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四个字一出,我把弯下去的两条腿又直回来了。
谢衍传的不是圣旨。按理说懿旨没有圣旨管用,但我大楚的太皇太后是个例外,懿旨要救的人,圣旨要杀也得费些周折。
谢衍是来救盛岱川的,然而,盛岱川今天一定要死。
为今之计,只有不让谢衍把这份赦免的旨意读完。
身旁乌压压跪了一片,谢衍遥遥望着我,胜券在握的模样,也不管我要不要跪下接旨,张口便读道“太皇……”余下的话全化做呜咽憋回嗓子眼里,谢衍赤红着眼恨恨吐出嘴里的半个苹果,盛怒之下,胡子开始阵阵乱颤“夏侯谦,你……你……”
我左手拎了盛岱川死不瞑目的一颗人头,右手攥着柄染血钢刀,踩在刑台上笑出一脸的诚恳歉意。我道“对不住对不住,谢大人方才要说什么?接着说吧。”
谢衍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手里懿旨仔细卷回去,半晌方脸色苍白地道“……你很好。”三个字从牙缝里慢慢的挤出来,我又笑了笑,也不晓得我这满是诚恳的笑容落在谢衍眼里会狰狞成什么样。
谢家倒向太皇太后了,换句话说,刑部倒向太皇太后了。
脑瓜仁一抽一抽的疼,攥着刀的手有些抖,约摸是伤口又裂开了。我叹声气,余光瞥见挤在人群中的一张青白小脸儿,再叹一声,道“盛家没了,他的尸你来收吧,白柳。”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到头来撒泼耍混撸的最溜,可能我真是个痞子吧哈哈哈,正琢磨着以后有机会开篇现代文,把以前那个富二代跟禽兽法医的罗曼蒂克脑洞圆满一下,嘿嘿嘿
s快开学啦,不爬榜了,下周开始更新会变慢,正好也趁空仔细撸一撸后面的文,具体更新时间调整会修改在文案上,预计九月底完结。然后作说里矫情一下,北北不是个手速快的,放假时一天三千大概算极限了,因为要花几倍时间去修,比如说骂街吧,看着都是挺随意的荤话,用词偏口语,但北北总习惯琢磨“你他娘真有病”顺还是“你真他娘有病”顺,笔力是真的有限,感激大伙儿不离不弃,往后会更仔细的。不急的大大们可以先收着养肥,但是眼巴巴等着日更的大大们可能要失望了,北北劝习惯看日更的大大……放弃吧……。不骗你们也不瞒你们,如果碰上事儿多又不爬榜的时候,这儿基本就是缘更啊……具体缘更规律请参照隔壁《boss》。另外就是人称的问题,嗯,的确,用第一人称是我太不知死活啦,但我真的十分非常热爱耍流氓,风格会慢慢调整的~不过再怎么调整都不能指望我这二货写出正剧就是了,大概会往京味上拐?然后避开一些和大风相似的用词习惯——因为从《闲王》开始就有小天使说我像大风,挺逗的,可能是我沾了乱用人称的光吧,嘿嘿。讲真大风是我很喜欢的作者之一,能被这么肯定我挺荣幸的,但大风笔力好,我不行,估计改完我就真成北京老流氓了,尝试往现代文上琢磨吧。还有还有,头些天听说ssss偷战2票房,不说啥,战2是真好看,大家别进错片场,感激大伙儿看完我的啰里啰嗦,人老了就有点碎嘴,啾。
——来自一个孤寡老流氓的啰嗦
最后一句,快开学了,作业都写没写啊~~~
第28章 二八
盛岱川是被白柳亲手点火烧成灰的,他生前送给白柳的那点金银细软,到最后全变成他自己的一把棺材本。说来也有趣——偌大一个盛家,竟只有盛岱川一个死后得了口棺材的,买棺材的还是个倌儿,用的还是他盛岱川自个的银子。
白柳同我讲过,自从他与我独处过一个晚上后,盛岱川便再也没碰他了,但每月赏钱还会照给,一个子都没含糊过。白柳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在撒纸钱,满满一铜盆裁圆的纸钱,随手抓一把扬出去,飘飘荡荡的被热风卷着四处乱飞,下雪一样。
反贼的葬礼上听不得哭声,白柳也没哭,他只在这片纸钱中间安静温驯的站着,偶尔回头看我一眼,脸上透着些茫然若失。白柳道“和他说过很多次,你找我单就只为喝酒,他不信,也劝过他很多次,不贪心才活的长久,他也不信。他根本就不信我,现在想想,其实不信才是对的,下毒那回,我不就半路心软了么。”
