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陪着笑道“二公子,扎那王带的是迎亲的仪仗队,并无兵士,这也是我们之前协商好的,下官实在不好拒绝扎那王的真心啊。”
事已至此,韩玹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把人赶出北关,只得作罢。
只叹苏良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北关堂堂帅府他不接待,竟是直接将郡主送去了扎那王数里外驻扎的营帐,韩玹简直要被他气死。
“这又怎么说?连个吉时也不选,直接就这么送了去?”
苏良皱巴着脸道“二公子,下官实在做不得主啊,扎那王如今气焰嚣张,每每颐指气使,何况他们草原部落也不及咱们中原文化,说……说哪里那么些罗里吧嗦的繁文缛节……”
韩玹知道这苏良是被扎那王调教老实了,自然不敢做主,看来这个元帅是半点指望不上了,于是也懒得同他多做计较,随意打发了。
“秦小柏,今天表姐要是到不了,恐怕扎那王真要跟你洞房了。”
秦柏掀开轿帘一角,偷偷对韩玹笑了下,道“我有主意,你只把心放回肚子里便好,随便他们安排。”
“你有什么主意?”韩玹好奇不已。
秦柏抿唇,狡黠的笑了下。
韩玹担心半日,倒是有惊无险,扎那王到底给了他们休整的机会,安排了几个营帐让众人一起住下,还送了一些吃食衣物过来。
入夜,扎那王又派人过来,邀请韩玹、郡主和长史大人参加牧民的夜间欢庆。
秦柏刚想歇息,简直要崩溃“成婚前男女双方怎么能随意相见?!玹表哥你还是自己去吧,就说我睡了。”
韩玹大笑道“这里不是咱们大辰,他们的部落可不讲究这些虚礼,何况……便是在大辰京都,当年昭芫姐姐第一次婚配,都在皇祖母面前大放厥词说要自己看了满意方肯下嫁呢,你个大老爷们儿,还怕见他?”
“我……”
自从那日在驿馆中换上女子的衣裙,秦柏这两日连走路都觉不舒服,然而扎那王来请又推辞不掉,只得让西岭等人又给涂抹一番,想哭的心都有了。
“玹表哥,做女子真真不容易。”秦柏叹道。
韩玹想笑又不敢,忍了这几日脸上都要僵住了,闷声道“是你不惯,女子以施黛描眉修整容颜为乐事,其中乐趣怕只有生在其中方能体会,你看表姐不就活得极是恣意……走吧,别让你家大王久等了。”
秦柏怒道“别取笑我。”
“好好……知道了,走吧走吧。”韩玹连哄带骗,带着秦柏去见他的大王姐夫。
扎那王看上去二十多岁,身材高大健硕,极为英武,韩玹暗暗比着个头,只觉这大王姐夫比他都还要高出半个头去,看着比萧沉衍还要精健,不由想着以表姐那性情,日后可万莫同这姐夫打架,一般人哪里吃得消?
扎那王见二人在丫鬟们的相伴之下而来,朗笑着起身相迎,近前时竟是有模有样,对着两人抱臂行了一礼,认真道“扎那见过郡主,见过公子。”
秦柏暗暗提气,浅笑着还了礼,道“扎那王请起。”
秦柏的声音虽无成年男子的粗犷,可毕竟已不是十二三岁雌雄难辨的年纪,到底也不像女子般柔媚,不过他说话缓声慢语,听来倒也不觉突兀。韩玹暗暗看他一眼,勾了勾唇,对扎那王道“长史大人要与苏帅交接送亲事务,今夜无暇过来,让韩玹与扎那王赔礼,他日两位大婚,长史大人必亲自前来道贺。”
“无妨。”扎那王自从来到跟前,视线就没从秦柏脸上撕开过,本来他这宴席也同姜长辛无关,来不来的有什么要紧?
韩玹看那扎那王双目炯亮满面喜色的样子,知道这是极为满意,可见他这么看着秦柏,心里却总有些不舒服,便咳了一声,凉凉道“那么……我们便入席了?”
扎那王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几声,扬声道“来来来,郡主请上座。”
秦柏慢慢放缓步子,凑到韩玹耳边低声道“他看人真是瘆的慌。”
韩玹道“你离他远点。”
韩玹跟着两人走入场中,陪在秦柏一侧坐了,扎那王便命歌舞伺候,又用大海碗倒了酒水与二人同喝,招待得竟是极为周全。
韩玹看着面前的大碗酒水,再看秦柏时果见他脸色都变了,西岭见状,这才走到一边与那扎那王的丫头低语了些什么。扎那王扭头看着秦柏,脸上浮起暧昧的笑意,扬声道“去,给郡主换上奶子。”
“是。”
几人说说笑笑看歌舞,又有酒水奶子点心吃,明明这扎那王招待得也是极用心了,可韩玹每每看着那人赤裸露骨的眼神就觉不舒服,真真耗不下去!
