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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魄云魂 第4节

作者:闲相饮,银笑 字数:27607 更新:2021-12-31 08:54:27

    体内的硬物骤然抽出,尚未感到空虚,便有另一根滚烫的事物深深贯穿进去。严鸾抓紧了身上的人长声呻吟,筋骨寸寸酥软、融化,粗大的xi,ng器熨烫着内里,带着活物特有的凶猛与力道,一遍遍顶开绞紧的肠壁,重重撞入抵磨,将两具身子牢牢嵌在一处。身下的撞击愈发急重,cha出黏腻的水声,严鸾失神地挺身相缠,突地喉间一紧,缠绵不断的呻吟便被扼在了口中,面色一霎间涨红。

    眼前一片朦胧摇荡,沸热的血猛冲上头,赵楹也已失了思量的余地,只凶狠地挺腰撞他。合犹不解恨,手已猛然掐上他脖子,贴近了恶狠狠质问“便是为那狼崽子便是为他”严鸾仍在大笑,却因气息阻滞,只断续发出微弱的气声“只剩、煊儿、这么个念想哈你休想动他”喘息渐趋急促。

    心脏疯狂地鼓动,滚烫的血还在翻涌,腔子里却霎时一片冰冷。抽送舒缓下来,赵楹俯下身缓缓动腰,抵在要命的那处敏感rou壁碾磨顶撞。被ji,ng准地挑弄最碰不得的所在,灭顶的快感席卷而来,激得身子扭动着痉挛起来,情潮遍身浮现。扼颈的手一分分收紧,严鸾半张了口,已经吸不进气息,一只手虚虚搭上颈间的手背,眼前泛上朦胧。

    逼人欲死的抵磨缓缓加重,带来的快感亦愈发汹涌。赵楹咬牙喘息着,近乎温柔地问他“舒服么”近在咫尺的脸庞上,那双眼的凝视渐渐涣散,shi润的嘴唇变成发青。相连的躯体微微抽搐着,早已失了反抗的力道,shi热绞缠的下身却仍旧贪婪地咬紧、吮吸,不愿放过这濒死的欢愉。

    温热的白浊蓦地jians,he而出,洒落在两人腹间,爱欲的气息迅速弥散开。最后几下粗暴的cha送之后,紫涨物猛然抽出,抵在腹上急急泄了。搭着的手臂轻轻滑落下去,赵楹随之松开手指,身下的人闭着眼,沉静如同安眠。

    宁静的黑暗或许只持续了须臾,严鸾睁开眼,伏身呛咳起来。

    微小的灯火下,赵楹已经穿整好衣服,背身坐在床边,闻声回顾,自桌上递过一只碗来。严鸾掀开被子,坐起身接了,慢慢吞了几口冰凉的汤水,喉中火辣的痛感消退了些。他搁回碗,捡起皱缠的衣物穿了,试着挪身下床。赵楹站起身扶了一把,带了讽意道“你还真是命硬。”

    严鸾便也自嘲地笑起来,“你早十年便该知道了”站直了身,又道,“夜深寒重,王爷请回罢。”赵楹蹙眉看他,甫一张口,脚下猛然天翻地覆,将两人一齐摔在地上。杯盘尽数滑落,尖锐的碎裂声中响起惊雷似的巨响。闷响呼啸炸开,房间再次猛烈摇荡起来。

    油灯已经滚落熄灭,浓重的黑暗将人彻底变盲。赵楹勉强扯住身边的人不再乱滚,忽有一双手摸索着握上了他的手臂,熟悉的声音变得陌生而尖利,压过震天的海浪声中传入耳中“留在这不要出去”

    赵楹伸手去抓,那双手却迅速地离开了身体,消失在未知的黑暗。开门的吱嘎声响起,走廊中的灯火透s,he进来,映出踉跄扶住门框的背影。赵楹沉声喊道“站住”门口的人没有回头,只朝匆忙赶来的侍卫交代着甚么,风暴的怒吼淹没了一切声音。他跌跌撞撞走过去,却被冲进屋来的侍卫迎面抱住滚倒在地上,眼看着看人的背影消失在火光明灭的走廊。洪白在他耳边吼道“王爷严大人说外头不能没有长官舱里安全些”

    又是地动山摇的震荡。房门砰地合拢,最后一次光湮灭在浓黑的舱底。而在甲板之上,雪亮刺目的电光正一道道划开墨云翻涌的天幕,可怖的惊雷随之炸响。

    第二十二章

    剧烈的颠簸逐渐和缓,直至平息。方才还在暴怒发狂的海波已然变作温柔的妇人,将舰船抱在怀中,轻轻摇荡。

    洪白缓了口气,额上冷汗未消,退了几步请示道“王爷,要点灯么。”

    等了半晌,方听那人应允了一声。

    洪白摸索了半晌,掏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了。回头看时,却见赵楹仍旧靠墙立着,似在闭目养神,一只手却将床栏抓得死紧。洪白怕他受了大惊吓,忙拢起灯火道“王爷,风雨既退,属下护送您回房罢。”

    赵楹闻声抬头,终于挪了步子。又朝狼藉的床褥回顾了一眼,y沉道“看看外头怎样了。”

    风暴肆虐了快两个时辰,骤雨巨浪打进船舱,直往屋里漫,门底的缝隙早被侍卫用毡席卷起堵住。洪白犹豫地随他走向门口,正准备将毡子搬开,突有人砰地推开了门,却被脚下的毡卷绊了一跤,一个踉跄正撞在赵楹肩头。

    实则严鸾浑身都在淌水,这一下便将赵楹衣襟染shi了一片,却垂了头不赔礼请罪,甫一站稳便绕过他,拖着脚步摇晃走向床边,扑通倒了上去。身下被褥立时也被浸得shi了。

    擦身而过时,带过一股shi重的寒气,愈发显得他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赵楹忽地显出恼怒的神色,几步回转,俯身揪起他衣襟,低声喝道“起来,别睡过去”

    严鸾简直连喘气的力气都耗光了,昏沉沉抬了眼皮,含糊道“放手罢,我累得很”勉强说完,头一歪便睡了过去。扶送他回舱的水手不敢贸然进屋伺候,挤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赵楹恨恨松了手,垂眼瞧了须臾,忽又弯腰去剥他衣服。

    浑身既已冻僵,剥光了也未觉更冷,只在昏睡里蹙起眉,胡乱推拒两把便没了动静。赵楹掀了被角将他草草擦拭了一通,便扯过墙上挂的毛裘斗篷囫囵裹住,朝门外厉声命道“送炭盆到我寝房。”说着将人一把抱起,快步出了门。

    不多时炭火盆点燃、热姜茶送到,严鸾也被蒙在了两层厚被里。

    赵楹背对了他坐在桌前,以手支额,在寂静中缓上一口气。身后躺着的人正簌簌发着抖,齿列相击发出咯咯的轻微声响。

    侍从在门外禀报说,已铺设好了另间舱室,叩首请问王爷何时就寝。赵楹慢慢站起身,却忽然觉得疲乏之极。这漫长的夜晚耗费了太多力气,以至于不想动弹分毫,也没有心力再思虑其他。空耗了半晌,还是除了衣履,将床上沉眠的人朝里推了几分,掀被一同躺下去。

    shi发虽取开用布巾垫了,仍在枕边散着一股股冰冷的潮气。被中亦没有暖意,只一具水一般凉的身子,蜷身僵卧着。神志不清里觉出有他人温热的躯体挤挨上来,想醒却睁不开眼,只瑟缩着朝床里翻身躲了躲,避开相触。

    赵楹愣了一下,试探着又朝里占了些地方。那人果然又要避让,只是床铺极狭窄,动了两下额头便抵在墙上,几乎掉出被外去。赵楹重重吐了口气,蓦地将人拖回来,死死箍在胸前。

    好似一段冰雪贴在怀中。

    天光将亮时,相依的身体却变作了一截火炭,烧得五脏六腑都燥热起来。

    赵楹已经披好衣袍,斜倚在床边,见汤药送来便去推他肩膀。半天叫不醒,只好伸手去拍他滚烫的脸颊,“严鸾,起来喝药。”

