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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魄云魂 第6节

作者:闲相饮,银笑 字数:21486 更新:2021-12-31 08:54:29

    赵楹额角的血管都凸了出来,吮着严鸾的脖子深深喘息。胀痛的下`身被裹在shi热的软rou中,吮`吸似的细细吞吐,不过动了数下,已经快耐不住。赵楹将他牢牢锢住,低哑道“妖ji,ng,别动了”一面深深挺腰,将阳`物整根送入。严鸾被顶得促声呻吟,战栗着弓起身子想脱开这样深的楔入,却被抓住了腰胯,尽根没入又抽出,顶送虽缓,触感却清晰到恐怖。几个来回,严鸾便软了筋骨,颤抖着直往下滑。赵楹抱紧了他,不紧不慢地继续动作,直将严鸾弄得痉挛着泄了。粘稠的白液jian上深灰的灶台,淋漓洒在地上。

    严鸾软软伏在他臂间,却浑身汗shi地打滑,只好抓住他的一条手臂喘息不定,过了半晌才找回些力气来,两腿发软地重新站直。

    赵楹的阳`物依旧硬`挺挺嵌在他体内,此时转着腰磨了两下,又将严鸾抵弄得喘息起来,这才缓缓松了手臂,贴紧了他道“我饿了。”

    严鸾喘息不定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时不明白是甚么意思。赵楹似笑非笑看他,又动了动腰,将严鸾撞得“啊”了一声,慌忙伸臂撑住灶台,这才开口道“你舀来给我吃。”

    严鸾蹙眉看他,失笑道“你发甚么癔症。”

    赵楹低低俯压下来,逼近到他面前,口唇相对道“你喂给我,我也喂给你来。”说着抓起严鸾的手来,抓了只汤勺便送进锅里,腰下又开始缓缓顶撞。

    严鸾抽搐着抓紧了勺子,无力喘息道“别折腾我了。你既有气,明说难道不好”

    赵楹凉凉笑了一声“为夫哪里有气,不过想学学我那好侄儿,尝尝你亲手服侍吃饭的滋味罢了。”

    严鸾这才晓得他抽的甚么风,只得耐着xi,ng子舀了一勺蛋酒,哆哆嗦嗦喂进他嘴里。赵楹张嘴喝净了,顺着勺子吮上严鸾的手指,将弯曲的指节含在嘴里轻轻舔咬。然后咬住了骨节,舌头舔上敏感的指缝。严鸾手一哆嗦,勺子摔在地上。抵在甬道深处的那物蓦地抽出,严鸾尚来不及叫出声,便被打横抱起,摇摇晃晃进了厢房。

    竹床咯吱响了一声,赵楹压覆下来,呼着热气咬上耳垂。严鸾扶住他肩膀,呻吟道“你不是饿了”

    赵楹齿间碾着他颈上一点肌肤,低微道“这不正要吃你”说着将手浸入一旁冰块化了大半的铜盆里。

    严鸾笑了一声,放松了身子,随着他的咬啮细细喘息,胸口突地一凉,霎时起了一片战栗。低头看时,却见赵楹将拇指尖儿大的一粒冰按在了ru`头上,用指腹推着缓缓滑动。严鸾舒了口气,闭了眼细细享受着胸口的凉意,寒意侵肌,胸前便渐觉麻木,下一刻却被shi热的舌抵住,抿在口中缓缓舔舐。严鸾小声抽气,抚了抚赵楹松散的发髻,轻声道“你轻些嗯别弄出动静”

    赵煊一向怕热,烫伤的手又一跳一跳地疼,本就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半夜时,忽听得院子里有些动静,便下床去看看。严霜跪坐在床前踏步上,正隔着冰轻轻打扇,犹豫了一下,细声道“陛下还是别去的好。”

    赵煊坐在床边,指头抓了抓凉席的草边,又一语不发地躺了回去,半晌道“不用扇了,也不是很热”床上一双枕头,一只清凉的瓷枕,一只软软的织锦方枕,里头大约填了些药草,散着淡淡的苦香气。赵煊将脸转了转,埋在枕中,默默嗅着这清淡气息。

    严霜搁下了扇子,抱膝倚在床边上,隔着狭长的窗格看向外面。天井里没有风,却灌满了淡淡的月光,轻霜似的,叫人看着便觉得凉快许多。

    隔壁忽然“咯吱”了一声。赵煊望着床顶,蹙了蹙眉头,人却没动。过了一晌,这怪声便接连响起来,连绵不断地穿墙而过,刺激着他的耳膜。严霜担忧地转头看向床上,隔着薄纱床帐,那人正僵硬地躺平在上头。赵煊紧紧闭上眼,一团闷热的黑暗中,不由自足地仿佛看穿了那堵墙,亲眼见着了那情形似的。摇晃的不断作响的竹床,被震荡着水波般轻轻抖动的薄纱帷帐,交叠的人影和压抑的喘息,雪白的躯体上染着shi亮的汗水,随着顶撞痉挛着迎合。

    赵煊忽然狠狠掴了自己一巴掌。

    脸上还不觉怎样,手上已经炸开火烧火燎的痛。赵煊咬紧了牙小声抽气,摊开的手上却蓦地一凉。他呼了口气转头去看,见是严霜在冰水里浸了巾帕,匆匆团了敷在手上。

    赵煊背对着他转过身去,焦躁得满头尽是汗水,心里明明晓得这事龌龊,身下却还是起了反应,愈发烧得心热。严霜低头想了想,又将巾帕拿回来浸凉,拧干了伸手去拭他额头的汗珠。帕子当搭到额角,手便被握住了,严霜下意识地一挣,没能脱开,倒被反力扯得伏到了床上,转瞬想起那手上的水泡,便不敢再挣,喘着气不上不下地磕在床沿。赵煊转过身来,眼睛瞧着帐顶一无所有的黑暗,低声道“严霜,你上来。”说着拖着他的手移到胯下。

    未完,剩个尾巴写不完了明天再更,先把这些发出来吧大家晚安tat

    对不起大家久等了,我来更文鸟tat每次发文都要道歉神马的回头变身道歉小王纸tat

    z是个废柴的sb,工作室催得好紧,于是先花了几天做了好多版封面,改来改去最后还是被废掉了otz通宵修文快修完了才发现弄错了版本,修的是删减版,于是从头开始对比因为个志需要没发过的新番外,一时又完全没有灵感,于是写了这篇给大家预告过的题材。

