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宇脸上更僵硬了,笑道“今早似是吃坏了东西,故身体有些不适。”
顾隰见他神色不对,心中更是大疑“哎呀,今晚的生辰宴可是有很多山珍海味的,真是可惜了。”
左丘宇嘴角抽搐,道“无甚,闲来少吃点也无大碍。”
顾隰觉得好笑,嘴上继续道“今晚可是陛下的生辰,三皇子若是胃口缺缺那怎么行”
左丘宇闻言拳头握紧,恨不得招呼上顾隰的脸,好在一旁的叶作尘适时开口道“三殿下不久前已服下药,想必今晚还是有胃口的。”
今早左丘宇一回府中便闭门不出,生怕旁人知道了这丢脸至极的事,便谎称出外吃坏了东西,胡乱敷衍过去,更是不敢告诉叶作尘,如今居然被顾隰看出来了,不觉更是怒火中烧。
“原来如此,三皇子若是还需要什么补品大可跟本侯讲,莫要客气。”顾隰露出状似善良的笑容来。
“那多谢侯爷了。”左丘宇暗暗生恨。
顾隰笑容愈发灿烂来,继续道“那三皇子可否赏脸和本侯一块进宫”
“大好。”
“请。”顾隰伸手一扬,偏头一笑,好不魅惑。
“请。”
两人齐头并进,气场如虹入长陵。现太阳已是将要中天,若是到了晚上,长陵街便要开始最为美丽的夜市之景了。
“到晚上这里便是花灯满街,热闹非凡了。”顾隰笑看忙忙碌碌,脸上都欢欢喜喜的百姓们道。
“是啊,父皇每次生辰都要精心安排。”左丘宇似乎回忆起从前的日子。
“陛下做事向来精益求精,想必今晚的宴会定是令人终身难忘。”
“侯爷所言极是。”左丘宇嘴角轻勾,事实上他从小到大每年都会出席左丘颉的生辰,一套一套已经是极为熟练。对那些莺歌燕舞、念经祝寿早已是看腻了,但为了表示孝心还是不得不出席。
“本侯可是很期待三皇子的礼物呐。”顾隰笑着提起。
“侯爷放心,本殿定不会令父皇失望。”提到礼物,左丘宇是信心满满。
两人一路聊得还算愉悦,不知不觉便已进入宫中,而宫中的富丽堂皇之景更是令人炫目至极,目不暇接。
在靖国,皇帝的生辰叫万龄节,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从早上皇帝的祭天开始,而群臣只需午食后抵达即可。午食过后便是在迷红殿聚集,皇子们献礼祝寿,赏景奏乐,豪饮赋诗一首,把酒临风。而到了晚上便是观看歌舞,外国使节的祝寿,赏评宫中的花灯,吃些夜食。
顾隰看见左丘宇在入宫后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便道“看来三皇子近来很少进宫罢”
“哪像五弟天天陪在父皇身边。自从宫外有府邸后本殿便很少进宫去了。”
“三皇子毕竟有家室,必然要常住府邸的嘛。”顾隰不忘调笑。
“侯爷所言极是。”左丘宇觉得不能再与此人多呆一刻,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会疯掉。2
好在两人进宫不久后便分路而去,身为皇子,左丘宇必须到专门的风声阁与其他皇族一齐等待,而顾隰便到了群臣百官等候之处。
这宫中就像一趟浑水,踏入了便万劫不复。
、皇帝寿辰2
今日的迷红殿果真风姿万种,不负众望,院中尽是刺目鲜红,秋景瑰艳,印得人叹为观止。
百官齐齐走到殿下,向皇上、皇子及公主们行了三十三拜的庄重大礼,紧接着捧觞向皇上祝寿,继而皇上赐百官汤茶,而后便纷纷入座。
由于特地安排,顾隰的座位自是离台前最近的,也是离皇上最近的这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恰坐在左丘衍的旁边。二人皆是心照不宣,虽没有半点的眼神对视,但已是心有灵犀不点通。
其他的群臣百官都分做两旁,由于礼数缘故不能采用阶梯式坐席,故在后面的群臣对前面的精彩节目只能望洋兴叹。
作为今日的主角,左丘颉自然是盛装出席,一袭装点更为别致的龙袍,一改以往的宽大剪裁样式,用玄色腰带一束,略瘦削的身形尽显无遗。龙袍上是龙凤呈祥暗纹,外披了一层宽松地轻雾般的金色缕衣,与里面有些紧收的龙袍相衬,更添几分飘逸灵动。
天子两旁分别列三座,其左坐的是三皇子左丘宇,五皇子左丘飏和七皇子左丘衍,其右则是二公主左丘梓衣,四皇子左丘懿,六公主左丘梓唯。
今日的众位皇子皆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似是都抱着真心的祝福般来参与这场生辰之宴。
敬酒行礼等繁文缛节结束后便是皇子们的献礼了。众位大臣皆是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皇子们的一番心意。
左丘宇第一个走上前,只见他信心满满地叫侍从将贺礼扛上那是一个气势恢宏的檀木屏风,屏沿木雕精湛,刻画着双龙戏珠,屏纸上则刻着美丽的枫叶之景,衬着殿宇堂皇,及众人饮酒作诗的图样,细一看竟是迷红殿的写照,栩栩如生,旁边还赋诗一句枫香晚华静,锦殿迷红影。那字狂妄不羁,一眼便看出是出自左丘宇亲笔。