我想拍一拍白柳肩膀,一双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手上还沾着血。我叹道“要么,你打我一顿吧,别想不开。”
白柳笑了笑,摇头道“打你做什么?你没做错,我也没什么想不开的,这两年我偷着攒下不少钱,多半是他给的,我胆子小,怕死,寻思着往后就用这些钱做点小生意,安分守己的活到老,每年还能来看他。”
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进宫复命吧。
我与谢衍一道骑马入的宫,行到宫门口分开方向,谢璟往太皇太后住的祥安殿拐,我直走奔皇帝的御书房去,一路上过了三个关卡,临到门前腿开始发飘。
我觉着我现在十分地需要一张床,我想睡觉。
正要扣门进去,隐约听见屋里有些吵闹声,紧接着是花瓶玉器乒乒乓乓砸在墙上,还好我反应够快,一个转身往左退开三步,堪堪避过从门缝里戳出来的一根手指。
据目测,如果我没退,那根手指大概能戳进我鼻子里。
我这方正惊魂未定的抽冷气,陛下那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直直指向外面,见到我似乎也有些惊讶,半眯起的眼募的瞪圆,沉默半晌,不忘回头对屋里暴喝一声“滚出去!”
我咂咂嘴,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根石头柱子。
再然后,谢璟就从屋里衣衫不整的走出来了。
我嘴角一抽,没忍住挑起一边眉毛,撩起眼皮偷偷摸摸地看。
谢璟慢慢的踱到门口,先是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再又惶惶不安的望了陛下一眼,开口就当没有我这个人“陛下,臣……”
陛下磨着牙怒道“趁着朕还不想杀你,滚……!”
谢璟拧起眉,看神情竟是少有的委屈“臣不是有意欺瞒陛下,臣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只是,景郁书……”
啪!陛下忽然抡圆胳膊抽了谢璟一个耳刮子。这一个耳刮子抽的猝不及防,不光谢璟被打蒙了,连我也本能揉一揉脸,不动声色地迈腿离“战场”远了些。正在做有效撤退,耳旁又听得陛下强撑着平静地道“谢璟,你才是刺客,你做下这种事,瞒朕这么久,朕不杀你已是分外的开恩。但是朕不想再看见你,你明天便动身去苏州做知府,非诏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听明白了么?”
陛下说的很是决绝,决绝到让谢璟总是清淡的一双眼里渐渐的透出些哀戚,少顷,谢璟撩起袍噗通一声跪了,回话语气活像黏了几层撕不干净的狗皮膏药“陛下恕罪,臣宁可不做官也不走,臣到死都不走!”
“好,好得很。”陛下怒极反笑,顺手就抽了我腰间的刀,血腥味霎时弥漫开来。陛下攥着我那柄沾满盛岱川鲜血的刀掂了掂,眨眼架在谢璟脖子上,咬牙道“还要说到死都不走么?”
谢璟颇冷淡地道“臣死也不走。”
我沉默地捂上脸。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够轴的,非拿自己的小细胳膊去掰别人家大腿,棺材摆到眼前都不落泪的,难道不晓得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
眼下这情景,若是陛下过会真的要下重手割谢璟脖子,我救还是不救?
正犹豫,陛下翻手将刀掷在地上,拂袖离去“你不走……你不走朕走便是。”
陛下走的快,留下谢璟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追,谢璟边追边喊道“陛下,陛下!”陛下全当听不见。
谢璟又喊“斯年……”陛下迟疑着顿住脚步,谢璟的眼还没来得及亮起来,陛下又抬脚往前迈。
谢璟终于失掉耐心,哑着嗓子满眼通红地吼道“楚弘!我为你做这么多事!我为你做这么多,到头来却只换了一句不再相见是么?!”