    昨天被青花鱼君骂了,晚上想了想,觉得这样很不好,于是干脆发粗来吧工作室那边再说吧明天想办法再赶一篇虽然没灵感反正已经拖稿好几天了大家有啥想看的一定告诉我哦再搞新番外啥的现在真的毫无头绪t t

    严霜只愣了一霎,待回过神来,几乎要为自己的麻木感到羞耻了。不管隔了多少年,年少时如蛆附骨的屈辱感还是瞬间袭至。因为要忍受屈辱,所以必须麻木。

    赵煊喘着气绷紧了身子,胀到发疼的下`身被裹进柔软shi热的口腔中,含住了轻轻吸`吮。快感被最大程度地逼迫出来,压榨着最后一点自持。隔墙传来的摇晃撞击声愈发急促,几乎听得见微不可闻的呻吟喘息。赵煊在眩晕波荡的快感中模糊地想,怎么会这么舒服他觉得出,这样的“服侍”只是无法拒绝的无奈敷衍,自己却还是迅速沉迷在rou欲中。恍恍惚惚想起来这人不堪的出身,难怪这般驾轻就熟,炙热的欲`火中便又多了一重烦躁,不由自主便抓紧了他的头发,逐着快感狠狠朝下摁。

    按压的力道没有遇到一丝挣扎抗拒,仿佛含住自己的并非活物,只顺从地朝下吞咽。shi滑的喉口不受控制地痉挛缩紧,快感瞬间炸开,叫赵煊脑中有了一霎的空白。

    汹涌的欲潮渐渐平息时,原本跪在身边的人正在悄无声息地后退,安静到几乎难以察觉。赵煊喘息不定地睁开眼,听见衣料擦在床沿发出的极细微的声响。他翻过身来,看着黑暗里那个模糊的影子轻轻爬下了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堪堪夹住他一角衣袖“就在床上睡罢,不用守夜了先生知道了要生气的。”

    借着窗外霜色的月光,那个轮廓模糊的影子沉默着摇了摇头。然后近乎忤逆地小心伸出手,将袖子抽开了。赵煊皱了眉,看他无声无息地俯首退到门边,轻轻打开了门,侧身出去。

    严霜一出门就把口中的稠液吐在了手里,快步走到井边洗净了,又舀了水反复漱口。阿福警觉地自小窝里探出头来,轻呜了两声,见是他,又缩回去睡了。待唇舌的温热被洗刷成满口冰凉,才回到廊下,坐在天井边的石板上,仰了头看着天空。

    盛夏的繁星密密麻麻嵌在那一小方夜空里,晶莹又绚丽,这么看着就知道离人很远。月光薄薄洒在天井上,脚沐着月光,身子就淹在暗夜里。

    厢房也已经没了动静,寂静炎热的夏夜,四下只听得见细小起伏的虫鸣。严霜抱膝低下头,此时此景,其实有些想去找先生,告诉他,我很想你。

    我这辈子,最好的日子是跟着你的那几年。

    心里常常一遍遍想,却也明白不能说。先生这些年才过得开心,所以不能因为自己有了不开心。

    厢房的门忽然响了一声。严霜惊觉起身,见是严鸾披着件白丝亵衣,端着盆子,反手关了门走出来。

    严霜朝前迎了一步,小声道“先生。”

    严鸾“嘘”了一声,慢慢走过来,轻声笑道“那个睡得死猪一样,我出来洗洗”严霜笑了笑,替他去灶屋里将琉璃暖水釜抱出来,兑在严鸾端的木盆里,又摆好杌子,扶他坐下来慢慢擦洗。

    严鸾拿条素帕浸了冷水,小心敷住脖子上连绵成片的牙印,忽而道“小霜,怎么自己在外头。”严霜正撩了温水,替他冲洗脊背,愣了愣才道“屋里热。”沾了水的白`皙肌肤上,缀着点点淡红的淤痕。

    严鸾擦净了水,重新披了衣,接过帕子道“小霜也脱了洗洗罢,天气热得很。”

    严霜只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站起来背转过身去,一件件解开衣服。最后一件亵衣也被脱下,严霜抓紧了布料,僵直着不敢转过来。严鸾将手覆在他肩膀上,轻声道“小霜。”手上轻轻用力,严霜便低头咬紧了嘴唇,缓缓转过身。

    纤瘦的身材被月光映成缟色,笼在y影处的腿间掩藏着残缺的狰狞疤痕。

    严鸾伸出手,托起他的下巴“小霜,你看着我”

    严霜颤抖着抬起睫毛,眼瞳里闪着shi润的光,颊上浮了层困窘的淡红。严鸾松了手,双手扶住他的手臂,轻声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苦都吃尽了,还有甚么可怕呢。”

    赵煊倚着门板,自透着月光的门缝中转回了视线。他觉得眼中酸涩,喉中发痒。想走出去也跟他们说说话,却怕打碎了这脆弱通明的图景,只好用一扇门,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独个儿关在屋里。

    月光下,沐浴方毕的两人一同在石板上坐下来。严霜轻轻靠过来,严鸾便揽了他肩膀,低声道“小霜想留下来么”

    赵煊浑身一僵,猛然转回去,睁大了眼从缝隙看向外头。

    两人的背影被月华镶了一圈淡淡的光。他听见严霜轻轻笑了一声,极低微道“不了。路总要自己走才心安,总赖着先生,不尴不尬的,算甚么呢。”

    严鸾也笑了笑,“好。煊儿深居宫中,不便离京,你便多来看我几趟,将他的份也替了罢。”

    赵煊终于忍不住模糊了眼前,却不敢放任流下来,只满满盈在眼里。

    天蒙蒙亮,远方便传来此起彼伏的高亢ji鸣。宽敞的马车与刀兵齐整的便装侍卫早早侯在了门口,等待接皇帝回返。

    赵楹衣衫不整地赖在床上不下来,严鸾只好独自送两人出门。古旧又厚重的大门一打开,耀眼的晨光斜斜透入,赵煊忽然又转过身来,望着严鸾欲言又止。严鸾微笑着看他“京里寒暑难熬,顾着些身子。”

