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沈氏杂记 第4节

作者:如鱼饮水 字数:20557 更新:2021-12-31 08:43:09

    沈晏周叹了口气,“别多说了,王府的人此时恐怕已经到前院了,你赶紧从后门逃走出城。”

    “我走了恐怕他们为难你”小福动也不动。

    “你留下更为难我。他们若查出你是妙火教的人,我窝藏朝廷钦犯这么多年,是诛九族的大罪。”沈晏周冷静地说。秒火教弟子修炼独门内功,一定程度后眼瞳会变成红色。其教众多为异族,曾在先皇时期策划谋逆,被朝廷下令剿灭。

    “我只要一口咬死你并不知情”小福争辩。

    “行了,下次动手之前,先动动脑子。”沈晏周不耐烦地教训道。

    “我再不杀了他,你就要被他们折磨死了您老人家也动动脑子好不好”小福被他怼了一句,立马反唇相讥。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沈家家产遍布江南,我的倦雪刀想杀谁就杀谁还用不着你怜悯咳”沈晏周扶住了柱子低咳,“快走。”

    他目送小福离开,又倒出一粒鸩羽吃了,才挺直了腰,缓缓朝愈发嘈杂的前院走去。

    前厅已经乱作一团,王府的侍卫将沈府包围。侍卫长举着刀,面色铁青地盯着傅清寒。

    傅清寒只觉浑身的血都结成了冰,他想起沈晏周说过不会再干涉他,也果然没有对福禄王下手。可是没想到,他能纵容小福替他杀人。是啊,他说过不食言,可是他却没说不借刀杀人。

    傅清寒苦心经营整整两年,一切险些就这么功亏一篑。

    沈晏周如同阴魂般纠缠着他,日日夜夜,让他永无宁日。

    “把刀收起来。”整个前厅剑拔弩张,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厅外响起。

    “沈大公子,”侍卫长冷笑道,“你是在对本官说话”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在我面前拔刀,”沈晏周走了进来,青色的衣袍飞扬如风,“倦雪刀面前,没有刀。”

    “沈大公子好大的口气,可惜本官不吃你们江湖人那套玄乎的恐吓”侍卫长举着刀在他面前挥动了一下,“把那个叫小福的刺客交出来,你也得跟我去王府地牢”

    他又轻蔑一笑,“你的手抖个不停,吓成这幅样子,还能拿刀吗”

    侍卫中顿时爆发一片低声的讥笑。

    沈晏周面无表情,他的手确实在发抖。手腕上数不清的伤口,痊愈后反复再次被切开,一直无法愈合。

    然而这一瞬间,五楹大厅被铺天盖地的杀气溢满。

    突然所有人都不再笑了,傅清寒低声喝止,“沈晏周,你不要胡来。把小福交出来,剩下的我替你向王爷求情。”

    “你替我求他”沈晏周遽然回头看着他,“我沈晏周什么时候求过人”

    “你要蛮横到什么时候”傅清寒吼住他,又转头朝侍卫长拱手,“大人,小福那婢子不知是何处的妖女,欺瞒我兄长多年。这次的事,我兄长是全然不知情的,请大人看在傅某的薄面上”

    “傅公子,王爷被刺这是多大的罪,这不是靠卖你个面子就能善了的”侍卫长严声道,“你们两个,把沈晏周给我绑起来押入地牢剩下的人给我进去搜,把那妖女搜出来”

    沈晏周忽然身形一飘,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绕到了一名侍卫身后,修长劲瘦的手指之间红光一闪,抹过了那人的脖子。

    “啊”一声惨叫,那侍卫脖颈喷血,轰然倒下。

    “沈晏周”侍卫长大惊失色,倦雪刀之快,根本让人看不清刀刃在何处。沈晏周从喉咙里发出低笑,如化入水中之墨,广袖挥出,青丝缭绕,眨眼间又落在一名侍卫的肩膀,对着他的侧颈一拂,顿时一整面白墙被喷射而出的鲜血染红。

    “怪物”侍卫长大吼着挥刀砍过去。那刀身很长,沈晏周被逼得飞身而起,却在下一瞬落在了他的刀面上。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青色的身影便已顺着刀背掠到了侍卫长面前。

    “我早说过,让你把刀收起”他已经伸出的手忽然一顿,冰凉的指尖堪堪停在侍卫长的脖颈上。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蜷回,头也慢慢的转回。他纤细的脖颈下,架着一把通体乌黑刀锋雪亮的长刀。

    “斩黄泉”沈晏周蓦地狂笑起来。

    “你适可而止。”傅清寒面如冷霜。

    侍卫长颤巍巍跪倒在地,脚下已经积了一片黄褐色的尿液。他勉强发出声音道“把沈晏周绑起来带带走”话到末尾已经破了声。

    “你们要做什么”门口的花盆被撞碎,沈靖川衣袍大敞,冠帽凌乱地冲了进来。他一听说福禄王被刺,就知道事情不妙,一路狂奔回沈府。

    “三弟你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大哥抓走”沈靖川一脸震惊。

    傅清寒眉心微蹙,沉默不语。四个人押着沈晏周,剩下一队人带着刀进了沈府后院搜查。

    “沈家过去从没外人敢进来搜过人”沈靖川怔怔道,“三弟”