“今日父皇特地在迷红殿举行寿宴,这屏风特是为此而制,儿臣望父皇百年之后再见此物,还能想起今日之珍忆。”
顾隰暗自发笑,竟然连百年之后的话都说出来,这嘴不对心也太过明显。
然此物终究是精致绝伦,在行家的眼中完全可以跻身绝世珍品,大臣们在第一眼便已啧啧不已。左丘颉见此也是眼前一亮,笑道“宇儿的礼物匠心独运,朕十分满意。”
左丘宇听此心中也是大喜,忙起身至左丘颉前跪下道“谢父皇”然后乐颠颠地回到座位上。
贾逍见此心中也很是宽慰,心念这女婿还挺有一套,但看那个浮躁样子不免还有点担心。
而叶作尘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以扇掩面,叹息不止。
左丘懿见左丘宇此举心中暗暗冷嘲,接着转而向左丘颉微微一笑,有条不紊地叫侍从们将贺礼端上。
众人见到这盆景都忍不住凑上前来,看到后无不便发出一声赞美那似是一株璀璨的金色兰花,在分开的两片花苞上分别绽放出了修长唯美的花瓣,令人称奇的是那花瓣上居然有状似龙鳞的暗纹,远看就像一条巨龙在绿色的祥云上飞舞,金色与绿叶相得益彰,可见这绝对是世间稀有的花种。不一会儿众人竟闻到幽香,那香气似带着海风的咸湿,令人遐想。
“这花名叫龙望兰。”左丘懿温和的声音响起,“仅能生长在东海的海边,世间已所剩无几,儿臣和慈恩一个月前特地前往东海,寻找到这稀有尤物,将其移植至帝都,悉心栽培,以给父皇献上此礼,望父皇如这龙望兰般世间无双,皇恩浩荡,天下苍生也能在今日有幸体会父皇的恩赐。”
这贺礼似乎要比三皇子的更是技高一筹,意义更为深远,这一比立刻见分晓来,左丘宇心中不禁怒火升腾,看左丘懿的眼神也发狠起来。而左丘懿依旧面不改色,眼神诚恳地看向龙椅上的左丘颉。
左丘颉望着这绝美的龙望兰,由衷道“懿儿从小便爱摆弄花花草草,如今看来真是行内一绝啊朕能收到此礼,甚愉快。”
“谢父皇。”左丘懿也跪下行礼,动作优雅流畅。
群臣中的刘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郭源和其更是眼神交会,心知肚明。连顾隰心中对这此也是颇有感慨,看来左丘宇终究是不敌实力依然高深莫测的左丘懿。
终于到了五皇子左丘飏献礼,群臣对此更是关心至极,五皇子一直受皇上的宠爱,其礼物定是和其他皇子有所不同,故在座各位皆是屏息凝视。而对这父子关系甚为明晰的顾隰更是饶有兴致,眼神不由得瞟向龙椅上的左丘颉,后者则是一脸平静,唯有顾隰、常广这样的知情心腹才看得出其间闪过的一丝紧张与期待。
只见左丘飏亲自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庭院中央,接过走上来侍从手上的一个卷轴,然后回头朝左丘颉露出笑来。
左丘颉看见这个笑容蓦地有些紧张起来,掩在宽袖中的手不觉握紧,唇角也是下意识一勾。
只见左丘飏将卷轴捧于双手心,认真地开口道“儿臣知晓自己的礼物定不及弟兄姐妹们的贵气,但送礼的目的是送心意,希望父皇能喜欢。”于是便缓缓将整个卷轴展开,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卷轴慢慢地铺开,整幅画面完全显露在众人眼中,在场所有人都暗暗抽气,屏住呼吸。
这份贺礼用言语简直无法描摹。在那素白纸面上画着一人,一手执着书卷,另一手扶于雕栏上,身着龙袍,华贵无双,一袭青丝微卷,似在微风中略略扬起,惑人心弦。此人临高台而立,印衬着的是那蓝天祥云的背景,好不高远辽阔。此人恰是回眸一笑的动作,媚眼流波,神态魅惑动人,堪称绝世,赫然是左丘颉本人技法可谓精湛,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儿臣不才,这段时间里特向宫中画师讨教,加强了对人物描画的练习,想亲自为父皇献上一副画像,望父皇的姿容永驻,龙颜不老。如若画得不好,还请父皇责怪了。”
这哪里叫画得不好那线条流畅,浑然天成,将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致描绘得细致入微。在场许多习画多年的老臣都不免啧啧称奇,道这五皇子真是天赋凛然,无论琴棋书画一学皆是得心应手,令人羡艳不已。
在座的其他皇子公主们既是心中嫉妒,又不得不承认这份礼物确是无人能比。而左丘颉早已惊喜得无法言语,过了半天才似是找回自己的声音“朕喜欢飏儿的礼物,朕很喜欢。”
左丘飏粲然一笑,收起卷轴道“只此一物不免太过简陋,儿臣还另有一物要献给父皇。”
众人停止了刚才的纷纷议论,都睁大了眼睛要看看左丘飏献上的又是何种珍品。
只见左丘飏大步上前,直至左丘颉的跟前跪下,忽然拉过了左丘颉的左手,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戒指来那戒指是纯银打制,银环上特系了一鲜红色枫叶状的水晶,莹洁剔透,如怒放的火焰。
