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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昏君 第6节

作者:车厘子/四时江南/江南四时/樱桃/认真脸 字数:25333 更新:2021-12-31 08:18:54

    我瞪眼“朕哪里胖”

    “这里。”他捏捏我肚子上的肉,奇了怪,平时我可察觉不到那里有肥肉,偏偏他一捏,一小团,“还有这里。”

    在我生气之前,他捏捏我的脸颊,吻住了我。

    好吧好吧,被他一吻,我什么脾气都没了。我偃旗息鼓,靠进他怀里,听着他的呼吸,从树杈子中间看过去,数天上的星星。他跟我一起数,数一会儿,便低下头亲一亲我。我们亲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呼吸都纠缠到一处,他忽然问我“皇帝陛下,你可有什么乳名么”

    我“嗯”

    “我们族中,若是两人结为夫妇,便要换个称呼。男的称对方阿姐,女的称对方阿哥。可你毕竟不是女人,叫你阿姐也太奇怪了,所以我想,我唤你的乳名好不好”哈丹道。

    “你要叫皇帝的乳名”我似笑非笑,“这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

    “我没有九族,”哈丹轻笑,“就我一个,你来诛吧。”

    “就你一个”我冷笑,“刚刚不是还说,与我结为夫妇了么”

    哈丹愣了一下,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我也忍不住笑了,把他的手掌拉过来,在他掌心写字,“我大名朱毓,没有乳名,可是听照顾我的女官说,我尚在襁褓没有取名时,母亲曾叫我十一。我排行先帝十一皇子,未取名时理应如此称呼。可我总觉得,母亲不是图省事,她是真的爱我,拿十一做了我的乳名。”我在他掌心划下“十一”两个字,柔声道,“就是这样写的,你要记住了,练好了,朕这辈子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了。”

    夜已深沉,哈丹送我回宫,因为冷,他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严严实实地裹在我身上。要入宫城,要穿街过巷,过了民居,再经过文武大员的居所。我趴在哈丹怀里躲风,只露出两只眼睛,瞧着眼前经过的府邸,猜测它是属于吏部郭大人的,还是大理寺丞黄大人的。眼见离恢弘雄伟的宫城只有咫尺之遥,我却突然叫道“哈丹,停下”

    哈丹足尖一点,稳稳地立于一棵大树的枝桠之上。他不明所以,扶我站好,刚要问怎么了,我手指一竖,示意他噤声。

    面前的宅邸宽敞华丽,按规制该属亲王所有,然而在我迷恋他那几年,我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连他的府邸都不用一品镇国公规制,而是御赐亲王待遇。这地方是我亲自选的,离宫城近,四周居住的又都是大儒,十分安静。我盼着他住在这里,念着我的好,就能对我好一些。

    可是他没有。

    这么晚了,镇国公府竟还有客人,且来头不小,是兵部侍郎。我看着他未换寝衣,仍穿着会客的常服,便知他一定等待侍郎大人良久。他从后门悄悄迎侍郎大人入书房,看两人那轻车熟路的样子,侍郎大人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两人边走边低头说话,说得什么,我自然听不清,可看他们的表情一脸凝重,我猜,总不是在聊风月美事。

    哈丹也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他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往自己怀里拥了拥,担心道“十一”

    “什么都别说。”我看着他,“走吧,我们回宫去。”

    那时我还不知道,其实除卫明与侍郎外,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起床呢,孟士准就到殿外候着我了。

    我猜他是有事,有急事,否则我俩君臣多年,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时间我还睡着呢。我没法陪哈丹慢悠悠地用早膳了,乱七八糟吃了两口就去见孟士准。孟士准一脸严肃,跪在殿下,手呈奏折道“陛下,淮江一案臣已查出结果”

    我叫章枣拿给我看,翻开匆匆一掠,气笑了。

    这帮人真能贪啊。

    淮江一线自古便是富庶之地,出状元,出才子,出大商人,也出贪官。淮江官场的贪腐由来已久,历朝历代禁之不绝。本朝太祖太宗多么英明神武,尚不能止住淮江贪腐之风,我深知自己没有太祖太宗的本事,更不去折腾,只叫淮江一线贪得别太过分就行。比方说人家辛辛苦苦一年,赚了二十两银,你贪十两,给人家留十两,叫人家吃得饱饭穿得起衣,人家能活,肯定不去造你的反。再过分点,你贪十二三两,人家日子过得紧巴点,骂你几句狗官狗皇帝,日子也一样要过下去。

    可我看奏折上所写,这帮混蛋把十八九两都贪去了竟尤嫌不足,还要把人家壮劳力都拉去做徭役,没有壮劳力就拿银子抵。一家好几口人,守着这一两银子,本来就吃不饱饭,如今壮劳力没了,连这一两银子都留不住,可不就是要跟你拼命么。

    怪不得近年淮江水匪闹得这么欢,像韭菜似的这边割了那边还有一茬,原来如此啊

    我冷笑连连,把奏折反复看了两遍,强自压下这股火道“孟卿,内阁是什么意思”

    “此事牵连甚广,只怕淮江一线官场没一个是干净的,若是彻查,淮江官场无人。何况身在局中,身不由己,贪腐案中必不乏被迫自污的官员,若他们诚心改过,又政务突出,不妨小惩大诫,留他们一条命,继续为陛下和朝廷效力。所以内阁的意思是,抓一批,审一批,打一批,关一批,杀一批,再放一批。其中放的这一批,要慎之又慎,绝不可错放。”孟士准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水至清则无鱼,不妨对一部分人严刑峻法,一部分人网开一面,这样一来,活着的这批被吓破了胆,贪是不敢贪了,往后的日子必将感恩戴德,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干活都更勤奋了。

    我点头“照卿说得做。不过,此事牵扯重大,别人查办朕担心压不住场,卿不妨先派得力之人过去,晚些时候,卿亲自去淮江走一趟吧。”

    孟士准跪地领旨“臣遵旨。”

    “起来起来,话没说完,你别急着跪。”我说,“还有,弋阳侯也学坏了,以前是个正派人,没想到也学着贪了。趁着淮江的事还没闹开,内阁替朕拟个旨意,随便找个借口,把他骗回来。别人贪也就罢了,军饷朕却是一分不少他的,因为剿匪开支太大,朕案头天天摞这么高的折子,全是上书要求裁撤军费的。这么大的压力,朕帮他顶住了,他不打胜仗也就罢了,竟然还贪把他弄回来,按律法,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不用讲情面”

    “是”孟士准道,“只是弋阳侯回京受审,淮江大军”

