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顾府,顾茗翠快走几步,看到院子里那一抹金色时,心情不由得平静下来。他唤一声“师父。”映山转过身来看到是他,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顾茗翠看他头发被束起,带了一个翠绿的发冠,衣裳也换成一套浅蓝色的长衫,显得既飘逸又好看。顾茗翠微笑问“谁给你打扮的?”
映山道“阿凤帮我梳的头发,阿玉帮我买的衣服,好看吗?”
“好看。”顾茗翠仔细瞧了一阵,对着身后的卢仲元道“下个月起府上的人都涨一倍的工钱,仲元,你跟账房说一下。”
众人脸上都显出喜色来,阿凤阿玉齐声道“多谢少爷,多谢映山公子。”
映山一脸莫名,“为什么谢我呀?”
阿凤阿玉抿嘴笑了笑,识趣的去别处了。顾茗翠拉了映山的手进了书房,拿了一小袋东西摊到他面前,“我在路上买了些糕点给你吃,你尝尝。”
映山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一边道“中午我跟厨娘学了怎么样炸肉丸子哦,下次做给你吃。”
“好啊。还吃了什么好吃的?”
“还有好多好多。”映山兴奋的跟他说了好久,顾茗翠看着他的脸,总觉得中午心里生的那点涟漪此刻彻底的平静了下来。只看着就觉得欢喜,想要拥有,占有欲源源不断的涌出,汹涌的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映山疑惑的看着他,愣愣的举了块糕点往他嘴边送,“你老盯着我,你也想吃吗?”
“嗯,想吃。”顾茗翠探过头去,错开那块糕点,精准的吻上了那张诱人的嘴唇。
映山常年住在山上,性子单纯,人世间的人情世故几乎都不懂,一切反应都是循着本能。高兴便笑,不喜欢就皱眉,伤心就哭,从来都不会隐藏。
他被顾茗翠亲的舒服,便也是毫不忸怩的反吻了回去,两条舌头亲密的纠缠在一起,分开后还牵出银丝来。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红,眼睛却都亮晶晶的,映山小声道“我小时候也见过爹爹妈妈这样。”
“嗯,只有相爱的人才会做这么亲密的事情。”
“是这样的吗?可是爹爹后来也跟他后面的老婆这样亲吻,是不是爹爹也爱她?一个人能爱很多人吗?”
顾茗翠答不出来,他年纪毕竟年轻,“我不知道。男人可以娶很多个女人,大概是这样吧。”他想到自己的爹娘,又道“但是我爹一生中只娶了我娘一个,也只爱她一个。他去哪里只要没危险,都会带着我娘亲的。他的结拜兄弟中,廖四叔没有成亲,李长亭却有五房妻妾。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映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叹道“所以后面我爹爹妈妈不在一起,是不相爱了对吧。他们各自又有了新的家人,虽然他们还爱我,但是又不能完全爱我了。”
顾茗翠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哄道“师父,没有关系。我保证,我会全心的爱你,只爱你。”
“我也是。”金发男人眯起眼睛,主动去亲顾茗翠的嘴唇。他二十多年没尝过情欲的滋味,现在尝试到后便有些迷醉,恨不得整天都黏在一起。吻了过后又觉得不够,主动的拉着顾茗翠的手往衣服里面伸,小声的撒娇,“那里也要。”
欲望纾解后映山变成了坐在顾茗翠腿上的姿势,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不住的喘气。等平静下来,才觉得有些羞涩,他碰到顾茗翠还硬着的部分,问“要不要我帮你?”
顾茗翠眼神深邃“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映山吐了下舌头,解下他的裤头,把硬着的柱体掏出来,生疏的上下撸动,“唔,好大。”
顾茗翠眼神更暗了,喉咙里抑制不住的发出一声闷哼,接着狠狠吻住那张嘴唇,辗转□□。
两人从书房出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顾府内用饭倒没有多大讲究,主桌一般是顾茗翠和老管家还有几位护院师父一起,次桌是卢仲元和侍女厨娘一起,他们大多是等顾茗翠他们先吃完再用饭。
这日因提了涨工钱一事,护卫都先道了谢,顾茗翠道“众位师傅也先别谢,后面我有一件艰难的事要交给大家。”
为首的牛师傅道“顾少爷,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
顾茗翠道“那我就直说了。大家也知道我跟对面李家不太对付,现在李家攀上了青龙帮这棵大树,而我们运货也是要经过渭水的,我担心他们会对我们货船弄鬼,所以想请两个水下功夫了得的师傅,跟着船一起走。”
护卫们对望了一眼,其中有个叫郑金的道“顾少爷,算我一个,我从小在河边长大,相当于在水里泡大的,渭水我去过,水也不急,没问题。”
另外一个叫许冲的也道“我也去,以前我在漕帮做过,知道他们有哪些伎俩。”
“好,那就多谢两位师傅了,回来后去账房拿赏银。”
郑金许冲两位连忙道“分内之事,顾少爷客气了。”
顾茗翠又道“若是真遇上什么事,你们也不用与他们强行抗争,先保了船上工人的命要紧。要是抓住一两个弄鬼的人,直接报官府送到衙门去,莫伤了人性命。”
“我们理会的。”
吃过饭后顾茗翠又跟老管家在书房商议货运的事,老管家听了许久,才道“少爷,您这是要诱青龙帮对咱们的货船下手?”