    神智还未全然清晰,头疼倒先发作起来,坠得脑袋似有千斤之重,沉甸甸压在枕上。严鸾眯着眼睛适应刺目的烛光,一片朦胧光晕里看见床畔的人影,登时清醒了一半,撑身坐起道“出甚么事了”

    赵楹凉凉笑了一声,抓起他一只手覆到额上,“旁人倒没事,就这么一件。”

    冷手心盖上热额头,严鸾旋即缩回了手,想张嘴却见屋内还立着几个船员,只好蹙眉道“王爷纡尊探视,下官惶恐,请回罢。”

    赵楹退一步坐到凳上,似笑非笑道“严大人这是要把我赶到哪去,睡甲板么。”

    严鸾勉强看了看周遭,眼前虽一直天旋地转,倒也觉出比从前那间宽敞不少,身上穿的这套暗花缎的亵衣也并非自己的,不由没了话。

    赵楹敲了敲桌面,便有人端了碗过去伺候进药,眼看他一口气灌完了,却要掀被下床。衣带原本未系,稍一动襟口便散了,露出的肌肤立时起了一片寒栗。赵楹腾地起身道“你做甚么。”

    严鸾摸到床尾的裘衣披上,趿了鞋站起来“方才实在糊涂,的罪了王爷,原是我该走的。”

    赵楹冷下脸来,朝前逼近了一步,沉默地看向他的脸,直到严鸾被这刀子似的目光扎得低下头去,方丢了句“如你的愿,在这歇着罢。”转身快步出了门。

    整个白天耗在官厅里,出来时已是黄昏。酡红的一丸夕阳自水天之际缓缓下沉,直至隐没。余辉自墨蓝的海面与深紫的天穹之间渗出,染开一片胭脂颜色。

    待到半天的霞光都黯淡了,赵楹方离了船舷,下到舱里。在门前站了片刻,终于推开时,屋里却是空的。洪白禀报道“严大人今早回去的,已吩咐把屋里收拾好了。”床铺果然是平整得一丝不乱,连褥子也换了新的。

    转眼已是四天之后。

    几艘舰船的医官医士早几天都搬了过来,时常在舱室内外走动,苦涩的药气弥漫在y暗的走道,尽日不散。

    平日午饭时,赵楹食毕,便有人自厨下端了饭菜送去严鸾居室,再是舟师、火长来用饭,舵工、水手诸人并不来膳堂。今日搁下筷子,却不见有人端食盘出去。

    听闻王爷传唤问话,厨间的伙夫忙赶去磕了头,解释说确是没送饭,因是严大人自昨晚起便水米不进,医官跟小人说不必送了。

    风寒之类本是常见病症,船上又有药材。严鸾初受寒时,还进得汤药有些好转,奈何这两日灌下去便吐出来,高热不退,真到了药石难用的地步。

    洪白先行通报后便开了门。屋里溢出股闷热浓烈的药味儿,闻得人嗓子眼里发苦。赵楹一步迈进去,便见严鸾裸了背趴伏着,被两三个医官压制在床边,脱口喝道“住手”

    屋内诸人闻声回头,立时乱糟糟跪了一片。屋角走过一个人来,却是李景山,揖了一礼道“王爷稍安勿躁,容下官解释。”他本在主舰上起居,今日听闻病情,便每日过来探视。

    原是医官无计可施,却有个船上观天象、辨星辰的y阳官生想了个可用的法子。人之后颈偏下几寸的大椎x,ue,正是三阳经交会之处,又处督脉之上,刺破后放出血来,能解表退热、发散风寒,此时恰可一试。

    赵楹脸色缓了些,在床前站定道,“用罢。”

    几位医官应着爬起身来,重把瘫软着的严鸾翻过身来,拨开背上披垂的头发,摸准了背上的x,ue位,捏一根尖上带扁刃的长针小心刺进去。

    严鸾已是神昏智散辨不清人,此时忽然哆嗦了一下,浑身都绷紧了,嘴唇也颤抖阖动,却含糊低微听不出甚么。医士拿了只碗抵在背上等接血水,一面缓缓拔针,却只有一颗粘稠的血珠渗出针孔处,不见血流出,旁边有人推挤了几下,也无效果。他身上本就瘦削到椎节清晰可见,此时反弓起脊背,两块肩胛都突兀而出,看着竟有些吓人。

    执针的医官查看道“不进饮食,血气有些枯,再针一回。”说罢重又上前。被拉起按倒时,严鸾双目通红地回过头来,正被他看见背上悬的长针,神色霎时惊怖之极。赵楹疾步上前扣上他肩头,制住骤然剧烈的挣扎,另只手严严捂在眼上,朝医官低声道“快。”

    第二针下去,严鸾蓦地惨叫起来。虽用尽了仅剩的力气,却仍然挣扎不休,只透出股困兽将死的绝望来。

    医官慌张松了手,一把白须抖个不停,大着胆子解释道“不该、不该如此应是微、微有痛感”

    赵楹锁眉道“并非你的缘故。继续,快些。”

    针尖拔出时,仍旧流不出血,似是淤塞在针口下了。医官摇头道“这样不成,再来。”正要再下针,却被赵楹一把钳住了手腕,y沉道“可有别的法子”

    医官冷汗急出,惶然思考片刻道“船上没有火罐,或许可拟口吮出痧之法,逼血流出。”正要俯身施为,却被赵楹一把推开,听他道了声“好。”旋即蹲下,将一只手臂自严鸾胸前横过,牢牢抱持住,对着后颈埋首下去。严鸾低垂着头颈喘息混乱,轻轻扭身挣扎。

    屋内众人顿时愕然,半晌回过神来,急忙捧了茶杯来伺候漱口。

    赵楹抬头时却没理会,只反手要了那只碗,将血吐进去,复又将口唇贴上。

    直吮住小半碗来,医官弯腰提醒道“王爷,差不多了。”又奉上茶水漱了口。赵楹起身时,脸色竟有些发白。又见伤口处缓缓流出一线鲜红,蜿蜒滑下牙白的肌肤,穿过浅红的抓痕与青色的淤块半路却被沾shi的白帕拦住了,沿着来路慢慢擦拭上去。

    几人上前服侍善后,不多时,严鸾便套好了棉布亵衣、盖好了被子,气息渐渐平缓下来。赵楹扔了布帕,短促道“待醒了报我。”便不再多看一眼,带了侍卫匆匆离去。

    第二十三章

    六月,京城的天气酷热难当,跟五六岁时随父离京就藩时的记忆分毫不差。天上压着乌云,将城扣在了笼屉里,闷得叫人窒息。

    老安王在京时的王府已经修葺洒扫一新,黑漆大门上嵌着金兽面锡环,明晃晃刺人眼睛。

    他汗流浃背地自宫里回来,万事压身中抽得一点空闲,只为了敷衍一件体面上该做的事换了新朝,却有批旧臣要褒奖。乃是些忠直的清流,今日才从乱党的诏狱中捞出来,家破人亡无所寄身,刚送来王府中救治。皇帝年幼,不便亲临探视,理该由他代劳。

    汗水蒸得眼前模糊,匆匆穿过前厅与中堂,艳丽的梁栋斗浮光掠影地闪过。接近后堂时,空气中开始漫出rou体腐坏的气息,混在遮掩气味的浓重熏香中,愈发催人欲吐,是股驱不散的死气。身后跟从的太监忍不住偷偷掩了口鼻,李辋川反倒加快了几步,越过他先进了去。

    他少年时便屡上战场,见惯了残肢死尸,自认能忍。走进篾丝帘子里的一霎,却忍不住喉中一紧,差点呕了出来。

    战死的尸体有的是新鲜的血腥气,愈发能引人血脉沸腾。这里摆着的躯体虽没有死,却早已开始腐烂。

    脚边躺着席子上的人已没了活气,却还在微微抽搐,被两个医正按住,用木勺舀了药汤冲洗伤口,遭了“弹琵琶”酷刑,被宦官剔开了肋骨,几点黑蝇绕着翻开的皮rou嗡嗡飞旋。旁边那人刚卸了百余斤的重枷,已经陷进rou里,腿上盖了白布,渗出片片黄色的黏水。正被李辋川小心扶起,掏出药丸来喂。不知是昏着还是死了。实则还有十位“临大节而不夺”的臣子,都堆积在诏狱后墙下,正值夏日,早已蛆虫满溢,腐烂到不可辨认。

