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令月全低头。
轻飘的四个字,却好像锤在隆毓心头。
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宠的人,现在的脸色比外面的厚雪更冷淡。
“朕是不得不……你该懂的。”
"是,微臣明白。"依然是毫无温度的回答。
隆毓只觉得心头一团乱火要喷出,看着跪着的人肩头沾湿的雪渍,又不禁想到地上清冷。
“起来!” 隆毓收回了伸出的手,命令一般的口吻。
令月全听命起身。
朝思暮想的人立在眼前,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该怎么告诉他,皇后怀孕是他为防淮阳王拉拢萧家的缓兵之计,又该怎么解释多个妃嫔有孕是为了制衡皇后自己贵为天子,身体也未必全由得自己做主,这一切,到底怎么开口。
半晌,只有一句。“围场备的怎么样了。”
微臣准备就绪。皇上可随时离宫。
隆毓喉口好像被堵住。
行,那就令大人随行护卫,出发吧。
第20章 围场争狐
赵兆京带着一路人马开道,令月全与卫林军数十人在旁护卫,皇帝的銮驾浩浩荡荡。
京郊围场比皇宫更冷几分。搭好的营帐内生起炭炉给皇帝取暖。隆毓撩起车帘,看了看一旁骑马相随的令月全,鼻尖和脸颊均已被冻地泛起了红色。
“跟朕入账。”
显然只对他一个人说的话。
令月全翻身下马,弯腰抬起手臂,扶了隆毓下车。
大雪覆盖,一片静谧。明黄色帐帘的营帐外,重兵把守。
“朕听闻,卫林军苦训了三个月,每日操练□□个时辰,你和军士同吃同住,军中没人敢抱怨,令将军声名已立,朕很欣慰。”
令月全嘴唇微动,想起自己咬牙下来的几个月,皇帝却在宫里恣意纵情,心中又是起伏。于是淡淡回到,微臣谢皇上夸赞。
隆毓不是不知道他那一低头是在想什么。终于也是忍不住,拉了他到怀中,在耳边道,“朕心里想的人只有你。”怀里的人不动,他又加了句,“相信我。”
哄人的情话当不得真,令月全纵使是这样想,可感到隆毓抱他抱的很紧,心里终于也是软下来几分。可嘴上道,“皇上,我的婚事可是没人敢应,看来微臣以后是无人送终了。”
“你说什么?”隆毓一怔,他派人查白恒,阻断了令月全的婚事,只想令月全留在身边。听到令月全说出来这样的话,心头好像被石头堵住。
令月全看隆毓神色,怕他发怒殃及他人,赶快缓和气氛,道,“微臣说笑的,皇上不要当真。”
隆毓定了心神,认真地看着令月全,“朕会为你考虑周全,你别担心。”几乎是令月全听过最温柔的语气。
这一句倒是比之前那句更动人的情话。令月全低头,默然。
账外,一切准备就绪。弓箭,马匹,刀枪,只欠……猎物。
隆毓出了帐,令月全跟在身后。
“赵兆京,令月全。”隆毓令下,御前侍卫总管,卫林军都尉二人跪地听命。
“朕今天要看看二位练的兵,谁更厉害。”
此话一出,二人对视,原来皇上不是在胡闹。
“朕带了只雪狐来,你们各自派人争夺。真刀真枪都可以上阵,只要不伤及性命。得猎物者,重赏。输的,罚。”
随行宫人抬出了一只笼子,里面是一只极为漂亮的蓝眼雪狐。笼子打开,那狐狸便窜了出去,转瞬消失在视线。
三个月的苦练,朕为你准备了一场测试。
二人齐集各自部下,清点兵器,布阵,训话。一场皇帝布下的较量,二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隆毓挥手,一场比试正式开始。二人骑马率部冲进林中。
隆毓在高台坐下,接过全禄递来的“千里眼”,看着令月全着戎装的背影走远。
赵兆京和令月全沿着脚印、。一路策马,寻那雪狐踪影。雪开始下地大了,没多久,脚印就被新雪完全覆盖。
赵兆京向令月全微微点头,令将军,皇上圣命,不得丝毫让步,得罪了。
令月全听着这话,骨子里的傲气腾起,赵大人,我也不会让步的,得罪。说罢双腿用力夹起马肚,跃出数米。
赵兆京觉得这位贵公子颇为可爱。不由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雪飘的大了,眼前一片茫然。赵兆京提醒令月全必要时要朝他处看,避免眼睛受伤,令月全领情地点了点头。
属下在西侧发现雪狐踪迹,赵兆京回头,给个肯定的眼神,边调头策马跟着部下一路飞驰。令月全吹哨,数位卫林军军士紧身跟了上去。
马蹄踏上厚雪,溅出颇高的冰花,很是壮观。两队人马行到一片白桦林前,林中星星点点,正是白狐足迹。