    “阿靖,不要说了。”沈晏周用眼神镇住了他。

    侍卫们押着沈晏周出去,傅清寒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以为他定要回头再对自己说些什么,无论是讥讽还是叱骂。

    但沈晏周一次都没有回头。

    第十四章

    沈靖川坐在一片狼藉的大厅中一言不发。他从小养尊处优,生长在父兄的庇护下,未曾遭受过家中这种变故。

    严问山扶起一把椅子,用袖子拂去尘土坐在他对面。

    他用手在沈靖川面前挥了挥,“阿靖,给点反应。”

    沈靖川深深喟叹一声,“好想直接杀了那贼王,把我大哥救出来。”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严问山抚了抚他的肩膀,“暗夜御史大人不允我们对贼王下手,定然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不想再做官了,倒不如落草为寇去劫狱救我大哥。”沈靖川捂住了眼睛。

    “对不起,你本生性自由,却被我拉入官场。”严问山叹了口气。

    “媳妇,你别这么说”沈靖川连忙道,“我也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办法把我哥救出来”

    “你大哥早年闯荡江湖,收留的那个叫小福的婢女想来也不是寻常人物。我们查了这么久都没听说福禄王有这么个仇家,所以我推测她恐怕是见不惯福禄王用你大哥的血解毒,所以才去刺杀福禄王。至于你大哥倒未必知情,否则以他的个性,要杀福禄王根本不会借旁人之手,”严问山分析道,“福禄王那边,我觉得也未必就认定了小福是你大哥指使的,他们之所以扣下你大哥,恐怕还是因为顾虑枝叶蛊。”

    “你想,福禄王在制出解药之前,为了缓解毒发完全依赖你大哥血中的枝蛊。他曾想把你大哥带到王府去,却被你三弟回绝了。如今这么一个机会,他正好借机把你大哥留在眼皮子下面看管,以防制出解药前出什么事故,”严问山继续道,“所以我认为事情肯定有转机,但需要你三弟从中周旋。”

    “我三弟他都快把我气死了我大哥纵是百般不好,那也是自家人,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帮王府的人抓自己亲哥哥”沈靖川一提起来就怒不可遏。

    “当时那种情况倒也怨不得他,若真任由你大哥把那群侍卫全杀光,事情就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严问山道。

    “那也是他们逼的他们要搜我们家,我大哥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沈靖川拍着桌子。

    严问山把手扣在他的手上按住了,“我倒觉得,你大哥恐怕是为了拖延这些侍卫,给那小福赢出逃跑的时间”

    沈靖川一愣,“我倒没想过这一层。”

    严问山笑了笑,“据我所观,你这两位兄弟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你就不要太操心了。说起来,还是尽快找你三弟,商量个对策吧。”

    沈靖川压着怒气推开书房的门,找到傅清寒时,他正对着桌前一只小瓷瓶发愣。

    “鸩羽你怎么会有这种药”沈靖川惊诧。

    “鸩羽是什么”傅清寒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从沈晏周身上掉出来的。”

    “是止疼的药,”沈靖川道,“说是药,倒不如说是毒。这东西长期服用,极伤脾胃,还会让身体越来越差。”

    “可我见沈晏周常吃既然毒性这么大,他为什么还要吃,岂非饮鸩止渴”傅清寒蹙眉问。他一直以为沈晏周吃得不过是寻常的疗伤药,今日却头一次听说他吃得竟是毒药,而沈靖川却还不阻止他,莫名焦躁起来。

    “是不是饮鸩止渴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他还能活多久”沈靖川忽然凉凉地问。

    “你什么意思”傅清寒紧紧盯着他,心口袭来一股不安。

    “自从你离家出走,大哥就抑郁成疾。这些年你真以为他找不到你他只要随便动动江湖关系就能把你带回来,可是他就算病入膏肓,也不肯这么做,”沈靖川闭上了眼睛,绝望道,“你在外面的时候,他就这么一边默默地听着你的消息,一边静静等死。”

    “三弟,你本来已经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沈靖川怜悯地看着他,“你小时候,竟然那么迷恋大哥。他做的很多事的确是疯得离谱,可是你却惟命是从地接受。这样强烈的迷恋,想不到也会完全散去。”

    “就像你说的,那只是迷恋罢了他对我也只不过是迷恋而已,”傅清寒咬紧了牙,“这种东西不是爱,是病”

    “世人给感情冠以各种名目,非要找出细微的差别。然而爱和迷恋,不过泾渭之水,虽一清一浊,终要汇成一条河,”沈靖川道,“如果你不愿意让他难过,就不要伤害他。如果你不想看他死,就去救他。我认为所谓的感情,但凭本心,仅此而已。”

    傅清寒赶到王府,天阴欲雨。他想向往常那般求见,王府侍卫却拦住了他,“王爷身子不适,还未醒来。”

    “王爷还没醒吗”傅清寒心中惴惴不安。

    “是,傅公子请回吧。”

