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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将 第1节

作者:苏麻麻 字数:31842 更新:2021-12-31 08:35:09

    宠将孤异单

    文案

    将门之后风流公子,怎知天子初见钟情。

    强留宫中调弄人心,熟知深陷情中。

    令月全,朕以江山为诺永不负你,你当朕的江山只是随口一说吗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隆毓,令月全 ┃ 配角萧士明,赵兆京,束潜,李炎 ┃ 其它甜文

    第1章 将军之子

    建章六年,十岁已即帝位的隆毓在六年后正式亲政,立左相之女萧肃仪为后。已经垂帘听政六年的端康皇太后迁居安和宫,不再理政。

    原四大辅政大臣,仅萧肃仪之父萧尚清仍居高位,其余三人中,傅博、啓年称病,已半年不朝。陆怮之获罪下狱,四子均收监,长子陆嵩正妻因有孕获隆毓特赦入宫,充掖庭。民间传言,陆怮之为萧尚清谗言所害,当今圣上年幼不察,陆怮之蒙冤。

    “可恨”居幽殿里传出天子的威呵之声,内监宫女都伏跪在地,“和陆怮之结党的那些庸人,还有在外传播辱朕声誉之言的,你是怎么办事的今日这份名单,你又是来糊弄朕的么”皇帝厉声之下,伏在地上的内监总管全禄微微抬起头,看着跪在他左前方,负责陆怮之一案的廷尉李炎。

    只听到李炎回道,“微臣不敢糊弄陛下,臣有罪,陆怮之一案错综复杂,臣已全力勘查,相信不日即可将其党羽全部抓获”,说罢将头重重磕在殿内金砖之上。

    “如若再让朕听到那些妄言,你提头来见。”

    “微臣遵旨,微臣这就去办。”

    李炎退下后,隆毓显然怒火未消,全禄在一旁小心伺候,斟茶研磨都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差错。皇上亲政后,前内监总管被隆毓撤下,以“老成持重,伺候得当”为由派去伺候前朝太妃,他这个新上任的尚未摸准皇帝心思,又听闻这位主子发起火来可怕地紧,心里直打鼓。“朕责李炎办事不力,你怕什么”全禄一抬头,看见隆毓正挑着眉毛看着他,这一直视吓地他手心不自己地用力,竟折掉了一块上好的松烟墨。

    全禄立马跪下讨饶,“小人该死”。隆毓笑道,“朕见你眉目清秀,提你来做内监总管,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功夫。这墨不是普通人一不小心就能折断的。起来跟朕老实交代功夫哪里学的”

    全禄听命站起,却不敢抬头。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隆毓。十六岁的年轻君王鼻梁高挺,眉目如剑,英气逼人,眼神中有着王者霸气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狡黠,实在难猜他现下的心思。

    “小人入宫前,因家中贫寒,曾被父母送去学过武艺,以求将来可以卖艺讨生活。没想到后来遇上饥荒,家中粮食都省下来给我吃,父母姊妹没挨过去,全没了。我走投无路,正遇上皇上您登基,朝廷征人,我就把自己卖了进宫。”说到后面,全禄声音减低,几乎快没了声响。

    “如此,却是朕的过错了。以后在朕治下,定会永无饥民。”全禄听到此话,心下涌起一股暖流,可又暗暗地想,皇上到底年轻。他微微抬头看着这位意气风发的君主,却从内心又愿意相信他,坚定的眼神,长眉如剑,高鼻梁英气逼人。不小心撇见皇帝的余光,他慌忙低下头,心跳不止。

    隆毓打量着全禄的神情,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哼了一下。正想开口说什么,有内监来禀,护国大将军令定西与次子令月全西征东羌归来,正在殿外等候拜见圣驾。

    令氏一族自令定西祖父始就为南征北战,为本朝北定匈奴,南定夜郎,立下卓越战功。因西部羌族始终为患,亲自给嫡孙取名定西。令家大大小小之名皆与战事有关,唯独令定西的小儿子。这令月全出生于中秋月圆之夜,其母临盆时圆月突然消逝,到令月全出生发出第一声啼哭后,圆月复出,此事传入宫中,众人称奇,先帝赐名月全,他也成为令家最受宠的小辈。

    隆毓召令定西和令月全入殿。此次西征东羌数个部落,令定西为主帅,令月全首次随父出征,大获全胜,将边境线西推数十公里。隆毓大喜,下旨令定西携子入宫听候封赏。

    “老臣令定西叩见陛下”“末将令月全叩见陛下”

    二人跪下后,竟许久没听到隆毓开口。

    “皇上,皇上”全禄望向隆毓,只见天子眼神定在令月全的脸上,全无挪开的意思,已然呆住了。这皇上喜欢好看的人,果然不是虚传。

    “快快请起”隆毓回过神来。二人谢恩起身。望向皇帝。隆毓与令月全四目相对后挪开了眼,对着头发已略见斑白的老将说道,“爱卿此番征战总算不付辛劳,扬我国威,护我百姓,实乃大功,朕有意封侯,以后让你长子可袭爵,如何”令定西拱手道,“平定羌族仍需时日,今次一战已伤其元气,可换得边境百姓数年安宁。皇上盛名,令家上下以保卫圣上,保卫我朝为己任,不敢受如此重赏。”

    “哈哈,令叔,朕说赏,一定赏,回去等旨意吧。”听闻皇帝如此亲密,令定西似放下一块大石,忙跪下谢恩。

    “只是朕着实喜欢你这儿子,留在宫中陪朕几日吧。”令定西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令家手握军权,军功卓著,此次征羌又得到朝臣百姓一致赞誉。令定西此番一回京,就听闻他外出征战时皇上以雷霆之势亲政,已知年轻的帝王已不再是当初的年幼孩童,他一直担忧皇上忌惮令家,这次皇帝重赏,却要将他最宠爱的小儿子放在宫中,这难道还不是让令月全为质的意思么

    可是天子之意又如何转圜。令定西望向小儿子,眼神里多了些踌躇。放不下心的他只得再表忠心,“皇上,令家世代为将,只为安国护民,守卫圣上,必当永远效忠吾皇。”“哎呀,令叔,你也是很啰嗦哪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让月全陪朕玩几日就是了。”令定西再谢恩,告退,留令月全一人于殿内。

    令月全也心底忐忑。父亲交代,令家在京中太过瞩目,已有太多眼睛盯着。在皇上面前,必要恭谨低调,如今第一次见圣驾,竟然被点名留在宫中。从小在府中最为顽劣的他甚少守规矩,现下只得他一人于御前,只感到手心冒汗,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月全,你这长相实在好看啊”令月全惊呆了,没想到这是天子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在一旁的全禄也惊呆了,心想这皇上也太好色了。

    令月全惊讶之余连忙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半晌磕磕巴巴冒出一句,“末将谢皇上赞赏”。全禄看着亦觉得好笑,却不敢形于色。隆毓哈哈大笑,完全不顾座下之人的尴尬,“月全弟弟,你哥哥曾是朕的伴读,早知你如此好看,就应该让你伴读才对啊。朕夸你好看也要跪,看来令叔管教甚严,适合在宫中生活。”少年帝王这最后一句话让令月全的一颗心哆嗦了一下,管教甚严是说对了,从小被祖父和父亲教导着忠君爱国,即使当今皇上在民间有各种流言蜚语,他们在府中也不能妄议半句,哪怕是他这个从小最受宠,在兄弟们眼中其他事情上都可以不守规矩的小子。可这适合在宫中生活是个什么意思,他无法揣测。

    “全禄,给月全安排个地方住,离华阳宫近点。”

    “是。”全禄应道。

    华阳宫是新修好的天子寝宫。

    亲政前,皇帝住在先帝所住过的居幽殿,先帝倡导节俭,居幽殿中虽然不乏皇家贵气,但并不奢靡,而如今的隆毓喜好完全不同,这位儿子似乎比先帝性格更为强势,亲政之后重修寝宫,极尽奢华,放满天子所爱的金器,瓷器,玉雕,还有日常习武的极品剑,,以及书画,颇合这位喜文好武的新天子心意。不过此时国力繁盛,这样的花销比起先帝当时却也不算什么了。华阳宫修好后,居幽殿逐渐成为皇帝的书房,也在此召见重臣。华阳宫则是皇帝最喜好的一座宫殿,然而至今连皇帝最为看重的萧皇后也未曾踏足。

    第2章 上意难测

    李炎被皇帝训责后,回到府中仍心事重重。陆怮之案实则并无任何内情可言,全然只是四大辅政大臣的权力争斗,皇帝亲政后,要夺回手中权力,选择了当时权势最盛,属太后外戚的萧尚清,以与萧家的结盟交换太后让权。

    曾是太子太傅的陆怮之极力反对,连上四道奏章痛陈萧氏弄权结党,欺压百姓。反被急于亲政的年轻皇帝严厉责骂,“倚老卖老,构陷忠臣,目无君上。”家中三代下狱,所有为其求情的臣工都遭到皇帝斥责,一时朝廷噤声,民间哗然。关于这位皇帝残酷无情,连当年的老师都下地去手的流言四起。皇帝震怒,要将在背后为陆氏说话的一律治罪,这不巧的差事落到主司法的最高官阶廷尉李炎头上。