    赵煊点了点头,眼中一热,只好掩饰地低下头去,狼狈地强笑道“先生再给严霜写信,也顺便给我一封罢叠一起就成,只当寄家书,再叫他转给我。行么”

    严鸾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好啊。”又瞧向严霜“路上小心些,不要太赶。你们两个,我都放心不下”

    马车声势浩荡地行过狭窄的青苔滋生的巷子,朝着太阳升起处一路疾驰。

    赵煊再也不敢回头看,直挺挺坐在车里一言不发。严霜奉上来一盏茶,赵煊端起来,望了一眼透亮的茶水,又看向他低垂的眉眼,眼前却忽然现出了昨夜的淡淡月光。两人坐在石板上,白亵衣上披着月光的薄纱,偎依在一处,阶下积水如镜,映得天地澄明。

    紧闭的车帷外骄阳当空,却叫他心底默默念出句诗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nd

    啊好开心 第二个番外也更完啦

    z要苦逼地思考第三个了完全没有余粮啊t t 番外三不会立刻放,要等个志销售之后t 要是那时候gns还愿意看,我一定记得贴出来。 谁还记得你啊

    个志番外子不语

    赵楹皱着眉,指了指屋后上下扑腾的公ji“这玩意哪来的。”

    严鸾道“昨天田庄农户送的,老人家一点心意,总不好不要。”

    赵楹“哦”了一声,瞧着那ji抖擞羽毛,摇头晃脑地踱来踱去“晚上吃还是明天吃”

    严鸾把水碗搁在ji窝边上,拍了拍衣袍道“我看长得挺鲜亮的,吃了可惜了,养着玩罢。”

    赵楹看着就心烦,扯住他道“别弄了,叫下人收拾罢。这天不凉不热的,咱们回去补个觉。”

    赵楹新近买了张螺钿雕漆大床回来,足足花了一十五两银子,满满当当填实了半间屋子,以至于两人进了门,连站着都显得逼仄,不由自主便想到床上去,方觉宽敞。严鸾下了帐子,只脱了外袍,背过身躺在褥子上。赵楹随手扯了薄被过来,盖上他大半个身子,手就顺着被底摸到腰上去慢慢地揉,一面挨过去,同他挤在一个枕上,道“好点没”

    严鸾翻过身来,搭了一只手臂在他身上,闭着眼小声道“别费劲了,不如安稳睡会儿。”

    赵楹便也揽住他,轻笑道“那今晚上轻些弄”

    严鸾半睁了眼瞧他“阿福都晓得守夜不叫唤,你怎么就专爱半夜折腾”说着唇上便被咬了一口,shi润的微痛。严鸾舔了舔嘴唇,谑笑道“好的不学,倒学会咬人了”

    两人正在床帐里小声说话,外头猛然起了一阵犬吠,夹着慌张的咯咯ji鸣,把那点幽暗中的暧昧惊散得干干净净。赵楹探在衣底的手在他ru尖上拧了一把,低道“还夸瞧你养的好狗”

    严鸾扯开他的手,蹙眉道“我出去看看,阿福总不会无故乱叫。”说着匆匆披衣下床。

    赵楹随他踱到后院时,便见食也撒了,水也泼了,连ji窝都翻了个儿,弄得狼藉一片。那讨人嫌的公ji飞到另一头的马厩上,犹惊魂未定地挠了许多茅草下来。家里平日伺候饮食洒扫的就一个仆妇刘氏,这几日家中有事,常常不在,连个收拾残局的人也没有。赵楹抱臂道“咱家这回也算得上ji犬不宁了,这闹腾的。”

    严鸾懒得理他,四下里察看缘故,却见阿福挤在脚边,呜呜叫着伸爪挠他裤腿。严鸾蹲下`身,掰了阿福的狗头细看,便见它口里叼着一簇细细软软的黄毛。

    刘氏傍晚一回来便听说了这事,登时将饭勺一丢,蒲扇般的手拍着大腿道“了不得黄仙哪是能得罪的老爷还是快快把ji供了罢”

    严鸾彼时正在吃饭,笑得筷子也拿不住了,摆手道“刘嫂莫急,ji不是已经拿藤筐罩住了那黄仙既吃不着,自然就不会来了。”

    刘氏急得“哎呀”直叫,又不知如何劝说,只得道“ji且不说,狗要拴好咬着了黄仙”

    赵楹忽然冷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也有些日子没吃ji汤。怎么倒要便宜了畜生。”

    刘氏一向不大敢与他搭话,却立刻听出这话里的不悦来,慌忙岔开了话头道“莲藕排骨汤正炖着,老爷要喝来暖身子也是一样的”

    这几日正逢入秋转凉,风也大了,夜里刮得书房窗纸簌簌作响。严鸾倚在桌边看书,赵楹只穿了亵衣,夹着那比拇指粗些的莲藕咬在嘴里,伸长了脖子送到他嘴巴。严鸾便从善如流地将露出的半截藕节咬了,在两人口间牵出许多细软缠绵的柔丝来,拉拉扯扯乐此不彼。赵楹将藕丝都搅进嘴里,一寸寸贴近过去,却被严鸾推开“让开些,你挡着光了。”

    一节藕未吃完,外头又闹腾起来,“汪汪嗷呜咯咯咯”杂成一团。赵楹放下碗,面色不善道“我去看看。”

    漆黑一片的后院被昏黄的灯火照得亮起来。竹筐里的公ji已然吓破了胆,ji毛飞得四处都是。阿福趴在藤筐边上,矮着身子“呜呜”地使劲儿。一只细长的甚么被卡在了藤条缝里,正被阿福咬住尾巴朝外拖。赵楹提着灯笼走过去,见是条油光水滑的黄鼠狼,大毛围脖似的被拽得老长,不由起了兴致,也伸手揪住它尾巴根儿,用力朝外一拔

    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忽然转过来。赵楹一阵眩晕,眼前猛然黑了。

    再醒来时,看到的景象却有些怪。严鸾就在三步外,脸色煞白地抱着个人,掐着人中连声低唤“世桓”那赫然便是自己的身子。

    赵楹心中一沉,下意识地开口叫他,耳朵里却只听到一声“汪呜”