    傅清寒没有离开,眉心如常蹙着,“请容在下在此等王爷苏醒,有要事相求。”

    只等了一会儿,云层越压越低,须臾便下起雨来。傅清寒的冠发被打湿,鬓角一小缕发丝垂了下来。

    沈晏周,舌尖微卷就能说出的熟悉名字。时时刻刻如千钧之重,放在心头可以压塌一片血肉。傅清寒一心觉得自己是成大事的人,所谓一将功成万古骨枯,可他如今却还是为了一个人在雨中苦求。

    或许因为人是渺小的,纵是额上跑马,腹中撑船,双目所及寸心所感也依旧是身边那几个人,几年春秋。人生如寄,暂聚之形,一旦散了就永远别想挽回。或许正是因为沈晏周看透了这些,才会在纵横江湖多载后反而回到老家隐居于太湖之畔吧。

    傅清寒心绪纷乱,忽然面前的雕花木门开了,福禄王穿着一件长裘走了出来。

    “下雨了,还在等”他微笑着问。

    “听闻王爷一直未醒,清寒心中担忧,不敢离去。”傅清寒恭敬道。

    福禄王又笑了,从侍卫手里接过伞,举在他的头顶,“你等的是我,心里想的是别人。”

    “清寒不敢”傅清寒又连忙躬身拱手。

    “走吧,带你去见他。”福禄王道。

    傅清寒跟着他走到一间一进两重的大屋前。福禄王止住步子道“清寒,你当知道,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之所以留下令兄,不过是心中担忧枝叶蛊,绝非刻意为难令兄。”

    “令兄病得不轻,我的命却拴在他一人身上,心中着实不安。”福禄王直言相告,“如今你也清楚,我们大事在即,万不敢出什么差池。”

    “清寒明白。”

    “明白就好,你进去吧。”福禄王说完留下一把伞和几个侍卫,在侍从的搀扶下踱步回房。

    偌大个屋中一扇扇窗户紧闭,昏暗清冷。窗外雨声涔涔,屋里漂浮着外面雨水中腐烂秋叶的味道。

    屋子正中寂静无声的躺着个人。

    傅清寒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加快,甚至走得微微喘息。他立在榻边,见沈晏周双手交握在胸前,闭目睡着。

    沈晏周的脸苍白得透明,几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那总是饱含揶揄的嘴角平淡地垂着,看不到一丝生机。傅清寒站着看了好一会儿,蹲下来把手放在沈晏周鼻端。

    没有呼吸他正忧心忡忡,忽然手指被一种温热湿滑的触感滑过。

    “啊”他惊得一下子坐倒。

    沈晏周睁开了眼,半伸出的舌头卷回来,舔了舔下唇。他倦懒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傅清寒无奈地叹气,扶着地坐正了身子,“原来在装睡啊。”

    他注意到沈晏周稍微一动,面上就浮起了一层薄汗,原本白色的衣服也变成了半透明贴在身上。

    “哪里痛”他眉头的川字更深。

    沈晏周没有呻吟或者挣扎,只是喘息声显得断续而急促。他的双手抓紧被单又松开,咬住唇把头扭到了一边。

    “说话啊。”傅清寒伸手摇他,却摸到了一手冷汗。

    “走开,不需要你。”沈晏周被他摇了一下,不耐烦道。那声音气若游丝,实在没有往日的气势。

    “哥”

    “不许叫,你不是我弟弟,”沈晏周翻了个身,从怀里掏出个泥塑大阿福双手握着,“我弟弟在这里,他才不会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哥”傅清寒又叹了口气。

    “大阿福才是我弟弟,你看他笑眯眯的,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一副开心的模样,”沈晏周把泥人用力按在心口,“大阿福,哥哥好难过,不想在这里”

    “沈晏周你对着个泥人说什么话,你能不能看着我”傅清寒伸手去夺大阿福。

    沈晏周抬起头,忽地落下两行泪。他怀抱着大阿福,一眨眼又有泪珠滚下,“有大阿福就够了,傅清寒,你走好不好”

    虽然知道他在胡闹,但一瞬间他的这种悲伤,还是深深地传入了傅清寒心里。

    “他们割开我的手腕,还要嫌弃我的血不够多,勉强我吃东西来取血,这又和圈养畜生有什么分别,或许我在傅清寒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个人吧他的王爷中了毒会发作心痛,所以他就要用我的血讨好心上人,”沈晏周抱着大阿福淡淡道,“可是我也很痛啊,每次来取我的血时,我的心都很痛。因为我不说,所以就没有关系吗”

