋大夫与我们一道去梦回馆逍遥一晚如何。”左丘宇甩甩手,继续说道。
宋言初听到“梦回馆”三字笑容有些僵硬,就在微生逆要说话时他打断道“好。”完全不理会微生逆的怒意。
“好。”左丘宇开怀大笑道,而后他便先走前方。
宋言初不给微生逆说话的机会便也跟上左丘宇的步伐,微生逆沉下脸来走在宋言初身边,二人一路上气氛怪异。
梦回馆
梦回馆是长陵城最大的小倌楼,这梦回馆不像一般小倌楼,欲望的味道在这门口可是一丝都闻不到,这门口居然是用翠竹搭成的,一派清新优雅,那“梦回馆”三个字便是用上行云流水的行书一笔而成,潇洒脱逸。加上来这梦回馆的人非富则贵,不是任何人都花得起这钱来梦回馆玩乐,所以这梦回馆门前倒不是门庭若市。
左丘宇轻车熟路地带着微生逆和宋言初二人走进馆中,一阵暖意,进入入目的便是一派金碧辉煌,醉生梦死。
室内为高顶设计,大堂地面全铺灰色柔软的毛毯,柱子栏杆等尽是金黄色,金光闪眼,而大堂中央是一个大大的酒池,弥漫着袅袅的烟雾,还能看到几名衣着曝露,相貌撩人的男子在池中起舞,几名衣着光鲜的客人就在池边或是饮酒或是撩逗那池中人,水花四溅。
四周是一张张红木矮桌,桌下还配备有各式添情玩物,客人坐在地上的绒垫上,或是逗弄怀里的小倌,或是卖弄文采与那小倌对弈作诗,更有甚者直接压着那貌美小倌在地毯上云雨欢乐。
大堂内光线柔和,还点着催情的香料,云雾缭绕,隐隐还有悦耳丝竹声,满堂嬉笑挑弄声四起,柔柔黏黏,真真是欲界仙境,而二楼往上便是单独的包厢。
左丘宇刚来到大堂便娴熟地在一张矮桌便坐下,微生逆不动声色地坐下,环视四周,最后目光定在那暗处弹奏琴乐的男子身上。而宋言初看到如此酒池肉林之景,双颊微红,表情甚是别扭,他僵笑着也坐下来。
待三人坐下便有几个貌美的男子款款走过来,左丘宇调笑着一手揽一个玩乐起来,其余的男子一个走到微生逆身边,而另一个刚想坐到宋言初身边便被微生逆扯到身边。
“微生,如此宋大夫岂不是无趣了”左丘宇喝着那小倌手里的酒调笑道。
“宋大夫不需要。”微生逆浑身寒气,他身边的两名小倌丝毫不敢靠近。
突然一名衣着保守,面容沉稳的男子来到他们身边,朝左丘宇躬身行礼道“三殿下到访,素奕有失远迎。”
“素老板。”左丘宇开怀道,而后继续说道,“本殿可是想念渡竹啊。”
“渡竹就在房内等候殿下。”素奕说道。
“好”
“敢问殿下的朋友有何要求”素奕问道。
“我要他。”微生逆抬手指向那暗处弹奏的人,淡淡说道。
宋言初闻言柳眉微蹙,别过头去饮下一杯酒。
素奕闻言眼神闪过一丝异样,而后颔首便走过去将那弹琴的男子带过来。
“听情见过这位公子。”柔柔的声音响起。
微生逆抬头看向那男子,来人衣着淡蓝的绸衣,衣摆长至拖地,白色的衣领下开露出完美的胸膛,白色缎带随意一勾那窄腰。容貌昳丽,嘴唇水润光泽,略施粉黛,额间那焰火一抹更添妖娆。
“听情好好服侍这位公子。”素奕吩咐道。
“是。”听情恭敬道。
“微生好眼光,本殿先行一步了。”左丘宇笑道,而后便起身跟着素奕离开。
待到众人离开后,听情轻盈转身便毫不避讳地躺到微生逆怀里,双手勾上微生逆的脖颈,勾笑盈盈。
“公子随奴家到房内如何”听情笑道。
微生逆颔首起身,顺便也将一旁晕乎乎的宋言初拉起来,而宋言初靠在微生逆的身上双眸微合,双颊粉红,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溯回回去”
“乖,等会儿就回去。”微生逆柔声安慰道。
听情扫了一眼宋言初,而后拉起微生逆的衣袖,领着二人来到楼上一间房内。
没有人注意就在大堂的角落处,一名男子独自酌酒,就在微生逆等人离开大堂时他扬起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房内是一派柔情暧昧,烛光摇曳,丝丝情香,地上也是全铺了柔软的毛毯,只是没有了大堂的淫乐丝竹和水汽缭绕,最是让人咋舌的是房内那巨大的床,少说可以容纳五人。
一进房门微生逆便将已然醉去宋言初放到床上,转过身便看到听情一脸媚容,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窗边。
突然听情将自己的衣带解开,淡蓝的绸衣散开,完美的躯体展露,而后媚笑着步步向微生逆走来。
而微生逆双手环抱胸前,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寸步不动。
听情笑了笑,他攀上微生逆的脖子,在对方耳边轻轻呼气说道“公子真是好定力。”
“过奖。”微生逆冷漠着脸。
“小楼主,走吧。”听情掩嘴笑着便按下一个开关,床下便是一个密道入口。
三人一起进入了密室。
听情随意将衣服绑好,朝微生逆媚笑道“属下听情见过楼主。”听情确实也是释月楼的人,梦回馆的老板并不是素奕而是听情。
微生逆抱着宋言初坐到桌边,他将宋言初的睡穴解开,缓缓道“听情好眼力。”
“溯回,这里是哪”宋言初醒来看到这空间简单但是丝毫没有梦回馆的靡靡。
“宋大夫,这是听情的房间哦。”听情朝宋言初暧昧地眨眼。
宋言初渐渐回想起来,突然脑海中好像有一个画面是一名妖娆的男子靠在微生逆身上而后又看看听情,貌似那妖娆的男子就是听情。
“言初莫要多想。”微生逆急切道。
“宋大夫,听情与小楼主是清白的哦。”
宋言初那脑中的回忆越来越模糊,最后也消散了,他索性不去想溯回那风流韵事,想要从微生逆怀里下来。
微生逆拦住宋言初,闲闲的问道“如何得知我就是楼主”
“楼主控律术很是让属下折服。”听情软软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