    坏事了。

    严鸾费力地拖起赵楹的身子来,一步步朝门口挪。脚下突地一阻,低头见是阿福,呜呜嗷嗷地咬住了自己的裤脚,仰了头定定地看向自己。甫一见这眼神,不知怎么的心里便是一紧,这分神的刹那,怀里的身体忽然动了动。严鸾再顾不得思量其他,慌忙将人放平在地上,拍打脸颊道“世桓,醒醒”

    那具身子果然睁开了眼,抽了抽鼻子,腾的翻身而起,扑在严鸾身上哈哧哈哧喘气。

    严鸾浑身一僵,脸色霎时就变了,抖着手去捧他的下颌,叫他与自己对视“世桓你怎么回事”

    “赵楹”愈发开心了,伸长了舌头去舔严鸾的脸。连带着屁股都开始扭来摆去,仿佛那处还连着个看不见的尾巴。

    赵楹冷冷地看着傻子样的自己,只觉也有一股疯劲儿冲上头顶来,张嘴狠狠咬在他手上,顿时血如泉涌。

    “赵楹”抽回流血的手嗷嗷痛叫起来,滚在地上缩成一团。阿福却倏地跑开了,土黄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严鸾彻底慌了手脚,按住蜷缩着的“赵楹”道“别动别动我这边去请李先生”磕磕绊绊爬起身来便往马厩走。

    刚解开缰绳,脚下忽然发来一声大而清晰的“唔汪”严鸾一回头,借着极微弱的灯火,见是阿福跑了回来,嘴里叼着个漆黑的角先生,底端还栓了大红的流苏穗子。

    严鸾直勾勾盯了它半晌,终于慢慢松开缰绳,蹲下`身。黄狗松了嘴,角先生掉在地上。

    粗大的柱身上,刻着个“楹”字。

    严鸾脸色发青地低头看看角先生,又抬头看向它。

    黄狗坐立不安地轻吠出声,然后焦躁至极似的,用爪子用力拍了拍那个字。角先生咕噜噜滚了几圈。

    这是前几年赵楹弄来的玩意,特特的镌了字,拿来谑戏他,早就被收拾了藏起来,万不可能掉出来被狗捡到。

    严鸾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要脱口的话荒唐至极“是你么”

    黄狗蓦地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搭到严鸾胸前,呼吸急促地上下晃了晃头,两只尖耳朵都耷下去。

    严鸾犹豫地伸出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顶,忧心道“总会有办法”手指却被咬住了,衔在尖硬的齿间微微用力。严鸾蹙了蹙眉,却没把手拔出来。

    待到后半夜李辋川气喘吁吁地赶来,却也毫无办法,绕着一人一狗转了无数个圈子,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赵楹”趴在地上弄得满身灰土,黄狗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蹲在堂屋圈椅里。李辋川满头大汗地蹲着,手里牵着一只毛爪儿,却连脉也摸不出。半晌,只得抹了把汗,摇头道“眼下无计可想,不如明日再想办法”

    严鸾哪里还坐得住,瞧着在脚下趴着的“赵楹”愁得不行,此时也只得应道“这事万不可声张,还要烦李先生费心。”李辋川将“赵楹”被咬出血窟窿的手简单包了包,便又愁眉苦脸地连夜回府查医书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两人一狗。严鸾挨着黄狗挤在椅子里,揉了揉它后颈毛道“先睡会儿罢,过了今夜再说。”黄狗仰起头,用毛烘烘的嘴蹭他的下巴。

    既说要睡,怎么个睡法却是个问题。严鸾抱了茅草垫的狗窝进来,又在屋里兜了许多圈子,瞧着地下椅上的两个,愈发愁得慌。赵楹看见那草窝,好似被踩了尾巴一般嗖地跳下椅子,麻利地先窜到床上去了。严鸾只好叹息了一声,倒了热水回来,将黄狗从床上拖进盆里,就着皂角揉搓了一通,再拿棉布单裹了抱到床上去。赵楹起先还挣扎,一抬头看见他低垂的眼、紧蹙的眉,便不再动弹,任由严鸾收拾毕了,趴在床上等毛晾干。

    待到一人一狗躺在床上,剩下的一个更是难处置。那么大个儿的人正团了身子往狗窝里挤,将藤筐都压扁了,手上又受了伤,顶着赵楹的脸露出副凄凄惶惶的神色。严鸾看了又看,还是没狠下心肠来,朝着正扭胳膊绊腿卡在草窝里的“赵楹”招了招手,拍着靠外的床沿道“世阿福来”

    赵楹忿然“汪”了一声,扑到他肩膀上,将严鸾撞得歪了一歪。阿福瞧着他脸色,可怜巴巴地挪过来,笨手笨脚地爬上床,在严鸾拍过的地方趴下了。严鸾看得又是想笑又是想哭,不知该说甚么好,一言不发地在床里头和衣躺下了。

    夜里充塞着寂静的焦虑。赵楹无声地睁了眼,见严鸾依旧微微蹙着眉头,也不知睡着了没有。不由自主便伸嘴过去,想亲一亲,一想此时拖着个牲畜的身躯,又觉得怪恶心的。纠结半晌,只好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轻轻舔了舔严鸾搭在胸前的手指。

    甫一碰触,严鸾就睁了眼,伸手慢慢抚它脊背上的绒毛,低缓道“睡吧,又不会不要你”黄狗听得毛都顺伏下来,将头抵在严鸾的颈窝里,果然慢慢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突然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严鸾悚然睁眼,循声看向书房灯火还亮着,是晚饭时忘了吹熄。他悄无声息地爬下床,还是惊动了睡着床边的阿福,睁大了眼一脸严肃地看向他。严鸾从未在赵楹脸上看到这副表情,不觉扑哧笑出声,摸了摸“赵楹”的发髻,然后独自走向书房。

    书桌上依旧摊着那半本书,书本上却蹲着个毛茸茸黄澄澄的小东西,缩着细长的身子,在舔碗里剩的那点排骨汤底。严鸾惊得浑身一僵,顿时被黄鼠狼发觉了,抬起黑亮亮的小眼睛看过来,一双圆耳朵警觉地抿了抿,像是要逃。