    沈晏周是个相当别扭又要强的人,就算心里委屈至极,想要傅清寒知道,他也只肯对着一个泥人诉苦,而不愿直接说给傅清寒听。

    “哥是我不对,以后不会我再取你的血了。”傅清寒凝视着沈晏周,想要换得他一个目光,可他却只是垂着眼望着大阿福而已。

    “大阿福,只有你最好了,只有你一直对我笑,不会嫌弃我。”沈晏周用苍白的指尖温柔地抚摸大阿福的头顶。

    “这几天我已经打听到,枝叶蛊并非真的无药可解。毒医文子征有个师兄,人称仙医司徒重明,就住在蓬莱岛。我这便动身去找他讨解药”傅清寒说着已经踞直身子准备站起来。

    “不许去”沈晏周蓦地放开大阿福,直直盯着他。

    “为什么”傅清寒没想到因为这句话沈晏周竟肯看他了。

    “毒医死了,你以为仙医会把解药给你他们是师兄弟吧”沈晏周被情绪所激,胸口一滞,喉中涌上一股甜腥,面色又白了几分。

    “这已是唯一的办法,我一定要试一试。”傅清寒道。

    “你敢去,我就杀了福禄王哦。”沈晏周冷笑着威胁。

    “没有鸩羽,你办不到的。”傅清寒拆穿他。

    “你”沈晏周没料到他已经知道此事,惊得瞳孔一缩,他压住心头慌乱,微眯起眼睛,“但我总能杀了我自己,让福禄王毒发而死”

    他这些狠毒的话还未说完,唇上一热,浑身都僵住了。

    傅清寒的鼻息渐渐远离,沈晏周惊诧地凝视他,“这算什么”

    “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让你死,”傅清寒道,“大哥,我求你不要死,等我回来。”

    “为什么”

    “但凭本心,仅此而已。”傅清寒推开门,撑起伞,走进了无穷无尽的烟雨之中。

    第十五章

    不远处檐铁相击的声响持续不断,屋外秋风飒飒,落枫纷飞。

    沈晏周几日未进食,胃腹疼痛难忍。他手边没有了鸩羽,便只能任由疼痛肆虐。持续的低热仿佛要耗尽人的体力。

    他细瘦的手臂紧紧抱在腹部,身子不由自主地蜷起,浑身瑟瑟发抖。没有鸩羽,没有倦雪刀,他的手徒劳地抓握了几下,却什么也握不住。什么都做不了,当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这种恐怖的无力感袭入他的心头。

    有人推开门,走进囚禁他的屋宇,将一晚散发着浓浓香味的蟹黄粥放在了他的跟前,“沈公子,你已经绝食三日了,本王特地让厨房做了蟹黄粥,你不想吃一点吗”

    “这是刚从澄阳湖捞上来的螃蟹,秋天最是肥美,剔出蟹钳中的嫩肉,和糯软的小米粥一起煲了一个时辰,味道鲜美得让人垂涎欲滴,本王亲自给你送来尝尝。”福禄王微笑着说。

    闻到蟹黄粥的香味的一瞬间,沈晏周的胃就剧烈地痉挛起来。饥饿导致极度的食欲,突然受到刺激的胃却承受不住。沈晏周费力地喘息,汗湿的凌乱发丝下只露出一截瘦削的下巴。

    “我一口都不会吃我要你陪葬”沈晏周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如来自幽冥深处,“放我走或者一起死”

    “我知道你担心傅清寒,但他既然去找仙医,就不会全无准备。反倒是你若活活把自己饿死,清寒回来定会难过的。”福禄王淡淡说道。傅清寒那日一走,沈晏周就开始不顾一切要出去。他手无寸铁,身体虚弱,最后绝食相逼,要和福禄王鱼死网破。

    “你知道什么滚”沈晏周的声音颤抖,身体也寒战不止。

    福禄王看着他,忽然大笑几声,一把钳住他的下颌,将粥一股脑灌了进去。“沈公子,这天底下能让本王亲自来伺候吃饭的人,你是头一个”

    沈晏周呛咳了几声,抬起头,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突然把手伸进喉咙,硬是把刚喝进去的粥全部吐了出来。

    这是怎样的意志,才能让人在最饥饿的时候,把刚填入的食物吐出来

    “沈晏周”福禄王怒发冲冠,一把将他推翻,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膝盖狠狠碾在他的腹部,“你想死本王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死的滋味”

    沈晏周的胃骤然如炸裂般剧痛,他本能地想蜷起身体,却被压得动弹不得。一口鲜血猛然喷出,从福禄王的指缝间不断涌出。

    这一瞬间,他里里外外都痛到了极致,身体仿佛飘起在半空,紧接着又如千钧之重般沉下,铺天盖地的痛苦席卷而来。

    福禄王见他浑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如纸,汗出如浆,便放开了他,冷笑道“如何,沈公子痛不痛快”

    沈晏周那一口血竟没有止住,他双手捂住口,仍是不断有鲜血从指缝间喷出。他一言不发,目光阴鸷地盯着福禄王,“我平生与人决斗七十八场,所尝过的死的滋味你根本无从想象。”

    “在这世上,比起死,更可怕的是像死了一样地活着。”

    “以我现在的身体,撑不过明日。我死之后,你也可以好好品尝死亡的滋味。”沈晏周惨白的脸上已隐隐透出死气,神色却平静如常,讨论着自己的身后事。

    福禄王看着他,突然有些畏惧,“沈晏周,你不觉得你太强横了与我拼个鱼死网破,又有什么好”