左丘飏极其郑重地执起左丘颉的左手来,缓缓将这枚枫戒套入他纤细的食指中。
“这是儿臣为纪念这次在迷红殿的盛宴,望父皇能永远记住今日。”言罢抬起头来朝左丘颉一笑,那笑集聚了无可比拟的魅力,仿佛世间所有的杂尘都烟消云散,天地间只有此人。
左丘颉呆了好久,如坠云端般,恍恍惚惚了一阵子,忽觉得眼眶有点湿了,忙笑道“谢谢飏儿朕很喜欢。”
“谢父皇。”左丘飏行礼后便回到位子。
群臣们皆是唏嘘不已,这五皇子的礼物俨然把所有的贺礼都比了下去,更不说后面的那些皇子公主了。
而左丘衍面如沉水,依样献上了自己的礼物不过是一袭看似极为普通的灰色狐裘。
“眼下天气渐冷,儿臣便亲手为父皇制了一件裘衣,此裘衣是用麓原上的灰熊皮制成,抵御靖国的风寒绰绰有余,望父皇龙体安康,大有作为。”
在座的不免怀疑起来,这七皇子才能平平,这等做工精细的狐裘怎可能是出自他之手,未免太强词夺理了点。
只有顾隰心中明白,这物件的确是他做出来的。这左丘颉身体畏寒,向来怕冷,而以左丘衍的性格也不会送那些讨巧却华而不实的礼物,这狐裘也是送其所需。
左丘颉眼神闪烁,道“朕对此贺礼十分满意。再者,衍儿此次治水功劳极大,朕也是该好好赏赐一番,不知道衍儿想要何种赏赐”
左丘衍闻言便露出一副似乎是有所动容的样子,便道“儿臣斗胆向父皇请求扩大府邸占地。”
此言一出,众位都唏嘘不已。要知道这七皇子的府邸在众皇子中算是最小的,这样的请求还真是攀比心显露无疑,不免嘲笑不已。
而顾隰则双眼眯起,心道这家伙还真不简单,扩大府邸看似是炫耀荣华富贵,实则是要招来更多的心腹,甚至私藏军队,来服务储君之争,此才是真正的长远明策。
左丘颉略加思索,答应道“朕同意便是,至于具体扩建几许,到时再商议。”
“谢父皇恩典。”
接下来的二位公主分别献上了瓷器、绣品,虽说也称得上的别出心裁,都终无法与五皇子的贺礼相比。而五皇子见此却并没表现出得意洋洋之色,反而是陷入深思,颇有忧虑。
献礼之后便是众人齐贺,诗兴大发。而这迷红殿真是处处有惊喜,可谓建造手法高妙。不知触及了何种机关,原本殿前的那大片平地忽然分裂成两半而开,渐渐露出了地底下的玄机在场群臣百官皆是第一次看见,无不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在这地底下竟然是一宏大而蜿蜒崎岖的曲水流觞
左丘颉微微一笑,起身道“朕希望能在今日多一些诗情画意,故特地设下此席来与众子女和爱卿一齐效仿古人流觞赋诗的雅兴。各位爱卿都是才高八斗,想必这曲水流觞作诗并不是难事罢”
群臣闻言皆纷纷下跪道“谢主隆恩”
由于座席有限,故只能派出群臣中最为才华横溢的人来。最终坐上流觞曲水之旁有如下之人左丘颉及其四子二女、顾隰、贾逍、刘倡、胡不泊、姜衡、高润及闻名的文渊阁大学士黄滔阅十四人。还有刀笔吏亲自上前专门将此诗记录下来,以流传后世。
“按规矩,这一叶作舟,置酒于其上,若是在谁面前停了就得作诗一首,如此一共十次。若是有幸中了最后一个作诗之人,那就得朕来命题,来赋长诗一首了。”左丘颉言罢勾唇一笑,便将那扁舟放入流水中。
微风起,那流觞之水始终奔腾不息,长叶漂浮不停。
一圈的兜转转来,二公主、黄大学士、四皇子等等一一出口成章,词意从迷红枫景到离愁别绪,让人大开眼界,
倒数第三个恰轮到了左丘衍,他起身从容地喝下一杯,然后望向众人,依旧是一副漠然的表情,却出语惊人“念君切切,吾心随往,惟吾身而,了知吾情。思君恋君,忘我随去,奈何身不遂心,空往孤心对流去。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日暮归途穷,欲告亦无力。”这真是一首裸的情诗无疑了。
“看来七弟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啊。”左丘宇忍不住出口笑道。
“刚才各位皇兄皇姐及众大臣们都以情做主旨,我不过是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罢了。”左丘衍言罢坐了下来,神态安之若素,而眼角却有一簇火焰,因在座某一人点燃。
真如命中注定,接下来轮到了今日的寿星左丘颉。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起身先饮一杯,随即道“思君君不知,我心常恻恻,犹似岩中水,奔腾而无色。庭前生小竹,篱内托根深。渐渐出墙去,青青向世人。山中生小竹,移植在庭前。从此承恩养,不思返故山。桔子开花日,闻香忆恋人。玉颜何绝世,宛似神仙人。”
群臣百官听闻无不拍手叫好,恭维之言一应俱全。
接下来就剩最后一个了,按原来的约定,此人必须听从皇帝的命题,来赋一首长诗。若是不能,只能接受所有人的罚酒了。