☆、第36章
韩玹托辞方便转入帐后,只觉得胸腔憋闷,正一个人发闷火,却见秦柏也溜了出来,一边粗鲁的挽着衣袖一边道“我演不下去了,表哥,你赶紧想个法子,那个扎那王简直有病,看得我浑身发毛。”
韩玹咬牙切齿道“老子都看不下去了!”
“你不是鬼点子多么?快想。”秦柏皱着眉道。
韩玹低头沉思,认真道“我看你这姐夫是个豪爽之人,只要不让苏良知道,我们先跟他透了底,等表姐两日应该不会为难,我想他不会计较。”
“不会吗?”
“其实,我觉得你跟他相处越多反而越不好。”韩玹道,“毕竟你和表姐性情不同,若是他中意了你演出来的这一款,到时对表姐不满意岂不麻烦?只让他中意脸就够了,日后如何相处,还是让表姐来比较妥帖。”
“此话到是有理。”秦柏点头道。
韩玹长舒口气,正想着该如何同那扎那王摊牌,却见秦柏身后光线一暗,高大挺拔的扎那王已径自朝二人走了来,他见状便直接高声道“表弟,表姐书信说一两日便到,但愿别被扎那王看出破绽来,你快回去吧。”
秦柏一愣,继而很快便明白过来韩玹心思,道“一会儿,太困难了,我怕做不好。”
扎那王神情变幻莫测,脚下却是停了下来,深沉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韩玹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这扎那王反应,只觉不大好,于是头脑一热,将秦柏一把揽入怀中,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二人皆是一震,秦柏大惊之余竟是忘了挣扎。
压抑已久的冲动自内心深处爆发,当尝到怀中之人唇舌滋味的时候,头脑皆被酥爽的快感所冲击,韩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强行撬开了秦柏紧闭的牙关,将他口内濡湿的方寸之地尽皆品尝了一遍……
直到舌头上被秦柏狠狠咬了一口,韩玹这才回过神来,忙松开手臂将两人分开,声音低沉笑得极是温和“表弟去吧,莫怕,我陪着你。”
秦柏已是呆若木鸡,怔怔的看着他。
“韩玹!”扎那王一声暴喝,两步凑到跟前,“你们……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秦柏脑子里一团乱,愣愣看着扎那王“姐,姐夫。”
扎那王气急败坏,揪着秦柏凑到面前,像捏着一个绵软的小羔羊“你叫我什么,姐夫?你们……你俩……”
韩玹见状忙上前扶住秦柏,笑道“姐夫莫恼,表姐一两日便到了,当初接到圣旨,表姐恰有事不在京中,可若不按圣旨启程,又是欺君大罪,表弟万般无奈方扮了女子模样跟着和亲的车队先来,原想等上一二日,可姐夫盛情相邀不好推辞,我们这才先来了……”
扎那王听此已是消了些气,这才放开秦柏,冷冷看着二人满目厌弃之色,道“那你俩,你俩又在这里苟且什么?!”
韩玹心内唾弃,若不是刚听着这人情意已起,他用得着出此下策吗?竟还……还失了分寸!不过真话却是不敢说,只道“扎那王莫恼,我家表弟一贯胆子小,我看他跟你坐了一会儿便出了一身汗,也是怕他说错了话惹你生气嘛。哦,我俩……自小一起玩儿到大,一早便情意相投,刚刚一时情起没把持住,让姐夫见笑了。”
秦柏也已回过神来,静静听着两人话来话往,此时见扎那王面色古怪似是不甘,脚下一拧就趴到了韩玹肩头上,嘤嘤嘤哭了起来“人家就说做不好嘛,表哥非要我来,如今惹了大王姐夫生气,日后姐姐知道了定要打我,呜呜呜……表哥给人家做主嘛,表哥要是不管,人家……人家也不要活了呜呜呜……”
“可……可……”扎那王看着秦柏就如看着一只怪物,一个头两个大,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罢了罢了,玹公子,你说你家表姐一两日便道,可是真的?”
韩玹简直忍不住要爆笑,柔情似水的拍着秦柏的后背“好了好了,乖不哭啊,不哭,表哥不会让表姐打你的,来快起来和姐夫说说话。”
秦柏“嗯……你要给人家做主。”
扎那王“……”尼玛你们两个给老子滚蛋!
