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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攻略皇后 第9节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字数:26718 更新:2021-12-31 09:16:05

    从陈妃殿中出来, 景文昊也没有耽搁, 去了太和殿中。距离景文檄逼宫造反已经过去几日, 要不说谢宣是个有手段的, 自从封了个大理寺少卿, 几乎住在了大理寺没出来过,案子交过去, 桩桩件件, 都能迅速给整明白了。昨日深夜里,又派人送了密报过来, 说是景文檄的案子几乎可以了解了,要见他一面。

    等景文昊到了太和殿时, 谢宣确实已经等在殿中了。

    “微臣参见皇上。”谢宣行了个礼。

    “起来回话吧。”景文昊向来是欣赏谢宣的, 便也不愿拘这些个礼。

    “造反的案子已经审的差不多了, 证据确凿,也不是他们能抵赖的。不过现在最棘手的是逸王一人担下了所有的罪名, 包括吴家村的案子, 林隙林大人跟他的侄子都是逸王联络的,也给了往来的书信做证据,这次的事情,梓君侯能站出来也是承了逸王的情谊, 梓君侯的供词里也是这么说的。加上英王极力否认自己参与了此事,所以, 若是想把英王判的跟逸王一样重, 怕是朝中会有微言。”谢宣审这案子时, 也是颇为头疼,景逸跟梓君侯一家子倒都是好说的,见着自己行迹败露,无可辩驳,招供招的比谁都快,但是虽然分开关押了,几方的口径又是出乎意料的一致,一看就知道是想把景文檄给摘出来的。

    “这事儿你怎么看”景文昊坐于书桌前,拿起了谢宣递上的卷宗来看。

    “犯人都是分开关押,分开审查的,但是所有人的证词都一致,恐怕是早有预谋。此事只能尽快审结,否则拖的越久,这朝中的风向就越不稳定,毕竟英王是皇上胞弟。”谢宣实话实说,“皇上若有心置贼人于死地,便注定要忍受这朝中的揣测了。”

    “哼,揣测。”景文昊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那便让他们说去。你去准备一下,将景文檄大大方方给朕带进宫来。”

    谢宣知道景文昊这是下定决心了,赶紧领旨下去了。

    一个时辰过后,大理寺的牢车,押着景文檄,游街一般地进了皇城。景文檄一路忍受着异样的目光和各式恶意的咒骂,心中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偏生又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可能是更为可怕的事情,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却又无可奈何。

    景文檄直接被押到了宗人府内,塞到了审讯室中,审讯室阴冷非常,景文檄只穿了身劳服,想到自己从前也算是这宗人府当过差的,便理所当然地对着周围的宫人道“给本王拿件厚衣服过来,再泡杯热茶,最好是有炭火,拿一盆过来。”

    哪曾想全程没有一个奴才给过他好脸色,景文檄面子上愈发挂不住了,之前拿个见着他不是唯唯诺诺的,到如今墙倒众人推,心头不是个滋味,大叫道“狗奴才,对本王竟敢如此放肆。”

    他叫骂的那个奴才大小也算是个管事儿的了,早就看不惯景文檄从前仗着景文昊宠爱时那般的威风劲儿,只笑着答道“王爷,您不是在大理寺呆久了,疯掉了不成。您可瞧好吧,这是宗人府,能进到这儿的人,还棉衣,热茶,您不是说笑了么”

    不等景文檄发作,那太监继续说道“不过炭火倒是充足的,待会要刑讯要用到烙铁的时候,王爷自然就能见着火了,还请王爷这边等着。”

    “狗奴才,你,你竟敢对本王大不敬,你小心皇兄待会儿来了,有你好果子吃。”景文檄知道自己前日里所作所为让景文昊失望了,不过若是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景文昊总不至于对他赶尽杀绝的,外头送信的人应该也出去了,若是能等到自己的外公回来,他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王爷,不是奴才多嘴,您自己想想,进了这儿的,哪个是能安然无恙出去的。您呐,自求多福吧。”那太监说完也不理景文檄了,退了出去,留下景文檄一人在审讯室中。

    不多时,景文昊便过来了。

    景文昊刚进门,景文檄便跪下了,声泪俱下,道“皇兄,皇兄,你终于来看我了。”

    景文昊并不理会景文檄,径直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

    “皇兄,你要信我啊,是皇叔,是皇叔他逼我的。”景文檄慢脸都是惊恐,控诉着景逸是如何逼迫于他,“一切都是他做的,是他找了林隙要屯兵,是他找了梓君侯要造反,我,我只是个棋子啊,皇兄。是我不好,是我胆子太小,才不敢将这件事情捅出来,差点害了皇兄,皇兄你饶过我这次,饶过我这次。”

    “弟弟,你当真以为我是傻的不成”景文昊听到景文檄的辩解觉得好像。

    “你还记得大理寺放火的那人么”景文昊提眉,看着景文檄,“那人是你的死士,朕一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将他的尸首摆到你面前。我的好弟弟,你那个时候倒是挺深沉的嘛,竟然能忍下来。”

    “皇,皇兄,定是,定是有什么误会。”景文檄还是想挣扎。

    “呵,误会。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所有人的口供都把你撇在外头就能保住你了”景文昊走进了些,“笑话。你为什么会造反,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不是父皇所生,你以为朕不知道么当初母后跟逸王私会,生下了你这个孽种,父皇知晓后,母后以死相要,就是为了保住你跟逸王,父皇爱母后之深,忍了下来。后来两人双双离世,父皇怕你养不熟,让我杀了你,这道旨意,逸王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他也就是用这道旨意劝你跟着他造反的吧。”

    “要说这逸王也是爱子心切,为你谋划不说,死到临头,都想着要把你给撇开。实话实说,这点来讲,朕倒是服他的,至少他还算得上是个称职的父亲。不过,你就不同了。父皇在世时,你就知道了自己不是他所生,整日里对他阳奉阴违,此为一不孝。父皇跟母后离世,我承母后心意,一直对你多般照顾,这天下间,你是最尊贵的王爷,可造反这件事儿上,你可是做的一点儿都不含糊,此为不忠。三者,行迹刚刚败露,就把所有责任都推诿到他人身上,那人还是你的生父,此为不义。你若是能像个男子汉一般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朕还能敬你几分,让你死个痛快,可是弟弟,你真的太不是东西了。养父,兄长,生父在你眼里都是蝼蚁,你说朕留你有何用”

    景文昊不顾景文檄的惊奇,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了。

    景文檄如遭雷劈一般,楞在原地,半天才开口道“你,你何时知晓这些”

    “何时”景文昊做出个思考的样子,然后看着景文檄,道“具体说来,就在你让珍妃害黎晰的时候,那个时候朕就知道一切都是你跟朕的好皇叔做的。不过那时朕幡然醒悟,身边又没个可用之人,一时不能耐你们何罢了。本想着吴家村的案子,若是能将你们的谋逆之心扼杀掉,朕就念及几分亲情,算了,结果,谁曾想,倒是逼得你们狗急跳墙,万事都未俱备,就急匆匆起兵了。”