    “叫戚长缨去吧。”我糟心地揉揉眉心,“他天天给朕上折子,明明是个武人,折子写得比文臣还长,字丑文采又差,朕有心不叫他写了,偏偏折子里的兵法又讲得头头是道,有趣得很。既如此,就叫他去,也让朕看看他是不是纸上谈兵。对了,带上石英。他一直想效仿祖父建功立业,今次也叫他上战场体会体会。”

    孟士准道“臣遵旨,即刻着人去办。”

    “嗯。”我打了个哈欠,“那没别的事了,卿跪安吧。”

    孟士准却不走。

    他跪在地上不起来,直愣愣盯着我,或者说,盯着我放在案前的折子。

    我咬咬牙,想装没发现,扶着扶手要起身,孟士准急道“陛下”

    我侧着头,过了半天,才长出一口气,问道“还有什么事”

    “此案首恶之人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我的手攀在扶手上,不说话。

    “陛下,臣已在折中写明,淮江官员之所以为所欲为,全倚仗京中有人为之遮掩。此人深沐皇恩,虽无实权,然群臣竟无人敢与之争锋。朝中早有传言,弋阳侯能率军剿匪,也仰赖此人在陛下面前多次举荐。此人不仅包庇文臣贪腐,更插手武将调度,其心昭昭臣不敢言。”孟士准叩头道,“故臣请旨,即刻将镇国公卫明下狱彻查”

    孟士准是老狐狸,老狐狸都是阴着坏,从不与人红脸。你瞧他处理淮江贪腐一案便可知,他做事总会留有余地。我与他君臣这些年,从来是心有灵犀,心照不宣,我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激愤,连那点余地都不要了,“即刻”就要把卫明下狱彻查。

    可见卫明私下里还有多少没有被翻出来的罪行。

    说实话,查查也好。卫明曾是大权在握的一品武将,他与殷阁老一文一武,可以左右朝堂风云,一朝被我架空,手里的权力消亡得干干净净,我差点连他最宝贝的长戈都收走。刚在一起那阵子,我又是宠他又是防他,后来位置坐稳了,我知道卫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动摇不了我的皇位,我开始一味宠他,不防他了。

    我知道他会背着我收点小贿赂,也知道他跟过去的部将有往来。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骤然被缚住手脚,不许他建功,也不许他立业,只许他夜夜往帝王宫里来,第二天再变成别人口中不入流的笑柄,他心里苦,总要有些排解,而我心疼他,也不与他计较。然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越来越过分,竟利用我的信任与宠幸,堂而皇之做起了贪官的保护伞

    昨夜我见他夜会兵部侍郎时,浑身几乎气得不能动弹。回了宫,我把明黄的圣旨摊开,一气呵成,写就一篇将卫明下狱查办的圣旨,这就招呼着章枣去取玉玺,我要把卫明抓起来,七十二种酷刑在他身上通通用一遍,问问他,为什么要如此负朕

    哈丹就站在我旁边,他认识的汉字有限,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却看得出我很生气。他为我磨墨,为我倒水,见我不喝,只是气得双手发抖,突然轻轻抓住我的手腕,问我“十一,你要杀卫明么”

    这是我从没想过的问题,我身子一颤,笔“啪”的一声掉在桌上。

    我深深地闭上眼睛,良久,把圣旨团起,叫回章枣。

    “烧了。”我对章枣说。

    “卫明是跟朕推荐过弋阳侯,可究竟要不要用他,这个主意是朕自己拿的。”我看着殿下的孟士准,“孟卿,在你眼里,朕是个不明是非的人吗”

    “在臣心中,陛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孟士准道,“正因陛下重情重义,才会一再对镇国公不忍。镇国公如今虽无实权,却胜似权臣,靠的就是陛下的纵容与不忍。若不及时制止,今日因镇国公包庇酿成淮江贪腐一案,甚至牵连进弋阳侯,焉知来日不会引出更大的祸患。陛下,此人弄权之心未死,即便您再心有不忍,也不能姑息了啊”

    我问“卫明下狱之后,你要如何处置”

    “严审”孟士准道。

    “严审之后呢”

    “按律处置”

    那就是不给卫明留一点活路了。

    见我沉吟不语,孟士准大声道“陛下,光包庇贪腐这一条就够判镇国公当街处斩,若是再查明他与弋阳侯有所勾结,与谋反无异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您千万不可”

    “好了,”我抬起手,“你不必说了,朕知道。”

    我疲惫地掩住眼睛,一开口,声音是飘的“把弋阳侯弄回来,该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淮江官场如何整治,方才也与你说了。京中的官员你去查,查出来谁跟卫明有来往,一律严办,绝不姑息。尤其要严查兵部,那里曾是卫明的一亩三分地,难免有什么侍郎尚书的与他藕断丝连,若查着了,就地革职查办,必要时,杀几个也成。”

    孟士准领旨,却仍梗着脖子有话要说。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剪除卫明的党羽,架空卫明的权力,告诉全天下,镇国公就是个摆设,他这辈子只能是个摆设,谁要是还妄想借他升官发财,甚至讨朕的喜欢,那就是自己找死,如此一来,该没人再去走镇国公的门路,卫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花来。”我轻叹,“至于卫明叫他还住在镇国公府里,做他的镇国公吧。说到底,是朕欠他的。当年战场上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朕早死在乱箭之下了,如何还能做这个皇帝。看在他救过朕的份上,朕再忍他一次,最后一次,若他还执迷不悟”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冷冷望着殿下孟士准“孟卿还有事奏吗”

    “臣无事奏了。”孟士准道,“只盼镇国公能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迷途知返。”

    “随他吧。”我笑了笑,叫孟士准跪安了。

    孟士准走后许久,我仍坐在龙椅上呆呆愣神。章枣叫了我几声,我都听见了,可脑子里钝钝的,不知反应,他轻轻拍了我一下,我才如梦初醒,抬头看他。

    “陛下可是在想镇国公么”章枣问。

    我应了一声,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笑了。

    “章枣,你还记得朕原来纳闷,皇家校场上摆着的兵器本该是最结实的,为什么卫明与哈丹对战,竟会被人家一柄弯刀连连斩断兵器,最后惨败吗”我说,“如今朕总算明白了。兵部把钱都贪了,哪来的银子冶炼上等兵器卫明啊朕听说比武之后他把自己关在府中三日闭门不出,朕以为他是羞愧,原来,他是懊悔。”

