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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攻略皇后 第10节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字数:28108 更新:2021-12-31 09:16:06

    柳太医一手搭上黎晰的手,然后表情就开始变化,先是明显松了口气,因为黎晰脉象沉稳,并未感染风寒,然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紧紧皱起了眉头。

    “皇后能否换只手。”柳太医心中疑惑,提了个要求。

    黎晰不知何事,只能伸出另一只手,柳太医摸了脉之后,神色更加奇怪了。

    “到底如何皇后他可是身子有什么事”景文昊见着柳太医半天都诊不好这个脉,顿时慌了。

    柳太医收回手,跟景文昊说了句“此事事关重大,臣请会诊。”

    景文昊听到这话,几乎快吓疯了,厉声道“到底何事半个月前你来诊脉不都说皇后好好的吗怎么如今要会诊了”

    “回皇上,皇后身子确实没有大碍,只是,只是。”柳太医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景文昊的脸已经黑了。

    “只是好像有喜了。臣从未摸过男子的喜脉,所以不能确定,请会诊。”

    景文昊听着这话,愣住了,有喜了虽说上一世他们便有过孩子,这一世他也确实很想跟黎晰有孩子,但是真真听到这话的时候,景文昊觉着自己还是晕了。

    然而比起景文昊的满心欢喜,黎晰却是一脸震惊,有喜大齐自建朝以来,男子产子的例子并不是没有,不过是少之又少,因为能生子的那些个氏族,曾经遭到过一次大屠杀,能够活下来的是少之又少。黎晰倒是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一门竟是能生子的么到了近年来,男子所建立的权威越来越明显的时候,连男妻这都已经很少了。愿意雌伏在男子身下的人越来越少,愿意娶个男子的则更少,仿佛所有人都觉得男子都应该建功立业。

    “皇上,皇上。”柳太医见着两人都已经呆了,只好适时提醒。

    “快,快去将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给朕叫来。”景文昊被柳太医喊的回过神来,拂了袖子,示意柳太医先出去。

    “黎晰,你,你怎么样”景文昊看着黎晰,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你,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怪异的感觉么”

    黎晰摇摇头,真要说有什么异样的话,那定时心中的异样远远超过了身体了。他是男子,他还怀孕了,景文昊能接受么这天下间的人又能接受么会不会有人说他是怪物,会不会有人追溯到他们家以前的时候,他的家人又会不会又麻烦

    景文昊一时不知该如何抱着黎晰,小心翼翼将人搂在怀中,道“怎么了不高兴么我们能有孩子了,你不高兴么”

    黎晰看着景文昊,心中顿时涌上一阵酸楚之感,问道“皇上,不觉得奇怪么男子生子的氏族早就在百年前被屠了,皇上不觉得男子怀疑是有违天理常伦的么”

    景文昊笑了,他本以为黎晰是不喜这个孩子的,见着原来黎晰只是担心这些,才放下心来,将人搂紧了一些,摸摸黎晰的脑袋,说道“傻了么这是你跟我的孩子,我疼都来不及。百年前被屠掉的那些个氏族,总有漏网的。如若你真是那些人的后代,我倒是要去太庙上柱香了,祖宗庇佑,将你送到了我跟前。昨日,我都还在想,若是能跟你有个孩子便是最好,结果今日就实现了,我倒真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了。”

    黎晰听着景文昊的安慰,心中才稍微平静了一些。窝在被子里,一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黎晰想着,这里头是真的有个小生命了么

    景文昊亲自下令让人去太医院宣人,来人自然是快的,经历过上一次的全体受罚,诸位太医此刻可算是胆战心惊。

    芝玲进来通传,说着“皇上,太医们都来了。”

    景文昊赶紧宣了人进来,黎晰也已经坐起来,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太医还没有开始诊治,黎晰就自顾自伸了手出来。景文昊知道黎晰也是紧张了,默默坐到了他跟前,牵着他的那只手,手指在他掌心中画着圈,试图安抚他。

    “好了,一个个过来吧。”景文昊发话,诸位太医只好排了队,一个个像上刑场一般,就怕黎晰有个三长两短。

    太医们摸着黎晰的脉的时候,表情也是惊人的一致,都是突如其来的疑惑。一个接一个诊完之后,太医们又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然后由柳太医做代表,说了一句“皇上,皇后的脉象确实是有喜了,大概月余了。”

    “皇后的身子怎么样可有什么异样现在适合有身子么”有了孩子,景文昊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他也怕黎晰身子不好,他总是记得上一次生产的时候,黎晰几乎没了一条命。

    “回皇上,皇后的脉象沉稳,身子真是好的时候,现在若是有孕,想来是个好时候的。”柳太医据理直说,“不过前些日子活血的那两个药膳是用不得了,还有蔬果饮食的也要注意些。马上就入夏了,皇后今年怕是不能贪凉的,冰什么的最好就不要用了。”

    景文昊一听到这儿,就想起黎晰连连要冰吃的模样。黎晰听到这个,也是想到了自己前两日的行径,默默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什么的孩子一样,景文昊不忍心,揉揉他的头,道“好了,还有些什么,一并说了。”

    “还有就是,初有孕,容易有反应,嗜酸,嗜睡都是正常的,皇后也不用太上心,尽量平常心一些。男子怀孕可能更辛苦些,臣也没有处理过,还请皇后自己注意着些,有什么异样尽量告诉臣。”柳太医说完这些才是舒了一口气。

    景文昊听到这些,龙颜大悦,笑的嘴咧开了,道“赏。”

    太医们走了以后, 景文昊看黎晰的眼神里几乎能蹦出火花来了。几乎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黎晰, 将人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又从脚到头再来一遍,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黎晰的肚子上, 目光里流露出了近乎贪婪的幸福感,让黎晰背上发凉。

    “皇上, 我肚子的是孩子, 不是吃的,你, 你的眼神太恐怖了。”黎晰从床上下来,准备去倒杯水来喝。

    景文昊在黎晰的提醒下, 才觉着自己失态了, 收回自己渴望的眼神, 见着黎晰要起床,立马将人拦下。

    “干什么呢下床做什么”

    黎晰被人拦在床上, 无奈双手一摊, “喝杯水而已。”

    “这么大个人了,喝水不知道说么你这刚刚才泡过冷水的,怎能说下床,就下床。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还是这般不会为自己着想。这么多宫人都是吃闲饭的么”横扫一眼,才记起来自己方才想跟黎晰说些个体己话, 把人都赶出去了, 赶紧接着说道, “就算是旁人不在,你倒是跟我说呀。这点儿小事能让你动手么你现在就得好生躺着。”

    景文昊边说着话,一边走到桌前,给黎晰倒了水过来,递给黎晰之前自己还试了试水温,觉着不烫也不冷,才放心给了黎晰。

    黎晰接过水来,一饮而尽,擦擦嘴,道“哪里有那么娇惯了我不过是怀个孩子,又不是残废了,怎就要日日躺着了”

    景文昊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再给黎晰倒上茶水,说道“太医的话你是没听清怎么的说了前期的时候胎容易不稳,最好能卧床休息。你倒好这段时间,四处跑不说,今日还给我跳莲花池里,那么冷的水一泡,你倒是也不怕伤到孩子。还有你前几日吃的那些个冰,我现在想想都还后怕,好在没影响到孩子,不然我还不知怎样后悔呢。还是怪我太过娇惯你,还没到吃冰的时候就纵着你吃了那些,以后就不要想了。”