    “既然,你全部都知道了,今日带我入宫,是为何难不成你想”景文檄脸上写满了惊恐。

    “呵,看来皇弟还是很了解朕嘛。既然皇叔想把你摘出来,那朕也只能亲自动手了。”景文昊不顾景文檄的惊讶之色,又退回了审讯台后,坐下,拿出一张宣纸,压好,提笔开始写字。

    “你,你这样做,不怕宗室的人诟病你么逼死亲弟,你不怕朝中众臣微言么你当真想成为史官笔下的暴君么还有,还有外祖,你要如何对外祖交代”景文檄此刻已经怕极了,绞尽脑汁想找出理由阻止景文昊。

    景文昊却没有半分分心,仍是专心致志写着东西,半晌,终于停笔,将那幅字拿到景文檄跟前,道“宗室,不过是一帮吃闲饭的,全部仰仗着朕的心意过活。朝中大臣,哪一个敢出来说三道四,朕便废了他。至于史官,都是朕手下的人,朕让他怎么写,他就得怎么写,再说,暴君也好,仁君也罢,能名垂千古管他什么手段。小时候心疼你,帮你抄书,练成了你的笔记,弟弟,你倒是看看,还像不像。”

    景文昭抬头一看,那竟是一封悔罪书。

    [皇兄亲启,吾与皇兄,同出一胞,自幼便得皇兄庇佑,然吾心术不正,听信奸人谗言,欲谋害皇兄,夺其帝位,取而代之,实乃不忠不义。今困于牢狱,顿悟,方知悔恨,然则实在无颜面对皇兄,唯有自我了断,以谢天恩。臣弟,景文檄绝笔。]

    “不,我不要,我不要死。”景文檄看着悔罪书上与自己无异的笔记,大叫,“我不要死,皇兄,皇兄,饶过我,饶过我。”

    景文昊抓起景文檄的手指,按上印泥,再往那悔过书上一按,将悔过书放在了审讯台上。

    转头目光如炬看向景文檄,说了声“由不得你”。

    出了宗人府, 景文昊并没有去芷苒殿看黎晰, 他早就知道景文檄让人送了消息出去给外祖, 算起日子来, 今日外祖就能进宫了, 这些事儿他终究还是不想让黎晰忧心的。

    景文昊就这么在太和殿等着,一直快到了宫中落钥的时辰, 外头才终于通传说他外祖来了。

    景文昊外祖家本也是氏族大家的, 他祖上是跟着太祖开疆辟土的大将军,从早几辈开始就是一门良臣忠将, 不过可惜的是越到后来,人丁越少, 特别是到了他外祖这一代, 竟只生下了几个女儿。好在太上皇念其有功, 让他的女儿们自小便能进宫受教。就是此时,他的父皇对他母后一见钟情, 才有了后来的事儿。

    景文昊对这个外祖印象确实不佳, 在他的记忆中,外祖一直是偏爱景文檄的,即使他才是那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外祖却很少抱过他, 更别提像待景文檄那般待他好过。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更像是君臣相处之道。如今景文昊站在这个位置上想想, 不禁觉着好笑, 自己外祖手上是握有兵权的, 自父皇跟母后魂归,自己登基上位时,整个大齐情况并不太好,可以用危机四伏来形容。而自己更是深陷虎狼之穴,自己的外祖却毅然决然选择带着手中的兵权躲回了沧州,这一年多少个重要的日子,都不曾进京过一次,倒是景文檄送出信去,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倒也是讽刺。

    景文昊并没有做出副等着人的姿态,坐于桌前,拿着本折子,认真批复着。

    安福全走近了些,道“皇上,萧老将军到了。”

    “宣吧。”景文昊没有抬头,仍是拿支朱砂笔,批折子。

    萧将军,步伐稳健,进了太和殿,道“老臣参见皇上。”

    景文昊这才抬头,走下去,扶起了外祖,道“外公这是做什么,此等大礼,朕受之有愧。”

    萧将军起身,拉着景文昊的手道“多谢皇上。”

    景文昊收整了自己的衣袖,赐坐于萧将军,自己也在一旁坐下,道“说起来,朕与外公已经一年不曾见过了,外公此次来的晚了些,前些日子黎晰寿宴,热闹的很。当时想派帖子去请外公的,又想起您说的母亲的事对你打击太大,这一世都不愿回皇城了,这才算了。外公不知道自己可当真错过了一出好戏呢。”

    景文昊说这话时,语气里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掩藏的嘲讽。

    “皇上,老臣”

    “来来,外公好不容易肯进京一次,试试这茶吧,番邦刚进贡上来的,黎晰喜欢的很。”景文昊直接打断了外祖的话,准备与他的外祖好生叙叙旧。

    萧将军无法,只得先接过茶,喝了一口,梗着嗓子道“好茶。”

    “外公近日都在赶路,怕是没怎么好好用饭的,这样,我让御膳房准备准备,外公今日不如就在宫中住下,横竖也只是多了张床而已。”景文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皇上,老臣”

    “外公,你这皇上,老臣的称呼未免太见外了不是,再怎么我们也是两爷孙,不必顾忌那些个虚礼。”景文昊再一次打断了萧将军。“朕觉着,外公生辰不是快到了么,不如外公此次就不要走了,等着生辰的时候在府中大办一场,热闹热闹。”

    “皇上,谢皇上记挂。”萧将军大概也是知道景文昊是故意与他这般打岔的,还是怕耽误了正事儿,道,“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

    景文昊轻蔑一笑,心说,这未免也太过着急了些,面上还是迅速恢复成和善的模样,道“好好的,外公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何事,说便是。”

    萧将军见着景文昊终于不打断自己,才起身,跪在景文昊面前,道“皇上,臣知道英王此次犯下大错,但是英王年纪尚轻,不知事儿,受人挑拨,才铸成大错。求皇上看在兄弟份儿上,饶过英王一命。”萧将军言辞恳切,满腔的忧思藏都藏不住,只差老泪众横在景文昊面前哭出来了。

    “外公,你这便是在为难朕了。”景文昊扶了萧将军起来,道“方才不是还跟外公说么,外公错过了好戏,现在看来外公人虽在沧州,心倒是紧紧贴着皇城的,不过几日的事情,外公倒是清楚。”

    “外公,你知道的,景文檄朕从小是怎样待他的,那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他倒好,勾结了皇叔来逼朕退位。若这事儿,他是悄悄做的就罢了,朕还能帮着他兜着,偏生他个蠢东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朕要是不除了他,如何服众啊”

    景文昊说着捶捶自己的胸口,道“母后仙逝之时,拉着朕的手,让朕好生照顾他,如今他落到这副田地,朕很痛心啊。”

    “说到底还是朕自己不够好,登基一年了,笼络不住人心不说,手上连个兵权也没有,定是这样,才让皇叔盯上了。朕这皇帝,做的实在憋屈。”

    “皇上,话不可这么说。”萧将军来之前就做好了让出兵权的准备,毕竟保命要紧,“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哪里会没有权呢。老夫在沧州一年,发现自己年老体衰,不适合再带兵,今日特来请皇上收回兵权,让臣带着英王回沧州养老。”