    李炎自认刚直,与陆、萧两家都无多往来,但不忍朝中有正义之心的朝臣纷纷下狱,两次递名单上去都删了又删。而皇帝这次仅仅看了两眼,就已发怒,看来皇帝之意决绝,无人可幸免。眼看着窗外日头渐低,他拿出案头纸笔,开始写下一个个人名,每写一个,不由地叹了口气。五十多个人名写完,他心中悲戚又难免愧疚,暗想,要是这些官员都下了廷尉的狱,就算拼着被皇上发现责骂处置,他也需为这些不幸的同僚在狱中打点一番。

    皇帝在看过这第三份名单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那些他要收拾的人一个不漏地都在上面了。“李炎,照这去办吧,全部收监到你廷尉府监狱。不过这些也都曾是朝中重臣,朕不希望有人说朕待臣下严酷,监狱里一应吃喝用度不可短缺,你懂吗”

    李炎嘴上道是,心里却是糊涂,“皇帝是什么意思,为了显示对萧家的信任和彰显皇权,必须要办人,但又想表现出自己宽仁的一面此事完全可以不办地如此严密,马虎应对一下才是真宽仁,难道皇帝伪善至此”越想越觉得在当今圣上手下当差实属不易,从此更要小心翼翼才行,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

    隆毓在李炎告退之后,收起了笑容。他从小就知道,做事只论目的,不论手段。这既是他父君教的,也是他母妃教的,如今二人都已经不在世,但毫无疑问地,他继承了他们。

    待李炎办妥陆案后,令月全已经在华阳宫西侧的思远居住了近半月之久,这里是皇帝的茶室,皇帝有空时在这下棋、喝茶、画画,可以说是皇帝行风雅之事的地方,整个皇宫内没有比这里更靠近皇帝寝宫之地,月全能住在此,不是一个总管太监能够做主的,想必是皇帝的意思。然而半个月以来,以往经常在此短歇午睡的隆毓却没出现过。

    令月全在这十几天里可谓如坐针毡,一方面不知道皇帝让他留住宫中的意图,一方面又无聊地要死。在京城之中,身为将门之子,他有大把习武、玩乐、交友的地方,府中虽然对忠君爱国的家风管教甚严,但于风流之事上也向来不管,他和几个京中贵胄偶尔流连花酒之地也是有的。如今,他被困在宫中,眼看到的宫娥都是皇帝的女人,摸不得碰不得,憋地他难受的很。一天天的虚度,让他开始盼望皇帝何时能记起他来,竟然有点开始理解那些成天期盼皇帝临幸的后宫妃子,想到这,令月全吓了一跳,皇宫里果然能调弄人心,而这里的主人皇帝陛下应该是最擅长做这件事的吧。

    隆毓听到思远居管事太监对令月全每日行动,甚至表情,动作的汇报,心下觉得好笑,“这个家伙,我那思远居不知多少奇珍书画,他竟然不懂欣赏,每天无所事事,在院子里踱步叹气,真是个没意思的武人啊。看他那副样子,还以为是个风情独特,文武双全的。”

    “皇上,令将军已经入宫二十日了。”全禄低声道,他小心琢磨着应该如何向皇上提及此事。今日,他收到令家送来的厚礼,令家对这个最得宠的嫡孙的担忧终于也隐藏不住了。全禄不是贪财之人,但他脑子清楚地很,以令家的威名,这个人情不能不卖,只好收了礼,表示会尽力照顾令家公子。

    “你想说什么”皇帝挑起眉毛。

    “小人是想请示陛下,是否要另外收拾屋子给令大人,思远居那毕竟是皇上茶室,皇上最近很久没邀人下棋了呢。”全禄想试探天子的意思,以回复令家人,令月全何时能回府。

    “既然你这么体恤朕意,那就去思远居吧。”隆毓放下手中折子,起身就走,全禄赶紧跟着,不一会就到了思远居门口。

    “皇上驾到”全禄扯着嗓子喊道,只见令月全立刻出门跪迎,白天竖起的发髻放了下来,乌黑的长发贴着俊秀的脸,领口的一颗盘扣开着,露出颈间线条。

    “臣不知皇上驾到,正欲休息,未及整理衣装仪容,皇上恕罪。”半晌,跪在青石板的两边膝盖开始生疼,还没等到皇上叫起,令月全只好咬咬牙。抬起头,正好迎上皇帝的目光,皇帝的眼神一如初见时那般。令月全无奈地叹了口气,隆毓终于回过神来,伸出手把他扶了起来。“月全,在宫中一切还习惯吗”

    皇上可算是想起有我这号人了,令月全心里似乎放下一块大石,生怕被皇帝陛下忘记了,他要无聊死在这宫里,急忙回答道,“回陛下,一切还好”,令月全从小在家中受宠,从无说谎的必要,这要撒谎起来,还真是几个字都说的磕磕巴巴。然而留居宫中是皇帝的旨意,他哪敢说不好。

    隆毓眯着眼打量着他,“朕就说嘛,你很适合在宫中生活。”令月全心里咯噔两下,硬着头皮道,“只是,末将实在思念家中父母兄长,还望皇上能让末将回府。”

    “进屋再说,外面起风了呢。”隆毓牵着令月全进了内殿。令月全突然察觉原来两人一直拉着手说话,方才他只顾着紧张完全没发现这件事,一时间忘记了对方身份本能地立时缩回了手。

    全禄看到隆毓的表情从惊讶转到微怒,心里暗道糟糕。而令月全似乎也对自己的这一本能动作感到后悔,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这皇帝拉着臣子显示亲密按说也是有的,但一直拉着手说话怎么都觉得怪诞。思远居此刻安静如暗夜,全禄觉得自己的汗已经快从额头滴下来了,终于,皇帝陛下打破了沉寂,“你想回府想回多久”

    令月全大呼一口气,但放松没多久又紧张起来,皇上这话该怎么回呢,说想回府居住会不会直接被拒绝,可若是道一个短暂时间,那岂不是又要回宫,让自己陷入不自由的境地。

    “皇上,末将的祖母年岁大了,身体不好,末将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很想能在她老人家身旁尽孝。可否准许臣回府侍奉她。”令月全斟酌着说完此话,眼角往隆毓脸上瞥,看到皇帝似乎有不悦之色,立刻补道,“皇上您如有传召,末将一定即刻入宫。”

    “怎么,你难道还有本事不奉诏入宫”隆毓嘴角带笑看着令月全。令月全清醒过来,“自己哪有跟皇帝讨价还价的资格啊,就算他令家有,也是军功赫赫的他爷爷,他父亲才有。他这个只当过一次副将,得过一次胜利的令家小儿子,在皇帝眼里也许只是控制令家的一个小手段。”想到这,他的脸上竟自觉地露出了哀伤的神色,俊眉蹙起,平日的英气也顿时落了下去。这一转色,竟让一直看着他的隆毓皱起了眉头,“朕准你,每月有五日可回府,好好陪伴你的祖母。但如有传召,必须在一个时辰里入宫。”

    这个结果已是令月全能想到的最好结果,虽说只有五日。他不至于喜出望外,但也算是短暂挣脱了牢笼。连忙跪下谢恩,“末将谢皇上对祖母的关爱,多谢皇上成全末将。”“行了”隆毓一时心软,准了这五天,这时心里略有懊恼,“不用总是末将末将的,这不是沙场,也不是朝堂。”“是,月全知道了。”令月全表现乖觉,生怕皇帝反悔。

    第3章 入云居里

    全禄在当天晚上就把令月全终于能出宫的消息带给了令家,令家人自然表示出了应有的感谢。

    令月全也是闷坏了,得到皇帝的首肯后,立马收拾东西在第二天宫门甫开时就出了宫,也顾不上皇帝的想法了。

    隆毓得到这个消息后,正在批折子的朱砂笔给扔了出去,“这么心急,看来朕这皇宫真的是比不上外面啊全禄,今儿朕不上朝了,给朕准备便服,朕要出宫。”

    全禄这个内监总管也确实活络,立马命了御前小太监去给众臣通报称天气酷热,皇帝体恤今儿不必上朝,然后去太医院知会了一声,说皇上今儿有些上火嗓子疼,不便上朝,想在上书房静心看书,不想太医打扰,只吩咐熬些降火的汤水送去。接着,暗卫头子束潜得了令,调了数十属下待命。也就二炷香时间,一切打点妥当,隆毓和全禄已经着了寻常官家衣服出了宫门。

    除了全禄,御前侍卫,实际的暗卫总管赵兆京也跟着隆毓,他是皇帝的心腹,在隆毓十岁前,就已经跟随他,在太子府做侍卫总管,隆毓登基后,着他一手整理和重建暗卫,时刻保护隆毓周全。要说有谁的话皇帝最相信,大概就是他了。

    “兆京,朕前些日子命你查令月全以前在京常去的去处,现在一并汇报吧”。骑马开道的赵兆京听到车上皇帝的声音,立刻回应,“是。”