    “我以后不吃便是,不用总说。”黎晰听着景文昊在耳边的碎碎念只觉得麻烦,他自己这儿倒还没有完全接受呢,景文昊就在一边说这说那,算什么回事儿再说了,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在埋怨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伤着了孩子,和着要是没这孩子,这些话就不存在了么“倒是从来不曾见过皇上这副模样,还真是沾了这孩子的光了。”

    景文昊见着黎晰黑脸,知道这人小气病又犯了,不过这下他的小气病倒是找到了根源,毕竟怀孕的人容易暴脾气,所以黎晰现在的这点儿小性子,景文昊是一点儿不放在眼里了。

    好生坐在黎晰身边,拉了黎晰的手,帮黎晰揉揉手指头,说道“哪里是你沾这孩子的光了,明明就是这孩子沾你的光了。人家是爱屋及乌,我呀,是爱你及孩子。怎么着都是你跟我的第一个孩子,意义自然是不同的。再说了,不让你吃那些,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孩子么,还不是想到你初初有孕,避开那些禁忌,你才能好受些”

    景文昊感觉黎晰的身子软了些了,干脆抱着人躺下,将黎晰的头发规制好,用被子严严实实将人掖住,又一手抚上黎晰的背,像哄小孩儿似的拍着,继续道“你现在有身子了,好多药都不能用了,若真是感染风寒什么的,吃药得吃好久呢。你又是个怕苦的,到时候吃不下去药,伤了自己的身子,你说怎么办”

    黎晰听着这些,没再反驳,今日闹了一早上,黎晰也着实累着了,景文昊拍背的感觉实在舒服,不知不觉就眯了眼睛,睡沉了。

    黎晰睡着之后,景文昊本想起来去安排些事情,无奈黎晰抓着他的袖子不撒手。他稍微一动,黎晰就瘪了嘴,哼哼唧唧的,怕黎晰睡不好,景文昊干脆也放下那些个事儿了,专心哄黎晰睡觉。

    等到黎晰睡饱了以后,午膳的时间早就过了,黎晰揉揉眼睛,眼前又是盯着他看的景文昊。大约是景文昊的眼神太过直白,欢喜之情溢于言表,黎晰见着他躺在自己跟前的时候,不似之前的那般欣喜,反而有些不自在,问道“皇上都不用批折子的么大白天睡什么觉”

    景文昊才是有苦说不出了,心道,还不是你睡着的时候缠着我,可面上却是一点不敢得罪了自己眼前的这位祖宗了,只是默默赔上笑脸,说道“今日折子不多,你睡的不踏实,就陪陪你。怎么样可饿了宣膳好不好”

    黎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着是有些饿了,才点点头。

    只是黎晰小憩的功夫,皇后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宫中,所以当黎晰看到送上来的膳食全都是些滋补的东西,他并没有胃口大开,反而默默在心中为自己捏了把汗。

    “皇上,我不想吃这些东西。”黎晰把筷子一扔,手撑着脑袋,“日日这么吃,怎么受的了。”

    景文昊听到这句话,第一个反应是,黎晰说的是我不想,而不是可不可以。看来,脾气真的是见长了,不过见着人这样给自己发脾气,心中确实喜欢的很。耐着性子,哄着,道“他们今日刚得了消息,来不及准备的。你先吃着,好不好我马上传令下去,让他们搜罗些清淡的补食做给你,好不好你且放心,今晚上的膳食定是不同的。”

    在景文昊的劝说下,黎晰重新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不知道自己有孕之前,黎晰胃口虽也不好,可总是想着别让景文昊担心,每一餐都尽量多吃一些。可如今有了身子,平白无故就会觉着自己委屈,就是想使个小性子,让人哄着。

    景文昊见着黎晰不怎么吃,便盛了碗鱼汤,放在黎晰跟前,道“不想吃就不吃了,把这碗汤喝了,不腻。”

    黎晰放下筷子,端起碗来,喝一口,幸好这汤是清鲜的,入口倒是不让人讨厌,又没有什么油,当下就喝下去半碗。景文昊看着黎晰终于有了喜欢吃的东西,这才放心了些,在一旁说道“吃食上不用计较,这几日喜欢的就多吃些,不喜欢的就不吃了。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小食,便告诉我,我让人给你买进宫来。”

    “远一些的民间的小食也可以么”黎晰闻言抬头,满是期待的看向景文昊。

    景文昊对于黎晰这种期待的眼神可以说是毫无招架之力的,立马败下阵来,笑着说“当然可以。”

    “听说苏城有家面馆,整日卖阳春面只卖三十碗,去晚了就没了,我倒是想吃的很。还有蜀城的兔头,听人说好吃的很,吃完唇齿留香的,我也没吃过。”黎晰一边说一边吞了吞口水,“只可惜,卖阳春面的那位不能入京来,这几日天气又热了,兔头就算是送过来怕也不能吃了。”

    景文昊一听黎晰想吃,心情激动的不行了,赶紧说道“我马上就让人去办,那个煮面的,大不了在这京中给他开个店,至于兔头,我让人快马加鞭,不停歇的送,不消两日就能到京中。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好不好”景文昊说着这些,内心是有些小激动的,他想,这一世,他就是要对黎晰好,对孩子好,把两个人宠在蜜罐子里。于是满怀期待等待着黎晰会在听完这些后,给他一个奖励之类的。

    只见黎晰摇了摇头,“一骑红尘妃子笑,真没想到皇上倒是有当昏君的潜质,可我却不想当那个祸水。方才只不过说笑罢了,皇上真是没有情趣。”

    景文昊脸上,求表扬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甚至来不及转变自己的表情,虽说默默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怀孕的人性格会变,脾性会变,可是黎晰这个,也变得太彻底了吧自己作为一个九五之尊,站在最高峰的人,方才想着擦皇后的鞋,可是好像擦错了方向景文昊不容有他,即可在自己心中记下了这笔帐,想着等他日黎晰生产了再好生讨回来。

    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又给黎晰盛了碗汤,想了想黎晰日日关在宫中,自己又不能时时陪着他,确实够辛苦的,便说“明日起让你母亲进宫陪你好不好毕竟女子,经验丰富些,免得哪里出了岔子。”

    黎晰摇摇头,道“宫中事务繁杂,母亲怕是呆不习惯的,我一个人其实也挺好,又有那么多太医照看着,不碍事。再说母亲今日受惊了,还是让她在府中多休息几日的好。”

    景文昊一想,黎晰毕竟是男子,总让母亲陪着确实也不大妥帖,干脆重新想了个法子,一计涌上心头,笑着对黎晰说“你且放心,今日的事情,我自会给你母亲一个说法。你先安安心心养几日,过几日,我便找个玩伴给你。”

    黎晰怀孕很快就成了这宫中一等一的大事儿, 从膳食上就能看出来了。

    虽说在饭桌上被黎晰揶揄了, 景文昊还是亲自安排了黎晰小厨房的值班任务。御膳房最好的厨子一律调到了芷苒殿的小厨房候着, 分成四拨人值班, 每一波都是三个主厨, 两个糕点师傅,一个煲汤的师傅。就是要保证黎晰一天十二个时辰, 什么时候饿了, 嘴馋了都能吃到一口新鲜的。

    太医院更是忙坏了,男子怀孕由于到现在愈发少了, 很多东西他们都不清楚,偏生皇帝现在对皇后在意的很, 大家都看在眼里。当初陈妃有孕的时候, 皇帝都不曾高兴成这个样子的, 今日得的赏赐虽然丰厚,却颇有些烫手, 都怕一不小心伤到了那位主子。所以太医们一回去什么事儿都先放下了, 赶紧翻书,翻古书,千方百计想查到点儿男子怀孕的调养之道,以保住自己头上这顶乌纱。