    萧将军说话时候,从怀中掏出兵符,双手奉上。

    景文昊亲自接过兵符,才道“外公何须如此,朕本就不是那般薄情之人,正巧,今日朕让人从大理寺把弟弟接进宫来了,外公先随朕用膳,完了这事儿,咱们再商量。”

    萧将军见着景文昊脸色有所缓解,才稍稍放下心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这是外头急匆匆来了个太监,说是宗人府的,要求见景文昊。

    那太监一进殿,便跪地磕头,声音颤抖,道“皇上,不好了,英王,英王在狱中自戕了。”

    “怎会怎会”景文昊还未来得及说话,萧将军先是起身怒吼了两声。

    “英王今日来了之后缠着监牢的人要了纸笔,看起来挺正常的。谁知方才趁着换班之际,以头抢地,宗人府地牢的地板夹着沙石做的,硬实的很,等守牢者换完班,巡牢的时候就发现英王已经,已经歿了。”小太监不敢抬头。

    “荒唐。”景文昊一脚将那太监踹倒在地,“摆架宗人府。”

    萧将军一路不可置信跟着景文昊到了宗人府,景文檄的监房内已经站满了人。

    景文檄的尸首已经被人摆好了,放在一边,头上的大血疤触目惊心,由于失血过多,此时嘴唇是紫青色的。大约是在牢中的日子不好过,几日而已,人明显瘦了一圈,此时硬挺挺躺在一边,再无任何表情了。旁边一大滩血迹,已经开始干涸了。另一边只有小桌上,规规整整放着一张纸。

    景文昊走过去,拿起那张纸瞧了瞧,使劲用手锤了锤脑袋,道“弟弟,你怎就这么傻,皇兄总是疼你的。”

    萧将军从看到景文檄尸体那一刻已经呆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一个箭步冲上去,拿起了那张纸,正是几个时辰前景文昊书写的那封悔罪书。

    萧将军当场一口血喷出来,洒在那悔罪书上,手指着景文昊发着抖,“你,你”

    没等到一句话说完,便倒了下去,景文昊见着人倒了,也没有做戏的必要了,让人抬了萧将军回将军府中,派了几个太医去,又对宗人府的人嘱咐了几句,让他们出个告示,算是了事儿了。

    忙完这些,景文昊终于闲了下来,长长舒了口气,往黎晰那儿去了。

    景文昊不在的时候,黎晰总是安安静静看着书的,不过不是什么夫子大论,而是些奇奇怪怪的医书罢了。

    景文昊到的时候,黎晰就躺在软椅上,拿着本书翻的正起劲儿。景文昊径直走过去,坐在了黎晰的旁边。躺椅始终有些窄的,两个成年男子的身形并不适宜一起躺着,黎晰自觉侧了身子,让景文昊躺好,自己则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

    景文昊方才做了那些个事儿,虽说是理所应当,心中却还是不安乐的,特别是想到景文檄的死状,如鲠在喉,所以今日就没跟黎晰说话,只是抱着人,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好在黎晰乖顺的很,任由景文昊揽着。

    黎晰察觉出景文昊今日不妥,干脆将书放下了,一手环上了景文昊的药,撒娇似的说道“皇上今日下朝后就去了陈妃那儿,这么晚才过来,当真是负心人。”

    景文昊听着黎晰的嗔怪,知道这人是故意跟自己找话说,忍不住笑了,道“皇后,这是吃醋了么”

    争风吃醋这种行径,照说黎晰是不屑的,但是为了哄哄景文昊,黎晰还是点点头,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景文昊终于忍俊不禁,手上使劲搂住了怀里的人。

    景文昊揽着黎晰, 觉着心都是满当当的, 说了句“就会磨我, 我的心在哪儿, 你不知道么”

    黎晰只欲岔开这个话题, 道“皇上可曾用过膳了头先御膳房里送来了两道新糕点,是照着皇上上次找的方子做的, 我试了一下, 挺好的。”

    景文昊闭了眼睛,将头埋在黎晰头顶, 嗅到黎晰发间的清香,凝了心神, 道“今日不饿, 不太想吃东西。”

    黎晰看着景文昊这副样子, 怕景文昊自己憋出个好歹来了,便伸手抚上了景文昊的眉间, 柔柔抚着那道皱起来的纹路, 道“皇上,郁结于心,必将发之于外。”

    “哦,可是我这样让你心烦了”景文昊想着自己今日的状态不太好, 确实怕影响了黎晰的心情,让他再胡思乱想。

    黎晰摇头, 道“我哪里会心烦不过是皇上如今忧心成这幅模样, 都不愿讲给我听, 我担心皇上罢了。”

    景文昊无可奈何看着黎晰,道“不是不告诉你,这些事情,太过繁杂,何必让你徒增烦恼。”

    “我知道皇上为了我好,做什么都想瞒着我,想尽可能让我生活在阳光下,不过皇上可曾想过,在这宫中,又有谁能真正生活在阳光下面呢外头人所谓皇宫,不过是一幽暗诡谲的修罗地狱,而我们不过是向着那点儿光亮爬的厉鬼罢了。皇上想保住我的这份心思,我知道,也感激,可是皇上可曾想过我是否真的需要皇上存着的这份儿心思呢我嫁入宫中,已经五个年头,陪着皇上由皇子成了太子,再由太子做了皇上,若真是没有两分胆色,黎晰早就死在了波云诡谲的宫斗之中,毕竟从前的时候,想入主东宫的,便不在少数。”

    黎晰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可能会让景文昊不舒服,可是不破不立,今日若不能说的明白了,只怕有些事情景文昊只会一辈子自己一个人担着。

    “从嫁给皇上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黎晰继续道,“皇上可能从未想过自己要娶一个男子为妻,所以见着我时,皇上怨过,恨过。入宫之后,皇上从未正眼瞧过我。不过我不一样,从第一次见着皇上开始,我就想那人若是我夫君才好。皇上你看,我一开始对你的目的就不单纯,佛语讲贪嗔痴乃三毒,我对皇上的执念便是让这毒深入骨髓了。所以皇上不要觉者我是温室里不可方物的小花,要时时刻刻护着我,我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从一开始我便是存着一定要将皇上捆在自己身边的心思。”

    “你我本是结发夫妻,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我跟着皇上不是为了享受贵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边风光,而是想无论悲喜,时时刻刻常相伴。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堪而又满肚子算计的人,所以皇上,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些委屈,那些不安,好不好”

    黎晰的这些话最后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他是怕的。五年前能够嫁与景文昊,成为太子妃本就是他自己动了些小心思。这一月多了,景文昊日日在他这里,他倒是相信景文昊对他是有情的,不过他还是怕自己这般和盘托出,就显得自己跟后宫争宠的妃子一样了,惹人厌恶。

    黎晰说完便垂下了头,不敢看景文昊。景文昊攀着黎晰的肩膀,坐了起来,一只手捏着黎晰的下巴,让人抬头起来看他。

    黎晰一双红了的眼睛,便出现在他面前。景文昊是震惊的,上一世离世之时,他是知道黎晰早早便钟情于他的,只不过自重生之后自己倒是真的太忙了些,才不记得向黎永讨问黎晰为何又是何时开始钟情于他的。而今晚,眼见着怀中人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心,与他分享自己心中的那些烦心事儿,说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话,景文昊只觉得心被针扎了那般,不是滋味儿。