众人的心都极其兴奋地看着那扁舟随波逐流,悠悠转转,只见就将在左丘宇面前停下左丘宇见此脸色僵硬,心中大声叫唤不能停好在一阵微风袭来,那扁舟忽而又改变方向,这下恰停在顾隰面前,不偏不倚。
“原来是倚青中了头彩啊。”左丘颉笑意盈盈地看着顾隰。
“哎呀,还请陛下赶快惩罚臣罢。”顾隰丝毫不在意般调笑着。
左丘颉正在思索着命题,忽然风大了起来,吹得满庭枫树哗哗作响,些许的红枫纷纷落下,有几片落在水面上随意飘零,那鲜红愈发醒目,而有一片恰落在左丘颉肩头上,那枫叶的赤红与金黄的龙袍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左丘颉左手执起那片枫叶,目光恰落在食指上的那枚枫戒,嘴角笑意更深道“那倚青就以红叶贺为题赋诗一首罢。”
顾隰望着满庭绯红,在这深秋之际不免有些感触伤怀落叶真是无情物近日里的事情一一在脑中闪过,最后潜意识里只剩下一道黑色的身影,陌生而熟悉恍然间,灵感如泉涌般,顾隰便一手执着玉龙,另一手拿起酒杯迎风而起,对着满庭的枫叶,袖袍翩飞,目光深远。一首长诗便成
心多愁恨身难舞,扇袖传情知不知前生多少冤仇债,此世离愁如许深纵能仰望云端相,幽恨绵绵无绝期。
真是叫人好生伤心。顾隰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忽然间感到心中那一道黑色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仿佛看见那人在枫树下伫立,那面容渐渐看清。
霍十方
反应之后顾隰大惊,心中的那晦涩的一角渐渐明朗起来,刹那间心中电闪雷鸣,兜兜转转,如月破初云,水滴石穿,聪明如顾隰,一下子异常清醒过来原来,本侯也会有今日今时,为情所困之刻,想当日自己还嘲笑不解因谬音醉酒的微生逆,如今情困亦来到他自己的头上。
置本侯于这地步的便是你啊,霍十方。
大彻大悟过后顾隰便强压下此事,立刻笑靥如花地放下酒杯朝向众人道“本侯做完了。”
“侯爷且慢”左丘宇站起来道。
“三皇子何事”
“侯爷这分明是耍赖”左丘宇说道此面上颇有得意之色。
“此话怎讲”顾隰笑容不变。
“父皇命侯爷以红叶贺为题,但侯爷全篇不但从未提红叶一词,且内容也和红叶毫无干系”
“所以呢”
“所以所以侯爷在耍赖啊”
顾隰双眼微眯,缓缓道“为何以红叶为题,诗中就一定要有红叶呢”
“这这因为”左丘宇结结巴巴起来。
这时黄滔阅忽然道“不知我可否来解意顾侯爷的诗章呢”
“大可。”顾隰作揖道。
“这红叶即枫叶,灿烂于秋日,寄托了人们无限的哀思与情愁,且枫叶还有一种寓意,那便是思念与绝情这源于它常常与霜同时出现,顾侯爷的诗讲的应是一位思念夫君甚切的女子,苦苦等候无果后便决定了断情思罢”
顾隰面上喜忧参半,黄滔阅的一席话仿佛触及心弦,道破了他近日来一直困扰的情愫。心中更是佩服,又是深深行礼道“黄大学士所言极是,不愧为博览群书,才冠翰林,晚辈实在佩服”
“侯爷过奖。”
左丘颉也甚满意,道“倚青这诗做得意蕴深远,全诗虽从未提及红叶,但处处寄托这红叶之情思,可谓佳作。”
“陛下过奖。”
众人见了无不心有所感,今日是皇上的生辰,而这顾隰竟然做出了如此凄婉哀怨的诗作,不免有点不合时宜,但皇上却毫不在意,可见其极受恩宠。
而左丘宇认清了自己的无知,脸上霎时挂不住了,但又不能轻易离开,于是脸上青白不定,看上去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而顾隰本人作诗过后便一言不发地继续喝酒,神色时而游离,时而专注,摇摆不定。左丘衍在一旁看得是洞若观火,便也知道了个八九分。
过了些许时候,忽然顾隰发出一声长笑来“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是吓得不清,有些大臣更是对顾隰此举极为愤怒,这里是天子生辰寿宴,身为一名臣子竟然敢如此狂妄,简直找死。
但左丘颉倒是莞尔道“倚青何事大笑”
顾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好不容易镇定下来道“今日各位曲水流觞,即兴赋诗,让本侯忽然觉得天地之浩大,宇宙之广阔,人生能有幸如此,虽诸位取舍万殊,静噪不同,但都能放浪形骸之外,以诗词歌赋为语相交心,实在令本侯高兴”
左丘颉道“宇宙之广大,虽能在今日快活,但一死生为虚妄,齐彭殇为妄作,人总归入土为安。那么倚青认为在世最要之事为甚”
众人听见皇上竟然问出此种问题,无不安静下来。
顾隰却毫不犹豫道“如陛下这样的万岁天子,自是不用在意。但对臣这般的人,在世上便要把握住机缘,莫要他如水般从手中溜走了,这样恐怕后悔一辈子也来不及了罢”
在座无不听懂了顾隰的意思,无非就是为情一字,可要捉住,谈何容易