    黎晰看着给自己送小食跟水果的宫女几乎是一个时辰换一波, 全是些精致的我东西,自己走到哪儿这点心就跟到哪儿, 再看着自己身边的宫女几乎多了一倍。而自己殿中的石板地, 现在全被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殿中本来有尖尖角的书桌也被换成了圆桌,黎晰觉着景文昊真是太过了。

    而黎晰风头正盛,就意味着有人的日子不好过了。陈妃那天被降为嫔,本以为只是景文昊口头上说的,结果当天就有人去了她宫中,将她的东西搬了出来,说她现在不是妃子,住在这殿中是越了体制,要将她迁到其他宫中,与其他嫔妾同住。陈妃几乎是无法接受的,三年前入宫她便是太子侧妃,景文昊宠她,那是在东宫都给了她一个院子的,景文昊封帝,自己更是直接成了最受宠妃子,怎么就会如今降了她的位份还非要她搬出去了

    景文昊派去的宫人们也不顾陈妃的错愕,只管把现在不合她品级的首饰衣裳都要收走。

    陈妃忽然急了,走到一个宫女跟前,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那支凤钗,道“好大的胆子,这东珠凤钗是皇上登基时赏给我的,你们也敢昧了。”

    宫女倒是一点儿不慌张,道“是皇上派奴婢们来收东西的,这凤钗本就是皇后才该有的配置,不过如今皇后为男子,才让娘娘得了去,如今收回去,纳入国库,正巧是物归原主了。”

    陈妃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在那宫女脸上,道“贱婢,本宫就算是被贬做嫔了也比你高贵许多,哪里轮得到你在此狂妄。”

    那宫女是一直跟着景文昊的,以前陈妃得宠的时候便吃过她的亏,如今陈妃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失势了,她心头自是不憷的,只见她顺着陈妃的那巴掌倒在地下,正巧打破旁边的瓷器伤着了手,血立刻流出来了。只见她看着旁边的掌事公公,道“还请公公遵皇上旨意。”

    那公公见着,立马朝着外头道“陈嫔不从皇上旨意,行凶伤人,来人,强搬。”

    那公公话刚刚喊完,这头就进来了一群带刀侍卫,一人将呆若木鸡的陈妃押下,另一些强行把那些个东西给搬了出去。

    陈妃本以为收了自己的东西便是最可怕的事儿了,哪曾想等真正到了她住的殿里,她才觉得天都塌了。那是前朝皇帝的后宫,各色太妃住的地方,一个比冷宫好不了多少的地方。陈妃只觉得晴天霹雳,自己刚好被劈中了。

    陈妃的境遇倒还算好的了,更惨的便是她的母亲。陈夫人进了宗人府便被关进了最阴冷的地牢里,景文昊当天也不审她,只是下了死命令让她不好过,她的日子便当真十分艰难了。陈夫人好歹也是大家的小姐,从自己家中直接加入陈家,那是没吃过一丁点儿苦头的,如今被关在地牢不说,连口水都没有,晚上地牢阴冷,却只有一个草席,任凭她如何哭闹,请求,看守都权当没听到。好不容易捱到了第二天,景文昊让人提审她了,直接定了她个谋害皇后,皇子罪,说她是因为陈妃嫉妒皇后有孕,看不过将皇后推下水的。陈夫人哪里肯招认,撒泼耍赖,要见皇帝,要见她的相公,可哪里由得她了。审她的时候卷宗便已经写好了,差的不过是个签字画押,她不肯画,便几个人按着她,强行按了手印。她的刑罚是在宗人府中关十年,这案子便算是结了。

    谢宣升做大理寺卿之后是更加忙了,黎永真的堆了不少案子给他,再加上大祭司的案子,自从他当上状元,便几乎没有时间休息的。这不,刚查到点儿线索,又得进宫跟景文昊汇报。

    “参见皇上。”谢宣行了个礼给景文昊。

    景文昊这几日高兴极了,心情愉悦,免了谢宣的礼。

    “可是大祭司下毒那人查到了”

    “回皇上,确实查到了,不过始终晚了一步,我们去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死了。”谢宣回复道。

    “死了”景文昊皱眉,“什么时候死的死在何处有什么异样可能查到是谁做的”

    “那女子自大祭司出事那天便戴上了,隐匿在京郊的农舍中。臣也是昨日刚刚得了这一线索,立马带着人过去,结果只有一具尸体了。我们去的时候,那尸首还是热的,应该死了不久。仵作验过了,说是身上并无伤痕,看着嘴唇乌紫,仵作便说是中毒了,可是是何毒却是怎么也验不出来了。”

    “还有这等怪事。”景文昊若有所思,“行了,验不出来毒就干脆不验了,这事儿干脆全部推到逸王身上,反正他那谋逆的罪名也不差这一项了。倒是你,自己在意着些,上次朕与你说过的那个方向,你还是盯着。人若是不够用,就找黎永多要些过去,反正他以后可能也没那么多时间管那些个暗卫了,权当朕送个人情给你了,让你轻松一些。”

    谢宣听着景文昊这些话,心里却是冷笑两声,明明都是给他办事儿了,自己还得感恩戴德,帝王果然都是傲慢的。关键是他知道景文昊这人一般不会轻易开口给自己些好处的,这好不容易开口了,看来是要从自己这儿要什么了。正想着最近他又遇到什么麻烦事儿的时候,景文昊已经笑眯眯看着他了。

    “最近查案子挺忙的吧”

    “还好,为皇上鞠躬尽瘁,乃臣的本分。”谢宣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实际上他已经忙的像陀螺一般了,连放在家里的李之源都没时间安抚。谢宣突然想到这里,觉得不妙,抬头看向景文昊。

    “听说你传朕旨意,停了李之源在礼部的员外郎职位让人跟在你身边做了个书记员”景文昊笑眯眯的,看起来平易近人极了,然而谢宣的背上却浮起了一层冷汗。

    “朕都听说了,你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李之源离了家跟你住到了一起。你小子倒是好了,整天有人陪着。”景文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朕现在让你干的都是些极度危险的事儿,你这样整日把人带在身边也不方便不是朕想着吧,干脆让他进宫当差,反正都是书记员,给朕和皇后当,总比给你当强不是至少这宫中护卫森严,不会让他委屈去了。”

    谢宣算是看明白了,皇帝这是在跟自己要人呢。说的好听,为了保护李之源,实际上是怕皇后怀孕无聊了吧,这皇帝,果然是,吃不得一点亏的,如若这样,他还不如把景文昊给的那些个暗卫都还给黎永。

    景文昊见着谢宣面露难色,知道他是舍不得了,他倒也能理解,要是有人要他把黎晰分过去,他肯定直接把那人拖出去斩了。

    “你放心,朕不会一直占着他的,每日巳时入宫,申时出宫,每月只来二十日,饷银翻倍,你们两的都是,朕保他万全。”

    景文昊都这样说了,谢宣哪里还能反驳的,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得,让人进宫吧。反正皇帝说的也对,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个事儿,确实不太安全,时时刻刻把人绑着,反倒目标太大了。

    那天晚上谢宣出宫的时候,带出去两道圣旨,一是收拾景逸的。景逸带兵谋反,证据确凿,除皇籍,满门抄斩,除皇籍。梓君侯助纣为虐,同样满门抄斩,剩余人等男的则发配边疆,女的则为奴。家产如数充公。