    “确实一点都不好,”沈晏周稍微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就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鸩羽、倦雪刀给我,还要一匹快马。”

    “我怎么相信你还会回来”

    “王爷,我很清楚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事,”沈晏周蹙眉缓缓道,“我与你做一个交易,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他如此一说,福禄王浑身一震。这样的语气,必然已经知道他所图谋之事。

    “你不用怕我毁约或是食言,江湖中人都知道,我沈晏周从来一诺千金。”他的身体已濒临极限,将事情低低道来,不必刻意耳语,也只得贴耳才能听清。

    “为什么”福禄王听完他的话,却一脸震惊。

    “因为这世上,我也有非常想要的东西啊。”沈晏周淡淡说道。

    傅清寒去蓬莱岛的时候,就知道医仙司徒重明不会轻易把解药给他。岛上机关无数,他费了许多力气,才见到仙医。傅清寒毕竟不是沈晏周那种想要什么就强取豪夺的人,何况抢夺未必能拿得到,他和司徒重明好言商量,想换取解药。

    “我那师弟当年虽叛出师门,和那个姓凤的土匪私奔了,但他毕竟也是我的师弟。他的复仇我不愿阻挠,”司徒重明摇着扇子说,“何况你那兄长我也听说过,是个比那姓凤的土匪还土匪的衣冠禽兽,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肆意妄为,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我兄长是替我杀人,这笔账要算也不该算在他的头上。”傅清寒拱手道,“仙医的师弟文先生怨愤难消,在下愿替兄长偿还,只望仙医赐药。”

    “你这人倒是有意思,你来求药,到底是为了福禄王爷,还是你哥哥”司徒重明用扇柄抵住下巴问。

    “既能免兄长之苦,又能解王爷之毒,无论为了谁,在下都不得不来求这解药。”傅清寒回答。

    “你这个人,看似老实,说话却圆滑得很,心机很深嘛,”司徒重明笑道,“解药也不是不能给你,只不过,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请仙医赐教。”

    “蓬莱东南百里有座孤岛,名作寿岛。岛上有一种长在湖心底下的蓝色的花,是一味极珍贵的药引。如今这时节正是它开花的时候,但岛上危险重重,野兽凶猛,我一个老人家没法去采。你若替我采来药引,我就把枝叶蛊的解药给你,如何”司徒重明说道。

    “在下一定为仙医取得药引”

    傅清寒正说着,忽然一小药童滚葫芦般跑进来,对仙医慌张道“师父,有个人闯进来了岛上的机关全被他破坏掉了”

    “什么人”司徒重明惊得站起。

    “把傅清寒交出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丹房外响起,紧接着两个小药童就被人丢了进来。

    木门“哐当”一声开了,男人长袍翻飞,青丝散乱,细长的眼梢暗蕴杀机。

    “你是什么人”

    “沈晏周”司徒重明话音未落,傅清寒就惊诧道。

    见到傅清寒安然无恙站在眼前,沈晏周如同孔雀开屏般的杀气逐渐收拢,飘然轻功落在他的身边。

    “你怎么来的你你又吃了鸩羽是不是”傅清寒细思片刻,劈头盖脸地责骂起来,“你怎么逃出王府的,你又杀了多少人你这副身体怎么还敢吃鸩羽那种毒药,你难道真的活腻了我让你等我回来,你为什么不等”

    司徒重明握着扇子好笑地看着,心道傅清寒这人也是有趣,人不在时毫不掩饰对他这兄长的看重,人在跟前时却又不肯说软话。

    沈晏周旁若无人地抬起手捋顺傅清寒的鬓发,轻轻笑道“我说过,你敢走我就杀了福禄王。”

    “你把他杀了”傅清寒脸色都变了,一把攥住他细瘦的腕子。

    然而那腕子上,到处都是刀痕,稍一用力,尚未结痂的地方就有鲜血流出。

    “你要杀了我吗,像上次那样,把斩黄泉架在我的脖子上”沈晏周嘴角勾起,不知死活地微笑道。

    “你你”傅清寒额头的青筋暴起,当真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混账男人。

    倒是司徒重明打断了他,“傅公子,你先让沈晏周躺下。”

    “什么”傅清寒一怔。

    司徒重明未多言语,拉过沈晏周的胳膊,直接撑住他身子扶到地上,同时唤身边的小药童“去拿白药来”

    小童取了药,司徒重明皱着眉喂给了他,“差点被你骗过了,仗着一身内力虚张声势,其实早已失血到两眼发黑了吧”

    “胡说”沈晏周恹恹道,右手指尖不由自主摸上倦雪刀。他还未动作,刀竟直接被司徒重明从手心轻而易举地取走。

    傅清寒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他生平头一回见沈晏周握不住刀。

    那细腕上伤痕累累,指尖雪白毫无血色,如枯萎的莲花般无力地蜷着。

    “哥”傅清寒忍不住低低唤他,喉中一哽。当年孤介狷狂,所向披靡的倦雪刀主,何时这么委曲求全,任人宰割过。

    沈晏周所做的一切,他虚弱至此,具是拜己所赐。他疯狂又任性,却分明对自己予取予求。

    这么多年过去,唯有这一点,自始至终没有改变。

    听到傅清寒压抑着情绪的低唤,沈晏周以为他怒气未消,沉默片刻,转过头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帘,“没有杀他哦。”