左丘颉闻此嘴角忽而有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神居然浮上了一丝短暂的哀愁,然而只是刹那便消失,迅速恢复了帝王的威严沉声道“倚青真是性情中人那么今日定不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呐”
“陛下所言极是”姜衡立刻附和道。
“咱们便继续罢”
众人又是一阵诗兴大发,这样下来天色便渐渐暗下去了。于是左丘颉命群臣稍作休息,随后便开满汉全席,食饭后便是要迎接外国使者的献礼了。
注部分诗词引自源氏物语,特此注明
、后野献礼
以卞国为首的其他使节都献上了精美的贺礼,可谓眼花缭乱,一应俱全。终于,到了首野国使节也就是传说中有着神秘贺礼的国度。
首野是南蛮之国,虽现已是十月,但其使节的衣着仍是极具民族特色,让人觉得有趣。只见他恭恭敬敬地上前,双手合十,团坐而下,行了一个首野国特有的跪拜礼;“祝贵国君主功德无量,万寿无疆”
说完忽而站起退下,紧接着忽然击缶摇铃的声乐响起,缶和摇铃是南蛮人最常用的乐器,其两者和声极具动感和震撼,节奏感极强。众人仿佛被这一巨大的击鸣给惊醒,都直起身板来要瞧个究竟。
弹指一挥间,一个身着首野服饰的妖娆舞姬旋身滑入庭中央,惊艳四座,身上银饰随摇曳好似天上繁星,令人目不暇接。待看清那舞姬的面容后,在场大多数官员不禁都咽了一口唾沫,庭院内顿时掀起了一阵欢呼,纷纷认为这首野的礼物果然是与众不同。
只见她身姿一晃,不过多时便扭动地舞至左丘颉前,极尽妖媚之事,曼步轻点,神态挑逗,真可谓鸾歌凤舞。在场的绝大数大臣们无不呼吸凝滞,目不转睛,舞姿真可谓南国有佳人,轻盈蛇腰舞。
但恰是这样的舞姿也不能让左丘颉有半点动容,只见他懒洋洋地靠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浑身解数的南蛮舞姬,毫无反应。
而顾隰在刚见到此舞姬登场时心里就已经笑翻天,这首野国的贺礼绝对是对牛弹琴,难道他们不知晓靖国国君已经有十多年未招宫女么这后宫早已是一片萧条,还锲而不舍地送女人,简直无知。
那舞姬见左丘颉似乎没有回应,便灵机一动,莲步轻移,刹那来到左丘飏跟前。
左丘飏见她忽然来到自己跟前很是疑惑,而下一秒这舞姬居然一下子拉起他来直牵到庭中央,即刻明白了是要他配合舞蹈来着。
她如此举动把在场人吓得不轻这舞姬选谁不好,偏偏挑上了五皇子,不过这也能说明她的眼光实在不赖。而顾隰心中更是为此人捏了一把冷汗,眼角一斜,便已看见左丘颉冰冷的侧颜。
而左丘飏心本善良,自然不会拒绝,况且他也略为通晓南蛮人的舞蹈,故跳起来应该不成问题,故也打起笑容来配合。
而这舞姬近看到左丘飏的惊才风逸更是心花怒发,笑靥如花,她是真第一次见到如此的男子,继而一细看,忽瞟道这五皇子脖子上戴了一条银链,上系着一条银龙,小巧可爱,心中更是怦然心动。
顷刻间乐声骤然大起来,整个舞蹈进入高潮阶段,二人动作愈发加快,身体贴合得愈发如胶似漆。除对二人的舞姿赞美不已外,在场人更是惊异五皇子的惊才绝艳,只是初次配合却能如此如鱼得水,实是千年难逢的俊才。
然而左丘颉的目光也愈发冰寒,那椅手几乎要被他生生捏碎般。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左丘飏和那舞姬如蝴蝶翻飞般缠在一块,极其亲昵的动作,那舞姬勾人地将头颅倚在左丘飏脖颈旁,如蛇般灵巧的手抚摸这左丘飏胸前的肌肤
看到此景左丘颉唇边竟然勾起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这恰被顾隰瞧在了眼里,他便什么都知晓了。
音乐戛然而止,二人的动作定格一时,接着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惊叹。
左丘飏微微作揖后便回到位置上,那舞姬却一脸留恋不舍,似是已经动情了般。
这时那首野的使节得意扬扬地走了上来,跪下道“这是我们国度最棒的舞者,玳拉。还请靖国君主笑纳”
左丘颉闻言嘴角的笑意加深,他缓缓道“真是份不错的贺礼,朕收下了。”
全场听后一片震惊,这是十多年来左丘颉纳的第一个女人。而顾隰却是心中有数,眼神下意识地看向左丘飏只见他脸上浮现了一阵茫然的神色,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失望。
这对父子真是太有趣了,顾隰笑着想道,忽而想起自己那随风飘零般毫无着落的心意,不免也是一阵茫然。
首野使节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巴,连忙连磕了几个头道“谢皇上,谢皇上”
然而左丘颉下一句话更是令全场惊呆“今夜便叫她来迷红殿东阁来待寝罢。常广你来安排。”