    第二道便是对李之源的封赏了,让人第二天便走马上任,入宫当差,皇帝还特地赐了李之源个小腰牌,方便他出入。

    谢宣拿着那道旨意,回到府中,天色已经晚了,谢宣回房就见着那人已经睡熟了,躺在床上,脸红扑扑的,一想到第二日他就不能跟在身边了,顾不得其他,便走了过去,将人给折腾醒了。

    被人折腾了一晚上的李之源, 第二天还是拖着酸痛而疲惫的身躯, 坐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走之间谢宣对他叮嘱了几句, 让他在宫中好生照顾自己, 李之源哪里听的进去, 默默瞪了谢宣一眼,以表示自己对谢宣深深的鄙视与谴责。谢宣全当没看见, 眼睛里仍是堆着说不出的宠溺与笑意, 帮他打点了送他进宫的车夫,才放心让人走了。

    马车赶在辰时之前入了宫, 彼时黎晰刚刚醒来。

    自从黎晰怀孕之后,景文昊对黎晰的那些个需求便克制了许多, 饶是两人都是情动, 却还是怕伤着了孩子, 所以都只能隔靴搔痒罢了。即使如此,景文昊还是能变着法儿的折腾黎晰, 这样一来, 黎晰觉着自己更累了。

    黎晰洗漱之后,坐在桌边,想着景文昊昨夜说的,今日会送个玩伴来给他, 他翘首以盼,希望景文昊要送什么小活物的话, 尽量送些个兔子, 猫之类的, 安安静静放着,自己也不用操心,要是送只狗,那他也只能勉强养着闹腾了。

    结果当黎晰看到李之源的时候,他的瞌睡全都醒了。

    “参见皇后,皇后金安。”这是李之源自上次在状元楼后第一次与黎晰相见,虽然昨日谢宣已经告诉自己了,皇后是个好相处的,总归与自己身份悬殊,李之源还是想着自己规行矩步比较好。

    黎晰见着李之源也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熟,愣了片刻,才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位状元爷身边的人儿了,才说道“起来吧,不虚得这些个礼,你进宫是为了”

    黎晰本以为景文昊安排李之源进宫是为了给他带些个小食之类的,毕竟自己现在嘴馋,宫中御厨做的再好,自己还是想吃些个不干不净的东西。就为了吃上一口小食,他也是跟景文昊好一番讨价还价,所以口腹之欲,真不是个好东西。可是他见着李之源,手上连个食盒也没有,便知道可能不是了。

    “回皇后,皇上说你们这宫中正好缺了个书记员,看着我字儿写的不错,就把我给找来了。小人今日是来任职的。”李之源低头回话,顺便向黎晰展示了一下自己带来的纸笔。

    黎晰这才反应过来,景文昊说的玩伴可能不是小猫小狗,而是眼前这个大活人了。

    “行了,你起来说话便是。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我倒是不知我这殿里何时缺了个书记员了。”黎晰心里觉着好笑,不知道景文昊哪里来的自信,怎么就相信自己能跟眼前这位李公子能玩儿到一起去了。

    “谢皇后。”李之源谢过恩,便起身,站在了黎晰旁边,问了句,“请问,有墨汁吗我,我忘记了。”

    黎晰差点儿笑了出来,心道,你一个初上任的书记员儿,纸笔都带了,自己竟忘了带墨汁儿

    黎晰转头,吩咐宫女,道“去把书房内的砚台拿过来,给这位书记员儿现磨。”

    “最好是思州石砚啊,不然我这笔不好使。”李之源已经习惯性嚷了出来,才发现自己好像在皇后面前有点儿没规矩了。

    黎晰只觉着好笑,拿着本书坐在那儿看书,也不理他,倒想看看这李之源能翻出什么花儿来了。宫女们动作倒是快,不一会儿就从书房中将砚台搬出来了,正是李之源想要的思州石砚。李之源兴奋的不得了,撸袖子就要自己亲手上场,加水磨墨,还是黎晰抢先给了宫女一个颜色,宫女才赶在李之源前头,帮他磨墨了。

    李之源拿出自己的那根笔,沾了墨汁儿,翻开自己手中的记事薄开始速记,一边写,一边自顾自念着[天启二年三月十九,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此正值春光大好之际,新书记员李某人初入宫,见皇后。皇后身着青色广袖长衫,衣料为]

    “皇后身上着的可是蜀绣”李之源写到这儿,秉着自己写的东西会流芳百世的想法,问了黎晰。

    黎晰点头道“正是。”

    李之源便又迅速提笔写上[蜀绣。皇后年十九,年华正好]

    “书记员儿记的不是日常起居么你这,倒像是在写人物传记了。”黎晰听着李之源的碎碎念,开始发觉景文昊的良苦用心了,自己好像是太闷了一些,若是有这么个碎碎念的活宝在自己身边,确实不错,说不定连带着孩子的性格也能更活泼些。

    李之源一听这话,想着自己可是在进宫之前仔细研读过史记的,虽说自己的职位跟司马迁那样的史官差了一点点,但是自己的作品那可也是要流传千古的呀,可是皇后好像不喜欢,怎么办

    正想到这些的时候,景文昊给黎晰安排的那些个小食又端上来了,今日与往日不同些,在黎晰的再三要求下,今日的桌子上多了些街头巷尾的小食,全国各地的都有,也不知道景文昊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黎晰随意拿起一块糍粑,放进嘴里,糍粑够粘,很劲道,一吃就知道是手工打了很久的,而且是老师傅打的,不然粘性跟完整性都不会这么好,上面裹着的红糖跟黄豆粉都是新鲜的,热热呼呼好吃的很,便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等到黎晰细细品尝完糍粑,喝了口果茶漱口的时候,才注意到方才文思如泉涌的李大才子,此时犹如恶狼一般,虎视眈眈盯着那些个点心。

    “早上入宫太早,没吃东西么”黎晰说这话时,将眼前的小食往李之源那边推了一下,示意他坐下。

    李之源早上倒是吃了东西,可是眼看着这么热乎的吃食,不免嘴馋,特别是黎晰把吃的往他这边推的时候,他觉着自己差点儿就没能经受住诱惑,坐下去了。一想到谢宣跟自己说过的,在宫中虽不用太过迂腐,却还是要注意分寸,免得被有心之人拿捏住了把柄,便强忍下了自己内心的渴望,吞了吞口水,道“吃过了。”

    黎晰看着李之源隐忍的表情,觉着自己好像是在欺负人一样,便说道“我一个人也吃不下,若是不太饱的话,就帮我吃一些,免得浪费了。”

    黎晰的邀请斩断了李之源心中绷着的最后一丝理智,他强撑着自己说了声“谢皇后,便坐下来享受这些宫中的美食。”

    景文昊帮黎晰选上来的吃食,滋味儿定是没话说的,最重要的是干净,放心。黎晰又让人泡了盏热茶给李之源,让他漱口,李之源喝了一口,连连赞叹道“好茶,好茶,用来佐这些小食,绝配。”

    有个人陪着自己,黎晰的胃口不禁也好些,于是第一次两人竟将所有的小食都吃光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李之源打了个小嗝,然后提起笔,重新沾了墨汁儿,写道[皇后为人极佳,礼遇下属,亲善爱人,实为后宫之典范。]

    恩,黎晰听着这些满意地点点头,想着这李之源果然是吃人的嘴短。

    [皇后有孕,食量大增,一餐小食,用掉一碟花生酥,一碟状元饼,一碟酱鸭舌,一碟红糖糍粑,一碟]