    他朝堂后走了几步,借窗边一点shi润的微风透气。忽却听一声木料裂开的爆响,转头看时,正见身后许多人持了撬棍锯条,将一只不大的木笼拆开。他凑近几步,透过狭窄的缝隙,隐约见里头满满塞着东西,却辨不出是甚么。

    上盖完全撬开时,忽然意识到露出来的是甚么满是血污的枯瘦脊背。待到四面木条都被拆掉,便露出一具蜷缩趴跪的赤裸躯体,软软垂着头颈,较之人,其实更像待宰的牲畜。

    旁边的医官围拢过来,搀住手臂将人架起。这身躯却似僵硬了一般,维持着跪成一团的姿势,胳膊被用力拉拽时,竟发出了极微弱的一声呻吟。

    他听得骨头里一阵发寒,转开眼时,却发现那人身后cha着一枚木塞,自股间显露出来。早年逐欲贪欢男女不忌,自然认得这个。

    李辋川匆匆跑过来,直叫放手放手,蹲下身细看了许久。却没理会后庭的物件,只要了杯茶,自那人肩头浇下去,擦拭了污渍,露出一小片苍白的肌肤。白的甚至有些眩目,却长着颗圆圆的黑痣。李郎中取了小刀出来,刀刃闪着一线白光,在那绿豆大小的黑痣旁划开一条浅口,取了把细细的银镊子,将痣钳住了,极慢地朝外拔。

    白的皮肤与红的血水直接,竟被拔出乌黑的一截粗针。李辋川指着它,朝医官道“瞧,铁钉。卡在里头,再拉扯便废了。”手上又用了些力,自骨缝中抽出一根快两寸的细钉。一股鲜红透亮的血jian了出来,洒到一尺外的地砖上。

    他不由退了一步,看着医官们动手,自各处关节中抽出许多钉子来,还滴着血,一溜排在地上。

    待拔除了刑具,终于将人架起时,他才悚然察觉,这人是清醒着的。眼睛失了焦距地半睁着,额头离开地面的一刹那,竟朝自己微微瞥了一眼。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冷,汗如雨下。

    他认得这人。

    赵楹猛然惊醒,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喘息与狂躁的心跳。眼前只有纯粹的浓黑,吞没了眼中残留的清晰梦魇。已经多少年没有再想起这段记忆,梦境中的重现却如此细致而逼真,直叫他在酷寒的冬夜汗shi衣衫。

    门外守夜的侍卫将门推开一线,道“王爷稍待,属下就去查看。”

    赵楹蹙眉道“查看甚么”一面坐起身平复气息,汗珠滑下鬓角。

    回答的声音有些疑惑“去看严大人啊。王爷方才”

    赵楹打断道“去罢。不要作声搅扰。”

    房门半掩着,隐约飘出低微的人声,甚或一两声笑语。

    赵楹走在门框边,悄声立住,正见严鸾拥着被软软靠在床头,背后堆了数个靠背,整个人几乎都陷了下去,脸上仍染着病态的潮红,却带了薄薄的笑意。李景山坐在床前的方凳上,手里端了一只碗,一面聊天谈笑,一面前倾了身体,举着汤匙小心喂他米粥。

    眼看着喂了两勺,大约是沾到了唇上,李景山便伸了手去拭,甫一触上,忽听门外道“本朝臣子一向标榜清直,李县令便是如此谄媚尚书的”一回头,便见安王似笑非笑地进来,连侍从也没带一个。

    严鸾没有动弹的气力,连话也不说一句,只默然转眼看向他。李景山起身搁了碗,蹙眉道“王爷此言差矣,灵安兄久病卧床,下官奉药榻前,诚是同僚旧交之谊,全无”赵楹朝前近了几步,打断道“李大人无事便回罢。”

    李景山噎了噎,终究认命似的闭眼将话咽了下去,弯腰扶上严鸾肩膀,匆匆道了句“严兄告辞”。严鸾轻声应了,目送他离开。

    门一关,赵楹便也不再客气,径自朝床边坐了,绷了脸道“躺下么”说着已扶住了他将靠背引枕抽掉了。严鸾刚点了点头,忽地伏下身去对着床下盛了水的黄铜盆呕起来。实则只是几口稀粥而已,都吐尽了也停不住喉间作呃,直呕出深绿的胆汁来。

    赵楹撑住他上半身,等他渐渐停了作呃,又摸了水碗漱过口,方将人放平在床榻上。

    严鸾瘫软着虚弱喘气,额上渗出一片亮晶晶的虚汗。

    赵楹等得他气息平复下来,突地俯下身去撑臂在他颈边,眼睛瞧着那干裂的口唇道,“知道会吐还吃,这是病得傻了么。”

    严鸾半睁开眼,忽轻促地笑了一下,吐气道“别人一片心意,怎好拒绝。”

    赵楹蓦地抬手捏了他下巴,端详了半晌嗤笑道“哪天他想真心实意睡你,你也给他睡”

    严鸾脸上的那层淡薄血色立时都褪净了,与他默然对峙片刻,还是抿了唇慢慢翻过身去,闭了目不再言语。

    赵楹便也松手坐直了身子,又将他瞧了一遍。贴身衣物是新换的,头上也松松绾了个髻,只是鬓发散乱不甚齐整。平日云雨过后,倘若能起得来身,多半要重新理过衣袍发髻,严鸾从来右手cha簪,此时头上这支簪柄却是朝左的。

    如此想着,不自觉便伸手将簪拔了去,顿时一股乌发自床头散垂下来。却有哔啵数声微响忽地炸开,随即漫开一股焦糊味道。

    赵楹猛然回过神来,赶忙将他头发自床沿捞起。原来这床头边搁置了一口炭盆取暖,那股头发滑落时正沾了上去,将发尖儿灼坏了。又见严鸾背身睡着毫无察觉,便抽了那把随身铁匕出来,挨坐在床边,一点点将烧焦的发丝剔掉。

    这一把青丝握了满手,指尖捻捻,确是细软平顺的,怎的就与这人的脾xi,ng如此不同。手上绕了几圈,忽看见乌发丛中一线银丝,自鬓边发出来,直蜿蜒到眼前。看着愈发扎眼,用手指缠了几道轻而快地拔了去,却叫严鸾发觉了。他转过脸来,甫一看见身后情形竟露出个笑来“这是学魏武割发代首么”

    赵楹捏了手里的一缕发,也绷不住笑出来,干脆认道“是了。这一刀之后,仇怨两清罢。”刀锋一侧,竟果真将一缕乌发割落下来。

    严鸾又笑了笑,笑意消隐时脸上已带了点怅然的神色“前几日我晓得,你是真动了杀心,只可恨未能掐死我”看他神色忽变,又解释道“这并非怨你倘若了结在当时,该算我的好了局。不瞒王爷,前路必然难走,我又着实不想再受累,牵挂又实在太多”

    他梦游似的絮絮说着,赵楹却听这话头越发不好,又都是含糊打些哑谜,只听得骨头里隐隐泛寒,立即截了话道“这话岂不是玩笑了。我到如今这个田地,正被你押送了回去给那小狼崽子编排发落。如失了xi,ng命,怕还要烦你代劳料理。此时隆冬逆风,也不过十日便可返航靠岸,你若论不讳之事,还是死在我床上可能些。”

    严鸾与他对视须臾,神情并无一丝愠怒,甚而自己嘲谑道“是了,以你看来,我自然只配这个死法的。”说着重又背过身去,打发道“王爷屈尊探看过了便回罢。病中多见惹人嫌厌之事,也当给留我几分颜面”

    正说着逐客辞,却被人隔着被子按住了。赵楹斜身压过来,若有所思道“那阿芙蓉,今日发作过没有 ”

    第二十四章

    冬季的午后总让人懒洋洋地犯困,被窝里是滚烫的,被叠起握住的两只手腕却是冷的。赵楹收手将人锁紧了些,冷汗涔涔的后背抵在他的胸口,潮气透过衣料粘到上身。空出一只手来抚着后背顺气,一面低声道“怎样了。”