    孟士准雷厉风行,当天回去就替我拟了一道圣旨,把弋阳侯召了回来。据说弋阳侯以为是打了胜仗进宫领赏的,却不想还没进城,便被早已埋伏好的伏击摁倒,直接五花大绑押回京城受审。回了京城,三司会审,以为弋阳侯带兵打仗会是个硬骨头,没想到三天不到,弋阳侯都招了。

    我拿着供词连连冷笑,心想你可真不给朕争气,难为朕亲自拍板叫你领军,你哪怕撑得久一点,证明朕没看错人啊,竟然这么快就招了。

    于是我一怒之下大笔一挥,将弋阳侯斩首于闹市。

    就此,淮江贪腐案拉开序幕。

    孟士准派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宋良打头阵,弋阳侯受审当日,宋良赶赴淮江,正式审理淮江贪腐一案。宋良布衣出身,曾任职户部,后调任刑部,任刑部侍郎。这位侍郎大人刚正不阿,最是嫉恶如仇,人送外号“小炮仗”,谁惹着了他,他非炸了人家不可。

    作为钦差大臣,宋良赶赴淮江一线,淮江官员心里有鬼,都上赶着巴结他。他果然不负“小炮仗”之名,谁的面子都不给,江州知府请他赴宴,他去了,席间人家送他银子,他也收了,人家以为万事大吉,他却当场发难,把银子当证物,直接叫人把知府并在座一众大臣全都抓了起来。

    这件事当天就写成折子递往京中,到我手里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当时哈丹正进宫陪我,我靠在他怀里,一边吃他递给我的葡萄,一边看折子,看得直笑,不小心咬破了葡萄,汁水都溅在了哈丹衣服上。哈丹无奈地扑扑衣服,问我笑什么,我把折子念给他听,听完了,他又笑又无奈。

    “竟然还有这种事。”他摇头,“天天跟这些人耍心眼,你这皇帝当得也太累了。”

    当皇帝有几个不累的我的父亲,祖父,曾祖,曾曾祖都是这么累过来的,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何况万事开头难,宋良只要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就好办了。我跟孟士准是一样的盘算,得罪人的事,叫那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人去做,等他做得差不多了,便由孟士准代表我亲自往淮江走一趟,免几个死罪,赦免一批官员,安抚好当地官场,以示天恩。

    这折子实在好笑,再加上前一个折子上说,戚长缨一到淮江就打了胜仗,连下十三个淮江水匪城寨,诸多喜讯加在一起,真叫我心中大快。我一眼瞥见哈丹衣服脏了,哄着他去换身衣服,顺便洗一洗。这一洗,又是一番缠绵,我被做得餍足不已,裸着身子坐在浴桶里,玩着他的手指问“哈丹,我明天带你去泡温泉好不好”

    “温泉”哈丹听出我措辞中微小的不对劲,“宫里的温泉吗”

    “宫里哪有温泉就算有,也是宫人烧热了水倒进大池子里,泡起来很没意思。我说的是温泉庄子,在城郊,是孟士准的产业,不过他说那里是给我准备的,我不去,他就空着。”我道。

    “远吗”哈丹问。

    “你管它远不远做什么”我撑着浴桶边沿起身,轻轻点他鼻尖,“你就说去不去。”

    哈丹一口咬住我的手指,舌尖沿指尖温柔舔了一圈,笑道“去。”

    第二天,我们就去了。

    去是去的急了点,只是我寻思着,眼瞅着冬天过去,快开春了,万一再耽搁几天,天暖和了,泡温泉就没意思了,故而头一天晚上吩咐,第二天就要去。当皇帝就是这点好,动动嘴皮子,底下人就要忙翻天,尤其当我表示,要邀请远道而来的狼王同去时,连礼部都惊动了。

    我是不管这些的,我枕着哈丹的胳膊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觉,第二天送他走后,便等着下午往温泉庄子去。到中午用过午膳,我踏上龙辇,连同宫女侍卫在内,数百人的队伍开始浩浩荡荡出发去城郊。走了一会儿,我撩开帘子,探出头,问骑马走在我旁边的哈丹“日头晒吗要不要进来躲躲太阳”

    我俩的关系见不得光,凡事都麻烦的很。譬如要一起出去玩,就得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再譬如明明前一天晚上就睡在一起,第二天却不能一起出门,得我悄悄把他送走,过会儿等着他再光明正大地来。我不愿意哈丹骑马,想叫他进来陪我,不能明说,只能拿日头做借口。可是这傻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我在心疼他,龇牙就笑“不”

    我狠狠丢一个眼色过去,他霎时收声,改口道“不怎么舒服,要不我进去躲躲吧。”

    底下人自然劝我,毕竟哈丹是异族,他们担心哈丹趁着没人,在龙辇里把我宰了。可我知道不会,哈丹就算想在龙辇里对我做些什么,也绝不是宰我,而是

    他一进来就毛手毛脚,一会儿摸摸我的手,一会儿搂搂我的腰,搂住了腰不撒手,把我往怀里带,想亲嘴。我知道昨晚他没吃够,可这是在外面,青天白日的,你真不怕人知道

    于是我一把推开他“你别见了我就想那档子事,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你就不能跟我聊聊天吗”

    哈丹委屈得像个看得着吃不着的孩子,憋得声音都粗了“好吧,我们聊什么”

    “”我沉吟着,“就聊聊你这狼王的由来吧。他们说,草原上的人之所以称你为狼王,是因为十一岁时,你曾孤身打败了群狼,真的假的”

    “半真半假。”哈丹道。

    “那群狼里面老弱病残孕都有,十几头里头总共才有三四头是正当壮年的雄狼。反倒是我被逼到绝境持刀反击,超常发挥,一刀两头,将它们全部斩于刀下。”哈丹笑叹,“人们都喜欢英雄,所以将我传得神乎其神,其实若遇见成年狼群,就是个武艺精湛的勇士也对付不得,我那点微末本领又顶什么用呢。”

    “可你毕竟因此被称为狼王,足见病弱之狼也不可轻视。”我自谦道,“这多亏是你,要是换了我,只怕面前就一头狼也应付不了。”

    “不会的。”哈丹很肯定地摇头。

    我本来就是自谦,其实心里想,好歹我从小跟师父学习武艺,长大了也常常跟侍卫过招,群狼打不过,打个两三头总没问题。哈丹对我予以肯定,我觉得他太识货了,谁想到下一句他便解释道“草原上的狼都是成群结队出来,少说也有十几头,不会一次就来一头的。”

    “”我狠狠翻个白眼,忽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气氛有点僵,哈丹小心翼翼地问“十一,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我冷冷道。