陛下依然没有回头,只挥手叫我仔细跟上,随后连声冷笑道“滚吧。”
一场鸡飞狗跳的大战到此为止,我转头意味深重地望一眼谢璟,抹把脸,屁颠屁颠的小跑着去追陛下。直追到御花园里,余光瞥见陛下的脸色从青白又转回红润,方才抱了拳,将今天在刑场上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禀告一遍,心说怪不得陛下要找我监斩。
今天的事,若换个性子温吞的文官,那还不成了随着谢衍搓扁揉圆的软柿子?
禀告完我没走,站在原地搓着手呵呵干笑,不多时,果然见陛下神色古怪的打量起我来,边打量边感慨道“你的办事效率……很高。”
我只得梗着脖子望天“陛下恕罪,臣回的早了。”
陛下接着道“你方才看到了,朕与谢……”
我道“陛下发怒,可是因为碰巧见到谢璟肩头那处疤痕?”
陛下不解释了,眯着眼笑吟吟地点头道“是。”
我咧嘴一乐“臣,斗胆问句,这回卧底改谢璟了是吧……?”
陛下饶有兴味地弹着袖子上的灰,并不应声。
陛下这个反应,让我对谢璟去卧底这事有了八成把握。俗话说招不在新,管用就行,陛下这是在故技重施,哄着太皇太后陪他玩儿这出反间计。我摸摸下巴,想起自己前些天同盛岱川虚与委蛇那会儿的闹心劲,没忍住万分诚恳的提议道“还请陛下千万千万保障谢侍郎的人身安全……”
一句话说完,陛下望着我的眼神变了一变,轻声道“你……似乎也没有面上看起来这么傻么……不错,有长进了。”
我苦笑着挠头,没好意思说自己曾经思慕过谢璟,还因为思慕大半夜的跑到谢府去上房揭瓦,拎着碗小米粥玩儿偷窥,结果碰巧就看见一个男的给光着膀子的谢璟涂去疤药。
谢璟肩头的疤已经没了,陛下上哪儿看见去?没看见却说看见了,这不是反间计是什么?
临到如今只有两件事我想不明白——一则谢璟是真刺客这个事,陛下是否真的早就知道,二则为何陛下在知道后还能如此的心平气和。
不过这两件事说到底和我没多大关系,想不明白便想不明白了。比起动脑子想这些破事,我现在更想要一张床,天,真困,困死了,困到快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短小了些许……因为北北又去刷巨屏战狼2了!现在还是热血沸腾的状态!听到开火那俩字真的,耳朵都热了!强烈推荐巨屏刷战2!
另外关于回复的问题,如无特殊情况,状态为已完结文文底下收到的留言就不回复了,北北要准备考试啦。还有就是,最近听话新弄了个微博北北418,不嫌弃的小伙伴可以去逛逛,毕竟jj不方便聊天嘛,大家都~懂~的~
第29章 二九
我没敢回家,思来想去,拖着满是伤痛的身子转到客栈要了间上房,窝在床上舒舒服服的补了一觉。
睁眼已经入夜,怀里依稀抱了个人。
我望着怀里睡得正安稳的时逸之,晃晃脑袋,闭眼再睁眼,人还在。
我咧嘴笑笑,全身雷劈一样弹坐起来,脊梁骨笔直,双手紧贴着腰窝背在身后,活脱脱一个战俘。正要把闷在心窝的那口浊气吐出来,抬头却对上谢璟的脸。
谢璟就坐在我对面的桌子旁,兴致缺缺地喝茶,从茶水颜色上推看,谢璟大概已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我究竟是睡了还是晕了。
正在为自己日渐退步的警惕性做深刻反思,谢璟忽然轻笑一声,听语气竟然颇有些失望“枉我费大力气把人从时府偷出来送进你怀里,半个时辰过去,你竟然动也不动。”
我哑然地张大嘴。
谢璟又道“睡醒便过来坐吧,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时逸之还在睡,我方才试着晃过他两下,晃不醒,大约吃了什么不害命却不干净的东西。谢璟在一旁撑着下巴等我,看模样的确有很多话要交代。我想了想,翻身下榻坐到他对面。
谢璟先是给我倒了杯茶,言语间少了从前那些疏离客气,多了点凌厉傲骨。谢璟道“有些凉了,别介意。”
我皱着眉头灌凉水,谢璟怡然自得地看我“从我进门起,你在梦里喊了三声子珂。”
我一口茶呛进气管,赶在生死关头及时转身,这才免了喷谢璟一脸茶水的悲剧。
谢璟慢慢地接道“二十六声逸之。”
我惊恐万状地捂住嘴。
谢璟笑道“随口说的,其实你方才什么都没喊,睡的和死了差不多。”
我“……”这不是我思慕过的那个翩翩少年郎,这这这,这熊孩子是借尸还魂的吧!