    再也顾不得许多,在黎晰惊恐的表情中,吻了上去,与黎晰肆意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景文昊不住缠咬着黎晰的唇,黎晰躲不过,与他厮磨,趁着张嘴呼吸的当,又被景文昊软滑的舌头钻了进去,与他自己的追逐,纠缠 。黎晰能清楚地听见景文昊的呼吸声,那喷薄而出的热气,离他近的很,似火焰一般要将他吞噬,让他渐渐忘记方才的一切,让他只能无限沉沦。

    半晌,景文昊终于再更进一步之前放开了黎晰,扶着人做好,又帮人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问道“可愿与我去太庙一趟”

    黎晰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跟着景文昊走了。

    两人不多时便到了太庙,虽说是个放牌位的地方,但是常年的烟火气,加上长燃的九十九盏长明灯,倒让这儿显得一点儿也不阴森恐怖。景文昊下了步辇,伸手牵着黎晰往里走。黎晰能感觉到景文昊心中的紧张,拉着自己的手微微是有些发颤的。

    进了太庙,宫人便拿出两柱香点燃,分给景文昊跟黎晰。景文昊带着黎晰拜了拜,便屏退了周遭的宫人,拉着黎晰看着自己母后的牌位,道“明日这太庙里便会多个排位,你可知道是谁的么”

    黎晰被景文昊拉着的手反攥住了景文昊,道“是,英王么”

    景文昊自嘲一笑,摸了摸黎晰的头,道“我还想着瞒着你呢,倒是怎么也瞒不住你。”

    “方才我的外祖进宫了,为了给景文檄求情。”景文昊顿了一下,“自我登基他便走了,说了自己不愿入京,可是你看,为了景文檄连夜赶过来了。”

    “那皇上”

    “我还是让人杀了他。”

    “黎晰,你在宫中呆了这些年,怕是知道的,父皇宠我,母后则宠我的弟弟。若是说母后是为了补偿他,我倒也能理解,毕竟我从前,也是找着这样的理由在宠着他。可是,黎晰,为什么连外祖也会更偏向他呢明明我们两人都是他的亲外孙。我登基做皇帝,他便远走他乡,明知景文檄侵犯上造反还过来给他求情,交出兵权也要让我免他死罪。若是景文檄造反成了呢若是沦为阶下囚的是我呢”景文昊心中不能说不介意,毕竟背弃他的都是他曾经以为最亲近的人。

    黎晰倒是听着了景文昊的心事儿了,可如今倒是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劝人了,看着景文昊深锁的眉头,黎晰还是忍不住伸了手出去,摩挲着景文昊的眉心,想把中间那道褶子给弄平了。

    黎晰本就比景文昊矮一些的,如今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着景文昊,此时他是全然顾不上景文昊心中所想,只想力所能及地为景文昊舒解心中的委屈。

    “黎晰,母后临走之时,让我照顾好他,我如今这样,想来母后会怪的。”景文昊兀自叹口气,要说他心中最难受的就是没做到答应母后的事儿。其实吴家村的案子过后,他本可以找个法子敲打景文檄,凭着景文檄的性子,总归能扳回来的,也算是对得起两世的兄弟情谊,但是一想到上一世见着黎晰时,他身上的伤,便让他心寒,他便存了一心弄死他们的心思。

    “不会的,不会的。”黎晰见着景文昊不高兴,自己都快急哭了,想着今夜是发什么神经,干嘛非得让景文昊将这些说出来了,“本就是娘娘先做错的,她若是知道英王所作所为,定不会怪皇上的。”

    景文昊一愣,仓惶看着黎晰,问着“你知道”

    黎晰这才想起自己说漏了嘴,惊慌地收回了手,头也低下,不敢去看景文昊,小声嘀咕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景文昊只是奇怪黎晰怎么会知道这事儿,毕竟自己上一世也是到了逼宫的时候才知晓的,黎晰如今说出来让他有些惊讶罢了,转眼看着黎晰像做错事一样,在他面前惊慌失措的样子,反倒心化成一片,先前的事儿是一点儿不能占据他的心了。

    存了逗弄黎晰的心思,景文昊故作威严,道“抬头。”

    黎晰两只手已经绞到了一起,紧紧抓着袖子,仍是垂着头,死死不做反应。

    景文昊伸出只手,挑了黎晰的下巴,让黎晰抬了头,才发现黎晰眼眶已经红了,眼里满是泪打着转,此时正像受惊的小鹿般看着自己,景文昊的心莫名抽了一下,心道自己真不是个东西,赶紧将人拥入怀中,一手揽着那人的腰,一手抚上他的背,小心翼翼道“没事儿,没事儿,知道就知道,我本就没打算瞒你。”

    黎晰听着景文昊如此轻声细语的安慰,委屈的阀门顿时被打开了,眼眶里包着的眼泪也止不住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逼着皇上想这些伤心事儿的。”

    景文昊听着人哭了,越发心疼了,急忙哄着“都说了不怪你,这是怎么了,还哭起来了。这些事儿本来就在,我平日憋着不是伤身么,如今说出来了正好了,听话,不准哭了,你这一哭,我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景文昊话是这么说了,抚着黎晰背的手却未曾停过,轻轻柔柔的,好容易才让黎晰停下来了。

    等黎晰不哭了,景文昊才松开人,帮黎晰擦了擦眼泪,道“近日来真是越发娇气了。”

    景文檄“自戕”这事儿, 影响不小。先说当场晕过去的萧将军。那晚虽有太医跟着, 总归是迟了些, 萧将军年纪又大了, 一时间竟然醒不过来。还是景文昊“孝感动天”, 知道后就让人带了根千年人参去给将军吊着命,缓了两日, 将军才醒过来。人是醒了, 不过也瘫了,腰以下都不能动了。萧将军醒来见着自己这幅模样, 又想到景文檄的死状,一时悲愤难当, 嘴也给气歪了, 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再也没有了往日里威风的样子。不过这一点,倒正巧遂了景文昊的心思, 本来从他外祖那儿收回兵权的事儿还不太光彩, 如今正好了,也不怕手下的人再作乱了。

    萧将军彻底瘫了之后,景文昊带着黎晰去看过一次。下人扶了将军起来,坐在桌边。萧将军见着景文昊像是仇人一般, 口水流了许多,大约是想说话咒骂景文昊的, 无奈实在说不出什么有威慑力的话来, 呢喃的不外乎都是, “亲弟,你母后,暴君”之类的。景文昊自己并不在意,站在桌前,倒了杯茶给黎晰,又倒了一杯给萧将军,道了声“外公,喝茶。”

    萧将军生气的很,伸手将那茶杯打翻了,茶溅出来,正好溅到了景文昊的手上。茶水总归是烫的,景文昊的手立马就红了。他自己倒是不甚在意的,倒是黎晰,立马从位子上蹦了起来,蹿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看着那一小块红色的印记,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萧将军如今身子坏了,脑袋也坏了不成。”这是黎晰第一次见萧将军,饶是想着他是景文昊的外公,可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再看着景文昊的手,黎晰是怎么也压不下自己的脾气。