    “那”他吞了口口水,赔小心,“咱们聊点别的”

    呵呵,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叉开腿“不聊了,你做吧。”

    哈丹不敢做,他也知道惹我不高兴了,所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却拿眼角不停偷瞄我的表情。我被他瞄得哭笑不得,手臂一伸,揽着他的脖子靠了上去。

    我跨坐在他大腿上,他再没法偷瞄我,只好光明正大地看。看了许久,他试探着,凑过来,在我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我没反应,既不鼓励,当然也不反对。

    他又吻了一下。

    我挑了挑眉,还是不鼓励,也不反对。

    他胆子大了,第三次,嘴唇挨在我的唇上,舌头悄悄伸出来,撬开我的牙关,滑溜溜地蹿了进去,我闭着眼睛由他吻,吻得动情,忍不住开始配合他的动作。我们的舌在口中缠绕,交叠,互相舔舐彼此的上颚,再把每颗牙齿都细细地数过来。我的口中全是彼此的津液,来不及往下吞,在张开嘴唇,吻对方唇瓣的刹那,那些津液顺着唇角流下来,流到我的下巴上,再滴下去。我抬手来擦,哈丹却按下我的手,用舌头去舔。他舔得我下巴湿答答的,舔够了,又继续把我的唇含进去,温柔地吻我。

    他不光吻我,还要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伸到我下面,隔着裤子套弄我的分身。今天要出门,我穿着的龙袍比平时还正式些。越正式越繁复,隔着一层一层的衣料,哈丹很不顺手,干脆把我的裤子给脱了

    龙辇里拢着暖炉,冷倒不冷,就是窘得很。不光因为我上面穿得整整齐齐,下面却脱个精光,更因为这是在外头,我时时刻刻担心有人看到。因为窘,我的耳朵根有点红,哈丹见了,竟然凑上来吮我的耳垂,吮一下,手心就贴着我的分身滑一下。等他把我整个耳朵都吮红了,我的分身早已按捺不住,在他一番快速的套弄后,酣畅淋漓地射了出来。

    我射了许久才停,射完了,浑身软绵绵的,靠在哈丹怀里直喘气。他的手指和掌心都是我的精液,我猜他肯定要找个绢帕擦一擦,就没管,继续搂着哈丹的脖子喘我的气,谁想到他忽然抬起我的屁股,两根手指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插了进来

    借着精液的润滑,进入并不艰涩,还算顺利,只是我没准备好,这突如其来的进入还是叫我有些疼。我微微吸气,屁股不受控制地夹紧了,排斥哈丹的进入,哈丹便低头来吻我的唇,一边吻,一边轻抚我的腰间与臀丘。在他的安抚之下,我渐渐放松了身体,额头抵在他的肩膀,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了,体内的感觉便异常敏锐。我能清楚体会到那两指是如何没入,如何搔刮着我的肠壁,又如何搅动敏感的肠道内部,撑开,抽动,按压。

    很快,我的体内接纳了两根手指的进入,哈丹略微抽出,再进入时,成了三指。三指模仿着抽插的动作在我体内挺动,随着内壁逐渐松软,哈丹用下巴蹭一蹭我的额头,柔声道“我要进去了。”

    你快进来吧,再这么下去,我又要射了

    我心里难耐地大叫,真不明白自己怎么挑来选去,选了这么个冤家。

    哈丹解开腰带,掏出自己的分身。我低头看了一眼,怎么都觉得这玩意比平时大了不少。接着哈丹托着我的臀,穴口对准自己昂扬的分身

    就在这时,车外忽然有人说道“启禀陛下,前方有一座石桥,石板颠簸,臣请示下,可要绕路”

    哈丹的分身抵在我的穴口,只进了一点,大半个还露在外面,我被骤然一吓,穴口猛地收紧,既夹疼了他,也疼着了我自己。

    “嘶”

    我疼得抽气,也不知门外站着的是哪个没眼力劲的,不赶紧滚,竟还上赶着用极为关心的语气问“陛下”

    我用力抓住了哈丹衣料,刚要说点什么把他打发走,哈丹却突然扶住我的腰,生生将我按了下去。

    分身整根没入,强硬撑开我的肠壁,一插到底。我又是疼又是爽,不由失声尖叫,门外人听见,语气更担心了“陛下,您怎么了微臣可否进”

    “滚”我喝道。

    门外没动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人弱弱地问“那陛下,臣是绕路还是不绕路呢”

    “不绕”哈丹在我体内缓缓抽动起来,一边动,一边望着我笑。我的脑子被情欲塞满了,哪还能冷静判断绕不绕路,大喊一声把人赶走,就此沉入欲海之中。

    然而没一会儿,我就后悔了。

    那人走后,哈丹不用顾忌,扶着我的腰开始往里顶。他的速度已然够快了,然而龙辇上了石桥,这一颠簸竟使他动得更频,进得更深。每一次,他的分身都直抵我最敏感那一点,平时好歹戳一下,还容我缓一缓,今日简直跟打桩似的,一下一下,戳个不停。我射了一次,又硬起来第二次,很快便语不成声,枕在他肩头连连低吟,而他犹嫌不足,竟每隔几番抽插便整根抽出,再整根没入一次,生生逼出我带着哭腔的呻吟。

    我以为他这么快,是借了石桥颠簸的力,可是不对劲,这石桥这么长,走了这么久都没走完

    哈丹坐着在我体内泄了一回,又让我躺倒,架起我的双腿,面对面进入了我。其实我最喜欢这个姿势,因为方便他吻我,更方便他抱我,可是今天我想着石桥的事,未免有些走神。哈丹立刻就发现了,压着我的大腿就是一阵令我失神的猛攻。我被他干得叫都叫不出来,眼睛里汪着泪,看他都是模糊的。

    等到这一番挞伐好不容易过去,他放缓速度,缓缓地进,再缓缓地出,吻着我的额头唇角问我“你走神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抓住他的手臂,每说一个字,他就往我身体里撞一下,粗长而滚烫的分身撑开肠壁的褶皱,再缓慢退出,我刚体会到被充满的快感,他便走了,像在故意挑弄我似的,我根本没法说出一个连贯的句子,“在想石桥”

    “刚刚在石桥上,你很喜欢么”哈丹高兴极了,好不容易稍稍减慢的速度又变回打桩,“好,我们再来”