    “令将军在京中原有三位好友,现在还有两位好友时常走动,一位是尚书令司马楠的公子司马安平,另一位是京兆尹卢选的二公子卢远山。这三人经常一起喝酒骑马,去京外狩猎,比武,还有”

    “还有什么”

    “皇上,不,公子,他们还会一起去风月场所。”

    “哈哈哈哈哈”,隆毓大笑,“世家公子哥,也是这个德性”,他颇有兴趣地又再问,“风月场里,他们谁是老手啊”

    “回公子的话,这三人里 ,还属令月全名气最响,据说许多名妓仰慕他。”

    “嗯,很好嘛”隆毓似乎在肯定赵兆京的工作,但似乎又不是。

    “你说曾经有三位好友,另一位呢”皇帝依然对令月全的过往饶有兴趣。

    “这个”赵兆京略有迟疑,隆毓“嗯”地一声,赵兆京立刻回道,“是陆怮之公子陆嵩,他在狱中。”说完,赵兆京手上驾马的动作显然慢了下来,在等皇帝的回应。“怎么,下狱了二人就绝交了”隆毓这个问题出乎赵兆京预料,按理,被皇帝治罪的人,必定应当划清界限,但听这个语气,皇帝似乎不想令月全是这样的人。

    “皇公子,据束潜回的消息,二人确实再无来往。”赵兆京如实回禀,“令家治府必以忠君为先,令家军法治家,令月全不敢不从的”。

    “兆京,咱们出了宫门多远了。”隆毓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

    “回皇公子,已经三里地了”。

    “兆京啊,这都已经三里地了,从现在开始你再改不过口来,自己掌嘴啊。”隆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揶揄赵兆京。

    赵兆京立刻直了直身子,回头一个讪笑,连忙点头道,“是,是,属下不敢了。”说完马上把虎口用力掐了下,立刻沁出血来,这疼痛提醒着自己,这已经是宫外,这点警觉没有,他这御前侍卫总管还当不当了。

    “公子,咱们去哪”马车已经驶入京城最繁华的闹市区域,赵兆京低头向马车内的贵公子询问。

    “就去令公子爱去的地方,咱们去看看爱慕他的人长成什么样”车内的人带着笑意回到。

    “是”。

    不一会,马车停在了京城最顶级的妓院入云居门口。这是京城最知名的官办妓院。要说这入云居,要追溯到高祖在位时。当年边关战事频发,财政吃紧,大夫张如流建议允许官办妓院,收高额税,既解决了官员们平时的私好,不必再押暗妓,又一下子解决了财政之困。到了建章年间,官办妓院,尤其是入云居甚至成了高雅之处,里面的名妓许多只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都各有各招,若有名家公子看上了,而又是未曾接客过的,甚至有正经娶过门的,于是这些姑娘们待价而沽,都不愿意轻易献身了去。只有自己真心喜欢的,才带入自己厢房。

    出入入云居的客人非富即贵,隆毓刚下马车,立刻有小厮过来搀扶,全禄在一旁很是尴尬,自己的身份进入这地方,可怎么是好。隆毓转头看他,道“全禄,门口候着,不用进来”。平日里难以捉摸的皇上到了宫外竟然这样心思细密体贴,全禄很是感动,朝着隆毓点了点头。赵兆京则寸步不离跟着隆毓前后脚进了入云居。

    这里的布置雅致得不像妓院,更像是某个隐居文人的书屋,前殿四根柱子两侧都布置有书架,两边都有一排琴铺开向外,数十张檀木桌子上放着品目繁多的茶。迎着隆毓走来的入云居掌柜姓徐,这位徐姨娘曾也是入云居的名妓,她与前朝御史大夫之子交好,一心等他来娶,没想到等了数年,才知道那位公子竟然完全没敢在府里提及过自己的名字,更别说要娶她。年岁大了又心灰意冷,她接过掌柜当了起来,发誓再不出入云居。大概因为自己上过当的缘由,她对姑娘们的客人很上心,对自己的姑娘也向来很好,在京中颇有名声。

    徐姨娘看到隆毓,有些吃惊。这些年,京中贵胄之子没光顾过入云居的少之又少,但眼前这位气度不凡,贵气逼人,旁边却还跟着一位绷着脸面的五大三粗的随从,她心中很是狐疑。但脸上却笑意盈盈,“这位公子有些面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小女子竟想不起来了,实在该打。”

    隆毓尚未开口,赵兆京已经面色铁青,“谁给你的胆子,敢打听京里官员你们一个妓院,也太高看了自己。”

    徐姨娘倒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依然笑盈盈地说,这位公子好大的脾气,我只是随口一问,怎么就按上这么大的罪名

    隆毓大笑,“我这位随从嘛,从前在宫中当侍卫,做错了事,给赶出来了,我就收了他做护卫,他这在宫里当差神神鬼鬼的毛病啊还没改掉。还请姑娘见谅。我是令月全在京外的朋友,家中经商的,并非官员。令月全总是提及此处,这次来京,就想来看看。”说罢回头眯着眼笑着看赵兆京,拍拍他的肩膀,“出来玩,放松点啊”。

    赵兆京听着隆毓前边的话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低头乖乖站着。可心里也不敢有丝毫放松,暗想,皇帝爷爷哎,你说的轻松,你要是伤了跟寒毛我十条命不够赔的。脸上却是恭谨道,“是,是,公子。”

    “原来是令公子的朋友。果然人以群分,令公子的朋友也是器宇不凡,我们这的姑娘可又要遭殃了,不知道又有谁要被迷地七荤八素了”徐姨娘这话既是夸隆毓,倒也像是提醒着楼里的姑娘们。隆毓将手中金丝扇子一折,拍在手心,道“哎呀,你瞧,月全总是跟我提的那位姑娘我一时竟想不起来名字了”隆毓对着徐姨娘笑道,“不知道可有这个荣幸一见”“噢原来是想见伍姑娘。公子请坐,看茶,稍等片刻”。

    隆毓和赵兆京落座后,少顷就有人奉上了茶,隆毓呡了一口,觉得不对味,便放在了桌上,赵兆京倒是觉得这茶很是好喝,一壶茶被他喝了一半。

    隆毓环视整个入月居,这里没有他想的那么喧杂,几乎可以用清幽来形容,并非客似云来,只有零星的说话声,偶见几个美人穿梭于贵公子之间,弹琴说话,奉茶喝酒,别有一番情趣。

    “怪不得心心念念地要出来嘛”,隆毓低声嘀咕,赵兆京不知道他的意思,只闷头喝茶。

    一炷香的功夫,徐姨娘过来了,“公子,伍姑娘给了两个字,请两位公子也出来个字。”“噢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什么字”隆毓抬头看着这位风韵犹在的姨娘。“是令公子的名字月全”。

    “哈,这姑娘有意思”隆毓笑道,转而对着赵兆京说,“快,人家姑娘让你出个字。”

    赵兆京是个武人,从来不玩这些,看着皇帝那调戏他的眼神,知道这爷玩心起了,无奈地对了两个字,“日食”。

    徐姨娘不置可否,看向隆毓。

    隆毓用食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徐姨娘一看,是“斗转”二字。

    斗转星移,月全月亏,都表时间,也表事物的转向。

    徐姨娘朝着二楼北边房间道,伍姑娘,出来吧。

    隆毓即刻抬头,看到一位着黄色绉纱长衣的姑娘款款出了房门,步下楼梯,迎面而来。这位姑娘看上去十又,鹅蛋脸,柳叶眉,算是标准的美人长相。

    “公子,你对的字很好,却不是我想要的字呢”伍姑娘坐在隆毓身旁,柔声在隆毓耳边道。

    一股淡香袭来,赵兆京立马警觉立起上身,忽觉隆毓的手按在他的腿上,示意他勿动。

    “姑娘,你想要哪两个字”隆毓用手指缕起伍姑娘的发丝别在她耳后,颇玩味地看着她,低眉轻声问道。

    “公子,我想要,心专”。

    “月全,心专倒是一月两佳人啊哈哈,姑娘,你的心不小,可惜啊”

    隆毓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一颦一笑都颇为娇媚的女子,拖长了声音说道,“可惜他不是你的。”

    说完这话,隆毓忽地起身,赵兆京留下一锭金子后也赶紧起身跟随。

    隆毓出了门口,一瞬已经上了马车。伍姑娘从未遇到才说了一句话就将她一人落下的客人,不禁呆住了。更呆的还有入云居中的伙计,一锭金子才说了一句话,这种手笔也实在阔气。徐姨娘看着马车走远,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忐忑。

    第4章 帝后情深

    “你说的可属实”华清宫里萧肃仪对着贴身宫女敏儿问道,“千真万确。萧府的消息,皇上确是去了青楼,老爷说,希望您能尽快怀上皇子。”萧肃仪被这一消息惊呆了,立后以来,皇帝两日有一日在此留宿,给足萧家面子,朝野更皆知帝后和睦,萧家备受皇帝眷顾。

    但只有萧肃仪清楚,皇帝每日在她床上睡觉,去不曾对她做过什么。平日里皇上对她言语和善,关怀备至,在太后面前更可以说相敬如宾了,连她都要真的相信皇上对她感情甚笃。今天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她的胸口好像被一块大石堵住。