    “萧将军再怎么不满,这杯茶也是皇上倒的,打翻这杯茶水,拂了皇上的好意不说,还伤了皇上龙体,你当真以为自己如今瘫在这里就不能被治罪了么前两日萧将军醒都醒不过来,还是上从宫中送了人参出来让你保命,如今是怎么的皇上是疯了不成,让你保住性命来气他今日皇上念及祖孙情谊,过来看萧将军,已算是仁至义尽。”黎晰说完心疼地拉起景文昊的手,放在嘴边,吹吹,再皱着眉头看向景文昊,问道“疼么”

    本就没有被溅到多少,也只红了一小块,但是被黎晰这般紧张的感觉倒是让景文昊受用的很,再看着黎晰方才小狮子一般的发飙,景文昊只觉得想笑。

    “肯定疼的。”黎晰不等景文昊说话便自己答道,“回宫了得让柳太医过来一趟,要是留疤就不好了,幸好没有水泡。”

    一边的萧将军看到这副场景,简直想哭,嚷嚷着“你们走”

    黎晰撇过脑袋,看他一眼,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轮的到萧将军送客么我就不明白了,死了的那个是你外孙,如今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了么萧将军从我们进来到现在没有个好脸,皇上不治你罪,那时体谅你风烛残年。”

    “他杀了弟弟”萧将军见着黎晰这般模样,努力想要说出个句子,仿佛这样说就能揭穿景文昊的面目一般。

    “杀了又如何”黎晰冷哼一声,“造反这样的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如今他自己死在宗人府,还有个机会入皇陵。我劝将军还是自己放宽心些,人死不能复生,他犯的是十恶不赦的死罪。”

    “若将军还是想不通,倒不如随他去了,黄泉路上去护着他,将军放心,若是您真有此意,皇上定会将您风光大葬”

    “好了,黎晰。”景文昊见着黎晰今日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倒是怕他真的将外祖说晕过去,还是打断了他。

    黎晰听着景文昊的语气有些威严,瘪了嘴,觉着委屈。

    景文昊见他这样,赶紧将人的手握在手中,指腹摩擦着黎晰的手背,试图安抚他。

    “今日就到这儿吧,外公自己好生养着,其他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朕先带着黎晰回去了。”本来今日只是来做个样子的,闹的这般不好看,景文昊干脆不想在这儿呆着了,拉了黎晰的手就往外走。

    上了马车回宫的路上,黎晰闷着头不肯说话,景文昊将黎晰的头抬起来些,才发现黎晰竟然悄悄红了眼眶,当下想到,遭了,又要哭。

    主动与黎晰坐的近了些,将人搂在怀中,道“方才不是在怪你,总归隔墙有耳,他要是有个好歹,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不是”

    黎晰还是闷着头,不说话。

    “方才我的语气确实重了些,你护着我很好,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听话,好不好不跟我置气”景文昊揉揉黎晰的脑袋,觉着黎晰最近是越发小气了,动不动就跟他生气。

    黎晰仍然不理他。

    景文昊无法了,只得抬起黎晰的脑袋,吻上去,黎晰瘪着嘴,不肯配合,景文昊就反复纠缠着,拉扯着,好不容易终于撬开了他的嘴,探了舌头进去,与他纠缠。好一会儿后,黎晰被吻的失了神了,景文昊才算放过他,将人重新揽在怀中。

    “方才我说话语气重了,你若是不高兴了,就吼回来好不好别这样跟我自己,气着了,伤自己的身子不是。再不济,你罚我成不成,等回了宫中,你想怎么罚我,我都认好不好”景文昊现在觉着黎晰更像是他的祖宗,黎晰不高兴了,他的心能抽抽半天,所以是放下身段,努力哄着人。

    “晚上吃锅子,鹿肉的。”黎晰趴在景文昊怀中半天说出了这么句话。

    景文昊苦笑不得,心道自己这劝了半天竟还没有个鹿肉锅子有用么也还是庆幸,黎晰是个不爱生气的。

    一回到宫中,景文昊就让吩咐让御膳房做了锅子。不过半个时辰,鹿肉锅子就端到黎晰面前了。

    黎晰高兴的很,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想大快朵颐,却在吃了两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景文昊见着黎晰萎靡不振的样子,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让太医过来诊诊”

    黎晰摇摇头,道“感觉味道变了。大概是冬日里吃多了,最近入春了,太躁了。皇上,我想吃冰的。”

    景文昊夹起一块鹿肉,放进嘴里,觉着味道并没有什么变化,又听到黎晰在要冰吃,知道他大约是馋的了。入了春半月,气温总算是升起来些,景文昊也才放心让御膳房做了冰镇的小食过来。

    这下子黎晰才算是尽兴了,三两下吃了碗水果冰沙,又吃了碗凉虾,还不算完,又巴巴望着景文昊想要。景文昊想着毕竟还是春天,吃多了容易闹肚子,便怎么也不让黎晰再吃了。

    黎晰不高兴,最后还是景文昊答应了明日让御厨换个法子给他做冰,才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又吃了两口饭。

    而另一边,消息刚传到大理寺的时候,听闻景逸直接喷了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都焉了,所犯的罪行也如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了,当然就算景文檄死了,口供里仍是把他摘出来的,大约是想让他死后还有个机会入皇陵吧。

    其他从犯,像是得了什么指令一般,也配合了许多,该说的说,虽说三司会审程序是麻烦了点儿,好在那些人都不再做无谓的狡辩,人证物证俱在,罪状便这么定了下来。谢宣将所有卷宗整理好,亲自上阵,标记出重要内容,才让人装了封,给了黎永,让黎永递上去了。

    又是一日朝堂之上,黎永手持卷宗,向旁边跨了一步,双手呈上卷宗,道“逸王造反一事,已经审结,请皇上旨。”

    宫人将卷宗从黎永手中接过,交到了景文昊手中。这东西本就是他前日里看过的,如今只不过做做样子,随意翻看了一下,道“做的好,黎大人幸苦了。”

    “臣不敢。”黎永恭敬答道。“逸王造反一事,证据确凿,还请皇上早日断夺,以儆效尤。”

    “朕自有安排。黎大人审案有功,当赏。”景文昊早就想把黎永调开了,黎永本来也不是做大理寺卿的料,当时调他去,不过临危受命罢了。

    “臣不敢独揽功劳,全靠各位同僚齐心。”

    “好了,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这几日朕仔细想过了,如今正是大齐需要用人的时候,而逸王一事,接连让朕损兵折将。光是兵部尚书,都空了月余,今日起,你就先去兵部帮朕管着吧。”黎永的晋升路线,景文昊早就在心中规划出了个大概,此时不过按部就班。

    “臣惶恐。”黎永跪地。

    “好了,别惶恐了。就这么定了,另外大理寺也不能无人,你既走了,总得有人顶上才是,回去拟个折子,推个人上来吧。”