    在被他捅穿之前,我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我想,这辈子,我是放弃跟他交流了。

    孟士准挺能贪,这处温泉园子看着不大,走进去才知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摆的用的自然没有宫中精妙,却也不失文人意趣。我住正院,另有一处别院给哈丹等人居住,稍事安顿后,孟士准做局,恭迎圣上,也给那些平日难见天颜的官员们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我知道他们私底下都贪着呢,到我跟前却一个个装清正廉明,饭局上一点金贵吃食都没有,全是乡村野味,还自己请罪,说什么乡野粗鄙之地没有名贵之物,唯有呈上新鲜野味,望陛下恕罪。我能怪罪他们吗我这时候自然要装大度,说吃腻了宫里的东西,出来换换口味。其实我压根没指望这东西好吃,本来么,乡野厨子怎么能跟宫里的御厨比

    然而我吃了一口,再吃一口,竟然觉得,还挺好吃。

    哈丹吃得就更开心了。比起我顿顿要吃几十道菜,一道菜花二十几道工序,他的要求本来就简单,只要是肉,撒了佐料,他就能吃,就喜欢吃。何况这野味新鲜,他跟他带来的两个狄族武士大快朵颐,边吃边用狄族语交流,满脸都是笑。我猜他们肯定在说“好好吃啊”“人间美味”之类的话,于是一高兴,指着面前的盘子道“把朕跟前这些都赏他们。”

    因着这是出宫,太监跟着不方便,所以章枣就没跟来。伺候我的是个容长脸的宫女,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我是在赐菜。

    帝王赐菜,哪怕就赐一口,也是莫大的恩宠。在座的除了孟士准,有一个算一个,眼里都放了光,眼睁睁看着那宫女把我跟前的盘子都端到了哈丹跟前。

    哈丹抬起头,我对他笑了笑,他也对我笑了笑,就着我的盘子吃了起来。

    他该跪地谢恩的,旁边的宫女要提醒他,我摇摇头,没让。

    我不喜欢他跪我。他跪我,我别扭。

    一餐饭吃得虚伪至极,大臣们都在歌功颂德,一会儿祝我千秋万载,一会儿祝我万寿无疆,有那种说大话不嫌害臊的,拿我去比炎黄尧舜,说我是千古一帝。我正喝酒呢,听了这句,没忍住,“噗”的一下喷了出来,死死盯着孟士准。孟士准可能也觉得赞歌唱到这个份上有点过分了,起身道“时候不早,明日陛下尚有安排,臣等再敬陛下一杯,今日筵席不如到此为止吧。”

    说着举杯敬酒,其余臣子一一举杯,我象征性抿了抿杯沿,丢开杯子,走了。

    我是个什么货色,自己再清楚不过。青史留名是一定的,只是别人留美名,我要留骂名。我猜后世定有许多读书人读到我的生平时会戳我的脊梁骨,骂我纵容贪官重用污吏,还懒散怠惰,天天不上朝,光想着玩。随他们去,反正那都是我身后的事,眼一闭,我看不见,就不心烦。然而我都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这帮大臣们饱读诗书就更知道了,为什么还这么昧着良心夸我呢

    我猜是因为他们怕了。

    京城里如今人人自危,多年的贪腐案一朝起底,又加上我严令斩除卫明党羽,官场上沦陷的官员无数。所以他们勤着巴结我,巴望着今儿哄得我高兴,来日大祸临头时,我能网开一面。不过他们也太不了解我了,我是个讲情面的人吗三年前我正式掌权后,先是拿自己外祖家开刀,接着戮尽皇室兄弟,据说那时刑场上从早到晚都在杀人,干涸的血迹到今天都没有冲干净。这几年我懒得管事,只要下面闹得不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好日子过多,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杀人,竟然跟我讲起情面了

    知道他们怕了,我放心不少。本来么,我也没打算大开杀戒,他们以为我要血洗官场,我却打算恩威并施。如孟士准所说,杀掉罪无可恕那一小部分,震慑剩下的那一大部分,留着他们勤勤恳恳,别无二心地给我干活,如此朝局才能稳定,我的皇位才坐得稳。

    我一径想,一径往自己居住的院里走。孟士准说我的院中有一处天然泉眼,他在上面砌了池子修了屋子,一边是温泉,一边是卧房,我泡得身心酥软,只要穿过一道门,就能躺床上睡上美美的一觉。这样的安排显然费了不少心思,所以别怪我偏心孟士准,他这样的臣子,又能干,又忠君,就算有点贪,我也忍了。

    到屋中,我先去寻那扇门,还没推门便闻到隐隐有硫磺味道,打开门,果然有一处修葺整齐的温泉池子。孟士准不愧雅士,池子修成莲花形,还在墙壁上雕凿许多壁画。我换了衣服,只披浴袍,光脚走过去,先是将壁画好好欣赏一番,接着蹲在温泉池旁,伸出手,浅浅地捞了一把。

    热而不烫,只这样一捞,我便暖了起来。

    我脱了浴袍,撑着手臂坐到池边,先是两只脚伸进去,慢慢适应水温,接着身子一滑,整个人都滑入水中。

    舒服,好舒服,我情不自禁喟叹一声,一猛子扎到水里,在池中游了起来。

    可惜池子太小,拍两下水就游到另一头,我又得掉转方向再游回来。即便这样,我也玩得开心极了,游来游去,双腿拍着水,想象自己是条鱼。不知游了多久,忽然水面传来一串波动,还未及反应,我的脚踝便被人抓住了。

    有人从后面把我拽了回去,直接拎出水面,按在池壁,压着我的胸口吻了上来。

    我被吻得几近窒息,舌尖麻麻的,快没感觉了,那人才放开我,笑问“好玩吗”

    我抹着唇角的唾液,气喘吁吁,也笑“好玩。宫里虽说也有游水的地方,还比这里大,可我一下水,旁边就围满了太监宫女,紧盯着我,生怕我一个不小心淹死似的,哪有这里自在。”

    “可这里还是小了点。”哈丹与我肩并着肩,靠到池边,一手揽着我的肩膀道,“草原上也有不少天然泉眼,比这里大多了,你若喜欢,改日我带你去草原上泡温泉。”

    “我听说草原可大了,马儿从这头跑到那头,三天三夜也跑不完,真的吗”我问。

    “何止,改天你去了就知道,草原之辽阔,也许咱们穷尽一生都无法走遍。”

    提起草原,哈丹眼中亮极了。他低头望着我,期待我的回应,我却无法接他这句话。

    我去不了草原,那是异族之地,我这辈子都去不了的。

    我俩都沉默下来,许久,哈丹忽然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碟子点心,殷勤道“十一,你吃点这个吧,刚刚我路过厨房时进里面偷的。我尝了一块,可好吃了。”