    “皇上这是为何是不喜欢我,还是忌惮萧家,怕我有孕”萧肃仪是萧家大小姐,从小就被萧家从宫里请来的老嬷嬷教导,是一直以来萧家就准备送入宫的不二人选。皇帝的这种表现,让她心里极为不安。皇上曾经承诺过太后和她父亲,如果自己诞下皇子,那么必是太子。若是久久无孕,父亲必会责备,可这种事该如何开口。如今,身为天下之主的自己夫君竟瞒着自己去了妓院,她的挫败感从未如此剧烈。

    萧肃仪正在思索该如何真正成为皇帝的人,宫中内监来报“皇上的銮驾朝着这边来了。”萧肃仪赶紧命宫女整理仪容,跪在宫门接驾。“皇后,朕早就说过,不必如此,进屋吧”隆毓一如既往,弯腰扶起皇后,进了殿门。两人落座后,宫女端来小食,“听闻皇上今天略有不适,一直在书房看书,不让打扰。臣妾让人做了些清心的小点备着,以防皇上来了想吃。”萧肃仪一边说一边看着皇帝的眼睛。隆毓夹起桌上的小菜夸到,“肃仪,还是你这里的小菜好吃,比御膳房做的还要好。”眼神没有半点异样。

    萧肃仪接话道,皇上,臣妾这并不只有小菜。臣妾的心意,和普通民间女子对夫君的心意是一样的,还望皇上能够体恤,说完低下头。隆毓似乎没听到,端起茶盏,皱了下眉,“皇后,茶是好茶,泡茶的水温度高了些,涩味出的多了。泡茶的火候,一丝半点差了都不是那个味,真是急不来,你说是吗”萧肃仪听了这话,知道皇帝的意思并不在茶上,只能道“是,臣妾定会命下人好好注意。”

    帝后就寝时分,一众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只有值守太监留在宫门外。萧肃仪想起今日得到的消息,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她将身上薄纱退了几分,露出肩膀往隆毓身旁挪了一下。隆毓对这个小动作有些反感,想躲开,但还是没有动。

    第二日清晨,萧肃仪像往常一样早早起身,预备给皇帝更衣,突然发现枕边空了。她即刻叫人来问,方知皇帝三更时分就已经离开。她心中失落万分,即使皇帝从未宠幸她,但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不禁心中懊悔起来,皇帝所说的火候,所说的心急,是认真的。不到他想的时候,她根本逼不了他,也根本无计可施。比起表面的恩爱,这种被当众冷落的滋味才是难受万分。

    同样难受的还有赵兆京,在宫中当差虽说也谨小慎微,但大部分时候都在他掌控之内,不会犯什么错,也从未被皇上罚过。可出宫就不一样了。皇帝出宫才半日,他就感到自己十分倒霉,不仅在外面被训,回宫后还在三更半夜被叫到了尚书房。而且请安后就没被叫起来,皇上看书看到五更,他就跪到了五更,跪到双腿快没了知觉,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敢开口问皇上。直到上朝去之前皇上才说了一句,“出宫被人盯了都不知道,跪两个时辰算是便宜你了,三天之内去给朕查清楚”。赵兆京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又惊又疑惑,数十个暗卫竟然没发现,这得是多大本事的人。更疑惑的是,皇上是怎么知道的。皇帝对他十分信任,罚跪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三天之内若不给个答复,只怕皇帝对他的信任要大打折扣。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托人问全禄,皇上回宫后有无异样。而全禄给的回答是,皇上只是去了皇后宫中,但三更就回了尚书房。

    赵兆京心下大骇,原来皇帝微服去妓院这事儿被皇后知道了,他已经严命属下一路拔除眼线,没想到萧家的人竟然还有漏网的。妈呀,怪不得皇上要发火,他不禁摸了摸脖子,感到只是被罚跪确实是皇帝疼他了。立刻传令给束潜,所有暗卫三日内不得休息,必查出个结果。

    第5章 出宫叙旧

    令月全出宫已到了第五日,第一天回家时,全家上下高兴不已,各个都拉着他问他可好。父亲关心皇上是否对令家有所顾虑,他在宫中有无被为难。而母亲关心他的吃穿,怕他在宫中不习惯。令定西知道儿子是搬出了同为皇族出身的自己母亲才得了这几天出宫的许可,觉得皇帝还是念着令家的情分,宽心了几分。而令夫人得知儿子在宫中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也放心多了。令月全与祖母,父兄,母亲相聚了几日,心情大快,到了第五日,也想见许久未见的两位朋友。时间紧凑,没法去郊外骑马,于是便约了司马安平和卢远山去探伍姑娘。

    进了入云居,徐姨娘迎上来说,令公子,许久不见,听闻您获胜归来,怎么也不来看看伍姑娘,是否这么快就忘了她“不,不,这说来话长,我今后能来的时间也有限,伍姑娘可还好”听闻令月全来了,伍姑娘便施施然从房中走了下来。看到令月全后,她淡淡的说,令公子,听上去您今后来看我的时间会很少了,看来要应了您朋友的话了。“我朋友什么话”令月全觉得很稀奇,他的朋友都在这了,还有谁来过,说过什么话“哦你竟然不知道吗我以为那位公子定会和你提起呢”徐姨娘接话道。

    看着令月全不像装出来的疑惑神情,徐姨娘便悉数道出数日前一位自称令月全朋友的贵家公子到访之事。听徐姨娘形容了这位公子的相貌后,司马安平和卢远山两位齐齐呆了,望向令月全。那未说出口的话仿佛是在问,“你什么时候收了皇上做好友,本事太大了。”令月全本人则更呆,他完全不知道皇帝来此,又说了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明日就要回宫,他想到那无聊的日子和那猜不透的皇帝陛下,真是欲哭无泪。

    连和伍姑娘叙旧的心思也没有了,“菀菀,这事儿等我自己弄清楚了再跟你解释吧”令月全三人只寒暄了几句便打道回府。一路上,司马安平和卢远山问题一个接一个,“你和皇上什么时候成了好友”“皇上怎么会知道入云居”“你说皇上是不是看上伍姑娘了”“什么呀,我看皇上是看上月全了。”“这也难怪啊,你说月全兄这张脸,是山见山倒啊,天子也是人嘛”,这两人边说边笑,快把令月全气死了。“你们这是朋友吗看我这处境也不帮忙想想办法,还在这取笑我。”“月全,要不你赶紧成亲吧,这样也有理由自己开府住。”司马安平终于给了个正经建议。令月全回府后,立即跟父亲商议了此事。

    令定西觉得这是个主意,原本打算这次打仗回来给令月全挑个合适人选,但情况是,他心中的人选,都是几位被陆案牵连的同僚家中之女,停职的停职,入狱的入狱。眼看朝野上下,实权官员半数以上是萧家势力范围,他实在不愿在这些人中寻找,于是此事就耽误下来。“月全,你明日先回宫,这件事为父会好好为你打算。”

    三日之期已到,赵兆京终于得到属下回报的消息,立刻赶去禀隆毓。隆毓正在居幽殿批折子,赵兆京等通传时先跟全禄打听皇上心情,全禄乐地做顺水人情,“令将军今日要入宫,皇上等下召见他,现在心情很好。”果然,赵兆京进了殿,已见到皇帝陛下的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

    “皇上,臣来禀报上次出宫之事。”“嗯”隆毓放下笔,抬起头看着他,“说”。“皇上,上次出宫确有眼线,但一路都被暗卫们给截住了,只是,没料到的是,当日我们在入云居,萧家大公子恰巧在一姑娘厢房,我们走时如云居内人人惊奇,动静颇大,便给他留意到了。是臣疏忽,在入云居内没提前布人,请皇上责罚。”说完,赵兆京低下头去等着隆毓的答复。

    “哦眼线是哪里的人”“有萧家的,也有太后的人。”“起来吧,以后小心着点”。赵兆京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安全了,于是谢恩起了身。“朕让你找人盯着入云居,有没有话回。”“回皇上,令公子昨日去了,但未到一炷香时间就出来了。脸色还不太好。”“哈哈”隆毓笑了起来,“他还真去了,到底是青壮汉子,真是按捺不住。”赵兆京暗想,皇上您美女如云,还不让令将军有个红颜知己么。想归想,可不敢这么说,嘴上回到,“是,是,皇上料的准。”

    二人正说着,全禄来报,令月全已经在殿外候着。赵兆京知趣,立刻退下。“叫他进来”隆毓拿起了笔,一副勤政的样子,却是无心再批。转眼令月全就到了御前,“免了”,未等下跪,隆毓就开口了,“祖母可好令叔叔可好”被免了礼节的令月全很不自在,站着回话,“回皇上的话,都好,多谢皇上关怀。”“那么,你,可好”皇上这个问题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末将很好。”