    严鸾心跳如鼓地看着它,小心翼翼跨进门槛,极缓慢地蹲下`身来。然后掀开炖汤锅的盖子,捞了满满一勺rou骨头,试探着将长勺伸过去。

    黄大仙朝后缩了缩,长尾巴卷在身前。严鸾镇定地将rou慢慢倒进碗里,将勺收了回来。黄大仙看看他又看看rou,只犹豫了一霎,便重新埋头碗中吃起rou来。

    严鸾舒了口气,顺势坐在门槛上,不声不响看着它吃。黄大仙嚼净了最后一块骨头,重又抬起头来,这回少了些戒备神色。严鸾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却见它将短胖的前爪伸进碗里,沾了残余的汤水,慢慢在桌上画了三道杠。严鸾一愣,隐约明白了点,黄大仙却不再理他,煞有介事地舔起了沾shi的爪子,舔净了,便飞一般掠下桌子跑出了门。

    到了第二日,赵楹醒时,便见严鸾躺着一旁,笑微微看着他,眼下虽青黑,神色却比昨夜舒缓了太多,不由便舔上了他的嘴。严鸾没躲开,皱着眉在它鼻子上打了一下,下床洗嘴巴去了。

    李辋川来时,正见这几个在吃早饭。“赵楹”别别扭扭坐在凳子上,将脸伸进碗里吸汤,手还按在凳子上。旁边的黄狗倒坐得端正,只瞅了他一眼就又转过头去,等严鸾用小汤匙舀了汤,吹凉了送进嘴里。

    李辋川只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赶紧垂下头汇报这般邪祟作怪,大约可以用朱砂试试。一转头却见刘氏坐在厨房门前正在剁rou馅,闻言蔑视般撇了撇嘴。

    刘嫂子一早过来就被吓着了,此时惊魂甫定,刚理顺了气儿做起活计来。

    李辋川几乎用朱砂将一人一狗埋了,红艳的粉末掉得满地都是,依然毫无作用。“赵楹”疑惑地看着他,一双眼天真无比,黄狗y郁地看着他,抬起前爪扒拉了一下耳朵,够不着,只好换做后腿去挠朱砂掉耳朵里了。

    刘氏本在一旁观战,此时放下菜刀走过来,不无得意道“老爷试试我说的法子罢说是好用呢”旋即端来了两只簸箕来,不由分说扣在一人一狗头上。又摸出根蔫巴巴的桃木条来,挥舞道“家里老人就说呢,冲撞了大仙的得顶上簸箕,拿桃树条抽几下便好。老爷快动手”说着将桃木条递给严鸾。

    黄狗用爪子扒掉簸箕,慢慢转头看向她,连牙齿都龇出来,吓得李刘二人齐齐退了一步。阿福却也好像听懂了,饭也不吃了,慌忙躲到严鸾身后去,露出半边脸来偷偷瞧刘氏。严鸾摇着头无奈笑道“这个,这个还是刘嫂来罢,我抽不下手。”

    刘氏大义凛然道“那好我便替了老爷罢”说着举了枝条要打“赵楹”。“赵楹”哭叫了一声,开始绕着天井乱跑,两条腿用起来都熟练了。刘氏体胖,追得气喘吁吁,没抽着几下,倒被阿福惊天动地的惨叫吓到,又见没甚么效用,只好讪讪收了手。

    这般凑合到了第三天晚上。赵楹钻在严鸾怀里睡得正熟,忽觉得鼻子有点痒。一睁眼便见一大团满是黄毛的尾巴在脸上扫过,只来得及“汪呜”了一声,眼前便又一黑。

    睁眼已是ji鸣时分,外头那倒霉催的公ji啼叫个不停,高亢的ji鸣刺激着他烦躁已久的神经。赵楹恶狠狠捶了一下床板,“咚”一声,手上剧痛。

    手

    五根手指,手背上还包着咬伤的布带,这是人的手。

    严鸾爬起身,正对上他讶然到呆滞的面孔,不由笑出声来,轻声道“回来了”话音未落便被猛然扑倒。

    赵楹摁住他,埋首在他颈间深深吸气。严鸾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慰道“好啦,还真跟阿福学会了”

    赵楹又嗅了嗅,才抬头咬住他耳朵,微微沙哑的声音里带了抑不住的兴奋“我从前怎么没觉出你这么好闻呢嗯”

    严鸾被他咬啮得浑身发软,犹打起ji,ng神回应道“你是馋狗鼻子灵啊”话未说完便被深深cha入。未经润滑的甬道里烧起火辣辣的快感,久违的紧密结合,对两人都是莫大的刺激。赵楹急不可待地大幅抽送,一面粗重喘息着咬上严鸾的唇,含糊低语道“想我么”严鸾早被快感shi润了眼睛,潮红了遍身,闻言愈发缠紧了他。

    柔滑的床帐水一般不停摇荡。阿福歪头看了一会儿,无趣地跳下床去。四条腿果然比两条稳当灵活得多。路过厨房时,见墙角下自己的饭碗旁多了个小碗,还有盛水的小碟子。低头嗅了嗅,碗沿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颠着脚步回到门房边的狗窝时,那股熟悉的味道愈发近了一团柔软的黄毛盘在窝里睡得正香。阿福动动耳朵,便也爬进窝里,挤着它睡下。黄大仙被挤醒了,抬着尖尖的嘴巴瞪视着,又把蓬松的大尾巴从狗肚皮下抽出来,甩在它面前。尾巴上秃了一块毛,三天前被薅掉了,还没长出来。阿福瞧了瞧,好脾气地伸出舌头去舔,把缺毛的尾巴尖弄得shi漉漉的。吓得黄大仙赶紧又缩了回去。

    日影悄移,照在门槛旁,团在窝里的两只小动物一起闭着眼睛晒太阳。在秋阳和日影也搅扰不到的屋里,纠缠许久的两人终于停了厮磨,相拥着倦极而眠,一同沉入了酣甜安宁的梦境中。

    番外四 国朝旧事

    顺康二十六年夏,天热得异乎寻常,仿佛知道人间将要改天换地一般,死命催发着酷烈暑气。旱灾挟了飞蝗,自河北蔓延四省,饥民流散至京城,使宫禁内外愈发不安。朝廷上下,人心惶惶,江湖庙堂,流言浮动。