    我凑头去看,那是一碟子四色点心,有红的有黄的,还有绿的,像是豆沙的。我挑了一圈,从里面选出绿色那块放到嘴里,嗔道“我说怎么等你这么久你才来,原来溜去厨房了。”品品滋味,那绿的果然是豆沙的,“好吃。”

    “那你多吃一点。”哈丹听了,干脆把一碟子点心都推到我面前。

    我趴在池边,身子半漂起来,脚踩着水,一边玩,一边吃了大半盘。哈丹一块都没跟我抢,枕着胳膊望着我吃。慢慢的,我察觉出他眼神不对,余光扫一扫,他竟然不光盯着我,更盯着我手里的点心。

    馋死算了。

    我嫌弃地捏了一块点心送到他嘴边,他“啊呜”一口吃了,还意犹未尽舔舔我的指头尖。

    然后他咧开嘴,傻傻地笑“十一,你真好。”

    “我哪里好”

    “哪里都好。”

    我嗤笑“哄我的吧你可是狼王,我就不信以前没有人对你投怀送抱,知冷知热,惦记着你。”

    哈丹面上一红,轻咳道“有是有,可我只想统一草原,不想被儿女私情牵绊,所以一个都没理。”

    “那怎么到我这儿就什么都不顾了”

    “因为”

    哈丹看着我,我单手撑着头,眼神带着笑,望进他的眼睛。

    他狠狠吞了口口水“因为”

    我笑意更深,直起身,缓缓地靠近他。

    他肩膀一抖,想退,却没退“因为”

    我轻轻握住他的分身,从下往上,不轻不重,捋了一下。

    “因为什么”我问。

    他闭上眼睛,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架起我的腿,把我推在了池边。

    下午我们刚做过,这会儿又泡了温泉,穴口软软的,哈丹揉弄了几下,便扶着自己的分身挺了进来。他一进来,下午的记忆都回来了,我的腿缠在他腰上,小声道“别那么快。”

    “嗯,我慢一点。”

    哈丹缓缓摆动腰挎,分身贴着我的肠壁抽出,再贴着我的肠壁挺进。随着他的动作,温泉水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波纹,那些波纹漾到对岸,再从对岸漾回来,如此缓慢的速度,哈丹不过在我体内进出一次。他真是把“慢一点”这三个字做了个十成十,慢出了风格,慢出了水平,分身每每抽出到只剩一点,近在滑出的边缘,他才微微送胯,再把自己撞进来。我体内那一点被他钝刀子磨肉似的顶着,他碰一次,我浑身就跟着一颤,再碰一次,浑身再跟着一颤。我总觉得下一回便要高潮,可那所谓的下一回,它总也不来。

    我后悔极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下午我被他做得腰酸腿软,大腿内侧全是精液,险些下不了龙辇。那时候我就后悔,不该心一大就说什么不绕路,活生生挖个坑给自己跳。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吃一堑长一智,挖过一次坑,绝不给自己挖第二次。所以今晚,我在一开始就杜绝哈丹打桩的可能,嘱咐他,慢一点。

    我便是没想到,慢一点也能这么折磨人。

    哈丹磨磨蹭蹭上了瘾,他的分身在一次次缓慢的抽插间越胀越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非常憋得慌,可他就是憋着,一点点进,再一点点出。我早就知道他学坏了,却没想到他还能变本加厉的坏。我狠狠地瞪他,咬着下唇瞪他,嗓子眼里闷哼着瞪他,瞪了许久,他终于绷不住,笑了。

    “还慢么”他问。

    “慢个屁”我气得要命,口不择言,“快一点”

    “遵命”哈丹一笑,猛一挺腰,粗大的分身整根没入,直抵最深。

    如此一来,强忍的欲望开闸泄洪,浩浩荡荡汹涌澎湃,将我们淹没。哈丹扶住我的腰,分身如利刃辟开我的肠道,在我的身体深处撞击。而我叫得像只发了春的猫儿,又放浪又放肆,两腿缠在他腰上,他撞我一下,我就叫得爽上了天,内壁也跟着收缩。激烈的交合下,我的感觉竟比刚刚还要敏锐。我能清楚感受到哈丹在我体内的摩擦与挺动,他的分身又粗又长,勃起时暴出的青筋嵌在我的肠壁,每动一下,那清晰的触感就刺激着我,我要射了。

    我要射了,我要射了,我咬紧下唇,眼前一阵阵发黑,分身胀得发疼,那是高潮来临的预感。我大声催促哈丹快一点,再快一点,哈丹干脆抽出,把我翻了个身,从后面进入我。他的小腹撞在我的屁股上,打得我屁股啪啪作响,更打出无尽水声。那些水声混着我的呻吟在石墙上敲击回荡,传回我们的耳朵里,仿佛致命的春药。我把手探入水中,想握住自己的分身套弄,可胳膊刚伸下去便被哈丹捉住,按了回去。我回头怒视他,他低下头吻我,我不叫他吻,他偏要吻,我就咬他。咬破了他的唇,咬出了一点点血腥气,他把我的两手并在一起,按在池边,拉远,就着这点血腥气,深深地吻我。

    我那点恼羞成怒被他吻没了,身子彻底软了,由着他把手探下去,拇指与食指握住我分身的根部。

    “一起,”他说,“我们一起。”

    快速的抽插漾开一圈一圈的水纹,上一圈还未来得及散去,下一圈又荡了过来。我的身体里湿极了,不知有多少是哈丹带进去的温泉水,也不知有多少是我自己的水。我只觉得热,浑身都热,口干舌燥,想他干我干得再猛些,想他低头吻我。我叫他,哈丹,哈丹,他轻声应,吻我。我的舌跟他的搅合在一起,舌尖顶着舌尖扭动,然后我张开嘴,他也张开嘴,我们急促地呼吸着,把对方的舌吞了进去。

    哈丹射精的刹那,也放开了对我的钳制。大股大股的精液拍打在我的肠壁,灌注进我身体深处,伴随着这种灼热,我再难克制,射了出来。神思昏沉之际,我听到哈丹在我耳边问了句什么,我听清了,然而高潮的余韵让我无暇分心思考,第二天就忘了个干净。直到后来,在往事不可追的刹那,我才想起,哈丹问我的是什么。

    他在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回草原。

    然而那时已经太迟了。

    孟士准在温泉庄子陪了两天便回去了,京中局势复杂,我不在,他要回去坐镇。孟士准一走,其他臣子哪个都碍我的眼,没两天我就都把他们都打发了。这样一来,庄里就剩下我跟哈丹,我俩今天爬山,明天下河,乍暖还寒,河里的冰都化了,鱼儿蹦跶着游上来,哈丹不怕冷,裤腿一撩,下去抓了个不亦乐乎。