    半晌没有回应,只是轻微混乱的喘息声、不受控制的寒颤和抽搐。汗水流进眼睛里,一阵刺痛,严鸾闭紧眼,牙齿撞了许久才含糊不清地吐了一句“我不行”骨头里爬满虫蚁一般酸痒欲狂,只想撕开皮rou来拿利刃刮了骨头,大约还能好受些。好在双手被钳住,又没大力气挣动,只一动不动硬忍着。

    赵楹蹙了眉,凑近他后颈道“分个神,想想别的”一手摸到他胯间慢慢揉弄。那处果然是半硬着的,在手心微微颤动。顺着腰间摸到臀上,突地用力掐了把,引得一声低哑的呻吟,竟有些解脱的快意含在里头。赵楹轻笑道“这么着舒服”说着又拧了一下。

    严鸾轻哼了一声,无力地挣脱出一条胳膊,反手摸上赵楹腰间,立即又被抓住了重扣回身前。

    赵楹贴到耳边吹气“别乱摸索才几天,怎么就馋成这样”手指已经滑下臀缝,探了个指尖进去揉按,径自去刺激柔软的内脏。

    严鸾气息愈见急促,却又将手摸上他的胯间,喃喃细语道“这个”

    那物本已直挺挺硬了许久,被他冰凉的手指隔着薄薄衣料抚摸,登时又涨了几分,顶端shi漉漉吐出黏水来。赵楹急忙抽出手来按住,滚烫物贴在凉丝丝的手心中勃勃跳动,“真想被我弄死在床上等再休养几日。”严鸾唔了一声,软软握了那硬物想往股间送。赵楹探身伏到他唇边,才听到轻细缠绵的呻吟里夹了个 “要”字。不由苦笑一声,挺腰抵上物慢慢推了个头端进去,停在要命的那处,浅浅滑动碾磨。内壁里烫得吓人,shi滑滑地缠紧了直朝里吞。

    不过两三下,严鸾手脚俱软了,喘息都有些续不上,眼里满是朦胧的水光。赵楹将他额上被汗水粘住的发丝抚开,看他半张了口喘息,虽说不出话,却是副渴欲不得的神态。瞳孔有些散了,好在脸色不算太坏。只得一手摸上他身前摩挲抚慰,一面试探着将物一分分cha进去。

    缓缓送到底时,怀里的身子突地痉挛了一下。赵楹倒抽了口气,被绞得险些ji,ng关失守,尚未自极乐中回过神来,抚弄身前的手心忽一阵shi热。慌忙撑身看时,却见严鸾腿间那物已吐了ji,ng,因本就半硬着,此时竟如同失禁一般滴滴答答流出来,染shi了一片床褥。人已昏了过去。

    下身硬胀到了极致,青筋暴突着撑开柔软的肠rou。赵楹深深一回吐息,小心抽身出来,揽住他躺回被窝里。手掌覆上他汗shi发凉的心口,血rou之下,尚有轻而缓的跳动,一下下接连不断地敲击在手心上。

    严鸾病起来反反复复缠绵不愈,直拖了旬日,时近腊月,方渐渐能下床走动。

    清晨时,天上飘起了小雪,天气竟比京里还暖和些。细碎的雪末子接天连海,扯起一片冰丝织就的无垠帘幕,垂落在海上便湮灭了踪迹。

    天黑时雪已停了,头顶的夜空被冰雪擦得洁净通透,墨黑的冻琉璃一般闪着点点寒星的幽光。赵楹仰头看了看,一阶阶迈上高耸的官楼。四面雕窗都被紧紧闭了,缝隙中隐约透出昏黄的灯火。

    掀开厚重的门帘,偌大的厅堂空无一人,尽头孤零零一张方桌上摆了两碟小菜,一只坐着锅的小炭炉。两把官帽椅子两边拖出,都挨在桌旁。地上铺的枣红黑纹的毡毯上落了一张半透明的白丝薄帕。

    赵楹走近几步,正欲弯腰去捡,却又抬起头来。

    楼顶的明瓦天窗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正从头顶漏下一块霜白的星月光。

    门帘又被掀开,遥远的波涛声送入屋中。转头看时,正见严鸾披了黑裘斗篷,一手提了个窄口大肚的小酒坛,坛口顶着黑釉酒盏,回身掩严了棉帘,便径自到桌前坐下,卸了裘衣,端出来炉上蒸着的汤盅,又将酒坛隔水热在里头,这才抬头看向他“请你来吃点夜宵,怎么不坐。”

    赵楹将汤盅盖子揭了,瞧了眼道“这是行哪出,厨子换人了”浓浓的汤汁里盘着一团韭叶般细长的薄面片,汪着几点油花。

    严鸾将筷子递给他,“换了,快吃了罢。”说着去炉子上捞酒坛,启去泥封。

    赵楹将细面皮搅了搅,见他伸手便去摸酒,不由问道“怎的就一碗,你不吃”

    严鸾抬眼看向他,失笑道“怎么听着像里头下了砒霜一样,我晚上用过饭了。再者,今日腊月初二,我吃哪门子的汤饼。”

    赵楹手里的筷子蓦地停住。半晌,方摇头笑了笑,低声道“严大人愈发不成体统了,竟做起庖厨勾当了。”民间逢人生日本有祝诞汤饼的习俗,将面皮碾成细长条下进沸水,取个长寿的意思。说罢埋下头,胡乱吃了几口。

    严鸾正自倒酒,忽被扯得一个踉跄,跌到他腿上。手上酒盏也应声坠落摔碎,泼洒了满地酒液。严鸾扭头看他,似是难得的心情颇佳,微笑打趣道“许多年不近灶火,可还入得了口”

    赵楹脸上神色捉摸不定,一条手臂圈在他腰上,另只手便舀了一勺汤汁递到他嘴边“尝尝”

    严鸾欣然低头将汤水吮净了,“啧”了声道“虽无可褒之处,好在油盐不缺,是费了功夫的。王爷理该谢我一谢。”

    赵楹轻促笑了一声,“既是如此,你想我如何谢。”

    严鸾眼角也带了一点笑,扯开箍在身上的手臂,却又反身跨坐上去。手指摸到自己腰间,慢慢挑开了外头系的织锦腰带。温热的呼吸渐渐贴近他耳边,“你莫要动,听我一回好不好”他发热的症状并未全好,吐息便比旁人烫了些。

    赵楹听着那一字字自唇齿间吐出,和着呵出的热气萦在耳边缠绕不去,便觉心口也被牵扯得一团灼烧,烧得五脏六腑都渐渐酥痒起来,混着四周淡淡的酒气,教人莫名便有些醺然。扣在他腰上的手便不由顺着衣摆摸进去,指腹触到滚烫的肌肤,引出一阵阵敏感的战栗。

    眼前忽地一黑,却是被甚么蒙住了。

    严鸾将解下的腰带仔细绕了两圈,在他脑后打了个死结。

    赵楹捏住他流连在鬓边的手指,半真半假笑问道“这是要作绑票么。”话一说完,便觉酒香忽而近了,薄薄的酒盏沿儿蹭着嘴唇,“咱们先喝酒,后说话”

    赵楹就着他端杯的手饮尽了,酒xi,ng颇烈,火辣辣热乎乎顺着喉咙直烧下去,“好了,说罢。”

    耳边是严鸾轻笑起来的嗓音,二月的冰凌似的半融半冰,“你喝过了我却还没。”酒液倾倒的水声紧随而来。

    赵楹倏地抓住他的手,蹙眉道“你不要胡喝。我替了这份便是。”

    严鸾又笑道“可我记得你酒量也勉强得很,如何灌得下这一小坛又来管我作甚么。 ”说着悄声用另只手接过酒盏来,小口抿尽了。烈酒入喉,呛得轻轻咳嗽起来。赵楹闻声松了手,叹气道“尝过了就到此为止罢,别再”话未说完,胸口蓦地一凉,却是衣襟被扯开了。

    shi软的舌混了酒液,轻轻舔上喉结,似有似无地嘬几口,便随着指尖的抚触滑落到胸前,张口吮上敏感的凸起。赵楹的呼吸立时乱了,一把扯住他发髻,气息急促道“够了,别玩火自焚一会儿要伤了你。”