    便在此时,龙城骑千里奔袭而至,当夜便击破了城关,暴雨般的马蹄声响彻街巷。次日的朝阳升起来,昨日还“圣眷正隆”的阉党,便又大喇喇出现在御街上,只是被剥了蟒袍,戴了重枷,乘了囚车,丧魂落魄。就在阉首被削割成了一架白骨,头颅悬上城阙的那日,南方的天际忽然昏暗下来,沉沉黑云,遮天蔽日,京城里平底卷起了凉风,救命的大雨紧随而至,下足了三天三夜。

    百姓冒了大雨,尽皆涌到街上,推推搡搡,争先恐后,想亲眼看一看传说中的凌迟。好在这场血腥的好戏持续得够久,半月之中,每日上演,人人都可一饱眼福。明晃晃的刀子下去,泛着泡沫的血便伴着惨叫汩汩流出,日复一日,直把街面的黄土染成了黑色。割下的rou片散落街上,满城野狗都肥了一圈。

    大雨终于止歇的那日,过了子夜时分,赵楹从宫中回到安王府。进了卧房,刚摘了冠带,忽然又站起来,吩咐道“叫李辋川来。”

    李辋川满头油汗,衣服皱皱巴巴,两人一照面,俱是满眼血丝。

    赵楹道“那三人养得怎么样了。”

    李辋川道“已经去了一个。”

    赵楹正解衣带,闻言停了手“哪个”

    李辋川道“郑主事。那日从诏狱送来府里,当夜便去了。”

    赵楹道“先前也熬了多日,怎么出来反倒死了。”

    李辋川道“强弩之末,先前是一股志气咬住了,撑着不肯咽气,”他在胸口比划了一下,“被解救出来,气一松懈,也就死了。王爷不记得了,先前在西南交战时,有兵卒肠破肚流也浑然不觉,回营便死,这是常有的事。”

    赵楹又问“另外两个呢”

    李辋川摇头“说不好,听天由命罢。”

    赵楹便重披了袍子,站起来,“带我去看看。”

    安置伤者的厢房偏僻,赵楹一路过去,已汗流浃背,进了室内,陡然一闷。屋里放了两张床,一股混了药气与腐气的怪味,在溽热的空气里蒸腾,令人几欲作呕。

    靠门的那张床上,正有一人斜倚着,呻吟不止。赵楹走到近旁,见他圆圆的脸孔,两颊凹陷,满头大汗,见了他,只是嗬嗬喘气,说不出话。

    李辋川小声提醒“是陆御史。”

    赵楹见他还有气力坐着,眼神亦炯炯发亮,便靠近了,抚慰道“国事既定,御史好好休养。小王听闻,圣上不日便有褒赏。”陆御史只瞪着眼睛看他,愈发抽气得厉害,被侍药的婢女扶了躺下去。

    赵楹走开,朝李辋川道“ji,ng神看似还好。”

    李辋川叹气,“不好不好,怕就怕忽然ji,ng神起来。”一面将盖在他腿上的白布掀开,便见膝盖以下皮rou烂尽,几乎脱骨。赵楹看了看,没说什么,转向另一个人。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躺着,死人一般,一块浸shi的白帕盖在额头,连眼睛也一并遮住了,只看得见干裂的嘴唇。他身上的薄衾掀开了一半,只盖到腹上,两个医官本在上药,见赵楹进来,都停了手。

    赵楹站在几步外,仔细辨认,才看出他胸口上确有呼吸起伏。走过去,见他手臂搁在床边,指甲折裂得参差不齐,凝着暗红的血痂。赵楹在床边坐下,碰了碰他的手,冷得像冰,便又掀开布帕,去摸额头,火炭似的滚烫。

    这一碰,人就动了。赵楹拿开手,看他慢慢撑开眼皮,神志昏沉。

    赵楹在枕边撑住手臂,轻声问“严鸾,你还认得我么”

    严鸾半睁着眼睛,眼珠定在他脸上,一动不动,瞳仁里蕴着冷飕飕的死气。赵楹觉得他根本没醒。

    李辋川吩咐婢女把帕子重新浸过冷水,朝赵楹摆了摆手示意,一低头,却见严鸾的嘴唇动了,忙凑近了听。

    严鸾声音嘶哑得厉害,含在喉咙里,极难辨别,李辋川听得一头雾水。赵楹却听清楚了。他说,世子,你怎么还没走。

    赵楹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以指背抚了抚他潮shi的额发,道“你睡罢,我这便走了。”又接过婢女手里的冷帕,重新盖在他脸上,起身自床边退开了。

    李辋川忙问“方才说的甚么”

    赵楹道“烧糊涂了。以为还在武昌府。”

    李辋川一惊“王爷与严修撰是旧识”

    赵楹没说话。

    李辋川叹了口气,吩咐两个医官,“药酒调制后不能久放,你们继续,不要耽搁。”近旁的医官便重新卷起袖子,自药罐中捞出根细细的纱条,灯芯似的,浸饱了药,塞进他肩头的创口,一点点捻进去。严鸾全无反应,只肩臂肌rou抽搐得厉害。纱布进到一寸来深,又被慢慢扯出来,带出不少脓血。

    赵楹看得额角青筋直跳,又见另一个医官绕去床尾,卷起薄被,去擦他膝盖上的血痂。布料轻薄,一掀一落间,露出赤裸的躯体,股间分明嵌着东西。

    赵楹别开眼睛,看向李辋川。李辋川附耳过来,小声解释一阵。赵楹转身便走,出了门,站在廊下吹风,只觉背后浸透了汗。

    李辋川跟出来,道“眼下没有旁的法子,权且如此,不然发作起来,一刻也不得安稳。那巫觋平日替上头那位炼药,夜里便去作伥,专弄些y 邪之事,我去牢里问了几次,他都说不知解法。 ”

    赵楹冷笑道“会弄鬼,倒不会驱邪你只去问问他,知不知道剥皮的滋味好不好。”

    李辋川唯唯称是。

    赵楹又道“这屋里闷得呆不住人,没有清凉些的地方么”

    李辋川答“除了此处,只有王爷住的水阁最凉快,四面透风,居高临水,只是每日药气腐气难闻,病人还要呻吟喊叫”

    赵楹道“卧房隔壁不是还空着,明日就搬去罢。”

    次日一早,李辋川又来禀报“陆御史昨夜便不行了,一早咽的气。”赵楹脸色很是不好,没问什么,又进了宫。不久,侍卫自宫里送了只明黄缎面的匣子出来,交予李辋川,打开看,是红线缚住的一枚老参。