    “臣领旨谢恩。”黎永再次跪下接旨,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了。

    黎永被景文昊叫到太和殿的时候, 他以为景文昊是想说关于为何会让他做兵部尚书的事儿。

    结果, 景文昊屏退了所有人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你可知道黎晰是何时认识朕的”这话景文昊早就想问, 上一世只记得黎永说了十岁, 就死了。醒来之后太忙, 一直未能想起这件事来,还是前几日黎晰为了让他说出心里话来, 吐露了自己的心事, 他才想起,要问问黎永, 黎晰为何会如此钟情于他的了。

    黎永楞了半天,看着景文昊, 吞吞吐吐, 道“皇上怎么会这么问”

    景文昊一想, 可能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太突兀,又才解释了两句, 道“早就想问你了, 一直没来的及。前些日子黎晰跟朕颇白,说他心悦我已经多时,可是朕翻来覆去想了,确实是先皇赐婚才第一次见着他。本想着是不是因为年纪小, 所以不记得了,又仔细回忆了下, 确实不是。朕是虚长黎晰几岁的, 若真是他说的那个时候我们见过, 朕定不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的。你倒是好好与朕说说。”

    黎永以为景文昊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见着他只是想知道黎晰为何会喜欢他,这才长舒一口气,回答道“皇上可还记得您十三岁那年的春猎”

    景文昊闻言回忆了一下,不过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有两世的记忆,当了皇帝后的就比较清楚,这年轻时候的回忆,就稍显模糊了。

    “是那个时候的事春猎,可是我拔得头筹的那一次”景文昊认真想了想,只记起来那个时候自己还未被封为太子,平日里几乎整日在宫跟着各式的夫子约会,就是骑马也只能在宫中的校场中,那仿佛是他参加春猎的第一年。春猎时的规矩,皇子们都是在一群王公大臣们的孩子们的陪伴下狩猎的。不论是皇子还是那些小辈们都想表现的好一些,因为在猎场上,一个不小心就能入了皇帝的法眼。那一年大约是因为新手运气较好,或许是大家看着他第一次来都让着他,又或许是他跟自己的队友实在是配合的好,景文昊在猎场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他竟然猎到了一头熊。一场酣畅淋漓的打猎后,他成了笑到最后的那个。

    他记得皇帝当时高兴的很,当真众臣的面,赏了他一对玉如意,还是番邦那年刚献上来的。

    “正是。”黎永答道。

    景文昊一笑,问着“黎晰莫不是因为看着我太过英武才钟情于我”

    黎永听着这话,倒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了,怎么皇帝也爱开这样的玩笑么

    景文昊见着黎永一脸尴尬的神色,知道他大约是理解不了自己此时的心态,心里庆幸,幸好黎晰不是他哥哥这样的性子。

    “好了,不说那些。你直接跟朕说说,到底是为何。”

    “不知皇上可曾记得当时您猎到的那头熊”

    景文昊点点头。

    “那皇上又是否记得自己在猎那头熊的时候,救下了一位公子哥儿。”黎永连番发问,刺激着景文昊的记忆。

    景文昊仔细回想,方才记起,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景文昊第一次打猎兴头浓的很,不顾旁人劝阻要往深林里面去,当时他并未想到自己会遇到一头熊的,在迷乱的树林里,真正引起他注意的也不是那头熊,而是一声“救命”。

    景文昊当时循声而去才约莫记着那头熊正张牙舞爪要向着离他不远处的少年去,那是他第一次见着活着的熊,太过激动,带着自己的那队人,赶紧连连向熊发起了攻击,最后他更是一支箭射中熊的眼睛,另一只射中它的喉咙,那熊不敌,便要逃走,景文昊连忙追过去,路过那被惊吓的少年时,留了自己那队的一人下来,照顾他,自己便继续猎熊去了。

    景文昊恍然,看着黎永,问“你是说,那少年是黎晰”

    黎永点点头,答道“正是。春猎每一家的嫡子都是要去陪着的,那一年春猎的前一日,臣贪玩儿,掉进了河里,被捞上来之后,三魂不见了七魄,第二日连床都起不来,父亲没办法,只能拉着皇后顶上。偏生弟弟从小身子骨弱一些,母亲又不愿意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武夫,便从小没让他习武,骑射之术也不甚精通。那日他本是跟着大队伍狩猎的,结果不小心掉队,那日的马性子又烈,他年龄小,操控不住,便误入了深林中,差些命丧熊口。多得皇上相救,臣全家倒是欠了皇上一句多谢。”

    “那天皇后回来的时候,兴奋的很。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吓着了,等过了两日,他才偷偷告诉我,他仿佛,仿佛是钟情于皇上了。也就是那个时候,皇后便存了那样的心思。”

    在黎永的描述下,景文昊努力将思绪拉回了那天的场景,用力回想着黎晰那时稚嫩的模样。当时的那个少年是怎样的呢瑟缩,颤抖,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见着自己的那一刻,眼睛才像是放光一般的闪烁了。而自己当时功利心太重,以至于直接忽视掉了那样纯粹而透明的眼神。

    景文昊无奈一笑,“倒真是个傻子。”

    造反的案子一过,景文昊总算是闲了下来。景文昊左思右想都觉着自己辜负了黎晰的心意,配不上黎晰的喜欢一般,便暗下决心要做些什么。

    所以几日之后的一个夜里,当黎晰在芷苒殿内,收到了景文昊让人送来的一套红衣之后,他才真是摸不着头脑。

    “皇上让我现在穿上”景文昊指着桌子上的那一堆衣裳,想着都快到睡觉的时辰了,景文昊究竟要整什么幺蛾子

    安福全点头,道“是的,还请皇后稍稍快些,免得误了时辰。”

    满腹疑惑,黎晰还是将那身衣服换上了,穿上之后黎晰才发觉,这个仿佛就是自己当年的嫁衣。里里外外这么多层,每一层上都有精致的刺绣,最外头的凤凰,更是精致无二。唯一变了的就是,衣身大约是被改过的,如今这个穿在自己身上,倒也合适。

    黎晰换好衣服,别扭地出了芷苒殿,踏入了步辇。在路上,黎晰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景文昊这是要跟自己补办一场婚宴么毕竟两人正式成亲的日子,景文昊醉酒的样子闹的确实不太好看,砸了轿子不说,就连拜堂都是在皇帝的威胁下进行的。

    只不过一瞬间黎晰就让自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怎么可能,他觉着大概是景文昊这几日太闲了,想找些情趣吧。

    步辇行至太和殿,安福全请黎晰下辇,说了声“请皇后上轿。”

    黎晰这才注意到太和殿的门口,竟然放着一顶红红的花轿,方才那种想法再次涌现在他的脑海中,而这样的想法在安福全塞给他一个苹果,道一声“平平安安”之后,更甚。黎晰坐在轿子里的时候,手中拿着那个苹果,都不知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姿势,只觉着此刻自己的心连着整个身子都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咬一样。

    走了没多久,轿子便停了下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轿帘,下一刻那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景文昊的脸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景文昊身上穿的,正好也是那一年的喜服,红彤彤的,那样子,黎晰只觉得自己好像是醉了一般。