    “你还忘地挺快,朕跟你说不在沙场不在朝堂称什么末将,你五日便忘了”,隆毓语气严厉,令月全赶快改口,“我也很好。”这话听上去亲密了许多,隆毓很满意,“朕看你在宫中挺闷,找了几位颇善琴棋的女子陪你,今日起她们随你召唤。你看看比起那宫外可有不足”令月全暗暗叫苦,皇帝陛下这是下了决心要困他在宫里,心里也顾不得爱国忠君这事儿了,恨不得边关马上起场战事,他父亲好带他远赴边关。

    思远居里已经多了数个宫女,数个内监,外加多位护卫,虽说宫里尚未立妃,但思远居这的人员配置在后宫快赶上妃位了。令月全无奈地住在这里,无心弹琴下棋,无心赏画练武,皇帝对他的用心已经到了让他害怕的程度。他甚至想,万一真如卢远山说的,皇上想要他,他该怎么办

    “我好歹是名将之后,是个副将,皇上不会这么荒唐,强要我吧”他不停地否定自己的想法,又无法阻止自己去想万一。风月场上,他也算半个老手,和女人该做的事都做了,也见过官家子弟豢养男宠,只是自己没这喜好。没想到,他自己要沦为被玩的那个,这老天会跟他开这个玩笑吗他甚至想,要是皇上玩他一次能把他给放了,他也豁出去了。

    又如深宫怨妇般地度过了二十五日,皇帝没在思远居出现,令月全的忧虑和豁出去的想法一个也没有实现。终于挨到可以出宫的日子,他心情很欢快,正欲出宫,偏巧这时隆毓出现在眼前。

    “皇上我正要出去”“朕知道啊,朕看你心情好的很啊。”令月全露出尴尬之色,不知该怎么回话。“月全,朕很忙,等朕办好了大事,朕会陪你。骑马狩猎也好,读书习武也好,朕都可以。你的朋友,红颜知己,能做的事,朕都能做。”令月全看着隆毓的眼睛,这位传说中不羁和严酷的帝王非常真诚,他的瞳孔深邃明亮,透出光芒。凝望了许久他才发现连请安都忘了,正要跪下,却再次被皇帝的手拉住。

    “不用跪。想回家就回去吧。”令月全心里五味杂陈,好歹也是在情场练过手的人,这皇帝的心思已经非常明显,要好到他感动,好到他自愿啊。可是他一个男人,从未对男子动过心思,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要谈动情,实在太过为难。皇上的耐心能维持多久,没有了耐心会怎么样,他不敢想,恨不能睡一觉过去醒来发现这是一场噩梦。

    第6章 漕运使司

    令月全出宫后,立刻去找司马安平和卢远山,他想知道这两位有没有给他想出什么主意来。

    皇帝退朝后,在尚书房休憩,想了想今早看到的令月全的表情,心里愈发不爽。叫全禄传了闵贵人来,这位后宫除了皇后外唯一得宠的贵人,知情识趣,很讨隆毓欢心。

    闵贵人不同于皇后,她是真正承了宠的,只是每次皇帝召她后,第二天早上皇后、太后都会分别给她送一碗汤药,她不得不喝的药。她知道即使告诉了皇上,结果也不会不同,只得默默忍受。

    闵贵人入了尚书房,看到隆毓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开心,默默走到他的身旁,给他轻柔太阳穴。隆毓松了松肩膀,“你,很会讨朕喜欢”。闵贵人低声回道,“爱一个人就是想尽心思讨他的喜欢啊,皇上”。这句话似乎敲在了皇帝心头,“你说,这是爱”隆毓似是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闵贵人猜测不到他的心思,把头伏在了隆毓背上,“臣妾只知道,臣妾爱皇上是这样。”

    隆毓抱起她,向内殿走去。

    没有人知道,皇帝在白天的尚书房里宠幸了她。只有全禄一人留在尚书房外。皇后的人,太后的人,一一被全禄派了去做事。

    还有一人知道此事,但他内心恐怕是不想知道的。闵贵人出尚书房时,在外求见的李炎看到了她那喜不自胜的脸,一下就明白了。

    李炎简直快要憋屈死了,廷尉衙门最近的事情已经让他烦到脑袋都快抓破了,来求见皇上还撞上这样的事,简直太倒霉了。他在门外候了好一会,终于得传召入殿。

    皇帝刚做完云雨之事,靠在一张紫檀罗汉床的一角休息。李炎请安后也被赐座一旁,大概是知道最近这位廷尉大人的日子不好过,隆毓笑盈盈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李炎在心里打了很多遍草稿,终于向皇帝陛下开口,“皇上,近来臣手中接到许多案子,牵扯到的朝廷官员众多。”李炎顿了下,看向隆毓。

    “哦看来朕的朝堂又该清理一番了”,隆毓依然保持着微笑,这个答复算是对李炎的授权了。

    李炎接着说道,“皇上,如今朝堂之上与萧相有所关联的官员占了大多数臣知道您十分信任和倚重萧相,只是,近来这些案子皇上,臣若彻查,怕是牵连萧相。”

    说完,他心里打鼓,反萧家的官员几乎被皇帝全部下狱,如今朝堂之上经萧尚清举荐的官员占了一大半,说得难听点,甚至连皇帝都在他的掌握之下,要办牵扯到萧尚清的案,他不敢不来请示圣意。

    “李炎哪,你说接到许多案子,这许多案子都会牵连到萧相么”

    “皇上,也有一些是关系没那么深,和萧家牵连不算太大的。”

    “那你觉得有哪些案子办了它,并不值得一国之相消耗时间精力还有,这些案子都那么急迫吗有些能不能等等再办呢”

    李炎听着皇上的意思是,先办小案,有选择性地办,慢慢地办。为了明确皇上的意思,他先说了一桩小案。这案子其实不小,但涉案人与萧尚清隔了几重关系。李炎想通过这案子来判断皇上口中的大小。

    数月以来,京城的米家日渐走高,民怨沸腾,甚至接连出现了几宗抢米官司。京兆尹卢选为此事头疼,调查之下发现漕运使司克扣南方商船运送的民粮。十万旦的粮食运到京城,经过漕运使司的盘点接收,就剩下八万旦,米商叫苦不迭。这不仅使得京城的米家升高,还让大量米商不愿意运米来京,所谓民以食为天,很快万言书递到了卢选手上。

    漕运之事本不在卢选管辖范围,但京城如此大的动静,他不能不理,即刻把案子递到了廷尉司,并亲自拜见李炎,告知此案关于京城安全,希望他能尽快处理此案。李炎自从被皇帝任命后,烦恼从未断过,一看这涉及到京城治安,也重视起来,但他明白的很,肥缺上,或多或少都有萧家的势力在。涉案的漕运使司赵穆,表面看和萧家无甚瓜葛,但萧夫人的祖籍地在安宁县,偏巧赵穆也是安宁县人。李炎派人一查,果然是萧夫人的远方表亲。此案不同别的案件,关系京城治安和民心稳定,他不得不着急地来求见皇帝。

    隆毓懒洋洋地听完,并不像李炎想象的那样会龙颜大怒。

    “李炎,粮食之事不是小事,一个漕运使司你都不敢办,朕任了你做廷尉可是任错了。”隆毓语气平和,可是话说的极重。李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起身跪下请罪。

    “起来,朕不喜欢什么都没做就来请罪,朕宁愿你做错了再来请罪”,隆毓看着李炎,面色凝重起来,“朕为何挑你来做廷尉,你可知道”

    李炎不解,他的资历的确尚浅,皇帝破格提拔他做廷尉时,朝堂之上也有过反对声,皇帝力排众议,并且答应了萧尚清数个职位上的人事任免,才顺利让他做了这掌司法的最高官职。

    “臣不才,让皇上失望了”,李炎说这话时,确有愧疚之心,低了头下去。

    “今日你连朕的私事都撞到了,朕嘛,也就跟你谈谈心。”皇帝毫不避讳地拿自己来打趣,李炎觉得皇帝接下来的话他得用十二万分心听着。

    “你父亲颇得先皇器重,办案刚直,不怕得罪人。不过嘛,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朝堂局势你也清楚地很,牵一发而动全身,谨慎点是没错的。你聪明,也得到过你父亲教诲,又比你父亲知变通,但这都不是朕选你的最主要原因。”

    隆毓说着,李炎抬起头认真看向这位年轻帝王的眼睛,这一次,他觉得皇上有点不一样。“朕选你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你母亲是太后的妹妹,萧相他就算再想动你,念着这层关系,也要顾忌三分。”

    此话一出,李炎已经心知肚明。皇帝对萧家的宠信绝非外界想象的那样。这位年轻的皇帝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知道今天听了此话,就真正是皇帝的人,也意味着,他是皇帝想要除去萧家的一只手,他必须要更谨慎小心。

    “皇上,臣明白了,臣不敢负皇上信任。”李炎心中已有数。

    “臣告退”,知道了皇帝的意思,李炎急着要回去将手上的案子重新整理,慢慢理出头绪。

    “李炎,萧相进来身体不是很好,每月总有数日要告假不朝。这案子,你择个日子在早朝再奏。”皇上在李炎出门口时叮嘱了一句,李炎瞬时明白过来。

    找个萧尚清不在的日子在朝堂提起,以此案之民沸,大部分官员都会力主从严惩治,一个斩立决以平民愤几乎是意料中的事。赵穆不过一个漕运使司,尚没有资格跟其他官员结党,自然也不会有萧家一派官员来求情。木已成舟,人都斩了,萧尚清想救也救不了。“臣明白,多谢皇上。”李炎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心中大快,走路都比平时快了两步,脚下生风。