韩玹憋了半天笑,使劲清了清嗓子,这才认真道“是的,圣旨下时,表姐正在舅父军中,听了信已经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若是快,明日便能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事万不能让苏良知道,扎那王,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万望表姐夫看在表弟辛苦一场前来救火的份上,替我们瞒了过去。”
扎那王厌弃的看一眼秦柏,撇了撇嘴,点头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你们那皇帝也太小心眼儿了,晚两日就砍人头……不管怎样,看在你们坦白相待的份上,姐夫就当不知道也便罢了。不过,若是两日还不见人……”
“若是成心欺骗扎那王,我二人随你处置便是,这可是扎那王的地盘。”韩玹挑眉道。
扎那王蹙眉看了他一阵,点点头道“以你便是。”
“如此,多谢姐夫担待了。”秦柏抬起头,不知死活的朝着扎那王抛了个媚眼儿。
扎那王“……”
“要不……姐夫随我们回帐中一叙?”韩玹把事情说明白,也没了心思再耗着,想着先带秦柏回去洗了脸换了衣裳再说。
扎那王为难半晌,似是拿不准大辰的风俗,没好意思推脱,竟跟了两人回到帐中。
韩玹扶着秦柏往回走,扎那王却是离了他们数米远远跟在后头,秦柏暗暗回头看一眼,偷笑道“我刚刚是不是像个傻子?好像有点儿过了?”
韩玹笑得不能自已“你哪里想来的那么一出?我都被你蹭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又不知道要怎么做,听说那里头的孩子们也同女子一般,对人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我觉得该是这般,就……这样了。”秦柏闷声道。
“那你……”
“嗯?”
韩玹低笑道“以后不用穿衣裙了,可是说话不是又得变得奇奇怪怪?”
“啊!”秦柏追悔莫及。
“哈哈哈……”
三人来到秦柏帐中,韩玹使唤西岭等人去给秦柏把衣裳换了,那扎那王自打进了帐,一直盯着秦柏看,见他进了里头才不甘心的问道“那么,他这张脸是自己的模样还是你家表姐的模样?”
“自然是表姐的样子。”韩玹暗暗好笑,果然这傻子已经只留恋这张脸了,“表姐美艳不可方物,又是出自将门,英姿飒爽,我想,必能投你口味儿。”
扎那王若有所思。
秦柏换好衣裳出来,果然已经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扎那王冷冷看着他,竟是一句不想同他多话。韩玹见此忙打圆场,道“来正式见见,大王表姐夫,这是你正经八百的小舅子,秦柏。”
扎那王懒洋洋点点头,算是见过了。
秦柏则认真赔罪道“刚刚是小柏失礼,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王姐夫海涵。”
这也正常嘛!扎那王点点头,伸手去扶,道“既是为难,不同你计较,坐吧。”
秦柏一拧身凑到韩玹跟前,俯身就要往他怀里坐,韩玹哭笑不得,忙推他去一边老实坐好“别闹,过去坐了说话。”
扎那王的脸色再次变得五颜六色起来“……”
三人正随意说着话,帐外一阵脚步声响,帘子一掀,便见一银枪银甲戴着银质面具的俊美男子进入帐中,携入一股凌冽的寒风,扎那王抬起头,只觉眼前一亮。
秦姮文一路北上,用的自是秦柏的身份,因她面具遮了容颜,同秦柏身量又极相仿,倒是无人相疑,是以一路纵马驰骋,竟是在韩玹等人到达北关的当夜就赶了来。
韩玹起身道“表姐。”
秦姮文看着扎那王眼生,韩玹和秦柏倒是都在,见秦柏并未掩饰身份,知道此人无妨,便摘去了面具,吩咐道“西岭,先给我倒口水喝,我算着脚程只怕误事,这一路都三日不曾歇息了,一口水米未进,真真乏死。”
西岭伺候秦姮文喝水,帐内一时竟略有尴尬,秦柏便体贴的对秦姮文道“姐姐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还是先去洗漱一下,把这身铠甲换了再来吧。”
秦姮文点点头,朝着扎那王笑了下,道“那你们说话,我去去就来。”
西岭见小姐已到,又张罗着下去做饭烧水,一时帐内下人都忙碌起来,可那扎那王竟是赖着不肯走,只拖着韩玹随意畅聊。
“她是……郡主?”
韩玹笑眯眯“是的,表弟虽能学她容貌,却学不去表姐风姿,表姐夫,可还满意?”
扎那王翘起大拇指“大辰的,少年将军风采。”
“是呢……”秦柏凉凉道,“若姐姐与我换过来,将来必是大辰的栋梁之才,浴血沙场、征战八方。”不揍得你满地找牙,看你还敢要我大辰五个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