我抽着嘴角看谢璟,谢璟自顾自地解释道“我知道你在狐疑什么,你想不明白,为何陛下会对我是刺客这事反应的如此平淡——那是因为陛下根本还不知道。”
“我将景郁书被替换过的事同陛下讲了,也是我主动要做这个刺客的,陛下只把我的实话当做计划,压根就没往真的上想。这些年来,太皇太后在朝中埋下不少的暗棋,我们除掉很多,但始终苦于没有一个详细全面的名单,除不干净,而此次太皇太后回朝便是个契机,做的好了,就能拿到那份名单。”
我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听着谢璟说完,抖一抖脸皮,回想起白天谢璟赤红着两只眼睛喊陛下“斯年”的模样,由衷感慨道“你把这出戏演的真好,要不是我意外瞧见过你涂去疤药,我就真信了你的邪。”
“人是很有意思的,有时候,明明说的是真话,却总被当成假话来听。”谢璟笑了笑,一双眼隐在冰凉的月色里看不真切“再说,也不全是演的。”
是是是,你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这点一定不是演的。我叹声气,其实自从对谢璟的那点心思彻底破灭之后,每回见到他,我这心情都挺微妙的。
你想,假如你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只猫,隔三差五的去给这只猫送鱼,好容易混的熟了,结果这只猫忽然朝你呲牙亮爪子,直到这个时候,你才看清它爪子里藏了许多年的血,看清他牙齿缝里还没来得及嚼烂的肉,还有它护在怀里的另一只猫。
这个视觉冲击还是挺大的。
所以我一直避着与谢璟单独相处,实在尴尬。
但也有避不过去的时候,譬如现在。
我用舌头顶了顶肿起来的牙床,这两天在长智齿,硬的凉的都碰不得,方才喝的那碗茶水便有些凉。“你有什么要交代的,直说吧,但凡在我力之所及之处,一定会帮。”
谢璟道“番邦的小公主要来朝见这事,你听说了么?”
我道“北方赤那大汉那一支的小公主?”
谢璟点头笑道“正是。要来朝见的雅若小公主已经十六岁,明面上是来长见识,私底下任谁都晓得她是来找如意郎君的。”
我楞道“她找夫君就找夫君,关老子啥事?”
谢璟看着我道“这就是我要找你帮忙的事了,朝中那几个老学究成天催着陛下充盈后宫,照这么算,雅若小公主一来还了得?于情于理,一个个不都得上赶着劝陛下自己娶了么?你有那么多光棍兄弟,随便哪个努努力,保不准就赢了公主芳心了。”
谢璟越说越酸,醋味很快飘了满屋。我膛目结舌。
“这事好办,兄弟们不会把送上门的新娘子往外推。”好容易回过味来,我百感交集地喝一口凉茶水压惊,没忍住真心实意地劝谢璟道“只是你,你当心别闹过了,把自己折进去。”
谢璟眯眼道“我有分寸,再说……也不会让你白帮忙。”
谢璟话音刚落,我开始头晕,头晕的同时还浑身发热,看东西中了毒似的一片重影。我盯着谢璟那颗分成两半的脑袋原地打晃,口中喷出的气都是烫的,再使劲摇了摇头,飘进耳朵里的声音全黏着层糖水,腻到拔出细细的丝来“看你跟时大人发展的太慢,随手帮一帮,不用谢。”
见鬼的随手帮一帮,谢璟是铁了心要把我挨打的罪名彻底坐实!我皱起眉连连苦笑,趁着还有点力气,并指成掌把自己给拍晕了。
晕前听见谢璟甚是百转千回的一声感慨“白长一张大官人的脸,充什么柳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