    严鸾吃吃笑起来,又舔了舔另一边硬起的ru粒,隔着肌肤,几乎听得见他胸腔中鼓震如雷的心跳。

    赵楹强行将他扯起,一把揽回到身前,扣紧道“别动,别动”严鸾顺从地重又跨坐到他的腰间,却不安分地轻轻摆腰磨蹭。赵楹身下那物果然被磨得一跳一跳,隔着衣料直挺挺烫人。酒盏又送到唇边,严鸾的身子软绵绵伏在肩头,说话是低微的气声“我方才用过这个,你嫌弃么”shi热的吐气送进耳中,每一口都是直搔到骨头的勾引。

    赵楹几乎凶狠地咬住盏沿儿,将第二杯也咽下去。腿间贲张的xi,ng器被严鸾握在了手中,不紧不慢地揉搓着shi滑圆涨的顶端。眼前是蒙蔽一切的浓黑,酒液却在血脉中流淌燃烧,炸开一串串火花,快要将他灼成灰烬。低微的吞咽声再次响起时,赵楹循着方向猛然伸手,将严鸾端着酒盏的手腕钳制过来,将手中剩下的残酒仰颈饮尽。

    咽下最后一口时,下身蓦地一紧,已被整根吞入。灭顶的快感霎时冲刷而来淹没了意识,将rou体抛向汹涌的浪尖。快感与痛感在嵌合瞬间一齐爆发,滚烫的rou壁死死缠裹上来,不断痉挛着绞紧、吮吸,将两人都逼上极乐的云端。

    稍能清醒,赵楹一把掐住了严鸾的腰身,几乎将他的脊骨勒断在怀里,粗重喘息道“你找死是不是”严鸾不能自抑地抽搐着,全然说不出话来。坐下去的那一下几乎耗去了他多半的体力,许久之后,疯狂的快感渐渐平息,也只能瘫软着不断喘息,身体被硬热的xi,ng器深深贯穿,钉在胯间不得动弹。

    第二十五章

    赵楹咬牙忍了忍,摸索到他的面庞,轻拍道“还受得了么”

    严鸾沙哑地“嗯”了一声,将额头抵上他的颈窝,嗓音抖得厉害“你动一动”赵楹气得在他臀上抽了一巴掌,扣住了腰胯挺送了两下,将人顶得话也说不出,只绷直了身子倒抽凉气。待稍稍缓过来,便又去倒酒大口吞咽。

    赵楹停了动作,蹙眉道“别喝了,到底想怎样”

    严鸾伏在他肩上,缓缓扭腰磨蹭着体内,口齿含糊道“我有话要等喝醉了,才敢说”又轻轻咬住他耳垂,“待你喝醉了才敢跟你说”

    赵楹觉出一双微凉的手指在描画着自己的眉眼,又有人的呼吸凑到面前极近处,带了几分神秘的口气问“你喝醉了么”赵楹一听便晓得这人已然喝得过头了,便抓住他的手,“嗯”了声答道“我是醉了,说罢。”

    严鸾却笑得浑身微微颤抖,带得体内抽动,便引出一声没咽下去的绵长呻吟。他醺醺然笑得够了,便拿手指去逗弄赵楹胸前的敏感处,又伏上去轻轻呵气,吐息间尽是浓烈的酒气。赵楹被他撩得着实难忍,正要阻止,忽听他模糊道“咱们都是扯谎惯了的人你说是,我偏不信”又听他微微叹了口气,“可我却是真醉了你大约也不信。”说着又去端碗。

    赵楹刚想说“别喝了,我信”,便又被酒盏喂到嘴边。慢慢啜着,估摸他大约醉得狠了,便试探道“我喝不倒的,你说罢。”

    身上的人果然静住了,片刻之后缓缓晃起腰来。酥麻的快感顺着脊椎漫开,严鸾揽住他脖颈,柔软的唇贴上耳廓无声地轻轻阖动了几下,便倏忽离开了。

    赵楹愣了楞,随即近乎急躁地抓紧了他,逼问道“你说甚么说出来”一面在黑暗中闭了眼,专心捕捉着声音。

    灯花吡剥一声微弱地炸响。

    严鸾又轻声笑起来,尽力抬起腰臀,重重磨了一下那处敏感,自顾自喘息了几声方又挨近了他,似是端详了半晌,终于开口时说的却是别的话“又扯谎怎么喝不倒我头一回见你,不就喝到逃席我还记得清楚,清楚得很”赵楹一听他口气便觉不好,抬手去解蒙眼的腰带,却被他胡乱抓住了手, “别,别动,听我说”

    只好不再动弹,听他的醉话。

    严鸾却不急着开口,只扯着那手自衣摆下探入,按上胸前硬起的ru尖,来回刮擦。赵楹会意,脱开他的抓握,用带了薄茧的指尖摩挲着那颗细小的ru珠,下身慢慢抽动。坐在身上的人轻缓地呻吟叹息,随着动作慢慢摇摆迎合。

    那还是顺康二十一年,入冬便冷得吓人。老安王在藩国的府邸里开了筵席,要给世子庆生祝诞。凡本省过了秋闱的举人,都被一股脑请了来,挤挤挨挨坐了一院子,要做所谓雪中赏梅的雅会。

    “你那时恁地耐不住酒我躲出去,你竟也被灌得逃了来。还敢夸口酒量”

    赵楹闻声便忍不住一声笑,眼前忽现出那景象来。王府后园尽是一片雪白,嵌着一块浅灰的结了冻的湖面。白与灰的边界,石头上坐了个年轻人,弓着背将双手压在袍下取暖。

    又听他道“我那时冷得很,谁知道竟是进不得屋里还要赏雪呢只好逃出来却被你逮个正着,真是难堪”说着兀自轻轻笑了,“谁料到你带了手炉跟点心来呢我那时年轻自负,对着暖炉也不敢伸手怕丢了穷酸颜面”

    赵楹在他胸前摩挲的手指停了停,忽掐了一下,扯了嘴角笑道“这有甚么丢颜面的我还不是来躲酒。”

    这句实是假话。专程送东西来,虽仅为结交拉拢,却也要顾及着被施舍者的自尊,只好临时胡编个瞎话,叫他不必太过尴尬。严冬酷寒,这人也仅穿了件薄夹衣,终于接过暖炉的手上无名指小指上冻得发红肿起,方才在桌上连筷子也拿不住,只好不吃。

    严鸾昏沉沉摇头,散逸的鬓发拂在他颈上“从前羞于说起这些如今却是不惮说的我曾受过你们的衣食之恩却从未回报一二”他蓦地有些激动,手指抓紧了赵楹的肩膀,“奈何你们父子狼子野心叫我如何回报陛下将皇子交予我,便是xi,ng命社稷之托叫我如何”

    赵楹本是沉默,听他说到后来,连口中“陛下”早变成先皇也忘了,便晓得已是醉得糊涂,只好伸臂扣住,底下一阵急重顶弄,将人撞得筋酥骨软地低低呜咽,立时便哆嗦着泄了。

    等了片刻,伏在身上的人仍旧没有动静,赵楹想着大约是累得睡了,正要起身,忽听他枕在肩上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情欲发泄后的沙哑“哪个男儿没有雄心野志我毁你一世理该恨我入骨”

    赵楹胸口一紧,忙扯了蒙眼锦带,伸手摸去他脸上。

    灯火早已熄了,屋内是无边的暗夜,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何神情。赵楹叹了口气,反复抹着他面颊,手指扫过shi漉漉的睫毛,“别哭了”

    其实这大约算不得哭,既无抽噎,也无哽咽,触手只有一片冰凉的水迹,不断地自指间流淌下来。

    这场jiao欢终于到了最后关头时,两人已经滚在了地上。毛裘斗篷本被披在严鸾肩上,此时却垫到了身下,随着两人的纠缠揉来扯去。

    赵楹疯了似的重重顶撞,郁积的心绪一时尽数溃散,混着rou欲在体内冲荡翻涌,却不是极乐,竟是痛极。严鸾半昏半醒着任由索求,一双眼却始终微睁着,也不知是看着他还是被弄得失了神。赵楹喘息愈发痛苦急重,绷紧的身体连带着胯下开始不安地跳动,甚至听得到皮rou下血液的呼啸和心跳的轰响他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于是索xi,ng彻底放纵开,在高潮前的眩晕中死死抱住身下的人,剧烈的喘息声中甚至听不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跟我一起回封国”