赵兆京看着两方人马杀气腾腾,道,令将军,皇上说了勿伤人,不如兵士们将枪头折下,以棍对阵可好。
好。令月全十分爽快。
二人应下,两边军士利落执行。
弓箭的箭头也需折下。令将军不如你我二人各自只留一只箭以射狐,其余箭头全部折下,如何。
游戏变的好玩了。
但赵兆京这个挑衅令月全略有犹豫。他的箭法虽不至于百步穿杨,但到底是从小练到大。然而对方是赵兆京,军中知名神箭手。
赵兆京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令月全不服输的劲头又来了,好。说罢便拿出背后九只箭,全部折断。
令将军大气。赵兆京一边夸赞,同时折下九只箭头。
为占先机,后方兵士已有动作,都欲将对方人马挡在这片林前。马鸣声,棍棒相触,折断之声开始在上空回旋。
赵兆京,令月全二人下马入林,然后放慢脚步,安静下来,等那只白狐出现。
二人沉下呼吸,一步步往前探。许久,都未看到任何动静。天寒地冻,二人为怕惊走白狐,动作很小,如此下去还没抓到狐狸,怕自己要冻伤了。
这么冷的天,你说白狐要去哪里觅食令月全先开了口。
听闻野兔喜在有杨槐幼林的滩边打洞。赵兆京未开口,令月全又说到,希望通过比较熟悉围场的赵兆京的口,探到哪里有野兔。
赵兆京看了令月全一眼,终于开口,你要守株待狐
令月全笑笑,照我们这样找下去,狐狸没找到,自己倒冻死了。
赵兆京心道也是,于是扬手吹了两声哨,不一刻,两匹骏马飞驰到近身。令月全拍手,大人的马,本事很好。
既是你出的注意,那不能把你拉下,咱们走吧。赵兆京翻身上马,令月全也不客气,上了令一匹跟着。
二人驾马到了一处幼林前,前方湖滩已经结冰。
那白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必定会找来。令月全很是自信。
你怎么知道
令月全一个可疑的笑,赵兆京立刻明白。
圣上可够偏心的。赵兆京嘟囔。
也就是出发前在我耳边提了一下。令月全打马虎眼,眼睛飘向其他地方。
二人正说着,眼前突一道白影划过。
几乎是同时,两人立刻夹了马肚追去。
白狐很是敏捷,但毕竟是饿了,跑起来的速度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湖滩冰面上。
湖滩不深,怕冰面不厚,二人便都下了马。绕着湖滩踱步,为仅有的一支箭头找一个好的角度。
看到令月全欲从后背箭篓取箭,赵兆京有点着急,想叫他等一等。然而看令月全已经搭上了弓。赵兆京也立刻取箭,找了个角度射出。
几乎同时,令月全放回了箭,飞身朝那只白狐扑去。赵兆京大惊,他的箭极准,令月全这架势是要用身挡他的箭头,这可不得了!不及细想,他飞速抽出折了箭头的一只箭杆,边拉弓边疾速向右侧跑,以斜角射出,欲将先前那只箭打掉。
令月全扑向白狐的一瞬,那支箭杆终于赶到,横着打掉先前那只,箭头一个弧度,和令月全的额擦了一下,带了几滴血珠,落在冰面。白狐受惊,飞腾入了幼林。
赵兆京赶了上来,朝着令月全大喊,你疯了!
令月全手指按了按额上伤痕,嘴角勾起,指着冰面,赵大人,唯一一只箭,折了。
赵兆京气急,大吼,“你至于拿命博吗?你要害死我”
令月全看他整个脸白刹,倒也楞了一下。
“赵大人,即使我算准你会将这只箭打掉,也必留后手,怎么会真拿命博?”
赵兆京定睛,令月全手中一把短刀闪着寒光,即使他不发第二只箭,这把短刀也足可以削断箭头。
居然使诈。
赵兆京对令月全有了新的认知。
唉,赵兆京叹了口气。“你那额上的伤”
令月全知道他担心什么。“这是我自己弄伤的,和你无关。”
说完嘿嘿一笑。“赵大人可是没箭了,要和我争,只能空手打狐了。”
白雪映衬之下,即便是额头带着伤,令月全也尤其好看。赵兆京看的有点呆,差点就忘了之前气他气的要死的心情。
“令将军,你的兵书没白读。我被你诓了。”赵兆京讷讷笑了笑。
“技不如人,只好使诈,大人莫怪。”令月全说这话还是很诚实。
这一场惊险的扑狐,湖面开始不吃重有了裂痕。
小心!
二人齐发声提醒对方。
相视一笑,便都趴了下来,向湖边慢慢挪动。
安全到了湖岸。已经全身半湿。
“令将军,我还没说让你。”赵兆京扬起手,拍了身上落下的一层雪。
“好,小弟正想看大人的本事”。一场短兵相接,令月全称呼倒是亲近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