    “等等,这些生活琐事,就不必记了吧。”黎晰觉着照他这种记法,自己的形象便全毁了。

    李之源闻言,抬头,认真答道“要的,要的。作为一个史官,最重要就是事无巨细,您做的我都会给您记下来,以后也能留个念想不是。”

    说完又自顾自在那记事薄上添上[一碟炸蝎子。]

    “够了。”黎晰是忍无可忍,“方才吃的多的可是你自己,你怎么不把自己写上”

    李之源想想皇后果然是个好人,还想方设法帮自己流芳百世,便继续提笔,[书记员李某人,怕皇后用食过多,又怕残食浪费,主动请缨帮皇后用了几口。]

    黎晰这是第一次,内心燃气了熊熊的怒火,想让人把眼前这个胡说八道的人拖下去,用刑,怎么折磨人怎么来。

    李之源入宫的那一天, 黎永手下的暗卫如数交到了谢宣的手里。谢宣依照景文昊的意思, 将大祭司被下毒的案子归到了景逸的身上, 景逸被关在地牢中, 自己都不知道, 就已经替人背了黑锅。而这件事,除了景逸一档子人, 其他人都知道了, 消息自然是谢宣找人放出去的。那几日京中不论是高门大院还是平头百姓,几乎都在谈论景逸谋反这一一桩桩, 一件件的事儿。

    京中驿馆内,景文昭坐于桌前, 房门打开, 进来一个小使模样的人, 手中提了个食盒。

    那小使蹑手蹑脚走进房中,将小食盒子放在了一边的餐桌上, 低声说了句“王爷, 今日的小食买回来了。”

    景文昭头也不抬,低声说了句“放在那里便是。”

    小使将食盒摆好,应了了声好,道“那小人就先退下了。”

    小使低者头, 迅速往外走,正到门口的时候, 景文昭忽然道一声“站住。”

    小使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 眉眼中是不可查的慌乱, 还是强行将自己的表情给管理好了,才回头,问道“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景文昭瞥了自己身旁的茶碗一眼,说道“本王的茶凉了,给我倒茶。”

    小使点头,应了声好,便又往回走,到了餐桌旁,先用手试了一下茶壶的温度,觉着还温热着,才提起茶壶走到了景文檄跟前,将桌上那盏茶倒掉,给景文檄加上了新茶。

    景文昭拿起茶盏,一饮而尽,道“再斟满。”

    小使之能再一次提起茶壶给景文檄加满了茶水,景文昭这一次倒是没有喝茶,但是也并没有说他可以走,作为一个下人,他只能提着茶壶在一旁站好,还得站的端正,不能带一点儿埋怨的那种。

    “什么时辰了”景文昭手下仍写着一副大字,并不抬头看那小使,只是这般发问。

    “回王爷,申时一刻。”小使提着个茶壶,毕恭毕敬答道。

    “哦,都这个时辰,那正好吃些小食了。”景文昭写完最后一个字,收了笔,将笔放在笔架上,抬手活动了自己的肩膀,道“今天的东西可新鲜”

    “回王爷,都是买的刚出炉的,新鲜的很,种类,数量都是照着您的吩咐,刚拿到小人就跑着回来了,您要是现在吃,有些个东西还是热的。”小使回答这些并不是为了邀功,只是觉着自己作为一个下人,主子问话,自己就该说清楚。

    “行了,食盒给我拿过来。”景文昭坐在那儿不动。

    小使完全明白自己一个下人应有的职责,赶快放下水壶,去取了食盒过来。

    景文昭这下没再劳烦自己身边的小使,而是选择自己动手,打开了食盒,顿时香气四溢,全是些甜腻的东西,奶香味儿几乎一刹那充斥了整个房间。景文檄不喜甜的,刚闻到这么大阵味道的时候,还觉着脑子像是蒙了一下。景文檄将食盒中的糕点一样样拿出来,就着碟子直接放在了自己方才写的那副字上。

    “王爷,那字”小使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便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了本王在自己写的字上放些东西,你有异议”景文昭挑眉,看着那小使,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带着水汽的小食碟子如数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小,小人不敢,只是可惜了那副字,王爷看起来写的挺仔细。”小使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做了副恭顺的姿态出来,给景文檄认了个错。

    景文昭趁着那小使看不见,偷偷咧了嘴角,摇头,笑了笑,道“你方才说哪样小食现在吃还是热的”

    “回王爷,是马拉糕。”

    景文昭拿起了筷子,将小碟中那一小块马拉糕,再改小了一点,然后说了句“那你吃吧。”

    小使脸上一惊,瞳孔顿时放大,满脸写着不敢相信,中间还间杂着些不满,道“小的是奴才,哪里配的上王爷专程买过来的小食。”

    景文昭一笑,骤然伸出一只手,将人猛然拉入怀中,没等人反应过来,便已经用双手禁锢了那人,低头在那人的耳边呢喃道“是想我喂你么”

    小使顿时红了耳根,急忙道“王爷,王爷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王爷这般实在有伤风化,再说,小人卑贱,怕是会污了王爷,还请,还请王爷尊重一些。”

    景文昭将人扳过来,让人正对着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而是直接吻了上去,中间还咬了那人的嘴唇一下,那人吃痛,“啧”了一声,趁着这个空隙,景文昭的舌头便长驱直入,就那么与人纠缠上了。

    好半天,景文昭才放过那人,暧昧地当着那人的面舔了自己的嘴唇,道“让你装,这是罚你的。”

    那小使恼羞成怒,愤然想起身,无奈被景文昭禁锢住,挣扎不开,闹了半天,才愤恨地说了句“你无耻。”

    景文昭并不恼怒,反而加深了脸上的笑意,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小使强行转过身子,默默将马拉糕塞了一块儿进嘴里,思来想去,还是问了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景文昭将那盏茶递到某人的嘴边,让人不至于噎着,说道“从你一进门开始。”

    “不可能,我这人,皮,面具是那边儿最新的,还有变声药,我吃了变声药,能管两个时辰,莫说是你,我爹都认不出来的。”“小使”觉着自己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根本不能接受被人看出来的事实。

    景文昭揉揉那人的脑袋,笑意越发深了,道“我骗你作甚你一进门,走的第一步我就知道是你,你的脚步声,我记得最清楚,那是与旁人决然不同的。再说了,你能易容,能变声,你始终是你,而我,只要是你,便是化成灰了,我也能将你摘出来。”

    那人听着这话,忍不住脸红了,半天憋着说不出话来,暗自在心中怪自己最近定力不好,老是让景文昭给带偏了,明明自己方才很有道理的样子。

    景文檄见着他半天不说话,怕他憋着了,主动问道“今日来可是为了大祭司的事儿”

    那人听到这里,才正经点点头,道“他把这案子归在了景逸的脑袋上,估计是想让你放松注意力,你自己警醒着些。还有那件事儿你着实太草率了,你们的人就比他的人早到了一刻钟,若是再晚一刻,让他抓到了活人,此次你便是栽在这儿了。”

    景文昭将茶给那人满上,悠悠说了句,“不会的,这次是我疏忽,没曾想到那姑娘有了异心,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不过总算是让我抢先了不是总归是我手下的人,我自己是清楚些的。你无须太在意这些个琐事儿。”