    第7章 司马安平

    令月全的眉头就没展开过。司马安平和卢远山和他坐了一下午,不住地听着他叹气。在战场英姿勃发的英俊男子,如今倒像个小女人一般。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你这情况是君要臣,臣不得不”,卢远山一开口说的话就让令月全想死。“别瞎说,皇上,他从没说过要我。”令月全一掌挥向他。

    “没想到你令月全从前都是让别人心思忐忑的主儿,如今报复来了吧。”司马安平倒是真心忧虑,他和卢远山一年见皇上的机会也不足一次,对皇上的性格脾气一点摸不准,但最近朝堂之上,一大批正直官员被下狱,众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妄言,年轻君王是否真的如传闻那样暴戾严酷,他们都说不准。

    “以你令家那规矩,忤逆君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将门之子沦为男色,令家也绝对不可能接受啊。皇上要真想对你做什么,必然顾虑令将军,你还是先别那么焦心了。”卢远山总算说了一句人话,让令月全稍稍心安。“你说你长成这样干嘛呢,一个要打仗的人,索性自己搞块刀疤上脸,说不定皇上的心思就没了。”司马安平一句玩笑话倒让令月全认真起来,“你说,我要是真的给自己毁个容,皇上是不是就能放了我”

    “你认真的啊”司马安平吓了一跳。

    “我觉得你这个主意不错。”令月全一副不像玩笑的样子。

    “你说,皇上要是查出来你自己把脸给划了,他会怎么想这可是欺君啊”司马安平为了自己一时开的玩笑后悔。

    一阵沉寂。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事儿还没发生,就先把脸给毁了,你从小受宠,令母怕是要心疼坏了。”卢远山开口道。

    又是一阵沉寂。

    “你也别想地太坏,说不准皇上有了宠爱的美人,也就忘记这事儿了。他放你在宫中,焉知是否只是牵制令家”

    “哎”,令月全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皇帝对他的样子,那绝不是仅仅对一个质子的态度。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们两个,有空在宫外物色点美女啊,找机会献给皇上,好救救我。我啊,现在恨不得边关开战,立刻打仗去。你们知道那宫里有多无趣。”

    “你住的那地儿听说奇珍异宝无数,与其无聊度日,还不如乘这宝贵机会好好品赏,我们想见还没机会呢,哎你说你就不知道偷偷带两件出来给我们瞧瞧”卢远山最爱古画,早听说皇上思远居藏有名画甚多,不禁羡慕起令月全来。“你羡慕啊我跟皇上说说,换你去住如何”令月全终于逮到个机会损了下卢远山,三人难得又笑了起来。

    “说个正事儿,你说现如今这官员里,胆子大的也多了去了。漕运使司居然克扣民

    粮,京城民怨沸腾,我父亲为这件事伤神数日,前些天还特意拜访了李炎大人。”

    三人恢复了以往谈事的气氛,都意气奋发起来。卢远山率先开口谈到当前京城大事。“此事的确令人愤怒,民以食为天,粮食也能贪,实在可恶啊。听说这赵穆将克扣来的粮食高价又卖回给米商,从中牟利,这种事也做的出来,如今官场风气哎”司马安平摇头叹道,“李大人这个职位可不好当啊”。

    令月全出身将门,家中对政事讨论不多,他很愿意跟这二位公子相处,也是因为他们都是有社稷抱负之人,从他们嘴里听来的朝堂之事比在令府要多的多。“漕运之事,官府一向极为重视,很少有敢在这里大肆揩油的,这赵穆何许人也”令月全不解地问。

    “萧家的远亲”,卢远山降低了声音,“我父亲查了此人,就知此案他管不了,现下这事儿到了李大人手里,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令月全不再问下去。父亲不准令家过问朝堂党争,对令家子弟而言,熟读兵法,时刻掌握边境情况才是他们的重点,对于当今权臣萧相,他知之甚少。

    令月全在初六的辰时准时回了宫,内监特意通知他皇帝今日政事繁多,尚未下朝,可免请安,让他直接回了思远居。令月全倒是松了一口气,此次出宫和二位朋友畅谈,让他心态平和许多。在思远居认真读起书来,从令府带回的诸多兵家典籍也开始一一重读,宫里似乎变得没那么无趣了。只是从前他日日习武,可进宫不能携有武器,他平日里那把最常用的佩剑只能留在家中。实在手痒,便只能以手指代剑,在院中比划。

    这一日,他正在院中舒展筋骨,听到宫人闲聊,言语间谈起李炎李大人,好奇心起,便询问了起来。思远居内监福全一一向他诉说了自己听来的消息,说是京城百姓皆在赞扬李炎大人,为民做主,一时间李炎在民间威望鹊起。令月全想起卢远山的话,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也就是在他回宫当日的早朝上,李炎将米商货物被盘扣致京城米价高涨,民心不稳一事启奏了皇上,在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的情况下,几乎所有大臣都表态,必须严惩,以儆效尤。毕竟跟自己无甚关联又能表示自己心怀江山百姓的好事,没人不愿意表态。皇帝于是下旨“斩立决”以平民意,群臣皆奏称皇帝上英明。当天下午李炎变把这事儿办了,并公之于众,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百姓奔走相告。

    萧尚清知道此事时,已为时已晚。虽说漕运并非权势要职,但不论民粮、军粮都由此运输,他安了个人在此,皇帝和军队若有调配军粮,他必然知道,熟知这赵穆贪财太过,上任一年不满俸禄太低,竟在民粮上想主意,坏了他的事。第二日上朝,皇帝主动关切,问他身体可好,又命御医备上降暑汤药,可谓关怀备至,给足面子。萧尚清请罪,称自己不察,没想到自己举荐的官员敢犯下如此荒谬之事。隆毓客套了几句,表示此事怎能怪到萧相,萧相每日处理政务众多为他分忧,他感谢还来不及。又主动提及新的漕运使司人选,不知道萧相有没有属意的赵穆从被抓到被斩前后不到一日,萧尚清始料未及,只好回答,自己举荐官员犯错难辞其咎,本朝一向唯才是举,各大官员若有良才都可以举荐,一切听皇上安排。

    令月全没想到的是,这差事最终落到了他的好友司马安平手上。司马安平正值出仕年龄,不过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多如牛毛,他爹爹司马楠又不愿结党攀附,空出来的官缺里,从未有官员举荐他。这次,李炎却不知为何举荐了这位素味平生的公子。官员们都说,李炎办案有功,圣眷正隆,皇帝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准了他的建议,李炎是前途无量啊。司马安平接到旨意后,默然许久。司马楠的确想为长子谋一份官职历练,也琢磨了许久怎么跟皇上提及此事,但李炎突然举荐,皇上即刻准奏,也是让他惊喜之余有点担忧。

    第8章 臣非龙阳

    隆毓见到令月全时,已经初十。他想办的事办好了,心情不错,沿着御花园走了一路都面带笑容,终于到思远居门口停了下来。门口池子里的荷花开的正旺,这是皇宫里荷花最多的地方,但他的眼睛只盯着门里那个正在以手作剑练武的人看。

    “全禄,思远居里没有剑吗”“皇上,是有的,只是那是皇上的剑,想来令将军不敢随意取用。”全禄马上就明白隆毓的意思,如实答道。隆毓示意全禄不要跟随,径自走进了院子,站在令月全身后。令月全全神贯注,没有留意到天子在侧,一个转身,手指就向隆毓眼睛处袭来,“啊”令月全和全禄几乎同时喊出来。令月全欲用力撤回右手,身体急往后退,快要摔在身后的大石上,隆毓一个俯身,手掌托住了他,往自己怀里用力拉。君臣二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了一起,全禄想笑,用力克制住自己,背过身去,关上了思远居远门,留在门口守候。

    令月全有了上次松手的经历,这时被皇帝抱着,心底自然是想推开,但迟迟没敢动。等了一会,隆毓松开了手,“没事吧”天子轻声在耳边问。令月全跪了下来,“臣该死,未见到陛下,差点伤了皇上。”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朕贪看你练功,你的功夫很好,朕很想见你在战场上的英姿呢。”隆毓边说边亲自扶了令月全起来。

    “朕的思远居,不止有书画珍宝。但凡好的武器,剑也好,刀也好,只要你喜欢,都可以取用。在宫里住着,不要荒废了武功。”皇帝对自己越温柔,令月全心里越是打鼓,他是将门之子,不是需要讨皇帝欢心的娈童,皇帝拿他当龙阳、董贤去宠,他感到被羞辱且十分不自在。

    “皇上,臣并非龙阳君。更不想有韩嫣、董贤般的结局。”话一出口,隆毓脸色突变,令月全跪地再次恳求,“皇上,臣从小心在沙场,为陛下效忠,是臣志之所在,求陛下成全。”