    到了夜里,赵楹回来,便听隔壁有人往来走动,临水的窗子开着,散出缕缕药气。

    李辋川来敲门,只道去了趟牢里,问出来了,正对着方子合药,待制成香丸,燃出烟气,将蛊虫醉个半死,再使出ji,ng,那虫便随之而出了。

    赵楹道“试试罢。”

    李辋川应了声,却支支吾吾站着不走。

    赵楹道“还有你不好讲的话”

    李辋川一脸讪讪,“还有一件难事,得知会王爷到时治病,还需一个活人出力,府里人不好做这个,要不,去娼馆里借个用用。”

    赵楹明白过来,冷着脸看他。饶是李辋川平日行医百无禁忌,一张老脸也涨得紫红。半晌,才听赵楹应允了一声,砰地将门关住了。李辋川摸摸鼻子,吁了口气。

    第二日天没亮,安王车驾便离了府,到了傍晚,赵楹汗流浃背回来,走到水阁檐下,便听见隔壁隐约响动。待进了屋,还未在床上坐定,便听一声极细弱的呻吟,自隔壁透过来,蛛丝似的,飘荡了一下,便不见了,又叫人疑心粘在了哪里,刺得心底隐隐发痒。

    赵楹沐浴完一回,汗出了几遍。那声音愈发绵密辗转,断断续续,缠进他耳孔里,一下下撩拨。赵楹烦躁不已,水淋淋跨出浴桶。随侍的婢女擦身擦到一半,见他起xi,ng,便跪下来以口服侍。赵楹扯了她坐到床上,闭了眼喘气。他一早携了小皇帝去圜丘祭天,顶着太阳晒了一整日,此时燥热团团积在胸口,烧得他喉咙痛。

    门外有脚步声杂乱走进,隔壁的门轴响了一声,隐约有人道“人带来了。”李辋川的声音模糊传来,片刻后,严鸾忽然叫了一声。赵楹听得心里一跳,忍不住仰颈喘息,抓住那婢女的发髻往下按。

    只一息,骤然传来一声惨叫。如兜头一盆冰水,赵楹猛然站起,抓起件外袍走出去。

    门口站着医官、侍从、仆婢,屋里正兵荒马乱,忽然被踹开了门,李辋川一惊,便见赵楹站在门口,面色不善。

    他气势汹汹迈进来,绕过李辋川,便往屏风后面走。

    地上碎了一地瓷片。严鸾横躺在床上,汗水涔涔,濒死般梗着脖子喘气。大约挣裂了伤口,将亵衣浸得血迹斑斑。床上坐了两个婢女,一个抱住他肩膀,一个按着手臂,连番惊吓,年轻的那个突然松手大哭起来。床边站了个人,五短身材,一头热汗,形貌猥琐,胯间却吊了个驴大的行货,他本抓着严鸾膝弯,此时惊得呆了,扑通瘫到地上。

    屋角燃着一丸香,药气缠缠绕绕,熏得人眼前发花,心急气促。

    赵楹只觉太阳x,ue被血冲得突突直跳。他看着这一屋子人,恍惚间想起自己十岁上下,随将领出城打猎。他们围到一头鹿,鹿角枝枝岔岔,修长漂亮。它浑身cha满了箭,摔倒在雪地里,不挣扎,也不嘶叫。热腾腾的血汩汩流出,冒着白气。人马围上来,将鹿团团制住。它的眼睛又shi又黑,带着兽的蒙昧与天真。

    如此刻严鸾的眼睛一般。

    赵楹从他脸上转开视线,冷笑道“屋里站这么多闲人做甚么”

    李辋川先反应过来,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他又回到了十年前,所有人都退开了,由他独自上前,擎了匕首,去割它的喉管。因为那鹿是他的。

    他喘着气走向床边,把严鸾抱起来,放回床心,然后俯身下去,放轻了声音叫他“严鸾。”

    严鸾置若罔闻,空茫茫睁着眼睛。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手指痉挛地蜷缩着,大腿的皮rou不受控制地抽搐,xi,ng器直挺挺硬着,肿胀发紫。一条血线自肩头流出,蜿蜒横过惨白的胸膛,被汗水晕染开。帐子四角都挂了琉璃灯,明晃晃的,照出他身上细碎汗光。

    赵楹慢慢抱住他,这具身体立刻绷紧了,僵直如快要崩断的弓弦,命悬一线。赵楹觉得无从下手,他扣上严鸾膝盖的手便有些发抖。

    严鸾猛地挣扎起来,发出惨痛的哀叫。赵楹不知道他都要死了,还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只能将他死死扣在怀里。两人俱是大汗淋漓,shi滑地扭缠在一起。

    李辋川在屏风后小声提醒“王爷,醉蛊香快要尽了。”

    赵楹只能一面钳制住他,一面匀出一只手来,喘息着抚摸他的头发,“严鸾严鸾,别动。”他下身硬得发痛,挺身而入时,一瞬间,几乎以为捅进去的是烧红的刀子严鸾挣扎到快要压制不住,他狂乱地惨叫,瞳孔散开又缩紧,将舌头嚼出了血沫。赵楹紧紧箍住他,把手塞进他嘴里,立刻被死死咬住了。鲜血迅速自嘴角流出来,顺着赵楹的手腕淋漓滴上严鸾的胸膛。赵楹一下下挺腰,撞向更深处,他已觉不出痛,也分不清严鸾是痛是快他反弓着脊背,呻吟颤抖,徒劳地撕扯着自己的身躯远离他,同时又抓紧他的肩背,死死绞住他,将他吞吃,缠紧。

    等赵楹找回些神志,勉强控制得住力道时,严鸾绷到极限的肌骨已渐渐松开,变得软而韧,他一面执拗地挣起上身,似乎想从赵楹的臂弯间滑脱出去,一面又与他交颈相缠,在他耳边肆无忌惮地呻吟喘息。