    “这不是琐事儿,这件事情总归是你的不小心。还有你派出去的那人也是,天下间那么多死法,怎就偏偏用了当年的那一种,他若是察觉出来有何异样,再将这件事与当年的事儿联系在一起,你不就麻烦了么”那人说这些的时候,脸色全然变了,没有方才的轻松,反而认真的不得了,还满眼都是责怪。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自从研制出这么个法子,便常用了。当时两拨人离的太近,这个便是能确保让她死绝最好的办法了。再说了,这样的死法,明面上是查不出一点儿差别的,普通仵作,是怎么也验不出来的。顶多就得出个身体不适,暴毙。这才是真正将线索都斩断了,你看他就是无可奈何了,才会草草结案,将这件事情全然丢到了景逸的身上。”景文昭心中确实不慌,若是他心中还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全全是要如何将这人多留一会儿罢了。

    “你若是觉着这样没问题,我自是无话说的,不过这是在京中,总归离你的封地山长水远的,凡事还是三思的好。”那人又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不说话,一手抚上了自己的脑袋。

    “对了,宫中那位,你打算如何处置前段时间才丢了孩子,这下母亲又折进去了,那个尚书之位也不知能不能保得住,所以,老将军那边,恐有异变,我觉着你怕是要做两手准备的,实在不行,该下手的人,就早点下手了解了。”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人的脸上仍是没有一丝波澜的,仿佛就在谈论一件很小的事情。

    “两年不见,你倒是,杀伐果断了。”景文昭说这话的时候隐隐透着些无奈,“你以前,最讨厌这些事的。怪我。”

    那人眼中一暖,没有了方才的戾气,看向景文昭,道“成王败寇,形势所迫,与你何干”

    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若是真觉着愧疚,便把这件事情做好了,也不负娘娘心意。

    自从给黎晰找到玩伴儿,景文昊在太和殿处理前朝事务的时候才能安心些。自从前些日子罚了陈妃跟她母亲,前朝的异动便没有消停过,陈老将军更是顾不上自己早前称病的借口,接连几日上朝,说的都是这四方混乱,大有要来惹事的征兆。景文昊心中清楚的很,四方涌动的形势一直都存在,而他这几日拿出来说,不过是看着自己的长子,媳妇跟孙女都受罚了,坐不住了而已。

    好不容易跟着那些臣子们将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讨论完了的时候,已经是明月当空了。

    景文昊迈着步子往芷苒殿走,今日这殿中倒是分外安静。轻声走近内殿才发现黎晰躺在软榻上睡着了,手上还拿着本书,腰间,搭着一张薄毯。黎晰有了身子之后倒是越发嗜睡了,这几日常常是景文昊帮他收拾了抱他上床,自己去收拾完回来的时候,那人就睡着了。

    景文昊悄悄走近了些,发现黎晰头上已然冒起了一层薄汗,将手搭上额头,景文昊觉着有些发烫。

    景文昊将声音压到最低,问着“今日里太医可来瞧过了”

    “柳太医与杜太医都来过了。”芝玲福了身子,到了景文昊身边,小声回着话。

    “额头太烫了些,太医们可曾说过什么他身子可有大碍”景文昊觉着不放心,又伸手在黎晰脸上摸了膜,觉着是有些热的。

    “太医说了不碍事。大概是怀孕的人体温本来就高些,加上这几日回暖特别快的缘故。加上皇后是男子,体温上更容易上升,所以才烫一些。不过皇上放心,皇后的身子很好,太医说了脉象也平稳。”

    “那便好些。”景文昊点点头,“去打盆热水来吧。”

    芝玲领了命令,带着人去打了热水过来,放在了景文昊跟前,景文昊拂袖,让众人退下了。

    这两日的热水比起冬日里来,已经算是凉了些了,景文昊初放下手的时候,还是差点被烫到。轻手轻脚拧了张帕子,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才小心翼翼帮着软榻上熟睡的人擦擦汗。

    黎晰大约也是觉着舒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直等着景文昊将他额头的汗珠全部擦掉了,才翻了个身继续睡。

    景文昊兀自笑了笑,掀开黎晰身上的薄毯,将人打横抱起,黎晰一只手被圈在怀中,另一只手掉着,总归是睡着了的人没有意识,吊着的那只手上拿着的书随着景文昊的起身,没抓稳,掉在地上了。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芷苒殿中,这样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

    果然景文昊看着怀中的人皱了皱眉,在他怀中不自觉地拱了拱。景文昊就怕着人醒了,便停了一下,当时站在那儿不敢动,结果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只手揉上眼睛,狠狠搓了两下,再迷迷蒙蒙地睁眼,才看到真的是景文昊回来了。

    “皇上怎么现在才回来”黎晰被景文昊抱的舒服,此时虽是醒了,却一点儿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反而双手环上了景文昊的腰,让他抱着轻松些。

    景文昊见着黎晰肯这样赖着自己,心中熨帖的不行了,早些时候在太和殿发的那些个火顿时烟消云散。

    “是不是让你等太久了以后想睡就上床去,别等着我。”景文昊抱着黎晰继续往床边走,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上。

    黎晰摇摇头,道“是我自己白天玩儿疯了。那个李之源当真有趣,与我输赌,说他能用记事薄的纸来做纸鸢,我自是不信的。谁知他当场要了剪刀,竹条跟浆糊,还真让他做了出来,好玩儿的很。就是他这几日写的那些个东西,全都上天了。”

    黎晰想着李之源做完纸鸢后懊恼的表情,只觉得好笑的很,哪有人那么傻都放完了才想起来那是自己的工作。

    黎晰心头高兴,景文昊自然很轻松,放松了表情,帮黎晰退下衣衫,道“你高兴就好。那小子是个心思活跃的,他陪着你,我也放心。不过还是不要与他太过胡闹,你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了,多为孩子想些。”

    反正黎晰也醒了,景文昊干脆让人打了更多的热水,来给黎晰擦身子。

    “最近是不是觉着太热了”景文昊不敢让黎晰光着,飞快地拧了帕子,帮他擦了身子,给他换上新的内衫,“方才给你脱衣服,倒是全都湿了。太医下午可对你叮嘱过什么了真的是正常的么”

    黎晰身子埋在被子里,手脚却是嫌热,大剌剌全部露在外头,此时看着景文昊,呆呆地点头,说道“没问题的,太医一日要来三次,我都快被烦死了。翻来覆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以后我们改改三日一次”

    景文昊自己除了衫,上床,躺在黎晰身边,弹了黎晰的脑门一下,道“你倒是自己全然不在意,不准。”

    弹的那下本是不疼的,可是黎晰自打怀孕之后,在宫中甚至比皇帝都更金贵了,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主子现在是皇帝的心头肉,那是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便都是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伺候着,再加上景文昊日复一日的宠爱,黎晰现在倒是越发娇惯了。揉了揉自己被弹到的头,就是觉着自己受了委屈,说道“皇上,疼了。”

    景文昊知道自己方才下手一点儿也不重,可是怀中的人却是自己愿意惯着的,微微一笑,抓下黎晰的手,对着自己方才弹的地方,轻柔地吹了口气,再亲了一下,说道“好了,若是真的烦了,便让他们每日来一次就好。”

    黎晰被人宠着心情大好,看着景文昊,才发现他脸上虽是笑着,但那个笑容下面,却是有些苦涩的,想必是前头那些人又为难他了。

    “皇上可有烦心事儿”黎晰主动靠在了景文昊的怀里,他知道景文昊喜欢这样的,这样是最能安抚他的。

    景文昊紧了一下眉头,还是淡淡道“没有。”

    黎晰听到这句话,脑袋便从景文昊怀中抬了起来,嗔怪道“皇上又不与我说实话了,可是忘记上次了么明明是有事情的。”