    “你现在就可以尽忠你以为朕不能勉强你吗”隆毓言辞疾厉。令月全面不改色,反而抬头问,“皇上,如果臣愿意,臣可否得到与臣能力匹配的位置”

    隆毓此刻终于明白,他提了令月全的好友司马安平入朝为官,相形之下,令月全身更高贵,却被困在宫里,不得施展抱负,他心中委屈。“你想入朝”隆毓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臣本是武职,如今边关局势平稳,但朝中暗藏汹涌,如李炎李大人一样,请您相信我也可助皇上您一臂之力。”令月全思索许久,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隆毓有点吃惊。他没想到令月全对朝堂的洞见远超其父兄,“令月全,不是朕不愿意用你。你刚才也说了,朝中暗藏汹涌。以你的聪明,你该知道,朕不会放一个朕的软肋在朝中。他日,如有人扼你咽喉以要挟朕,你让朕怎么办令尊是带兵的,你哥哥早晚也会继承,军中朕自会留个位置给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令月全看着皇帝,此番话皇帝带着极其真诚的眼神说出,他明白,皇帝对他,已然是用了情了,不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身,是迟早要献。

    看着令月全的眼睛,隆毓收住了认真的表情,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你刚才说你愿意,是不是真的”

    “皇皇上,臣觉得,那个,现在,也还不是时候”令月全结巴起来,刚才那豁出去的勇气又退缩了回去。

    “看来你不是真愿意啊,是想换个官职呢”隆毓看着令月全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逗他。

    “臣不是那个意思。”令月全的脸红了。

    隆毓伸手拉了他起来,他方才情急之下跪在了石子上。隆毓看在眼里,一直想叫他起来,却被他的话堵得说不出口。

    “想找人练武的话叫人知会朕一声,朕让赵兆京过来陪你。你不是一直想跟他比试吗现下在宫里住着,还不把握住机会”隆毓希望减少他的失望,于是拿出传说中的京城第一高手赵兆京来弥补。“你想施展抱负,朕不会让你等太久,相信朕。”令月全刚刚被感动,皇上又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至于那件事,朕也等着你。”

    令月全无奈笑了笑,终究是逃不过这个话题。皇上,也是个情场老手。他呢,也不是小白兔,换做别人,这样撩拨他,他倒是也可能变被动为主动,上就上了,毕竟隆毓也是个美男。只是眼前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只能是被动的那个。

    隆毓走后,他脑子里不断出现皇帝的脸,少年天子的英姿勃发,捉摸不透的笑容,跟天下所有男子都不一样的气质。他有种异样的感觉,是对伍菀菀,或者是其他姑娘们不一样的感觉。

    第9章 端康太后

    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太对头,令月全此番一出宫就径直去找伍菀菀,直至傍晚才回府。赵兆京照例禀报了皇帝。隆毓听后面色不悦,然后也没闲着,令月全不在宫里的几天,不同的美人被抬进了他的寝殿,直到皇后终于忍不住了。端康皇太后终于以先帝冥诞快到了,思念皇帝为由召了隆毓。

    端康皇太后是先帝皇后,育有一子淮阳王。先帝很少宠爱,本欲立为太子,熟知天命不测,淮阳王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虽然性命无碍,却落下终身残疾。先帝尚武,一向认为继承者也应当能御驾亲征,东征西伐,于是改立宠妃武惠妃之子隆毓。先帝弥留之际,端康皇太后向其进言,称太子年幼,若子幼母壮,怕会有外戚之患。先帝于是狠下心,下旨赐死武惠妃,与其同葬。隆毓同时失去父皇生母,悲伤至极,却无法发作。先帝驾崩后,端康皇太后把持朝政六载,迅速扶植以萧尚清为首的自家实力,直到隆毓以自己为码,答应萧尚清,萧家的孩子必是将来的太子。

    端康皇太后虽不再理政,但淮阳王属下军队也在其掌控之中,萧家势力仍然强大,隆毓面子上极为尊重孝顺。太后召见,他一下朝就命人摆驾安和宫。

    淮阳王时常命人将属地珍宝献给母后,皇太后的寝宫端庄华贵,气派非凡。隆毓每次来安和宫,都见宫中又添了几分贵气。太后寻常问候了几句,便毫不客气直奔主题。“听闻皇上最近接连宠幸了王氏,袁氏诸十位美人,还望皇上不要忘记承诺。”

    隆毓在心里冷哼,边笑着拱手答道,“母后甚是关心儿臣,儿臣很是感动。儿臣的承诺自然不会忘记,母后过虑了。听闻淮阳王一直想入宫见您,他一向孝顺,朕已下旨先皇冥诞日让他进宫,您看可好”

    皇太后听了此话很是高兴,她思念儿子,但祖宗规矩,属地藩王无皇帝旨意不可随意离开封地。皇帝愿意拍她马屁,她自然欣然接受。毕竟与萧皇后相比,她还是更为顾念自己的儿子。皇帝话已至此,又表了态,她便不再多说。

    皇帝很是听太后的话,当晚便宠幸了萧皇后。太后第二天听到宫女禀报,说萧皇后的床铺上落了好大一块红,萧皇后竟然一天卧榻休息没有起身。太后对萧肃仪此前一直没被皇帝宠幸感到惊讶的同时,也为皇帝肯听她的话而感到安心了一些。然而不知为何,接连几日,皇后称病,在华清宫闭门不出,后宫诸人请安都免了。连隆毓至华清宫探望,皇后都以面容憔悴怕惊到圣驾而谢绝。

    萧肃仪知道皇帝并非真心待她,她去求太后也只是为了早日怀上龙裔,没想到皇帝竟然以她从未想到的方式教训了她,以一种不可能会怀孕的宠幸方式。被皇帝按在身下时,她屈辱万分。她设想过无数次把身体给皇帝的时刻,没有一次是像真正发生时这样令她痛楚。她想要的宠幸是有了,但她更想要的,却不可能得到。这样的痛苦和屈辱她无法对自己父亲哭诉,也不敢再像太后哭诉。她的夫君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告诉她,不要想控制他。一夜过后,她的身体和心都饱受,称病也并非全部是假,当被身体的痛和心痛完全贯穿,她不想也不敢再见隆毓,这个帝王夫君让她又恨又怕。

    第10章 宫中传闻

    萧尚清自漕运一案后,几乎不再缺席早朝。连皇帝都不禁夸赞他,萧相是老当益壮了,身体越来越好,面色也清朗红润。但还是顾念他的年纪,在朝上特许他坐着。萧尚清也不推辞,日日坐着上朝,逐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声名亦在民间流传。皇帝的宠信却依然不断,萧尚清的寿辰,隆毓亲笔题字贺寿,萧氏风头一时无两。

    京城之内仍有一家颇得朝臣瞩目,那就是令家。令定西获封一品军侯,长子可袭爵,原本军功在身获得皇帝垂爱颇为寻常,令家也已是三朝老臣。但皇宫之中开始有谣言传出,称令家公子令月全天人之姿,皇帝对他百依百顺,极为宠溺。

    令定西下朝后听到朝臣小声议论此事,不禁怒火中烧。回府之后便叫了令月全责问。令月全看到老夫脸都青了,感到情况十分不妙。

    “父亲,这是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你可知道宫中传闻”

    “宫中传闻多了去了,哪一件不是有头无尾,您何必如此在意”

    “可是说我令家子弟是以色媚惑君上的传言,为父还是第一次听到”

    “父亲,皇上始终也尚未对我做过什么。但如若皇上真有此意,您是让我从,还是不从”

    令定西一心想着回来责骂令月全,让他无端陷入朝臣议论的尴尬之中,却未曾想到儿子抛给了他这个难以面对的问题。他令家世代忠君,但如若是个昏君,他还要不要忠儿子的处境和他秉持的忠君爱国之心到底哪个更为重要

    “月全,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以你在宫中的观察,皇上他,是否真的昏庸无道,重用奸佞,枉顾忠良”令定西拉了月全近身,小声问。

    令月全心中叹气,父亲这些的心思的确都花在征战与边陲安宁之上,朝中之事他根本看不明白。“父亲,倘若我说是,你可是想反如果想反,你除了萧尚清,又有何人可依附”令定西沉默,虽然他不问政事,但萧家的作为他也是知道一二的。“父亲,萧家和太后彼此支持,如果再有您,那可是如虎添翼了。”

    “倘若我说不是,皇帝是个明君,萧家和太后他已经忍耐多时,您又是否放地下我,一心效忠和襄助皇帝父亲,猜测皇帝的心意本就是两难的事,而倘若猜错,站错队,更有可能带来灭门之灾。儿子已经大了,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您只需要跟从您的本心。”

    令定西看着儿子许久,不发一言。“月全,你快成年了,你的事我也管不了太多。令家世代忠良,绝不可能相助佞臣,你放心吧。”

    令月全当日回宫时,皇帝很少见地直接在思远居坐着等他,侍卫、内监都在思远居门口候着,内殿只有隆毓一人。皇帝这次没有说免礼,令月全请安后跪在皇帝座前。隆毓缓缓起身,俯下身来,将头凑到令月全耳边,“令候最近有点老糊涂了,还好你是个清楚的。”令月全听到这句话,不禁一身冷汗。“皇上,父亲绝无二心。”