    这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如果身边没那么多宫人侍卫的话。

    见哈丹玩得兴起,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跳下河去。可每到这时候就有人过来劝,怕我冻着,怕伤了龙体。某天我跟哈丹爬山的时候见山里有兔子,便起了玩心,要跟他比赛射猎,一个时辰为限,看谁打的兔子多。我俩商量好了,分头行动,他去那边,我来这边,结果一个时辰过去,我手里空空如也,他背了满满一口袋兔子,跟掏了兔子老巢似的。

    我不服,我生气,晚上我睡不着,趴在被窝里想,想半天,觉得是因为侍卫太多,名为保护我,实际上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一响,兔子都给吓跑了。

    明天出去玩不带这么多人了,我这么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到夜半,我翻了个身,蹭去哈丹怀里。一般这时候,哈丹哪怕睡着,也会伸出胳膊,抱一抱我,今天他的动作却迟了许久,我等了半天,他还没抱过来。

    我便醒了,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亮亮的,显然比我醒得更早。

    “怎么了”我问。

    “嘘。”哈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中,同时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太静了。”他皱眉道

    我不明白“夜里不就是很静吗”

    哈丹摇了摇头“你院里的守卫会在每夜子时换岗,换岗会有脚步声。可这会儿早已过了子时,我还没听到脚步声,而且,连人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少了。”

    我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十一,想要你命的人多吗”哈丹问。

    “多。”我说。

    “那他们为何一直不能得手”

    “因为宫禁森严。”

    哈丹一笑,掀开被子,无声起身“所以现在,你终于从宫里出来了。”

    哈丹与我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何况把自己困在这间斗室无异找死。我跟哈丹分别起床穿衣,我下意识就去拿架子上的明黄龙袍,哈丹却轻轻按住了我的手。

    “穿那件。”他指着旁边那件黑色,用暗线绣着龙纹的龙袍道。

    我瞬间会意,将那件明黄龙袍撇了,换了黑的这件。

    黑夜之中,我俩没有点灯,动作却快极了。穿戴整齐,哈丹一把攥住我的手,拉着我往门口走,刚步出内间,哈丹忽然横臂在我胸前,把我拦了回去,接着便听门外闷哼一声,喷射出来的鲜血浸透了半边木门。

    那是门外值夜的宫女被人砍死了。

    我心中一惊,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幸好我没带章枣出来。

    哈丹把我往身后一塞,抬手从怀中抽出弯刀,几乎同时,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三个黑衣蒙面的刺客举着长刀闯了进来。

    他们见到哈丹愣了一下,想是根本没料到我房里竟会多一个人。然而下一刻,他们举刀迫近,长刀的利刃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直劈哈丹面门。若这三刀同时劈向我,我自认没本事躲,只有闭上眼被砍的份,偏偏他们劈的是哈丹。哈丹当日校场之上多么威风,众目睽睽之下连断大将军卫明数样兵器,又怎会敌不过这三个无名小卒,只见他手起刀落,我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招的,他已然将三人斩于刀下。

    “走”刀已见血,今日势必不能轻易脱身。哈丹回头低喝一声,拉起我就走,还未出门,又有三人赶来。哈丹照样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如此一路跑,一路砍,不知不觉中,我们竟已跑出了我居住的小院。

    刚刚出门匆忙,我未来得及细瞧,只依稀瞥了几眼,知道侍卫和宫人们都被无声地杀掉了。这会儿出了小院,借着月光看清楚外面的景象,我才真真吓了一跳。

    死尸遍地,且都是一刀封喉,无声无息。

    我死死咬紧了牙,哈丹看了我一眼,挺身挡在我面前,低声道“是被暗器杀死的。我听师父说过,江湖中有种暗器叫斩千人,一旦投掷出去,可在瞬息之间连杀千人。只是这种暗器失传已久,人们都只听过没见过,可见那人花了多大功夫要你的命。别看了,看多了以后晚上会做恶梦的。”

    “不会的。”我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嗓音,一片狠厉,“我即位那年就已经见过比这还惨的地狱了。”我抬头望着哈丹,“咱们去哪儿”

    “去别院。”哈丹道,“我带来的两个勇士在那儿,与他们会合,我们一起出去。”

    “太远了,来不及,而且说不定那边的情形还不如这儿。”我道。

    “那我们去哪儿”

    “马厩。”我说,“抢两匹马,跑出去。”

    我在赌,赌马厩中尚有马匹可骑。我们一路往马厩疾行,路上遇到几次刺客,皆被哈丹三招之内斩于刀下。为了不做哈丹的拖累,混乱之中我也从对方手中抢了把刀来。借着月光,我看清刀上一无印记二无刻痕。本朝规定,凡铁器必刻工匠姓名,然而刀上毫无痕迹,可见是找专人制成,且来行刺的刺客几乎人手一把,数量如此庞大,若没有相当的财力,铸不出这么多来。

    马厩近在眼前,就在此时,斜剌里又钻出一个刺客。他显然杀红了眼,见了我跟哈丹就啊啊大叫着挥刀上前,哈丹本欲一刀结果了他,他却掉转长刀,冲着我来了。

    来得正好,我满腹的怒意正无处发作,当即一刀斩下他握刀的手,又当胸捅了一刀,用力之大,刀刃都被我砍出一道缺口,那人“噗”的喷出一口血来,就此倒地。

    哈丹没见过我杀人的样子,可能他一直觉得我比他矮比他瘦,应该被他保护,见我杀人如此利落,他都愣了。

    我轻轻横他一眼,丢开有了缺口的刀,扯过他的手往马厩跑,一边跑一边问“依你的判断,咱们所见的斩千人,与传说中的斩千人是同一种暗器吗”

    哈丹不明白我为何有此一问,却诚实答道“传说中的斩千人是什么样我没见过,并不知有多么厉害。可我猜二者并不是同一种暗器。真正的斩千人,只需一枚便可瞬息之间令千人殒命,而夺去侍卫性命的,该是暗器齐发。”

    我脚下一顿,不由抬头看他。

    他道“所以我觉得,咱们所见的斩千人,可能是后人根据传说复原的一种暗器,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威力却减弱不少。十一,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

    我一脚迈入马厩,刚要说话,神色大变。

    他们到底不傻,知道不留活口,首先得保证没人能活着跑出去。这马厩中拴着要有上百匹马,这会儿有的口吐白沫,该是中毒死去,有的脖子底下洇出一大滩血,想是因为没有吃掺了毒的草料,所以被人活活割断喉管杀死了。