    习惯xi,ng地迅速抽身时,腰后忽被一条腿无力地勾住了,朦胧中见严鸾轻轻摇了摇头,近乎盲目的直觉叫他重又深深送入,一阵抽紧,热液立即喷jian而出,一股股尽数洒在甬道深处。

    严鸾被激得微微痉挛,绞藤似的缠紧了他,下身也吐出一点淡白的ji,ng水来。赵楹脱力般一动不动地压住他,贴合得不留丝毫缝隙。待交叠的喘息渐渐平息,严鸾略微动了动腰,粘滑的稠液从身后的嵌合处缓缓溢出。他闭了眼,慢慢抬手搭上身前的脊背,微不可闻道“傻子,若落到离京之国的地步如何还能决定我的去留”

    沉甸甸压覆于身的躯体变得一片死寂,似乎连呼吸都失去了。严鸾摸了摸他的背,如同安抚一只深陷铁笼的野兽。一旦结束了炙热的情爱,寒气便四面侵来。他觉得有些冷了,便将另一只手臂也搭了上去,松松将人搂抱住。

    rou体的温度隔着衣物透过来,他轻声呼了口气,喃喃道“你真暖和”

    头上是狭窄的一方天窗,朦胧闪烁的星辉已经消隐,换做点点银白的轻絮飘落进来腊月的第一场雪。深重的困意笼罩上来,然后是沉黑的梦境。

    赵楹骤然清醒时,明亮的天光已经穿透窗格照s,he进来。海浪上平缓的起伏换做了马车中快速的颠簸,他独自醒来,宽敞的车厢内充满着微苦的香气。赵楹掐灭了角落燃着的安神香,猛然推开窗户。雪已经停了,漫山遍野的白光晃着眼睛,车外随行的侍卫身着飞鱼服,尽是陌生面孔,闻声迅速靠拢过来。为首的一个抱拳道“我等奉陛下圣旨护送王爷回京,万望王爷海涵”

    赵楹沙哑道“严鸾呢。”

    侍卫道“严大人另有缇骑护卫,并不与王爷同路。”

    赵楹闭了闭眼,“今日是何日”

    侍卫答“今日ji鸣时分船队靠岸,平旦上车出发,乃是腊月初三。”

    赵楹倚上背后的织锦隐囊,摸了摸袖袋和腰间,印信、匕首都没了踪影。只有漫长的颠簸路途,无休无止地被抛弃在飞驰的马蹄声之后。

    第二十六章

    严鸾回到京中的府邸时,已是腊月十九。锦衣卫们自登岸前夜一路跟随,沿途更换,此时便又催请他快些入宫面圣。

    彼时严鸾正在寝室中洗沐,一浸到热水桶里,身子便沉得站不起来,只朝外道“待我稍作熏沐。”又加了一句,“烦请缇帅替我向陛下报个平安,不必驾临亲顾了。”

    实则等他收拾停当,入得禁宫时,也已是掌灯时分。两排灯火映着厚雪,一路蜿蜒至天禄阁阶下。严鸾独自拾级而上。屋内也是空无一人,只从暖阁里隐约透出灯光。一转进去,便被赵煊的目光迎了个正着。他大约已对着门口望了许久,果真等到人出现,竟有些愣怔,直等严鸾走到跟前来才如梦初醒般站起,恍然道“先生”一面伸手扯住他手臂。

    严鸾顾盼了几眼,却没说甚么,只拉他在鼓凳上坐了。赵楹明白过来,蹙了眉低声解释道“严霜今日不当班,在别处休息,先生要是想见他”

    严鸾拍了拍他攥紧的手背,微笑道“不必了。今日难道不是煊儿要跟我谈心”

    赵煊听他的称呼,心里眼里俱是蓦地一阵酸热,不由反握住他那只手,心里翻来覆去演练了许久的话却说不出口。这一天他盼了多久,就怕了多久。怕到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慢慢起身走到他身后去,弯腰抱住了严鸾的腰背“先生瘦了许多。”

    他说话时,下颌正垫在严鸾肩上,细细回味着熟悉的触感与气息。温热的话语都伴着吐息送进耳中,嘴唇似有似无蹭过柔软的耳垂。不多时,又如幼时被负在先生背上一般,扒紧了轻轻摇晃,将严鸾也带得微微摇摆起来。更有淡黄的灯火映着颈上的莹白皮肤,染出薄薄的光晕。

    严鸾任他赖皮了片刻,便听脊背上贴合的心跳越来越急重。忽觉颈侧触到一点shi软,又倏然离开。转头看时,正被赵煊堪堪亲在脸上。严鸾立即将他从背后扯下来按回凳上,蹙了眉道“再这样乱来,先生要走了。”这口气听来便像从前查到做坏了的功课时,偶尔板起脸来的训斥“再不仔细,先生便不领你出去玩了。”虽不严厉,倒一向很管用。

    赵煊双目灼灼地看着他,似乎仍沉浸在幼时甜美的回忆里,面孔上浮起的血色还未褪去,忙抓住了他的手“别走”

    严鸾由他握着,并不挣脱,只转过眼来朝桌上瞧。

    当中摆了几碟糕点,一层层堆叠着,十分好看。赵煊面前放着一只木盘,里头一枚龟钮王印,两瓣错金虎符,另有玉佩、发簪、香囊等随身小件。严鸾拿起那只印玺来,见印面上刻着“安王之宝”四字阳文。他把玩了片刻,突然开口道“陛下要如何处置安王”

    赵煊猛然抬头,脸色的热度迅速冷了下去。却见他虽转了话头,神色却还算平和,看不出是个甚么意思,索xi,ng坐直了身子承认道“如今皇叔在朝中各部司科道的党羽都已拔除干净,龙城骑也都以虎符号令改编分散。朕在南宫准备了地方,专给皇叔留着。不必远赴藩国了。"南内一向是个荒凉不祥的地方,前代曾有德宗在此地囚死了兄弟,又有仁宗在此鸩杀了太子。宫室四面高墙,铅汁浇锁,只在墙角开个小洞,用以传送衣食。

    严鸾促声一笑,幽然看向他道“依臣所见,陛下不如密旨赐死,说不定王爷还乐意些,也免受这囹圄之辱。”

    方才温软旖旎的气氛打散的一丝也无,赵煊瞥开眼睛,垂首看着木盘中的物件,“先生对他,当真一点情意也无”

    严鸾并不接话,只将目光落在虚空处,静默了半晌,突然道“臣也该自请离职卸任了。”

    攥在他手上的力道蓦地大了,又渐渐渗出一片潮冷。赵煊抬起眼,开口时嗓子竟有些哑了“先生这话是甚么意思。”

    严鸾脸上又恢复了那般柔和的神情“难道臣猜错了陛下的心思”

    赵煊张了张嘴唇,终究说不出一个“是”字。

    他一向是最懂得他的,哪怕为了实现这心思,需要放弃十年来积攒的全部,以至于把自己也搭上。安王已除,多年来与之相持相抗的一党便也没了用处。即便严鸾自愿致仕,身后的一众官僚又如何愿意交权。可皇帝要亲政,便要全然掌控朝廷势力,拔擢新人,整顿旧风,清理纠集多年的旧党便成了跳不过的一环。清理的法子是有,只须寻个牵连广大的罪名,便能一举除去大半,余党便不成气候。只是这罪名,多半要按在党阀上。

    赵煊埋首到他肩窝上,低道“先生,我绝不会叫你出事信我这次。”

    严鸾垂下眼“煊儿果真长大了。先生信你自有决断。”停了停,又摸上他脑后的头发,“这次之后,我定然少不了罢官离朝的下场,以后帮不得你了。帝王之道,总要自己摸索着走下去你亦不必愧疚,我早想借机抽身宦海。”