    黎晰一时忘记反应,直到景文昊笑着说了句“把手给我。”他才僵着身子把手递过去。

    走出轿门,黎晰才发现,他们到的是东宫。

    黎晰木纳地被景文昊牵着手,走到了门前,东宫门口此事正放着个火盆,熊熊的火焰在夜色中,分外明显。黎晰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景文昊打横抱在怀中。黎晰赶紧回神,抓住了景文昊的衣服,让自己不会掉下去。景文昊倒是自然的很,抱着黎晰跨过了火盆,径直朝着正殿走去。

    正殿上已经贴满了喜字,龙凤烛摇曳,在微弱的火苗中,黎晰被放了下来。安福全默默站到旁边,喊了声“吉时到”。

    黎晰便被景文昊牵着,被动地拜起了天地。

    直到整个仪式结束,黎晰被景文昊抱着入了洞房,重新坐在东宫景文昊的卧榻上,黎晰都未能回过神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黎晰看着景文昊,满是不解,他何以会突然想给自己一场仪式

    “前些日子才想起,当初娶你的时候,我是何等的泼皮无赖,总觉着自己辜负了你这么多年的等待,如今我虽不能带你回到五年前,至少能重新娶你一次。”景文昊拉着黎晰的手,近乎虔诚地说道“从今日起,就把你自己完完全全交给我,好吗”

    黎晰此时手中还捧着那个苹果, 景文昊望着他的时候, 黎晰觉着自己快化成一滩水了。

    景文昊起身, 去了一边的桌子上, 倒上两杯酒, 端起一杯递给黎晰。黎晰木讷接过酒来,任凭着景文昊一只手穿过了他的一只手, 看着他笑着道“一杯合卺酒, 夫妻到白头。”

    黎晰只觉得一颗心都被胀满了,不多言, 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忐忑,微微弯了手肘, 仰头喝下自己手中的那杯酒。黎晰从前本是不爱喝酒的, 自小就不喜欢酒的那股子辛辣, 而今晚的这杯酒,黎晰倒是觉着像琼浆玉露一般, 喝下去, 唇齿留香,连带着心都热了。

    景文昊将酒杯收起来,放回桌子上,再坐回床上。黎晰手中还拿着苹果, 大概是想疏解心中的紧张,那苹果被他握在手中, 翻来覆去摩擦着, 皮亮了许多。

    景文昊一手拉着黎晰的手, 两人的手隔了个苹果,并不完全接触,却又能感受到彼此。景文昊毫不吝惜地将目光全部投放到了黎晰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赤,裸,裸而明目张胆地看黎晰。黎晰今日穿着喜服,红色衬着他的皮肤越发的白,好在近日里各种膳食补着,那样白的皮肤才看着不惨淡,反而透着些红润。景文昊伸手抚上了黎晰的脸,黎晰的眼眶很深,连带着眼睛也显得深邃些,平日里若是不笑的话,倒真是个冷若冰霜的公子哥儿。景文昊不禁想起了自己刚刚重生过来的那个晚上,那个时候黎晰对他满是戒备,那时候他的眼神就是冷的,仿佛看不出一丝温情的。

    而如今,黎晰见着他,就开始笑。往往是他刚迈入芷苒殿,黎晰就笑着迎出来了。跟着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吃着饭也笑,看着书也笑。笑的样子也不似从前那般拘谨了,经常是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景文昊想着黎晰的笑,觉着甜的很。暗自庆幸,好在自己重活一回,才能见着这人如此清秀可爱的模样。

    景文昊的手指向下,摸到了黎晰的鼻子,忍不住刮了一下,黎晰觉着痒痒便动了一下,结果在下一秒,便被景文昊给钳制住了,景文昊搭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已经收了回来放在了他的后脑勺,轻轻带了一下,黎晰便过来了,然后便被封住了唇。

    景文昊的亲吻格外温柔,尽管能感受的到他所想表达的占有欲,可是黎晰觉着今晚的吻与往日里都不同的,那样轻柔,那样小心,仿佛他是珍宝一般。这么长的时间,黎晰早就习惯了与景文昊的亲吻,可是不知是不是今晚环境不同了,还是景文昊今晚实在太过温柔,黎晰还是沦陷了,陷的无法自拔。两人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景文昊的呼吸就在跟前,渐渐变得有些急促,连带着黎晰自己的呼吸也乱了。

    景文昊放在黎晰后脑勺的手微微向上,摸到了黎晰的冠,轻轻一带,单手解开了头冠。黎晰的头发便这么散落在肩上,景文昊单手抱着人往下躺,唇却从未离开过黎晰,就那么与他撕扯着,仿佛要把他拆骨入腹才算完。等到黎晰整个身子都躺在了床上的时候,景文昊才微微离开了黎晰,在他耳边呢喃道“给我生个孩子。”

    黎晰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整个人像浮上了云端,不断问自己,方才是他听错了么

    而景文昊显然没有给他认真思考的时间,就再一次吻住了他,不似刚才的温柔,这里头有的全是情,欲,并迅速将黎晰淹没。

    第二日黎晰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空了,黎晰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回想着昨夜的点点滴滴,顿时红了脸。忽然又想到那一句,“给我生个孩子”,心头更是一动。

    黎晰刚醒不久,芝玲便进来通传,说是黎夫人进宫了,如今正在芷苒殿等着,黎晰这才想到他今日是约了母亲进宫来教他做点心的。

    昨夜的衣服早已被的凌乱不堪,幸好景文昊有所准备,黎晰起床的时候才不至于穿着昨日那一身面对自己的母亲了。

    黎晰换好衣服,便匆匆赶回了芷苒殿中,

    “母亲,久等了。”黎晰回了芷苒殿,就见着了坐在外殿的黎夫人。

    “参见皇后。”黎夫人见着黎晰进来,赶紧起身,行了个礼。

    黎晰拦着黎夫人,“母亲不要折杀我了。”

    黎夫人只说“礼不可废。”

    黎晰跟着黎夫人刚坐下,外头就陆陆续续进来了些宫女,手上端着各式的早餐。

    黎晰看着芝玲,问道“我何时说过宣膳了”

    芝玲一笑,道“不是皇后您宣的,是皇上上朝之前吩咐的,说皇后醒了之后就得呈上来,菜式都是皇上定的。”

    黎晰听着这话,心中自是高兴的,又一想到母亲在跟前,像是被抓包一样。

    倒是黎夫人不甚在意,说道“皇上如今待你,当真很好。”

    黎晰岔开话题,让黎夫人跟着吃了些。

    “对了,今日我进宫的时候,见着了陈尚书的夫人,他好像也是今日入宫。”黎夫人见着黎晰如此满足的样子,本是不愿意打破的,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在宫中,她总是放心不下的。

    “皇上对陈妃”黎夫人觉着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干脆话锋一转,“你父亲走的早,母家这边便只剩了个哥哥,如今比不上陈妃得势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听说她平日里在宫中霸道的很,你能让就让一些,做好自己的本分,也不要让皇上为难。”

    黎晰本来想解释的,不过陈妃的事儿,他自己都不完全清楚,跟着母亲又怎么说的明白,干脆放弃了,只点点头,倒是芝玲在一边看不下去了。

    “皇上对皇后不一样的。皇上如今专宠皇后的,这两月除了芷苒殿就再没去过别的殿里。这就是以前陈妃得宠也没有发生过的事儿。昨儿个晚上还带着皇后回了东宫重新拜堂了呢”