“是,陛下。”心腹如常广,早就明白左丘颉的意思。但他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观察众人的反应。
左丘飏闻言惊愕地抬起头,紧咬嘴唇,一丝哀伤浮现在脸庞,却无法让龙椅上的人看见。
然而他这幅神态恰被另一人尽收眼底坐在他旁边的左丘衍缓缓地伸手抚摸了拇指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一言不发,眼神闪过一丝凌厉宛若洞若观火,神机妙计,皆在他手中运作自如。
而首野使节早已惊喜地说不出话来,那舞姬却是神色莫定,她吃惊之余却用眼角轻瞥了左丘飏一眼然而后者心思并不在此,令她不免颇为心伤,犹豫片刻后也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响头磕了好几个才依依不舍地退下庭去,更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左丘飏。
而一些入仕已久的大臣更是疑惑不已,更有的已经开始猜测皇上此举是不是有什么政治目的是不是想要联合首野攻打卞国。
在众人正热议纷纷的时候,左丘颉不紧不慢地道“现在时辰已到,想必宫中已是繁灯点缀,诸位便起身去观赏罢。”而后回身沉声道“起驾。”
众人纷纷下跪“吾皇万岁”
箭场
玄直看着宫里这热闹非凡的景象,心中却突然想起已久不见的姐姐,不管是红墙绿瓦的深宫还是天地为家的江湖,他们要背负的东西一样重,念此鼻头竟然一阵发酸。
加上为铁寨复仇一事,本来就是一条难熬的路,自己既然选择了,就得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义无反顾忽然心里一阵疙瘩,但又说不清的感觉涌了上来。
到底是什么
又一次麻痹自己,不让有关的想法浮现在脑海,玄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了箭场。
然而刚出了箭场,便被眼前宫中的美景惊呆了。
他走过一个一个花灯,恰似聆听了一门有一门的心事,感觉世上的人就像这花灯一样,结识得如走马观花,恰是美丽也易被忘怀。
“玄直”
他顺着那熟悉的声音回首,只见艾祁恰站在那湖畔转角边向他招手,而他身边则是一位打扮华贵、相貌昳丽的少年,一看便知是个皇族中人。
“艾祁”玄直笑着走过去。
只见他旁边那位少年见了他眼前一亮,便微笑道“原来你就是玄直,果然名不虚传”
玄直向他微微作揖“正是属下。”
“这是五皇子,咱俩从小玩到大。”艾祁毫不拘束道。
玄直闻言心中一颤,原来这就是当今最得宠的五皇子,连忙要跪下道“属下参见五皇子”
“哎,跪甚”左丘飏见状忙上前扶起他来。“以后玄直便是本殿的朋友了,我想咱两年岁相近,一定无话不谈”
“属下出生贫寒,恐怕要与五皇子交谈还有距离。”
“这有什么距离”左丘飏不解道,然后转向艾祁“果然像你说的,真是个谦虚的主”
艾祁也附和道“玄直,阿飏这个人一点也没有皇子的架子,我和他做朋友那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么,你也就别恭恭敬敬的啦”
玄直还是颇有犹豫,要知道这个五皇子可是当今皇上最为亲近的人,要是可以和他交上朋友
“就是,”左丘飏上前拍了拍玄直的背,“本殿有那么可怕吗”
“并不是殿下可怕,而是礼数”
“你别跟阿飏他讲啥礼数的,他在宫里向来没大没小”艾祁调侃道。“你这样对他,他才会生气呐”
玄直忍不住也露出会心的笑容,便颔首“那属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别属下属下的自称啦。”左丘飏笑笑道。
玄直颔首,心中油然一股暖意,便觉得这个五皇子是个实好的人。
三人边走边谈,发现彼此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琴棋书画、六艺经传无所不聊。左丘飏和艾祁十分好奇玄直在民间的生活,而玄直自是早有应对,既掩盖了自己身份,又将在江湖上游走练武的经历有模有样地描绘出来,两人皆是听得兴奋不已。
三人说说笑笑,觉得相见恨晚。
忽一声响,霎时黑色的夜空上绽放出五彩斑斓的花火,印得地面白光闪耀,处处生辉。原来是到了宫里放烟花的时刻,三人皆忍不住驻足观看。
艾祁忽然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忽然想起来娘叫我烟花一响就得出宫回家,我得走了”
“那阿祁先走罢,别让老人家等急了,本殿和玄直再逛逛。”左丘飏笑道。
“那么我先告辞,有时间再会咯”艾祁招招手便离去。
只剩下左丘飏和玄直,二人继续沿路赏灯。终于走到了锦绣门那花灯尽头,看着眼前遥遥黑暗的后宫,抬头望着那将圆未圆的明月,清辉印玉面,微风拂衣袖,心自然静如止水。