    景文昊看着黎晰那双澄澈的眼睛,他便想,自己真是不愿让这眼里沾上一丝污垢,便硬下心来,摇头道“真没有,我不骗你。”

    黎晰叹了口气,脑袋重新埋到景文昊的胸口,手掌抚上了景文昊的后腰,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他,试图让景文昊放松下来,才说“皇上总是以为我是好骗的。”

    “这几日皇上接连罚了陈妃与她母亲,他父亲如今也是被软禁了起来,陈老将军不上朝闹个翻天覆地才是怪了。”

    景文昊对黎晰知道这些事情已经不好奇了,反正他是晓得的,黎晰有秘密,而且还有不少,但是他却是深信,这些秘密最后黎晰都会一一告诉他,所以他并不急。

    “你倒是聪明。”景文昊揉了黎晰的头发,“如此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皇上现在想收回兵权,可是偏偏人不够。刘进倒是个好苗子,不过御林军统领他刚刚上手,而且这宫中不安慰的事情还多,所以皇上不放心将他调入陈将军的兵营里。”

    景文昊欣喜,说道“继续。”

    “皇上估计是属意我哥哥的,但是又想着要将哥哥调去萧将军那边。”黎晰换了个姿势,枕着景文昊的手臂躺平了,这样舒服些。

    “说的对。”景文昊翻个身,一手搭上了黎晰的腰,“你待何如”

    黎晰一顿,脑子转了一下,才又跟景文昊说“想来哥哥已经跟皇上说过了,萧将军那边可用的其实还有一人,就是那个早些年与将军不和,被除了公职的副将,如今好像是在京中开了个早点铺子的。”

    “恩,说过。”景文昊答他。

    “所以皇上问题不就解决了么”黎晰平躺着身子,只是转过头,去看景文昊,一只手摸上了景文昊的眉,努力将两道眉舒展开来,“所以,皇上。别不开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景文昊顿时笑出声来,黎晰这样哄着他,他倒真是受宠若惊,大笑之后,立马做出个忧愁的表情,道“你方才说的都对,可是眼下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

    黎晰眨眨眼睛,想想自己还有什么没有说到“是什么”

    景文昊拉着黎晰的手引导他向下,黎晰瞬间明白,红了脸,没等他不好意思,景文昊已经亲了上去。

    太和殿内,景文昊好不容易应付了那帮子老臣,刚巧才用手捏了下眉心,想着放松一下,肩膀都还没有沉下来,外头便通传黎永来了。早些时候景文昊吩咐了黎永出去办事儿,如今这个时辰,景文昊估量了一下,定是事情没办成的。

    果不其然,黎永一进太和殿,便直接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参加皇上。”黎永身上穿着常服,此时倒没有了平时在朝堂之上的那副老辣样子,与景文昊更显得像是一家人一般。

    “起来回话吧。”景文昊心中倒是一直念着黎永的好,早跟他说了不用行礼,可是黎永是决然改不过来的。景文昊不禁在心中叹口气,两兄弟当真是一副模样,倔的不行了,黎晰也是让他改口,现在还是整日皇上皇上地叫着。

    “李副将的事情,臣没做好,臣不敢。”黎永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如今景文昊越发器重他,他便越发忠心,整日想把事情做好,可是李副将这事儿实在棘手。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跟朕做这些虚礼干什么。”景文昊好言相劝,“再说了,李副将,那可算得上是顽疾了,朕也没想着你去一次就能把他给劝服了。”

    黎永面露难色,见着景文昊差点儿亲子下来拉他了,这才起身。

    “你可跟他说了如今的状况他可有开出什么条件”等到黎永站起来了,景文昊才开始问话。

    “还没有,都没有来得及说。”黎永是当真觉得自己这次的事情办的不够漂亮,愧疚的很。

    “今天早上,臣倒是去了早点铺子找李副将,可是他一直有意避开臣,连上面都是他夫人上的。之后我又跟他夫人说了我是李副将旧识,想要见见他,他夫人却说他不在。他明明在后厨的,我都见着了,穿着身煮夫的衣裳。我便过去找他,他却三番两次搪塞我,最后还是把我给打发走了。”

    “臣办事不利,请皇上赐罪。”

    “说这些做什么李副将当初被军中除名那时受了不少委屈的,他现在这般定是不乐意回来的,与你无关。总是赐罪赐罪的,朕要是真的赐了你罪,怕是回不去芷苒殿了。”景文昊对着自己熟悉的人,本就没想摆出皇帝架子,无奈,那些人自动跟他划出了一条楚河汉界,倒显得他小肚鸡肠了。

    “行了,你再去两次,他若还是不愿意跟你谈,你便告诉他,朕会亲自上门,让他自己准备着吧。”

    “是,那微臣现在就去。”最近朝中形势如何,黎永是清楚的,这萧将军手上的兵权是收回来了,可坏在当下朝中无人,那样一只军队,弄的好了就是一把利剑,若是弄不好,便是一盘散沙,甚至成为这大齐的。也正是因为这样,陈妃的祖父,才敢仗着自己之前的那些个军功跟自己手上的兵权日日在朝堂上给景文昊施加压力,想让他的儿子重回朝堂,让他的儿媳能平平安安的从宗人府出来,当然最重要的是让他的孙女儿继续宠冠六宫,最好是能坐上黎晰的位置。

    “不急的。”景文昊拦住了黎永,“黎晰自从怀孕还没见过家人,听说黎夫人现在还病着,所以不敢进宫,怕带着病气给他了,你今日既然来了,就去见见他,他也高兴些。”

    “皇上,臣一个男子,时常往后宫跑,会不会多有不便”黎永总归是顾忌的,毕竟皇宫可是最爱出是非的地方。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都是要当舅舅的人了,正巧我这边忙完了,走吧,一起。”景文昊打心眼儿里鄙视黎永,上一世,黎永带着仇恨给自己当将军的时候,性格可不是这样,怎么着,如今对他好了,倒是不习惯了

    两人走的挺快,到了芷苒殿门口,就听得院内一片欢笑声。走进去一看,才发现黎晰跟李之源两个不知是从哪里弄了个蹴鞠在玩儿,两人这会儿颠球正颠的高兴。

    自他们从嘉德行宫回来之后,黎晰这院中便是隔三岔五就会添上两株新的海棠树,都是景文昊让人去搜罗的,幸好这芷苒殿水土好,那般漂亮的海棠树被移栽过来,竟然只死了两株,也很快被新的填上了。如今虽说快到春末了,可黎晰这院中的海棠却还是开的好的很。偶尔一阵清风拂面,还能带来丝丝花香,伴着黎晰玩儿球的样子,一起到了景文昊的跟前儿,那样的场景才真的是甜腻了。

    景文昊时常回去的时候,黎晰都在睡觉,他便免了芷苒殿宫人的规矩,只要是他来,都不用的通传的,而这直接导致了景文昊跟黎永在院子门口站了半天,黎晰却压根儿没有发现,跟李之源两个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还是黎永寻思着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了,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引起了黎晰的注意。

    黎永眼见着黎晰抬头看到他了,怔怔站了一下,又朝他快步走过来,心想着黎晰果然还是小孩子性格,不过他这般在意哥哥,自己以前倒是没白疼他了。

    结果,黎晰直愣愣地跑到景文昊跟前,拉了景文昊的手,欢乐地说了句“皇上回来了。”