    “什么”傅清寒没有跟上他的思路。

    “这次我没有杀人,”沈晏周轻轻咬住嘴唇,“我答应过你不杀他的临走前,我还留了很多血在银瓶里,你不用担心他毒发”

    傅清寒怔怔地听着沈晏周说话,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沉重的酸涩。

    “求你一刀杀了我,否则就不要再拔刀相向,三弟”沈晏周轻轻叹道,“那种感觉实在很难过,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会觉得承受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再虐一点点下章就甜一点哈

    第十六章

    傅清寒发觉这些日子沈晏周频频有向他示弱的意思,如同被撬开的蚌壳,露出里面柔弱易损的嫩肉,毫无防备地摆在他面前。他不禁想,若是在当年,以沈晏周的脾气,一定会像对付他喜欢过的丝绸铺小闺女那样,把对方打压到底。

    不知他如何转了性,这种低姿态,让傅清寒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寿岛他势在必行,沈晏周他又不能不顾。他犹豫了一晚,迷迷糊糊睡着,第二日醒来,发现仙医司徒重明备下的船不见了。

    沈晏周也不见了。

    “看来令兄独自坐船去寿岛了”司徒重明没想到沈晏周完全不顾身体状况,所以对他疏于看管,此时也是无可奈何。

    沈晏周那样子居然独自赴岛,傅清寒坐立难安。司徒重明令小童再准备一艘船,须臾小童回来却慌道“师父,岛上的船全都被凿漏了啊”

    司徒重明一怔,气笑不得,指着傅清寒道“令兄果然比土匪还土匪,为了不让你去岛上冒险,真真是不择手段啊”

    傅清寒叹了口气,疲惫地坐下来。方才得知船被开走时,他就知道沈晏周必定还留了后招,果不其然。这实在是太符合这男人的行事作风了。

    “船补好还需要多久”傅清寒问。

    “我用飞鸽传书,让附近岛上的渔民再送一艘船来,顺利的话半日就够了。”司徒重明立刻着手去调船。

    耽搁了半日,晌午过后傅清寒终于急匆匆坐上船出发了。向东南行了百里,傍晚时果然见一小岛。他在岸边看见一条拴着的船,正是司徒重明替他备下的那条。

    沈晏周果然来岛上了,却不知他身在何处。傅清寒看着岸边礁石,只觉奇形怪状,有的如野兽利齿,有的如嶙峋骨骼,海风咆哮,风嘶窍吼,让人毛骨悚然。

    寿岛似乎不大,岛正中有座孤山,司徒重明说那味药引就在山下湖底。傅清寒停好船,背着行囊快步往岛中心走。走了一里路,他便望见一座村落。

    那村庄房舍俨然,建筑却俱是前朝样式。他走进一间房屋,见里面桌子上落了厚厚一层难以想象的灰尘,桌上还摆着几副碗筷餐盘。

    不知道为什么,傅清寒心头莫名划过一丝阴霾。这个村庄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太舒服,却又难以说清。他匆匆穿过村庄,又走了半里路,眼前是一片树林。

    此时虽是秋季,但江南的草木多还是枝叶繁密,这片林子却叶子落光,只有一片片乌黑的枝杈如鬼爪般伸向天空。傅清寒拔出了斩黄泉,竖起耳朵缓步前行。

    忽然一阵奇怪的鸟叫,前面树林飞起一大片黑漆漆的乌鸦。有鸟惊动,那边必定有什么过来了。傅清寒隐到一棵树后,握紧了刀。

    片刻后脚步沉重起来,傅清寒以为是什么猛兽,却震惊地看到一个肉色的人形四肢着地狂奔而来。

    “你是什么人”傅清寒先问了一句,对方不答,他挥刀斩去,砍伤了它一只脚。和出鞘必取要害的倦雪刀不同,斩黄泉下少有亡魂。

    那“人”发出哀嚎,却像是狗熊的咆哮。傅清寒细看它只觉心惊肉跳,这“人”居然长着狗嘴一般的颌骨和利齿。

    这是什么怪物傅清寒正思忖着,忽然身后又是一声怪叫,他回头一看,竟见到七八只同样的肉色怪物狂奔而来。这样恶心又恐怖的场景,简直如同噩梦。

    傅清寒反应不及,却忽然感到一股清风吹来,紧接着,他的身子一轻,竟腾空而起。

    “三弟,你怎么偏要跑来,真不听话。”沈晏周熟悉的声音贴耳吹拂。

    他搂着傅清寒的腰,凭着轻功在林中穿梭。脚下踏着树干稍稍借力,便翩然而起落在了高高的树梢上。

    不知为什么,傅清寒此刻看到了他,心头一热。

    二人的脚下,无数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肉色怪物疯狂奔窜。

    “那些都是什么”傅清寒正要问,话头却一顿,“不听话的是你,一个人跑来,还把船底都给凿了,沈晏周,你可真有本事”