顾茗翠道“嗯,我们现在做的生意都跟李长亭一样,石占龙为了帮老丈人,也会从中作梗的。只要被我找到证据,青龙帮不死也要折损过半。”他又道“况且官府的人已经找到了那□□,只要把钱无绪和杀手阿留是同一个人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些想要找阿留报仇的人,恐怕就只能把账算在青龙帮头上了。”
老管家疑惑道“既是如此,少爷您当时为什么不把面具也一起丢在李家门口?”
顾茗翠道“我当时只想着自己亲手报仇,把尸首挂在李长亭家也是为了震慑他。今日我看到官府中还是有能人的,而且他还怀疑钱无绪是被我杀的。”他想了一下,勾了勾唇角,“应该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吧。”
老管家脸色一变,“这……这该如何是好?”
“吴伯伯,放心吧,他没有证据。就跟我爹娘的事情一样,廖四叔把李长亭告上府衙,但是连尸首都找不到,又哪里有证据能坐实他的罪名?”
老管家松了一口气,“是的,廖老爷当初派人连湖里都去查探了,但是老爷夫人小姐的遗体都没有找到。人既找不到,就没有办法判定是被人谋害了,就算您现在去官府指认李长亭,他也可以说您是诬陷他。”
顾茗翠点点头,“所以我要找些其他方法,让他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是也不能暴露我自己,不然被官府查出的话,我可以一走了之,府里其他的人就要受牵连了。”
老管家沉默一阵,又叹了口气,道“难道老爷夫人小姐的遗体就真的找不到了吗?”
顾茗翠闭了闭眼,“我那样逼钱无绪他还是说不知道,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说是李长亭处理的,希望以后能找到。”
顾茗翠回了卧房的院落时,映山正好帮四条狗崽子都洗了澡。他用干的布巾帮它们擦干毛上的水迹,叹道“可怜的东南西北,才这么点大就离开爹妈了,吃的都少了。”
顾茗翠笑道“你在这陪着它们,过几天便好了。”
映山笑了笑,又问“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嗯,差不多了。我带了一本书来,咱们洗完澡后躺床上去,我念给你听。”
映山好奇起来,“是什么书?”
“《八仙东游记传》,讲天上神仙的。”
“这个我知道,郑伯伯原来同我讲过一点,不过我那时候还小,汉话又学的不太好,不怎么听得懂。”
顾茗翠牵起他的手,“那我这次一定给你讲明白。”两人先后冲了澡躺在床上,顾茗翠把映山揽在怀里,一个字一个字的给他念书上的内容。他念完一段,便会停下来问映山是否听懂了,如果没有听明白,自己再给他解释一遍。
只念了两页,映山便开始打哈欠,眼睛也无神的半睁着。顾茗翠问“是困了么?”
“嗯,想睡觉。”映山抓住他的衣服,声音软软的,一点精神也没有的样子。
“那咱们明天再念。”顾茗翠把书本收好,又吹灭了蜡烛。
映山很快沉睡了过去,呼吸均匀。顾茗翠一时之间睡不着,脑子中在想着那日诱钱无绪现身的时候,林中确实没有旁人。他给钱无绪下单杀自己的时候,也是秘密的送了信件去的,相信钱无绪这种人,应当看完就烧了才对。
把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确定不曾留下踪迹时,他才放下心来。心神一松懈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点凉,他抓了被子胡乱盖好,又习惯性的去摸身边的人,但是摸了一个空。
顾茗翠惊的神智清醒过来,确定映山没有睡在自己身边后,急的坐起来就要起身,门突然轻轻被推开,一个人影快速的跑了过来抱住他。
“你怎么醒了?”是映山的声音。
顾茗翠松了口气,困意又席卷了他的神智,只闷声问道“师父,你去哪里了?”
“唔,尿急,去茅房了,好冷啊。”
顾茗翠抱紧了他,很快又沉沉睡去。
第15章 十五
映山到底是成年男子,在府里待上十数天,每天几乎都跟侍女厨娘作伴,久了也厌烦,便闹着要出去玩。顾茗翠担心的问“师父,你不怕外出?”
映山一副我早有准备的样子,拉着阿凤阿玉进了卧房,捣鼓了一阵,出来时头上戴了一个书生帽,把前面头发遮的严实。后面虽然露出了一点,但是不细看也没有那么容易察觉。浅金色的眉毛也被描成了黑色,乍一看,跟寻常汉人差别也不大。
映山笑问“这样行吗?”