    景文昊满意地笑了,一只手回握住黎晰,一只手抚上了黎晰的额头,道“玩儿了多久了满脸通红的,都出了好些汗了。”说罢还用手擦了擦黎晰额头的汗珠。

    黎晰则是乖乖站在原地,自从怀孕以后,他便越来越喜欢赖着景文昊了,连从前避忌着的亲昵动作,现在都能大方地接受了。

    “就玩儿了一会儿,那蹴鞠是李之源从家里带来的,说是他自己做的,与外头的不同,倒是真的。好玩儿的很。”

    黎晰看了李之源一眼,李之源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回来了,恨不得立刻五体投地,趴到地上,说了声“皇上圣安。”

    景文昊摇摇头,觉着好笑,不欲吓着谢宣的心头肉,便答道“起来吧,不虚得拘束。自从你来了,皇后开心了不少,朕还没来得及赏你。今日就到这儿吧,让你早些回去。”

    “安福全,去跟内务府说让人送云锦百匹,珍珠十斛,黄金百两去谢宣府上,朕赏的。”

    李之源听到这话的第一个反应是“皇上,送去谢大人府上,那是赏他还是赏我啊”

    景文昊乐了,觉得这人当真是个活宝,便对安福全说“送的时候说明了,是赏李书记的。”

    李之源高兴之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好像失态了,痛心疾首做了副后悔的模样,道“臣,臣受之有愧啊。”

    景文昊拂了袖子,道“赶紧出宫去吧,谢宣好像今日轮休。”

    李之源听了这话,马不停蹄地谢恩,跑了,走之前还跟黎晰偷摸着约定了第二日的玩意儿。

    李之源走后,黎晰就拉着景文昊往芷苒殿走,边走边跟着景文昊说李之源今日给他带来了京中出名的小食,他就等着景文昊回来吃呢。走了两步,突然想了什么似的,惊恐地回头,果然见着他哥哥远远跟在后头,垂着脑袋,满脸写着失落,才大声说了句“哥哥,你来了呀。哎呀,我方才没注意,走吧,一起用些小食”

    黎永觉得黎晰一定是故意的,他从小就不爱吃街边的小食,管他人说的天花乱坠,他都不愿意试试,觉着在街上卖的,灰尘太多,总是不干净的,而黎晰今天忽略了他便罢了,还邀请他吃小食,这分明是有了夫君不要哥哥了,黎永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忽视的失落。

    芷苒殿的氛围太奇怪,黎永最终没能经受的住景文昊跟黎晰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浓情蜜意地互喂,羞愤地告辞了,出宫之后他想,他是情愿去做景文昊交代给他的那些差事儿也不愿意再去看那两人了。

    于是当黎永出了宫门,去到李副将的早点铺子的,看着已经收摊儿的两夫妇,坐在自己店门口,一人一口正互相喂着小食的时候,黎永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难道真的是他太过迂腐

    “咳咳。”黎永咳嗽两声,看向李副将,李副将扫视了黎永一眼,对着自己的夫人温柔地说道“你先进去,我马上回来。”

    李夫人说了声好,便端着小食碗进去了。

    “让大人笑话了。”李副将笑笑。

    “哪里,李副将与夫人如此恩爱,倒是羡煞旁人了。”

    “哪里还是副将,我如今只不过一介草莽,与夫人支个摊子罢了。大人还是不要常来了,毕竟我如今戴罪之身,污了大人的名声就不好了。”李副将没等黎永开口先回绝了他。

    “大人来的目的我都知道,那边有了变化,可是如今我已退出那边多年,再回去本就不合适。再说了,行军打仗实在不适合我,我现在只想与夫人守着这个铺子,便是最好了。所以大人还是请回吧。”

    “李副将”

    黎永正欲说话,被李副将的夫人打断了。“相公,我做了些面疙瘩,你可要吃得快些,不然得坨了。”

    “大人,小人还要与夫人吃饭,就不送了。”李副将说完这话,便往里走,让黎永一点儿发挥的余地都没有。

    从那天之后黎永又是连着去了三日, 次次都被李副将找个借口给避开了。最后一天的时候, 李副将的早点铺子竟然连门都没有开, 门上贴着一张告示店家有事, 出游三日。黎永也算是碰上钉子了, 无奈地进宫跟景文昊请旨去了。

    “皇上圣安。”黎永面色颇为窘迫,好像拉不下这个脸来, 说自己又没能成事。

    景文昊知道黎永的脾性, 便主动帮他解围,道“是李副将还不肯入宫么不碍事儿, 朕亲自去找他便是。”

    黎永叹口气,道“臣今日去的时候, 李副将都已经将铺子关了, 看来他是有心想躲的。若是如此, 皇上怕是去了也无用,可能还需找到症结所在。”

    景文昊仔细回想了一下, 道“李副将当初出事儿的时候, 朕年纪尚轻,并不太知道细情,不过我记得当初祖母为了这事儿倒是几次入宫来找母后,说是事情好像闹大了。这事儿也过去这么多年了, 就怕是无从查起。”

    “皇上,微臣以为无论如何也应当一试, 莫不说是为了还副将一个公道, 就是为了治军, 当初那些个强权下出的糟心事儿也得给清算了。不然不足以慰人心呐。”黎永这话说的中肯,他这几日接连吃了闭门羹之后,也算是想明白了,若真是小事儿,李副将绝不会放大业于不顾,就跟夫人支个小摊儿卖早点。特别是如今兵权已经收于皇帝之手,连着当初想除掉他的人都已经算是个活死人的时候。

    “如此,你便领了旨意去办吧。本来想着先让李副将回来再着手去做,如今调转了顺序,不过也好。”景文昊咂摸了一下,说道,“当年的事情,我还是怕牵扯地太广,军中毕竟还是外祖的人多,万事仔细些吧。李副将那边,你找人留意着,他一回来立刻进宫给朕带信。反正也是许久没带着黎晰出去了,让他散散心总是好的。”

    为了让黎永好办事些,景文昊不仅下了道旨意给他,更是将兵符交与了他,还让他必要时候可以直接做出决策。黎永的父亲原本就是萧将军手下的一员大将,黎永自小跟父亲亲近,从三岁起,人家上学堂,他便去了军中,人家听课,他便听军师讲兵书,一直长到了十来岁。只可惜天妒英才,没能等到自己成年父亲便去了,而弟弟也随后嫁入宫中,为了护着弟弟,他回归了学堂,听从先帝的安排入了仕,以权臣的身份站在了波澜诡谲的朝堂之上。倒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自己竟能有重新回到那营地的一天,还是带着兵符回去的。

    只不过等他匆匆到了营地之后才发现,这军中与他印象中的军营已经大不一样了。本以为进军营会受到阻拦,结果没想到,当他带着人策马赶到二十里外的大营时,门口竟然只站了一个守卫,见着他要进去,就那么做了个样子随意拦了一下他。黎永还没来得及秀出自己的令牌,那小兵便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长矛,向他摆手,示意他进去。

    更让他无奈的是,军中几个副将,此时正聚集在营帐中,公开赌博,连带着小兵们开了赌局,一群人玩的不亦乐乎。黎永痛心疾首,毕竟是自己当初呆过许多年的地方,怎么如今就这般乌烟瘴气了当下狠狠发了通火,当场让人宣读了圣旨,明确了自己钦差大臣的身份,让在座的诸位负责配合他彻查十年前李副将被除名的案子。

    那群军痞,见着圣旨也没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跪着磕头接了旨,嘴上说着一定会尽力协助,等到黎永真开始问话的时候,那群人就开始各种推脱,到最后更是敷衍了事,问了一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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