“五皇子。”玄直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
“何事”左丘飏目光从皓月中移了回来,嘴角略带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感觉五皇子似是有心事。”
“喔玄直何以见得”左丘飏心中激起一波涟漪,他没料到这对方竟能猜中自己的心事,毕竟和他相处那么久的艾祁都未见端倪。
“我也不懂如何个说法,只是见五皇子神色沉沉,有时似不在状态,神思想必是游移的。”
左丘飏闻言微微发怔,半晌才道“那么明显吗。”
玄直见他承认了,便道“我虽不知道五皇子心事为何,但凡事稍觉得沉重,便要想办法排解,以免伤了心神。”念及此,玄直也是想到了自己肩上的深仇大恨,一想到这仇恨就是拜眼前人的父亲所赐,不免觉得滑稽至极。
“你说得对,”左丘飏颔首,“我们都很年轻,将来更是世事难料,若是为一点事伤神过多也是不值。只是”
“只是”玄直见他说到此神色忽有些暗淡,便关心道。
“没什么。”左丘飏恢复了笑容。“咱们回头罢,这锦绣门后面就没灯可看了,去别地转转也不错。”
“好。”玄直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二人便继续结伴而行。
只是
只是父皇,你并不是让儿臣觉得不值得伤神的人。
、永结江别
蓝府
宋言初从侠叔堂一路走回蓝府,皇帝生辰,街上的热闹自然是与以往大为不同,他想到今晚与微生逆的约定,心里的欢喜不多,努力将今日微生逆与左丘宇之事深深地埋入心底,但却难以释怀。
宋言初走到微生逆门前敲了敲门但却无人回应,稍一用力却发现门未关起,轻轻推门而入只见微生逆伏在书案上沉沉睡去,他缓缓走进,满室是微生逆喜爱的檀香,不知为何对方独爱这一种香料。
他走到微生逆身旁,仔细端详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少年样貌绝佳但却少了那本该有的阳光活力,多出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郁。
不羁放浪的少年如今毫无防备地伏案而眠,呼吸均匀,绯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呢喃着一些话语,像个乖巧的孩童。
宋言初不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除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微生逆的身上,白衣覆上那红衣,某种情意的纠缠。
“师父”
一声痛心却情意满溢的呼唤从微生逆唇中溢出,那被桀骜与张扬包裹起来的脆弱在此时尽显无疑。
宋言初浑身一颤,仿佛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那为微生逆披衣的手冰凉得像是浸入了寒潭三尺,柔和的目光也变得无神。
“谬音别离开我”微生逆哽咽着梦呓呢喃出一个揪心的名字,少年初始的一段爱藏埋心间但却在此时悉数陈列,眼角渐渐湿润,就如同那日决裂的痛彻心扉。
宋言初下意识咬下嘴唇,缓缓收回那位微生逆披衣的手,对方的话语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原来他和溯回,只是一场梦。
过了一会儿,微生逆忽而惊醒,看到身旁呆滞的宋言初便一下子回到现实,他连忙站起道“言初,来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罢了。”宋言初强扯出一丝笑容,摇摇头。
“我整理一下,我们去逛花灯。”微生逆将自己身上的白衣重新披到宋言初身上,露出些柔情的笑容。
“好。”
无客客栈
一路上二人无话,微生逆依旧牢牢牵着宋言初的手不放,生怕人潮将二人冲散,两人并肩便来到了无客客栈。
“溯回,怎么到客栈来了”宋言初掩去心伤,温和地问道。
“我来找云修意,言初等我一会儿。”微生逆说着便放开紧握宋言初的手,走进客栈。
宋言初眼神落寞的看着空空的手,再望向远处的红衣,不管他如何努力扯开嘴角但也笑不出来。
不一会儿微生逆和云修意从客栈中走出来,宋言初抬手作揖,强颜欢笑道“云少侠有礼。”
“宋大夫有礼。”云修意二人也作揖道。
“走吧。”微生逆轻笑着揽过宋言初往外走,云修意紧随其后。
宋言初脸色越发惨白,与微生逆相握的手松了又紧
长陵城街
三名样貌不凡的男子并排走在长陵城街道上,还好今日街上活动多,气氛火热,多数人都是结伴而行,加上夜晚光线不足,他们三人倒是没有很引人注目。
此时三人的气氛也甚是怪异,大家皆是不语。
宋言初心里百味交集,周围的热闹并不能驱散他心里的凉意,他看着云修意也在场,有些话想要对微生逆说但是也不好说,于是一直欲言又止。