    “芝玲。”黎晰喝住芝玲,“你这丫头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都敢说。”芝玲说的这些倒是真的,不过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听到这些话,终究是不好意思的。

    倒是黎夫人听到之后心中舒坦了不少。从前黎晰不受宠的时候她就担心,怕黎晰在宫中过不好,如今黎晰得宠了,他又怕黎晰吃不住后宫中无声的硝烟。

    “你们昨日真的拜堂了”黎夫人心中终究好奇,当初成亲的那个晚上,闹的有多不好看她是清楚的,此时她心中听到景文昊带着黎晰重新拜堂,心中不免也为之一震。

    黎晰觉着这是他跟景文昊的私事儿,不愿意拿着出来说,便岔开了话题。

    “母亲今日不是要教我做茶花酥么御花园中的茶花这几日开的正好,我们吃完就去摘些。”

    黎夫人知道黎晰岔开话题也算是默认了,不再继续。两人用过膳,便去了御花园中。

    “这茶花确实是需要些水气的,你看,离莲花池越近,花开的就越好。”黎夫人带着黎晰摘茶花,倒是没注意到远处的来人。

    等到两人摘了不少,才发现今日赶巧了,陈妃与她的母亲,也正巧过来了。

    “参加皇后。”陈妃带着自己的母亲过来请安。

    黎晰微微点头,示意她们起身。

    “皇后跟黎夫人也来赏花啊,巧了么不是,不如一起吧。”陈妃主动提议。虽说上次景文昊已经警告过她,让她别烦着黎晰,但是陈妃哪里是能显得住的,加上这几日母亲日日来宫中,告诉她,皇帝还要仰仗自己祖父手中的兵权,她心头便更加不安分。

    黎晰本就不喜陈妃的,之前那些日子,陈妃日日来他殿中,他已经是忍耐着自己的性子了,今日母亲在这里,他更不想与陈妃扯上什么关系。

    “我与母亲已经逛完了,两位继续吧。”黎晰说着便跟母亲示意,要往回走。

    陈妃觉着自己脸上无光,与自己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道“那就不耽搁皇后了,改日有空,再与皇后一起逛花园。”

    两行人所走的方向刚好相反,黎晰带着母亲往芷苒殿走,陈夫人跟着自己的母亲往另一个方向走。两两错开的时候,陈夫人忽然一惊,往 边上倒去,正巧碰到了黎夫人,黎夫人脚下不稳,直接往莲花池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都都是大惊,往莲花池里跳,可谁都没有黎晰快,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黎晰已经入了池塘,游到了母亲的身边,在宫人的帮助下将母亲拉了上来。

    陈夫人站在旁边,说道“皇后恕罪,方才民妇眼花了,以为有蜜蜂。”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语气里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

    陈妃倒是在一边,福了身子,道“近日开花,这御花园中蜜蜂多了些,皇后还是先带着夫人回去,免得感染风寒。”

    “是了,是了,近日让黎夫人受惊了,明日等我出宫一定带着人去府上探望”

    黎晰身为男子,一直以卷入后宫女人之间的斗争为不耻,谁知近日倒是伤及到了自己的母亲。黎晰正欲欲那两人争辩,只听到一声“大胆。”

    景文昊已经快步走到了他跟前。

    想着昨日黎晰有些辛苦, 景文昊一下朝便匆匆往址苒殿赶, 到了之后才知道人不在殿中, 去了御花园中摘花。景文昊今日也是心情好的很, 干脆去了御花园找黎晰, 想着陪着黎晰逛逛御花园也是不错的。

    所以当他找到黎晰见着人湿漉漉的,刚从莲花池中爬出来的狼狈模样的时候, 心中的火头便立马蹿了上来。

    “参加皇上。”陈妃跟他母亲见着景文昊的时候再没有了头先嚣张的气焰, 慌忙跪下行礼。

    景文昊快步走了过去,扫了陈妃一眼, 道“朕平日里果然是对你太仁慈了。陈氏对皇后大不敬,送去宗人府, 按规矩处置。陈妃不知规矩, 褫夺贵妃封号, 降为嫔,禁足三月。”

    说完也没空听着两人辩驳, 先将湿透了的黎晰抱在怀中, 往址苒殿走,走前吩咐了几句,让人带着黎夫人收拾一下,送回黎府去。

    这几日总归是春天, 天气虽热了些,水总是冰的, 黎晰几乎湿透了, 被景文昊搂在怀中, 瑟缩发抖。

    景文昊也是心疼的不行了,一边抱着人加快了步子,一边安慰黎晰,说道“乖,马上就到了。”

    黎晰其实本就没什么事儿,只是有些冷罢了,见着景文昊这般着急的模样,又不忍心伤了他的积极性,便打了个喷嚏,任由他抱着回了殿中。

    “让人马上准备热水还有干净的衣裳,送到净房来。”景文昊刚走到殿门口,便大吼道,“找人去太医院,把柳太医给朕找来。”

    景文昊将黎晰抱进内殿中,剥掉了黎晰身上的湿衣服,将人用被子裹起来。

    黎晰头上还滴着水,不过湿衣服脱掉后,身子倒是舒服了不少,缩在被子里看景文昊。

    景文昊倒了杯热茶,没有递给黎晰,而是直接送到了他嘴边。“喝口热茶,冷不冷马上就能泡热水了。”

    黎晰喝了一口茶,觉着身上舒服了不少,看着景文昊那副紧张的模样,忍俊不禁,道“皇上,我没事的。”

    “瞎说,这两日在那冷水池子里泡着能没事”景文昊压根儿听不进去,只觉着黎晰实在太惨,自己竟然没能保护好他。

    正巧宫女过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景文昊就着被子,把黎晰抱到了净房。

    两人坐于浴桶内,景文昊解了黎晰的头发,仔细帮他洗了一遍。中途黎晰觉着痒痒,打了个喷嚏,景文昊便皱了眉头,道“一定是感染风寒了。”

    黎晰身上还留着昨夜的那些个痕迹,就这么被景文昊自习清洗的时候,不好意思的很。可是任由黎晰怎么说他要自己来,景文昊都不肯,边洗还边问着他,身上可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说着待会儿太医过来了,要好好给黎晰看看。好不容易洗完了,景文昊用大毛巾将人擦干,帮人穿上衣服,自己换好衣服之后,才又抱着人回到床上。

    景文昊将黎晰小心安置在床上,用被子把人紧紧裹住,黎晰连只手都伸不出来,只能无奈地看着过度紧张的景文昊,然后安慰自己,皇上这是为了自己好。

    “皇上,柳太医到了。”芝玲进来通传。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柳太医今日眼皮一直跳,他就觉着这哪个宫里可能要出事儿,万万没想到是皇后殿中。

    “快给皇后诊脉,他方才泡了凉水,怕是感染了风寒。”景文昊真是紧张的不行,他就怕黎晰生病。

    柳太医知道景文昊紧张黎晰,便不拘那么多虚礼,赶紧过去诊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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