    沈晏周一手搂着傅清寒,一手扶着树笑,“可你还是来了,三弟。”

    “那些怪物应该是狗熊狐狸一类的野兽,只不过掉光了毛。”沈晏周收起神色,语气正经了些。

    “掉毛能掉成这样”傅清寒忍着恶心看着脚下的肉色怪物们。

    “不光是野兽,你看这些树,叶子也掉光了。”沈晏周环顾周围。

    “这岛上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不然怎么可能草木和野兽都生得这般可怖,”傅清寒推测,“先前那村庄,也怪异的很。”

    “这些野兽狂奔,似乎在逃避什么。”沈晏周道。

    “你去岸边船上等我,我这就去山下湖底取了药引,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傅清寒说,他正要走,袖子却被拉住了。

    沈晏周道“我都来了,那就一起去”

    “鸩羽你还想吃多久”傅清寒忽然沉声道。

    沈晏周怔了怔,又轻轻一笑,“三弟近来管得越来越宽了”

    “二哥说你说你的身体撑不了太久了”傅清寒咬住了牙。

    “我死了,你不是比较轻松么”沈晏周反问。

    傅清寒本以为他是在嘲讽,却没想到从他的眼中当真看到了疑惑。他整颗心蓦地一震。沈晏周就算抑郁成疾,凭他的武功底子身体也不该这么差。他之所以放任疾病肆虐,之所以毫不在意地服用毒药,难道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希望看到他死

    “我不想你死,我说过了吧”傅清寒头一次细细思索沈晏周的话,得到的结论太过震惊,整个人都惶恐起来。

    “我知道啊,可是,你想要自由。”沈晏周靠在树干上,仰着头,露出一丝微笑。

    “我不死的话,你怎么得到自由呢”沈晏周仿佛真的认真思索过了,“虽然被你杀死更好一些,但默默死掉的话,你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吧。”

    “这些年,你都在想这种事情”傅清寒声音有些颤抖。

    “没办法啊,因为只要我活着,就会一直想要你哦,”沈晏周微笑着,撩起傅清寒一缕发丝贴在唇边,“想要把你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想要舔遍你的全身,想要从早到晚都停留在你的体内”

    傅清寒说不出话来。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两人所站的树干都震动起来。“好像是山脚那边。”沈晏周很快松开了傅清寒的发丝,望向山的方向,身子轻轻一掠,已朝那边奔去。

    傅清寒也紧随其后,两人到了山脚下,一泓深潭跃然眼前。

    “你在岸上等着,我下去看看。”傅清寒说完,把上衣脱了,赤膊跳下潭水。潭水比想象中更深,他潜了许久,才看到水底一片幽蓝。

    满目尽是幽蓝色的小花,在深水之下有种莫名的震撼。

    傅清寒尽量多摘取了些,收入怀中,脚蹬着水往上浮。上浮的时间仿佛比下潜的时间长了数倍,游了许久,他的眼前却还是漆黑一片。

    不好了他心中焦急,顿时气更不够用,猛然呛了一口水,身子一下子下沉。便在这时,忽然唇上感受到柔软的触感,一口气度了过来,傅清寒胸口的闷痛得到缓解,身子被人猛然一提,哗啦一声浮出了水面。

    短暂的黄昏在他潜入水底时悄然过去,一弯弦月挂在深蓝色的夜幕。银色的月华洒满湖面,随着涟漪如碎银般浮动。

    沈晏周的白衣湿漉漉贴在身上,一头青丝垂在身后。他指了指山顶,“终于知道那些野兽在逃什么了。”

    山顶此时正冒出滚滚黄烟,远处林中一片浑浊。

    “这山恐怕是座活火山,时不时喷出瘴气来,怪不得那些野兽和树木都被毒成那副样子,”傅清寒了然道,“岛上那村庄恐怕是被突然喷发的火山灰覆盖了,村民什么都来不及收拾就慌忙逃命去了。”

    “但是这潭水一带却没有瘴气。”沈晏周道。

    “这里的水文地貌或许与别处不同,否则也不会生长这样珍贵的草药了,”傅清寒道,“现在四处都是瘴气,我们一直被困在这潭里,也不是个办法”

    他回过头,见沈晏周静静伫立在水中。明亮的月光之下,病容都被掩去了,唯有那清晰的五官,修长的身姿,如峭拔孤峰,透着一股纯纯粹粹的光风霁月。

    “三弟”沈晏周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来,他的身体逐渐靠近,一条腿缠上了傅清寒的腰。

    或许是因为被他方才清冽的风姿震慑,即使他现在做出如此色诱的姿态,傅清寒竟也感觉不到一丝欲望的丑陋和粗鄙,以至于忘记了拒绝。

    沈晏周伸出舌头舔舐傅清寒的喉结。他的身体如玉石般冰冷,却唯有舌头是炙热的。傅清寒原本满心都是对如何逃出岛的考量和对瘴气的担忧,然而在沈晏周的欲望之下,他竟也渐渐放松下来。这种感觉,就仿佛世界末日即将降临,人们只需沉浸在欲望之中的一种莫名豁达的安稳之感。