云修意也是沉默不语,刚才听到微生逆说要拉他逛花灯会便知道宋大夫也会在,想到要与那二人一起走在街上,那简直是对自己的折磨,但是微生逆的脾气如此固执不讲理,最后他还是妥协。
正当三人陷入无底的沉默,微生逆突然问道“修意,你认识左丘宇吗”
“左丘宇,不认识。“云修意稍有恍惚,很快便正常过来。
“嗯。”微生逆淡淡地应了一声。
“咻嗙”
“哇放烟花了”
“快过去看看啊”
顿时一众百姓涌过来,冲击着四人。
云修意立刻施展轻功飞出人流,微生逆抱起宋言初紧随其后。
最后三人落到一处石桥上,此处烛光较少所以人潮较少,但是观看烟花的位置甚不错,于是三人便立身此地,抬头望着那漫天的光芒。
漫天彩光,满城繁华。
云修意常年在门派静修,倒是没什么机会看到这绚丽的烟花,于是把那令人烦心的事搁下尽情欣赏那炫目的景象,各种焰火的色彩倒映在他坚韧的双眸中,顿时流光四射。
“你们看那边。”云修意看到天上绽出一朵睡莲,眼神稍显激动。
微生逆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道“想想修意这般俊朗若是被左丘宇看到会怎样”
“你和三皇子”云修意支支吾吾地问道。
“左丘宇和过苍派倒是关系密切。”微生逆目光阴恻地盯着云修意,进一步逼迫。
“嗯”云修意不明所以。
微生逆看了一眼云修意,点到即止,一下便又扯开话题道“看那边。”
“咻嗙”
“真好看”云修意也顺着岔开话题。
“烟花虽美,但一闪即逝。”一直默默无言的宋言初突然开口,他抬头看着满天的色彩,表情不知哀喜。
“若言初喜欢,我每日为你放烟花又何妨”微生逆搂住宋言初,恢复笑容。
宋言初眼瞳像是一汪湖水,静,不见底,他平和地看向微生逆,眼眸没有了往日的温暖“不必,有些东西注定留不住,要去就随他去罢。”
“我只知道喜欢的东西都要留在身边。”微生逆皱起眉心。
“那也要看留不留的住了。”宋言初笑道。
微生逆一阵惊愕,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字,他从来没有见过宋言初如此笑容没有一贯的温暖,倒是有了一丝嘲讽。
“我过那边看看。”云修意垂下眼帘,说罢便飞身离开,也许是秋风太过寒凉,他的眼眸也不知不觉地蒙上雾气。
如果不曾有过,那该怎么留
“溯回”宋言初像是决然般伸手扯住了微生逆的衣角。
“怎么了”微生逆握上宋言初的手,发现宋言初的手上竟然一片冰凉,而后担心地问道,“很冷吗”言罢便将自己赤红的外袍脱下披到宋言初身上。
宋言初看着微生逆的动作,身上全是对方的气息他默了片刻终是张嘴道“陪我走走罢。”
“好。”
二人来到一棵结满红绳的树下,树旁便是贯穿长陵城的江永结江。
这条江在长陵城百姓眼里是结缘之江,这江祝福着这长陵城里的所有夫妇举案齐眉,百姓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人成亲必要来这此处祭拜以求得生活美满。
此时这处倒是毫无人影,但是远处的烟花声喧嚣声不息,轰鸣还是能传到此。
微生逆温柔地笑起来,他来到宋言初面前,趁宋言初还在恍惚之际便解下对方纯白的发带。
“嗯”宋言初大惊。
微生逆朝宋言初眨眨眼睛,像个孩子般神秘,他又将自己的赤红发带解下。
宋言初呆滞地看着微生逆将他们二人一白一红的发带相合,编成一个小同心结
“送你。”微生逆眼波弥漫着柔情似水,将那同心结送给宋言初。
宋言初强装的冷静一瞬便被击垮,他声音有些颤抖“为何”
微生逆双目含情,缓缓道出“言初,今日也是我”
宋言初突然笑起来,阻断了微生逆还未说完的话,可是这笑容居然是那么的诡异,这让微生逆很不不习惯。
“言初,你没事吧”
宋言初有些凄婉“溯回,我们到此为止罢。”
言罢,他接过那同心结,走到永结江的边上,亲手将那同心结淹没在那滚滚江滔上,像是淹没了他们二人之间唯一的眷恋。
微生逆想不到宋言初居然会如此,心生怒意地大吼一声“言初你这是作何”
宋言初面向这永结江,不让微生逆看到自己满是泪痕的脸,他恢复温和的声线“你生气了”一如初见的心动。
微生逆愤怒地将宋言初扳过来面对自己,对方那无助悲哀的神情一览无余,他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握住宋言初的手,但对方的手却冷得仿佛是万年的寒冰,无论如何去紧握也感受不到温度。
“言初,发生了何事”微生逆看着这样的宋言初顿时怒火全消,用上他平生最温和的声音哄着,就像小时候爹对娘的温声耳语,他直直看着宋言初的眼睛,这双眼睛,这样的眼神,与初遇时又有什么分别
宋言初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而后他把手从微生逆的掌中抽出,将身上的红衣脱下还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