    活着的只剩了一匹,有一黑衣人正手持长刀,狠狠向马腹刺去。

    “住手”我厉声大喝,哈丹比我还快,弯刀出手直奔那人,半月形的刀刃绕着其脖子转了一圈,放足了血,半空中又绕了回来。

    弯刀飞回手中,哈丹稳稳接住的同时,那人应声倒地。

    而那人垂死之际刀刃偏差,没有刺入马腹,只在马身上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没关系,只要能跑就行。

    我与哈丹并肩跑向骏马,身子刚动,突然,一柄长刀半空中斜着飞来,堪堪插在我们面前。

    顺着长刀飞来的方向,我与哈丹同时转头,不知哈丹心中如何想,反正当我看清楚来人时,心里咯噔一下。

    来者不善,共有十人。他们每个人的兵器都不一样,且穿着打扮上就与其他刺客有着明显的区别。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十个,哪个都没蒙面。没蒙面,说明他们不怕自己的脸被人看见,既然不怕自己的脸被人看见,那就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自信无论对面站着的是谁,他们都能轻松取其性命。

    哈丹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侧移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我面前。

    “吾皇陛下,我当你有多么杀伐果断,原来是个胆小鬼,遇见点事,只会往侍卫的身后躲。”为首那个倒提一柄长剑,一边朝我走来,一边讽刺地讥笑,“别躲,兄弟们找了你一夜,可不会让你跑了。”

    他们把哈丹当成侍卫,我也没打算告诉他们,眼前便是大名鼎鼎的狼王。我弯腰拔出地上的长刀,冷冷扫视过这十个人,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老天爷派我们来的”为首那人唾道,“你这昏君,残害忠良,任用贪官污吏,以致饿殍千里,民不聊生,今天我们就来取你狗命,替天行道”

    说着挥动长剑,一副跟我不共戴天的样子。

    我微微一笑“哦,朕懂了,那就是淮江水匪头子派你们来的了”

    此话一出,那人长剑微滞,其余九人脸色皆变。

    “别紧张,朕随便猜一下而已。”我低头瞥了一眼手中那无刻无印的长刀,抬头笑道,“不过,看来朕是猜对了。”

    我横刀在手,哈丹虽要护我,我却不愿总被他护在身后,于是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落后他半步,与他错身而立。

    “怎么,眼看你们的老巢要被朕端了,所以跑到京城来擒贼先擒王吗”我挑眉讥笑,“什么替天行道你们这不叫替天行道,你们这叫狗急跳墙。”

    “你”为首那个刚刚还口齿伶俐,又骂我昏君,又说我是胆小鬼,这会儿被我三言两语一挤兑,他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气得满脸通红,提剑叫道,“少废话吾等动身之前立过军令状,此来必取朱毓昏君性命,昏君,纳命来”

    为首那个真是暴脾气,说罢不等兄弟们出手,一个人一柄剑,嗷嗷叫着冲我冲过来,下一刻,一柄弯刀斜着割断了他的喉咙,鲜血飞溅,他连个哼声都没出,倒地毙命。

    到他死,他离我尚有三步远,胳膊伸长了,剑尖可能堪堪到我鼻尖。

    我糟心地啧啧两声,抬头看着剩下的九人,很明显,他们长久以来的自信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哈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什么叫“人上有人”。

    那九人明显退缩了。

    我猜他们此刻最想做的不光是逃跑,还有赶紧从哪里找块布,趁我还没把他们一个个都看清楚之前,把脸遮上。哈丹一刀就结果了他们的同伴,这个残忍的事实大大震慑了他们,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动,每个人都如临大敌,盯紧了哈丹手中的弯刀。好半晌,有人颤颤巍巍,牙齿作响,轻声道“狼王。”

    哈丹朗声大笑,高声道“十一,牵马”

    我爱死他得意的样子了,想叫他再得意一点,于是顺着他的吩咐过去牵马。

    走出没几步,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嚎叫。

    强烈的恐惧终于催生出拼死一搏,或者说困兽犹斗的勇气,九人之中手持双刀的那个红了眼,嘶声道“兄弟们,吾等既然决定刺杀朱毓,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我的面目已被其看清,昏君不死,你我难保性命,还会连累家人朋友。何况昏君一日不除,百姓一日不得安宁,豁出你我一条烂命,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吾等死得其所”

    说话间,他腰背微躬,脚下隐隐有步法,大声喊道“兄弟们,生死在此一举,摆阵”

    话音刚落,只见刹那间,九人突然变换方位,两人一组,剩持双刀那人独自为战,竟以区区九人之数,摆出了一个绝妙的阵法

    “九转连环阵”我惊诧万分。

    我说得极快,声音又低,哈丹一时没有听清,问道“这是什么”

    “此乃九转连环阵,为我朝石栋将军当年戍守边关时所创。”我握紧手中长刀,冷冷看着眼前九人。这九人将我与哈丹团团围在中间,看似在绕我们转圈,实则脚下暗藏步法,“哈丹小心,这阵法看似简单,却精妙无匹,若你不了解其中关隘,贸然冲过去,任你武功再高,也会成为刀下亡魂。”

    “九转连环阵”哈丹手握弯刀,一边警惕地盯着这九人,一边说道,“我知道这个阵法,当年羌族的王就是死于此阵中。十一,你会破阵吗”

    我会不会破阵

    石栋将军创出九转连环阵后不久便调回京畿,此阵真正发扬光大是在卫明手中。我记得当世会摆此阵之人极少,就是石栋将军的亲孙子石英,也因石栋将军过世之时他还年幼,所以没能学会。如果我没记错,这世上如今会摆此阵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卫明,另一个是

    不,不会是他,他已经疯了傻了,被人骗去当长工了,怎还能教人摆阵

    那就只能是

    当年卫明以九转连环阵大破敌军的消息传回京城,连后妃和皇子都惊动了。皇子们争着扮演卫明大将军,重演他获胜时的英武,唯有我对九转连环阵产生兴趣。我还记得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拉着太傅在御花园中推演此阵,当时太傅是怎么教我的来着

    “凡行军布阵,必有阵眼,找到阵眼,此阵可破。”我微微眯起眼睛,按照记忆中太傅所言,用只有我与哈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然九转连环阵的精妙之处在于阵眼瞬息万变,除非找到阵眼的那一刻可以一击将阵眼击破,否则良机稍纵即逝,再要找到阵眼就难上加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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