    或许唯有在此时此地,傅清寒才能全心全意地感受这份太过沉重的感情。

    沈晏周吻住傅清寒的唇,身子弓起,将他压下水面。两人慢慢下沉,他却也毫不在意。深深的水底,大片的幽蓝花海,沈晏周纳入傅清寒的欲望,双腿缠绕着他,生怕他离开一般。

    傅清寒感到胸口闷痛的窒息感,双唇却仍然被亲吻,身体却仍然被紧紧缠住。

    沈晏周给他的感情,如深水之重,如窒息之痛,他此刻深深切切地感受着,却丝毫不做挣脱。傅清寒觉得,一旦自己挣脱开,沈晏周就会默不作声地独自溺于水底吧,就像这些年他一直做的一样。一想到这些,傅清寒就感到比这份感情更难以承受的锥心之痛。

    第十七章

    平静的水面倒映着月亮的影子,须臾之间银辉破碎,傅清寒猛然浮上来,喘息着用力将沈晏周拉起。

    “瘴气比之前要少了,看来火山口不是持续喷发的,我们趁机快走。”傅清寒道。

    “走不动了”沈晏周双臂挂在他的身上,喘笑道,“再做一次好不好”

    “身体不行,脑子也坏掉了吗”傅清寒游到岸边,将沈晏周捞起,抱着他走上了岸。

    傅清寒穿衣服的时间,沈晏周把瓷瓶里的药都倒出来,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挨个捏起放进嘴里。傅清寒头发都来不及束起,一步跨过来抓住他的手腕,“你打算毒死自己吗”

    “浑身都太疼,不吃的话就动不了,”沈晏周挣扎了一下,“放手吧。”

    “既然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就不要吃啊”

    “不吃的话,这里会疼得受不了,”沈晏周似是失去了耐性,蹙起眉指着自己的胸口,“每天晚上都睡不了,心痛得喘不上气,每天都想把你抓回来,关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你让我不要吃这种药,难道要我去把你抓回来吗”

    “我不是回来了么。”傅清寒突然失去了脾气。

    沈晏周停止了挣扎,身体微微颤抖,手中的药丸滚落到了地上。傅清寒将他拦腰抱起,轻功一跃,掠地飞奔。

    他赶到岸边,寿山口再次喷出大股黄色的浓烟。海边漂浮着一片片翻白的鱼肚,浪涛将死鱼推上礁石。傅清寒将沈晏周放在船舱,解开绳索,迅速将船划出。

    船划出了两三里远,遥遥回望,满天繁星下,寿山孤独耸立。沈晏周偎在船篷,湿润的长发一半落在了水中。傅清寒看了看风向,竖起船帆,走过去把他的头发从水里撩起,在怀中擦干。

    “疼的话就喊出来,走不动的话我抱你走,鸩羽不能再吃了。”傅清寒脱下外袍,披在他的身上。

    “三弟长大了啊。”沈晏周额头浮起虚汗,拢了拢外袍宽大的衣领,微笑道。

    “以前小时候,也常常这样看星星。每次看你坐在屋顶,我都要你抱我上去。”一些往事的片段闯入了傅清寒的脑海。

    “这样空旷的星空有什么好看的,三弟你却偏偏喜欢。”沈晏周用手擦了擦被汗水浸湿的鬓角。

    “广袤又自由,即使人的生命有限,现实条件又诸多约束,但灵魂却能纵横在这浩瀚苍穹,”傅清寒感慨道,“其实人的精神始终是自由的,人始终能选择自己的道路,只不过要承担后果。”

    为什么灵魂是自由的,沈晏周却觉得,即使如他一般随心所欲地行事,却仍觉身上押着重重枷锁,无法逃脱。头一次,他觉得傅清寒的灵魂,仿佛已离他很远,远在银河彼岸。

    他望向傅清寒的侧脸,专注地凝视着他眸中熠熠闪烁的光辉。这样的光辉,仿佛来自灵魂的深处,能够照亮心底无尽的黑暗。

    “三弟”沈晏周情不自禁地轻唤。

    傅清寒回过头看他,“怎么了”

    沈晏周微微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抿住了双唇。他朝傅清寒伸出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慢慢蜷回。最后他只是安静地微笑着,一动不动地端详着他。

    “等从仙医那里拿到解药,我就把你接回家。”傅清寒道。

    “好啊。”沈晏周漫声应着。

    时已黎明,只见东方微微泛白,繁星渐渐隐去。

    二人赶回蓬莱岛,司徒重明见沈晏周这副病体,居然活着回来,目中流出惊讶之色。

    “佛家总说缘起性空,却原来执念,也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他款款道,“只不过执念太深,难免要入魔。”

    沈晏周听了,笑笑不语,袖中红光一抖。

    司徒重明连退两步,轻咳一声,顿时收了话头,转身高高兴兴地去拿傅清寒手里的药引子,再不提这茬。

    “这花如此珍贵,能做什么神药吗”傅清寒问。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25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