顾茗翠点点头。他本意也不想把映山困在府邸之中。第一次出门,为了慎重,他还是选择了坐马车。
一路经过市集,好不热闹。两人在最繁华的地方下了车,顾茗翠牵着映山的手,边走边跟他介绍“这是集月坊,是安宁城内最繁华的街道。我在这里开设了几家铺面,有绸缎庄,胭脂铺,还有药房等。”他先带了映山去茶楼,“给你尝尝我们店里的茶。”
茶楼有两层,楼下是普通座位的,卖的也是平价的茶水,还有人隔一天便在这里说书,也有唱小曲的。楼上带雅间,环境幽静,价位自然也高出数倍来。
顾茗翠想带映山上楼,映山站着却不动。顾茗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正有一个姑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子呢。
映山听了一阵,叹道“真好听。”他其实听不太懂词,只觉得那声音婉转如莺,里面包含着陌陌深情,让人的情绪忍不住随着那调子起伏。
顾茗翠拉着他捡了张桌子坐下,又叫小二上了茶水和几样点心。映山呆呆的听完那一曲,跟着众人一起送了掌声,才回过神来。他先喝了一口茶,急急的问“子野,她刚刚唱的是什么词?”
顾茗翠笑了一下,“现在知道理我啦?”
映山红着脸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又道“我觉得比我唱的青蛙歌小鸟歌等等好听多了。你告诉我,我已经把曲调记住了,下次见我爹爹,我也唱给他听去。”
顾茗翠笑容僵硬在唇边,要不是人多,恨不得把这人抓起来吻个透彻才罢休。映山似乎察觉到他的不悦,讨好的加了一句“也唱给你听。”
“哦,原来我是附带的。”但也不愿意再吃这种没意义的醋,拉了人上了楼上雅间坐下,才叫人拿了纸笔来,把刚刚那首词默了出来。
映山拿着墨迹未干的纸,仔细看了看,“一……梅?红……香残玉……秋?”
顾茗翠看不过去,坐到他身边一字一字念给他听,又解释好意思,讲了半日,映山终于把词记熟了,又把意思弄明白。他喃喃念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嗯,你离开后我想你时,可就是这种心情了。”
顾茗翠一怔,盯着映山看。映山被他看的不自在,稍稍挣扎了一下,“你……你别这样看我了……”
顾茗翠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师父,你想我是什么心情?再告诉我一遍好不好?”
映山扭捏着不肯再说,顾茗翠也不勉强他,但是抱着的手臂一直没松开。两人在茶馆里消磨半日,等卢仲元来催,才离开了。接着又去了绸缎庄和胭脂铺,顾茗翠一边查了账目,一边照看着映山,担心他无聊。
映山对绸缎衣裳没什么兴趣,对胭脂水粉等物却觉得稀奇。胭脂铺的掌事是女性,年纪虽逾三十,长相却如同二八少女。顾茗翠叫她香姐,她身上的味道也确实很香。
一个不大的店面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因为会来事,跟附近的夫人小姐乃至丫鬟关系都不错,生意也如火如荼。顾茗翠看完账本,阿香都还没空闲下来跟他说几句话。顾茗翠便带着映山自行观看。
映山拿着一盒精致的胭脂,打开闻了闻,“是茉莉香味。”
顾茗翠对他能准确的说出“茉莉”这两个字比较好奇。映山解释道“我妈妈最喜欢这个味道了。”
顾茗翠笑“那拿几盒回去送给妈妈。”
映山几乎每盒都摸了摸,觉得新奇又好玩。顾茗翠一直陪着他,两个长的俊帅的男人的组合在这店里显得极为招眼,有人问香姐这是谁,香姐笑道“是我东家顾少爷和他师父,都还没说亲呢。”
几个姑娘羞红了脸,捂着帕子偷偷看他们,竟是不舍离去。
到了饭点,顾茗翠见阿香实在不得空闲,便先带映山去了附近的天居酒楼。天居酒楼是安宁城内最大的酒楼,正是刘之周家的店。顾茗翠带他去了楼上临窗的位置,要了几道招牌菜。映山四处看了看,兴奋的指着远处,“子野,你看,咱们的山在这里也看得到哦。”
茶山的位置在安宁城南边,海拔高,确实大半个安宁城都能看到那座山。
因为他说的太大声,不少人都看了过来。顾茗翠拉着映山坐好,帮他理了理帽子,声音低了点,“师父,不能让人家知道那是我们的山哦。”
映山连忙捂住嘴。
菜很快就上了上来,小二还端了一壶酒,笑眯眯的道“顾少爷,这杏花酒是我们家少爷请您的。”
“刘少爷也来了?他在哪里?我去道个谢。”顾茗翠刚站起来,刘敏学已走了过来,跟他做了个揖,“子野兄。”
顾茗翠连忙扶住他,又顺势道了谢。刘敏学是刘之周的长子,今年一十五岁,还在学堂里上学。顾茗翠问“今日怎么没去学堂呢?”
刘敏学道“先生感了风寒请了假,我们无事,便约了同窗来这吃酒对诗。子野兄,你要不要一起来?”
顾茗翠摇摇头,“抱歉,我今日陪同师父一起来的,等下还有事。”