    隆毓伸手,示意令月全起身。令月全抬起头,迎上了天子的眼神。眼珠乌黑明亮,透着凌厉,四目相对的一刻,又转瞬变得温和起来。“月全,你看你这思远居,也总有数十人伺候,平日里是否也还安静”“是很安静”令月全不知道皇帝是何意。“朕的人,绝对不敢说不该说的话。有空去你父亲面前嚼舌根的,你猜是谁的人”

    令月全心惊。萧尚清对令家拉拢已久,父亲从未答应。现在使了这招,他倒是没想到。可是,既然皇帝知道,为何又要继续留他在宫中,授人以柄隆毓看出他的心思,“因为,朕,喜欢你。既然有人想要做文章,那就去做吧。朕就和他赌一把,你令家的心,会不会在朕这里。”

    嘴上说的是令家,指的是令定西和袭爵的令家大公子,但皇帝却是万分深情地看着他令月全。皇帝贴地他极近,近到他闻到龙诞香的扑鼻香气。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他曾经在入云居揽着伍菀菀的腰肢,在她耳边说情话。可是世家公子的喜欢能有几分真心,他自己心里清楚,眼前这个人,比起世家公子,大概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话间,隆毓将右手放在了令月全腰间,左手欲解他的长袍腰带。令月全全身僵硬,手脚都呆住纹丝不动,没有顺从也没有反抗。两根修长手指在他腰间拨弄两下,随即宝蓝色绣花长带坠地,令月全腰间一盘饰金兽纹玉佩随之清脆一响。

    “皇上”,令月全看到皇帝的手探入自己外袍,终于忍不住出声,“给臣一点时间。”

    隆毓停了手,看着他。

    如果朕不想再等呢

    臣不敢忤逆,自当侍奉。只是臣从未取悦过他人,如果令皇上扫兴了,还请皇上原谅。

    一字一句,斟酌着说出这句话。

    他说的都是实情。从小到大,主动倒向他怀,主动取悦他的女人多不胜数,就算是男人,军中士卒也有为了攀附他主动近身的,被他一顿军棍给打发了去。他的出身和相貌,从来都是被取悦的那个。

    隆毓看着眼前这副常年习武而体态极佳的身躯,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放了手。“回宫”,天子这声带着微怒,明黄色的靴子经过眼前,令月全伏在地上目送皇帝离开。

    当晚,闵贵人被抬进了华阳宫。辗转承欢,浅吟不断之时,皇上突然在耳边问她,你这是取悦于朕,还是真心的。闵贵人第一次遇到皇帝在欢好中停下来说话,许久才回过神,望着隆毓的眼睛说,臣妾爱慕陛下,从未刻意取悦,臣妾有幸,以陛下的英姿和能力,臣妾也无需取悦,一切都是真心。隆毓看着她,身下更为用力,闵贵人顿时陷于之中,昏昏然听到皇帝喃喃一句,如有真心又何须取悦 事毕后,全禄命人将她抬出华阳宫时,她转头看了隆毓一眼,心里有几分感动,直觉告诉她皇上今日用了情,可却又觉得这情不全是对她。但又如何呢,皇帝对她有半分情就足够她在宫里立足。

    第11章 都尉暴毙

    宫墙里的荷花开至了尾声,晨起的风逐渐转凉。转眼令月全在宫里已经四个月有余。平时饮食都是全禄亲自送来,菜式用足心思,汤水甜食每日都不一样,要不是每日勤于练功,怕是他整个人都要圆起来。全禄侍奉皇帝,却一日三餐都特意跑来为他送餐,虽知道这必定是皇上的意思,令月全还是十分过意不去。

    而赵兆京也是得了命就过来陪他练武,用着皇帝珍藏的佩剑,在宫中住着武艺反而是有所精进。宫里但凡有新贡之茶,除了太后,皇后,他是第三个尝到的。南方的各种水果,也从来是最新鲜的都到了思远居。品茶,看兵书,赏画,习武,每日倒也开始变得丰盛有趣,逐渐让他没有了一开始的拘束之感。

    皇帝这阵在前朝忙着,很少踏足,令月全心安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了出宫时日竟都未察觉,还是思远居内监总管提醒,令大人今日可回令府,他才回过神来。熟知刚回到府上,卢远山便找上门来,“月全,出大事了”。令月全听着卢远山讲了个大概,原来竟是京都尉伏敏暴毙在入云居姑娘的床上。“我父亲收到报案立刻就赶了过去,伏大人死状相当可怖,人没了心跳,那里却还硬挺,引得一众人围观,旁边的姑娘吓傻了,只知不停哭泣。父亲命人封锁了现场,带回了伏敏大人的尸身令人验尸,仵作道是伏敏大人服了那物,于里过于亢奋,竟然心脏骤停而死。现下京城传遍此事,真是军中一大丑闻。”

    “月全”,卢远山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萧尚清如今嚣张到什么地步我父亲好歹三品大员,他都敢”令月全听了卢远山讲了个中曲折,也捏了一把汗在手心。

    伏都尉手下的卫林军有约万名兵士,是护卫京城的最重要军队。伏敏暴毙,非同小可,卢选接到此案扶额叹气,道今年实在流年不利。而伏敏恩师,一手提他至此位的萧相听到此消息,更是气急,立刻带了前来禀告消息的伏敏数名部下赶去入云居。萧尚清到达时,卢选已带人验尸,萧大怒,命卢选交出伏敏尸身,伏敏部下数位兵士更是不顾礼法和众多百姓围观,将官刀架上了卢选颈脖之上。卢选眼见刀锋紧挨自己的皮肉,硬着头皮道,此事发生在微臣管辖范围,萧相心疼爱徒,臣是明白的,但就算是在这闹市要了臣的命,臣也不敢不依法按规处理。臣命是小,萧相英名是大,光天化日之下争夺伏大人遗体,知道的是萧相爱护伏大人,不知道的怕是要闹出许多谣言。

    “少废话,我们都尉军职在身,要验也是军中仵作来验,你给我交出来。”有萧尚清在,伏敏部下左副尉对着官阶比他大上几级的卢选也敢出言不逊。卢选府兵见此情形均不敢妄动,两方僵持不下间卢选已经汗湿衣背。

    “左副尉好大的口气”,卢选被一众人围在中间,虽然见不到人,但听声音就知道救自己的人来了。御前一品侍卫总管、皇宫近卫军统领赵兆京,说话间已经到了身侧。

    “赵大人,您怎么来了”萧尚清语间倨傲,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但几把架着卢选的刀却都不自觉松了一下,军中阶层更为森严,看到赵兆京带人出现,几位副尉气焰下去一半。

    赵兆京朗声到,“卫林军都尉刚刚暴毙,四副都尉竟然当街劫持朝廷命官,听闻伏敏治军甚严,没想到治出的部下竟是这种货色按你们现在这副样子,就都该拖下去军棍打死。赵兆京厉声之下,转而拱手施礼给萧尚清,续道,“今日之事奏到御前,皇上自会顾念萧相爱徒心切,但你们四个算什么东西”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四位副都尉听到后面一句已经面面相觑,手中的刀都放了下来,不敢吭声。虽然他们于伏敏十分忠心,但和萧尚清到底隔了一层,伏敏已死,他们心中都不敢确认萧相能不能保自己,自然不敢冒险。

    卢选看势,生怕时间长了再生变故,挥手示意将伏敏尸体和人证物证带走,“萧大人,在下带的仵作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在下以性命担保必定秉公办理,查明真相。”

    萧尚清心里怒骂几个副尉没用,但眼下也扭转不了局面,只得言辞犀利地警告卢选,“卢大人,多有得罪,伏敏于本相,有半子的情分,如果他是被人所害,本相定要查个明白。”卢选不作答,略躬身施礼,转头向赵兆京告谢,便带了人疾速离开。

    萧尚清失了一手证物,气恼不已,命人封了整座入云居,整座楼里所有人不得出。

    “萧相封了入云居”令月全听到此处,语间似有担忧。

    “你担心伍菀菀”卢远山道。“萧相命了陆司直一一审问入云居一干人等,陆大人的能力你知道的,虽然司直乃是丞相属官,听命于萧相理所应当,但陆大人是个刚直的,萧尚清用他,可见也想知道真相,你不必太过担心。”

    “卢兄,萧相肱骨暴毙,还死地如此没有面子,你说这事儿”

    “月全,你对皇上的了解应该比我多啊”

    二人不再说下去。

    第12章 暴怒难抑

    “伏敏的事儿卢选查的怎么样了”天子落下一子,漫不经心地对着对弈之人。

    “皇上,查不出来什么。那情药,伏敏吃了不止一天了,在体内也不知积攒了多少东西,偶尔一天分量变了,纵是皇上您身边那方太医,也看不出来。”对面坐着的人一身黑衣,全部头发被黑色绸缎包起,不愧是皇帝第一暗卫的装束。皇帝极少唤他下棋,尽管皇宫里论棋艺隆毓再难找到对手。除了赵兆京,连全禄也不知道他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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