    赵煊抬起头来,看他微笑着望向自己,眼中融着异样的微光,在瞳仁中隐隐闪烁。然后听他轻声道“大事已毕,哪有甚么好留恋的。”

    赵煊怕的却不是所谓的愧疚。咬牙忍了片刻,忽然欺身握住他肩膀,睁大的眼睛里尽是恐慌不安“先生,致仕之后,你要去哪里”

    严鸾不偏不倚地与他对视,平静道“自古落叶归根,臣自然也要归乡。”

    赵煊猛然站起来,明亮的眼眸里突然覆了层水光,脆弱的不安却渐渐凝成一片坚硬的决然,“你不能走先生。”

    严鸾脸上还带着极淡的笑容,也随他起身,轻声道“陛下该记得,天子金口玉言,绝无悔改。”

    赵煊突然想起了甚么。仿佛要印证他这想法一般,严鸾的手从容伸向了自己袖中的暗袋。等他将掏出的那根黄紫二色绦子放进皇帝的手中,少年眼中刚刚凝成的坚决已然碎裂崩溃。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霎时便盈满了眼眶,就要决堤而下。

    “有朝一日倘若先生将它送还我不管先生想做什么,我都一定,答应先生。”三月前自己说过的话忽然变得清晰无比,催命符一般刺进头颅里盘绕不去,搅得一团血rou模糊。太阳x,ue突突跳起来,尖利的刺痛让眼前微微眩晕。

    严鸾握住他的手。手指已经变得冰冷,随着身体不住颤抖。手心里躺着一团缠绕整齐的丝绦,护身的金刚结子已经解开了,如今变作了两根各不相干的绳子,各自弯曲着盘在那里。

    赵煊痛苦地喘息起来,浑身早没了一丝热气。正似当头倾了一桶冰雪水,寒气咬得骨髓都开始疼起来,连严鸾的碰触都成了凌迟一般的酷刑。先生竟想离开,在漫长的此生此世,再也不与自己相见。

    严鸾挨近了些,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赵煊想转身逃开,再也不听一句他的伤人话,脚下却被钉住了,一寸也挪不开身体还贪恋着这一点温柔的碰触,受不了失去,舍不得离开,解不了沉迷。哪怕下一刻他说的话就要把自己捅个血窟窿。

    赵煊眼前一片朦胧,感受熟悉的手指滑过腮边。严鸾的声音忽然又响起来,低缓轻柔地一寸寸刺进他的血rou“我用这护身绦子换那块之国就藩的王印,好不好。”

    须臾的寂静。赵煊蓦地推开他,扶住桌子低哑地笑起来。直笑得站不稳身子,弯着腰踉跄了两步。他抬手捂住眼睛,仍旧止不住急促的喘息,直笑到一串串晶亮的泪珠顺着下巴滴下来。

    严鸾静静站在一旁,等他终于平静下来,抹去了脸上的泪痕,用那双染上微红的眼睛带些疯狂地看向自己“先生,你再不能反悔了。”

    阁外隐约传来风雪的呼啸,撞在窗纸上,朝屋里吹着寒冬的死气。严鸾慢慢走过去,“嗯,”指尖将他睫上沾着的最后几滴水珠擦去,“我这一世,会永远留在这里。”

    夜里解衣就寝时,赵煊又掏出乌丹匣子来,蹙眉道“先生现在吃惯了这个,该随身带些,免得突然”严鸾按住他拿匣子的那只手,摇头微笑着撩开亵衣的袖口。

    淡白的伤痕交织在小臂上,都是瘾症发作时咬下的齿痕。赵煊胸中蓦地绞痛,便听他道“臣自离京便没有吃过这个,熬得久些自然也就离得开了。” 抬眼看时,正迎上他投过来的目光,瞳仁里凝着一汪沉静的潭水,赵煊却隐约觉得那眼底像是藏着暗涌的黑潮。“其实跟人一般,哪里有分扯不开的忍一忍,总有习惯的时候。”

    赵煊慌忙抓住他一只手臂,下意识地不愿深想他话里的意思,便胡乱打断道“这事原是我错了,先生不喜欢便不吃了”说着赤脚跑去窗边,将药匣子抛进了寒夜飞雪里。他开窗时被风雪扑了一脸,再扑上床时浑身已经冰冷,索xi,ng一把抱住严鸾倒进被窝里,将头脸紧紧埋在他颈后。

    严鸾先前答应留宿,便说好要他规矩克制,爱欲私情之事,待到大事了结方能再提,于是也只好乖乖忍着不敢逾越。只小心伸了手,从滑凉的锦缎被面上勾起他一缕头发绕圈捻弄。这样的冬夜与先生一同挤在被窝里,窗外风雪呼号,帐内温暖静谧,很容易便让人沉溺其中然后为之患得患失。

    赵煊突然翻身缠抱上去。严鸾强作镇定地正要扯开他,忽觉赵煊的脸凑了过来,急促的气息扑在脸侧“先生我并不他差甚么”

    严鸾掰过他的脸来,昏黑中隐约可见那双眼里的不安与希冀乱糟糟搅成一点动荡的微光,不由拢了拢他的额发,宽慰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快些睡罢”

    赵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又张臂将他抱紧,仿佛如此才能占得几分微小的胜算,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我晓得你喜欢他。”

    严鸾僵了一下,便觉赵煊的手摸到他蜿蜒枕边的发上,紧紧攥住,“先生,你这里短了半绺搜来的那个香囊里装的头发我一看便知道,是你送他的”话音慢慢低下去,说到最后简直成了说给自己听的呓语。严鸾闭眼道“并不是,只是失手割掉了。别再说了。”

    赵煊恍若未闻,依旧出神自语道“先生,我等着呢,等你回转了心意,几年都等得。”

    严鸾听他说起傻话,便也不得不拉回神思来,再行劝说“你如今年少好胜,因此有些事想得偏了,其实赵楹做过的错事,煊儿不必非要也做一做。”

    赵煊猛然握住他肩膀,睁大的眼里霎时就泛上了泪雾“怎么就是错先生,我是真心”

    严鸾拍了拍他手臂示意放开,又扯着赵煊躺下来,稍稍隔开些“谁说真心便一定万事皆能这世上,不如意事多得很譬如此事,除去真心,却还要个人伦,”赵煊急躁地想开口反驳,却被严鸾的指尖轻轻压了压嘴唇,将话堵了回去,“这许多年,我一直唯恐这些事情被煊儿知道,厌弃于我如今,大约还是说出来好。”

    赵煊的手心背后霎时起了一阵虚汗,心跳也莫名快了,却不敢在这时候拦他说话,再想挨上去却被避开了。

    严鸾翻身仰躺着,直直望着帐顶“我在狱里被弄坏了物,再不能人道。因被弄了些古怪,日日五内如焚,只能靠后庭泄欲。后来在安王府养病,等到神志清醒时,早不知与赵楹有过几回了,就不再捆住自己,从此各取所求罢了。”终于说完时,严鸾放开手里快被撕破的褥子,慢慢呼了口气。

    赵煊连声音都僵了“为为何”严鸾望了他一眼,努力稳着声气道“之前每日被轮次y 辱,盛得阳ji,ng在后庭浸养蛊虫,未养成便被医官掏出”未尽的话被斜刺里伸出的手死死闷在了嘴里。赵煊撑臂覆在他身上,整个人微微痉挛着,额上的青筋都暴凸了出来。

    严鸾静静望着他,抬手时却推不开失控般用力捂在嘴上的手。赵煊一面封住他的声音,一面抱紧了他,只反反复复念着“先生”,吓丢了魂一般。移时回过神来,便用脸颊轻轻蹭着他,柔声道“先生,我是不同的跟他们都不同”

    严鸾似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将方才未完的回忆收了尾“说来,不过是色迷心窍、y 欲难消而已。”说罢闭了眼,再不做声。

    赵煊并不反驳,只眼睁睁看着昏黑处出神。待他悄无声息地睡着了,便贴靠过去,在嘴角极轻地落下一吻,才将手探向自己胀得发疼的下身。片刻之后,喉间抑不住地漏出声哽咽般的呻吟,一股股泄了出来。赵煊闭眼嗅着他颈间的气息,轻声喘息道“先生,不论如何我都放不了手了”