    赵楹心跳如鼓,试探着放松钳制他的臂力。严鸾没再挣扎,他全然陷入了沉沉欲海,快要溺死在里头。赵楹放缓了力道,只抵住那处敏感至极的地方,辗转研磨。严鸾登时仰起颈子,惊声急喘,呻吟声都在打颤。赵楹犹觉不足,俯身去舔舐他沾了血的ru尖,然后探手下去,握住他胀到极处的那物,和着顶动的力道,缓缓揉搓。严鸾痉挛起来,喘息变得绵长粘腻。他的指甲尚未愈合,又在赵楹背上裂开,抓出了一道道血红的痕迹。赵楹压紧了他,用掌心摩挲他的顶端。严鸾浑身滚烫,呻吟声几乎扭曲,蛇一般拧动着缠紧了他。

    赵楹深深喘气,小心延长着这场欲望的搏杀,握在手里的xi,ng器在细细抽动,严鸾已是强弩之末。赵楹眨了眨眼,分不清眼睛里是汗是泪,亦或是jian上了血。他看了看帐顶的灯,自严鸾身上爬起,待喘息稍定,扣住他瘦削的胯骨,撞向自己。严鸾浑身颤抖,肌肤上渐渐浮起片醉红,自脸颊,耳后,蔓延至胸膛,甚至蜷起的脚趾他抽着气,痉挛着叫了一声,泄了出来。赵楹一面挺腰,一面轻轻揉捏他的囊袋,手指顺着跳动的青筋推向顶端。白液淋淋漓漓洒在腹上,jian得一身红红白白。赵楹待他慢慢泄净了,屏息等待,便见那顶端小孔中,缓缓爬出一条金灿灿的小虫来。却似织金衣裳上脱落了一截线头,掉在地上,孱弱地扭动。

    赵楹叫了一声“老李”,才觉出嗓子嘶哑得厉害。李辋川满头是汗,急奔进来,一眼看见地上那虫,忙跪下来,拿镊子小心夹进小瓶儿里,拿木塞塞住。赵楹已扯掉了帐钩,将床帐放下来。

    严鸾平息下来,张了口疲惫喘息。赵楹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抱紧他消瘦的腰,深深撞了几下,丢在软烫的甬道里。严鸾忽然噎了一下,猛然扭过身,伏在床边呕起来。赵楹一惊,忙将自己抽出来,俯身去拍他后背。他没吃甚么东西,只吐出一小滩混着胆汁的药汤,眼睛也没睁一下,便昏昏睡去。

    李辋川站在外头,无语望天。他去玲珑馆里覥着老脸挑了人,布袋套头将人弄来,没用上,又套了头找人送回去。正神游间,背后门开了,赵楹满身狼藉,披了袍子站着,咬牙道“拿止血药来,给我包一下手。”李辋川将床上那人细细检查过,又给赵楹扎好了手,方要走,又听赵楹道“老李,你这个治法,他醒了要与你拼命。”

    李辋川腹诽,甚么我的治法,下药的难道不是你,嘴上只叹息道“但凡有别的法子,也不会出此下策。待严修撰醒了,我自与他解释。”

    赵楹看了看床上“你与他讲不通,这人心眼是死的。”

    往后几天,赵楹往来各处营帐,甚少回府,也不见李辋川来报什么消息。到了第五天,他清晨才回来,就见李辋川坐在门口,一脸丧气。

    赵楹寒着脸看他。

    李辋川拍拍屁股站起来,道“跟王爷报喜,严修撰昨日醒了。”赵楹心里一轻,又听他道“给王爷猜准了。他昨日下午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突然与我道过谢,便开始绝药绝食了。恕小的直言,严修撰眼下的情状,可撑不了几天,王爷要去劝劝么。”

    赵楹抿了唇,思忖道“不会是因为那事。你去查查,下午都有谁在看护,谁与他说过话,说的甚么。”

    待李辋川将仆婢医士统统问了话,才惊觉事情是出在了孙医官嘴里,便领了他,战战兢兢去见安王。

    孙医官行了礼,惶恐道“昨日午后,严修撰醒了,见小的在旁看顾,便问了几句话,小的如实答了,并无诳语。”

    赵楹坐在椅子上喝茶“问的甚么”

    孙医官道“严修撰先问,竖阉何在,小的回,安王英明,已将那逆贼凌迟处死,您安心养病便是又问,余党如何,小的答,凌迟、斩首、充军、流放不一,已扫荡廓清了。严修撰便说了两声好。”

    赵楹问“没了”

    孙医官道“有有严修撰还问,慧娘葬在哪里了,小的答不知。”

    赵楹道“慧娘是谁”

    李辋川从旁道“是严夫人的闺名。陶氏夫人去时,京中风头正紧,无人敢去收尸,后来也不知被哪位义士收殓了,可怜一尸两命,从此没了下落。再有,李阉许是怕严修撰家里藏了东西,便着人放了火,连带左右民宅都烧掉了七八间,一点东西也寻不回了。”

    赵楹默然半晌,道“再找找罢,寻到了厚葬。”

    孙医官又道“末了,严修撰问了几个人,除了郑主事和陆御史是在府里病去的,其他几位,小的先前去诏狱中验过尸,都一一对过姓名,因此知道,便跟严大人如实讲了说几位大人都已抱忠捐躯了。”

    赵楹站起来,匆匆往外走。起身时袖子拂过桌面,将茶碗带下来,摔得粉碎。

    晨光初透,露水还未散,水阁窗户大敞,凉风习习。赵楹推门进去,就见窗下放了把躺椅。严鸾一身白亵衣,穿得齐整,连领口也平直不乱,正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旁边的香几上放了一碗药,一碟点心,守夜的婢女正打着瞌睡。

    赵楹端起碗来摸了摸,还热,便把碗“咯噔”放回几上,将两人都惊醒了。他示意了一下,婢女会意,起身离开,带上了门。

    严鸾疲倦睁眼,见是他进来,有些吃惊。赵楹由着他自己脸上惊疑扫视,半晌,听他声气低弱道“草民不便行礼,王爷恕罪。”

    赵楹在他旁边找了把椅子,居高临下坐下,道“怎么不吃药。”

    严鸾将头转向窗外,叹气道“谢王爷挂怀。太苦了,吃不消了,便不愿吃了。”

    赵楹嗤笑了一声,起身道“恁地娇气严修撰一刻也不愿投我以青眼,却看着窗外做甚么”

    严鸾听他还是当年的佻达腔调,竟平白生出股人是物非之感,心中莫名伤怀,再与他讲话,便多了三分坦然亲切,道“我看这池水甚好,是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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