    严鸾慢吞吞走出宫门时,天光已经大亮,朝日映着遍地银装,白晃晃耀人眼目。

    昨夜留宿禁宫,一夜间将平生执念一并抛掷、平生牵挂一齐了结,竟换得了许多年未曾有过的安稳沉眠。连睡在身边的赵煊起床离去都没有发觉。

    一睁眼,便见严霜立在床边等待。见他醒来,眼圈霎时泛起了淡淡的红,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口。

    严鸾起身握住他的手,叫了声“小霜”。严霜登时跪倒下来,哽咽着唤了声“先生”半晌止住了泪,又破涕为笑道“我先伺候先生洗漱梳理,再送先生出宫陛下早朝去了。”

    今日已然错过了上朝的时辰。严鸾也并不焦急,慢条斯理洗漱了,便跟随严霜沿着空荡荡的朱红宫墙走出来。

    宫门前临到分别,严霜眼里又盈了泪光,却默默垂下头去,说完了话转身便走。严鸾一把将他扯到身前来,低低道“小霜从今往后,再没人照拂着你了。你是吃过苦的人,便是艰难些,往前走总有盼头在不要叫我放心不下。”

    严霜早已止不住流下泪来,却仍抬头强笑道“先生大约还有后半句,我斗胆一猜替先生说了罢人各有命,并没甚么可恨的。圣上对我还好,既已到了这个份上,我自当尽心尽力服侍,便是不为自己挣个活路,也要叫先生放心。”

    严鸾默然了一晌,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泪,竟不知还能说甚么。终究是严霜跪下告了别“先生一定多保重些,今日一别,总少不了再见的时候,严霜这便回去了。”

    说是回去,实是走了几步便伫立在雪地里,目送着严鸾一步步走出门去,被威严厚重的朱漆宫门一分分隔开。

    严鸾一面踏雪缓行,一面带些莫名的欣悦默想。

    此时朱门内,朝廷上定然已掀起轩然大波,有人缩头避祸,有人借机攻讦,弹劾与激辩乱成一团,这些虽都由他而起,如今却已与他无关。闹哄哄的满堂朱紫之上,坐着他一手教养成人的皇帝,强硬、独断、聪慧而沉稳,好似终于挣脱遮护与樊笼的雏鹰,急不可待地高飞,发泄一般地撕咬,也许太过执拗,也许有些冒进,却再也不是那个时常偎依身侧、委屈含泪的煊儿了。而南宫的铁锁,也会在今日重新开启,那人会安然无恙地离开,回到他遥远安宁的封国。

    朱门外,刚落定的新雪干净净铺展开千里素白。

    第二十七章

    大约宫中传出了甚么消息,严府里伺候的太监们凑堆,躲在墙角柱后窃窃私语,颇没了忌惮。等严鸾听见外头的通报,默然走出门庭时,他们却也都噤了声,只觑着他独自走向府外。

    正是午时,天色仍旧半y不晴,滞留不散的云雾里悬着一个淡白的日轮。严鸾跨过门槛,便见檐下停着一小队人马,将街面踏出一片狼藉雪泥。

    眼前立着一匹黑骊马,不住刨蹄轻嘶,口鼻喷出白色的雾气。赵楹跨在马背上,裘皮斗篷下穿着件紫檀色素缎长袍,束发的玉冠在天光下通透发亮,脸色却泛着青白。

    严鸾细细打量着他,在阶前止住步子,道了声“王爷。”他仍旧是早上那身绛红的官服,乌发衬着玉白脸庞,被满地的雪光一照,分明得刺人眼睛。

    赵楹定定看着他道“我要走了。”

    严鸾点了点头“走罢。这里不是甚么好地方。”却见赵楹翻身下了马,几步走上阶除站到他身前来。

    檐上的积雪被风一撩,尘雾似的掉下一蓬,飘飘洒洒正落在两人肩上。严鸾伸手帮他拂去了,“不是要走么,又来这作甚么,也不顺路。”

    赵楹往前逼了一步“从前我下朝回府时也不路过,不也常常绕路过来”

    严鸾朝后避了避,却因他面孔贴得极近,匆忙一瞥便见满眼血丝,面色乏顿。又听他道“要是我说,你以为的那些,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你信不信”

    严鸾抬眼看向他,嘴角边扯出个笑来“这瓜田李下、怀璧其罪的事情,不须说了罢。”开口时,两人呼出的白气交融成一团,又倏忽消散。

    赵楹便也笑了,抬手抵住他下颔,轻声道“再笑个瞧瞧”

    话音一落便被严鸾拂去了手,“到了这番地步你何苦再招惹我。王爷无事便早些去罢,免得再生风波。”赵楹也不恼,重新抚上他腮边“你便没有别的话送我”

    严鸾蹙了眉看他,一双眼瞳微微收缩颤抖着,却面沉如水。

    赵楹放了手,点头道“好罢。”转身便走。

    刚迈出去一步,忽猛然回转过来,将身后丧了魂魄的人一把扯住。

    唇上蓦地一热一痛,严鸾慌乱地伸出手去,却被牢牢擒住了。阶下传来一片低微的惊呼声。

    赵楹偏头咬着他的下唇,含糊道“张嘴,乖”被舌尖舔舐的牙齿一直打着颤,还是顺从地放松了咬合。柔软滚烫的东西滑进口中,侵犯似的舔过舌底和上颚。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严鸾下意识地僵直着,背后是冷硬的黑漆门框,两腿却在发软,只有那颗鼓噪不停的心脏,简直快要撞破腔子。

    赵楹抵住他直往下滑的身子,一手扣在后颈,津液相濡中不断加深这个吻,舌尖直勾到喉咙口,引着他不知往哪放的舌交缠回应。

    不过片刻工夫,严鸾便喘不过气来,只得将口唇稍稍分开。赵楹仍旧将他挤压得动弹不得,嘴唇一寸寸碾过面颊、嘴角,重又覆在唇上shi润地吮咬。

    严鸾急促喘息着,脸上渐渐褪去红涨的血色。方才shi热的吻被风吹得有些冷了,印在唇上也是丝丝的凉意。他勉强挣脱出来,却被咬了一下,下唇大约破了。

    赵楹也不勉强,慢慢松了手,等到两人都平复下来,整理好了衣冠,方道“我送你个侍卫罢。”严鸾舔了舔被咬伤的唇,蹙眉道“甚么。”“床上好用得很,人也忠心。”

    严鸾默然霎时,忽而笑了一下“好用没心没意的,做着也没大意思,倒叫我谢你还是谢他你留着罢,前头路还长,身边多放个忠心又带功夫的,总要好些。”

    赵楹瞧着他眉眼,骤然觉得有些恍惚。眼前还是初见时那个刚及弱冠的少年人,可这十余年的光y,如何就流逝得这样快呢,让人连回忆也来不及,一点念想也抓不住,就被匆匆抛下。再深的怨恨纠缠都被冲淡扯散,最后都化了飞尘随了流水,一丝一缕也找不回。

    果真便是戏文里唱的“似水流年”。

    执缰上马时,严鸾站在几步开外的台阶上,绯红的衣袍拖在雪里,朝他极平静地微笑道“我过些年得了闲暇,便去武昌府看你。最远不过等到致仕告老,年岁过起来,快得很。”

    灰蒙蒙的冬云莫名地裂开一线,透出太阳的淡淡金光。队伍开始在这一缕柔光的照耀下行进。赵楹回过头来,方才有那么一霎想把他撕碎了,掏出心来,带着一同离开。眼前残留的旧影之下,一遍遍回响的却是临别前的低语

    “一路珍重后会无期。”

    离去的车马还未拐过街角,严鸾便扯断了追随的视线,登阶回转。踏过大门时被绊了一下,膝盖一软跪倒在坚硬的门槛上。廊上张望的太监们停了嘴里的闲话,却没人敢来扶。只远远看着他站起身,拍打了两下浮土,又抓起把雪擦了手,略有些瘸地慢吞吞走回屋里。

    隆冬昼短,不过两三个时辰,天色已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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